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拐入前方商场将车停入卡位，卓悦俯身过来帮我摘掉安全带，他的手徐徐延过抓住我的手：“秦时九，尽最大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是一个成熟成年人该有的特质。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深入讨论，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一切等你冷静下来再说。”
“像你这样除开生死其余都是不咸不淡泰然自若的本事，我学不来。我就是这种尘归尘土归土，有话能尽早说清楚就尽早说清楚的性格。”
抽出手，我以目光决意缠住他：“尤其这事涉及原则与底线。开诚布公比较好。都别藏着掖着，有啥说啥。如果你觉得卓扬喜欢我这件事，给你造成困惑与为难，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你也别被所谓对我的亏欠捆绑，你就直接说出你的想法。我不是拖泥带水那类人，喜欢一清二楚干干净净。”
“当务之急，我想我们之间该将讨论的重点回到卓扬身上。”
不急不躁，卓悦语速平缓：“秦时九，你要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与状态，才有可能解开卓扬的心结。你这样太意气用事，我不敢放任你去见卓扬。否则这不但于事无补，还有可能令事态更严峻。”
怒意越积越多，又一次冲破喉咙禁锢，我嗓子顿时像熟过头的西瓜般起了沙瓢瓢：“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非要我说东你就说西是不是！我答应去见卓扬，我自然会去见他！关于他的情况你有和我说过，我知道他情绪不太好，我在他面前肯定会收敛，会尽可能在不引起误会的情况下迁就他的情绪。我秦时九不是傻子，该以什么样的状态出现在卓扬面前我不用你教，不需要你来指挥！”
喉结浅浅动荡，卓悦作欲言又止状，他最后半颗屁都没放。
我更是怒火中烧：“我现在最想跟你亲口确定的，是我们之间后面要继续，还是一拍两散！我只知道该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要是个男人就拿出点气概来，别踏马的想着逃避，逃避一毛钱用都没有，又不能解决问题！你也别怪我自私，卓扬都为我那样了，我还有心思管咱们能不能继续谈这件破事。我承认我是自私，但我特么的栽你身上一栽栽十年，人生哪有多少个十年。我现在一秒钟都不想等，我就要你个答案！”
脸上寡淡逐渐褪去，卓悦双眸生出厉色，他声线沉浑喝道：“我真的是对你忍无可忍！你这个稀里糊涂的蠢货女人！”
正处于情绪高峰频段的我先是愣了愣，我鼻子忽有酸涩奔腾，眼泪已先一步落下：“没让你忍我！我又如何敢奢求你忍我！对，我就是蠢货，你的避而不谈已是答案，是我后知后觉死皮赖脸非要杵着你问个不断。我忘了成年人间的规则，不主动就是答案，不回应就是拒绝，我还要一次次自取其辱！你那么热心扒拉的张罗我去见卓扬，如果我和卓扬谈不妥，卓扬还是对我这茬跨不过去，你是不是还要倒过来劝我给卓扬个机会！”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卓悦的手忽然钩住我脖子，他稍一用力，我整张脸差点撞在他脸上。
不过一二厘米之隔，卓悦眉头浅剔睥睨着我，他唯恐我还不够激动那般火上浇油：“你知不知自己哭起来很丑？当个漂漂亮亮的女孩不好玩，非要走献丑的路子？”
更是火冒三丈，我边抽噎边气势如虹回怼：“是非不分气哭自己女人的男人如猪如狗，把人气哭后反倒嫌人丑的男人更是猪狗不如，我虽丑犹荣，但是你面目可憎。”
本被郁郁凝固的唇倏然扬起个浅淡弧度，卓悦深凝我：“秦时九，你要不要先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模样？”
哪能再落于下风，我变脸似的止住眼泪，用手背三两下捣干净，对他怒目而视：“你要是个善男信女的样道，我还能张牙舞爪面对着你？我什么样的状态，取决于你。你都不靠谱，还指望我对你低眉顺眼迁就个没完没了，你做梦。”
“我没觉得你这样不妥。相反，尽管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你刚刚这番强烈的情感流露，像是给了我一颗定心丸。男女交往里适度的嚣张，昭示着这场感情被从心里接纳与重视，这场感情它有认认真真在发芽。”
循着话音落地，卓悦的唇顷刻僭越，他每吻向一处，都像是在我心里投下滚雷，我避之不及，最后在半推半就里与他缠在一起。
快到窒息终得松绑，卓悦手扶住我肩与我四目交织：“秦时九，难道我在你看来，就那么不济与没有担当？那问题来了，既然你对我人品存疑，是什么促使你在我这里吃尽苦头后依旧选择给我机会？看脸？还是看的是经济实力？”
“鬼知道！”
不久前那场亲昵，还流淌着温情脉脉的余温，我浑然不觉间语气已收敛甚多：“估计是鬼迷心窍。”
“我喜欢你这个答案。正如我现在特别确定我喜欢你。”
脸色也褪去乏味寡淡，卓悦目光清朗，越发认真起来：“若你的身份不是我的女人，我们仍处于互相张望与试探阶段，我根本不会与你那么详细说起卓扬的情况。换句话说，如果我不想与你继续往下走，我这次也不会顺着卓扬的想法，安排你和他见面。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建立在我与你是同一阵线的基础上。”
风声鹤唳后归于寂寂，我陷入窘迫难耐与喜悦洋溢的矛盾里，脸埋深：“你早把话挑明，不就啥事也没了吗。我又不会读心术。”
力道均匀着在我肩膀轻拍，卓悦语速放慢：“卓扬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你对我的意义也是举足轻重。我对他是兄弟友爱，对你是男女之间的欣赏与喜爱，这是两种感情形态，现在也没冲突大到到需要我二选一的境地，即使事态到那地步，那也首先是我该解决的问题。我更清楚知道感情里双向的奔赴互有呼应，才是正常态。一厢情愿的坚持与靠着臆想支撑的执念，这是病态。卓扬的心结只有你能解，解开了对我们仨人都有好处。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也没指望你一次性能将卓扬的执念根除，但最起码你要做到别让他因误会而怨恨你。”
停顿片刻，卓悦刻意着墨，他说：“必要时，你可以肆无忌惮将我摆布运用上，你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往我身上甩锅，不用瞻前顾后，可大大方方把卓扬的怨意引落我身上。卓扬是与我有28年血脉亲情的家人，他再怨我恨我，我与他之间总有血浓于水破解。最重要是，他不要对你生怨。”
我立马反驳：“这哪能成。你是卓扬的主心骨，他要跟你失和了，那对他的病情百害无一利。面对卓扬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还没个大概框架。我先沉淀沉淀。”
忖思一阵，卓悦点头：“那先吃饭。”
被这场冲突洗涤过后，我们当中的拘谨与互为作用的小心翼翼变得若有若无，并肩走入商场半途中，卓悦的手很自然搭过来，我牵住一晃一晃的，有种恍如隔世浮生如梦又美滋滋得不像话的跌宕感。
然而踏云行般飘摇的感觉持续没多久，一个熟悉的女声盖过彻底扼杀了这一切。
站在不远处，郑玲沿袭一派高贵美艳的作派，她一身名牌辉映加持，朝着我们这边方向轻招手：“小悦，我在这里。”
跌回凡尘，我扶住卓悦的手力压颓然气丧：“你约了玲姐谈事？我在场方便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