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眸子抬高，逆着他的西装和马甲，看到那张在灯影下棱角分明的面容。</p>
他忽然靠的这样近，沈曼的心跳，扑通一下跳的很快很快。</p>
“我和季先生，好像没啥好聊的吧？”</p>
季寒城顾自拉开椅子，坐下，对着一桌子残羹冷炙，“梁永辉的妻子，找过你，这件事，不得聊聊？”</p>
他不请自来的坐在对面，反客为主，更像这顿饭的主人。</p>
赶走，是不肯能的。</p>
沈曼收敛心思，凝视季寒城过分张扬的脸，让自己稳住立场，不被他带偏，“季先生果然对什么事都了如指掌，连林桂香找过我都知道，你聪明绝顶的季先生不妨猜猜，林女士跟我聊了什么？”</p>
她目光清澈，藏着揶揄，那恰似狐狸般的骄纵，让季寒城满心欢喜。</p>
这个女人啊，越发得寸进尺，越来越会卖乖。</p>
季寒城毫不介意把眼神盯在她脸上，就这么堂而皇之欣赏她，“林女士找你，大概是想通过你，收买我，让你当睡客？”</p>
说客，他故意咬着说（睡）字，意有所指，暧昧轻佻。</p>
沈曼假装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清秀的脸上，挂着合适的客气，语气官方，“是，也不是，她给我一笔钱，让我劝劝你，别对梁永辉下手，但是……被我打发了。”</p>
季寒城沉吟。</p>
他也以为，沈曼会心软，答应林女士求情，但他等了两周，没等到沈曼主动上门，便猜到，沈曼必然是拒绝了提议。</p>
至于怎么拒绝的，未可知。</p>
“既然有钱拿，为什么不要？沈小姐可别跟我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话。”</p>
沈曼不是善男信女，季寒城不指望她说出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她肯定支了招。</p>
不然，林桂香怎么敢这么大张旗鼓，让梁永辉净身出户？</p>
沈曼吃饱喝足了，往后面一靠，给自己一个方便消化的坐姿，“当然是比钱更好玩儿的事？要不然，我也看到梁永辉那个渣男，在你面前苦苦哀求的画面啊，偷吃只有一次和无数次，我绝不相信，男人会痛改前非。”</p>
季寒城皱着眉头，“沈曼，我也是男人。”</p>
沈曼噗嗤笑，耸了下手臂，“好吧，抱歉，我差点忘了季先生也是男人，我还以为您是神仙呢。”</p>
季寒城气的想捏她小嘴儿，这个不听话又嘴硬的小女人！成心跟他作对。</p>
“你是不是告诉林桂香，把事情闹大，逼着梁永辉离婚，哦不，净身出户，这样以来，谈贪爱权势的张盈盈，就会离开他，到头来，梁永辉将一无所有，那么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回到前妻身边。”</p>
沈曼脸上满满浮出浅笑。</p>
季寒城果然鸡贼，聪明狡猾的很啊！</p>
这都看得出来？</p>
行，有他的。</p>
“然后呢？”</p>
季寒城说到这里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沈曼还挺会给人支招，挺坏，“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张盈盈对梁永辉是真爱，愿意跟他过日子呢？梁永辉就不会再回到前妻身边，那时，林桂香守着公司，还有什么意思？”</p>
沈曼小手儿支着下颌，随着说话，下颌骨一上一下的小弧度震动，小脸儿很是可爱，“是吗？一个挖空心思想让老婆一无所有的男人，没了就没了，值得留恋，值得原谅？”</p>
季寒城笑，“偷听我们说话？”</p>
沈曼扁着嘴巴，她吃东西时，口红提前擦掉了，现在是水润的唇，没有任何装饰，泛着本真的水光和嫩红色，“我又不是顺风耳，听不到，但是不难猜！凌永辉要是想缓解危机，大可以跪求她老婆，抱着大腿不放手，林桂香对他还有感情，会心软的，但是，他反过来求你，大概是想让你出手，收拾他老婆，哎，这种男人啊，我真高估他的人品了。”</p>
季寒城听她小嘴巴吧嗒吧嗒，说的全都是大实话。</p>
不禁更想笑，“沈曼，我发现你很可爱。”</p>
贸然被夸，沈曼没能接触，脸上迅速窜上一片绯色，腮边飞霞落云，有几分少女羞憨。</p>
大概是被崔总给影响的，沈曼傻笑两声，“嘿嘿，一般。”</p>
却不知，她的憨笑，如此动人，俏皮，纯真。</p>
季寒城只觉心头被打了一记粉拳。</p>
强行把心思摆正，季寒城问她，“你想让梁永辉和张盈盈，全都身败名裂？”</p>
“什么叫我想？我是局外人，这事儿又不是我做的，我还想问问你呢，季先生的善举，真壮观！几张照片，一个视频，彻底毁掉了梁永辉的事业，家庭，高手啊！”</p>
事到如今，沈曼脑子再愚钝，也看得出来，这事儿就是季寒城做的。</p>
季寒城无辜，“烽火戏诸侯。”</p>
“嗯？”</p>
“为搏美人一笑。”</p>
然后，沈曼就接不下去了。</p>
——</p>
外面，花灯初上。</p>
深秋的晚上，格外冷，风吹落了大片大片梧桐树叶，路灯的掩映下，都是光秃秃的树枝，一片一片，在空中孤零零的延伸开。</p>
盛夏时分，这些树木，隔着马路，却可以在空中交汇，枝叶纠缠，就像异地恋的人，终于碰到面。</p>
而现在，枯干的枝子，无望伸开来，却触不到彼此。</p>
沈曼轻叹一声，“真不喜欢冬天。”</p>
季寒城出来时，穿上了风衣，棕色中款大意，长度到他膝盖，没系带子，敞开来，是西装三件套，板正得像英国绅士。</p>
“怕冷？”</p>
季寒城记得，沈曼关节不好，冬天降温，会疼。</p>
沈曼呼出口气，白雾在风里打了个小漩涡，离开，“不是，冬天太光秃秃了，南方还好些，北方的冬天，萧索冷清，连绿色都看不到，很可怜。”</p>
“家里不会，一年四季都有绿植，鲜花。”季寒城往她身边走近一点，挨着她的手臂。</p>
她那条手臂夸着但肩膀，这边手悬在身边。</p>
他的手，去摸她的手，小心试探，看她躲不躲。</p>
结果还没摸到，沈曼忽然扶正包包带子。</p>
他便扑了个空。</p>
“家里？我好像记得，院子里没有冬天开花的树。”</p>
季寒城继续去摸她的手，不让她再躲，“现在还不到冬天，你怎么知道？”</p>
沈曼感觉到季寒城的心思，故意把手放口袋，“季寒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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