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秀话还没说完空中就传来了意味深长的话语:“天机不可泄露终有一日你会明白!”
她失神的望着空空落落的地面那里哪里还有明大师的身影呢。
过了一刻钟她化作一道黑色的阴风从空门飘了出去。
……
风声萧萧整个南岳村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黑色的苍穹如同一个锅盖将广褒的土地盖了起来。零星的树丫在黑暗的夜晚就像战士守护着这个闭塞的村落。
因这里交通落后尽管已经是1996年村中能舍得用电的人家也少得可怜。
亥时(晚上9点过)整个村庄就漆黑一片唯秦家院子透出了几点昏暗的亮光来。
“呜呜呜……”
悲泣声在秦家楼房里响起张文秀老人的尸体前跪了十来个身穿孝衣的后辈。
而楼梯上王清秀等平辈之人都眼含泪花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往下走。
只见她用皮肤泛黄的干瘪老手吃力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可是那眸子却因为白内障而混沌不清眼白布满了血丝。“她怎么就想不通呢?好强了一世孤傲了一世偏偏要选择自杀离开我想不通啊。”
王兰摇了摇头捋了捋银色的长发蹒跚的挪动着因为风湿而变形的o型腿。“哎不好说不好说……”
“人活着啊没有意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在于自己是否能够安自己的心。她啊一定觉得此生足矣。”
“大哥啊我们都老了活了这么几十年看得太多经历得太多对于生离死别本该无动于衷。可是这心里还是难免不舍……”王兰没有回头撑着木扶手慢慢的消失在转角处。
“不放下又如何放下又如何我们还是要走向生命的尽头!”秦德云那布满深沟的老脸古井不波可是眸子中却露出了不舍之情——毕竟躺在那里的尸体是陪伴他几十年的妻子。
……
秦渼儿跪在父辈们的身后而孙子辈里因秦丹年幼已经入睡此时只剩秦渼儿一个女孩。
她表兄余剑也从粮食学院请假赶回来披麻戴孝跪立在秦勇身旁。今儿他穿着一棕色的钩花背心怪是好看。
因他和秦勇比秦渼儿年长一些此时悲痛欲绝。
子时一到(11点)周围的邻居都散了唯剩张文秀的后人跪在灵前守孝。
跪了一个时辰(2个小时)秦渼儿腰酸背痛大腿发麻。她拉了拉蒲秀身后的孝帕布楚楚可怜的央求道:“我想睡了!”
蒲秀回过头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刚叫你睡你不睡。现在就得再坚持一会儿过了丑时再睡。”
秦渼儿满腹委屈心道:人都死了跪给谁看呢?如果婆婆爱着我们就一定会疼惜自己的子孙后辈不舍得我们这样熬夜守灵啊。
她左侧的大表哥余剑怯生生的伸出右手小指碰在了秦渼儿的左手上。
秦渼儿埋着头翻着白眼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那哭肿的眸子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愫仿佛是在鼓励自己坚持守孝又仿佛流露出一种轻视更甚至有着一种疼惜。
秦渼儿嘟着嘴鼻翼一酸眼眶中立刻涌出了泪水。
这不是因为张文秀离世而流出的眼泪而是委屈的眼泪。
右侧的大哥秦勇没有说话而是歪过头一直看着她。他那婴儿肥的白皙脸蛋上眸子清明就算布满泪水也难掩其星耀之光。
睡意席卷秦渼儿耷拉着脑袋歪歪扭扭的跪在地上方才的害怕和胆怯已经全部被睡意赶走。
渐渐的她眼前模糊连听觉器官也关闭了……
世界一片混沌。
……
一道阳光射了进来秦渼儿懒洋洋的睁开眸子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这架她喜欢的小床是父亲和四伯从绵阳拉回来的。
她听着清脆的鸟叫透过窗棂上的油纸依稀看到核桃树上青嫩的青苔。
今天是星期一该去上学啊。
她如此一想一咕噜翻了起来在床尾找着自己的衣裙。可是什么也没有。
她下意识的低头看自己的身上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孝衣。
啊婆婆死了婆婆死了。
顿时她眼泪来袭因一夜睡眠而忘记的一切再一次回来。甚至连昨日下午见过的婆婆的面容也再一次刻画进她的脑海深处。
她忙穿上家婆王清秀给自己做的布鞋怯生生的下楼走到后门只见后院院坝已经搭起了蓬。她并未多管飞奔对面楼梯左拐来到张文秀的房门前。只见屋门框上贴着白色的对联:
门联:永记慈恩
对联:慈母一朝辞故里白云千载荡清风。
秦渼儿低着头慢慢扫视脚下的地面偷偷往里面看。这一时间用了一分多钟——因为她不敢看害怕看到婆婆的尸体就在门板上。
可是当她看向那里时却惊呆了:里面什么也没有就连床都不翼而飞。
整个房间空空如也。
她什么也没想提着裙摆和宽大的孝衣健步如飞的往楼下冲。
当她穿梭在楼下所有的正屋偏房中时却都没有看到任何的家具家私更何谈人影。
她慌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慌了。
大娘他们人呢?家里摆放的家具呢?究竟怎么了?为何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两栋楼里了?
“爸爸妈妈……”
“大娘大爹……”
”陈孃三伯……”
”米孃四伯……”
”刘孃五伯……”
她的眼泪奔泻仿佛这种害怕从未有过。
从小到大就算父辈不在家可婆婆张文秀都穿梭在两栋楼房中让喜欢阅读和专研的秦渼儿倍感放心。
可是婆婆一过世却突然发生了人去楼空的事儿。
她拼命的叫着但没人能听到她的叫声。
是的她自己都没听到自己的呼喊声来。
她掐住了自己的喉咙拼命的揉着想要让自己的呼喊发出声来可是没用。
我在做梦吗?
突然她使劲的掐了掐自己的手臂。
哦好疼!
我没有做梦我会疼。
可是为何一夕之间家徒四壁人去楼空?
……
彷徨无措绝望悲观。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她这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又如何承受得起呢?
她只觉头昏脑涨天旋地转眼前渐渐黑暗……
“魅儿魅儿……”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在这无尽深渊中秦渼儿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传来。
是在叫我吗?
渼儿?
应该是在叫我。
她绝望的心扉猛然间为之一振极度想要牢牢拽住这根飘来的救命稻草。
可是她却无法睁开眼睛去看清那来者究竟是何人。
“魅儿魅儿……”
这陌生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并未向她移来偏偏若即若离的存在于她能听到的地方久久回荡缥缈迷幻。
他是谁?
他为什么一直呼唤着我的名字?
他又是从何处知晓了我的名字呢?
她专注心神细细分辨想要从那声线和嗓音的破绽中听出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可是那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
于是秦渼儿又被自己的黑暗意识笼罩独剩悲凉。
此时她能看到自己那希望的心扉再度跌入大海心若寒冰对未来不知为何仿佛失去了任何期盼就那样安静的“享受”着“意外”带给自己的别样“惊喜”!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贴在了她的脸颊她为之一怔可转瞬她那失去生机的心扉猛然间开始复苏。
她在心中兴奋狂叫:这这是妈妈的手。嗯这是妈妈的手。
对于这只手她再熟悉不过。
绝对不会判断错误!
一时之间她喜出望外激动得紧闭的双眸中浸出泪水。
泪光闪烁在黑暗中泛起了涟漪她看到妈妈的手在自己脸颊上的轻微爱抚。
它带着温润的光泽将她脸颊的血肉照亮如同一朵金色的莲花给她甚至这凄凉的地方带来了祥瑞和曙光。
她拼命的想睁开眼睛看清妈妈的模样。可是却依然不能。
“渼儿渼儿快起来了。不然你要迟到了!”蒲秀的声音很小却亲切可人。她对秦渼儿的爱意全部都融进了这简短的话语中。
迟到?
我还在睡觉?
难道方才只是梦中的梦境?
呵呵秦渼儿你当真是个妖孽居然还会有梦中梦。
……
想到此她立马睁开了眸子坐了起来。
“妈妈……”
蒲秀熟悉的脸颊映入眼帘是那样让人激动和害怕。
突然之间不知要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她对妈妈的眷恋她顿时一种情愫涌上心头:我好爱妈妈!必须紧紧的抱着她!永远不能失去她!
只一秒钟的思索她便一把搂住了妈妈的脖子将整个身子都扑在她的怀中。
蒲秀的身子僵了僵不过立马就将秦渼儿搂在怀中轻拍后背温柔道:“渼儿乖快穿衣服不然迟到了。”
秦渼儿的眼泪不能自控肆无忌惮的在这个春天的清晨狂泻。
而她自己仿佛依然陷在那个可怕的梦中梦无法抽身无法离开。
蒲秀见搂着自己拼命痛哭的女儿鼻翼一酸也哽咽起来:“渼儿你怎么了?”
秦渼儿泣不成声莹莹的泪水和粘稠的鼻涕滴落在蒲秀的肩头。
而秦渼儿只拼命摇头想在妈妈的怀抱中感受所有的温暖。
于是蒲秀慢慢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不再催促。
忽然秦義天严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快点起来李燕都来叫你上学了。”
秦渼儿忙抬起头就见穿着灰色西装的父亲正板着脸站在门口。
他头戴孝帕眼睛红肿那原本潮红的脸颊苍白无比。
更正:张文秀过世是1994年看来记忆这玩意真不是可靠的东西。若有不符合处还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