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到日暮雍州军的攻势一直保持着强压的姿态可是收效却微乎其微几乎都没有靠近城墙。
零零散散冲到城下的人根本不用在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有这样一座小城用以防御不得不说对于宁军真的是运气好。
山坡本来就不好往上爬唯一的官道通向城门但是城门却被堵死。
别说现在越州军所造的攻城锤上不去就算是上去了也没有意义。
至于那些抬着竹梯进攻的士兵绝大部分都没有靠近城墙。
宁军不间断的往山坡上泼水越来越泥泞难走往上爬的人不时摔倒连稳住身形都难。
这种地形下哪里还有余力朝着城墙上的宁军用弓箭反击。
所以打了整整一天雍州军在山坡上丢下了足有两千具尸体略显狼狈的退了回去。
雍州军大营。
韩飞豹看了一天的战况眉头紧锁他很生气但不是生气自己的人没有攻上去。
他是生气宁军为何不怕?
换做别的队伍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围攻最起码会怕吧。
可是你看看城墙上那些宁军战兵一个个的像是把怕都忘了看他们那个样子别说守城不怕只要宁王李叱一声令下他们就敢冲下来反攻。
元桢也始终站在他身边看着连他都觉得有些头疼这样的地势确实不好发挥出雍州军兵多的优势来。
而他也总算真正见识到了宁军的战力以前的传闻他还有些不信。
而且一直以来都有人在说宁王运气逆天现在看来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这座在地图上都不起眼的小城却变成了宁军可以固守的堡垒。
“元先生我想夜攻。”
韩飞豹又一次提起夜攻的事。
这次元桢没有急着拒绝。
他站在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看向韩飞豹说道:“夜攻可以告诉攻城的士兵们每个人带一包土上去。”
韩飞豹立刻就明白了元桢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就听先生的。”
元桢走到一边坐下来一个人思考着接下来如何对付宁军的防御。
韩飞豹执意要夜攻他应该是觉得夜晚有利如果元桢再三阻止的话他怕韩飞豹那样跋扈的人会对他产生抵触。
所以干脆就不管了韩飞豹愿意夜攻就去攻万一成功了呢。
到了天黑之后韩飞豹下令他手下善战的勇将阔别列亲自带上一万人趁夜攻山。
这些雍州军士兵每个人都拎着一包土往上爬的时候把土洒上去。
可是爬到一半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宁军泼水竟然没有停城墙上依然还在不遗余力的往下泼。
好在是城中又不少井也有山泉水经过所以取水不成问题。
山里的夜更黑为了不发出声音这些雍州军士兵把鞋子都脱了踩着泥泞的土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等到了城下后忽然有人疼的嗷的叫了一声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然后雍州军才发现城下被宁军洒了不少铁蒺藜这东西有倒刺扎进脚里想往外拔的时候钻心的疼。
这叫声一响起来就好像是信号一样城墙上的宁军弓箭手立刻发箭。
其实雍州军快到城下的时候宁军已经发现了。
李叱判断韩飞豹可能会夜攻所以安排了大量的士兵值守。
随着羽箭密密麻麻的泼洒下来雍州军前边的队伍死伤惨重。
既然已经暴露阔别列索性就大声喊起来鼓舞手下士气。
雍州军不计代价的往前猛冲死尸成了他们踩在脚下的踏板。
一层一层的死去一层一层的上来。
一架云梯搭在了城墙上雍州军士兵把刀子咬在嘴里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才爬了不到一半云梯就被宁军士兵用长长的竹竿推开往后翻到下去。
云梯上的士兵一个一个跳下来落在他们队伍中也砸到了几个人。
城墙上的宁军士兵只管把羽箭一支一直的放下去他们排弩的箭储备不算充足羽箭的数量还勉强够用就算是不够用此时也不能表现出来。
尤其是面对这样的夜攻如果羽箭省着用的话敌人进攻会更凶猛。
可是在阔别列的催促下夜里死了多少人也看不清楚雍州军士兵的那种胆怯就少了些。
冲到城墙下边的人也就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片。
李叱看向亲兵营下令道:“把火油用上不要省着用要让敌人下次不敢夜里再来。”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士兵们把已经烧开了的火油泼了下去。
一大锅一大锅的热油往下一泼城下的哀嚎声就连成了一片。
有的人被迎头泼中脸上的肉皮瞬间就被烫没了眼睛闭上都没用连眼皮都被烫的熟了一样。
倒下去的人翻滚着有人想把他扶起来一抓手臂手臂上的肉皮就被抓下来一层。
“点火!”
李叱大声下令。
火把从城墙上往下扔热油遇火则着火海一下子就蔓延出去。
城下的雍州军士兵们在火海中挣扎一个一个的黑影在红色的火焰中奔跑者翻滚着。
然后就看到一个一个浑身冒着火的人冲下山坡跑不了多远就跌倒下去。
整个城墙下边都在烧着之前死去的雍州军士兵尸体都被点燃了。
那股焦臭的味道直冲出来熏的城墙上的人都不得不用湿布蒙住口鼻。
浓烈的黑烟在火焰中升腾小城外边这一片山坡就好像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韩飞豹不得不下令吹角退兵还没有上去的雍州军先一步撤回来然后是半山腰上的人像是退潮的水一样迅速的回到了山下。
雍州军已经退走了至少半个时辰火都没有彻底熄灭那股焦臭的味道却越来越浓。
谁也不知道这次夜攻到底死了多少人可这焦臭的味道却在诉说着惨烈。
韩飞豹脸色铁青的回到大营里进了他的大帐后一屁股坐下来随手把马鞭扔了出去。
“妈的”
他低低的骂了一句。
元桢跟着韩飞豹进门停顿了片刻过去把那根马鞭捡起来挂在一边。
他走到韩飞豹对面坐下来缓缓说道:“宁军有着绝对的战斗经验他们几乎都可以算是百战老兵而将军你的队伍有多半是新兵。”
“所以将军也无需懊恼并不是所有的夜战都是进攻的一方占优势。”
如果守军的兵力不足那么进攻的一方趁夜施压或许会有奇效。
可是现在宁军的兵力几乎没有多大损失他们有足够的人轮换值守。
而且宁军的装备别说是雍州军和蜀州军就算是也以装备精良著称的黑武军队怕是也比不得。
黑武人是和宁军交过手的虽然元桢没有在那次南征的队伍里可他听过无数次关于那一战的事。
“明天。”
元桢语气平缓的说道:“将军可分派兵力从三四里外的河边运送沙土回来。”
“我观察过河边都是沙子装进口袋里进攻的时候士兵们带着沙袋上去。”
“如此宁军往下泼水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而且用沙袋垫住之后云梯也更容易稳住。”
韩飞豹听到这深呼吸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愤懑。
他当然心急当然恼火。
之前他的数十万雍州军就是毁在宁军手里的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报仇的机会他怎么能不激动。
本以为可以很快把宁王李叱的几万人击败可连续猛攻之下却连城墙都没有上去。
这种愤懑别人体会不到。
“先生分析的对阔别列!”
站在门口的阔别列连忙进来。
韩飞豹问他:“元先生刚才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
阔别列道:“听见了。”
韩飞豹道:“明天去取沙土的事交给你了一定要尽量多的运回来。”
“是!”
阔别列立刻应了一声。
等阔别列出去之后元桢起身给韩飞豹泡了一壶茶。
“韩将军无需这般懊恼。”
元桢道:“将军可以换一个思考的方式如果将军想想以前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了胜利已经好过以前太多了何必不开心?”
“以前将军对战宁军损失惨重从无胜绩那时候的将军却不气馁此时将军占尽优势只是没有那么快打赢而已。”
元桢叹了口气:“或许就是因为之前太憋屈了些所以心急了。”
元桢道:“将军安心这次将军身边有我而且在北方还有数十万铁鹤部的骑兵为援。”
他把茶壶端起来给韩飞豹倒了杯茶。
“如果我所料不差十天是宁军的极限他们的粮草可能够用但他们的兵器储备肯定不足。”
他往后靠了靠闭上眼睛说道:“如果明日进攻还不能奏效的话那么就用死伤最多的办法。”
韩飞豹问:“先生有何办法?士兵的命而已没有什么可在乎的让那些新兵去冲死多了再去抓先生只管说办法。”
元桢道:“用人命和沙袋一直堆到城墙那么高且看他李叱还怎么守?”
韩飞豹微微一怔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