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心南脸上微热，心虚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昊东笑着追问：;你好像不太接受我的祝贺？
谈正事严肃起来可以噎死人，现在又皮得能气死人。
夏心南嘴硬：;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肯定能把麦田卖出去。
他笑了笑，没回答。突然想起昆鹏的那通电话，还是正儿八经地叮嘱一句：;夏心南，麦田的财务问题你一定要弄清楚。
夏心南胸有成竹：;就算找到买家，买家也会做相关尽调。这点我认为基本稳妥，没有什么大问题。
红灯灭了，绿灯亮起。
昊东继续开车，一路不再多言。夏心南嫌气氛太沉闷，打开微信看群聊天。没料到，证券群早就炸了，聊天记录已经封顶999+，群里很多人在@夏心南跟昊东。
夏心南看到最后一个@自己的人是李思琪。李思琪反复发送自己上昊东车的照片，并且语言犀利地质问：你不是说谣言？怎么我逛街看到你跟昊东从火锅店出来，你还上了他的车？
夏心南一下反应过来。但就算普通朋友，搭顺风车也没啥啊？
张耀全也刚好私聊她：;小夏啊，上班时间不准谈恋爱。虽然找了钻石级男朋友，但如果一个女人没有事业，一分手，就啥都没有了。不值当啊。
老板甚担心她，一口气又发了两条：;而且他是谁，昊东啊！不是我踩扁你，我是感觉他看不上你！你跟他完全没有可能性！
;小夏，工作要紧，男人是次要的！抓紧出个大单！老板看好你！还有，千万别跳槽！
夏心南快速回复老板：昊东是东道的财务顾问，丁总已经全权委托他负责收购一事，我找他是谈正事。
她点发送后不过十几秒，老板刚才发过来的三条微信信息已经快速撤回。
夏心南无语地看着微信连续显示三条：老板撤回了一条消息。
张耀全过了分把钟，再发消息过来：小夏，加油，工作虽然要紧，但正常的男女交往也要紧！一个只有事业但没有男朋友的女人，也是失败的！
夏心南一下愣住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老板，干脆退出去看群内消息。群内消息又已经冲到100条，群内发言最多的是李思琪的谩骂抱怨，还有群友的附和，中间夹着几条卓晓替自己的反击声。
连盯某人也忍不住私聊她：小夏，你跟昊东？真的假的？快给我这个热心的围观群众八卦八卦？
夏心南立刻回：假的，只是约了谈点事情。
盯某人夸张地回：假的？小夏！昊东啊？完美遗传父母优秀基因的昊东，随便动动手就年收入上千万的昊东，你看不上？
夏心南看了眼正在专心开车的昊东，想起刚才他谈工作的严肃。如实回复盯某人：还没想到这一层……况且他有时候太严肃了，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我跟他离爱情，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盯某人：严肃？当领导嘛，是要适当严肃。其实他私底下还是很好玩。
夏心南：盯姐，你跟他认识？
盯某人打太极：半生不熟。
……
昊东听见手机一直在响，趁红绿灯时停车，掏出手机。他看到母亲头像显示的数条留言。
盯某人：儿子，你又在群里上新闻了。
盯某人还甚打抱不平地埋怨：这个李思琪一直作妖骂人！还偷拍你！我怀疑她是不是在跟踪你？
昊东本来不想搭理，看到偷拍两个字，想都没想就在群里@李思琪：没事闲的？
群内再次沸腾了，群友们都认为他是在给夏心南打抱不平。
群友A：昊东开始护短了，不得了。
群友B：昊东，李思琪可是你的头号粉丝，你这样一骂，她想不开跳楼咋整。
群友C：所以说嘛，女追男，隔层海。看不上就是看不上，不管你沉鱼落雁，还是闭月羞花，就算你是天上仙女，人家不好这一口就一定追不上。不过没想到，昊老板好青菜萝卜系列……
夏心南发现昊东一开口，群内形势一边倒，大家从声讨的八卦群众变成了羡慕的八卦群众。
绿灯亮了，昊东没有再管群内聊天，继续开车。
夏心南想不到他为自己开口说话，憋了半天，才道出一句：;谢谢。她已经控制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昊东喜欢她？什么时候喜欢的？不可能啊！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没有感觉是因为敏感度不够？刚这样想，她就感觉这逼仄的车内气氛开始暧昧四涌，心脏也跟着扑扑直跳，连自己呼出的气体都带着内心的燥动开始燥热起来。
他喜欢她？不会吧？他为什么要喜欢她？平时谈公事她也没有感觉到他喜欢她的任何苗头。
在数次反复怀疑又立刻推翻自己的疑惑中，她看向昊东。
启明证券不在市中心，但一路红绿灯颇多。
昊东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莫名其妙地问她：;谢我什么？
;你在群里给我打抱不平！
;有吗？他什么时候替她出头了？
;你在群里说李思琪没事闲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正在骂我……
;……昊东这才明白群友为什么沸腾。夏心南是个聪明人，已经从这对话中猜出了个大概：;所以你的那句没事闲的，不是帮我说？
;她偷拍我，不是没事闲的？
发现自己会错意的夏心南不再出声。
昊东看在眼里，调侃了句：;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我们离爱情，还隔着万丈深渊。
夏心南也快速反击：;我也认为咱俩离爱情这件事，还隔着十万八千里。但现在群里都误会我们是男女朋友，这个圈子又只有这么大。一旦传出去我以后还要不要找男朋友？我现在百口莫辩。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需要再次感谢？
;不客气。
昊东把她径直送到启明证券。夏心南下车后，马上打电话给麦永昌，她想询问关于麦田是否有拆分的可能性，以及麦田的资金链。但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
麦永昌做了一个特别恐怖的梦，他梦见自己坐在深渊正中央的一块长宽都大约一米左右的石头上，四周除了巨大的岩石壁，不见一物。突然，他坐着的石头慢慢缩小，最后小到只能立足。麦永昌脚踩着小石头，朝着茫茫深渊大喊救命，可是除了无尽的回音，根本没有一点儿人声，连只飞禽走兽也看不见。麦永昌脚下的石头慢慢地消失，最后整个人失控往深渊掉下去。
麦永昌失重坠落好一会儿后，重重摔在水里。他奋力睁开眼，眼睛被水淹得生疼。他在漆黑的水里恐惧地到处张望，很想叫，可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子，叫不出来。他惊恐地在水里挣扎，拼了全力想浮到水面。可深黑不见底的水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把他拖向更深的水底。
……
;砰地一声巨响，麦永昌满头大汗地从椅子上摔下。他爬起环顾四周，重重地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梦。他坐回办公椅上，茫然地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想起刚才那个噩梦，眼泪突然就涌出。
年前，资金还算能勉强周转，可现在彻底完了。今早，他就接到贷款公司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八千万的民间借贷已经到期。接到电话后，他立刻打给昔日的圈中好友。实际上，好友们已经自顾不暇。
麦永昌借了一圈，才借到五百万。五百万跟八千万相比杯水车薪。麦永昌面对逼近的贷款期限，已经茫然无措，失去了分寸。他压根没有一点儿主意，只想着怎么才能凑到这八千万。也许是太累了，他在苦思冥想期间，不小心睡着了。
结果睡着的梦境比现实更吓人。
麦永昌含着泪，惊魂未定地拿出烟抽。
烟雾缭绕中，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他按免提，秘书说：;麦董，贷款公司的老板说，如果您实在还不上，让您用抵押的门店还债。他叫您别躲他，这个事儿很大，只有正视才有出路。
用门店还债？如果只欠了八千万民间借贷，把门店出售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他还欠了供应商、冷链、员工工资等。
一共欠了多少？他心里已经没有底儿。
麦永昌想起前两年公司的财务报表，两年净亏损三个亿。为什么会净亏三个亿？麦永昌想不通。
这两年，一直在开分店，有的分店收益还算不错，但企业的总成本一直在巨亏之中。这几年生鲜电商大量倒闭，可他是20年的实体老品牌，却也面临破产的局面。
麦永昌手机又响起，这次是冷链物流老板的来电。
他没有躲，而是接听。
物流老板头痛地问：;麦董，和麦田生鲜合作了七八年，我真的不想追债。
麦永昌内疚地说：;程总，如果有办法，我会拖欠你五千万？要不然你缓我两天，我最近在想融资，已经在初步接洽了。
;麦董，三个月前您也是这么说。我扛着这五千万，真的有点儿扛不住。您再这么拖下去，我们物流都要倒闭了。
;程总，再缓我两天，这两天，我一定弄一笔钱给你。麦永昌只能低声下气，可三年前，他还是物流供应商巴结的对象。
;行，我两天后再联系您，您务必想想办法。
麦永昌总算松了口气。
手机接着又响起，是蔬果供应的吴老板。
麦永昌拖欠吴老板快上亿，不敢接这通电话，又不敢掐断，怕吴老板不再供应蔬果，只好任手机一直响起。他头痛地瘫坐在椅子上，想等手机来电响声自己安静下来。
手机响了足足五分钟才停下。
麦永昌想起如今的自己，再对比几年前风光的模样，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他压力太大，太需要发泄了，可一直没有发泄的渠道。现在面对企业的困境，他已经拿不定主意，更看不到未来。如果麦田最终不能出售，他只有破产从高楼一跃而下。
麦永昌老泪纵横地拨打女儿麦夏的手机。
他哭着说：;闺女，帮帮爸爸——麦夏，回来帮帮爸爸……他冲电话那头难过地说，;爸爸扛不下去了，准备跟麦景中断绝关系，你回来帮帮爸爸好不好？爸爸错了，之前是爸爸错了……爸爸认错，爸爸后悔了……后悔没有听你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