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最终由王二傻子背了锅。

    傻子毕竟是傻子,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大伙儿拿他根本没有办法,当然也没有发现他中了药。最后,王二傻子的娘把家里最后五亩薄田赔给了桥湄湄,就当是给她的补偿。

    桥湄湄是“受害者”,得到了村人的同情,最后桥老爷子收回成命,仍让她在家里住着。

    桥清清第二天,也被钱家的人接了回去。

    这件事告一段落,大家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桥泱泱,每天仍在海边寻人。

    阿洛至今仍毫无消息,所有人都已放弃了希望,只有桥泱泱仍抱着最后的信念。

    她坚信,阿洛没有死,他的身世是如此蹊跷,而且最后还带走了那神奇的珠子,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他一定就在这大海的某一处,总有一天,他还会出现的。

    她对赚钱失去了兴趣,既不打渔,也不种地。田里的枸杞都快长疯了,她也没去看过;镇上的吴老板几次托话要找她,她也没有搭理。

    每每驾船行驶在海上,海风吹来,她以为那是阿洛的声音;看到碧波荡漾,她又以为是他的碧眸在对她笑。

    心中念的,想的,全是阿洛,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成了她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亲人。

    日子就就么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就到了中秋前夕。

    桥沅沅要出嫁了。

    渔家的习俗,婚前头一天,要由姐妹为她添妆,婚礼当天,也是由姐妹在海上送嫁。

    桥泱泱作为亲妹妹,自然不能缺席。

    这一天,她破天荒地没有出海,而是把船停在了码头边。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十多个女人围到了桥沅沅的闺房里,顿时欢声笑语连成片。

    桥沅沅披上了大红的嫁衣,头上戴着珠翠,乌黑秀发衬着健康红润的脸庞,显得既秀美,又有几分贵气。

    桥泱泱拿来了在玉满堂订制的首饰,帮姐姐插上一支金钗,旁人立刻赞叹:“哇,好美啊!”

    桥沅沅有点羞涩,但更多的是骄傲和感激:“这都是我二妹帮我订做的!二妹,谢谢你!要不是有了你们的辛劳,我哪能这样风光大嫁!”

    桥泱泱摆摆手:“大姐不用客气。”

    林秀娘也在旁边感叹:“是啊,这几个月来,泱泱又是出海打渔又是上山打猎的,辛苦了!沅沅,你以后日子过得好了,可别忘了几个妹妹!”

    桥沅沅:“那是一定的!”

    屋子里特别热闹,桥泱泱的心里却发堵。

    刚才林秀娘一席话,又让她想起了阿洛。

    那些嫁妆,全是她和阿洛一起赚来的,此时东西犹在,但人却不见了。这怎能让人不伤心?

    她勉强陪笑了一阵子,然后走出院外。

    林秀娘见状,也悄悄跟了出来,担忧道:“泱泱”

    桥泱泱没有说话。

    她踱到了屋前的悬崖边,看着下面的黑色礁石出神。

    林秀娘更加忧心了,柔声劝道:“泱泱,人死不能复生,阿洛是个好孩子,我们都念着她,但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向前看啊”

    “娘!阿洛没有死!”

    “好好好,你说没死就没死,她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娘只是担心你”

    “我没事。”

    桥泱泱起身离开了悬崖。“我去码头边走走。”

    今儿是个好天气,村里的渔船几乎全都出海了,所以码头边,只有桥家四房的船和贝家的船停靠在那里。

    明天,它们将用于送嫁和接亲,所以两艘船的船身都用红绸c喜纸做装饰,全身披金带彩,充满了喜气。

    而准新郎贝大青正站在船里,给大船做最后的检查。

    他正忙碌着,忽然桥湄湄拎着个篮子,从码头边走了过来。

    “大青哥”

    “桥二姐?你来啦!是不是你爷奶又有事找我?”

    这些天来,贝桥两家要结亲,难免会牵涉到双方的长辈。桥老爷子偶尔会派家里的孙子孙女过来传话,之前也派过桥湄湄。

    桥湄湄看着贝大青容光焕发的模样,内心酸楚,轻轻点了点头:“嗯。”

    她从篮子里拿出一壶酒,递给他:“我爷爷托我把这酒给你,让你喝了。这是婚前酒,是我们老桥家的习俗,准新郎官头一天都要喝一杯的,这样才能吉祥如意。”

    “你们家里还有这样的习俗?”

    贝大青感到稀奇,但也没有多想,随手接了过去。

    他忙活了半天,也有点渴了。

    “喝吧!赶紧喝了,我还要回去向爷爷回话。”桥湄湄催促道,同时,不安地看了一下四周。

    此时,码头边没有别人。

    而那酒里,放了之前桥清清给她的那半包药。

    只要他喝下这药,她与他之间,多少还有一点希望。

    她要为自己做最后的争取。

    贝大青眉点了点头,拔开塞子,仰头准备喝。

    桥湄湄的心呯呯直跳!

    然而——“不能喝!”

    一声清喝打断了贝大青的动作!

    桥泱泱跑过来,一把将酒壶夺走!

    她闻了一下,发出一声冷笑:“又是这种药?你们大房的人,下次能不能换个手段?”

    贝大青一脸疑惑:“二妹妹,这酒咋的了?”

    桥泱泱随手把酒倒在了海里:“酒里下了药!喝了你就成了她的人了!”

    “什么?!”

    贝大青一脸震惊地看向桥湄湄,后者的脸色又红又白。

    这时,浅水湾边有几条小鱼儿闻到酒香,游过来抢食,不一会儿,它们全都翻了肚皮。

    贝大青的脸色变了:“桥二姐,你这酒”

    桥湄湄的诡计再度被人戳穿,她心头麻木,反而惨笑了起来:“没错!我是在酒里下了药!”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因为”桥湄湄被逼到了极致,干脆咬牙豁了出去:“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你知不知道?”

    “我之前做了那么多事,都是为了你!”“所以我讨厌桥沅沅!她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你却要娶她,我讨厌她!恨不得她去死!”

    “难道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

    面对桥湄湄狂风暴雨一般的表白质问,贝大青尴尬且震惊,而这时,桥泱泱插话了:“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但你也要先看看,人家愿不愿意!”

    贝大青赶紧附和:“是啊,对,对不住啊,桥二姐,我不知道你有这个心思,但我真的,真的只喜欢沅沅”

    桥湄湄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尽。失望,绝望,痛苦,愤怒,在她眼中交错闪现,最后,全都化作一片灰烬。

    她捂着脸,踉踉跄跄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