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 > 何枝可依 第九百零八章:第三日
    如果猎人木屋是一场戏剧那么每个角色都应该有着他的角色。

    老猎人是引导者故事开端的引路人。

    亚当是调停者亦或者催化剂在故事陷入僵局时进行推动。

    中校是明面上的反派直接了当的目的性推动整个故事的发展。

    这应该是一个相当简单的故事在提线人的构想中:被暴风雪逼迫到猎人木屋的小女孩与铁血狠辣的克格勃中校斗智斗勇在热心帮助她的亚当的帮助下发现中校的软肋终于下定决心露出獠牙将中校杀死在暴风雪之中。

    剧本大致就是这样的然而在一开始这个故事就发生了一些古怪的改变。

    作为引导者的老猎人阿利安最先遇见的不是背着弟弟的女孩而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猎人。在提线人还没来得及介入木屋里的情况时维卡和杜莎两兄妹又误入舞台直接一枪崩掉了故事中的引导者。

    虽然很出乎意料但好在这对不省心的兄妹后续和那女猎人也充分发挥出了矛盾激化的作用提线人倒也十分乐意看见故事出现多元化和复杂性。

    但终究说到底在提线人的眼中无论是强盗兄妹还是女猎人都是可以容忍的存在一切发生的矛盾和毕竟被限制在了框架内他们都属于可掌控的稳定因素——无法跳脱到舞台之外扯下红幕布砸碎聚光灯。

    事实证明一切也尽如他所想的一样维卡和杜莎作为矛盾的推动者直接顶替了中校这个原定大反派而调停者工作反倒是落到了中校身上和强盗兄妹不对头的女猎人又变成了缓和时期的催化剂这一点甚至比他所扮演的亚当更为优秀。

    这一切的导致亚当失去了应有的催化剂的作用被边缘化了——这是一个不好的现象因为过度的边缘化势必会导致他失去在舞台上的位置一根木头杵在舞台上什么都不做反倒是会显得显眼无比。

    所以亚当这个角色也只有被强行降格成‘误入的普通人’以旁观的姿态将整个舞台剧看完了。

    虽说他也不是什么也没干就是了比如以‘机械降神’的手段招来死侍逼迫局面将每一个人的精神压迫到极限爆发出冲突。

    一切矛盾发展到现在虽然早已经脱离了他编写的剧本但好在即将到达最后一刻收官时也稳定在那个框架之内。

    安德烈中校死了强盗兄妹也死了那小女孩真正的潜力也被逼迫出来了威胁性被降低到了最低眼看着就要完成知善恶树上禁果的采摘了但很遗憾的是在最后那完美构造的舞台精心布置的框架终究还是碎掉了。

    燃烧着白色火焰的四面转动的长剑从天空坠下击溃了整张舞台也撕开了戏剧落幕时合上的鲜红幕布。

    四十个亡魂四十具初构的死侍白色燃烧的流星贯穿了他们的大脑中枢这一幕美得就像

    圣经创世记中索多玛沐浴的那场火雨而那每一柱燃烧的陨星都是一杆凝聚着力量的箭矢。

    如果说在旧约中常用箭作比喻上帝将施行的惩罚、警告在林中走出的那个左手持弓右手执箭的女人无疑就是中止这一切的正义的代行者势要毁灭那罪恶之城。

    亚当是有问题的那女猎人呢?

    无疑她也是有问题的亚当知道安德烈知道他们都知道这一点只是没想到她那么能藏。

    ‘圣裁’这足以打破框架和舞台的力量一直藏到了最后。

    “很令人意外但也不是那么太意外。”作为提线人的男人此时手中所有的丝线都被斩断了唯独剩下一具中校的魁梧身躯站在雪原的边际上看着那走出的女猎人显得有些沉闷。

    “虽然我理解什么叫废话文学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总少了枣树那股味道(秋叶于1924年创作)所以我也不会去做什么阅读理解。”女猎人边向雪地中走来边从背后箭筒中慢慢捻出了最后的一根箭矢黄金瞳悠悠地看着披着人皮的男人。

    “枣树?我以为雅库特人最多只会了解苏联文化。”

    “很懂梗啊你。”

    “你不是雅库特人。”男人看着走到了小女孩身边然后停下的这位皮肤白皙但却还是能明显看出黄肤系亚洲人的女人说。

    “这很重要吗?”

    女猎人将箭矢搭在了木弓上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人感受到如芒在背的窒息感那是巨大的言灵缩小了凝聚在了那木弓上纤弱的箭矢上不难看出那根箭矢还是利用树枝临时削作成的但被弓弦绷紧后就不会有人怀疑它的肃杀性。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哪一边的人?正统?宗座?真一教?秘党?”

    他一连说出了几个名头但女猎人的黄金瞳内也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男人闭嘴了数秒的思考后他重新抬头“你说的没错你是什么人不重要。”

    女猎人要保下这个小女孩将她带离无论是苏联还是圣殿会的手中既然如此她是什么势力什么人就不再重要了希望得到这个世界未来燎原火种的势力和人有很多圣殿会和苏联不过是其中之一他们从根本上的目的是相冲的没有任何谈判的可能不可调和。

    “‘圣裁’我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拥有这个言灵的混血种了。”男人看着地上头颅贯穿着燃烧着白色灵光箭矢的死侍们“你和‘汉高’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女猎人说“不过我也很好奇你和‘仙蒂瑞拉’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那大概就只是巧合了。”

    “你带不走她的即使杀死了这些人偶你也伤害不了我。”男人忽然说“‘圣裁’必中的先决条件也得是找到瞄准的目标。”

    “这就不是你需要帮我操心的了。”女猎人笑了一下“我只是出来帮忙拖延时间的。”

    交谈结束了拉扯着弓弦的手指也放开了。

    还是那么完美地拉弓开弦和放弓男人也大概清楚为什么女猎人射箭那么准了拥有‘圣裁’的人在射击的项目上总是那么得心应手。

    历史上记载过拥有言灵的使用者追溯到中国古代神异经东荒经中提到的‘恒与一玉女投壶每投千二百矫设有入不出者天为之噫嘘’也真是煞有其事属于是最早观测到‘圣裁’这个言灵的典故。

    出而必中破邪破障。

    所有地上被钉死的死侍们不再受到任何言灵的影响‘圣裁’的领域中和了一切力量无数根看不见的‘线’都被那白色的光芒熔断。

    白色的圣十字在男人提线的魁梧尸体上盛开了这一箭通透有力在贯穿那坚韧的胸膛后径直穿透了背后的针叶树巨大的力量震击树上的积雪落下赋予了不可思议力量的木质的箭头甚至穿透了厚重的针叶树彻底贯穿两者。

    ‘圣裁’的力量中断了魁梧身躯上的言灵尸体重归雪土不再有任何的生息。

    雪地里陷入了久违的寂静。

    女猎人放下手中的木弓背后的箭筒也空掉了。

    “该说我运气不错么如果再多一个死侍的话可能就得近身肉搏了。”女猎人摸了摸空空如也的箭筒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跟身旁一直沉默看着一切的女孩交谈。

    小女孩没有回答她但另一个声音回答她了。

    “那或许你该多准备一只箭矢以备不时之需。”

    声音是从木屋中传来的苍老而衰败。

    女猎人顿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一丝恼怒似乎是自责自己居然算漏了这一茬。

    在木屋破损的阶梯上那敞开的大门里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无疑就是阿利安双眸金色只是不再拥有了曾经的睿智和慈祥。

    “可敬对手的老父亲也要成为赴死的人偶?能有点最基本的道德吗?”女猎人有些讽刺地看着他说。

    “道德和底线是留给游刃有余的人的如果不是你忽然发难将写好的剧本撕碎重演谁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他站在阶梯上俯视着雪地中的女猎人轻声说。

    “虽然我近身格斗挺差的但你猜我能不能干掉你操纵的这个老人?”女猎人回望那双黄金瞳。

    “我以为你很可怜这个老人毕竟为了他你还和那对兄妹针锋相对过或许那一切都是演技?你是一个出色的戏子。”

    “到现在似乎你都还游刃有余似乎你已经肯定了就算真身不露面也可以解决掉我们?”

    “‘我们’?”男人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看向女猎人的目光缓和而平静“为什么你会认为夏娃会因为拒绝我而接受你?放弃圣殿会转而拥抱一个不知是什么地方而来的鬣狗?你会有这种错觉这是连愚蠢都无法形容的行为。”

    “你是这么想的吗?”女猎人看向身边从一开始就站立在雪地中心安安静静的女孩有些意外“你认为我是为了带走她才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蠢货你从一开始就误会了一件事。”女猎人轻轻抬手放在了小女孩的头上侧头看着她那熔岩的瞳眸说“我们可是同伙啊1

    “你是黑天鹅港出来的人?”男人控制的老人脸部没有表情但从声音和情绪却能听见一丝波动。

    “黑天鹅港的人?不我当然不是那个肮脏地狱的人。”女猎人说“说是同伙的原因是我只是按照约定来接她回家而已1

    “谎言。”男人淡淡地说“黑天鹅港的所有孩童都是基因催成的试管婴儿他们诞生于黑天鹅港无父无母自然也不会认识外界的人无法沟通外部的势力尤其是‘蝴蝶计划’的成果赫尔佐格博士不会允许他们有着所谓的‘朋友’的你想通过谎言来混淆我的视听从而掩盖你的真实目的?”

    “被你看穿咯。”女猎人笑呵呵地说。

    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揭穿谎言的快意只是观察着女猎人的目光更加幽深了。

    他十分确定这个女人在隐藏着什么目的

    或者说仔细想想看从一开始她和这个小女孩之间的关系就有一种怪异的和谐?

    不和谐这个词并不准确。

    信任。

    信任?

    这不可能但是

    男人忽然说“那个小男孩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他看向雪地中女猎人的脸对方的表情满是平和而那双黄金瞳中则是能发现一抹稍纵即逝的戏谑。

    言灵圣裁。这个言灵的确拥有隔断领域的力量也只有这种特殊的力量才能让他在这片被他基本完全掌控的尼伯龙根中迷失一个重要的目标。

    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

    但这也迎来了一个诡异的事实抛弃所有的不可能迎来的最后选项必然是真相——小女孩信任女猎人。

    这种信任是难以想象也绝不该存在的信任这不是临时战斗中交付后背的信任而是更加深刻的超脱一切的信任这信任的证明就是小女孩将她的弟弟那‘蝴蝶计划’中属于她的双生子之一自己一半灵魂似的存在交付给了女猎人保管。

    “这不可能。”

    终于有事态超脱了男人的掌控了就算女猎人的‘圣裁’出现时男人的情绪也没有如此波澜过毕竟对于他来说无论是‘圣裁’又或是隐藏到最后才站在舞台上的女猎人都不过是让他惊讶一下的产物罢了。

    但女猎人和小女孩之间出现的“信任”这才是他真正所忌惮的。

    不可知不可理解即为隐患即为恐惧。

    “不过你们圣殿会的人真有意思每一次遇见你们都能感受到那股浓烈到让人窒息的自信和骄傲。”女猎人说“不过倒也是可以理解毕竟能独立进行任务的圣殿会走狗可都是有着那玩笑般的‘册封’的埃”

    “我说的对吗?”她看向男人“圣殿会的‘骑士’阁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即使不愿意男人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不会收到答案但他依旧还是问了出来。

    “一个拖延时间的人。”女猎人为男人鞠躬“其实从某方面来看我和你是一样的人一个‘骑士’杀死一切胆敢冒犯君上的狂徒等到反攻的号角再度吹向硝烟再度点燃的时刻到来。”

    在雪地上箭矢穿透的死侍与尸体们燃烧着白火被‘圣裁’封印的它们就永远只能是死物男人本该为舞台送上的终曲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女猎人不死这场戏剧就永远到达不了尾声。

    “到现在还不愿意揭露你的底牌吗?还是说你想告诉我这片尼伯龙根是天然形成的?”女猎人抬首看着男人幽然说道“还是说你认为就凭这些小猫小狗就能给这场大戏画上休止符?”

    “既然你知道圣殿会也知道我的身份那么我很好奇。”男人望着女猎人黄金瞳中的火焰飘摇他的身影沉闷如雷“你又有何等依仗面对你即将承受的毁灭?”

    雪地中突然响起了鼓掌声那是女猎人在鼓掌她说“很好的台词现在我们终于步入正轨了。”

    那是浓烈的讽刺面对这种讽刺男人没有震怒反倒是沉默了。

    “好吧既然你选择毁灭。”男人说“那我就如愿以偿给你毁灭。”

    他闭上了黄金瞳在另一处的黑暗中一个庞然大物睁开了那汽灯般明亮而巨大的眼眸。

    —

    在面对所罗门圣殿会的敌人时真正应该忌惮、担心的是什么?

    是敌人的血统吗?还是敌人的言灵?亦或是那庞大势力的资源和密不透风的信息网?

    不都不是。

    女猎人在来到西伯利亚的北境时早就做好了遇上圣殿会的中坚力量的准备了在暴风雪到来时感受到尼伯龙根的扩张时她也清楚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但当这种敌人真正地从雪地中拔地而起时那股震撼感依旧是戏谑和漫不经心无法遮掩的埃

    她蔑视圣殿会的‘骑士’但却也无法忽略他们掌控的力量。

    龙的力量。

    久违的暴风雪再度到来了它来得那么急躁小雪被狂风吹拂得怒号整个世界在顷刻间变得白茫茫了起来。

    广袤无垠的白色针叶林中响起了一个亘古的声音那么的古老、苍凉仿佛悠长地跨越了超越西伯利亚冻土的岁月像是闷雷又像是风吼。维科扬斯克山脉的白龙再度滚滚而下仿佛回应着那古老声音的到来。

    猎人的木屋消失了一座山代替了它。

    那原本是一个小小的雪丘然后膨胀升腾为小山进而山巅崩塌催落所有的白雪露出了里面那巨大的东西。

    雪地中的女猎人在暴风雪的呼号中向后退了一步那是对那生物的敬畏和礼节。

    三天前的暴风雪就是他带来的他就是灾厄天气的化身这个史前的遗族凶戾、伟岸又与暴风雪一样在锋锐的破坏一面前拥有着极致的美感那是古奥森严的美雄浑又令人敬畏白色的冰霜覆盖在他蜿蜒如蛇的脖颈上鳞片之间的碎冰挤压为齑粉簌簌落下化作群雪。

    他张开了白色的大翼实质的空气激波将周围的暴风雪震开化作缥缈的小雪徐徐落下那几十米的身躯屹立在暴风雪之中扬起的脖颈对着苍白的天穹发出了浑厚威严的咆哮!

    “尸龙1

    女猎人屏住呼吸视线停留在了那巨大之物的身躯上即使冰霜的冷冻也掩盖不了腐朽的痕迹那从伤口中露出的暗金色的骨笼尸骸告知着世界这只伟大的生物已经死了而驾临他完美之躯中的则是那被册封的‘骑士’。

    巨大的领域覆盖了一切填满整个尼伯龙根天穹裂开了一道缝隙那是尼伯龙根之外的世界漆黑如夜。

    在整个世界都为那白色的巨大身影出现而战栗他又忽然收缩起了自己的双翼匍匐在了地上巨大的白翼收拢如盾般庇护在那渺小的黑影前。

    控制着老猎人身体的男人立于白色的龙前看着女猎人宛如凝视着雪中一粒不可见的尘埃。

    “原来如此。”女猎人说“难怪你可以掌控尼伯龙根可以自由地调动那些死侍追捕她原来你真正地从头到尾掌控着一只龙。尽管他已经逝去了。”

    “那么觐见吧。”白色的巨物前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