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你说的是谁？”花月意面对着翠翠，似懂非懂地问。
翠翠莞尔一笑，修长的指尖点了点花月意的鼻尖：“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花月意脸颊绯红，两只小手朝着翠翠纤细的楚腰戳去：“你又胡说。”
二人嬉闹了一番，躺在烧的正热的炕上，花月意瞧着翠翠在床边上放着一双做了一半的靴子，问道：“你给沈易山做的？”
翠翠道：“我给沈郎做了几双，够穿了。这是卖给临街口那间成衣铺子换钱的。”
提起钱这个字，花月意的眼睛都跟着亮了几分：“能卖多少？”
翠翠道：“一双靴子能卖十文钱。”
花月意盘着腿坐起来：“只收靴子？”
翠翠一笑：“棉衣也收，一件棉衣能卖六十纹，只是棉衣工期太长，又需要棉花扯布料的，不如靴子省事儿。”翠翠停顿住，道：“怎么，你也想做？”
花月意点头如捣蒜。
翠翠道：“你不是会算卦的营生，怎么不去算卦了。之前你信誓旦旦和我说，若是捞得一票大的，咱们姐俩儿能翻身了呢。”
花月意叹了口气，低声道：“那算卦的营生不靠坑蒙拐骗实在是费劲。可江镜庭不让我骗人，以前我靠着骗人挣过银子，他扭脸就让我还回去。我还是不打这心思了，做做靴子我看着不错。”
翠翠翻了个媚眼，娇笑道：“你倒是听话。”
半晌，翠翠想起了什么，道：“你以
前那梅花袖箭还在不在？”
“在江镜庭那放着呢，他应该没扔，怎么了？”
翠翠勾了勾食指，花月意凑到了翠翠的面前，翠翠轻声道：“你若是能去山上打些狐狸，我可以做成一件狐毛大氅，若是赶上成色好的，能换这个数。”
翠翠伸出了三根青葱似的嫩手。
花月意眨了眨眼睛：“三两？”
翠翠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错，是三十两纹银。到时候咱们一人一半，岂不是很好？”
花月意张了张嘴，道：“这穷乡僻壤的，能卖上三十两？”
翠翠道：“你傻，这地方常年是商队必经之地，走商的人不少，天寒地冻的，自然会有人愿意买。”翠翠顿住，叹了口气：“沈郎为了赎我几乎是散尽家财了，连我自己多年攒下的老本儿也都搭进去了，这房子还是江大哥给置办的呢，如今沈郎白日里走街串巷的摇铃治病，我也就做做这些活计。”
花月意皱了皱眉，叹了一声：“我这次上山本是骗了一千两银子的，可后来我给了我那朋友用作军饷了。”
翠翠诧然：“你也太傻了。”
花月意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道：“不如我们过几日上山去瞧瞧？”
翠翠道：“至少需要十只狐皮，也不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再者。我不便出去，你若是能打来，我做了便是了。”
花月意想了想，道：“我又没打过猎，狐狸最精，怎么好抓呀？还是你陪我去
吧，就算打不来，咱们上山走走也是好的呀。”
翠翠面露难色，可看了看花月意那双真诚的眼睛，又觉得不好拒绝，当下只好答应了，两个人说到了很晚，直至夜深，花月意和江镜庭才回了家里。
回去的时候，落羽已经睡下了，花月意想要回自己的梅花袖箭，她站在院子里，叫住了江镜庭：“那个....”她吞吞吐吐的，深觉上一次自己摔了那梅花袖箭在桌上极有气势，突然想要回去，实在难以开口。
“怎么了？”江镜庭凝视着月光下的花月意。
花月意两只小手背在身后，灵动的双眸闪闪烁烁的。江镜庭笑意更浓，月光下，他的眉间眼底尽是宠溺的神情，他耐心的安静地等待着花月意。
花月意提起右手，摊开小小的掌心，慢悠悠的问：“那什么，还给我。”
“什么？”江镜庭起先不明所以。然后又很快反应过来，他一拍额头，转过身去，低眉浅笑说了一声“等着。”就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江镜庭将衣柜打开，抱出了一个木匣子，他将木匣子仔细地放在桌上，修长的指骨开启了箱盖，将放在上面的梅花袖箭，与玉犀角班指拿了出来。箱子底用布包好的是花月意亲手给他做的棉衣，棉衣上面赫然放着花月意的画相。他仔细地将盖子合上，放回了衣柜里，将玉犀角班指拿给了站在月光下的花月意。
花月意将玉犀角班指放
在了怀里，又伸着小手要去接梅花袖箭，江镜庭的手微微一顿，倏然将手臂高高举起，花月意踮起脚尖够了几次都没够着，看着江镜庭道：“怎么的，你不给了?”
江镜庭：“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这个了？”
花月意道：“这本就是我的东西，你给我了，就是我的。”
江镜庭点点头：“这倒是。”可高高举起的手臂却是没落下：“不许出去惹是生非。这梅花袖箭本就是给你防身用得...又何况....”他停顿住，看了看花月意，欲言又止。
花月意眨着眼睛：“又何况什么？”
“又何况，当初若是知道你是女子，我是不会给你的。”
“为什么？”花月意抬眸看着江镜庭：“男子女子有什么分别？”
“男人女人当然有分别。”花月意小手高高举着，指尖将要触碰到江镜庭手中的梅花袖箭，江镜庭展颜一笑，将手又抬高了几分。垂眸看着花月意，唇角噙着浅浅的笑：“这就是分别。”
他仔细地看着花月意，从前他的眼睛看不到，只能从声音里去分辨花月意的喜怒哀乐，如今一双眼睛见得光明，他自然不愿意放过花月意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女儿家，哪有提刀舞枪的。”
花月意瞧着江镜庭，又眼巴巴的瞧着江镜庭举在手中的梅花袖箭，似乎觉得他自从复明了以后变化极大，每逢花月意迎上江镜庭那双细长的眼眸时，心里都
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她总感觉，那双眼睛，犀利中带着锋芒和一种摄人心魄的压迫之感，似乎能把她的心思全部看透似的。
可花月意实在想要，先前都和翠翠说好了要上山打猎，打狐狸本就是难事，没了这梅花袖箭只怕是难上加难，花月意清了清喉咙，道：“好了，我不惹是生非就是了。”
江镜庭点了点头：“若是说话不作数怎么办？”
花月意皱了皱眉：“你说怎么办？”
江镜庭认真的想了想，道：“若是不作数，这东西我就收回了。”
“那不行，既当初说是送我的，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花月意不肯答应。
江镜庭凝眉：“你这是做好了惹是生非的打算了？”
花月意：“当然不是，好了好了，总之我不会主动用这东西伤人的。”花月意急的跺脚：“若有违背，罚我接着给你沐浴便是！”
江镜庭一怔，月影下一双耳朵微微泛着红晕，花月意趁着江镜庭愣怔的当口，双膝微微弓起，双足高跃而起，一把夺了江镜庭手里的梅花袖箭，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跑去了，关门前还不忘朝着江镜庭吐了吐舌头。
花月意的房门合上，不多时，房间里燃了一盏油灯，窗纸被温馨的暖光所晕染，花月意瘦瘦小小的身影在窗前映出，江镜庭负手凝视着她的身影，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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