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斯的墨西哥制片厂又增加了两个水槽。</p>
詹姆斯.卡梅隆拍完了少数温情脉脉的戏份, 再一次把他的演员们都丢进水里拍摄最难熬的部分。</p>
莱昂纳多感觉自己对水也有PTSD了，当天还没有开始拍摄时好一会儿都不肯下水，只是时不时伸手测了测体温, 把脑袋摇得不行。</p>
“太凉了, 真的太凉了。”他整张俊脸都写着拒绝, “你真的让人加过热水了么, 吉姆？我不信。”</p>
事实上, 热水确实是加过的, 但问题是水槽的面积太大了，天气也太冷了——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恒温泳池。</p>
詹姆斯.卡梅隆撇撇嘴，不答反问：“知道你自己越来越像哪种动物么, 里奥？”</p>
“狮子？猎豹？”莱昂纳多自信满满地挑了挑眉，“还是什么？”</p>
“跳脚的‘波斯猫’。”詹姆斯.卡梅隆说出这个答案，并指了指不远处正在调整霜冻妆的乔茜，“看看我们的女主角——你就不能学学乔茜吗？”</p>
“你这话说的, 好像我妈在夸奖住在隔壁的天才儿童。”莱昂纳多把手一摊, 还是不准备马上下水。</p>
他的化妆师西恩.格里格忍不住被逗笑了, 颤抖着声音提示他：“低头，里奥, 我需要把这些弄在你头发上。”</p>
莱昂纳多低下头。</p>
西恩.格里格用一种含有医用粘合剂的特制细粉涂在他的头发和衣服上, 这些粉末接触到水时会产生霜冻般的结晶效果。</p>
乔茜的特效化妆师蒂娜.恩肖也在为她调整妆容，这些防水化妆品必须让演员看起来又冷又累，但仍然没有办法保证他们在水中拍摄时百分百不脱妆。</p>
同样穿着潜水服和钓鱼裤的化妆师们用小喷壶往两位主演涂了一层蜡的头发上洒了洒水, 那上面顿时就结起了白霜。</p>
詹姆斯.卡梅隆在跟技术总监检测人工波浪装置和模拟光源的问题, 他是整个片场最忙碌的人, 因为他需要考虑所有部门的事情, 并始终掌控它们顺利运转。</p>
六十多名充当海上浮尸的群演已经就位, 副导演乔什.麦克拉格用扩音器喊道：“现场保持安静——”</p>
摄制现场开始清场，莱昂纳多扑通一声跳下水，涉水走向已经爬上那块木板的乔茜。</p>
詹姆斯.卡梅隆穿着黑色的钓鱼裤，亲自扛起摄影机准备掌镜接下来的这场戏，助理摄影师科尔克.布鲁姆站在他身边。</p>
灯光组的工作人员则穿上了紧身潜水服，拼起了几块黑色挡光板在脚手架上。</p>
“我们真像是一群不专业的岩鲈鱼渔夫。”莱昂纳多小声揶揄道。</p>
乔茜半坐在漂浮的木板上，闻言说道：“你的幽默感很可贵，请继续保持。”</p>
“幽默感没用，我们得抗冻才行啊。”莱昂纳多夸张地搓搓手，“我这辈子都不想拍这种灾难电影了，尤其是詹姆斯.卡梅隆执导的。”</p>
“那你会错过很多有趣的东西。”乔茜说，“这对于演员来说，太令人遗憾了。”</p>
莱昂纳多耸耸肩，不置可否。</p>
扩音器中属于副导演乔什.麦克拉格的声音不断传来：</p>
“开始录音——”</p>
“开始摄像——”</p>
“加速。”</p>
“标记。”</p>
“第467场，第3个镜头！”</p>
“And——”</p>
“A！”</p>
收音话筒悬在头顶，灯光闪得人几乎很难睁眼，不算温热的水充满着这个巨大的水槽，潮湿和冰冷为演员的表演增添了很大的难度。</p>
但这一切从来影响不到乔茜。</p>
在副导演喊出“开拍”之前，她已经彻底进入了表演状态，不顾形象地趴在那块木板上，任凭衣物和长发被水浸湿，仿佛感觉不到刺骨的寒冷。</p>
她的眼神热切又哀伤地注视着面前的莱昂纳多，这一瞬间他们成为了无边黑暗里随着海浪漂浮的爱人。</p>
孤寂和心碎已将她彻底包围。</p>
新月当空，星光弥散。</p>
属于杰克的那双蓝眼睛悄然紧闭，再也不会睁开，他近在咫尺的脸容如同一尊优美的大理石雕塑，失去了灵魂和温度。</p>
萝丝紧握着他的手，将之贴近在自己的脸颊。</p>
她那张苍白的脸在光线下非常清晰，没有任何一处落在阴影中，让人感觉到一种微妙的、直击心灵的强烈情感。</p>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早已通红，嘴唇因低温越发显得青紫，原本漂亮的亮红色长发结成一缕缕的，覆盖着白色冰霜，不见任何在那艘大船上的精致优雅。</p>
但却是另一种更为生动的、耀眼的美。</p>
她的眼神专注又凄迷，表情脆弱易碎，但始终带有一丝倔强的不屈，仿佛看不见也听不见除了这一小块木板之外的任何事物，萦绕着无法形容的巨大疏离感。</p>
海浪很安静。</p>
她的眼泪寂静无声。</p>
“CUT！”</p>
因为扮演一具尸体的缘故，莱昂纳多没有能够看见乔茜这一场戏的表演，只隐隐地听到了她的低泣。</p>
然而当乔什喊了卡、他睁开眼，他的眼前是一张值得近距离观赏的脸蛋，即使现在稍微有那么一点儿的狼狈，但这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p>
莱昂纳多拿手在乔茜面前晃了晃，又笑问：“Hey，你怎么样？”</p>
乔茜眨眨眼，她的脸上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毫无保留的爱意甜蜜而汹涌，是无法被冰冷海水浇灭的滚烫。</p>
这一刻，莱昂纳多心底忽然浮现出一丝非常陌生的情绪，它像是被温暖的水流浸润，又有些许薄荷的清凉。</p>
面前的红发少女双眸阖动，瞳色似光明女神蝶蝶翅上最绚丽的一笔。</p>
四目相对，他们似乎穿越了无数光影，默默地注视着彼此。</p>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p>
詹姆斯.卡梅隆在监视器上看了一遍拍摄到的画面，随后说道：“休息十五分钟！”</p>
所有漂浮在海面上的“尸体”瞬间站了起来，一些人抓紧时间爬出水槽去洗手间，一些人则呆在水里打发时间。</p>
没办法，至少水槽里还有热水，爬出去被风一吹，身上就更冷了。</p>
乔茜这才缓缓回神。</p>
无论看多少次，乔茜还是觉得这一幕很有不真实感，或许这就是银幕背后的魅力。</p>
她慢慢恢复了平静，接过凯莉递给自己的保温杯，就听到身边的莱昂纳多问：“我感觉你有话想说，而且是很破坏浪漫气氛的那种。”</p>
“只是这看起来有一种神奇的反差。”杯口升腾的热气让乔茜的眼神有些湿漉漉的，她一边喝水，一边让化妆师补妆，“就好像两个世界的交界点，一打开门就变了个样。”</p>
“开门？”莱昂纳多仰着脸，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过来，他刚才的那种触动也已经消失了，“这个说法很新奇。如果入戏和出戏能有这么便捷，那我真的是谢天谢地了。”</p>
乔茜不置可否，顺着他的目光回以一笑。</p>
拍摄日典型的一天就是这样。</p>
比起乔茜之前待过的任何一个剧组，泰坦尼克号所要承受的困难和痛苦都要翻倍再翻倍，把乔茜这么一个刚开机时，还每天要坐车回家睡觉的讲究人，硬生生逼成了现在这样——</p>
收工回到拖车上，冲个战斗澡倒头就睡。</p>
不仅如此，她甚至不觉得拖车上的床狭窄拥挤，空气干燥憋闷，或者隔音约等于无。</p>
不变的是，每天一早在片场里看到乔茜，人们会发现她永远是精力充沛、斗志昂扬的，就连詹姆斯.卡梅隆偶尔也会有低落的时候——只有她，从来没有。</p>
“女主角是我们的精神领袖。”在拍摄的间隙，詹姆斯.卡梅隆对纪录片导演安德斯.福克的镜头说，“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不关注好莱坞的那些报道，也不关心任何关于预算的事。”</p>
“我们只是努力将泰坦尼克号做到极致。”</p>
远超预期的七个月拍摄终于要到尽头了。</p>
1997年的3月22日，数千加仑的水冲击着这艘耗费巨资搭建的真实模型，最危险的水下爆破场景一次成功，亲自掌镜的詹姆斯.卡梅隆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p>
他举起这个几乎成为习惯的扩音器，声音传到在场每一个人耳边，“我宣布，泰坦尼克号，正式杀青！”</p>
现场当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p>
将近上百人的剧组成员互相拥抱，每一张脸上都无法抑制地浮现出笑容，就连乔茜都被自己的特效化妆师蒂娜.恩肖搂在怀里，正手忙脚乱地拿纸巾给对方擦眼泪。</p>
在莱昂纳多的第一个起哄下，跟随詹姆斯.卡梅隆工作过许多剧组的摄制组成员，将他们的“片场暴君”抛了起来。</p>
他还偷偷溜到乔茜身后，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忽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她下意识的惊呼声中转了好几圈。</p>
随后，整个剧组开了一个超大型的庆祝派对。</p>
所有人都玩疯了。</p>
莱昂纳多直接跳上台的桌子狂欢起舞，仿佛自己是与MJ并列的流行天王，配合着MJ昨日刚刚发行的《Blood on the dance floor》，看上去十分忘我。</p>
就连乔茜都破天荒地喝了一些含有酒精的饮料，被凯莉和蒂娜.恩肖一起拉进舞池，跟着MJ的音乐随意扭动。</p>
只有老约翰和埃尔还算冷静，一人一瓶啤酒碰了一下，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舞池中的红发女孩。</p>
而气氛的高潮是在剧组的男女主角，在酒精和音乐的作用下，模仿MV中的桥段跳了一段格外热辣性感的拉丁，世界上最美丽的两张面孔凑在一起，引发的视觉冲击绝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p>
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尤其是莱昂纳多又一次忽然抱起乔茜，让她站上了他刚刚跳舞的那张桌子——而她也让他见识到了，表面上理智冷静的女孩，真正跳起舞来有多么撩人。</p>
魅惑至极的火红长发，迷离又放肆的眼神，明明没有特别具有暗示性的动作，可她身上那条细吊带的裙子就是那么懂事，勾勒出了比例绝佳的腰臀曲线，就连修长的双腿也在裙摆间若隐若现，显得越发撩人。</p>
有那么一瞬间，莱昂纳多非常想成为匍匐在她脚边的仆从，甚至让她那双充满诱惑力的高跟鞋，往他胸口踩上那么几脚。</p>
噢，这听起来真是……</p>
他像是着了魔一样就站在原地，下意识地露出惯常的笑容，直到乔茜玩累了，蹲下来坐在了台边缘。</p>
“里奥？”她将双手撑在桌子上，额前有些许的濡湿。</p>
莱昂纳多递过去一张纸巾。</p>
但当乔茜伸手去拿的时候，他却身体前倾，把手往上一抬。</p>
“奥斯卡红毯，你有伴了吗？”他一边十分自然地替乔茜擦汗，一边状似随意地问。</p>
“怎么，你想和我一起去吗？”乔茜反问，并低下头让他更容易动作。</p>
因为缺少必要的公关、上映时间太久、以及去年刚拿过提名的缘故，乔茜在《一级恐惧》中的表演并没有受到学院的认可，止步于今年的奥斯卡提名名单。</p>
但她还是被邀请了，作为颁奖嘉宾。</p>
倒是之前的金球奖给了她一个剧情类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但最后获奖的是英国女演员布兰达.布莱斯，对方在迈克.李执导的《秘密与谎言》中有精彩表演。</p>
这也充分说明了，奥斯卡并不是什么只看重表演的崇高奖项，褒奖和鼓励的也不只是最好的表演。</p>
莱昂纳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p>
那一双漂亮又清澈的蓝眼睛闪了闪，他忽然叫住乔茜：“Hey——”</p>
不需要任何言语，此时的乔茜已经感觉到莱昂纳多的意图。</p>
她抬了抬眉稍，给了他一个意义未明的眼神，由于光线变换的缘故，或者说是酒精的加成，显得有几分朦胧和暧昧的氛围。</p>
莱昂纳多也笑了，轻轻地说：“现在，我要吻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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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博朋克2077太香了……</p>
0.0你们存了这么多营养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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