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正则朝门口看了一眼,同常山道:“走了。”

    这人的出发点是好的,看到一个女孩子被一个男人骚扰挺身而出,令人敬佩。

    但就是嘴巴太臭。

    让常山给他个教训就行了。

    常山点头,抬手拍拍男人的脸,“下次遇到这种事先打听清楚,问问人家是不是夫妻俩闹别扭。”

    厉正则追出餐厅,言知乐已经没了踪影。

    他给她打电话,不接。

    发信息,不回。

    索性也就不打也不发了。

    让她自己冷静冷静,等她消气了自然就理他了。

    一

    下午三点的飞机上。

    言知乐买的是经济舱,到了飞机上才知道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升级到了头等舱。

    她没多想,还以为是她五哥做的。

    谁知到了头等舱,看到隔壁开着门的位置上坐着的人时,她脸有些黑。

    厉正则一脸坦然,“我给你升了舱,经济舱人太多,你坐着不舒服。”

    “谢了!

    言知乐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其实她想说的是他多管闲事。

    她就是喜欢经济舱,人多舒服。

    可对面位置坐的人是常山,她不想当着别人的面下他面子。

    几个小时的行程,言知乐迷迷糊糊睡着了。

    感觉有人将她抱在怀里,她没睁眼,因为鼻腔里都是熟悉的味道。

    醒来,飞机正好降落在南省机场。

    言知乐看了看房间里,只有她自己。

    但空气中却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的独特味道。

    她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厉正则过来了,还把她抱在了怀里睡。

    下飞机的时候,厉正则就跟在她后面,一言不发。

    但下了飞机后,他却主动上前一步,伸手拉住她的手。

    “还没消气?”

    “嗯。”

    “那什么时候能消气?”

    “看心情。”

    这个看心情,难住厉正则了。

    生气的时候肯定心情不好。

    她说了等于白说。

    “那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不好不坏。”

    “你怎么才能让你心情好?”

    言知乐没说话,却突然转过身,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压低,一下子咬住他的唇。

    “嘶——”

    厉正则发出一声闷疼。

    他以为咬一下就算了,可这并没有结束。

    言知乐用了力气。

    很快血腥味就在两人口腔蔓延。

    他疼,她其实更疼。

    厉正则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发泄心里的委屈和愤怒。

    可言知乐反倒没舍得再咬他,她担心再要下去,或许会把他的嘴唇给咬下来一块。

    她松口,却又亲了他一下。

    两人的视线对上。

    厉正则的嘴唇鲜血直流。

    他问她:“现在心情好了吗?”

    言知乐点头,咬也咬了,发泄后,心里就不生气了。

    “你先回去吧。”

    她对他说。

    厉正则盯着她,“回哪儿?”

    言知乐:“哪来的回哪儿去。”

    略顿,她解释:“你这样子怎么去我家?你先回去吧,我在家待一天,明天也过去。”

    不照镜子,厉正则都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

    “明天什么时候?我到机场接你。”

    “不确定。”

    “六儿”

    言知乐无奈,“晚上的飞机,买了机票我跟你说。”

    厉正则不同意,“不行,你现在就买。”

    “嘴唇不疼是不是?”

    “疼。”

    “疼就老实点!”

    “你不买那我回去后就一直坐机场等着。”

    常山递过来一张湿巾,厉正则用湿巾捂住了嘴,转身去售票大厅。

    言知乐也抹了把嘴,手背上都是血。

    她舔了舔嘴唇,掏出湿巾擦了擦嘴和手背,朝地铁站走去。

    刚准备进站,胳膊被人抓住。

    “我还是等你一起

    回去吧,我这嘴唇需要去趟医院,天气这么热,不及时处理感染了怎么办?你说是不是?”

    厉正则说着,拿开捂着嘴唇的湿巾。

    言知乐不忍直视。

    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厉正则立刻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重新捂着嘴,朝出口走去。

    言知乐瞪着眼警告:“这次给你个教训,下次再敢骗我,你看我怎么惩罚你!”

    厉正则诚恳认错:“记住了,我知道错了,多谢夫人高抬贵手。”

    “是不是现在不生气了?”厉正则趁机问。

    言知乐没说话。

    车子一路驶入市区。

    没往市中心的周家医院,而是在刚进市区后不久的一家医院停下来。

    医生建议缝几针,厉正则不同意。

    缝针后还要去医院拆线,真应了那句丢人丢到家了。

    从南省丢到北城。

    不缝针,医生就做了消毒处理,嘱咐他尽量别沾水。

    可这嘱咐说了等于白说。

    嘴巴不沾水怎么可能,每天还要吃饭喝水。

    所以厉正则根本就没把这话放心上。

    两人从医生那儿离开,常山迎面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包一次性口罩。

    厉正则这情况,不戴口罩还真没办法见人。

    “我回家了,你们也回去吧。”

    言知乐没再上车,步行朝公交站走去。

    南省是她大小生活的城市,她虽不能说对这座城市了如指掌,但也很熟悉。

    那条街道上有哪些标志性的建筑,有哪几路公交,有没有地铁站,她一清二楚。

    这家医院附近的地铁站有些远,她这会儿不想走路,索性就近坐趟公交,到地铁站再下来。

    厉正则这次没有拦她,眼睁睁看着她到了公交站,上了一趟公交。

    公交消失在视线里,常山问:“少爷,我们去哪儿?”

    “回去。”

    一

    公交车行驶了三站路,在距离地铁的那站言知乐下车,钻进地铁站。

    刚进站,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有男有女,但男的比女的多。

    言知乐不喜欢凑热闹,经过那群人的时候还刻意绕远了走。

    然而,没等她走远几步,身后的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嗓子。

    “于飞,你他妈真是给你脸不要脸!”

    脚步一顿,言知乐转过身。

    她往回走,踮起脚尖这才隐约看到被围在人群中央那个脸上挂了彩的人正是于飞。

    自上次见面后,于飞给她联系过一次,想租她的房子。

    当时她没空,就让家里司机把钥匙送过去。

    于飞后来给她打电话道谢,但她们依旧没见面。

    这过去也有一阵子了。

    没想到再见面会以这种方式。

    在还没有弄清事情的原委之前,言知乐没有报警,更没找帮手。

    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把一个看着像吃瓜群众的男人当了目标,询问是怎么回事。

    这位大哥果真热情。

    原来他是从头到尾都在这儿看的,反正今天是周末,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个热闹。

    大哥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看到和听到的。

    言知乐听完后基本上已经了解是怎么回事。

    当初于飞去周氏集团面试,没成功。

    手里没钱,最后只能在附近找了个小公司上班。

    于飞大学时候学的是会计,没经验,工作不好找。

    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在做内勤。

    谁知公司老板是个人渣,上班没两天就要潜规则她。

    换个性格软弱亦或是本来就想要用这种方式上位的女孩子,这件事可能就真的成了。

    但于飞正好不是这样的人。

    她非但没让老板如愿,还把他狠狠揍了一顿,直接揍到了医院。

    很多时候,人渣的背后都有一个手腕强硬的老婆。

    这个老板也是。

    他在自家老婆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所以就有了今天,老板老婆找人围堵于飞这件事。

    “现在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踏踏实实做事不好吗?非要想着走捷径,做一些没有原则的事,唉!可悲啊可悲!”

    大哥感慨万千。

    别人不了解于飞,言知乐了解。

    她知道于飞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种事,于飞不会做也不屑做。

    也

    正是因为了解于飞,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么狼狈的于飞面前。

    这姑娘死要面子,而她们两个大小又是“死对头”。

    了解完事情的始末后,言知乐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地铁站的安保人员就跑了过来。

    成功将闹事的四个男人抓住。

    与此同时,警笛声在地铁口响起。尽管言知乐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开心,但家里人还是发现了问题。

    他们谁都没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不问,他们也能猜到,肯定是她跟厉正则闹别扭了。

    在机场她咬破了厉正则嘴唇,当时的确没那么生气了,但还没完全消气。

    因此,可能是在她刻意的掩饰下到底还是露出了马脚。

    第二天上午,于飞约言知乐出门逛街。

    她刚出门没多久,一辆车驶入周家院子。

    常山开车,厉正则在车里坐着,戴着一副口罩。

    车在周家院子的停车场停下。

    “你在车里等我。”厉正则说。

    常山点头,还是下了车。

    后备箱有他之前买的礼物。

    当时想着的是有备无患。

    如今正好用上。

    厉正则并不意外,常山一直以来都心细。

    “辛苦了。”

    大大小小十个礼物盒,厉正则一个人拿不住。

    常山需要跟他一起把东西送到再回来。

    这时候管家忠伯看到两人,快速走了过来。

    “厉少来了。”

    “忠伯。”

    忠伯帮着提了几个礼物盒,三人一起往屋里走去。

    厉正则从接到周怀安的电话起,心里就开始惶惶不安。

    他能猜到是跟昨晚上沈颖的事有关。

    但猜不透周家人会是什么态度。

    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地位,他担心从今往后,是半点地位也没有了。

    忠伯和常山把礼物放下后就出去了。

    周老太太还跟往常那样,客气地招呼厉正则入座。

    坐下后,厉正则这才看向对面和侧面坐着的人。

    周家今天只有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周怀安言兮夫妇,还有就是周青阳。

    每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周怀安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张纸,倒扣着,看不到是什么内容。

    他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喜欢打哑谜,看着厉正则,看门见山:“阿则,尽管你跟六儿已经订婚了,但你们并不合适。”

    厉正则沉默。

    周怀安继续:“顾及到我父亲跟你爷爷之间的关系,我一直都没跟你单独聊过,但今天我得跟你说说。”

    “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六儿跟你在一起,你们生活的环境和生活阅历不一样,你成熟冷静,凡事都有所考量,而她从小被我宝贝到大,心思单纯做事冲动,可能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你会包容她甚至纵容她,可时间久了呢?”

    “你从小被你爷爷当接班人培养,在十岁到二十七岁的十七年里,你在一次次的摔打中终于长成现在这样一个强大又无所不能的人,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叱咤资本市场,她倾慕你,爱恋你,是那样坚定又毫无原则。但这个人或许换成别人,她也一样会如此疯狂。你这样的男人,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怎会不喜欢?更何况她的身边她的家人就是这样优秀的人。”

    言兮看看丈夫,他竟然还能捎带着把自己家里人夸一下。

    她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丈夫,让他喝一口润润嗓子,情绪太激动,加上昨夜没睡好,嗓子都哑了。

    周怀安没接,他继续道:“你的生活环境以及你现在所处的位置,让你总是无意间就会拿你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她,在你的潜意识里,你觉得她应该这样或者那样,可你有没有想过,她从小生活在一个温柔美好的家庭里,她看到的世界都是温柔美好的,你经历过或者还在经历的那些黑暗,她或许知道,她不曾经历,你们生活环境不一样,造就了思维想法的格格不入。”

    “就像昨天晚上的事,她想要的只是你的坦诚,可你呢?你觉得不告诉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让她胡思乱想,可你有没有想过,她万一知道了会怎样?你又会想,那时候我再跟她解释,她生气了委屈了你心里歉疚,可你的歉疚有多少呢?下次遇到是你还是会这样有你自己的考量打算,你依旧不明白,她怎么这么爱小题大做?”

    “站在你的高度,你觉得她的做法难以理解,可你有没有站在她的位置去想想,她为什么会那样?我知道,你有你的迫不得已,她选择了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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