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这鸭子怎么那么难弄啊？”
这日中午，闻家灶房时不时传出闻小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夹杂着小孩的笑闹, 让周围的邻居们不禁纷纷探头去看。
这闻家向来是三年不开火，开火歇三年。难道是来了亲戚？今儿个突然这么热闹。
单纯如他们, 还不知道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 每天都得被迫闻着隔壁家的珍馐美味入睡, 可谓水深火热，非人道生活。
“闻少爷，你这手艺不行啊，还没我们家大福利索。”除个鸭毛还除急眼了, 他也是能耐。
灶房内, 陈曼姝站在案板前，百忙中分了个眼神给闻乔，语带调侃，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而闻大少，一米八多的身高缩在一个小板凳上, 正佝偻着腰, 拿镊子眯眼去摘鸭子身上的短毛。
这细致活差点没把他折磨疯, 开始还有心情耍帅，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表情管理, 隔会就骂声娘, 非常暴躁。
“妹妹, 仙女妹妹, 咱不吃鸭了成吗？”闻乔生无可恋地朝陈曼姝喊道。
女孩弯眸笑了笑，“不行哦。”
“……”闻乔欲哭无泪，他错了, 他就他妈的不该提出吃鸭肉。哭与痛，终究是要自己扛！
那边洗着菜叶子的大福看这哥哥惨不拉唧的死样，还很富余的同情心顿时有所触动。哒哒哒跑到陈曼姝脚边，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道：
“曼姝，要不我帮哥哥弄，我以前经常弄这个的。”
弟弟，你以后就是我亲弟弟！闻乔两眼放光，面露狂喜，他快被鸭子身上那股子膻味熏死了。
刀和案板上下打架的声音戛然而止，陈曼姝俯视着大福，笑眯眯的，声音都温柔了两个度。
“嗯？你刚刚说什么，姑姑没听清，再说一遍。”
好的，他明白了。大福很有眼力劲儿地改了口，又给闻乔递过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我就想问你渴不渴，要不要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乖，姑姑不渴，洗菜去。”陈曼姝要笑不笑地瞥过角落缩成一团的人，手背很是和善地点点大侄子的额头。
想吃就得自己动手，这规矩在她这可是连仙男都不例外的。
等鸭子焯完水，菜叶也白白净净躺在篮子里，陈曼姝果断把碍事的一大两小都撵出了灶房。
笑话，她一会要做的可是啤酒鸭。他们要都在，她还怎么从空间里拿装备。
啤酒鸭是一道典型的特色菜，传闻起源于清代，以鲜香微辣闻名。
口感微涩的啤酒同鸭肉共同翻炒后焖炖至锅中，加入土豆和香菇作底菜，啤酒的清香完美中和了鸭肉的腥膻，肉质软嫩不失劲道，锁住充盈汁水。
待收汁出锅，鲜味伴随辣香，于室内四溢。在陈曼姝自制的豆瓣酱风味下，芡汁浓郁附着，咸鸭肉蕴满樱桃色泽，醇厚咸感加之清冽酒香，滋味宜人。
她又紧着时间做了两道简单的家常菜，凉拌黄瓜和西红柿鸡蛋汤，两菜一水，算是顿完整的午饭了。
“哇。”
嗅到味的闻乔，已经屁颠屁颠跑进来，脖子上还骑着作威作福的小宝。大福则是慢悠悠跟在两人后头，像为熊孩子操碎心的小父亲。
“美美！”小宝被放下来，扒拉到桌边，星星眼看她，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小嘴巴，“喂！喂喂!”
口水直吸溜的搞怪样让陈曼姝简直没眼看。
她给他和大福分别夹了块鸭腿肉，给他们放到小瓷碗里。顺便叮嘱一句：“小心烫。”
见两个小崽子都把肉吃到嘴了，闻乔也巴巴站一旁等陈曼姝投喂。
“……”很好，继田佳和王琳琳两个大龄闺女之后，她又多了个超生儿子。真是十七岁的年纪，操着七十岁的心。
“你自己没手？”陈曼姝语带嫌弃，拿筷子敷衍地夹了个鸭头给他。
待遇天差地别。
没等闻乔出声控诉，陈曼姝就很自然地吩咐：“去喊闻奶奶回来吃饭。”
而她口中的闻奶奶，正在大院这边唠嗑唠得热火朝天。一帮小老头小老太们，就着花生和瓜子，那是十分惬意。
可是说着说着，就被隔壁飘来的味道牢牢占据了心神，肚子不由开始咕咕直叫，口腔疯狂分泌唾液。
“嚯，好家伙。这谁家在做菜，味恁霸道，恁香？”韩老太直接被这阵冲鼻飘香逼出了方言。
“是啊，哪飘来的？”
“咱们这附近可没谁有这好手艺。”都是些要命的厨房杀手，一杀一个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都没注意到闻老太暗自得意地扬起了眉。她捏着兰花指嘬了口龙井，深藏功与名。
然后起身利落地抱拳告辞，“不好意思了各位，老身要先告辞一步！”姿态颇有侠女风范，如果忽略她是为了赶回去吃饭的话。
另一个满头银发的小老头立马警觉：“该不是你家？”
闻老太摊开手，无谓得耸了下肩，“谁知道呢。”然后再不理会身后哇哇的抱怨声，拄着拐杖打道回府。
“朋友们，蹭饭去？”
“我觉得你想死。”
考虑到闻老太翻脸不认人的护食性子，小老头小老太们只好歇了蹭饭的心思。又被这鲜辣肉香勾得挠心挠肺，赶紧散场回家支使自个儿孙做饭去。
他们口中护食的闻老太回到四合院时还很小心眼地锁上了大门，哼！馋死他们！
陈曼姝正在灶房内清洗锅具，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过头便见闻老太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她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
“您回来了。”
无比自然的问候，让老太太有片刻恍惚。仿佛回到儿子儿媳还在世时，每日从外面遛弯回来，等待自己的都是热饭和笑脸。
“嗯！”闻老太不想让丫头笑话自己，很傲娇地颔了颔首。
本来很矜持的表情，在看到走到她旁边的两个粉雕玉琢小娃娃时，立马破防，被可爱的人类幼崽直接击中了心脏。
大福和小宝手牵手，正歪着头好奇看她。一点没被老人家不怒自威的严肃模样吓到，反倒很有礼貌地叫人。
“奶奶好！”曼姝/美美说了！见到长辈就得先叫人。
闻老太笑眯眯地诶了声，摸摸两孩子的头，夸道：“乖孩子。”
“咦，奶奶，你怎么回来了？我刚准备去叫你呢。”
闻老太看自家孙子抱着个鸭头啃的蠢狗模样，不自觉咬紧了后槽牙，表情略有狰狞。
不是不是，他们老闻家的基因不至于这么差，怎么就出了楞个臭小子。白生了副好皮相，连个小姑娘都拐不回来，做顿饭还是冲着毒死她这个老太婆去的。
她要他有何用？
老太太越想越气，一拐杖直接抽在闻乔小腿背上。
“吃吃吃，就知道吃！”
靠，他哪里又惹她了。闻乔被打的连连往后退，还抽空擦了把油亮的嘴巴。纳闷道：
“您要想吃鸭头早说呀，我留给您还不成嘛。”
“都是文明人，动不动就晃拐杖的，这习惯多不好。”
闻老太/陈曼姝/大福小宝：……
眼见闻老太捂着心口就要喘不过气，陈曼姝及时出声打断闻乔继续作死。
“先吃饭。”
鲜嫩鸭肉和软耙土豆搭档，微辣滋味令人欲罢不能。凉拌黄瓜则是清爽脆口，碎蒜和芝麻油的香，丝毫未覆盖菜码本身的清甜，正好可以用来解鸭肉的腻。
再配上酸中带甜的番茄鸡蛋汤，味道十分丰富。
“丫头，你往里头加了什么？”闻老太尝了一块鸭肉，眼睛享受地眯成一道细缝，好奇问道。
陈曼姝笑而不语，“您猜？”
切，不说就不说，得意什么。闻老太撇撇嘴，继续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嚼得很是开心。
唔，真不错。
晚间给大福小宝讲完睡前故事，陈曼姝回到自己的房间，终于有时间拆开今天刚从京都寄过来的信件。
黄色的封皮，里面是薄薄的信纸和一片橙红枫叶。基部脉络呈心形，藏着最后的秋意。
她打开信纸，黑色笔墨勾勒出一首俄罗斯情诗的前半部分。
陈曼姝并不精通俄语，却恰好知道这首，茨维塔耶娃的——《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Ябы хотелажитьс Вами
Вмаленьком городе，
Гдевечныесумерки
Ивечныеколокола.
Ивмаленькойдеревенскойгостинице -
Тонкийзвон
Старинныхчасов - каккапелькивремени.
Ииногда， повечерам， изкакой - нибудьмансарды
Флейта，
Исам флейтиствокне.
Ибольшиетюльпаны наокнах.
Иможетбыть， Вы бы дажеменялюбили...
女孩看完后重新将信纸装了回去，眉眼一如过往般清淡。
不为何，就为那傻逼在末尾多添的一句话：这首诗歌分享给你，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身体康健，笑口常开。
旖旎终结者，真不愧是你啊纪维祯。陈曼姝冷笑，过了会还是把东西妥帖夹入书中，免得那人回来又可怜巴巴地倒打一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