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又跑哪里去了！怎么又是汗又是草的？不是说了今日不准顽皮？你耳朵呢！”半眼没看住小皮猴便滑溜，芸妃提心吊胆半日，此时抓着自是板脸一顿训，但手下轻柔拭汗的动作早将她心底温柔泄露。
“娘亲息怒，荔儿没不乖，荔儿是陪爹爹玩哩。”四皇子自幼聪慧，早练出一套糊弄哄人的本事。
“又不长记性！说了多少遍，叫母妃！”芸妃自是乐意儿子胡叫，但隔墙有耳，她可清楚皇后虽面上大度，但心底比她们哪个都要在意这些。
“娘——母妃，荔儿知错。”
小人儿一本正经乖巧行礼告罪的模样哪个瞧了心不软？更何况芸妃哪舍得真生她家宝贝的气？宠溺地揉揉头，芸妃干脆抱起儿子：“走，咱们换衣服去。”
“娘娘，奴婢来吧。”虽然此刻大家都聚在暖房那边，但四皇子翻年便有五龄，实在不合适再被宠抱。更何况芸妃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姨娘，如此不得体若被人瞧了，添油加醋指不定又要传甚“恃宠而骄”。
“母妃，荔儿不累，荔儿能自己走。您放孩儿下来吧。”机灵的四皇子赶在芸妃腾起闷气前先撒娇。
“好。咱们荔儿真棒！”
小人儿落地，宫娥感激小主子的懂事，伸手去牵他却被躲开：“荔儿给母妃当护卫开道！”
这是给她脸色计较她惹芸妃不快呢！小小人儿便这般多思量，宫娥又忍不住暗暗庆
幸皇后娘娘地位稳固，大皇子智勇贤德，也庆幸小主子生的晚，不然龙生九子个个出息，她真怕十六年前的噩梦又演一遍。
安静的宫道上几人各有心思，芸妃方才就琢磨：陛下不是去御书房了么？怎么又遇上了荔儿？
“白白，你也下来走，你看你都要胖成小猪了。”四皇子自己无趣便又招惹小伙伴，硬是要只猫儿立着走路。
“荔儿，你又胡闹！”芸妃快走两步制止，趁机问出心中疑问：“你看你，小白身上都弄得脏兮兮，你们方才到底顽去哪里了？”
“皇子所。”虽然父皇叮嘱方才之事不能告诉别人，但四皇子觉得自己母妃算不得旁人，他是好孩子，自然不能故意瞒母妃的。
皇子所那边荒废，荔儿不是怕有鬼么？怎得...皇子所晦气，这宫里只有一个人爱去——陛下！
“陛下带你去作甚了？”哪年除夕不忙？陛下怎有闲心特意陪荔儿？
“找漂亮姐姐捉迷藏。”
果然！联想方才皇后的奇怪，芸妃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娘娘，快些走吧，一会儿若是赶不上祭礼...”宫娥落后几步，虽听不清母子俩说甚，但她从芸妃忽地僵直的背脊猜出了些不妙。
芸妃不理她，斟酌再三还是问了：“那个姐姐可是一身粉装，头上两个包包头，眼睛也大大的？”
“嗯，”四皇子点头：“母妃您也要寻杜姐姐玩吗？”
天真一问却似一把刀
直插芸妃心口：姓杜，果然是那位！
“母妃？”芸妃面色不好，四皇子以为是自己调皮的锅，忍不住补充解释：“母妃息怒，荔儿只玩了一会儿就走了，是爹爹贪玩...”
芸妃瞬间听懂儿子的意思：陛下同那杜小姐独处甚久！
拐人去荒废的皇子所诉衷肠？如此独特的待遇便是皇后也从未听说有过！怪不得方才皇后会失态！定是早觉出甚苗头！
对了！近来前朝好似又提了选妃一事！
想及此，芸妃不由焦躁上头。陛下不是寻常夫君，她能分得几分喜爱便珍视几分，这些道理虽早通透，但舒心日子过久了便会本能地拒绝改变。如今在后宫她尚算年轻貌美，但如何比得过人家水灵灵的十七八？
不行！她才不要同这个平民孤女做姐妹！
四皇子几句无心让芸妃迅速下定决心同皇后统一战线。
“快走！”将儿子塞给贴身宫娥，芸妃健步如飞，若给她翅膀怕是被冻风砸也要起飞。
“娘娘，您慢些！来得及！”
宫娥说甚芸妃全听不见，她只有一个念头：要快！要赶紧想辙！
她太了解陛下了！陛下骨子里就是个喜欢看乐的，每每宴会都赐婚便能窥出一二。那杜姑娘出身微寒，又是个父母皆丧的孤女，若按老规矩，进宫当宫女都没资格，所以陛下定会跳过这些繁文缛节！十之八九今日宴席上便要给大家来个惊喜！
所以她必须快！
皇后心中装
着大石，祭礼一毕便借口身体不适躲去了凤仪殿。
如此倒是便宜了芸妃不用费心寻好说话的场合：“姐姐这是哪里不舒服？可是着凉了？”
“无事，许是没休息好。”皇后无心应付，正要赶人却被芸妃抢先：“荔儿，还不将准备的补品献来给你母后？”
四皇子听话上前：“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吉祥。”
“乖，快起来。”
“母后，这是儿臣新得的灵芝，给您补身子。”
小小灵芝算不得甚，但稚子赤诚无价：“好，荔儿有心了，母后欢喜。来。”
既被称一声母后，那自也要分出些真心的。皇后有意同四皇子亲近，但没曾想芸妃竟来搅局。
四皇子刚上前两步，芸妃便惊呼：“呀，荔儿你这鞋怎得没换？你快别动，皇后娘娘身体不舒服莫带了脏东西过来。”
“无事。”皇后并不想给四皇子留下她计较跋扈的印象。
但今日芸妃胆子莫名大，竟连连抢话：“晚秋，还不带四皇子下去梳洗？”
皇后瞧出蹊跷，这是有话要说！遂也不动声色赶人：“青霜你几时这般没眼力见了？还不赶紧带人去备些点心过来！”
“喏！”宫娥们皆懂事退下。
“姐姐你猜，荔儿这猴子方才同谁玩一块儿去了？”
“龚府的杜小姐！”不等皇后搭话，芸妃自行解答。
“哦？”皇后摸不准芸妃意图，只面上淡淡，似不在意。
“妹妹也是方才问荔儿才知道，原来
上回在公主府落水竟是这杜小姐所救！”
“哦，竟有这般缘分。”
“荔儿很是喜欢这杜小姐哩，一口一个姐姐的。”
皇后听得不耐烦，眉头刚要皱就听得芸妃终于奔向主题：“不过可惜，荔儿这‘姐姐’怕是叫不了几日了。”
她也猜到陛下心思了？
皇后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芸妃，芸妃早有准备，温顺的眼不躲不避。无声交流中，二人达成统一。
“天欲雨，不知妹妹有何良方？”
芸妃垂眉浅笑：“姐姐，其实这杜小姐不仅同荔儿有缘分，亦是大公主的救命恩人哩！您说，如此大公主是不是也要她谢一声‘好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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