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修真小说 > 盖世双谐 > 卷二 东谐西毒 第二十七章 月夜纳血剑
    深夜月色幽黯西风低吟。

    荒芜的山岗上却还站着两个人。

    这二人一个佩刀一个携剑四目而对伫立不语。

    那刀是倭刀也就是比较下品的日本刀多为流浪武士所用。

    朙时威海卫一代常有来自东瀛的倭寇或海盗活动所以无论官军还是老百姓对这种刀也都很熟悉了。

    相对而言比较上品日本刀或者说武士刀在那时的大朙国境内倒是极为罕见因为那种刀一般只有日本国内的名门贵族们才有而那帮有钱有名望的武士自没有理由千里迢迢跑来大朙当强盗。

    那剑呢是柄长剑比一般的剑要长了近一倍有余。

    用这种剑走江湖的人无疑也是个有字号的人物。

    “擎天剑”方惊海——光看他这绰号和名字就感觉有点厉害吧?

    但其实不是……

    这位方兄既无力擎天也不能惊海他的剑法只能说普普通通勉强算是二流偏上的水平吧。

    只不过他仗着兵器独特可能会比那些与他同级别的剑客要更难对付一些。

    而他的对手就不同了。

    那名“倭刀客”用中原武林的标准来说至少也是个准一流的高手且在兵器上他也是占优的。

    可能有人会奇怪了不是说他用的是下品武士刀吗?怎么对上这人家这独门的长剑还有优势了呢?

    列位我说“下品”那是纵向比较……倘若和其他兵器作横向比较的话倭刀的性能可比中原武林常见的那些刀剑好多了当然成本也高得多——撇开工艺不谈只说打造一把日本刀所需的物料资源就足够打出数把普通的刀剑;这之外武士刀还有高昂的后续保养成本考究点的得定期上松油不是沾点水随便磨两下就行的。

    这种兵器除了当收藏品之外在实战中几乎就是专门为了单打独斗或小规模步战而诞生的(马战里基本没用还不如最普通的长柄武器)纵是下品的倭刀其轻盈、坚韧、锋利的性能也是中原的凡品兵器无法比拟的……二者相争通常的结果就是后者“长兵不捷短兵不接身多两断”。

    方惊海那剑呢本身就比一般的剑长其韧度却又不及枪矛棍棒……一旦对上倭刀五击之内绝对会被劈断。

    当然……他可不知道这点。

    假如方惊海对眼前这对手的实力或者兵器的差距有点概念或许今晚他就不会来了。

    他来无非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会赢。

    那你要问他有什么非来不可的理由吗?有也没有……

    说没有是因为他和对手无冤无仇素昧平生。

    说有便还是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身为一名剑客当有人向你提出挑战要与你分个高低时你是不能随便拒绝的。

    除非对方的名声或武功与你差距很大否则你的拒绝就可以视为是一种退缩而在江湖上有时一次简单的退缩就可能让你从此都无法立足。

    “你就是寺岛康平?”对峙了片刻后还是方惊海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傲然很显然这时的他仍觉得自己比对手要强。

    “正是。”寺岛是地道的东瀛人不过他和中原人打交道的日子已不算短了所以尽管他的口音比较重但中原话说的还算不错。

    “我听说……这两个月来你已斩了十五名我中原武林的剑客还夺了他们的剑?”方惊海又道。

    “不错。”寺岛回道。

    “我能问问这是为什么吗?”方惊海道。

    “受人所托。”寺岛回道。

    “哦?”方惊海道“那我能问问你是受什么人所托吗?”

    “不能。”寺岛道“而且对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我也没必要说那么多。”

    方惊海可没林元诚那么机智他听到这句后非但没有继续套词还因为被激怒了故冷哼一声回怼道:“哼……我只怕一会儿死的是你而死人是没法儿再说话的。”

    闻言寺岛的表情并未有任何变化毕竟……类似的话他已听过至少十遍以上了。

    一息过后寺岛还是很平静接道:“今日你我公平决斗生死各安天命胜者可得死者之兵刃……阁下若无异议就请随时动手吧。”

    “好!”方惊海应了声便摆开架势蓄势欲发。

    几乎是同一秒寺岛也拔出了腰间的倭刀执于身前凝神以待。

    呼——当!

    杀氛极时铮鏦声起。

    擎天剑大开大合以长制短剑锋劈砍虽慢但范围广阔势大力沉且可以在对手武器的“间合”之外就造成杀伤;对方若只是防御便是以弱御强越战越被动而对手若想要反击就必须多进两步……这两步的距离差足以弥补方惊海在速度上的不足了。

    然而寺岛没有踏出这两步他选择站在原地以攻对攻以刃劈刃以下克上。

    倭刀起长剑落刃光一闪剑断两截。

    方惊海也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了实战经验不差所以剑断之后他也只是短暂地惊愕了一下紧接着他就冷静下来顺势变招回身一旋以断剑之锋再出一次横斩。

    不料那寺岛俯首低身缩地前冲一个闪身就钻入了方惊海腋下之空档并反手向上一斩。

    那一瞬一条断臂握着一把断剑腾空而起……

    方惊海惨叫一声血溅五步。

    他本能地想要后退可寺岛的第三刀已追了上来但见那刃锋过处方惊海被一刀从肋下划到了脖子。

    这一刀造成的瞬间出血量已足够让方惊海失去意识倒下了。

    站在他身前的寺岛则像是淋了一场血浴一般整个人都被染红当然……对此他也早已习惯。

    片刻后寺岛一边俯视着眼前那未冷的尸体一边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白巾。

    他没有用这块白巾去擦自己的脸而是小心翼翼地开始擦拭刀身上的血……他的动作是如此温柔就仿佛在轻抚他所心爱女人的肌肤一般。

    待擦完、并收刀入鞘后他才走过去捡起了方惊海的那把断剑。

    也不知为何寺岛居然又把那断剑扎进了已死的方惊海的心脏让剑身浸染上了其前主人的血后才将其拔出准备带走。

    而当寺岛转身的时候已有一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此人生得是高大魁梧一脸凶相在前文书中他也曾出场过……

    看到这儿想必各位也猜到了他就是当初盘踞在那“龙王洞”的贼人头子“亢海蛟”。

    上一回咱说到他时这位老兄被孙亦谐用石灰粉给迷了眼随后孙哥又以一招龙狗拳法中的“埋地顶天”把他投进了一个陡坡。

    那龙王洞中岔路纷杂崎岖、高低落差极大而亢海蛟跌落的地方刚好是个直通地下河的超长陡坡;他从那儿一路滚下去不但是身上的骨头断了十好几根就连皮肤血肉也被坡间凸起的尖石剐掉了不少。

    但他……仍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纵然坠落后遍体鳞伤但因为亢海蛟一直坚持蜷身抱头的姿势所以他那头部并无大碍。

    至于眼睛被石灰粉迷了的状况在本就漆黑一片的地下河道里也不叫事儿了他睁开眼也一样看不见东西嘛。

    于是他就这么在地下河道里躺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他实在是渴得不行了这才忍着疼、摸着黑爬到河边喝了几口水;好在当年也没有那么多水污染这地下水跟井水差不多甚至水质可能更好些所以他喝了没啥大碍。

    当然了退一步讲……就算那水很脏他也一样会喝的——反正他也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嘛。

    由于亢海蛟全身多处骨折他滚下来的那个坡又非常陡想从原路爬上去基本是不可能的故而他只能做好“长期生存”的准备。

    地下河道里能吃的东西不多尽管水里偶尔也会有鱼但刚开始他肯定是抓不到的;也别说在这黑暗的环境里抓了就是光天化日下徒手从溪水里抓鱼也难啊。

    所以最初的一个月亢海蛟基本上一直在吃老鼠、蝎子、还有各种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虫子和蘑菇而且都是在水里洗洗就生吃的那种……

    你要问他为什么没有中毒或者急性肠胃炎感染死掉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他吃的某一种东西恰巧是罕有的“天材地宝”又或者这货天生体质奇异其免疫和消化系统极为发达总之……他不但没死身体还一天天好了起来他身上的伤口除了用水清洗之外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处理结果也都愣是长好了。

    至于他脸上的石灰粉他早就用从动植物上“提取”的黏液揉洗干净不过在黑暗中他这双眼睛就算睁开了作用也不大就是了。

    长话短说经过这一个月亢海蛟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都开始敏锐了起来其听力、嗅觉、触觉……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极为发达;他本就是水贼出身靠水吃饭感官加强后不久他就掌握了如何在地下河里徒手抓鱼也算是改善了自己伙食。

    第二个月过去一半时他身上的骨头基本也都长好了这时他便觉得是时候逃离这地下河道了。

    他掉下来的地方坡太长太陡不借助工具上去太难了亢海蛟也没有什么轻功无法“游墙而上”所以他决定还是顺着河道往下游走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找到连着井或山涧的出口。

    但是若运气不好的话……那就真难说了有些地下河可以延绵数十公里其中还有多条分支可能你顺着一条支流连走几天才会发现前路突然变得很狭窄过不去。

    亢海蛟顺着一条道儿连走了十多天便遇上了这种“运气不好”的情况。

    那天他走着走着忽然发现黑暗中有一堵石壁挡住了他的去路只有石壁底下的一条极窄的缝隙可以供水流出去。

    “碰壁”的亢海蛟自是很不爽扭头折返之前他有些不甘地握拳在那石壁上敲打了一下却不料他这一敲也不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那厚实的石壁竟然像是旋转门一样翻了一面。

    当石壁外那刺目的阳光照进漆黑的河道时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光的亢海蛟差点就真瞎了幸好那石壁翻完面之后很快又重新封住了河道、遮住了阳光这才让捂脸跪地的亢海蛟缓了一缓。

    后来当他从那石壁处“翻转”出去并重新适应、恢复了视力后他才发现自己无意中来到了一个位于悬崖峭壁中段的洞窟里。

    这洞显然是经过人为改造的那面会翻转的石壁上一面是普通的石头另一面则刻着武功心法。

    想来以前隐居在这里的人一定是个很谨慎的人他都已躲在这种地方练功了还不忘要多加一重保险;假如亢海蛟不是从河道的那一面进入这个洞窟而是从悬崖那面进来的那很可能就发现不了这石墙后的秘密。

    无论如何吧……在那一刻因祸得福的亢海蛟不禁仰天长笑大呼“苍天有眼”。

    他不但是死里逃生还得了这种奇遇。

    这样的经历自然让他的野心和格局大大的膨胀他不可能再甘于当一个普通的贼人了他也要在武林中混出个名堂来。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是得先练好眼前的功夫再说。

    那么这石壁上刻的是什么武功呢?

    上乘轻功——“攀天渡”。

    其实您从这个山洞的位置也该猜到一二了这地儿……没有一定轻功修为的人除非用绳梯否则连进都进不来。

    正如此时的亢海蛟虽然是发现了这个洞但他依然无法回到外面的世界;因为对他来说前面的洞口在悬崖的半腰上踏出去他就摔死了而后面的石墙通着地下河道进去等于原路返回……反正没有一条是出路。

    于是乎他又在那洞里修炼了好几个月食物呢还是得去地下河里找。

    数月后……和前文书中的那位“红梅雀”一样这亢海蛟也是在离开奇遇之地前要“毁洞灭迹”的主;那时的他已背下了“攀天渡”的心决并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因此他就毁掉了石壁从悬崖那一侧游壁而上跑路了。

    你要问这个只学了上乘轻功的人是怎么毁掉石壁的……那我可以提醒你一句这家伙第一次出场时咱就有提过他可是“天生蛮力过人”力气大到可以把船的桅杆抱起来插进泥地里的主儿。

    另外他二十岁时曾在漕帮里混过几年是学过一些拳脚功夫的本就有基础在所以毁掉个石壁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问题只不过对高手来说可能三拳两掌就搞定了而他要多费些功夫。

    重见天日的亢海蛟干的第一件事儿自然是抢劫这就不用细说了而他干完第一票后马上就想到要返回那蚂蚁山陈家村去找那帮村民“算账”。

    因为在他看来当初来端了自己“买卖”的孙亦谐和黄东来定是那帮村民雇来的。

    不过他也是粗中有细直接冲进村里大张旗鼓抓人问话的事儿他是不干的;上次他就是稍微一冲动一托大差点死在了孙亦谐的手里——人在犯错后总得吸取点教训要不然就是傻了。

    于是亢海蛟就装成是个过路的旅人很平常地进了村并在村里的酒馆边喝酒边旁敲侧击地跟其他客人还有小二套话。

    本来这帮村民也是从头到尾都没见过这位“龙王爷”所以他们不可能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初坑害他们的贼首;而要说这帮村民的口风呢……也是真松因为这段时间刚好是“东谐西毒”声名鹊起的时候这帮陈家村的村民被孙黄二人帮过或者说有过接触自然是要拿出来当谈资猛吹一通的哪怕亢海蛟不问没准他们都会主动说出来。

    而这亢海蛟一听才知道原来当初还真不是村民们请了人来那俩货就是路过此地多管闲事而已。

    他再一听呢原来在自己经历奇遇的这几个月里那孙黄二人先是在洛阳平了沈幽然又是在武昌帮锦衣卫除了幽影余孽期间还有很多大大小小、或真或假、被老百姓们添油加醋的江湖逸闻讲出来也是一个比一个吓人。

    亢海蛟听完一琢磨……这仇要不我就不报了吧?这东谐西毒我有点惹不起啊……撒石灰粉也就算了把人沉粪坑这种事儿我可是闻所未闻啊常言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俩的手段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啊。

    这么想着他还真就放弃了报复从此开始混迹江湖了。

    到如今这亢海蛟已成功傍上了一棵“大树”成为了江湖中某位大人物的手下。

    当然他这种“下五门”出身的想登大雅之堂是很难了只能和那倭寇出身的寺岛康平一样……替大佬干些不可说“脏活儿”对外也不能把自己的主子是谁以及究竟要做什么说出来。

    “蛟君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了不要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后。”寺岛转身后稍稍顿了两秒随即便将手上那染血的断剑递向了对方。

    “哼……我这已经是很普通地走过来了这样你都听不到也能怪我吗?”亢海蛟略有些得意地回道“难道你要我在脚上栓两铃铛?”说话间他已从对方的手上接过了剑并装到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狭长木匣中。

    “那下次我要是因为看到有人突然出现在身后而本能地出刀砍你你可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寺岛接道。

    “吓我啊?呵……你可以试试啊……”亢海蛟冷笑看来他和寺岛的关系也并不算好只是不得不一起办事而已。

    “我会记住你这句话的。”寺岛回道。

    “随你便。”亢海蛟道“反正这也已经是第十六把了还差四把就能跟‘主人’交差了这个任务完成后你我也未必会继续合作。”

    “说起这个……我希望你下一次可以帮我找来更厉害些的剑客。”寺岛道“像今天这样的对手他们的剑‘纯度’太低了把这样的东西交上去我想主人也不会太满意的。”

    “哈!”亢海蛟带着一丝不屑干笑道“杀了几个二三流的货色你还狂起来了?真当自己是多厉害的高手呢?我真去约那高明的剑客来你就不怕死的是你?”

    寺岛闻言神情骤寒:“你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要不然你我现在就比试一下?”

    “不必了我可犯不着跟你玩儿命。”亢海蛟想都不想就回绝了对方“你要充大尾巴狼是吧?行我下回找个厉害的来但你万一要有个闪失可别怨我……”

    “哼……”寺岛也是冷笑“我要是有了闪失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吧?你把我的爱刀和血也拿去给主人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