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儆猴，第二天被带到县衙的姑娘，个个都像惊弓之鸟，开始一问三不知，咬定说不知道史仙娥之死的内情。</p>
“是谁最先发现史仙娥上吊的？”蔡县令可不容易被糊弄，严厉看着堂下厉声质问。</p>
被审的那姑娘面无人色，瘫在地上说：“是春心和丽娘一起回房时候、丽娘发现的。”</p>
透过门上的影子，看到了史仙娥吊着的影像，那可是当场几乎把人吓晕。</p>
然后动静闹大，才去喊了老鸨，又找了曹管事，几个龟公合力一起才把史仙娥从绳子上解下来。</p>
等人从梁上放下来，史仙娥脸色青紫，舌头外伸，已死去多时。</p>
再然后，县衙的人就去了，已经不用再说。</p>
“如果锦花楼倒闭关了门，卖身契自然就作废了。”</p>
谢茵茵隔着帘子，忽然就这么笑嘻嘻地说了一句。</p>
公堂地上吓得烂泥一样的姑娘，忽地肩膀一震。</p>
据谢茵茵所知，这些姑娘的卖身契签给的都是青楼，而不是老鸨个人，因为青楼的老鸨，说句不好听的，隔十几年换一个，可是青楼却不会换，所以青楼买下来的姑娘，卖身契怎么可能便宜老鸨一个人拿着。</p>
地上的女子眼睛一亮：“大人，奴婢还、还知道一些事……”</p>
蔡县令皱着眉：“说。”</p>
这些人真是让人恼火，昨天不应该将老鸨和曹管事直接放回去，应该关押了这两个搅屎棍的老货。</p>
地上的姑娘眼睛闪了闪：“奴婢知道，仙娥的丫鬟小景，她曾经、曾经……偷过仙娥的东西，拿到外面的集市上去变卖。”</p>
什么？！蔡县令再次震惊。“你说的当真？”</p>
明明之前每个人都说，小景和史仙娥的关系，史仙娥对小景有恩，这是恩将仇报吗？</p>
那姑娘低头说道：“仙娥拿小景一直当妹妹，但小景……奴婢是没有见过，但有姐妹说亲眼看到小景，经常偷拿了仙娥的首饰，到外面当了换钱，至少小景对仙娥并没那么忠心。”</p>
本就是锦花楼充数的丑小鸭，被施舍一个丫鬟身份，却还是不满足。</p>
单单是偷拿首饰当了这一点，就不可能是忠心丫鬟能干出来的。</p>
蔡县令不由问：“史仙娥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丫鬟不值得信任吗？”</p>
难道还将小景当做最相信的人，然后把“假上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了小景？</p>
之前找不到小景的确切把柄，今天供出的这些却加深了蔡县令的质疑。</p>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p>
帘子后，谢茵茵在无恨面前也沉默了。</p>
史仙娥对小景的感情，她大概能明白。在青楼中本就难有真情，史仙娥在那样的地方孤独待了十年，遇到小景之后，她下意识对这个自己救下来的小姑娘有一种类似的亲情，这其实无可厚非。</p>
只是可惜，史仙娥这种情谊，再次错付了。</p>
蔡县令气呼呼的回到后堂，随后跟来的师爷，再次呈上了随堂记录的供词。</p>
蔡县令简单翻了翻，就丢到桌上，“真是让本县大开眼界。”</p>
没有一个好人，没有一人无辜。</p>
师爷很能理解县令大人的情绪，他说道：“大人，属下刚才在堂上想起了一件事，也许对大人有帮助。”</p>
蔡县令神色一凝，看向了他。</p>
“是关于史仙娥死亡当日，我们搜查现场之后，记录的详细笔记。”</p>
当时只当自杀案处理，例行登记了案发现场的所有细节之后，过后也没有人再去看这份记录。</p>
“是关于史仙娥房中，存放金银珠宝的盒子。”</p>
每个姑娘的房中，都会有一个放珠宝和金银的盒子，那是她们每个人的私房钱。不少姑娘甚至就是靠着这些微薄的希望，攒够钱可以赎身。</p>
“可是史仙娥的房间中，盒子里却已经是空的。”</p>
她是花魁，她的私房钱应该是最多的才对，可是居然没有。</p>
“还用说吗，一定是那贪财的老鸨拿走了。”蔡县令下意识皱皱眉。</p>
说完，他不知为何一顿。</p>
果然师爷也是神情幽幽：“属下也和大人一样想的，而且昨天审问的时候，老鸨也承认经常扣押史仙娥的钱。可是史仙娥刚死，盒中的钱就没了，属下今天才觉得这个时间点不对，简直像是有人杀人夺财……”</p>
蔡县令终于变了脸色，盯着师爷：“你是说小景为财杀人？”</p>
史仙娥刚死一片混乱，人人慌乱失措，那种情况下，谁还顾得上拿钱。</p>
除非就是为此而来的凶手。</p>
这样的话，老鸨反而是最不希望史仙娥死的，史仙娥活着还可以赚更多的钱，怎么可能冒着杀人风险就为了贪图那一点点。</p>
那就是，小景？</p>
小景连楼里的姑娘都不如，那些姑娘，还能靠着接客、攒下一点钱，可是小景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史仙娥救了她，让她做丫鬟，可老鸨不会真的给她发月钱，小景跟在史仙娥身边这些年，应该是一贫如洗。</p>
案件最重要的三要素，人证，物证，动机。</p>
之前一直没有动机的小景，现在却突然暴露了这么明显的动机。</p>
谋财害命，这可是杀人里面最强烈的动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p>
“不是小景。”院内，无恨看着谢茵茵说道。</p>
之前他一直没有十分明确地这么说过，可现在他觉得有人在刻意干扰查案的方向。</p>
“小景最多就是贪财，但杀人，她没有。”无恨说着缓缓摇了摇头。</p>
谢茵茵坐在石凳上，捧着一杯县衙给的茶，县令大人果然是很清廉，这茶叶都是苦的，还有一股发霉的尘渣味。</p>
“我也觉得小景不像，可她的疑点好像越来越多。”谢茵茵叹口气。</p>
怪不得无恨说有人在干扰查案的方向。说起来在今天之前，她都暗戳戳觉得小景不干净，可不干净不代表就是杀了人，也可能是其他地方。而今天突然间矛头指向小景，这么明显反而让人感觉不那么对了。</p>
无恨眸光幽幽看着她：“你还记得史仙娥的屋子？那屋中的房梁很高，史仙娥用牛筋绳子上吊之前，必然是算准了时间。她让‘那个人’到时间把她救下来。……你还记得今天供词说，发现史仙娥上吊后，她们通知了老鸨，等曹管事一起来，最后是联合几个龟公，才将史仙娥从房梁上解了下来。”</p>
这段话中已经说出了几个很重要的点。</p>
谢茵茵的目光幽幽闪烁：“房梁很高，一般人很难上去，史仙娥不可能随便找一个人帮忙、因为万一到时候那个人力气不够大，不能顺利救下她怎么办……力气、力气！对，小景根本没有那样的身高和力量！”</p>
这就说明跟史仙娥说好救下她的那个人，根本不可能是小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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