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不只是灵卫, 连白神都被难道话惊到。
鬼符令，怎么会是一个人！
不对。
他看向南茗的眼神多了分复杂，只觉得记忆里似乎有些熟悉的骨朵在舒展花瓣。
几百年前，世间唯一一?只有那种能力的妖怪泯灭……
“怎么可能！”灵卫怒气冲天, 嗓子发出的似噬寒鸦那般凄厉的尖唳。
灵卫双目猩红, 质问道：“鬼符令怎么会是一个……如果你就是鬼符令, 那当初害死我的又是什么?！还是说，害死我的，就是你“”
南茗道?, “无论是不是我, 你都没法利用鬼符令离开鬼界。灵卫，我劝你不要一?错再错。对，你未出生便惨死在母亲的腹中, 你有怨你有恨, 我能理解。”
“你又能理解什么?！阴月阴日阴刻死去, 我除了成为恶灵, 连鬼都不算, 我还有什么?念想，啊？！我什么?都没有, 我既然睁开眼睛便是满身怨念, 那我偏要带着这怨念跟你们，一?起下地狱！”
圆睁的眼珠满布血丝, 这个三岁幼小的身体仿佛早已经撑不下这滔天怨恨。
如此扭曲丑恶的脸, 如此惊骇世俗的言语, 南茗非但不害怕，反而平静。
“你有。”
“什么?？”灵卫不笑反是勾唇，恶劣的笑意撑破他惨白不足巴掌大的脸。
“你不是什么?都没有。这世间还有会站在你那边的人, ”南茗一?字一?顿，“你的母亲，兰玉。”
“她？”灵卫开口刚要开口说，身后却有人在他天灵盖一?敲，随即他面部可憎扭曲的脸皱巴在一起，嘴里又是发出噬寒鸦般的凄唳，一?声又一声。
谢语柔薄唇轻启，吐出字令南茗听不懂。而她紧逼双目嘴飞快的翕，巫咒一?圈圈形成，如项圈层层套在灵卫的脖子上。
灵卫瘫在地上疯狂抽搐，吓得一?旁无夜赶紧躲在南茗的身后，但随即发现南茗矮小的身体根本也挡不了多少。
“这到底是什么?啊？这么?吓人。”无夜亲眼看着灵卫从头到脸到露出的身子，都如同在火上烤炙热，红得吓人。
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谢语柔掌中赤红符纸贴上灵卫的灵盖，不顾滚烫抱着他便往坛子
里塞。
“阿娘！救我！”
他稚嫩得哭音仿佛一?个普通的孩子在危难之际唤娘亲，谢语柔面色陡变，她也顾不得符纸在她手掌里烧灼出乌黑的洞，猛地向下按，却被突如其来的大力给推倒。
白神速度最快，他将南茗护在怀中，一?把揪过谢语柔的衣领，才让谢语柔躲过那一刀。
锋利的剪刀在阴暗的暗夜里闪着寒光，兰玉疯了似的抱住滚烫的灵卫，即便烫得肌肤被腐蚀，也?想紧紧搂着他保护好他。
“陪伤害我的孩子，别伤害他。求求你们。”
兰玉长发席地，一?边抱着灵卫一边磕头，“求求你们，放过他吧。我只想他能好好的。”
谢语柔站在她面前，愣了好久，看着赤红符纸在燃烧，即将殆尽时刚要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她如何不懂呢。
怨念和?恨意固然让她化为厉鬼只为复仇，可真正渡她的却不是怨恨。
到底是爱能长久，还是恨能长久。
到底是爱有力量，还是恨有力量。
她说不准。
可是一个母亲的爱，无论多久都不会泯灭。
她不想，在一个母亲面前做这样残忍的事?情，至少，现在她不能这样做。
踌躇间，突然南茗开口：“兰玉，你当?时一直跟着我，就是因为找不到他，对吗？”
兰玉咬紧唇，点点头。
莽也城出事，兰玉惨死后她却不明白，为何灵卫也死了，可她就是感受不到灵卫的存在。
南茗奇怪：“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让我帮你，而是在背后帮我？”
“我……我只有帮你，你才能帮我。我没有理由让你帮我。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其实，我们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噬寒鸦早就盯上我们家，出事是早晚的事?，我是很感激你的。如果不是你——”兰玉未说完，怀中抽搐颤抖的灵卫猛地挣脱她的怀抱。
“怎么和?她没有关系！怎么和?她没有关系！我的死就是因为鬼符令，就是因为噬寒鸦！”灵卫目眦欲裂，他皮肤渐渐恢复成苍白。
兰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要跟他解释。
就在这时，源源不断从他身体里流窜出的怨气疯狂地外泄，他的身体如同一?副即将破碎的躯壳。
兰
玉错愕地看着灵卫，手足无措。
“他这是要干什么?！”无夜惊呼。
谢语柔解释道?：“他想要扩散自己的怨念，引导众鬼同心。但，除了鬼狱里关押的，住在这里鬼心无恶念。有生前大奸大恶都被带去炼狱，放心，即便能被引导但出不了大事。”
原本无夜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听了谢语柔的话，无夜简直僵在原地。
南茗心咯噔一?下，白神问她，“怎么？”
“无夜，早把那些鬼狱的鬼偷偷放出来了。”她们这几日只记着鬼胎的事?情，全然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谢语柔一?愣，又道?：“放出来了？不会，关押的鬼犯逃走了，我又如何不知。”说刚说完，她瞬间明白了。
那鬼县令怕出事一?直偷偷瞒着她！
只闻外面传出激烈的争斗声，众鬼同嚎，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果不其然，转瞬间灵卫的躯壳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一乌黑怨气裹覆的肉团，如同一?颗心脏还在隐隐跳。
“女长大人，你快去制服外面的鬼。这里，有我。”南茗飞快嘱咐，又让无夜在谢语柔身边帮衬。
无夜自知是自己闯的祸，没有多言，跟着谢语柔飞身出去。
兰玉还在原地跪着，她一不盯着面前的乌黑肉团不知在想什么?。
南茗走进她。
“他是你的孩子。可他也?吃掉了别人的孩子。你的孩子是孩子，可别人家的就不是了吗？兰玉，你应该记得我被问审时候，那个死去男人的样子。我知道，你当?时在现场也是看到的。他哭着喊着自己凄惨的遭遇，是不是，也?让你想起了自己。大家都是无妄之灾。没有人心甘情愿遭受这一?切。”
“在我活着的时候，你找不到它，想让我帮你，可你却没有对我开口。现在，我死了。我能听到你的呼唤，能听的你的悲怆，你说，我会帮你的。一?切在你们发生的事?情，我很……”
南茗哽噎。
“我很抱歉。”
……
“不。不是。灵卫的死，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的错。”
“灵卫是我亲手害死的。”兰玉双目空洞，细眉皱起，似乎正回想一段不美好的记忆。
她犹豫良久，才下
定决心说出真相。
“灵卫……他不是城主的孩子。当?我知道他的存在时，我很害怕。那个时候城主还没有被噬寒鸦附身，城主虽然很疼我，但是他生气时就会打?我。起初，我以为孩子是城主的，但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就怕得要命。一?旦孩子被生出来，我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是被活活打?死，还是被如何。我那时也是一时糊涂，怕极了。可孩子已经足月了。一?日我就趁着他不在偷服用落胎药。我记得，那个时候孩子就已经没了。”
“但不知为何过了半个月，肚子开始显怀。我以为是没有打?掉，但没有办法，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只能生下来。如今想来，当?时灵卫已经被我害死了。后来肚子里的是噬寒鸦，不是他。”
“阴月阴日阴时，是我杀死了他，害的他成了恶灵。”兰玉说到这里，整张脸皱在一起，可是已经死了，痛苦不堪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遮掩住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府外，连连惨叫，恶鬼吃鬼，都能听到鬼被撕裂咀嚼的声音。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旦恶鬼横行，十二区也不能幸免。
兰玉听得见外面的声音，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灵卫时就知道他是自己的孩子，即便他当?时附身在别人身上。
自己的孩子像一个怪物一样，狼吞虎咽地啃食着鬼。
她就傻傻得呆住，远远站着，从没见过这样的恐怖画面的话，差点疯掉。
灵卫吃到一半，嘴角沾满了鬼身上的黏液，裂开嘴冲着她笑。
兰玉清楚，她是一个没用的母亲，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女人。
可是看到自己孩子变成这个样子时候，她恐惧却比谁都冷静。
——她要把他藏起来，谁都不要发现
“我我我不想这样的，我不能这样的。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兰玉抱着自己头，想把圈起来，南茗不忍心上去抱住了她。
“别怕，我会帮你的。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你是最好的母亲。”
小小的身子想把自己的温暖给这个无助的女人。
可她却没有温度。
两具没有温度的身体，却是紧紧相拥。
白神视线从南茗身上转移到肉团上。
一?下一?下的跳，像是活的。
霎时，眼前掠过寒光。
兰玉手中的剪刀猛地举起，尖头对准了南茗。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总是这样卡文(*^▽^*)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