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大论完，虽然主题最后偏到“新政之己见”上，但能让老父双眸重染光彩，楚景硕自觉表现尚可。可惜两眼放光的楚江鹏看向儿子的视线中仍是一如既往的瞧不上：
“楚景硕，我且问你，覆巢之下有完卵乎？”
楚江鹏微微眉动，明明是一副和蔼的长者模样，可楚景硕却敏锐地察觉到老父生气了！
“父亲勿恼，是孩儿愚钝。”即便不明详细缘由，楚景硕仍第一时间利索一礼致歉：“父亲莫要——”
楚景硕从第一日到这楚府便一直夹着尾巴小意，他早就习惯了楚江鹏对他的不满、不在意、瞧不上等等。就像现在，他的道歉其实更多的是经年“训导”后的下意识。
楚景硕早习惯了，可楚江鹏不习惯，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便宜孩子没气性！
“行了！”楚江鹏眉头褶皱起，愈发不耐，直接打断楚景硕：“问你话呢！覆巢之下可有完卵？”
呃——这不显而易见是否么？可楚景硕偏不敢只回一个“否”字，他脑筋飞速运转，想要理清思路搞明白父亲背后的含义。
楚景硕的低头思索，看在楚江鹏眼中那就是草包脑子堵掉了！
眼见老父子二人又要掐架，啊不对，是父亲又又又要单方面挨骂加挨揍。虽然在楚莫麟看来这是他二人“独一无二”的别扭父子情，旁人无地置喙。
但楚莫麟作为小辈，又到底不是个真摆设，这种场景赶上了总不能袖手，遂赶忙插话：“覆巢之下无——完——卵！”
突然的高声瞬间吸引即将干仗二人组，楚莫麟见状讨巧一咧嘴，笑嘻嘻向楚江鹏讨教：“这个我们都知晓，祖父，您这么说可是对陛下新政有何不同见解？”
“孙儿读书少，还请您赐教！”楚莫麟转眼正经，郑重朝上座一礼。他的转变太突兀，一下便有点唱戏般的滑稽。
“哼，”楚江鹏成功被楚莫麟逗乐，方冒起的怒气一瞬被化散：“你个皮猴子！惯会作妖！”楚江鹏嘴上训人，眼角的笑意却极明显：“还不快坐下！”
这后一句是对楚莫麟说，更是对自己便宜孩子说。
楚江鹏正经直视了楚景硕几息，是以“草包脑子”这回理解极顺畅，话音刚落他也同时乖乖坐好。
说回正事：“如今的大邕你们觉得还能撑多久？”
楚江鹏不答反问，这一问古怪，楚景硕父子二人皆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时堂中静静，刚活泛一点的气氛瞬间又被打回原形。楚莫麟边思索着边开小差，他是真佩服自家祖父冷场的本事！这年年夏日能舒畅还真多亏了他老人家！
好在楚江鹏这回也没期待两个小的有甚高见，顿了两息直接自问自答：“若无新政，大邕存亡只在旦夕！”
啥？这不危言耸听么？
楚莫麟与父亲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迷糊。
若非上座之人是他亲祖父，楚莫麟绝对毫不犹豫唤阿立送他去本草医馆！
“呃——”楚江鹏就算真胡说八道楚景硕也不敢反驳半个字，是以楚莫麟极孝顺地接过艰巨任务：“不知祖父此言有何依据？”
堂堂大邕可是这片大陆上占地最广、人口最多、实力最强大的国家，您说它旦夕就要不存？那您让其他小国还活不活了？扯大话也得有风不是？给个理由先！
“哼，你个蠢小子！真该好好再将家里的书阁翻一遍！”楚江鹏冷哼一声嘲讽，配上那标志的蔑视眼，瞬间就让楚景硕臊得双颊飞彩。
（小剧场：路人：咩咩咩？你老子、儿子皆脸比城墙厚，怎得就你特别？嘶——你是楚家的娃么？
张飞版暴躁楚景硕举凳：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路人：溜了溜了~）
“如今的大邕久无战事，连羌蛮子都跟咱们做生意了！百万之民，众国来朝，呵，多威风！大邕看着生机勃勃，实则外强中干！各大世家，包括咱们楚家，皆汲汲营营，埋头在自家一亩三分地。每个人想的都是怎样爬到更高的位置，怎样给家族谋取更多的利益。”
“饼就这么大，可大家都想要更多的饼，那该怎么办呢？”楚江鹏边说边比划，问道。
“自己做呗！”楚莫麟听的时候二心想东思西，满脑子都是对明日上学的期待，是以耳边刮到一句问并未深想，直接脱口答道。
“呵呵呵——”楚江鹏乐了，直接将手边拐杖整个儿扔给臭孙子：“自己做？你倒是野心大！呵呵，我来问问，你打算占哪国为王啊？”
哈？楚莫麟被问得一愣，一晃神的功夫拐杖没避开彻底，到底还是给砸到了左小腿。
这一砸不重也不轻，刚刚好砸醒了楚莫麟的迷糊：饼是大邕，皇家、各世家、平民百姓，原本各占一块。世家要茁壮自身，要么吞了同为世家的小族，要么就得跟陛下、跟百姓争！
各世家世代有联姻的习惯，早就是理还乱分不开的整体，吞并姻亲？极有可能自己被人联合反噬！所以——
如今隐户数硕，户部年年缺钱，皇帝苦，百姓也苦，就拿眼前的南方洪涝来说，就是因为没银子，才迟迟拖不出一个救灾方案！
这不都是世家夺饼的结果么？楚莫麟有些明白祖父的意思了！
“祖父，您的意思是说世家抢了太多饼，长此以往，大邕会国将不国？”楚莫麟难得一脸郑重的正儿八经。
“哼，”楚江鹏心中满意孙儿的上道，面上却依旧是老样子：“长此以往？不用长！就是现在，若羌蛮子再发疯，你以为那申的老东西能中用？”申老将军是曾经龚家军的一员，只要与那女人有关的楚江鹏都讨厌！是以逮着机会就往死里损人。
“嗯，还是父亲考虑细致。”楚景硕也慢慢扭过思路，他在吏部任职，来来往往，经他手上调下贬的官员不计其数。其中自然也有在军中任职的，是以楚景硕也知晓一些军中内情，这时倒想起来不少细节：“父亲，听说军中武备已许久不曾真的换新了，连北边的玄甲军也是如此，不知此事可确实？”
“呵，你猜？”没等楚景硕被噎，楚江鹏直接点头揭晓答案：“此事自然是真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