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空也没有多说什么，走到他们的另一驾马车旁，对着头前抱拳拱手，“先生，您刚才也都听到了，还请您也出来，给这次比试做个裁判。”
马车的帘子缓展开，一个老者的身影出现。
李曦和看到老者，微微一怔。
此人确实不是郭怀义。
多年前此人也带队来过大唐，文坛大宗师韩非的师弟，杜羡。
一生偏执于书法，甚至放弃了进入符道。
如果单单的轮书法造诣，此人不在郭怀义之下。
“想不到是杜大师，失敬失敬！”
虽然李曦和是皇子，但单轮在书法的造诣上，他及不上杜羡，此时表现出应有的尊重，也是一种必要的礼数。
杜羡微微躬身，“三殿下严重了，不知道老夫与你一起做这个裁判，可否？”
“荣幸之至。”
李曦和并没有说其他的，因为杜羡这种大师，是不会偏袒谁的。
到了这个级别的文人，对于名声是十分在意的。
他看过秦朗的字，别说一个凌羽空了，就是十个，怕也不是秦朗的对手。
而李曦和特意留意了一下秦朗的表情。
秦朗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的，但现在他的出现，并亮出了身份，并没有引起秦朗丝毫的意外。
其实他也是察觉的太晚，在得知李曦和就是大唐三皇子的时候，秦朗确守微微皱眉。
但很快表情如常。
喜怒不形于色，秦朗早就习惯了。
看来他的担心没有错，本来他无心搅入皇子间的争斗，但终究还是被这位三皇子留意到了。
“那就开始吧。”李曦和朗声说道。
凌羽空微微点头。
两个书案摆好，特意避开了秦远峰的墓碑。
杜羡和李曦和端坐在主位之上。
凌羽空看着眼前的文房四宝，深吸一口气。
秦朗暗暗摇头，这些南庆的文人是不是都喜欢这么装腔作势的。
而他提笔就写，正是那首碑文。
家祭无忘告乃翁。。。。。
其实一开始谁都没有留意那不太明显的碑文。
但秦朗这么一写出来，就格外的醒目了。
当秦朗下笔的时候，李曦和和郭怀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字是否能写好，是讲求起势的。
而秦朗此时的起势可谓是浑然天成，李曦和不禁站了起来。
杜羡几乎同时，两人走到了秦朗的书案前。
秦朗的前两句已经写完了，两人都是逐字的去看。
李曦和不禁微微皱眉，并不是说秦朗写的不好，今天的这几个字，甚至都超过了他那天看到的“永”字。
但其中的符道真意却消失了。
李曦和越发的不解，这种符道真意由心而发，虽然可以隐没一些，他也能做到。
但如同秦朗这样，完全隐去，好像从来都不存在一样，别说李曦和了，怕是连那位南庆的郭怀义恐怕都做不到。
李曦和的目光由字转向了人。
深深看着秦朗。
好像就是想从这个十三岁的少年的面目上，眼神中看出些端倪。
可惜，终究是没有任何发现。
秦朗的眼神实在太过平静了。
古井不波这个词用来形容现在的他可谓最恰当了。
这真的是一个十三岁少年可以拥有的眼神吗？
如果单看这个眼神，李曦和会觉得这人已经通天造化，万事皆休了。
反观杜羡，刚想要夸赞，却看到“但悲不见九州同”，这句夸赞终究没有说出口。
然后走到凌羽空那边，只扫了一眼，就长叹一声。
“羽空，不要写了，你已经输了。”
凌羽想写的是国泰民安四个大字，这“民”字已经差最后一笔了，而杜羡过来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凌羽空猛然抬头，“您说什么？”
“你还是自己过去看看吧。”
随即杜羡没有在说什么，独自回到了马车上。
回到车上，杜羡想着那句“但悲不见九州同”。
然后撩开窗帘，再次看了一眼秦朗。
“可惜了，可惜这样的书法奇才，不是出在我庆国。”
如果秦朗不是大唐人，或者说不是写下这样的诗句，无论这首诗是不是他做的，这个时候写出来，都说明了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杜羡甚至想立刻提出收徒的要求。
哪怕秦朗想要成就符道，他甚至都会把秦朗引荐给郭怀义，他只教书法一道就可以。
杜羡无奈的摇头，眸中充满了遗憾之色，而心中却也是不免悲凉。
一个能然他看中奇才，又岂是那么好遇到的。
单单论书法一道，无论是凌羽空还是庄墨，在他眼中不过是些平庸之辈罢了。
唉——
冗长的一声叹息之后，杜羡放下了帘子。
这边的凌羽空走了过来，而秦朗此时负手站在书案之前一言不发。
如果真的是在伯仲之间，杜羡不会如此的笃定。
当凌羽空看到秦朗的字之后，哪怕平庸如他，也看出了自己写的字有多么的渺小了。
文人的羞耻心他还是有的。
目光慢慢变得暗淡起来。
但突然间，他看到了第二句诗文。
“但悲不见九州同？”
下意识的念了出来，“秦侍郎，你家大公子这是何意？难不成大唐还有南下的取我庆国的意思？”
秦恒在听到杜羡的话之后，一直持续在震惊之中。
凌羽空的斥责缓醒了他，不禁冷哼一声，“这是我二叔的碑文，你有意见吗？”
凌羽空忙的转身看向墓碑，果然如此，墓碑下的四行小字，本来不起眼，但现在却映照的熠熠生辉起来。
一个曾经攻打过南庆的老将军发出这样的感慨，凌羽空有资格说什么呢？
毕竟是上上一辈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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