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泱泱与秦泱驻足,回头看到一名清秀少年从案几下钻了出来。

    想来是刚才场面太过混乱,他趁机藏在了桌子底下。

    桥泱泱还未发话,那少年已经机灵地爬了起来,跟在他俩的身边。

    他扯着她的袖子,一脸期望:“少侠,带我一起走吧!”

    桥泱泱点点头:“行,走吧。”

    大家都是同胞,没道理救了秦泱,却不救他。

    于是三人按着秦泱提供的路线,往外摸去。

    前院已经乱成一片,后院倒还寂静。

    此时护院的人手多半都被调去了前边围剿白虎,这边没什么人。

    秦泱带着两人钻进了后花园里,沿着复杂的花径往里跑。

    桥泱泱抬头注视四周,只见这后院院墙高耸,花木也栽得繁茂,很有点江南园林的意思。

    那墙虽高,但桥泱泱也不是不能翻上去,但想到身边还有两名娇弱的少年,于是只得作罢。

    她不是大力士,可没法提动他们。

    好在秦泱很快带着他俩,来到了花园深处一座假山前。

    这假山很大,修得颇为雅致,上面栽着松树盆景,还奢侈地引了一道溪流做景。

    看来这秦泱还,是个富户家的公子。

    秦泱指着假山中,一个黑洞洞的小道,说道:“这里有一条小道,是我小时候玩捉迷藏,我爹特意让人凿的。到了尽头会有个出口,可以通到院外”

    说到这里,他声音又有些哽咽了,大概是想起了死去的爹娘。

    桥泱泱拍拍他的肩膀:“先逃命,活下去才有机会报仇。”

    秦泱暗中擦了把眼泪,用力点点头。

    三人很快钻到了洞里,沿着小道,一直往前走,不多时就到了后院的出口处。

    此处已经非常狭窄,且出口的洞又十分矮小,桥泱泱趴在地上,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个狗洞?

    “这不光是用来捉迷藏用的吧?”她幽幽道。

    “嘿,其实这边还兼做狗洞。少侠,非常时期,也只好委屈您了”秦泱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这出口虽然有点狭小,但挤一挤,还是能出去的。外面离伏牛山比较近,咱们可以先到山上避避”

    桥泱泱点点头:“我先来。我先给你们探探路。”

    她本意是想送他们两个出去,然后再寻机会刺杀。

    待得探出头去,她又发现,这个狗洞确实很隐蔽。只见出口处栽着一丛茂盛的丁香,此时花开正茂,灿烂金黄,将个洞口掩盖得严严实实。

    桥泱泱小心地左右窥探,见四处无人,这才钻了出去,又拉秦泱和另一名少年出来。

    三人到了外面,摸到一片灌木丛里藏着,想找个机会偷溜到后山上去。

    哪知这时,眼前的树木忽然一阵乱摇,接着虎的一声,一只吊睛白斑大老虎跳了过来!

    “是白虎!”

    三人急急后退,心里叫苦,这白虎好死不死的,竟然逃到这边来了!

    它的身后,还跟着一群追兵!

    “都蹲着别动!”

    桥泱泱忙叫人重新蹲下。

    那白虎从三人跟前蹿过,呼呼喘着气,往山上跑。

    只见它后背c腿上都中了很多箭,伤得不轻,活像一只白毛刺猬似的,嚎啕着朝后山上跑去了,倒没太注意路旁草丛里还藏着有人。

    那群士兵在后头追赶着,吵吵嚷嚷,呼声震天,其实是以威慑为主。

    毕竟天已经黑了,他们远道而来,其实是不敢跟着猛虎贸然上山的。

    更何况,那么大一只白老虎,凶起来要人命,他们也没必要非得杀了它不可。

    只要把这老虎赶走,也就是了。

    桥泱泱他们屏住呼吸,等着白虎远走了,矫健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里。

    那群士兵也收回箭弩,警惕地止步于后院院墙前。

    眼看着他们放松了警惕,打算打道回府了,桥泱泱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这时,桥泱泱身后的那另一名少年,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冲他们喊道:“等一下!奸人藏在这儿,兵大哥请回来——”

    桥泱泱和秦泱都愣住了。

    那些大兵听到声音,顿时都转回身来,手中的弓弩也齐齐对准了他们!

    秦泱顿时气坏了,低吼道:“你疯啦!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少年却顺

    势跳出去,离他们远远的,一边跑还一边喊:“谋害殿下的奸人在这儿,兵大哥们快来——”

    他的声音清脆,说的大梁话带着一点常息口音。

    桥泱泱冷冷道:“只怕他并不是大梁人。”

    秦泱顿时也变了脸色。

    两人再藏下去已经无济于事,只得被大兵们押回院里。

    此时大屋一片狼藉,众将士伤的伤,死的死,损失惨重。

    尤其是常息的一名大将,号称铁兀术的,那人乃是哈努尔座下的得力干将,是此次大战的主帅之一,但他也被白虎咬折了腿,暂时是上不了战场了。

    桥泱泱三人被押回去的时候,哈努尔正打着赤膊,坐着让人包扎他的胳膊。

    他虽有人护着,但也挨了白虎狠狠一爪,右侧肩背至手臂皮开肉绽。

    此时见桥泱泱等人被押了回来,他冷笑一声,舔了舔嘴唇:“来人,把本宫的刀拿来。”

    立刻有人双手送上一把锋利的弯刀,

    那刀在灯光照耀下,璀璨光华,不可逼视。

    “知道这是什么刀么?”

    哈努尔伸舌头舔了舔刀锋,那刀太过锋利了,舌头一瞬间被割破,但他面不改色。只见他唇边的一滴血沁入了刃口,却不往下流,而是被吸进刀刃里!

    接着,那吸了人血的刀像瞬间活过来了一样!

    雪白的刃竟变得有一线血红,像魔物睁开了眼睛。

    另一名被押进来的少年,看到此景,顿时吓得腿肚子转筋,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是鬼刃”

    桥泱泱与秦泱都一脸莫名地看向他,心想,一把刀而已,再怎么锋利,还不是拿来杀人?反正都被抓了,左右不过一死,至于吓成这样?

    那少年像是生怕他们死到临头,还不知畏惧似的,朝他们怒吼:“那是常息王族的镇宅神器鬼刃啊!鬼刃开刃必见血,是专剥人皮用的它锋利无比,刀刃可吸血,只要手够快,完全可以剥下一整人皮而受刑者还不会死!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的皮被剥下,那是怎样一种酷刑!你们为什么不害怕?还不赶紧向太子殿下求情!”

    秦泱听了这话,脸色也变得苍白。

    不过,他见桥泱泱面不改色,仍挺直腰杆站着,便也硬撑道:“你鬼叫什么!是我们俩被你出卖,被抓了回来,你在害怕个什么劲儿?瞧你那腿抖得,可别尿裤子了!”

    那少年见他们不知悔改,便不再理会。

    他害怕地望向哈努尔,跪着磕头:“殿下!殿下!你都听见了!我没想逃,我还帮您把他俩都抓回来了!求殿下看在我对您一片忠心的份上,放了我,也放了我的家人吧,求求您了!”

    哦,原来他的家人在哈努尔手上?

    难怪要出卖旁人了。

    秦泱气得大骂:“我们好心带上你,你却出卖我们!你这种卑鄙小人心肠是黑的,活该你全家死绝,断子绝孙!”

    少年没理他,只一直痛哭流涕,跪在哈努尔腿边苦苦哀求。

    哈努尔拿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鬼刃,冷不丁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小的名叫梁霜。”

    “梁霜是吧?你是大梁人氏?”哈努尔又问。

    梁霜用力点头:“是,草民大梁人氏,家住边城,但家母其实是常息人,我还有一个妹妹,但是也一起被掳”

    哈努尔便朝管家一挑眉:“本宫的座下,难不成还有活着的战俘?”

    常息兵向来只屠城,极少留活口。

    果然,管家立刻回道:“回殿下,梁霜的妹妹是被祈将军抓的,他家并不是军籍,只是普通百姓。因祈将军缺个暖床的,相中了他妹子,所以抓了他兄妹俩回来。如今他妹妹应该还在祈将军营中。”

    “原来如此。成,传本宫的旨意,去把这梁霜的妹子给宰了,提人头来见。”

    管家平淡地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去了。

    梁霜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疯狂大叫:“殿下不要!为,为什么要杀我妹妹?我不是帮您抓回了奸人了吗?”

    哈努尔:“你哭得太丑了,伤我眼睛。想必你的妹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留着无用。”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杀一家人,跟宰一窝鸡似的。

    梁霜整个人都吓傻了,状若疯狂,大吼:“不,不要——殿下开恩——”

    然而他还没嚎几句,那管家便提着他妹子的人头回来了。

    桥泱泱看了一眼,是个与梁霜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子。

    梁霜抱着妹妹的头,状若疯狂,很快就神智不清了。

    桥泱泱冷眼看着,心里不免感叹,这梁霜虽然可恶,但到底是为了护着妹妹,真是可怜又

    可恨。

    连秦泱,也不再骂梁霜了,两人眼睁睁看着士兵把梁霜拖了下去。

    “轮到你们了。”

    哈努尔把玩着鬼刃,眼中露出残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