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时候的战争，情报工作都是重中之重。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韩?对情报这方面尤为重视，他每攻一个地方，都要先派人打探清楚。这次，他遇到难题了。
两座大山之间，有一个很宽阔的山涧。此时无论是两山还是山涧，全被一眼难以估计的兵马占领。
在左边一个圆秃秃的山顶，韩?和众将围坐在一块石板周围。石板上面只有十多人琉璃杯，里面还有茶水。韩?喝了一口杯，皱着眉头说：
“金军封锁得太利害，我们的人无法进入蔡州打探，毕将军那边的消息短时间难以送来，现在我们只能凭猜测。金军在千金的兵马，很有可能已经撤回蔡州。要是他们死守，前方蔡阳县的兵马，也有可能撤回蔡州。但要是他们真选择死守，没必要在反探查方面花如此大的精力。他们的举动有些反常，让人难以捉摸。”
韩?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对手，蔡州的反情报工作搞得非常严。他们派去的探子，要么逃回来，要么失踪了。打听到的一点消息，蔡州的三座城全部封城。许多百姓逃离那里，没有逃的百姓，全都不能在蔡州境内乱跑乱逛，一旦抓住，按敌方奸细论处。
如此严格的防范，韩?很怀疑蔡州和他们开始想的不一样。已从颖州解放出来的左长风说：
“他们不让我军在蔡州打探消息，应该不会选择死守。可能有什么阴谋或是大的动作，为防止消息走漏，才会封闭蔡州与外界的联系。我军要小心，蔡州毕竟是他们的地盘。情况不明之下，很容易上他们的当。”
上次安丰一战，宁慕白立了很大的功劳。虽还未封赏，赵扩将宁慕白留下，和他一起带兵。左长风的话大家很赞同，丘从林说：
“我们对蔡州的认识，还停留在安丰大战之前。他们得到安丰失利的消息，一定会有所改变。我军这么多人，在这荒郊野外也不是办法。这里到蔡阳县半天既到，我们还是按以前的计划，先占领蔡阳为聚点，再从那里逐一打探。”
韩?的计划和以前一样，先占领一座小城，再徐徐图之。他想了一会说：
“他们撤走肯定不可能，以我的猜测，他们有三个选择。一是死守，这种选择最符合他们目前的现状。八万兵马，又全是生力军，我军要想吃掉，其损失难以估计。
二是举兵攻毕大帅那边，这种选择也有可能。他们要是死守，会非常被动。我们肯定会等大军全到，什么都准备好了再攻城。要是去攻毕大帅那边，两边的兵马差不多，就算我们能胜，损失也非常惊人。还有一种选择，他们举兵来攻我们。”
韩?想的这些，都是他换位思维所想。虽不说绝对准确，这种方法很不错。他还常教这些手下，让大家也跟他那样换位思维。张子平说：
“大帅说得是，他们既然可能选择攻毕大帅那边，也有可能选择攻我们。我军远来，算是疲惫之师，又立足未稳。要是他们攻我军，比攻毕大帅那边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张子平还有些话没说，要是能除掉韩?或者赵扩，就算和他们同归于尽，纥石烈子仁可能也愿意。左长风说：
“要是攻我们，一是选择一些天险，凭纥石烈子仁的名气来看，应该不会做这些无用之事。但和我军硬拼，对他们来说也难接受。他们有可能依城而攻，蔡阳离这边最近，他们知道我军会取蔡阳为据点，说不定会将决战之地选在蔡阳。至于毕大帅那边，他们只需留一两万人在千金或蔡州城牵制即可。”
韩?想了想，觉得左长风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他们大搞封城，大军未到毕大帅就算去了，也应该不会攻城。留下一万把人，足以将毕大帅那支兵马牵制住。我军才在安丰打了一次大战役，不可能如此快将所有兵马调来。但也不可能白白浪费这些时间，他们打的是我军先头军的主意。选择在蔡阳，的确是个对他们很有利的地方。”
要是现在纥石烈子仁那些金将在，保证会惊掉一地下巴。大家经过层层推敲，已经基本相信金军会在蔡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韩?定计：
“我们这一路来，他们应该打听到我们的大概人数。我们也不用在他们面前藏着掖着了，我们绕过去，在蔡阳和蔡州城之间找个便于防御的地方。边派人打探他们的大军到底在何处，边联系毕大帅那边。要是他们真将大军藏于蔡阳，我们不防将计就计，将他们堵死于蔡阳。”
这个计划让所有人双眼大亮，绕道蔡阳，可将在蔡阳的金军卡在那里。有毕再遇的大军，后面的两座城池基本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大家很快找来三个士兵，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士兵说：
“蔡阳和蔡州之间有三条路可走，另两条小道大军不好走。如果走大道，没什么天险，有一个乡，叫玉屏乡，就在大道旁边。在玉屏乡的后面，有一座很大的山。要是在那座山上，防御倒是没问题，只需一两万人守，起码能阻止数万大军。那座乡只有一百多户人家，地方还算平坦，可以搭篷而住。”
这三个士兵都是投过来的金兵，也都是蔡州本地人，是他们的向导。韩?听完中年士兵的介绍，有些失望：
“那里适合守，但无法阻止他们，他们不会傻傻去攻山。退一万步说，就算真能将他们官道那条路阻挡，他们也可以走小路。我军很难堵得住他们，他们打探到我们绕道去前方，一定会舍了蔡阳去守蔡州。”
听完韩?的话，大家都很失望。守一座州城，当然比守一个小县城更好。有三条路可以去蔡州，如果纥石烈子仁的大军在蔡阳，他们不可能堵得住。龙九说：
“干脆我们直接绕道去攻蔡州，万一他们安排在蔡州的人不多，凭我们这七万大军，很有可能在他们到来之前攻下。”
“那样做太冒险，并且我们还未证实，他们的大军到底在不在蔡阳。”韩?抬头看了看天色：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不能直接去攻蔡州。但要是他们的大军在蔡阳，我们可以谋一谋他们的大军。”
……
蔡阳是座中等县城，虽不大，再怎么也是座城。有高高的城墙挡着，比起荒山野岭要好得多。以前在这里住的人不多，现在在这里的人多得让人惊叹。
夕阳已燃烧尽最后一点余热，天色快要落幕。在蔡阳西城楼上，守着两三百个金军。这点人虽不多，下面的城内，已经找不到一个百姓。所有房屋都被金军征用，并且大街上还能看到不少搭建好的帐篷。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身穿金军服的金军。
人虽多，城内安静得就像是座死城。天还未入夜，紧闭的西城门被打开。从外面奔来一骑，穿过一条条大街，留下一串串马蹄声。
蔡阳城南军营，一幢两层小楼客厅，纥石烈子仁坐在主位，一脸沉思样。左右各有两人，安静没多久，纥石烈子仁看了眼左右四人：
“早上就听说他们在长岭那边，按行程来看，他们应该已经早就到这里了。他们的大军没到也就罢了，连支先头打探的兵马也没派来？难道他们志不在这里？”
等人是个难受的活，尤其是等敌人。纥石烈子仁已经将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众兵将也提前进入战备状态，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人。四个高层对望一眼，左首的苏慕毡说：
“蔡阳离颖州这边最近，要是他们志不在这里，事情就麻烦了。按道理来说，无论怎么打，他们也不可能舍去蔡阳。但要是他们知道我军的意图，以韩?的性格，他们绝不会再来这里。”
“军师是说他们已经知道我军主力在蔡阳？”金承刚惊声问出，见苏慕毡点头证实后，他叹声说：
“韩?十有八九在来的宋军中，要是他带队，能猜到我军的意图并不稀奇。大帅，我军不能在些久留，得做其它打算。”
和许多人一样，纥石烈子仁从来没和韩?打过交道，虽没有轻视过韩?，想得还是简单了些。
“他有可能猜到我军的意图，但绝对没有得到证实。他一时不来这里，可能是想多打听一下。我军现在撤退，不但麻烦，所做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等打探的弟兄来了再说。”
纥石烈子仁的运气不错，他刚说完，就从外面进来两人。其中一个其貌不扬、身穿普通衣服的中年男子拜下说：
“大帅，宋军没走这里，他们朝黄叶村那边去了。”
“去了黄叶村？”苏慕毡急得站了起来：
“不好，他们已经知道我军的意图，怕是想绕道去蔡州城。”
纥石烈子仁终于再次将韩?高看了，一脸凝重，一时在想事情没有开口。禄莫珞说：
“他们绕道去蔡州更好，我军在那里还有一万五千个弟兄。他们攻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我军到达之前攻下城池。正好被我军夹击，一报安丰之仇。大帅，我们快兵发蔡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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