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网游小说 > 春秋小领主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可怜的王权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可怜的王权

    范匄再看了看左右荀偃皱了皱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专注的盯着手上的卷尊自言自语:“撤退的序列……”

    范匄自食苦果当初他如果不袒护栾黡现在尽可以拿栾黡不服从指挥私自撤退来说事。但由于他的姑息这件事已经彻底揭过去了荀偃把责任承担起来了再把这件事提出来进行指责已经毫无意义了。

    此时。列国联军已经开始各自逃命他们不在军帐中范匄想找一个人帮腔——赵武只在那里低头不语。

    范匄勉强笑着说:“我看赵武是因为我儿子范鞅如果出奔只有选择秦国了:齐国不行我们下一步肯定要攻击齐国我儿子出奔那里万一战争发生他难以自处。

    楚国也不行我们跟楚国打了十多年我儿子去了肯定成为楚国泄愤的对象。唯有秦国可以选择而去秦国就必须由赵武安排……”

    赵武低着头一边玩弄手指一边回答:“我在棫林城上看到了赢颂的旗帜这混蛋天天来我家串门我的人还没有去他家把它吃我的喝我的重新吃回。所以我准备派一支商队去直接去棫林城找到那厮让他带我家商队去秦国……”

    范匄觉得:“我儿子跟你的商队去秦国!”

    栾黡满意的点点头:“好吧今生别再让我见到你的儿子。”

    范匄难堪的沉默着赵武在军帐中待的没意思他拱手告辞。

    守候在营帐外的齐策迎接迎接他赵武仰天叹息:“栾黡这是在找死啊他还嫌自己的敌人不多吗?”

    齐策询问缘由赵武把帐内的情况介绍了一下补充说:“我原本担心栾黡借机冲我发泄所以不惜摆出与秦军一战的姿态抢回了他弟弟的尸骸没想到栾黡居然在大帐中冲范匄发怒。”

    齐策跟着感慨:“栾氏家族有危险了栾黡的父亲、先元帅栾书有拥立之功国君看在这份上对栾黡多方容忍。可栾黡纯粹嫌死得早做事处处惹人讨厌。

    栾氏与我赵氏不和由来已久。范匄是他的岳父本该是他最坚硬的支持者他却把这个支持者变成自己的死敌栾黡真不知死活啊。”

    “栾氏有灾难了”稍后几天在秦军阵营出逃的范鞅也发出同样感慨。

    范鞅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因为赢颂询问他晋国卿大夫之间的关系并让范鞅预测晋国下一次家族争斗会发生在哪个家族之间范鞅做如此预测。

    赢颂再问:“你估计栾氏这场灾难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赢颂这是在踹则晋国的国力如果晋国内部的动乱来得快那么秦军还有机会占点便宜但如果这场动乱发生在遥远的将来那么秦军已经没有战斗下去的必要这时候秦国人最该做的是:回去治理国内发展壮大自己并重新等待机会。

    范鞅回答:“栾黡虽然暴虐几乎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了但他父亲、先元帅栾武子(栾书)恩惠遍及晋国卿大夫比如赵武赵氏在下宫之乱中虽然三郤与栾氏都是屠杀赵氏的主力但赵武子重新继承赵氏元帅也是帮助过的。所以在栾黡这一代大家还记着栾书的恩情感激栾书为了他们而杀国君所以无论栾黡怎么胡闹大家都会忍下这口气。

    所以我预计灾祸会在栾黡的下一代发生那时候栾书的恩情逐渐淡去人们只记得栾黡的讨厌哪怕栾书的儿子再怎么讨好只要大家逮到机会恐怕栾氏就是下一个覆灭的家族。”

    赢颂沉思许久回答:“你说的仿佛是赵氏过去的经历赵盾杀了国君报应降临在他的孙子身上现在栾书杀国君报应真的能降临在他的孙子身上吗?……我听说栾黡的儿子栾盈很聪明?”

    “报应终将降临在栾盈身上”同一天齐策在赵武的军营里向赵武分析。

    这时候联军已经撤退完毕元帅荀偃领着晋国中军与下军转往虎牢军营里只剩下上军与新军——新军依旧残破不全赵武的任务是带领这支军队直接回国。

    “也是国军现在容忍栾黡只要国君不倒栾黡无论怎么胡闹大家都可以忍。但范匄不愿意忍——范鞅是他唯一的儿子范氏的希望在范鞅身上如果栾黡不死范鞅一直不能回国范氏就没有了继承人。范匄不会容许出现这种情况。

    范匄是谁人们都记得他‘晋国第二才子’的称号却忘了这家伙还有一个称号——春秋的二阴谋家。范匄生性贪婪特别容易记仇这样一位有才华有阴谋的人我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个人还是栾黡的岳父他现在把范匄得罪尽了连我这个旁观者想起来都不寒而栗——说起来栾黡没有从他父亲、春秋第一阴谋家那里获得一点智慧啊我都怀疑栾黡不是栾书的种。”

    “虎父犬子这是常有的现象主上既然对这一点警惕请好好教导少主免得我赵氏也出现虎父犬子的现象”齐策认真的规劝:“我虽大但我们的家族最重要否则国虽存我们的家族也像将来的栾氏过去的郤氏、狐氏一样坟墓上的树木已经巨树参天了。”

    “这还是因为我们没有彻底的封建啊”赵武感慨:“国家不能维护每一个家族的利益没有对自己的国民进行足够的保护所以人人只依靠氏族的力量寻求安全感他们当然要以家族为重这就叫一个‘巴掌拍不响’、‘存在就是合理’、凡是存在的现象都是有存在的理由。”

    “随时的背叛也是有理由的啊”齐策接着说:“我们让出了很多利益才跟魏氏结盟但这次魏氏紧跟着栾氏撤军也是有原因的。经过这次撤退之后无论魏氏之前撤军的理由是什么今后他们为了免于受到军法惩处必须仅靠栾氏才能免灾。如此一来我们跟魏氏的盟约算是彻底作废了。”

    赵武走到大帐门口撩起帐帘眺望外面的军营:“我想起一句话:国家之间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魏氏狡猾啊他们在必要的时候敢于牺牲在需要保全自己的时候从不会有片刻犹豫。

    鄢陵之战魏氏拿出一个家主(魏锜)来牺牲换取了魏氏提早撤出战斗以保全实力然后他们换得了两个卿位。这份智慧这份舍得我自叹不如。这次伐秦魏绛趁着栾黡胡闹毫不犹豫的将事态扩大——原本只是栾黡一家撤退魏绛把它弄成了整个下军、晋国四分之一兵力大撤退。

    弄出这么大的事来魏氏居然丝毫不担责任由此可见魏氏的智慧擅长他们真借力打力、临时变卦在该不出力的时候比我还懒这份智慧值得我学习——魏氏不值得依靠这倒让我想起韩氏……”

    齐策马上接过话题:“我认为家臣彼此交换这项策略很好我们知道韩氏的虚实韩氏知道我们底牌彼此做事透明、相互了解、才能相互依靠——主上刚才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为了永恒的利益我们不能像栾黡那样把所有人都当成敌人、当成竞争者我们必须至少绑紧一个家族比如韩氏。”

    “那就扩大家臣互换的范围——韩起不是一直抱怨韩式没有合格的管理人才吗。我们可以容许韩氏派遣人手进入赵城学宫另外把学成毕业的学生尽量多的派向韩氏让他们深入地层从上到下的亲密彼此关系……”

    此时范匄率领大军进入周王室的领地他这次南下是得到了楚国新任令尹子庚出兵的消息。前任楚国令尹子囊去世的时候虽然已经认识到晋国无法与之抗争但新的楚王与新的令尹还是认为新官上然三把火他们无论怎样都要努力一下测试老牌霸主晋国的实力。

    晋国的实力他们能够测试到绵上阅兵之后晋国中军实力鼎盛下军栾黡与魏绛一个是前任元帅的领主武装拥有晋国最肥沃的土地曲沃;一个是晋国最勇猛的甲士集团拥有晋国顶尖的重装步兵。荀偃与范匄听说楚国出兵正想挽救伐秦的失败两人顺水推舟领着晋军主力与晋国军队南下。

    他们对胜利充满信心因为对面的楚国军队只是一只由疲惫的楚国临时拼凑的游行队伍。

    周王室听到晋军南下的消息派遣自己的卿单靖公出营单靖公拱手向元帅荀偃行礼:“伯长王室现在有灾难了我们请求伯长予以调解。”

    单靖公称呼荀偃为“伯长”这个称呼是针对晋国国君悼公的。赵武的岳父、单婉清的父亲单靖公如此称呼不是逾礼这个称呼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遇到的事需要晋国国君、或者是以晋国国君的身份出面处理。

    春秋时代爵位等级为:公侯伯子男。这个爵位等级是有特殊意义的——公爵是姬姓人的封爵周王姓姬公爵爵位意味着:享有公爵爵位的人有资格继承王位。

    但并不是所有姬姓人都有资格封为公爵晋国国君也是姓姬但他最初获封的是唐国侯爵。后来才改称为晋自称“公爵”称“晋某公”。

    其实早期的侯爵与伯爵并没有明显等级差异。一般来说替周王在边境地区守卫边境的战区总督称之为“侯爵”因为他处身边境为了国内安全资源不免向他倾斜于是在对外战争时期他的待遇稍稍过于伯爵。

    而早期“伯”的意思是“王的管家”“诸侯之冠”。春秋时代这是“霸主”的专用名词。《左传》、《春秋》中称霸主为“诸侯之伯”“称霸”也成为“称伯”——在中国兄弟间排行称之为“伯仲叔季”“伯”就是老大“诸侯之伯”就是代替“王”管理诸侯的老大管理诸“侯”被管理者中当然也包括“侯爵”。

    侯爵完全彻底高于伯爵是纯德国的——德国独一无二的设立了“选帝侯”这位侯爵在国中也独一无二他专门负责代替各贵族领主行使领主权在公爵中挑选合格继承人继承“大公爵(即国君、封君)”的位置。

    至于侯爵伯爵满天飞;公爵没有王位继承权甚至需要替大公爵(或称国王、皇帝)倒尿壶以打工求生;侯爵不值钱;所有领主都没有封地只有封号甚至连“封”号都不是、既没有司法权、也不准“建”城堡只拥有“土地使用权”的小地主也“被封建”称为“封建小地主——那就是“春秋后中国”或者称“郡县(仆人)制中国”。

    就在中国确立这套封建制时希腊正处于城邦共和制末期罗马处于部落联盟(七丘同盟)埃及、巴比伦处于仆人制印度还处于部落酋长制……这套封建制度传递到欧洲已经是一千多年后的事了(但在现代中国说春秋是封建被称为“西化”)。

    自晋文公打起“尊王攘夷”旗号后晋国成了周王室理所当然的庇护者单靖公现在如此尊敬的请求晋国出面帮周王处理一点家务事——事情起源于周王室内部的一次纷争。

    两年前周灵王的两位卿士王叔陈生(应该是周灵王的叔父)与伯舆争做天子的执政。灵王支持伯舆王叔陈生怒而出奔。到达黄河边灵王又派人挽留并杀掉王叔陈生的政敌史狡以取悦王叔。但王叔陈生依然难以释怀干脆在黄河边驻扎下来双方一时难以开解。

    荀偃听单靖公叙述事情的缘由他指了指范匄:“这点小事便由范匄、我们的副元帅直接处理吧!”

    单靖公看了看荀偃此时荀偃充满了战斗欲望因为他也知道楚国人耗不起了这次与楚国人交战可能是最后一次与楚国人交手他担心自己动手过晚楚国人闻风退却那他的胜利就不完美了。

    故此荀偃转向范匄补充说:“王请求我们主持诉讼派遣别人未免不慎重但这点小事又无需整支大军停留于此我带人先去虎牢你在这里顺手替王处理了……”

    范匄觉得很有面子替王处理家务事这是莫大的荣誉但一开庭他知道坏事了怪不得荀偃躲了出去——周王想启用伯舆但又不愿得罪自己的叔叔陈生甚至杀掉叔叔陈生的政敌来讨好对方。现在他让晋国出面裁决。

    裁决什么?无论晋国作出的决定是什么不免要得罪一方而周王一旦责任不承担事后他还可以得罪人的理由全推脱到晋国身上。

    开庭地点就在周灵王的朝堂由于诉讼双方都是大贵族各派手下的家宰、大夫出席。周王叔叔、陈生的家宰诉首先发言指控:“蓬门小户的出来的人(指伯舆)也想欺压上面的人我们王室的事情向来由王室的人自己处理现在一个蓬门小户的出来的低等贵族也想管理王室事务干涉王室的任命……上面的人也太难当了吧?”

    伯舆的大夫瑕禽反驳:“从前平王东迁我们七姓的大夫跟随平王护驾各种物资全都供给不误。平王要依赖他们因此赐予他们郑重的盟约称封其‘世世代带永享职位’——如果我们这样的贵族真的是蓬门能跟随天子来东方定居吗?平王还会依赖我们吗?

    自从王叔执政以来办什么政事都要行贿受贿任用宠臣滥施刑罚做官的都富得流油我们这些人能不变成蓬门小户?希望大国(晋国)认真考虑考虑:下面的人有理却得不到申诉机会还有什么公正可言呢?”

    听起来王叔陈生是一个贪婪昏庸的贵族而伯舆方面则理直气壮。

    士匄一向被称为“晋国第二才子”善于言辞他的裁决是句漂亮话:“天子支持谁我们就支持谁;天子反对谁我们也反对谁。”

    全场哑然——范匄等于什么都没说啊。

    稍停范匄冠冕堂皇的问:“嗯你们双方相互指控证据呐双方都有什么证据?”

    王叔一方勃然大怒:“我们是贵族你以为我们会像村夫无赖一样撒谎吗?我们说的话就是证据——这是贵族的保证!”

    范匄庄严的回答:“我们晋国的法律不注重贵族的保证只在意拿的出手的证据。”

    王叔的家宰骄傲的回答:“伯舆的指控毫无根据他的指控有证据吗?他自己就是一个宠臣如今他把自己做的事情强加在我们头上我们跟这个低等贵族对薄公堂已经是降低了身段仓促之间我们拿不出证据只能祈求晋国的公正。”

    范匄面无表情:“我宣布:伯舆胜诉!”

    周王如愿以偿赶紧派人追问范匄:“那么晋国的裁决是什么是让伯舆做执政吗?”

    范匄表情严肃肃穆的回答:“任命谁做执政那是王自己的家务事我只是根据本职做出了诉讼的裁决。”

    周王不死心催问:“虽然这样我终究还是希望晋国作出判决希望晋国明确判决由谁来担当本王的执政。”

    范匄看了一眼旁边侍立的单靖公嘴角浮出一丝微笑:“如果王非要一个判决我的判决是:单靖公可以担当执政!”

    “啊!”周灵王的朝堂上下巴掉了一地。

    争讼的双方都没有想到结局是这样他们谁都没有获得执政权相反倒是旁边看风景的单靖公也就是赵武的岳父平白的获得了执政之位。

    王的执政这是什么地位?

    王叔陈生大怒叮嘱家臣:“这里别呆了此处低等贵族开始骑到了我们头上王室已经污秽不堪人们不再依靠才能赢得尊重而只靠讨好巴结获得高位。我们走收拾行李去晋国我要找孙周(悼公没有即位时的名字)申诉。”

    王树反应快首先开腔大殿内其余的人面面相觑找不出可说的话来。范匄嘴角含着微笑起身恭敬的说:“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臣下臣范匄要去追赶本国军队了。”

    大殿里依旧鸦雀无声范匄站起身抬脚往外走空无一人的大殿上回荡着范匄孤独的脚步声每一声都仿佛敲击在人的心脏。

    许久王开口了他的声音有点哑他问伯舆:“当今世界上谁还敢挑战晋国?”

    伯舆没有说话单靖公立刻跳了起来打岔说:“王大国(晋国)专门派认为我们主持裁决他现在告辞我们不去送一下不符合礼节。”

    王有气无力的点头:“你去送一下吧。”

    稍停王懒洋洋的补充:“根据晋国的裁决今后你就是本王的执政了。”

    单靖公脸上的表情无喜无悲他拱了拱手赶紧追逐范匄而去。

    单靖公走后伯舆回答周王刚才的问题:“楚国不去掉王的称号我们不能跟他们打交道所以我们要想寻找敢与晋国作对的人只能在中原的封君里寻找秦君恐怕不行他们刚刚挨了晋国一顿猛攻我看晋军得意洋洋穿过王野恐怕秦君吃了大亏未必有胆量挑战晋国……唯有齐君或许是个选择。”

    周灵王立刻说:“马上派人去向齐君求婚寡人准备娶齐国君主的女儿做自己的王后。”

    伯舆点头:“大王高明有了齐君的支持我们或许可以抗衡晋国只是这件事需要执政单靖公的许可。”

    周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先去办吧单公会许可的。”

    此时范匄正走出周王的宫殿他回头眺望周王的宫城嘴角带着冷笑:“巴掌大的地盘每年的产出与税收不如我晋国一个大领地还为一个执政的名义争来争去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