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横祸
温靳寒和季行舟的关系,第一眼，徐婉荞没有看不出端倪。
那天回去的路上，两人聊天也挺正常的。但是,回去后她偶然浏览到网上关于中信权力更迭的事情。
她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她打了电话给邵恺。
两人有段时间没见了，一见面，邵恺给她带了一堆土特产。徐婉荞上下打量他好久：“你穿这样我好不习惯啊。”
西装革履的,还不如他穿休闲时的模样来得自在。
“又不是穿给你看的。”邵恺扯了下嘴角,不在意道。
两人斗嘴都习惯了，徐婉荞也不理他的挤兑，直奔主题。
邵恺听了后，想了想说：“这种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徐婉荞本就一团乱麻，理不清思绪，他这样说，更加加深了她的猜测。季行舟和温靳寒,关系不好。
可能，还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都是她的朋友、挚亲，徐婉荞只觉得头更加痛了。
回到家翻开手机一看，季行舟给她发了信息：
【健身,来吗？】
后面是一个定位。
是本市有名的一个私人会所，娱乐设施应有尽有，健身只是其中之一。
徐婉荞想了想还是过去了。
“你来得挺早啊,我还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呢。”季行舟从休息区过来，把一套护具递给她。
徐婉荞一看，是击剑的护具。
“……我不大会击剑啊。”
“没事，我教你。”季行舟低头帮她戴上头盔。正梳理着，侧门处有几人进来，当先是一男一女，侧头交谈着，后面的那个……
徐婉荞屏住了呼吸。
温靳寒穿着一件半高领毛衣，看上去比平日要休闲惬意，只是，那张冷淡的面孔上无甚表情，和周遭热热闹闹的场景很是格格不入。她在他的时候，他也望了过来，甫一看到她和季行舟在一起，眸光顿了顿。
然后，平静地转开了。
徐婉荞心里却跳了一下。
“衣服也穿一下。”季行舟在她耳边温声道。
徐婉荞没应，望着前面那道背影怔怔出神。
季行舟眉梢一挑，不动声色地看过去。此刻，温靳寒已经换好了护具，大步朝这边走来。
手里，抱着还没戴上的头盔。
“比比？”季行舟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箭递过去。
“好啊。”温靳寒接过来，也笑了一下。
徐婉荞觉得——这笑容甚是渗人。
接下来的事情，正好佐证了她这个观点。两个场外还彬彬有礼的人，上了场后，简直是刀光剑影、剑拔弩张，格挡劈砍一下下的，毫不留手。
后来，势均力敌，三个回合下来，只能作罢。
“婉荞，可以帮我拿一下毛巾吗？”季行舟忽然道，摊了摊手，给她看手里拿满的东西。
“好的。”徐婉荞转身去拿干毛巾，感觉后面有道视线一直凝在她的身上，冷不防打了个寒噤。
有种，下一秒就要被人挫骨扬灰的感觉。
徐婉荞稳住心神，把毛巾递给了季行舟。
“……那个，我出去透透气。”徐婉荞跟季行舟打了招呼，逃也似的走了。
“别看了，人都走了。”季行舟低头擦着手，慢条斯理道。
温靳寒已经走到了他身后：“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季行舟回头，正儿八经打量他，笑，“能让温总这么沉不住气，还不算有意思吗？”
温靳寒脸上的神色彻底收敛，目光如寒风凛冽：“季行舟，你这是要向我开战？”
两人认识十多年了，虽然私底下交往不多，工作上常有往来。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会去干？
只有徐婉荞那种傻子，才会觉得他是善男信女，放任这条毒蛇靠近她。
温靳寒恨铁不成钢，心里跟灼烧似的疼，面上却更加冷漠。余光里瞥见徐婉荞回来，他忽而一笑：“季行舟，是不是我碰过的东西，你都要沾一下？”
徐婉荞脚步顿住，停在柜台后不过去了。
耳朵，下意识竖了起来。
季行舟静静望着温靳寒，没有说话。他这人谨慎，不会落人话柄，也不会让人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温靳寒突如其来的发问，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果然，他也瞥到了徐婉荞。
季行舟撇下温靳寒走过去，对她笑了笑：“回来了？”
徐婉荞看着他，过了会儿才点一下头。很明显的游移，似乎，被温靳寒的话影响到了。
点到即止，温靳寒收了手里的东西：“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不用送。”
徐婉荞脱口而出：“谁要送你！”
季行舟看她一眼，小姑娘恶形恶状的，表情流露很真实。这两人，有种天生的默契，哪怕是吵架。
不像他跟她，古井无波，相敬如宾。
他有点沉默。
不过很快，他就收起了情绪，手轻轻放到她肩上：“不要相信他，他在瓦解你的心理防线。他这个人，惯是诡计多端。”
徐婉荞垂着头，半晌，嗫嚅：“……我知道的。”
季行舟的目光却放在她垂在身侧的双手上——紧紧握成拳头的双手。
他皱了皱眉，极力驱散心里这种不畅快的感觉。
他也搞不懂，自己在不舒服什么。
但是，脑海里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很危险的一个信号。他的情绪，正被人左右、牵引。
而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是不经意的，可能已经渐渐渗透他的思维。
他甚至有点害怕这种感觉。
也许，他需要悬崖勒马。
如果是旁人就算了，偏偏是温靳寒的女人。他之所以选择和邵恺合作，就是权衡利弊，觉得邵恺更好掌控而已。温靳寒这个人，性格冷酷决绝不亚于他，偏又诡计多端，太危险了。不过，他也有弱点。
季行舟略一思量，转头望向窗外绵绵不绝的雨幕。
一言不发，眸色冷沉。
……
之后几天，港城的天气一直阴雨绵绵的。
徐婉荞抽空去了趟张曼的花店，帮忙整理花束。张曼期间看了她很多次，欲言又止。
徐婉荞剪下一根枝杈：“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
张曼：“说了怕你打我。”
徐婉荞都笑了，回头：“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开这种玩笑了？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张曼也笑了，笑过后却正色道：“我是不想管你的感情生活的，不过，你真的想清楚了吗？选邵恺？”
“……我怎么可能会选他？我们就是好哥们儿。”
“可有些人不这么想啊。”张曼施施然一笑，把剪刀搁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在某人眼里，你这样做，可不就是选择了邵恺吗？以他的性格，就会这么认定。”
徐婉荞：“……”
张曼：“有时候，你不想选，可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你已经选了。人在这个棋盘中，还是要有抉择，不可能跳出这个棋局的。两全其美的好事，没有。”
“不止是温先生，在跟他亲近的人眼里，也是这样。你背叛了他，对不起他，我恐怕你的日子不会好过。荞荞，你好好想想。”
徐婉荞：“……”
回去的路上，徐婉荞还真好好想了想张曼的话。
心绪越来越不宁。
晚上，有个老同学邀请她去聚会，她正好心情烦闷，一口答应。地点在湘西菜庄，以前来过几次，饭菜和酒水都不错。一堆人推杯换盏，渐渐喝高了，胡天胡地地聊起来。
“婉荞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啊，一个月挣的，比我们一年都多吧。”
“废话，你也不瞧瞧你那德行。”
“可别。”徐婉荞忙推辞，红着脸跟他们干杯，“不都是打工的？”
“哎，过分谦虚就是装逼了啊。”
“哈哈。”
徐婉荞一圈儿敬下来，到了位尾，瞧见张生面孔。姑娘二十出头，小麦色肌肤，凤眼、上挑眉，浓艳而极具攻击性。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她不确定地揉揉眼睛，对方已经跟她干杯了，笑道：“我叫盛夏，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笑容烂漫，阴霾顿消。徐婉荞被恍了一下，忙回敬她。
离开时，她觉得自己有点喝高了，在走廊里踉跄了两下，扶住墙壁。
“小心。”后面有人搀了她一下。
“谢谢。”
徐婉荞回头，发现是刚刚在饭桌上那个叫“盛夏”的姑娘。
徐婉荞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很奇怪，带着一种奇妙的打量：“……我们认识吗？”
“温靳寒是我哥哥。”女孩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人告诉了我，你跟我哥哥的事情。”
第074章甜蜜
徐婉荞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和季行舟对簿公堂。
他作为人证指证她，还是为了另一个人。
法庭上非常安静，只有对方律师咄咄逼人的质问，末了，成竹在胸地望向她，目光犀利：
“徐小姐，请问，9点到凌晨的这段时间你在哪？可有人证？”
没等她回答，律师就转向堂上：“法官阁下，我们有理由相信，徐小姐是不甘盛小姐反对她与温先生的事，受到了言语刺激，所以对盛小姐怀恨在心，推了盛小姐……”
“反对无关推论！”
“反对有效。”法官点头，“辩护人，请陈述与案情有关的直接证据。”
……
隔着几米的距离，季行舟冷漠地望着她，好像根本没有什么感情波动。
徐婉荞情绪翻涌，有口难辩，浑身都不自觉颤抖起来。她忽然想起了温靳寒的话——“季行舟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他远点儿”。
徐婉荞仍觉得难以置信。
就算没有小时候的情谊，对待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怎么能够如此冷血？
此刻，充释她心间的，不仅仅是被信任之人背叛的痛苦，还有失望，对他的，以及对自己识人不清的失望。有时候，她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就像温靳寒说的，被骗了那么多次，怎么还那么容易相信人？
脑海里，忍不住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回头去看他，似乎是要在他脸上看出端倪。
女孩的眼神执拗而澄澈，季行舟心里一突，下意识避开了。有那么会儿，他有后悔的感觉——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面上，仍是古井无波的表情。
在走出这一步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步。
有舍才有得。
徐婉荞相对于中信的控制权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他这样告诉自己。只是，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他竟然有点不敢去看她的眼神。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中间暂停了两次，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中场休息时，严律师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徐小姐，你要振作起来，目前的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
徐婉荞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季行舟从旁边侧门出来，两人的目光一对上，他微微躲闪了一下。在她雪亮的目光里，神色难得狼狈。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徐婉荞冷眼看他，连喝骂都懒得，转身就走。
季行舟愣住。
原本要迈出去的脚步，生生停住，心里好似被剜了一下。
他想过很多次她质问他的场景，也想过了很多应对的话，是彻底撕破脸，还是求她原谅……没有想到是这样，她转身就走，不愿意再多看他一样。
那种冰冷厌恶的眼神，让他心里一阵阵发寒。那些曾经的美好记忆，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了。
他心里唯一的一方净土，在这一刻，没有了。
在做这个决定前，他并没有意识到，原来后果会这么严重。原来，他也是害怕失去的。
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其实是这样脆弱。
第三次庭审时，对方律师又请出了目击者——酒店侍者，对她进行了强有力的指征。
四周投射过来的目光，像是游走在她肌肤上的蛇，徐婉荞只觉得遍体生寒。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极为不利。
徐婉荞不由握紧了手心，余光里却见严律师一反常态，变得镇定下来，微微愣住。
之后的论辩，严律师也和之前几次截然不同，不像是在激烈对弈，倒像是在拖延时间。
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申请的新证人到了——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男孩，看着挺年轻。
很眼熟，应该是那晚一块儿同桌的。
“徐小姐那晚跟我在一起。”
“那也不能排除她的杀人动机，有人看到她推了盛小姐。”对方律师喝道。
相比于他的如临大敌，证人显得很从容：“说话要负责。林小姐只说，她看到徐小姐和盛小姐在一起发生争吵，并没有看到徐小姐动手。”
说到这里他顿一下，看向那位慌乱的侍者，“而且，以林小姐高达1000°的近视，在那样的距离下真的可以看清吗？我记得那晚二楼侧边的壁灯坏了一盏。”
对方律师哑口无言。
这个案子，最终还是以闹剧的形式结束了。
也昭示着她和季行舟之间，再无转圜。
那天走出法院的时候，徐婉荞差点站不稳，好在温靳寒从后面扶住她，宽阔的肩膀给了她力量和依靠。
季行舟随后出来，面色冰寒，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还有温靳寒握住她肩膀的那只手上。
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他心里灼烧地生疼，面上却更加冷漠。
温靳寒像是有所觉察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拍了下徐婉荞的肩膀，示意她先上车。
等车门关上，他才走回来。
季行舟在原地没有动，两个人，无声对峙。
“这么急匆匆的赶回来，远东区的调研不用管了吗？”季行舟道，“这么重要的会议，你竟然缺席？”
说到这里，季行舟也不免咋舌。
两人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这人都是很沉稳的，没想到这次这么沉不住气。
冷笑的同时，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郁。
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原本掐在这个点陷害徐婉荞，他也只是试探一下，没有想到，温靳寒真的会回来。没有想到，事情完全朝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了。
他和徐婉荞之间，就这样，毅然斩断了。
温靳寒却只是神色平和，不为所动，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你这么想要中信，那就给你好了。”
临走前，他还冲季行舟笑了一下，意味深长。
季行舟神色莫名，不明所以。
……
车上，徐婉荞安静地窝在座椅里，没有说话。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去打量身边人。
温靳寒闭目养神，很疲惫的样子。
她辗转了很久的话，到了嘴巴，又咽了回去。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内疚。
多重焦虑和打击下，徐婉荞回去就病了。
病的还很严重，好几天下不来床。
温靳寒每天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一个礼拜后，她终于勉强可以下地。起来看，屋子里很空荡，只有她一个人。李嫂看到她，喜不自禁：“徐小姐，你终于醒了！”
她一跌声去了厨房，给她准备早饭。
早饭是稀粥，煮得很稠。
徐婉荞喝了两口，感觉胃口要比前几天都好。她抬头看看窗外，万里无云，天气很好。
“……温先生呢？”踯躅了会儿，她问起。
李嫂说：“去公司了，中午就回来。”
徐婉荞：“好的。”
之后她坐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是电影频道放一部老电影。男女主历经艰辛，终于在一起，两个人在镜头前拥抱，而一直干扰两人的反派却得到了应有报应。
徐婉荞看到这里，也有点感动，无限唏嘘。
谁知，就在这种时候，迎面而来一辆大货车，结果——两人双双毙命！
艹！
徐婉荞都惊呆了。
太特么牛批了，这种结局……
“你在看什么？”身后有人笑问。
徐婉荞愣愣回头，温靳寒俯下身，蹲在她面前。这样，两个人同高，她抱着靠垫懒洋洋靠在那边，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脸。
没有了那种俯视的感觉。
他的眼睛漆黑深邃，清晰地倒映出她自己的模样，她的心跳，仿佛停止了。
徐婉荞抱紧了怀里的抱枕。
没有多余的言语。
后来，他抱着她靠在沙发里一块儿看电视，又喝了点酒。喝高了，她才借着酒劲儿问起。
他不欲谈论这些，只是笑笑，一笔带过。
电视却在这时放映到财经频道。
主持人的声音机械而冰冷，简单叙述了一下最近中信权力更迭的事情。季行舟三个字，在屏幕上格外刺眼。
徐婉荞静静看着，心里再次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
是什么，让一个原本清风霁月、善良淳朴的少年变得如今这么工于心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伤害曾经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徐婉荞不能理解，因为她不是这种人。
“你没事吧？”她到底还是跟温靳寒问起，心里的负疚感，快要溢出屏幕。
“只是退居二线，我还掌握中信三分之一的股份呢。再说了，就算放弃中信，我还有寰时。”他半开玩笑地说，“养你三辈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抬手捏一下她的鼻子。
“滚吧你！”她佯装生气地转开脑袋。
他侧头看去，却见她眉眼低垂，眼底都是落寞和沉痛。很明显，是为他难受呢。小姑娘道德底线高，心肠又软，很容易被感动。这一步棋，算是下对了。
“我也算难得有些清闲日子，我们改天出去走走吧。”他笑着道。
“去哪儿？”她懵懂回头。
“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我不知道……”
“你真的是选择困难晚期。”
“所以不要让我选啊。我都说了的……”
……
是夜，华灯初上。
两个人的影子倒映在客厅的玻璃上，紧紧拥抱，不分彼此。
窗外有谁放起了烟花，和星空辉映。
太嘈杂了，听不清，徐婉荞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好像已经淹没在这此起彼伏的欢呼中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四章，一次性放出来，感觉分开不连贯。
这个是主线剧情结局~
修了两次，还是这样吧，虽然跟我想象中的极致高c有点出入_(:з」∠)_
——
后面开始写番外~主要是甜蜜番，季行舟的后续火葬场
和年少番（这个主打暧昧，是我主要想写的，男女主四年前是怎么相爱的，主线设定原因，感觉正文太熟了，不够少女，我要补一个少女心砰砰动的番_(:з」∠)_）
——
下本写《蓄谋已久》，戳作者名进专栏，第一本就是，或者直接搜索书名就行了
过两天再搞个抽奖~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3)(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