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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邱小秋离开后, 陈曼姝第一时间就去了邱老爷子的住处，结果人去房空，不见踪影。
她站在门口, 心中思绪异常繁杂。
联系到邱晓秋闪躲的态度, 她再傻, 也知道邱老爷子的身体多半是出了问题，人现在应该已经被带到京都接受治疗了。
陈曼姝整个眉眼都沉寂下来，窗外黄昏暗沉的光斜照在身侧，显得女孩神色愈发不可捉摸。
她占用了原主的身份，却不想跟她的亲缘羁绊有过多牵扯，那会时刻提醒自己是在平白享受。
因为这个东西不属于她。
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就是原主错综复杂的身世。她跟邱老爷子相认后, 上一代的情感纠葛势必会直接延续到她身上，那位不曾谋面的生父，从邱小秋简洁的话语中，就能听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其实陈曼姝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乎的究竟是什么，扯了诸多借口，就是不肯承认内心对亲情的那份渴望。
穿书前一个人生活了太久, 已经快忘了过去是什么样的。
在这阴暗潮湿的楼道, 陈曼姝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的幼年时期。
父母离婚后各自组成了新家庭，被法院判给父亲的女童，在家庭诞生了一个新生儿后，沦为不受待见的角色。
总是抱她在肩上骑大马、趁妈妈不在偷喂她糖果的男人，突然间生分起来，她还没准备好，就被新家庭摈弃在了之外。
抱着洋娃娃的女童，光着脚孤零零站在门外, 透过缝隙看到新妹妹躺在父亲臂弯里，被逗得咯咯直乐，笑声清脆又响亮，一声声地砸在她心口上。
年幼的女童红了眼眶，死命咬住唇不让眼泪掉下来。那时候的她还不明白，原来不只有日月星辰会转移，父爱也可以。
后来的事俗不可耐，女童在父母间被踢来踢去，亲眼看着他们如何歇斯底里地争吵，互相指责对方这场失败婚姻中的过失，最后她就被丢给了外婆抚养。
说起来陈曼姝还算幸运，即便没有父母关怀，也是在外婆娇宠下长大，无忧无虑。
只是原生家庭的缺憾，到底是对她产生了影响。陈曼姝性格日渐冷淡，坚强又独立，把自己的人生勾勒得完美，每一步都如期进行，除了不再对任何亲密关系有所期待。
她回过神，低头浅泛一笑，似乎在嘲笑自己怎么也会陷入这样无谓的执拗里。
再怎么说都是她占了原主的便宜，矫情太多没有任何意义。
“姑娘。”苍老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曼姝回头，发现隔壁家的老太太佝偻着腰站在门口，眼球有些浑浊，注视她的目光是慈爱的，还带了点怜惜。
她想，老太太应该也早就猜出了她跟邱老爷子的祖孙关系。
“奶奶，”陈曼姝走到她面前，表情隐约透着股沉默的隐忍，“您能告诉我外公出什么事了吗？”
怪就怪在老人先前在她跟前伪装得太好，让陈曼姝半点端倪都看不出，真以为除了那些陈年旧伤，老爷子身子骨还算硬朗。
对陈曼姝而言，不管有没有那层亲缘关系，出于晚辈对长辈的敬爱，她都不希望邱老爷子出任何事情。
“曼曼，”被邻里戏称为“贾大嘴”的贾老太，这次没有同往常那样话像车轱辘似的直往外冒。
她安抚性地拍拍陈曼姝地手，说：“邱老头没事。”
“不过以后说不准，靠一口气吊着，这口气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感觉到掌心内那只陡然僵硬的手，贾老太叹气：“多陪陪他，啊。琅琅走了快二十年，他也该有个新盼头了。”
……
“诶，小老板不才走么？怎么又回来了。”
凉亭内的门卫大爷正悠哉悠哉嗑着瓜子，一个转头的功夫便瞧见下了班的陈曼姝又折返回来了。
清冷侧颜，在半暗的光影中尤为显目。
门卫大爷吐了口瓜子壳，远远就朝她喊：“小老板，你是不是忘带啥东西嘞？要我搭把手不？”
他态度热情，没有对待领导该有的紧张克制，反而熟稔的紧。
门卫是陈曼姝亲自招的，平日吃住都在厂里，以保证出现什么突发状况能及时处理。
“顾大爷，小五呢？”女孩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前头黑寂的整个厂子。
“小五啊，这臭小子不知道怎么吃坏肚子了，拉个不停。”门卫大爷挠头，解释道：“我看他在这也不顶事，就赶他回去了。”
吃坏肚子？陈曼姝眸光微闪，嗤笑了一声。
门卫大爷摸不着头脑：“你这是？”
只见女孩唇角弧度不甚明显，轻声道了句：“逮老鼠。”说完就自顾自从后头侧门闪了进去，还不让他跟着。
大晚上是闹哪样？门卫大爷搞不懂年轻人的想法，摇了摇头，继续回去嗑瓜子。
整个厂子都在黑夜里沉眠，静籁无比，脚步声清晰可闻。陈曼姝没有开灯，步子轻又稳，不紧不慢往最里边走。
等停下时，已经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标属她名字的办公室，一道微小的暗黄光线正从缝隙中透出，里头发出悉嗦的翻书声，偶尔夹杂几声谩骂。
“臭婊.子！到底把东西藏哪了！？”
一个高瘦的身影，瘫坐在杂乱的文件书本间，正是年前马师傅新招进来的二牛。
因为有本家亲戚这层关系在，马师傅对二牛颇为关照，很多事都手把手教他，当作徒弟培养，不成想教出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女孩勾唇，低头转动皓腕上的紫檀珠串，纤长睫毛安静垂着。
“真他妈晦气！”二牛把东西重新归整，暴躁地退了出来。
煤油灯的光扫过前方的窗户时，依稀有个身影站在那。二牛脚步猛地顿住，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权，僵硬无法动弹。
“谁！？”他厉声道，同时右掌中的斧子越收越紧，目光变得阴鸷，死死盯住那个背影。
只闻一声轻笑，女孩抱着肩回身，指尖还燃着未灭的烟头。她似笑非笑地弯唇：“不是骂我婊.子，认不出了？”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二牛知道她应该全都看见了，通红的眼血丝遍布，隐约闪过一丝杀意。他甚至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弄死，又警惕她突然出声，招来外面的门卫大爷。
“想砍死我？”陈曼姝无视他举在肩头的斧子，径直走近。瞥过他发颤的双腿，笑容愈深。
“来，往我脖子砍，就在大动脉那里。用力点，血会像管子里的水一样喷洒出来，溅的到处都是，死得更快，更透，一点声都出不了。”
“没人会发现。”
女孩声音冰凉，不紧不慢，像条毒蛇，紧紧缠绕在他脖颈上，声声催命。
二牛惊的满脸冷汗，手已经握不稳斧头，筛子样抖个不停。
脆弱的人心，真是经不起一点玩弄。陈曼姝语带嘲讽，冷冷道：“杨千泰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
男人猛地瞪向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不待他反应，陈曼姝突然转身发难，迅速闪到他面前。二牛只感觉一股力道凶狠袭来，膝盖便如被锯般痛苦，砰地跪地。
斧头也随之脱手，掉在地板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啪！
陈曼姝毫不留情地给掌掴他两巴掌，脚直接往他背上踩，伴随骨头咯嘣的声响，男人的痛呼声被胶带堵在了喉咙中。
浓重屈辱感灭顶，二牛死命挣扎，却敌不过一瘦弱的女人。最后终于绝望呜咽了起来，口水不控制地流了出来，邋遢又狼狈。
“小老板，咋地啦？”
外面门卫大爷的声音逼近，应该是听到了方才不小的动静。脚底下的人不安分地发出呜呜声，竟然妄想有人来救他。
陈曼姝笑了笑，该怎么提醒他呢，她才是受害者呢。
“没事，您别管，我正准备出去了。”
她的语气毫无异样，门卫大爷哎了声就走了。陈曼姝俯视地上的人，声音冷而淡：“帮我做一件事，怎么样？”
二牛停止了挣扎，没有回应。
陈曼姝不在意地阖了眸子。正好，她也不需要回答。
因为他别无选择。
……
第二天中午，陈曼姝没有急着去一品珍，而是在灶房研究新菜。
闻老太打头阵，一溜小老头小老太就搬着张小木凳排排齐地坐在边上，眼巴巴等吃的出锅。
“各位不闷吗？”被围观了半晌，陈曼姝终于开口，语气似有无奈。
“哎哟，曼曼就是贴心嘞。放心啊，奶奶不热！”
“就是就是！完全撑得住，没问题！”
她关心的根本不是这个好吗。
过了会西红柿炖牛腩终于出锅，红调的鲜浓汤汁，散发出极香的咸甜滋味。
牛腩炖的软烂不失筋道，将番茄的汤汁完美锁在肉中，酸甜开胃。
“嗯！好鲜啊！”
“土豆也特别耙软，香香糯糯的，好吃！”
闻老太率先尝了一口，紧接就被她的小姐妹挤到旁边，大家抱着瓷碗踊跃凑上来，把陈曼姝这个主厨围的水泄不通。
正当大家被热汤滋养得面目红润时，外头突然传来闻乔惊慌失措的声音。
“陈曼姝，”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不好了，你家那两个崽子被老师提溜上门了。”
“说是做了打群架的头头。”
“？”
什么头头？他再说一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