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大笑着从门外走入,夸赞秦铭:“秦铭啊,你这豳州都督做的真不错。”

    他一大早就出去转悠了,每碰到一个百姓就会询问那人对秦铭的看法。

    一早问了十几个人,没一个人说秦铭不行,张口闭口都是夸赞,甚至还有庆幸秦铭成为豳州都督的。

    一个两个这么说还没可信度,但要是碰到的每一个人都这么说,这种可信度就大大增加。

    长孙无忌拍着秦铭肩膀:“待我回宫面圣,定将这里的事禀告给圣上,请圣上升你官职”

    升他官职

    秦铭眼睛微暗:“多谢长孙大人,不过下官目前在豳州呆的好好的,并不想升官。”

    开什么玩笑

    豳州东边是耀州,耀州南边是长安,但豳州西边,是边境的彰义镇,豳州则是静南镇四州之一,都督升职的话,就是成为一镇之节度使的幕僚。

    而唐时的镇,就等于现代的省。

    是,明面上看着是挺好的,但秦铭觉得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在豳州做都督,可比去静南镇做节度使的幕僚好的多。

    其他不说,单单自由就不是其他东西可比的。

    节度使是镇的土皇帝,那他就是州的土皇帝,多美好。

    因着种种想法,秦铭连连推辞,试图打消长孙无忌的想法。

    长孙无忌突然冷了脸:“你是不是觉得去别的地方委屈了你”

    秦铭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心里的想法会想法,面上却不能提一个字。

    他不假思索的否认:“没有。”

    长孙无忌无奈摇头,问道:“你可有查过你抄家的地主上面都有什么人”

    秦铭微愣,他没查过,豳州留下的地主里谁有钱他就抄谁的家,哪会管什么上面的人

    长孙无忌神色凝重,秦铭也跟着肃然:“请长孙大人指点。”

    长孙无忌摆摆手:“指点倒是算不上,就是给你做个提醒,你不知道你抄家地主得罪的是谁,那我就告诉你,你得罪的是上面的节度使。”

    “静南镇的节度使”

    秦铭下意识询问。

    长孙无忌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不仅仅是静南镇的节度使,那些地主也不仅仅只是地主。”

    长孙无忌加重了语气,可话里内容却莫名透着几分模棱两可。

    秦铭目光微凝,望着长孙无忌,眉头皱起,地主能和节度使扯上关系的东西,无非就是粮食和钱财

    粮食,钱财

    “他们是给节度使送供奉的人”

    秦铭不知道豳州的地主们是如何跟节度使扯上关系的,但能确定地主们只在这方面有联系。

    长孙无忌面露赞叹:“你很聪明,一点就透,你抄的家它不仅仅是单纯抄家,你是连节度使的粮仓都给抢了,这种情况下,要是不给你升职,你知道会有多危险吗”

    秦铭沉默,他一个豳州的都督,要和管理镇的节度使对上,确实显得不自量力。

    州和镇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长孙无忌见他沉默,就知道秦铭明白了其中关键,叹了口气,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没办法,说句大不敬的话,节度使在圣上面前都能端着架子,你那么胡来一通,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到此处顿住,长孙无忌的话里带了几分调侃。

    “怎么样,这么一想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

    秦铭抬眼,突然笑了:“长孙大人,我秦铭从不做后悔的事。”

    握在手里的三千府兵,就是他最大的倚仗。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长孙无忌,说出了一句让长孙无忌呆愣的话。

    “长孙大人觉得,都督府的三千府兵能替我做什么事”

    三千府兵

    长孙无忌眼神里多了抹复杂:“秦铭,你不能凭着三千府兵和节度使对上的。”

    都督拥有的三千府兵,永远都没法和节度使比。

    节度使握着的是一个镇的民政c财政c军权,地方土皇帝可不是说着玩的。

    秦铭嘴角微勾:“大人,我有的可不只是都督府的三千府兵。”

    民心所向,为了好日子,百姓也会偏向他,三千府兵背地里愿意给他效力的可多了去。

    长孙无忌沉默,盯着秦铭看了片刻,微微颔首:“秦铭,你胆子很大。”

    明目张胆的

    做暗示,这是生怕他不会把消息透给圣上吗

    不过一个愿意为百姓着想的官

    长孙无忌笑了笑:“秦铭,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何种程度吧,今日就不逗留了,告辞。”

    “长孙大人慢走。”

    送走长孙无忌,秦铭一人在门口站了许久,这才缓缓动了下,回身离开。

    静南镇幕府。

    节度使李幼良躺在正中的软塌上,身边左右各站着两个美人,或是捧着水果,或是捧着酒水。

    琴声幽幽,给一切都照上了一层说不出的奢靡。

    李幼良闭着眼,享受着美人的按揉,突然听见一阵哭喊,眉头顿时皱起。

    “怎么回事何处来的吵闹”

    他不耐烦的睁眼,一个抬手,围绕着他的美人就往后退了数步。

    门外,一人快速跑走,不过片刻回转:“大人,是豳州那边的地主商贾们,说是近来碰了事情,想求大人为他们做主。”

    李幼良的眉头皱的更紧,豳州的地主商贾们

    他没记错的话,最近好像是地主商贾们要献上粮食钱财的日子。

    “更衣。”

    “是。”

    幕府外,上百口人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哭嚎的非常凄厉。

    远远的行人都不敢靠近,纵使有路过的也是快步走过,生怕牵扯到自己身上。

    李幼良往门口一站,看到台阶下的上百口人,险些没绷住神情。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跑本官这幕府来哭什么”

    “节度使大人,我们苦啊”

    “大人,我们好冤啊”

    “”

    七嘴八舌的讲述,把李幼良弄得非常恼火。

    “让他们闭嘴”

    “肃静”

    尖利的嗓音颇具穿透性,生生压住了嘈杂。

    寂静中,李幼良指着最近的人说:“你,说情况。”

    “是。”

    被指到的人快速说了遍豳州情况,讲到阮大财被逼死,硬是挤出了几滴泪。

    “一个都督竟敢如此嚣张,走,本镇抚与尔等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