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瞾略微颔首，余光却在四下打量。
茶馆被修葺了一番，焕然一新。墙上多了一些字画，就连喝茶的桌子上都精心摆了各色各样的装饰品，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的。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她方才捧过的茶盏上。
姜未晞见状，便知道他是为了买茶而来，嘴角顿时挂上了笑容。
“这么晚了，殿下是来买茶的？”姜未晞主动问。
齐瞾不可置否地挑眉，起身走到她方才坐的地方，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姜未晞：“……”
殿下，那是我的位置！
姜未晞的嘴角抽了抽，察觉到气氛有些安静，她主动为齐瞾泡茶。
她的手法熟练，没一会儿功夫，碗中就出现了三四朵茶花，看样子她有在这方面下功夫。
姜未晞将茶盏递过去，看着他问：“这么晚了，殿下还在忙吗？”
齐瞾抬眸：“你怎么知道？”
姜未晞眼角含笑：“殿下指尖还有一些墨汁，想来出门有些匆忙没瞧见。殿下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但身上这股书卷气息藏不住。”
闻言，齐瞾当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果真在上面看见了星星点点的墨汁。
很小，很难发现，却被她给看见了。
齐瞾觉得惊喜，没想到几年不见，这小丫头倒是越发伶俐了。
“你这眼睛倒是怪毒的。”齐瞾嘴角挂着丝丝笑意。
姜未晞也笑了起来：“不是阿姜眼睛毒，殿下来这里让阿姜觉得蓬荜生辉，多看了几眼，殿下
不会怪罪阿姜吧？”
齐瞾抿了一口茶，入口略苦，但咽下去后口齿清香，后劲却是甜的，甜而不腻。
齐瞾十分满意她泡茶的功力，正襟危坐问：“你喜欢敬亭绿雪？”
姜未晞颔首，心里却在思考他说这句话的意思，莫不是他也喜欢，特意赶来这里？
可是，她今日才吩咐卖敬亭绿雪，殿下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他的消息到底有多灵通？
见姜未晞在走神，齐瞾也不打扰她，自顾自地喝茶。
姜未晞回神，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瞧见齐瞾给自己倒的茶，她才惊觉自己方才越矩了。
齐瞾这样的身份，他身边该有很多能人，想来他也不喜欢工于心计的自己。去扬州的路上，她一直在他面前保持着天真的模样，怎么方才就……
想来是这样的天气，他说话又极尽温柔，让她有些放松，这才失了分寸。
姜未晞也不说话，她等着齐瞾的下文。
“你还没回答本王。”见她低头盯着面前的那盏茶，齐瞾忍不住提醒。
姜未晞思绪百转，想了想道：“年幼时曾尝过几次，幼时不懂世间千姿百态，总喜欢甜食。如今却觉得先苦后甜才有滋味儿。”
“哦？说来听听。”齐瞾对她这番话极有兴趣。
姜未晞笑道：“阿姜献丑了，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但说无妨。”
“若一味甜到底，起先觉得心旷神怡，可喝多了便会腻了，没有新鲜感。若是先苦
后甜，起先虽是苦的，但也只有这样才能牢牢记住。苦尽甘来，这不正是人生的真谛么！”
“正如人活着，不会一生顺遂，每人都有各自的坎坷。若坎坷越不过去，如何能知晓后面的滋味？”
与齐瞾攀谈时，姜未晞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仿佛对面之人只是好友，不必拘泥于两人的身份。
姜未晞在谈起自己的见解时，齐瞾舍不得移开目光，只觉她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光，让他十分欣赏。她在他面前的放松，也让他的心情愉悦。
姜未晞话毕，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齐瞾身上。四目相对，都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这一次倒是齐瞾率先移开目光，只怕姜未晞觉得自己轻浮。
姜未晞觉得诧异，若她没看错的话，他眼中方才一闪而过的是……笑？
可等她仔细看时，齐瞾已经转移了目光。
姜未晞也未曾多追究，坐在那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你这煮茶的功夫向谁学的？”齐瞾忽然开口问。
姜未晞一愣，望着神色淡然的齐瞾，垂眸敛下眼中的恨意，稳住情绪说：“三姐煮的一手好茶，阿姜闲来无事便会去三姐那蹭茶喝，看得多了也会了些，倒是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了。”
说起这煮茶，姜未晞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傅怀信喜欢喝茶，她为了讨他欢心，特意去学。可被他囚禁后，她才得知傅怀信根本不是喜欢她泡的茶，让她去学
煮茶，不过是为了支开她，能多些与薛蓁蓁亲近的机会。
可笑她一心一意为他，却成了他人的垫脚石。
心底有不悦的情绪，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动作虽小，但齐瞾还是眼尖地瞧见了。
齐瞾注意到她的变化和脸上细小的表情，便知道她此刻不高兴。
他忽然放下茶盏，起身温和道：“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这茶馆何时关门？”
姜未晞回神，赶紧回：“殿下稍后会来？”
齐瞾淡淡地嗯了一声：“稍后本王来买茶，你若是有事可先行回去，留一人在这看守即可。”
姜未晞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浅笑道：“没关系，阿姜就在这里等着殿下。”
话音刚落，她便瞥见他略惊讶的眼神，又觉得自己这样说讨好的味道过于明显，她补充道：“茶馆内也没有旁人，晚些时候殿下再来怕是会扑空。阿姜也无事，在这等候殿下就是。”
“有劳！”齐瞾点头离去。
十二紧紧跟在他身后，在门口处撑开了伞，为他挡住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姜未晞站在门口，看着齐瞾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昏暗的天色中。眼前一片昏暗，她却只记得他象牙白的衣裳和挺拔的身影。
回到茶馆内，望着犹温的茶盏，姜未晞在思量可要将东西收起来。
原来，齐瞾也喜欢喝敬亭绿雪！
想到自己这一喜好与齐瞾一样，她不由得扬起了唇
角。从此以后，好像与他多了几分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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