门外,从远到近渐渐传来脚步声,不同于宫女的碎步声,这步伐声沉稳有力而熟悉。

    门帘卷起,端木彦立于门前,玄衣玉冠,广袖迎风,丰神夺目,初秋的暖阳直直的映在他身后,更衬得熠熠生辉。

    沐安没有起身,只是仰头睁大着眼睛看向他,尽管双目有些刺痛。

    端木彦在门口立了片刻,才走过去将她拉起紧紧揽入怀中,低下头看着她。

    沐安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只是抿着嘴看他,一双清水明眸中,深深浅浅的怨与寂,还有掩不住的心碎挣扎。

    “让你受惊了,一切都过去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倦意。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他终于等到了今日。

    皇宫中皇子众多,自从当年知道母妃被人下毒之后,他就明白即使是天家贵胄,若不能成为强者,便只能任人鱼肉。太子是皇后嫡出,不仅有他外祖家显赫荣耀的家世,还有他舅舅慕容风将军为其后盾,地位几乎无人能撼。

    三皇子端木轩是贵妃所出,其舅舅陆林风贵为丞相,在朝中广植亲信,权倾朝野。而他的母妃原只是一名宫女,生下他之后才被封为昭仪。他没有任何依靠,唯有靠自己的步步谋划,他几次主动请缨,浴血沙场,立下赫赫战功才换取了他在朝中的地位,才赢得了父皇的欣赏。

    接着又借野心勃勃的陆相以及端木轩之手除去太子,再以此除掉陆相,逼反端木轩,从而彻底清除了自己面前所有的障碍,如今再也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他终究成为了万人之上的最强者。

    而无人知道他走到这一天,每一步是怎样的艰忍小心,多少回在异常恶劣的环境下颠沛行军,多少次置身于生死边缘,浴血厮杀,才从尸山血海里回来。

    他走到今日付出了多少只有他自己清楚,那种无人能懂的孤寂,无处排解,直到她走入他的视野,成为他的女人。

    他步步为营,娶她也是在他的计划之中,只是他想到了每一步,却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会对她如此动情。成婚后第一次的分离,竟然让他尝到了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他将她置于危城之中,尽管他已做了安排。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像安排孩子那样事先安排她离开。

    端木轩的残忍他也有预料,但,听到端木轩诛杀了王府中所有人时,他的动怒里却隐藏着对她的一份担忧,所以他还是忍不住提前回了京,只想早日解她的安危。

    他轻轻的一句“让你受惊了。”

    沐安披衣走下床,外间候着的人听到动静立即进来。

    “小姐,你醒来。”挑开门帘,梅儿欣喜的从外向沐安走过来。

    “梅儿,你还好吗”沐安看到是梅儿霎时急切的迎上,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她,激动的问道“你那天上哪去了他们没为难你吧”沐安被救出恒王府那天,梅儿刚好在沐云鹏来之前被云依唤去了,所以沐安来不及带上她一起离去,之后也一直内疚担心着,如今看到她没事,沐安也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心中的重负。

    “我没事,其实那天恒王妃将我叫去,就是悄悄的告诉我恒王可能即将要押小姐前去威胁睿王,也不再许她去见小姐了,只有大公子还能接近幽禁我们的小苑,所以大公子应该很快就会去救小姐,她害怕你还在生公子的气,不相信他,让我赶紧告知和说服小姐跟着公子离开。”梅儿将那日的情形一一告诉沐安,而后又顿了顿,看了看沐安的脸色才继续道“恒王妃说,这是她与大公子最后能为小姐做的了。”

    沐安闻言微窒,微微垂低了头,心中一片涩然。那个她喜爱的,资颜瑰丽,果敢爽朗的姐姐,那个常常逗她开怀与她挤在一张榻上嬉戏私语的姐姐;那个俊逸温润,细心体贴的大哥,那个从小对她呵护关怀备至,默默守候的大哥,就算她想恨想怨,可他们终究是她的亲人,她恨不起也怨不来。只是当时很难过失望罢了。可是谁对,谁又错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也都会要尝到自己种下的果。

    暮光昏黄漫过轩窗,映在这窗前低垂着的白皙面容上,忧伤且凄迷。

    蓦然,沐安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梅儿问道“梅儿,你是怎么回到睿王府的你那天从姐姐那边回来之时,可见到了大哥”这些天她脑海中全是大哥为救她而拼力与众人厮杀的画面。

    梅儿顿时徐徐低下了头,声音有些紧促“我那日从恒王妃的南苑出来后,沿途都是四处逃窜的仆从与宫人,待回到我们的小苑前,只远远的看到了恒王与众多侍卫离去的背影。之后不久,郭侍卫就领着部下来搜查恒王府,并接回了赵主子与我。”她避而未谈大公子沐云鹏,是怕小姐伤心着急。那日,她回到小苑前,见到了躺着地上的大公子,他彼时已半身浴血,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了,她匆忙的替他包扎一下,但随后赶来的郭侍卫马上命人抬走了他,听说沐太傅府中上下以及族人此时都已被压入大牢,这些要让小姐知道了,可不敢想象。

    沐安蹙起眉头看着梅儿的神色,静静问道“梅儿,你对我也不说实话了吗是王爷不让你告诉我的吗”看着梅儿闪躲低垂的眼神,沐安觉得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却不愿告诉她。

    “不是的,王爷没有不让我告诉你,我是怕你着急才没有说的。”梅儿急忙望向沐安辩解道“大少爷是受了伤,后来被郭侍卫命人带走了,此时应该是被关押在大牢里。”

    沐安闻言心中一痛,缄默的抿着唇,转眼呆呆的看向窗外,天边,残阳似血,茫茫暮色仿佛将这世间的万物都染上了一层凄凉与没落。

    门帘外,有侍女走近,隔帘轻轻禀报道“王妃,前院传话来,让王妃过去外楼大厅用晚膳。”

    “知道了,你们赶紧去打水进来给王妃梳洗。”梅儿清朗的声音向帘外的侍女吩咐,接着又转身麻利的替沐安准备更换好的衣裙。李嬷嬷与苑内以前的侍女都已经不在了,王妃也是今天才回到府中的,徐总管还没来得及安排嬷嬷过来,此时,苑中只有徐总管早两天安排过来的几个侍女,因此,暂时这里诸多事宜都由梅儿来管理。

    梳妆更衣完毕,沐安起身领着梅儿徐步向前院走去。幽寂的小径上落英成泥,一路上见到的三三两两的仆从侍女,也都是新的面孔,当日遭受血洗的睿王府,此时,又植上了新的庭树苑花,一派繁华似锦,仿佛这里从来不曾有过任何摧折。

    沐安渐渐垂下头,目不斜视的加快了脚步,不愿去看这些新人,新景,害怕触及脑海中那些消逝的,众多熟悉面孔与景物,物是人非事事休,一场权力的争斗倾轧,到底要多少杀戮才能平息获胜沐安不愿想,也不敢想。

    已近夜幕,华灯初上,睿王府外楼的大厅内,灯火通明。

    沐安缓缓迈入厅内,抬眸就看到了此时,坐在桌前的两人,她慢慢的走过去,每走一步都觉得是如此的艰涩难行。

    端木彦怡然坐在上位,怀中搂着一小小的婴儿,低头含笑的看着,赵氏近身立在他身旁,也含笑俯身逗弄着他坏内的小人儿。画面很是温情和美,却也很是有些令沐安觉着刺目,一瞬间,沐安止住了脚步,似乎觉得自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过去了只会破坏这温馨的一幕。

    听到进来的脚步声,端木彦抬头的看向静立在一丈外的沐安,两人目光一瞬相接,他随即语声轻快温和的对她“过来。”

    赵氏也侧首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见是沐安来了,忙规矩的与她见礼。沐安勉力扯出一丝笑容,徐徐走过去,两人客套的彼此问候了几句,沐安转眼看向端木彦怀中的小人儿,此时,一旁的奶妈已上前接过王爷手中的小世子,欲退下去,以便主子用餐。

    沐安极力作镇定的抬起了头,微笑着看向赵氏夸赞了孩子几句,接着转身朝身后的梅儿点点头,梅儿立即递上一个红色软缎锦袋,沐安接过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把做工精美錾有瑞兽的长命锁,还有一坠着小巧铃铛的纹莲脚环,分别给孩子戴上。

    赵氏见了,急忙谢恩,沐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本早想给你的,当初――”蓦然,抬眼看了对面的端木彦一眼,止住了话语。当初她已让李嬷嬷准备好了这些东西,只等孩子一出生就打赏,她那时单纯的以为孩子真的夭折了,所以悄悄的叫梅儿收了起来。今日傍晚叫她过来用膳,她就想到了会要见到赵氏和孩子,于是,叫梅儿找出来,带过了来。

    端木彦静望了她一眼,才淡淡的转对抱着孩子的奶妈道“带孩子下去吧。”

    奶妈带着孩子退下去之后,沐安才走过去在端木彦的左侧落座。

    一直候在一侧的徐总管开始张罗着仆从们依次上菜,这是王府经历了这场变故之后,王爷与家眷第一次重聚于此用餐,故,今晚的菜式准备得很丰盛精美。

    沐安安静的低着头用膳,目不斜视,一时间,偌大的厅内只有银箸轻落在瓷碗上的细脆之声。

    片刻,她率先放下碗箸,抬起头稍稍转过去冲着身后的梅儿浅浅一笑,示意她已经用完了,梅儿立即递上丝帕,沐安微微擦拭之后,便静候着等待他们用完膳,便能速速离去。

    端木彦淡淡扫了她一眼,便继续用膳,半响,他才与赵氏先后搁下碗箸。

    随后,端木彦起身向一旁的偏厅迈步而去,沐安与赵氏也跟着他身后移步偏厅落座。

    徐总管领着几个新来的管事介绍给王爷王妃过目,因为以前府中的人都不在了,一时要寻这么多人来府中以供差遣,并不容易。寻常服侍的仆从宫人还好找,可各个苑中的管事,需可靠放心之人,所以比较难寻。

    这几人介绍完了,却没有一人是夏微苑中管事,沐安疑色的看向徐总管。

    徐总管垂首敛神禀道“一时未寻到合适的嬷嬷,奴才看梅儿丫头来王府也近一年了,已熟懂府中的规矩,也知晓王妃的喜好,不如就让她暂时负责王妃苑中,不知王妃意下如何”徐总管语气恭敬,带着询问看向沐安。

    沐安转头看向坐在她一侧的端木彦,端木彦朝她慵然一笑,目光温和的道“你自己拿主意。”

    沐安向徐总管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徐总管这才领着几人退了下去。其实,不出半载,主子们很可能就会入宫了,此时先让梅儿顶着,将来入宫了,自然会要重新安排各宫的管事嬷嬷。

    青国朝廷的这场动乱,似乎随着恒王的薨殁而尘埃落定,但杀戮却远远未停止。

    不知端木轩当宫之时给皇上用了何种狼毒之药,皇上的病情日益严重,时而昏迷,卧床不起。

    恒王薨殁三日后,皇帝端木弈于龙榻上,当着召集来的众皇室宗亲的面颁布了圣旨。

    其一,立睿王端木彦为太子,命太子监国,代理朝政。

    其二,恒王端木轩矫诏篡位,谋害君主,废为庶人,不得归葬皇陵。恒王妃赐死,其余家眷一律降为庶人,流徙北疆。

    其三,陆贵妃废为庶人,诛族,赐白绫三尺自缢,不得归葬皇陵。

    圣旨一下,大局已定,朝中再无人敢非议。

    接着,太子端木彦监国,铁腕肃清,一连数日关闭城门搜查叛党余孽。

    但凡参与叛乱的将领朝臣,无论官爵,皆诛九族。

    但凡协从藏匿乱党者,诛连坐。

    胆敢非议朝政、散播流言、扰乱民心者,皆处流放。

    历时近一月的清查肃杀,渐渐平息了乱局,朝中百官又开始各司其职,帝京似乎也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升平。

    一场权力的交锋更迭,注定是血腥无情的,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没有怜悯与侥幸,成王败寇,无数人都需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生命的代价。

    皇宫,空旷幽寂的寝殿内,层层叠叠的珠帘垂幔将秋日的金阳,生生的阻隔在了寝殿之外。

    殿内弥漫着缈缈沉香,一角的鎏金宫灯忽明忽暗,似幽火燃在茫茫荒芜的无底深渊里,偌大的龙榻上帝君端木弈仿佛已毫无生气的躺着。

    一道雍容华丽的身影无声无息的行至御榻前,长裙曳地逶迤,背影森森而立,隔着明黄的鲛绡帐,静静的盯着罗帐里那已颜色憔悴,形容枯槁的龙颜。

    半响,榻上昏睡的帝君蓦然睁开了眼,转眼看向帘外,帐外之人微微一顿,似凉凉的笑了笑,随后径直撩开帷帐,随意的坐在了御榻边沿,看着帝君淡淡道“陛下醒了臣妾不放心陛下,时时刻刻忧心着,所以来瞧瞧陛下。”说罢,又幽幽一笑,继续自说自话道“不过,陛下应该能睡得安稳了,即便陛下此刻归天了,也了无牵挂了。”这般大逆妄为的话,轻飘飘的就从她嘴中而出“因为你终于让你心爱之人的儿子坐上了那个位置,陛下的深情真是令人感动啊,只是不知人家领不领你的情。”慕容玉的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笑意,目光阴冷,直视着龙榻上的帝君。

    端木弈闻言,睁着业已深凹的双目瞪向她,颤动着嘴角艰难的道“够了,皇后,朕给你的还不够多吗当年珏儿殁了,谁也想不到,你别以为你曾经做过些什么,朕不知道,朕够容忍你的了。”

    慕容玉闻言仰头凄厉一笑,随后低头目光逼向帝君狠狠咬牙道“陛下扪心自问,若我的珏儿还在,你真会传位给他吗是,臣妾是对沈婉心下了毒,可陛下既然知道,又是为何没有处置臣妾陛下用心良苦,表面上对她们母子不甚关心,对臣妾下毒之事不动声色,不过是知道一旦因此处置了臣妾,只会更加引起他人对睿王母子的关注,更会有人要对这母子二人除之而后快。

    不然就凭她沈婉心一个卑贱宫女所出的儿子,没有家族的任何依傍,何以能安然无恙的笑到最后,不是陛下的诸多隐忍,暗中庇护,何以等到他睿王羽翼丰满的这一天”慕容玉的目光在这昏暗的室内似地狱的幽碧之火般冷冽的闪动着“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宠爱纵容,不管他表演得如何的像,不管他掩饰得如何的好,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是不由自主还是敷衍而为,其实再笨的女人心里也能清楚的分辨得出,只是有时候为了那个男人愿意自欺罢了。”

    看着慕容玉怨毒的目光,帝君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才缓缓的哑声道“朕这君父,首先是为君,其次才为父,为君者,为国自当选择最强的继任者,彦儿的才能有目共睹,绝对在众人之上,这便是朕选他的原因。

    珏儿的离去,朕和皇后一样的伤心,后来知道了是陆林风等所为,朕也一样恨不得拨其皮食其血,可轩儿也是朕的儿子,即使知道他有参与,朕终是不忍要他的性命,如果不是这次他篡位丢了性命,朕也只会将其终身圈禁。都是朕的儿子,没了谁,朕都一样痛心难过。”说着,他喘了一口气才继续道“至于玉儿你,朕是亏欠了你,所以这么多年朕也想补偿你,才会如此纵容你,但朕终究无法平你心中的憾与恨,终究是负了你,只是,如今欠你的朕也已经再无力偿还了。”

    听到他那声玉儿,慕容玉微微一顿,冷傲的面容上霎时淌下了一行清泪,他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叫过她了,新婚燕尔时他温柔的唤着她玉儿,她便这般迷了心惑了智,才会在后来知道他爱上沈婉心时,如此的不甘,如此的含恨。

    忽然,慕容玉抬起了手,温柔的抚上他已松弛苍老的面庞,凑到他耳边轻轻的说道“陛下别想丢下臣妾独自离去,上穷碧落下黄泉,臣妾也定会追随而去,欠臣妾的,臣妾定要陛下还给我。”

    端木弈闻言徐徐的闭上了双目,良久,一声叹息“玉儿,你这是何苦呢”

    “我愿意。”已不再年轻的慕容玉,此时仿若风华真好的少女在与情郎任性撒娇,俯身贴着他的脸庞,却不知是谁的眼泪湿润了谁的眼角。

    皇儿早已经去了,如今连他也要走了,这世上再也没有她慕容玉牵挂的了。再说她也知道皇上一去,端木彦不会再让她活,她害他母妃的这笔账,终究是会要与她算的,现在他已是乾坤在握,万人之上,再也无需沐及谁了。

    京西郊,还是这座幽朴的府邸,只是此时的睿王府已是太子府了。

    夏薇苑,傍晚,沐安闲闲的用了几口饭后,便巴巴的坐在了屋前廊下,纤细的身姿侧倚着廊柱,望着苑门入口处。

    天空昏朦朦的,细雨霏霏,庭中枯黄残落了一地,唯有沿着苑墙种下的几树白色山茶,在这寒凉的秋雨中亭亭玉立,盈若初雪,与廊下寂寥而坐的人影遥遥相应,似一卷秋凉的画卷,淡淡几笔,满是落寞。

    他今日会回府来,她已有多久未见到他了每日在这夏薇苑里,除了梅儿与几个宫人之外,就只有徐总管来过几次。

    徐氏本每日会过来问安,偶尔会带着小世子过来,后也被沐安免了这每日的礼数。赵氏因生下小世子有功,现在也已是太子侧妃了。她还记得她回王府的翌日,徐总管来到夏薇苑向她请示此事,沐安不懂这些便问他王爷的意思如何,徐总管回禀她道,王爷让王妃定夺。沐安心里顿时明白,这是他的决定,让总管来询问她,只是尊重她是这府中的女主人而已。

    沐安微微苦笑的抬头看向空中的绵绵细雨,其实这些名分她并不看重,管她谁是正妃,侧妃,她都无所谓,她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他,只希望她会是他心内之人。

    细雨中梅儿撑着纸伞,从苑外匆匆归来,走到近前收了伞,笑笑的轻声道“小姐,太子爷已经回府了,此时与郭侍卫回了亭宇楼,晚一点应该会就过来的。”

    沐安闻言似松了一口气,默默的点了点头,并未言语,只是冲梅儿无力的笑了笑,素洁倦淡的面容被这袅袅雨雾晕染上了一层迷离的萧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