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暴雨，将千山万林冲刷一新。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更加多姿多彩。
可惜再大的雨，一时也冲不走几万人的鲜血。战斗已经结束，在昨夜战斗的地方，活着和死去的人，都还留在那里。
今天又是一番新景象，在左边的山头，站着不少宋军将士。在右边的树林中，站着更多的人，金宋两边的人都有，金军要多些。这些金军全被绑住双手，纥石烈子仁也没能例外。
左右两头搭建了许多帐篷，一头的帐篷区冒着阵阵炊烟。另一头的帐篷区人来人往，多数都是绑带杵拐的伤员，同样穿金服宋服的都有。无论在山坡上的人，还是在树林中的人，几乎都看着中间的大道。
在中间的大道上也有很多人，但更多的是死人。数百辆马车板车排在大道上，众士兵将摆在路边的一具具尸体抬上板车上，朝蔡阳走的方向运去。
韩?又回到山顶，此时的山顶全是将领，以韩?和毕再遇为中心。两边的人在昨夜就已经认识，韩?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还好要安排的事情不少，大家没时间夸他多久。事情一直安排到现在，在韩?身边的毕再遇叹声说：
“战争如棋，要是真如棋就好了。眼看下不过，就能弃子认输。”
毕再遇的意思韩?自然知道，战争必须要分个你死我活，才会决定出输赢。下棋不用这样，只需围死将死，就可以分出胜负。这些是一个老将的经验之谈，韩?接道：
“毕大帅说得是，人心太过复杂，没多少人肯认输。每次大战，我都想早点让对方认输。可惜每次得到的结果，都非我所愿。许多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到绝望那一刻，他不会认输。更有些人到最后一刻也不会认输，宁可牺牲所有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忠却傻。是对是错，只能留给后人评说。”
韩?这些话，让毕再遇和一些将领感到惊讶。他们已经听到韩?那些忽悠，认为韩?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很不感冒，不少将士都受到他这种思想的影响。要是将他的思想发扬光大，以后一个强大的国家要想占领大宋，会非常简单，一路可能都是降兵降将。为了搞清楚韩?的思想，龙渊问：
“韩大帅，国家在危难之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大有人在。那种与城共亡、战到最后一人的人，难道真的错了吗？”
韩?现在的想法有些危险，开始他不在意，现在他深受自己那些忽悠话的影响。照这样下去，他会变成自己那些话的受害者。他甩了甩脑袋，赶忙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去：
“不能单一说他们对了或是错了，要看的东西很多。比如说他们国家是不是君明臣清？老百姓是不是拥护？值不值得他们那样做？还要看那些侵略者是不是仁义之师？是不是真为老百姓着想？是不是为了天下人而发动的战争？
任何事情都要以百姓为重，如果他们的国家老百姓不拥护，如果那些侵略者真是为天下百姓着想，他们要是那样做，就站在了百姓的对立面，是错误行为。反之如果他们的国家深受百姓爱戴，那些侵略者只是为一己之私而战争。他们的行为让人敬佩，非常值得推广。”
韩?说得比较慢，他说完后松了一大口气。他不想承认也不行，这些话多数是为了圆他前面的话，也就是为他自己洗白。还好其他人没他那样的脑袋，许多人一脸所思，极少数人在缓缓点头。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跑来一个年青士兵：
“大帅，纥石烈子仁和许多金将，要求去填埋那些死掉的金军。”
这次的伤亡太大，大家对这批俘虏都没好感，报信的年青士兵说得很不客气。韩?也对这些金将没什么好感，为了他的理想，他强迫自己不能将这些人当成仇人看待：
“让他们去！但要看紧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趁此机会逃掉。”
韩?实在受不了了，见下面的尸体已基本清完，先打了个哈欠，对众将说：
“众弟兄几天没能合眼了，除了做事的弟兄外，大家都去睡一觉！今晚我们商量收复蔡州之事，明天一早出兵。”
……
韩?连续三天没得正式睡觉，仅在马上打过盹。只吃了一顿算是早餐，一觉睡到床前明月光。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他的饭自有人准备。吃过饭后，大家早已经在主营帐中等待。
他们这个营帐，是用几个大营帐合成的，坐了两三百号人也不太挤。见毕再遇坐在左首，韩?来到对方面前：
“毕大帅是我军老帅，三军无人不服，岂能坐这里？还请上坐。”
毕再遇笑着说：“在韩大帅面前，再老的将帅也得让位。韩大帅就不用客气了，不说你是天下兵马副元帅，只说你取得的那些战绩，帅位非你莫数。任何事情你只管安排，众将士无人不服。”
“大帅一点没说虚，”在毕再遇下面的付永深附合：
“要是其他人坐此帅位，可能有些弟兄还会不服。皇上和韩大帅坐此位，没人会有意见。”
付永深这样说，韩?想到一件小事。他在安丰会战时，只能坐在右边下令。左首坐着他老爹，主帅位坐着赵扩。赵扩连句像他这样的口水话都没说过，一点没让他坐帅位的意思。
没再耽搁时间，韩?坐到帅位：
“原本我们定的是我先来围城，父皇带兵来后再开攻。他们可能还有几天才到，我们就不等他们了。现在蔡州城只剩下一万守军，我准备先围城，再让纥石烈子仁出面去劝说，大家以为如何？”
毕再遇没开口，付永深提出疑问：
“纥石烈子仁会答应出面劝说吗？”
韩?想了想说：“应该会！他能让徒单贵的五千生力军受俘，蔡州城现在不过多了五千。只要不逃，被我大军包围，他们只有死路一条。要是他不想城中的金军战死，只有受俘一途。”
韩?都说会了，再也没人有意见。没过多久，纥石烈子仁被送到。
纥石烈子仁仍穿着他那套暗黄色盔甲，感觉几个时辰不见，整个人瘦了一圈。一进来就没给大家好脸色：
“叫我来干什么？”
“纥石大帅请坐，”韩?并没有为难这些金将。这些金将没有再被绑，但被集中到三个大帐篷中。里面只有地铺、马桶和水桶水碗这些基本之物。外面的人不少，一圈有三层将士把守。第一层拿着盾牌，第二层拿着刀枪，第三层拿着弓箭。又在营寨比较中心的位置，全是神将也难逃走。韩?没有耽搁时间：
“纥石大帅应该知道，我们一下战就要去攻蔡州了。目前蔡州城只有一万兵力，我们只是现在的兵力，就已经达到十几万。又有那么多的攻城器，要攻下蔡州城，不费吹灰之力。蔡州城内的金军也是你们的弟兄，现在大家虽还未成为一家人，那是早晚的事。我们不想再伤和气，也是看在纥大帅面上。请你来的目的，是想到时请你出面，去说服城里的金军。”
韩?这些话，他带来的部下还不觉得，毕再遇那边的人听得大生感慨。求人家办事，也能说得像是人家求他一般？恐怕也只有韩?了。可惜韩?说得再好，纥石烈子仁也没买他的账：
“我纥石烈子仁已经发过誓，再不会为你们做任何事。受俘是因为众弟兄请求，因为我的无能害了大家，不得已而为之。城里面的那些弟兄，他们是战是俘，都与我无关。”
纥石烈子仁如此拒绝，让韩?稍有些惊讶。他以为纥石烈子仁既然能让徒单贵的五千人受俘，城中的一万人同样应该不会看着送死。想了想还是没为难对方，让人将纥石烈子仁送走。年铁张说：
“不过是一万人，我们十几万大军，就算每人射一箭，也能消灭他们。”
“年将军说得是，”毕再遇军队中一个叫刘唐的年青将领接道：
“他们不过一万人，我们没必要求他们。四面齐攻，不用一天就能拿下城池。”
韩?想的不一样，他这次的伤亡上万，毕在遇那边死了一千五百多人、伤两千多。他们加起来，伤亡竟达到一万五千人。虽然牺牲的只有六千余人，要是他们失败了，伤的人可以说都得死。对方活着的还有两万八千人，纥石烈子仁在绝对困境下，用三万多人，换他们一万五千人的伤亡，可想其战力。
伤亡那么多人，韩?不想再有伤亡了。要是能劝说他们受俘，就算再麻烦他也要试一试。和众将商量了一会取蔡州之事，韩?回到住处没有休息，在这里招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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