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玄幻小说 > 替嫁后我怀了白月光的崽 > 83、第八十三章
    “容祈。”纣行握紧手中铁刺, 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之人,“又是你。”

    容祈还?穿着?上朝的紫色官袍,鸦黑剑眉整齐飞扬, 微微压下时越发衬得人眉目清冷。

    他手腕一,霸王/乌/枪的乌金/枪/头便直直指向纣行,不甚明亮的光落在冰冷的枪/头上, 渗人而强势。

    “纣行。”容祈眸眼?微微抬起,眼?尾上扬的弧度如画师手中最为流畅的一笔,山风一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暴露在微暗的日光中,亮得惊人。

    一人红着?眼?, 一人神色冷漠, 眨眼?间, 各自身侧闪过两道急速闪过带来的疾风,紧接着?就是兵戈相?交的声音, 刺耳尖锐, 火光四射。

    两人都是杀将,使得都是大刀,臂力?惊人, 只这一下就能感觉到?地面一震, 两人脚底下各自陷下一点, 可这样丝毫影响不了正中的两人冷冽的面色。

    宁汝姗看着?两人在狭小/逼仄的小道上激战,铁刺和长/枪每一次交击都能荡起震, 洞门口尘土飞扬。

    她小声抽着?气,艰难地爬起来,直到?靠着?墙站稳着?,这才松开手心, 露出一枚形容奇怪的金属制片。

    这是这座洞府中的一个保命机关,钥匙就镶嵌在洞门口,只要一拿下,整个洞穴的机关便启了,她就是为了拿这个东西这才被铁刺打中,差点命丧于?此?。

    她怎么也想不到?纣行这个疯子是真的疯,竟然真得想杀她,完全不管自己的任务有没有完成。

    铁刺极重,纣行力?气又出奇得大,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凌空掷来,就打得她现在五脏六腑都是痛意,连着?呼吸都疼得不敢放重,不敢相?信若是两人距离再近一点,这根铁刺就能直接要了她的命。

    “走!”

    纣行到?底是不敌容祈,想要离开却被容祈的枪/锋牢牢困住,眼?看就要败于?此?,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洞穴外倏地响起。

    宁汝姗倏地抬眸,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与此?同时,那?人带着?狼狈受伤的纣行离开的那?一瞬间,抬眸扫了一眼?洞穴内的宁汝姗。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日光下

    泛着?潋滟光泽。

    宁汝姗呆在原处,看着?两人消失在自己面前,许久没有回神,直到?一道阴影落在自己面前。

    “疼吗?”

    容祈身上还?带着?血,所以并没有靠近她,但一抬眸就看到?她脖颈处那?圈狰狞痕迹,伸手想要触摸,却又停在衣领处的位置,不敢靠近。

    纣行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好几次是真的了杀心,所以下手根本就没留情?。

    这会?儿宁汝姗脖颈的掐痕已经?泛出乌青色,加上脖颈处颇深的那?道伤口,鲜血直流染红了衣襟又沾上刚才滚地的灰尘,让靠在墙壁上的宁汝姗狼狈又可怜。

    “不……不疼。”宁汝姗一开口就被自己先吓了一跳。

    声音沙哑,一出声就疼得起来。

    容祈见她站也站不稳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手指轻轻搭在那?道掐痕上,眸光低沉,心中杀气闪现。

    温热的手指尖上还?带一点薄茧,哪怕只是只是轻轻搭在脖颈处,宁汝姗还?是觉得刺痛,微微了脑袋,避开他的手。

    “很疼。”容祈把手中的乌/枪插在地上,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我现在带你去包扎伤口。”

    宁汝姗眉心皱起,一只手撑着?墙壁要站直,但是很快整个人被人提溜起来,抱在怀中。

    “我抱你下去。”容祈的手指慢慢擦去她耳中流下的血,她不会?武功,自然也禁不住刚才铁器交击而响发出的内力?激荡的冲击。

    他作格外温柔,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就像擦拭着?一块精致的玉石,最后甚至轻轻揉了一下宁汝姗的耳垂。

    宁汝姗一愣,随后耳朵不受控制得热了起来。

    “一个人?”一放松下来,她整个人疼痛酸软,无力?地趴在他肩膀上沙哑问着?。

    “小春说你留下一个香囊在密林口,我们?擦过眼?睛就破了第一关,但是在上山的路上不知为何出现一面巨石,我等不就便自己先上来了。”容祈低声说着?。

    那?石头格外大,若不是他仗着?自己武功好,又借助乌/枪这才勉强翻过那?块突然出现的巨石。

    幸好他来得及时。

    容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抱着?人的手臂不由僵硬起来,下意识收紧,

    恨不得把人和自己揉在一起:“我带你下去。”

    他把人打横抱起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宁汝姗艰难说道:“走不了了……进飞虹塔……才能破开下山障碍。”

    容祈低头,正好和宁汝姗的目光撞在一起。

    宁汝姗眉心紧皱,摊开手心,露出里面的那?枚铜片,不得不开口解释着?:“我,开了,护山大阵。”

    “下山,危险。”她简单吐出几个字,怕容祈听不懂便又解释着?,“现在,下山……”

    护山大阵是整个梅园的阵法最基础也最重要的大阵。

    平时按部就班解开一道道阵法倒也不会?出现,但一旦如今日一般,在宁汝姗的有意之下连错三个机关,就会?被立马激活,成了绞杀闯入者的利器。

    “别?说了,都听你的。”容祈眉眼?低垂,注视着?她的半敛的眸光深邃似海,最后直接把人抱到?棋盘前,。

    “下哪里?”他把人放下,拿起桌子上唯一一颗黑子没有被放在棋盘上的棋子。

    宁汝姗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棋盘,扭头去看容祈:“我,该解吗……”

    “你想解吗?”容祈反问。

    宁汝姗犹豫一会?儿,果断点头。

    这是韩相?和梅夫人留在这大燕最后一样东西了,哪怕她娘警告过她不要擅自打开飞虹塔,但她一次又一次因为这件事情?收到?牵连,直到?今日她被纣行劫持到?这里。

    这是她第二?次站在这里。

    第一次纯粹是对这座塔的敬畏,她甚至还?有种畏惧,畏惧于?她对这个地方有种莫名的熟悉,但这一次却是生出一探究竟,解开所有秘密的冲。

    “那?边去看看。”容祈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见状也只是点头附和着?。

    宁汝姗惊讶地看着?他,满脸不解,似乎是不解他为何一改之前的强势。

    “梅夫人的话一定?有其道理,但你想看为什么不去看,冥冥之中你现在站在这里,不得不去开飞虹塔,也许就是因为你心里想要你去看,她已经?给你答案了。”

    容祈手指翻着?那?枚黑色玉制棋子,像是明白她的疑惑,眉目舒展:“距离这座塔的建成已经?二?十二?年,距离梅夫人去世也已经?五年了。”

    “他们?不是神人,当初安排的一切早都变了,当初的禁忌也许已经?不是禁忌,何况……”他突然外头笑了笑,眼?尾微微下垂,身上原本还?残留着?的冷冽气质瞬间一扫而空,“你已经?想打开了。”

    宁汝姗一怔。

    “想做就去做吧。”容祈笑了笑,手指捏着?手中棋子,整个人带着?一丝闲适淡然,目光重新落回棋盘上,“下哪?”

    宁汝姗伸出手来,指了其中一个位置,沙哑说道:“生门。”

    容祈竟然毫不犹豫直接下了进去。

    棋子刚一落下,整个棋盘上所有白起瞬间消失。

    原来每个棋格下都有一个空格,黑子落下同时,所有白子的棋格挡板消失,白子也跟着?落下,紧接着?有七个空格在同时也被送上黑色棋子,眨眼?功夫,整个棋面就只剩下黑子。

    与此?同时,石洞的大门再一次关上,洞中的光亮瞬间消失,只剩下刷了特殊物质的墙面在发出幽光。

    宁汝姗原本伸出的手瞬间因为这个静停在远处,瞳孔紧缩,盯着?满盘黑子,一时间突然生出一丝恼怒。

    ——这人作怎么这么快。

    容祈原本警惕的身体?瞬间方顺,顺势握住宁汝姗僵在半空中的手。

    “你既然想做为何要犹豫。”

    宁汝姗手心冰凉,手背上甚至还?有不少划痕,容祈笼着?她的手为她取暖,笑问道。

    “开了吗?”他岔开话题问道。

    宁汝姗点头:“黑棋显示的位置。”

    棋面上的黑棋宛若一个北斗七星的勺子图案,勺柄直接对着?其中一个方向。

    “你去这个位置看看,应该会?有一个东西可以放置这个铜片。”

    容祈顺着?她指的方向摩挲着?,果然有一处假意涂了点黄沙,仔细抹开,墙面上就出现一个凹槽,

    “放下就好了。”宁汝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容祈借着?墙壁上的幽光把铜片放了进去,可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反应。

    “咦,不该啊。”宁汝姗原本坐在棋盘边的石凳上,见状忍痛起身,想来一探究竟。

    只是她刚一站起来,突然整个山洞地起来。

    整个山体?就像是被突然断了平衡的绳子,咣当一下摔落在地上,整个

    人都跟着?摔在地上。

    她吓得连忙扶住石桌,随意一扫周围的东西,突然目光一凝,僵在远处。

    石桌上的黑子棋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棋盘完全下陷,最后竟然浮现出一个不足手掌大小的凹槽平台。

    容祈在地的一瞬间就朝着?宁汝姗奔去,也在第一时间看到?这个奇怪的东西。

    凹槽大概是个方行模样,还?阴刻着?复杂的花纹。

    这花纹乍一看甚至感觉格外眼?熟。

    “这是什么?”容祈仔细打量了一会?,越发觉得眼?熟。

    宁汝姗沉默片刻,歪着?头看了一会?,这才皱眉看向容祈:“好像是我的玉佩,我的玉佩你拿回来了吗?”

    她之前想要给小春留一个后手,趁机把香囊甩下去,谁知道玉佩也紧跟着?掉了过去。

    怪不得她娘跟她说,玉佩必须不离身,原来是在这里藏了一手。

    就在她沮丧的时候,谁知容祈却是点点头。

    “带了。”

    他从怀中掏出那?块墨玉玉佩,递到?宁汝姗手中:“我把你丢的东西都捡起来了,玉佩怕摔了特意放了起来,香囊是因为怕还?有迷雾乱神,这才挂在腰间。”

    宁汝姗盯着?面前那?块玉佩,抬眸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这才接过玉佩放入凹槽中。

    刚一放下,只听到?石壁上传来咯噔一声,紧接着?是铁链拉的声音,整个石室好似被无数铁链捆住,此?刻所有石链都在转,发出吱哑难听的摩擦声。

    大概半盏茶的时候,这个静才停下,接着?而来的是两人对面的石壁同时被打开。

    石洞中再一次有光线落了进来,一扫之前的幽光微暗,瞬间亮了起来。

    第三层机关开了。

    宁汝姗看着?那?条出现的小路,下意识扭头去看容祈。

    身后的容祈手中握着?长/枪,看着?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小道,对着?她笑着?点点头:“你这样开了,冬青他们?能安然上来了吗?”

    宁汝姗犹豫片刻后,咽了咽口水,这才沙哑开口。

    “按理是可以,整个护山大阵封为两层,现在是外层彻底封死了,外人不得入内,需要我去阁楼重新打开,内层的应该是完全都开了,只要不迷路

    就可以走。”

    整个梅园都是依靠背后的大山,依山而建,就算内层防护开了,里面陡峭以及复杂的地形也够让人头疼的。

    “那?这长/枪就让他们?来拿。”他把长/枪放在石桌边上后,这才上前和宁汝姗站在一起,扭头问人,“你受伤了我背你上去。”

    “我自己……”

    容祈却是不等她拒绝,直接把人背在背上:“这条路不知道要走多久,我背你上去也走得快一些。”

    这条路狭窄又弯曲,和记忆中的那?条路一模一样,只是四格二?十二?年再一次看到?时,越发觉得物是人非。

    当年是韩铮抱着?五岁的他上去,现在他则是背着?韩铮唯一的女儿上去。

    他踏上小路的第一格台阶,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因为他的肩膀上趴着?的人是宁汝姗。

    宁汝姗趴在他背上,盯着?他的侧脸,小声问道:“世子今日递折子了。”

    容祈微微侧首,整个鼻眼?的轮廓就落在宁汝姗近在咫尺的瞳孔中,流畅精致,俊秀坚毅,但他脚步并未停下,继续向上走着?,只是低声嗯了一声。

    宁汝姗笑了一声,伸手抱紧他的脖颈,悠悠叹了一口气,声音虽然沙哑但忍不住带出庆幸轻松:“世子做得对。”

    “你不生气?”容祈眸眼?低垂,目光只是落在越发狭窄,坡度越大的小路,状似镇定?地问着?。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宁汝姗拎着?他从玉冠中落下的一缕长发,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起了一丝玩心,手指卷着?那?缕长发,含笑说道,“你若是不上折子我才要生气呢。”

    容祈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继续向着?高山台阶坚定?向上迈步,一步接着?一步,沉稳而坚韧。

    宁汝姗扭头,看着?他不苟言笑的严肃侧脸,不由眉眼?弯弯,唇颊梨涡浅浅,笑春桃,绽樱颗兮:“世子做得对。”

    “不是我不畏生死,只是若是因为我,让这么多人北伐军的性命从此?不清不白地深埋于?地上,就算我平安活下来,此?生也将难安。”

    宁汝姗冰冷的脸颊贴着?他宽阔的肩膀上,闭上眼?,沙哑开口。

    “何况,我知道我死不了。”她笑了笑,鼻息突然

    加重,全数落在容祈裸露出来的脖颈处,她手指随着?刚才的拐弯静不小心扯重那?缕碎发。

    又疼又麻的触觉却莫名激出容祈一阵接着?一阵鸡皮疙瘩。

    只要她是韩铮的女儿,官家?没这个胆子,曹忠还?要利用她,她就肯定?死不了,哪怕来了个纣行,也不过是让她吃些苦口。

    “你手腕上的伤?”容祈一下就注意她手腕上那?道渗出的痕迹。

    “不碍事,曹方本来想用红绳牵制我。”宁汝姗突然有些激,趴在他耳边碎碎念着?,“你知道我怎么甩了他们?吗,我利用入门处的迷雾,把他甩了……”

    她小声又得意,声音沙哑像一根羽毛在耳边来回飘着?,高兴地讲述了自己的机智办法,只是最后担忧说着?:“就是不知道他们?掉入缝隙后去哪了。”

    “在跑马场。”容祈借着?转弯的弧度,不自在地微微避开脑袋。

    “果然。”宁汝姗笑说着?,“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为何要在山腰设置跑马场,原来是这样,她就像秤上的那?个铁坨,用来维持迷林的平衡。”

    说话间,两人的视线忽然豁然开朗,那?座人人都想要一趟究竟的琉璃白玉飞虹塔就这样突兀又具有冲击力?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巨塔如锥,直冲云霄。

    整齐平整的青砖层层而上,最后慢慢收紧至塔顶。

    屋檐处皆外镶黄、绿、蓝三彩琉璃,檐下斗拱、倚柱、佛像、菩萨、金刚、花卉、盘龙、鸟兽构制精巧,令人目不暇接。

    塔正面入口处的十字歇山式小楼阁更是富丽堂皇,极尽富贵。

    这是大燕南下后最为精巧富丽的建筑,它曾是韩梅两家?联姻最高调的象征,最后也成了韩梅两家?落寞的最后见证者。

    它一直孤单又安静地伫立在山顶,二?十二?年时间不曾有人踏足,只是高高俯视着?整个临安,所有的悲欢离合都被层层机关所遮挡,便是连着?风都不曾带来一句人世间的喧嚣。

    宁汝姗抬头这座素不曾谋面的飞虹塔,莫名觉得眼?眶发热。

    “我见过它。”她从容祈背上滑落,喃喃自语,“娘书房曾有一张带着?我娘笔迹的飞虹塔草图,但我不曾仔细看过。”

    因为当年她不过是不小心张开看了一眼?,她娘却发了雷霆大怒。

    早已模糊的印象却在今日直观地见过实物后,再一次穿过岁月的桎梏,翻过记忆的残缺,不容忽视地出现在面前。

    “进去吗?”容祈站在她伸手,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问道。

    “容祈。”宁汝姗伸手,小声说道,“我能牵着?你吗。”

    近乡情?更怯。

    她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胆怯。

    容祈看着?那?双布满细小伤痕的手,面前之人大概还?不知道她的害怕,连着?手指都在不自觉地发抖。

    他伸手,果断又小心地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让她在不安中醒神。

    “自然可以。”

    两人相?握的掌心像是一根凭空出现的线,让她无处依靠,漂浮不定?的心在此?刻终于?开始慢悠悠的地下落。

    二?十二?年不曾有人踏入的琉璃白玉飞虹塔已经?落上一层薄灰。

    宁汝姗伸手搭在门框上,微一用力?就推开了大门。

    容祈和她对视一眼?,大概没想到?入这座塔竟然如此?不费吹灰之力?。

    灰尘在半亮的空中无依无靠地飘荡着?,可目之所以及的地方,到?处都挂满了画像。

    宁汝姗站在门口,竟然不敢踏进去,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画像。

    ——那?是她娘的画像。

    满堂挂满了她娘的画像,看笔锋都是同一人所画,这是梅家?的塔,所画之人是谁不言而喻。

    从年轻活力?的少女到?怀胎十月的妇人,从衣冠华丽,骑马踏青的高门贵女到?淡定?自若,置身灾民中的粗布娘子。

    每一幅画中的梅姗都鲜活明艳到?近乎耀眼?,不论是喜是怒,是颦是笑,都代表着?下笔之人心中包含爱意,是以画中之人才如此?绝色人。

    “我从不曾见我娘笑过。”宁汝姗目光不错,盯着?正中的那?副画。

    画中梅夫人头发随意披散,手中握着?一本书,躺在一颗盛开的梅树下,双眼?微阖,嘴角含笑,神色轻松。

    满目都是雪白,白色的梅花,铺天盖地的大雪,唯有梅夫人大红色的衣袍,在此?刻鲜红耀眼?,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上面有写着?一行小字,

    笔锋柔和细腻,拳拳深情?。

    ——正乾元年,风调雨顺,携妻赏梅,午时妻睡于?梅树下,形容憨幼,天真可爱,吾不忍唤醒,暖阳晴日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

    容祈收回视线,焕然发现,年轻时的梅夫人竟然和宁汝姗长得如此?之像,一个如明艳人的牡丹,一个则是温柔玉颜的桃花。

    一样的红艳悦目,却又有着?不一样的千秋绝色。

    “这座塔一共有五层,你可要去看看。”

    这一层空荡荡,只有墙壁上挂满了画,因此?容祈这才如是提议着?。

    宁汝姗失魂落魄地收回视线,朝着?台阶走了上去。

    “每年冬天都是她最不开心的时候。”她踏上台阶后突然开口说道,“每年入冬就会?大病一场,开春开会?好,脾气差得很,见了我更是不言不语,甚至会?冷眼?嘲讽。”

    “韩相?在正乾八年十二?月初三入死牢,次年开春二?月初一被处斩。”楼梯狭窄,可容祈依旧牵着?她的手,不肯松下半分。

    宁汝姗的手指微微颤抖,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带着?焕然大悟的嘲弄:“怪不得。”

    飞虹塔,每层空间都会?逐渐变小,第二?层不过做了书房布置,正中显眼?出的位置则放着?那?块消失不见的墨玉。

    墨玉出现在镇纸石一旁,宁汝姗去拿玉佩时,目光不由落在那?张快要褪去颜色的纸上。

    时光荏苒,当年的漆黑浓墨的笔迹在岁月流逝下已经?黯然淡去。

    ——三月暮春,姗有身孕,我心甚喜,吃酸食辣,每日变化,故每日下朝去石塘买杏干酸梅,虽绕道而走,甘之如饴,意外捡得容家?小儿,老小相?交欢喜,浮生大白幸事……这几日却心中不安,只自己时日不多,心中甚是遗憾……幸得张兄所说,我儿应是一女,我心颇慰,女儿似娘,真乃这几日中的唯一幸事……无缘见儿出生,幸留一玉,祝我儿满月喜乐,一生平安,父愿如它,似影一般护佑我儿。

    “是,韩相?的笔迹。”容祈看着?熟悉的字体?,心中怅然若失,只觉得恍若隔世,遗憾至深。

    宁汝姗失神地盯着?那?张纸,只觉得惶然痛苦,迷茫伤虑。

    直到?今时今刻,她看着?这张包含爱意的自记书信,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原来举世闻名的韩铮当真是自己亲爹。

    那?样的人本该高高坐于?圣坛,一举一,为国为民,可现在他就这样突如其来地降落在她面前,是再也没有过的温柔平和。

    “当年韩家?被官家?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世间再无韩相?笔墨。”容祈伸手拿起那?张脆弱的宣旨,小心放到?,递到?她手中,

    宁汝姗接过那?张纸,只觉得宛若千金之重,压得她手腕生疼。

    “韩相?送你的东西是什么?”容祈扫视一眼?,只在书桌右侧发现了一个带着?齿轮的盒子。

    宁汝姗握紧手中的墨玉,任由墨玉圆润的棱角刺着?自己的手心,直到?现在所有事情?都瞬间明白,闻言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玉。”

    原来他送的这一块不是为了整个春晓计划,不是为了影子计划,不是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

    她曾多么喜欢一这块玉,因为它以为这是她娘给她的唯一一个礼物,后来便多么厌恶这块玉,因为它给她带来这么多不幸,可现在她便又多么心疼手中这块玉。

    原来它只是一个满月礼物,是为了众生平安,是想要像影子一样保护一人,是给我来不及见一面的女儿。

    容祈手中拿起那?个盒子,定?睛看去,犹豫一会?,便打开了百宝盒的机关。

    ——韩铮教?过他这个玩具的解法。

    里面打开只有两份信,最上面的一份信赫然写着?——吾儿亲启。

    “他留给你的信。”

    宁汝姗抬头,眼?尾已经?泛着?红意,整个人在日光的笼罩下迷茫而悲痛。

    她颤巍巍地接过信,拆了好几次也没拆开。

    容祈握紧她的手帮她拆开那?份笔墨早已褪色的家?书。

    ——我儿亲启:为父姓韩名铮,字虚明,老师取‘其心虚明,自能知之’之意,不知你何时能得见此?信,故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为父念你多月,想你终生,只恨世事无常,不能伴你长大,护你余生……吾无意逐雄鹿,却知苍生多苦楚,此?乃我私事,不愿与你牵扯过多,只留下两人一物护你,一为张春,一为王家?,

    一为此?塔……仓皇离开,波澜不惊,却唯有三愿,愿吾儿一生开心,只做欢喜之事,不为人所迫,愿你娘得以重获欢喜,不困于?囹圄,愿众人皆有光华灿烂之路。

    一滴泪惶然无依地自下颚处滴落,瞬间打湿了最后的署名。

    ‘父留’二?字被滚谈的泪水氤氲开,只留下一团污黑。

    容祈心中一惊,慌忙从第二?个信中移开视线,见她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哭声被死死压在喉咙间,让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伸手想要把人抱在怀中安慰,却又觉得唐突,最后只能伸手轻轻拭去她下颚处盈盈一滴泪。

    “韩相?定?不愿你为他落泪。”他低声说着?。

    “容祈。”她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就像悬崖陡壁缝隙中挤出的那?点微弱的声音,听的人只觉得心惊。

    她抬头,一双眼?蓄满眼?泪,漆黑的瞳仁就像手中的墨玉透亮清澈。

    “他这么喜欢我。”她喃喃自语,“可我不能为他做什么。”

    这样近乎完美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在她心中早有一个养父。

    这样为国为民的人,是大燕起复的希望,可她只是这个计划的旁观者。

    这样满心满意爱着?她的人,可她却不能回馈他同样的欢喜倾慕。

    “韩相?并不想你为他做什么。”容祈拿出第二?封信,放在她面前,“你们?本就不在这个计划内,是泗州起了叛心,是曹忠通敌,是一切阴差阳错,这才让计划失控。”

    宁汝姗忍了多时的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无声的落泪。

    “我想去见见娘。”

    “不看了?”

    “不看了。”

    这座塔根本只是韩铮梅姗两人的爱情?见证,和那?些痛苦难过的国家?大事,饿殍千里的国仇家?恨毫无关系。

    不过是因为这座塔的主人,因为当年梅姗情?不自禁拿出这块玉佩,因为梅姗为了留下这个净土,擅自改了大阵,因为宁姝少年情?绪,不知情?地搅乱了临安风云。

    这才让这座塔成了众矢之的,才让这块玉成了所有不幸的来源,才让梅姗和宁汝姗被迫卷入这个颠沛流离的尘世间。

    “那?我们?就回去。”容祈把手中的信也放到?她面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