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方家的弟子比剑大会落幕。</p>
大长老方城开始安排家族高层与老祖方翼见面的各项事宜。</p>
等在别墅里休息的楚黎接到要与方翼会见的通知时，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p>
王绾儿作为方翼的医师，已经提前去到了大泽山巅。</p>
林玉祁与桃桃资格不够，没有受到邀请。</p>
楚黎独自一人，坐车到了大泽山。</p>
老祖方翼隐修与闭关的地方，是大泽山山顶的一座四合院中。</p>
冬日的夜晚来的很快，但四合院内是灯火通明，里面的人并不算多。</p>
在四合院的院子里候着的都是方家老一辈的家族管理层，是目前整个方家的顶梁柱。</p>
院子里的人会在大长老的带领下，依次会见方翼。</p>
进去过方翼房子里的那些人出来后，大多都是面容沮丧，可是有多少分是真实的，有多少分是假装的，那就是见仁见智了。</p>
一直守在房门外待机，以防突发状况的王绾儿看到楚黎进院子里的时候，连忙跑了上去。</p>
“楚黎你来了。”</p>
“嗯，方翼的情况怎么样了。”</p>
“很不乐观。”</p>
王绾儿摇了摇头，她把脸凑到楚黎的耳边，用源力秘密传音。</p>
“你有没有什么吊命的办法。”</p>
“我骗了他们说方翼还能活几天，实际上能不能活过今晚都成问题。”</p>
楚黎皱起眉头看着王绾儿，眼神里的意思是“你不是神医么”。</p>
王绾儿挥手打了下楚黎的肩膀。</p>
“诶呀，神医是有极限的。”</p>
“再说了，我就是个入门级的神医，跟我师父师叔那些差远了。”</p>
“反正现在方家里能给方翼吊命的人只有你了，自己看着办。”</p>
楚黎叹了口气：“等会儿进去的时候我看看情况吧。”</p>
大长老方城并没有让楚黎等太久，方昇的三儿子方适从房子里出来以后，方城就领着楚黎去见方翼。</p>
大泽山山顶上的四合院建筑风格是乾国五百年前甚至更早以前的风格。</p>
虽然经过了翻新，但建筑材料选择的是木头跟砖瓦，满满的都是古香古色的气息。</p>
方翼所在的房间在四合院的最里间，那是个大概有五十平米，相当宽敞的静修间。</p>
是那种地面上没有放任何家具，墙壁同样空荡荡，完全用于修行的地方。</p>
静修间外有阳台，建造在悬崖上。</p>
阳台的边上没有护栏，如果不小心，就可能掉下悬崖粉身碎骨。</p>
方家的老祖方翼盘腿坐在阳台的边上，他穿着衣衫褴褛的黑色古装，还歪歪扭扭的很不齐整。方翼的身材很瘦弱，已经到了皮包骨的地步。很久没修过的头发披在佝偻的背上，是雪白的。</p>
从楚黎进到静修间的时候，他就感受到很是浓郁的死气。</p>
那是将死之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死气越是浓郁，就越接近死亡。</p>
当楚黎看到方翼的背影时，就知道王绾儿说能活过今晚已经很客气了。能看出他人灵魂寿命的奈特知道，方翼在两个小时以后就会寿终正寝。</p>
“你快要死了。”</p>
方城离开房间后，楚黎靠着墙边坐下来说。</p>
“我知道。”</p>
方翼的声音很低沉，仿佛是从无底的深渊中传上来的。</p>
“你以前是怎么把命吊住的，正常来说你活不了那么久。”</p>
“青牛山的秘术。”</p>
“他们让我陷入沉睡，减少我身上的能量消耗。有用血之源石，为我提供生命能量。”</p>
“原来如此，运用类似冬眠的技术，再加上近乎于绝迹的血之源石，确实能够达到灵魂续命的效果。”</p>
“不得不说，青牛山那帮老头儿，还是有那么点东西。”</p>
血之源石是能通过吸收他人的灵魂寿命，为另一个人提高灵魂寿命上限的罕见珍宝。</p>
不过使用血之源会加速受益者体细胞的衰老。</p>
所以青牛山才通过将人冬眠的方式，最大限度保证人体的生命活性。</p>
不过血之源石是有极限的，人灵魂寿命的上限也有极限。</p>
按照方翼目前的身体情况，吸收上万人的灵魂寿命，能让方翼多活一年。</p>
可以命换命这种事，不是现代社会所提倡的，方家也找不到上万人献祭。</p>
如果楚黎不出手，方翼只能等死。</p>
“冥界的代行者，你在方家待了有些时日，觉得方家如何。”</p>
方翼没有回头，依旧静坐着。</p>
“不怎么样。”楚黎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些年方家在你的庇护下，完全没有现代大家族该有的样子。”</p>
“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再加上高层之间各自为战，喜欢内斗。没有你镇住的话，方家早就完了。”</p>
方翼稍作沉默后，重重地叹着气。</p>
“代行者是觉得，家族间的内斗不是什么好事吗？”</p>
“对于要想进步的修士大家族来说，内斗是很有必要存在的。可是万事过犹不及，过度的内斗，最后只会是祸起萧墙。”</p>
“呵呵，果然如此么。我父亲曾和我说过，我并不是个合格的管理者。”</p>
方翼的语气里流露的是无可奈何：“看来父亲他说的没错。那代行者觉得，我该如何治理现在的方家。”</p>
“你现在撒手人寰，就是最好的办法。”楚黎说的毫不留情。</p>
这话说的方翼身体稍有颤抖。</p>
“冥界的代行者，你方才不还说，方家没有我就早没了吗？”</p>
“那是自然，没有你的庇护，方家迟早要完。”</p>
“可是没有破而后立，哪来的东山再起。”</p>
“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方家已经日落西山，既然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全部扫清，从头来过。”</p>
“没有我在的方家，真的可以做到吗？”方翼语气沉闷地回应着。</p>
“能不能做到这件事并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跟你们方家。”</p>
“所以，冥界代行者你真不愿意为我续命，让我多活一阵子吗？”</p>
“你不可能永远庇方家，一个家族总是活在翅膀下，是永远长不大的。”</p>
“你该试着放手，给年轻人机会，让他们闯闯看，哪怕最后头破血流。”</p>
听了楚黎的话，方翼微微地摇头。</p>
“你说的道理其实我都懂。”</p>
“我这么努力地活着，并不只是为了方家，还为了我的女儿。”</p>
“我想让她，让她活下去。”</p>
方翼跟他的女儿梅雪之间存在着灵魂诅咒。</p>
只要方翼没有死，梅雪就能够通过吞噬体内的媚狐灵魂来无限续命。</p>
这个诅咒会在方翼死去的时候消失。到那时候，梅雪体内所有的媚狐灵魂都会瞬间消散。</p>
知道这点的楚黎叹了口气，他伸手扶了扶眼镜。</p>
“你有没有想过，梅雪她并不想活那么久。”</p>
“嗯？”方翼的语气里流露出讶异：“你见过梅雪？”</p>
方翼知道楚黎从方家人口中得知关于他自己的事迹。</p>
可是关于梅雪的事情，方翼并没有告诉方家的人。</p>
“对，我见过了。你跟梅雪之间的事情，她都跟我说了。”</p>
“原来是这样呐，梅雪那孩子，过得好吗？”</p>
“还不错，当了个副校长以后威风凌凌的。就是看上去，被不能死去这件事情困扰着。”</p>
“被困扰着，为什么？”</p>
方翼表示非常的疑惑，“活着不好么，要知道当年她的母亲，想活下去一天都是奢望的事情。”</p>
“梅雪为什么会不想活下去，这种事情你不是应该亲自去问她吗？”</p>
“亲自去问？”方翼没能理解楚黎说的话。</p>
“你们两父女从没有说过话吧。”</p>
“没有，我们没有那个机会。”</p>
“机会总是有的，在现代科技下，远距离的通信早就不是什么难事。”</p>
说着楚黎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梅雪的飞信视频通话。</p>
“干什么，你又想干什么。”</p>
梅雪的声音很快传来：“我难得才有的假期，你有屁就快放。”</p>
“给你介绍个人。”楚黎掏了掏耳朵说。</p>
“谁？你相好？”</p>
“你老爸。”</p>
“嘟…嘟…”</p>
没有丝毫犹豫，梅雪挂断了电话。</p>
没一会儿，梅雪发来了信息。</p>
“我没有父亲，你以后在因为这种事情找我，就别怪我把你拉黑。”</p>
楚黎摇了摇头，给梅雪发消息说：“你爸还有几个小时能活，跟他说几句话吧。”</p>
发完这句话后，梅雪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p>
大概是过了五分钟的时间，梅雪她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p>
楚黎笑了笑，接通梅雪的电话以后，将手机放到方翼的手边。</p>
“手机我放这里，聊天什么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爱说多久说多久，记得让人把手机还我就行。”</p>
说完这话，楚黎就走出了方翼的静修间。</p>
等楚黎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王绾儿是连忙地跑上去问：“怎么样，你给方翼续命了吗？”</p>
“没有，你为什么这么关心续命的事情。”</p>
王绾儿叹了口气：“方翼以前还指导过我修行，就这么走了怪可惜的。现在里面的话，是个什么情况。”</p>
楚黎捏了捏下巴：“我制造了个机会，让方翼跟他女儿聊聊天。”</p>
“女儿？聊什么？”</p>
“这我哪能知道，或许就是闲聊家常吧，以后可以去问问。”</p>
可惜到了许多年以后，楚黎都不知道方翼那天和梅雪到底说过什么话。只是记得方城把手机交还到楚黎手上没多久，就传出了方翼驾鹤西去的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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