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菲也回头。</p>
她比宁暖知道的多。</p>
邵铮跟商北琛联系上的时候，邵铮亲口承诺过，要还给商北琛一根手指。</p>
当然，这个承诺是发生在陆菲没有怀孕之前。</p>
断指这种事，对于他们这种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过来的男人来说，好像是很轻描淡写的一件事。</p>
邵铮曾经给商北琛挡过一枪，年少时期，不知死活的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邵铮到目前为止，间接的伤害了宁暖好几次，好在最后都有惊无险。</p>
可是宁暖皮肉伤的伤痛，还是不可避免的真真实实的给经历了一遍。</p>
商北琛肯定心疼自己女人。</p>
这一点，邵铮深刻的知道，所以承诺了还给他一根手指。</p>
总的来说，两个人的人情和皮肉之苦的债里，邵铮欠商北琛和宁暖两个人的多一点。</p>
陆菲怕商北琛现在叫住他们，是要那一根手指，只能开口请求道：“可以放过他么？”</p>
商北琛自然明白陆菲的这一句放过是什么意思。</p>
“陆菲，你过来。”他淡淡的开腔，深邃的眼神里平静的很，没有波澜。</p>
叫的是陆菲，并非邵铮。</p>
邵铮看着陆菲。</p>
陆菲松开了邵铮的手，朝商北琛走了过去。</p>
陆菲的外表是恬静温柔的，穿的衣服也是很普通的款式，她走来了商北琛的面前。</p>
宁暖也在这里。</p>
只有邵铮站的稍远，陆菲不在身边，他便低头点了根烟抽一抽，解乏。</p>
同时不时的蹙起眉头看向商北琛和陆菲那边，他不好去听人家表亲究竟在说什么，但是，猜想商北琛肯定干不出拆散他和陆菲这种事。</p>
他十几岁开始暗恋陆菲，这桩暗恋，他跟当年同样年纪不大的商北琛不止一次提起过。</p>
被这种暗恋折磨了多少年？不记得了。他无数次瞧着陆菲的背影长久的发呆，或雨天或雪天，或大太阳天，这一切商北琛都看在眼里。</p>
他不知道自己看陆菲背影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可能有点变态？</p>
总之，商北琛严肃的警告过他，敢出格的做一些伤害陆菲的事，就要他小命。</p>
那年都还年纪很小，但也发育了，出格的事……自然指的是不顾女孩意愿的强吻，甚至再早熟再龌龊再无耻再该死一点的男孩子，会忍不住强了心仪的女孩儿。</p>
邵铮暗叹自己争气，忍住了，做了一回人，没被打死或者在监狱里活着。</p>
商北琛低头看着陆菲，面无表情，像个长辈对待晚辈的道：“想好了跟他在一起，就要一心一意，但是，这不代表他哪天做了让你心里不舒服的事，你无条件忍耐他的原因。”</p>
陆菲看着嫁女儿一样的商北琛，点点头：“不用为我操心，我知道的。”</p>
商北琛的表情依旧是毫无波澜，但是却再开口道：“你到了那里，我会安排人立即给你开好一个账户，卡里的钱你买房子买车子只管用，随便刷，不能凡事都依仗邵家的人。”</p>
陆菲没想到商北琛会说这样的话。</p>
她用不用是一方面，商北琛做不做又是一方面。</p>
陆菲抬起头来，看着商北琛，他们虽然是表亲，可是在帝都的那些年算是总见面的。</p>
男孩子和女孩子的世界截然不同，很少交流，可是当有一次陆菲被一个男孩子堵住欺负了，商北琛就毫不犹豫的，二话不说，拎着那个人的领子打的那个人满地找牙。</p>
像个护着妹妹的大哥哥。</p>
哪怕陆菲比商北琛其实还大那么一点点。</p>
现在陆菲知道自己的处境很不好，职业问题，真的没存什么大的钱财，长辈去世的去世，在世的也不疼她。</p>
而她跟陆西诚，虽说是亲戚关系，可是从小没见过面，根本不熟。</p>
一点点来自于亲人的真挚关心，都是罕见的，都是可以把她感动的眼含热泪的。</p>
“我会经常跟你打电话通视频的……还会偶尔飞过去看你。”宁暖知道，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可以让陆菲觉得很幸福，很踏实。</p>
过去的那些年里，宁暖觉得自己很辛苦，很缺爱，可是对比陆菲，分明陆菲更惨一些。</p>
她起码还有外公外婆和妈妈的疼爱……</p>
遭遇的也是心理上的一些伤痛，亲人长辈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经历。</p>
而陆菲不仅经历了每个人都会经历的苦痛，还额外经历了大多数女生这辈子都不可能经历到的苦痛。</p>
那些苦痛，渗透在陆菲前二十几年每一个细微的成长轨迹里。</p>
生在那样优渥家庭的女生，却丝毫没有享受到该有的优渥。</p>
陆菲眼看着热泪离开，上了邵铮的那辆车。</p>
黑色的车辆开在仿佛没有尽头的废弃公路上，寻找前方突破上去正常公路的路口。</p>
夕阳的余晖洒下来的更浓了。</p>
邵铮开车的时候，也没松开陆菲的手。</p>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太寒冷，陆菲穿的很多，邵铮故意放慢了车速，车顶敞篷依旧是半打开的状态。</p>
陆菲是第一次坐在车里，边走边哭出眼泪来，朦胧的视线望着车窗外飞逝倒退的一切，安安静静的热泪一次次盈满眼眶。</p>
没有动作，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p>
像是一尊美丽且白皙的瓷娃娃，没有生命，不会表达。</p>
邵铮攥紧了她的手，暖热她微凉的掌心，喉结滚动了下，道：“陆菲，你不想走我可以陪你留下。”</p>
他和她都知道，不能留下。</p>
再过个几年，好的话大概坚持个一两年，再回来，那么就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在等待着他们。</p>
倘若留下，每一个清晨迎接的都是未知恐惧。</p>
每一个黑夜，也都是忐忑不知明天如何的入梦去。</p>
只是，倘若她不想走，他就愿意留下来，继续拼命。</p>
陆菲到底是个第一次恋爱的女生，还怀孕了，心底那些与生俱来的柔软角落被慢慢唤醒，她闭着眼睛，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p>
“当然。”邵铮把她的小手重新攥了攥，认真开车的同时，眼眸看着夕阳尽头，像是在对自己说，也是在跟陆菲说：“爱情也许很复杂，我搞不懂，也不想搞懂，我只知道，我在你光彩照人的十几岁少女时期，眼睛时时跟着你的光芒匆匆去这里，匆匆去那里，后来成年人的人生被其他事情占据了，被磨难左右了，但多年以后我还是只喜欢你一个，这些年听过的所有情歌里都有你的样子。”</p>
陆菲淡粉色的唇微微开启着，不然就要不能呼吸了，鼻子哭得不通气。她看着窗外，沉默不语。</p>
邵铮低低的低喃：“我该如何跟你保证？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信仰，哪怕快死了，哪怕到了绝路，一想起你的样子我还是不舍得就这样走，还是要活着。我很感谢你看到我在泥里艰难前行时，不顾我的狼狈温柔地朝我伸出了手。”</p>
说出这段话的时候，邵铮的脑海里是雪地森林翻车，跟他十几年没有特别联系的陆菲，允许他吻她，并且放了他。</p>
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知道……这个女生知道他暗恋她很多年，并且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段暗恋，其实是双向的。</p>
恨不得立刻就在一起，恨不得来生还能相遇，所以怎么可能……不永远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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