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依山而建, 山腰附近有一个占地极大的跑马场,今日的赛马就是在这里?。
容祈披着大氅,坐着轮椅来的。
冬青推他入场时, 场地内原本热闹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
场地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但很快又重新恢复了热闹, 对?着容祈的出现不再?刻意停留目光。
“去看台上?吗?”冬青问。
容祈点点头。
“这里?距离相国寺不远, 等会?要去接夫人吗?”冬青来到一处避风的地方, 随口问道,“我早上?出门前?特意嘱咐夫人不必下午回来送药,把?时间?挪到晚上?了。”
“嗯。”
跑马声总是时不时地在耳边响起?, 探究的视线若有如无地扫过他。
容祈皆是沉默以对?。
“今日都来了谁?”
“临安三品以上?的郎君娘子都来了, 各家娘子目前?在脂雪阁由富荣公主接待,现在跑马场的人是八皇子燕行负责。”
“嗯。”容祈今日赴宴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对?场下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梅园虽是早早就被官家收走,可有个梅花迷林和玲珑棋局至今还未破旧, 导致山顶的千层宝阁至今还未被踏足。”
冬青摸摸下巴, 煞有其事地说着。
容祈漫不经心地听着, 目光朝着山顶‘望’去。
多年前?, 他曾被韩相抱在怀中踏上?庞大迷乱的梅林,走过难以破解的棋局,最后站在那座雄伟壮观, 瑰丽精巧的琉璃白玉七层飞虹塔前?。
巨塔如锥, 直冲云霄, 大块整齐平整的青砖层层而上?, 慢慢收紧至塔顶。
各层出檐处皆外镶黄、绿、蓝三彩琉璃,檐下斗拱、倚柱、佛像、菩萨、金刚、花卉、盘龙、鸟兽构制精巧,令人目不暇接。
塔正面入口处的十字歇山式小楼阁更是富丽堂皇, 极尽富贵。
一塔玲珑驾碧空,满山翠柏起?秋风。
它是大燕南下后最为精巧富丽的建筑。
“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被破解吗?”有个怯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冬青扭头扫了一眼?身后的男子,露齿一笑,爽朗无害:“自然,天下巧思尽出梅园,梅园无主后,除非他们用火器毁了整座
山,不然只能静待有缘人了。”
“好厉害啊。”那人小声说着。
“这位郎君是?”冬青打量着面前?之人。
说话这人穿着青竹色锦衣,瘦弱矮小,脸色雪白,眼?睛清澈明亮,像只山野里?的小兔子。
不是临安城里?长大的郎君。
冬青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无官位,今日是随皇城司副统领王铿来长长见识的。”那人微红着脸,小声说道。
“王铿是你?”冬青眼?波微,态度甚是温和地问着。
“是我大兄。”
“我常年在外游历,很少回临安。”他解释着。
“幸会?。”冬青抱拳,挑挑眉,意味深长地说着。
王锵察觉到自己的不受欢迎,默默缩回脑袋,坐在角落里?继续当个哑巴。
容祈对?刚才的一幕视而不见,沉默地坐着,只是没多久就听到马蹄滴答的声音朝自己走来,很快又停在自己面前?的看台上?。
“容祈,我请你看出好戏。” 八皇子燕行高声说着,颇为幸灾乐祸。
容祈无神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平静冷淡,毫无波澜。
冬青皱眉,看着底下的八皇子颇为不耐。
赛马场再?一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这个角落中。
王锵收紧衣服,整个人都躲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何事?”容祈蹙眉,不得不淡淡问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吗?”燕行扬了扬头,看着他波澜不惊的模样?,忍不住激道,“不敢?”
容祈只是看着他,却并不搭理他。
空气中充斥着难捱的无声。
燕行在临安素来横着走,何时有过这样?的无视,一时间?脸色阴沉下来,阴恻恻说道:“看来对?那个维护你的小夫人,你也不上?心嘛。”
容祈脸色终于变了变,眉宇阴沉:“你把?她怎么?了?”
燕行见他终于露出一点变化,得意说道:“可不是我,是我二姐请她来赴宴了,如今正在梅花迷林里?呢。”
冬青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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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雪阁中,富荣公主有意落宁汝姗面子,只是和身旁的几个贵女说话,特意不叫她起?来。
屋内众人或怜悯,或幸灾乐祸地看着面前?之人。
“说起?来,我
怎么?听说原先容祈要娶的人是你啊。”富荣公主擦了擦唇角,抬眸看向宁姝,笑脸盈盈地问道。
宁姝一愣,目光下意识落到宁汝姗身上?。
宁汝姗一脸平静,脊背挺直,眉眼?低垂,依旧是自己熟悉的模样?。
看似弱势,却总是透出并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冷淡模样?,哪怕是这样?尖锐的问题,也丝毫引不起?她的重视。
沉默却不卑微,弱势却不会?让人轻视。
宁姝走了回神,最后是被身边的贵女推了一下,她这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富荣公主,心思回转,这才轻声答道:“当时容家只说是宁家女。”
她说得委婉谨慎,但屋内众人却还是明白她的未尽之意。
但若不是此次容祈大婚,谁也不知道原来宁家还有一个女儿,还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儿。
“当年容祈英雄救美?,救你于危难,你倒是有些……气魄。”富荣公主的视线不屑的扫过宁姝,最后又看向宁汝姗,突然挑了挑眉,不悦质问道,“怎么?,我罚你,你不服气?”
宁汝姗抬首去看她,一双漆黑的眼?眸如最珍贵的墨玉,明亮清澈,晶莹剔透,抬眸间?,脉脉眼?波,盈盈花盛。
“敢问公主为何而罚?”她不但没有露出诚惶诚恐地模样?,反而轻声问道。
“那就多了。”富荣公主呲笑一声,“第?一当然是因为你,邀而不来,藐视皇威,如此大的架子,可惜你也不是你家大姑子,能得一个宴家撑腰。”
“第?二,自然是因为……”富荣公主眼?波流转,骄纵艳色,“我想罚就罚。”
宁汝姗不卑不亢,目光清冷:“立法令者以私费法,法令难行而私道兴。”
人群哗然。
富荣公主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一个毅勇侯世?子夫人,我堂堂超一品公主还奈何不了你。”
“毅勇侯世?子夫人又有何问题。”宁汝姗面容平和温柔,言辞却犀利尖锐。
“有何问题。”富荣公主手中的夜光杯被掷到地上?,嘴角扬起?嘲笑着,“你不如问问在场诸位,毅勇侯世?子有何问题,哪些人家中没有因为你的世?子而失去父兄的。”
屋内气氛凝重。
“公主
倒是说的不错。”宴会?上?有一个面色狰狞地附和着。
“我兄长……确实要算在世?子头上?。”
“我父亲还未来得及过四?十岁生辰……”
品阶高的几家闺秀忍不住出声讽刺着。
宁姝脸色惨白,盯着大堂正中的宁汝姗,默默后退一步,避开屋中掀起?的仇恨。
宁汝姗盯着那些义愤填膺的人,突然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有人怒斥道。
“且不说官家都此事都不曾对?此事有过惩戒,反而仁心宽慰,诸位如今纷纷不忿,是觉得官家做的不对?吗。”
她搬出官家,先行压了众人一头。
“那是官家仁义,与你容府急功近利,害死他人性?命不同。”有人出头为其他人反驳着。
宁汝姗一字一字,目光坚定认真,清晰说道:“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大胆。”有人接二连三拍案而起?。
“我说错了吗。”宁汝姗只是盯着最上?方的富荣公主,神色平静,“四?皇子为何去前?线,公主难道不清楚。”
富荣公主鎏金指尖缓缓捏紧。
她太清楚了。
因为皇后地位不稳,先皇后的大皇子虎视眈眈,永盛宫必须要有立足之地,再?也没有比军功还能压的住脚了,但明明在那之前?,所有人都对?第?三次北伐信誓旦旦。
“博望山是只死了在场诸位的父兄吗?”宁汝姗冷冷说道,忍不住撕开在场所有人虚伪的面纱,“大燕三十万士兵,王翼老?将军以及前?后三十位三品以上?将军。”
“可到底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去为了收复故土,回归荣耀。”
宁汝姗掷地有声地质问道,被她目光所及之人皆心虚移开视线。
“是你家?还是你家?”宁汝姗盯着之前?出身的人,目光冰冷深邃,“但肯定是王家,是容家。”
“容家一族在正乾年间?为掩护朝廷南下只剩下容祈一支血脉,如今也只剩下世?子姐弟两人。”
“那我哥哥的死难道就这么?算了。”有人忍着泪水问道。
宁汝姗看着她,脸色冰冷,冷漠又通透:“古来征战几人回。”
“那如果是宁将军呢。”有人讥笑着。
“宁汝姗。”宁姝惊怒地站起
?来,目光惊恐害怕瞪着大堂中间?的人。
宁汝姗沉默,随后看向宁姝,最后轻声叹道:“爹说过,死国,忠义之大者。”
“为民而死,死得其所。”
“宁汝姗。”
宁姝声音尖锐,却依旧盖不住宁汝姗悲凉的声音。
她伤心自己的父亲可预知的命运,更悲凉满临安竟然都是这样?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辈,她为所有保家卫国,铁马冰河的人不值。
坐在屋顶的白起?失神听着屋内之人铿锵有力的话,捏着手中的玉佩,手指反复摩挲着,最后嘴角露出一点笑来。
他远远见过宁翌海一面,儒雅也刻板,深受百姓爱戴,是个很好的守城将士,但这样?的人是护不住大燕的。
若她不是大燕人就好了。
他突然想着。
“好,好一个大义凛然的宁家女。”富荣公主脸色平静,淡淡重复着,“人谁不死,好一个人谁不死啊。”
“可我若真的要杀你,你说我父皇……是不是也会?高举轻放呢。”她慢慢走到宁汝姗面前?,嘴角弯起?,宛若注视着一个蝼蚁。
白起?不悦地皱起?眉来,手中的石子握在手心。
宁汝姗眼?睛明亮清澈:“自然会?,只是今日死了一个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不碍事,但公主要不要赌一下,两国对?峙的前?线会?发生什么?事情?”
“君,不仁,民,不义。”
宁汝姗声音缓慢说着。
她是宁翌海的女儿,是边境将军的女儿,可也是一个可有可无却又不得不活着的棋子,是安抚所有边关将领的因素。
两国对?峙,先乱则先输。
富荣公主纵横临安多年,还不曾被人如此针对?,几乎每一步都被人堵着,让她捉襟见肘,无处发泄。
“梅园有一个梅花迷林,你今日果然是过了,本宫便当无事发生。”她面带杀气地看着面前?之人,嘴角扬起?,暗含一点恶意,华丽富贵的水色长裙被两侧的玉石照得熠熠生光。
人群窸窣之声顿起?。
那迷林之所以叫迷林是因为这是梅夫人因地制宜,取自山腰处的一处常年不消散的迷雾,借八卦五行,做成一条上?山的诡路的屏障。
途中陷阱颇多,尤其是上?山的路
上?有一玲珑棋局,破解可得千层宝阁的钥匙。
这是梅夫人死前?留给大燕最后的一个谜题,至今无人能解,若是强硬破开,只会?院毁人亡,常人进去只怕不死也伤。
“自然可以,只是这个打赌却没有彩头。”宁汝姗笑说着,“我若是进去,不论生死皆不需要公主负责,此话在场之人都听到了,只是我若是出来……”
富荣公主冷笑着看着她。
“就给容祈道个歉吧。”
“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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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容祈到达梅林的时候,宁汝姗已经进去了。
“来迟了啊。”燕行幸灾乐祸地说道,“可惜没见到最后一面。”
容祈扶手上?的手逐渐握紧。
“我们也进去。”他对?着冬青冷冷说道。
富荣公主抬眸,冷冷说道:“这是我和你夫人的赌局,世?子掺和什么?。”
容祈顺着声音,‘看’向她,目光森冷:“那我也和公主打个赌。”
富荣公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面带怜悯之色:“可你能拿什么?赌呢?容祈,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安定军。”容祈淡淡说着。
燕行瞪大眼?睛,富荣公主也收了慵懒的架势,直直看着他。
安定军是容家麾下前?锋,素有尖刀之称,容家落败后虽被官家打散,可谁都知道那是一块谁也啃不下的硬骨头。
“我若是输了,安定军彻底消失。”他淡淡说道,“可若是我出来了,你向宁汝姗道歉。”
富荣公主沉默片刻,燕行悄悄看了一眼?二姐身后的嬷嬷一眼?。
“成交。”
“成交。”
容祈冷冷说道。
“他是不是真的是梅园后人?”燕行等人进去了,这才小声问道。
“是不是,今天不就试探出来了。”富荣公主摇了摇头,“我本以为容祈会?见死不救的,看来水嬷嬷说的没错,夫妻两人感情甚笃。”
“宁家还有这等美?人,竟然瞒了十五年,也是厉害。”燕行摸摸下巴,小声说着。
“十五年。”富荣公主捧着杯子,突然念了一声,“真巧。”
容祈一入迷雾,就瞬间?能感受到浓郁的水汽贴着自己的手背,湿润了自己的衣袖。
“好潮湿啊。”冬青站在路口,这是一条三岔路
口,左中右,正好三条。
“夫人既然要上?山,想必是朝着上?面走了。”他看着正前?方的路,谨慎说着。
“不急。”容祈摇了摇头,“你之前?看去,觉得这山高吗?”
“不高。”冬青回想一下,仔细说道,“我们现在明明在半山腰,按理应该向上?向下看都差不多,但我却觉得现在看去这山似乎离我们很近,而且很陡。”
“三条路长度坡度是一样?的嘛?”
“都说看山跑死马,往上?走是最近的路,按理应该最陡峭才是。”容祈淡淡说着。
“那我们现在怎么?走……”
“世?子?”
两人明明已经还站在入口,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冬青转身,只看到宁汝姗灰头土脸地站着两人身后。
“夫人。”冬青惊讶喊着。
容祈抿了抿唇,目光不知落在何处,第?一次痛恨自己竟然看不见,只能低声喊道,眉眼?低压,伸出手来:“过来。”
宁汝姗抹了一把?脸,小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他刚刚把?手放在容祈手中,就被人拉了一下,直接跌坐在他膝盖上?。
“手受伤了?”容祈摸着她的手,皱眉问。
宁汝姗看了下手指,随意说道:“不碍事,刚才扯树枝的时候被划到了。”
“夫人怎么?在后面。”冬青关切问道,“怎么?这么?……狼狈。”
“我刚才了第?一层机关。”宁汝姗擦了擦脸,“很脏吗?”
话音刚落,就看到容祈的手落在自己脸颊上?,仔细擦着:“还有受伤吗?”
冰冷带着硬茧的指尖细嫩的脸上?,作轻缓,慢慢在脸颊上?划过。
“没。”宁汝姗觉得有点痒,扭着头想要站起?来,突然觉得腰间?一紧。
容祈脸色冰冷,生气质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宁汝姗一愣。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会?死的。”
他咬牙切齿说着,掐着腰间?的手不由收紧。
宁汝姗不得不伸手按住他的手,小声说道:“你弄疼我了。”
容祈‘盯’着她的脸,最后缓缓放轻作,却没有把?人放开。
“我们回去。”
“回不去了,千山阵
只要了机关就不能回头了。”她细声解释着。
“你知道?”容祈皱眉。
宁汝姗皱皱鼻子:“我就是觉得莫名眼?熟,试了试。”
“你会??”
“我不会?。”宁汝姗心虚说着,话音刚落,果然看到容祈的脸黑了下来,“但小时候张叔带我玩过,我都记住解迷的步骤了。”
“你会?吃饭,可不代表你会?做饭。”容祈冷冷嘲讽着。
宁汝姗握着他的手腕,小声说道:“可我也想帮世?子。”
容祈一愣。
“我知道世?子在做什么?,一个人走太累了,我送世?子第?一步路。”
“你知道?”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抿唇,轻声问道。
“本来不清楚,但今日来这里?好像突然就茅塞顿开了。”宁汝姗小声说着,“世?子不继续颓废下去,我很开心。”
“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出去吧。”一侧的冬青有点着急,硬着头皮说道。
“你怎么?会?看这个?”容祈问道。
宁汝姗脸色微红,慌乱从他膝盖上?站起?来,理了理头发:“我小时候什么?都看,应该是张叔带我的吧。”
“张叔就是玄门出身,后来惹了一些事情,之后才改学医了。”
“那倒是厉害。”
“那当然,张叔很厉害的。”宁汝姗忍不住夸着。
容祈冷笑一声。
“后面要怎么?做。”他问道。
“我们从右边上?前?就好了。”宁汝姗说道,“其实这个机关所有人都以为上?了山才算开始,其实从我们每个人踏入梅园开始就已经触了。”
“什么?意思?”冬青惊讶问道。
“千山阵灵感来源于地势高爽,林木环秀,千山南峙,如列剑槊。阵法借助高山和树木,再?施以五行八卦,形成环环相扣的杀机,如万剑悬挂,只求攀登险峰时,获得一线生机。”
“梅夫人却打破故人的桎梏,不再?拘泥于群山,缩小在一个靠山园林中,同时糅合其他守门阵法,把?阵法的开始布置成入门的那一刻。”
“我们并没有触任何机关。”容祈质问道。
“但我们一直踏在这片土地上?。”宁汝姗兴奋说着,“我一进来就发现千山阵糅合的第?一个大
阵就是在厚土阵,世?子不觉得梅园很绕吗,游廊庭院都格外曲折环绕,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在触机关,而且跑马场在半山腰,哪有跑马场在半山腰的。”
她带着容祈一直向前?走着,也不知为何,只觉得突然间?原本的直路突然峰回路转,露出一条小道。
“跑马场在半山腰,我们也是从从半山腰进来的,所以现在我们应该在一条线上?。”
她站在岔口打量着,突然跑到一侧巨石上?。
“夫人,让我来吧。”冬青见人颤颤巍巍地站在石头上?,趴在一处悬崖上?张望着,吓得心惊肉跳。
“不碍事,我们打开第?二层机关,一定是需要借助跑马场的地势的,只是我还想明白要如何借助。”
她声音因为垫着脚,颤巍巍的,混在风中显得飘忽不定。
容祈听得眼?皮子一跳。
“下来,冬青上?去。”
冬青连忙上?前?,对?着宁汝姗抱拳:“得罪了。”
他伸手,直接把?宁汝姗抱下来,麻利地塞回容祈怀中,自己站了上?去。
宁汝姗被人抱着坐在膝盖上?,只好说道:“你看看这里?有什么?奇怪的。”
冬青一站上?去就觉得这位置好生奇怪,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位置按理不过是半山腰,但莫名却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嗯,跑马场好像在我们脚下,不是在我们的直线上?。”他仔细看了一会?,这才发现层层树影下,几面大红色的旗帜。
是跑马场上?的东西。
“那就对?了,按理应该是统一平面上?的。”宁汝姗眼?睛一亮。
“虚非形质转分明,这应该是第?二层的设计理念,就是说我们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真假时刻都在变化中。”她解释着。
“你仔细看看身边有什么?东西很奇怪。”她挣扎着要下去,却被容祈拦住。
“让我找吧,这条路背靠悬崖,很窄,两个人也不方便。”冬青说道。
冬青仔细转了一圈,最后盯着那块大石头:“我觉得只有这块拦路的大石头是最奇怪的。”
“它为什么?要挡住路。”他摸摸下巴,蹲下来仔细摩挲着,突然摸到最下面的一块地方手感不一样?。
“
我可以按下去吗?”他摸着那块地方,扭头问道。
宁汝姗想了想:“你说得对?,这块石头一开始我以为是拦路的,现在看来才是中心眼?。”
冬青按了下去
入手极为沉重,他颇为用力这才按下。
“没静。”他嘟囔着,“不会?找错地方了吧。”
宁汝姗惊讶:“不该啊。”
“你去看看巨石身旁的石壁上?有没有奇怪的地方。”容祈开口。
他小时候也被韩相带着走了一遍,他总是一边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解开机关,不费吹灰之力,闲庭漫步,淡然悠闲。
当时确实有一块石头,韩相先是为他捡了一个石头,接着随意碰了碰石壁。
冬青在石壁上?摩挲着,还没反应过来,对?这一块长着青苔的地方按了下去,极为轻松。
地山摇只在一刹那。
容祈几乎在瞬间?把?宁汝姗抱在怀中,顺手把?披风盖在她身上?。
紧接着只听到耳边传来清晰的声音——惊慌失措的叫声,还有马匹嘶叫声。
“跑马场上?来了。”冬青看得目瞪口呆,“不,是我们下去了。”
与此同时,迷阵外,浑身是血的侍卫跑了过来,跪在众人面上?:“跑马场突然地陷,伤了不少人。”
就在此刻,容祈一侧的石壁突然打开,露出一个入口。
“原来如此。”宁汝姗盯着黑漆漆的入口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整个梅园其实都是护山大阵,大阵模样?应该和我们头顶的塔一样?,逐步收紧。”
“第?一层就是整个梅园,借着就是人来人往的人流,压着隐藏在一侧的桥梁,只要一直有人,甚至越来越多人,就越看不到,因为桥梁的一侧是大山,一侧就是所有人的重量,除非你找到那个支撑点,不然谁也看不见。”
“第?二层便是面积第?二大的跑马场,就像两个大圆球挤压在一起?,跑马车就是大圆球的一侧,冬青刚才找到两个球之间?的隙缝,现在跑马场一定毁了。”
容祈听着耳边之人的声音,生雀跃,是再?也挡不住的光芒。
“夫人好厉害啊。”冬青感叹着,“这个迷林十五年至今无人能破解,人人都说这个琉璃白玉七层飞虹塔里?
藏着韩相最大的秘密,这么?多年,多少能人异士铩羽而归。”
容祈听着,脸上?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神色。
世?人都为之却步的难题在今日确实太过简单了。
宁汝姗,为什么?这么?熟练?
还是这个谜团早就被破解,今日不过是官家的试探?
第?三关就是那个举世?闻名的玲珑棋局。
宁汝姗一看到那个棋盘,却是直接愣在原处。
她见过这个棋盘。
就在她娘的棋盘上?一直摆着这个残局。
“怎么?了?”容祈见她不说话,突然问道。
“我……”宁汝姗扭头看着她,小声说道,“这棋局……”
“很难吗?”容祈问道。
她看着容祈,到嘴边的话突然不知如何说出来。
她突然想起?来,为什么?所有破局都这么?熟悉,都这么?顺手。
是因为她见过啊。
那是在娘的书?房,有一张被撕得七零八碎,却又没有爹的机关图,她当时悄悄的把?地图重新贴起?来,发现那是一张构造堪称把?五行八卦运用到巅峰的地图,各种阵法都被糅合其中。
多少个午日春秋,她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竟然误打误撞解开不少机关,之后后来被娘发现大发雷霆,这才止了下去。
可她今日却真实地看到那张地图上?的东西被完完整整地落实在现实中。
原来那是梅园的机关图。
——娘怎么?有这个东西?
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莫名知道她不能说出去。
“宁汝姗。”容祈对?着伸出手来,勾住她的袖子。
宁汝姗回声,盯着那双袖长白皙的手,轻声说道:“很难,我刚才看入神了。”
“都有什么?局。”他问。
“以倒脱靴为基本局……”宁汝姗缓缓念着,心绪却越发走远了。
她知道如何解棋,几乎在看到棋盘的一瞬间?,她把?梅园真正的布局完全看清了。
所有的布局都是为了保护这个棋盘,而这个棋盘据说是为了守护山顶的宝塔。
——若是解开这个,是不是就能知道,娘为什么?不喜欢她了。
她捏着一颗黑子,手指控制不住在颤。
就在这点白棋围绕的气中,置之死地而后生,去死气,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