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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九章 歪嘴……巫师念错咒

    此刻赵氏的轻装步兵突入与村庄的人搏杀起来等轻装步兵解决完街道上的抵抗者后开始沿着街道布置警戒。紧接着重装步兵铠甲哗哗地冲入村落依次敲响每户人家驱赶村民走上街头。与此同时赵氏骑兵在村中来回逡巡着遇到步兵无法解决的问题他们会快速的拍马冲上去将所有的顽抗者拍落到尘埃。

    一切都显得那么有序充满晋国人那种刻板的“好整以暇”。

    赵武一个不留神赵丹从他掌中挣脱出来他迈动两条短腿圆滚滚的身材像个皮球一样冲着村庄跑去赵武伸手抓了一下空气似乎马上觉悟到村庄已经不构成威胁。他又把手缩了回去。这时那群少年武士动了他们按着头盔挟着腰刀隆隆的奔跑着一路尾随着赵丹冲进村子。

    赵武正在考虑林虎驾着赵武的空战车冲了过来羞愧的说:“主上我没能看住三公子。”

    其实赵午与赵丹都没有资格被称作“公子”春秋时代“公”是君主的尊称“公子”的本意是“公之子”。唯有君主的儿子才可以称之为“公子”。“公子”这一称呼的泛滥起源与晋国由于晋国独特的公族培养制度使得各大家族的次子庶子最终成为了晋国“公族”因此晋国各家族逐渐的开始用“公子”的称呼称呼那些有资格进入公族的家族男丁。

    按规定成年后的赵午就要进入公族了但赵武却没有放行;按规定赵丹也即将进入公族但赵武依旧没有允许——因为赵氏家族人丁单薄赵武这种做法得到了晋悼公、晋平公的默许。本来晋平公期望楚姬能生下一个男丁以便进入公族可惜他又要失望了。

    林虎以“三公子”的称呼称呼赵丹也是因为赵丹有进入公族的资格另外林虎是粗人不知道贵族间的忌讳“三少主”这个词对于笨嘴拙舌的林虎来说音节过长说起来比较拗口他便干脆用“公子”的称呼来代替……他这一称呼也没有错。

    如今十几岁的孩子都勇敢的冲入村子里赵武也不好意思继续站在村边他招了招手卫敏、英触立刻熟练地左右散开齐策赶紧过来牵住赵武的马缰稳住战马。赵武自己跳下战马爬上了战车而后林虎甩开鞭子阳党提起了弓……在森严的保卫下赵武的战车缓缓的驶进村落。

    这个村落并不大三五十户人家而已村落中的男丁很少即使有也衰老不堪。另外整个村子只有两名儿童四五岁而已。

    村落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几名反抗的代人已经被砍倒在道路两旁赵军士兵正在用绳索捆绑街头代人的双手有士兵点起了火把准备焚烧代人的茅草屋——士兵这个举动倒让赵武想起了他进入棘蒲的情景他犹豫了一下阻止说:“几间草屋子有什么好烧的清理完毕后全军继续前进——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赵军士兵听到命令随即熄灭了火把。燕由在旁边轻声嘟囔:“我听说赵获曾扫荡了代国西南部他的残暴引起了当地人很大的愤慨也因此公子离得以顺利召集这一片的男丁进行决死突击。”

    赵武细声细气的回答:“我不去重复赵获的行为不是我觉得赵获行为失当——这是战争在战争中不要谈论慈悲。我对潜在的敌人也没有慈悲。如今我不许烧他们的房屋只是因为我觉得不值得。几间小草棚而已既不能当作堡垒也不能当作防御工事何必费那个劲。”

    稍停赵武问街头警戒人员:“三少主呢?”

    村落中的军官回答:“三公子穿过了村子往村后去了。”

    赵武摆摆手:“全军继续行动该干啥干啥我去村后看看。”

    于是村中的军官吹响了哨子轻装步兵开始驱赶俘虏随即军鼓声响了起来大路上停顿的行军队列重新动了他们继续用行军步伐沿着大路行进。而赵武则脱离了行军队列在护卫的严密保护下前往村后……燕由身子动了动但见到其余的军官都没随行他稳住身子继续停留在村中。

    稍后村落中的赵军士兵开始依次撤退小村附近只剩下赵武与儿子赵丹的随从赵武赶到村后时发觉赵丹并没有在战斗他正在村落后的农田里乱转手里拿着童戟这里戳戳那里捣捣一副很失望的态度。

    赵丹做出的那副失望表情完全是在模仿赵武惯常的模样——他竭力想装的像个大人可惜他手里的武器露了相。

    赵武改革军制后规定了枪矛、戟戈的标准长度军中以三米五的长枪为标准枪长度短于这个标准的则一律称之为童枪、童戟意思是未成年儿童用来练习的武器。

    有趣的是这种长度恰好接近春秋时的“丈八”标准长度而这一长度标准一直延续到三国时代都是军中制式长枪的规定标准——因此才有了张飞“丈八蛇矛”的说法。

    赵丹长得圆滚滚的自从父亲开始搜罗南方植物以后赵氏制作的食物不免过于精美了赵丹人小不知道节制受到精美食物的勾引吃得太多体型有点横向发展他手中的戟只有两米不到甚至不符合未成年人的训练标准。这短短的小戟拿在手中配合他肉球一样的身材虽然此时他脸上竭力想表现成熟落在赵武眼中却是一副可爱的童趣。

    “愁什么?”赵武跳下战车走到赵丹身边伸出手去摸了摸赵丹的脑门。

    赵丹那群少年侍从已经自觉的散布开来保持着警惕。此时春耕还没有开始田野上许多幼苗刚刚发出芽来但那些幼苗几乎都是杂草农作物的种子似乎还没来得及播下去。

    赵丹用戟的横枝当作锄头连续拨拉了几下地从地里刨出几根杂草失望的叹着气:“父亲代国的农夫不会种田现在应该开始整地了但我看这田里连杂草都没有除尽。”

    说完赵丹咬着手指思索着说:“嗯一路走来很少发现代人的农田好不容易找见一块农田侍弄的却如此不精心农田旁边没有井阡陌一点不规整……比起我家的农田差太远了。”

    赵武又好气又好笑:“你冲过了村落就为专门观察一下代人的农田?”

    赵丹老陈的点点头:“父亲说过了冲锋陷阵的事情让别人去干……嗯事前谋划这等大事我也轮不到;临敌指挥不是有父亲与父亲的家臣们吗我管点小事就行了。”

    接下来赵丹的话露了相。他吸溜了一下口水怀念的说:“父亲离家这么久了我想念厨子烧的红烧肘子了嗯加一点八角再加一点桂树皮、香叶子——真是喷喷香……代国的农夫为什么不种香料农田里全是说不上的植物这些东西能吃吗?”

    赵武情不自禁的发出孔夫子当时的哀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你也算是赵氏三少主——这农田里种的就是五谷之一连稷你都不认识?”

    代人农田里杂草多谷子少难得出现一个谷苗却在赵丹的戟下被除的稀烂。赵武叹了口气接过赵丹手中的短戟冲赵丹的侍从招招手叫他们上前来而后倒转戟杆用戟杆狠狠的抽了为首几名武士:“蠢货三少主不认识这些东西你们家中不见得没有农田吧怎么连五谷都分不清?也不提醒一下三少主。”

    齐策看不下去了悄声提醒:“主这只是一个小村落我们耽误的太久了。”

    赵武一伸手拎着脖子将胖墩墩的赵丹提起来一边登上自己的战车一边悄声提醒正在吞咽口水的赵丹:“我刚才责备了你的侍从回头背着我你去安慰一下他们——记住要背着我就假装我完全不知情。”

    赵丹咬咬手指头伸出两只胖手指:“两根红烧肘子。”

    赵武讨价还价:“两根肘子你吃得下吗?一根足够了。”

    赵丹摇着脑袋:“不好不好不好两根肘子我吃一根另一根赏给那些你责打过的人这不是对他们的安慰吗?”

    赵武叹了口气:“你说的是猪肘子?”

    赵丹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猪肉不好吃还是鹿肉吧我要后腿肉——两根都是后腿。”

    赵武一咬牙:“成交!”

    赵丹歪着头想了想:“父亲听说我们已经把甘蔗种植好了我们是不是能吃到糖了?”

    赵武一拍赵丹的屁股将赵丹踢下了战车:“混蛋贪心不足。”

    战车上驾着的林虎与阳党都在偷笑。赵武扫了一眼阳党没话找话的问:“昆你家的孩子多大了?”

    阳党露出深思的表情:“我留在楚国的潘氏家族嫡长子大约三十多了吧至于我在赵氏的子女嘛大约跟三少主赵丹相仿。”

    赵武马上追问:“平时你怎么教育孩子的?”

    阳党露出讥讽的表情:“我可没有把孩子教育成吃货。”

    赵武哈哈大笑毫不介意潘党的嘲讽。

    倒是齐策不满意潘党的话他看了看周围此时燕由还留在村落中他的注意力全在观察晋国的部队上被踢下战车的赵丹正站在道路上招呼他的小同伴们把自己的战车驾过来燕由从村中射来的目光视线在赵丹随从身上稍作停留马上又在仔细观察赵氏重装步兵的铠甲。

    见到无人注意这里齐策压低了嗓门嘿嘿一笑:“蛮夷!阳党你入晋多年了终究是个蛮夷。身为一名大贵族你竟然不知道贵族的生存手法我真替你悲哀替楚国悲哀。”

    潘党听了这话捋起了袖子煞气逼人的问:“什么意思?”

    齐策傲然回答:“一个大家族需要的人才是多种多样的。在我看来少主沉默寡言性格稳定恰好可以传承赵氏成为赵氏下一任宗主。

    而二少主赵午他与少主同一天出生仅仅因为生母身份不同就失去了继承权所以二少主自小心里就有一股不平他锻炼身体比谁都勤快学习武艺比谁都狂热仅仅一个刺杀动作他连续练习一千遍都不觉得不耐烦。

    如果少主是盾牌的话二少主冲劲十足正适合做家族的长矛。而三少主……一个家族所需处理的事务中既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有时候为了维持家族形象家族正宗继承人不能亲自动手坐某事这时候如果家族内必须有一个坏蛋出面由他动手做哪些不太光明的事情倒正合适。

    我认为主上现在的行为很恰当赵氏已经有了自己盾牌与长枪还缺少一把匕首或者暗中射出的弩箭三少主是最适合做这种事的。不如让他从小快快乐乐的长大从小就有个率性而为的名声今后家族万一有什么不方便出面去做的事情让三少主去动手谁会埋怨赵氏家族?”

    稍停齐策意味深长的补充:“昔日赵庄主活着的时候赵旌不正是做为家族的捣蛋鬼存在的吗?”

    “还有那位替赵盾杀了晋灵公的赵穿”赵武在肚里补充了一句。

    齐策没有正面提赵穿的名义大家都知道他不提这个名字的原因阳党随即也想到了齐策真正想说的是谁他放下了胳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是别过分了赵氏再也经不起另一次下宫之乱了。”

    赵穿弑君是“下宫之乱”的主要祸因。

    齐策听了这话脑海中灵光一闪问:“主如果让赵丹做驸马这主意怎么样?”

    赵旌当年横冲直闯但因为他是驸马所以在“下宫之乱”中幸存下来。齐策的意思是赵武既然比较溺爱赵丹那就再给赵丹加上一层保护让他娶晋平公的女儿为妻有了驸马的身份再加上赵氏家族背后的支持无论赵丹今后闯下什么祸事都可以保证无事。

    “我爸爸是李刚”已经有资格开车撞死人了;如果爸爸是赵武岳父是晋平公那开起车来还用发愁吗?

    赵武对此的回答是:催促林虎加快行进的速度……他这一态度齐策领悟道了他摸着下巴转动着眼珠琢磨着实施的策略。

    晋军一路连续扫过四五座村庄这四五座村庄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男丁很少。当夜晋军在一条河流边扎下了营寨燕由亲自看着晋军埋下每一根木桩方意犹未尽的返回赵武的军帐对晋军的行为夸奖一番后赵武闲闲的问:“我一直想问你燕国动乱是怎么回事?”

    燕由慢慢的立直了身子开始考虑措词这时侍从们端来晚餐让燕由有了更长时间考虑。等晚餐摆上餐桌后燕由也想好了措词他慢慢的开口:“先君宠幸小人……其实这只是对外的说法真实的原因是:先君宠爱的是一群小人而不是一个。”

    “小人”这个词是跟贵人相对应的它的意思是没有官职或者平民出身的国人。

    燕由这句话让赵武多少有点明白他好奇的问:“原来简公不是宠爱男宠是……他是想变革?!”

    燕由稍稍想了想:“变革这个词很恰当。没错是变革侯晋来到东海的时候他带来了一些新的秩序新的社会形态这些东西通过商人们口口传颂传入了我国简公于是想效仿晋国废除井田制释放奴隶变革新军制……

    其实这几天我观察晋国的军队心中已经略有感悟。简公当初想做的事情也不完全是错晋国奴隶兵所散发的活力我看着眼里如果我燕国也推行租庸制变革或许也能逐渐强盛起来。但简公的心太急他如果单纯地释放自己的奴隶在自己的封地里实行租庸制或许国中的贵人并不会反对。

    但简公做的有点过分了。他重用一帮小人以各种借口剥夺贵人的封地挑起事端侵害了领权的神圣原则。故此国中的贵人联合起来诛杀了那批小人逼迫简公逃亡。”

    燕由端起桌案上的酒杯借酒遮挡脸继续补充说:“简公出逃之后这两年里国中的贵人其实已经觉察到了租庸制确实能够让奴隶劳动积极性高涨比如这两年来凡是实行租庸制的领主他们的收获都比井田制要丰厚。”

    赵武反问:“那么燕国国内的贵人后悔了吗?”

    “不后悔!”燕由决然的说:“简公的想法正确但他实施的手法错误。领权神圣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简公重用一批小人侵害领权——他既然不尊重领权如何让领主尊重君权?所以他被驱逐是理所应当。”

    赵武感慨:“歪嘴……巫师……念错咒也许简公的本意并不是侵害领主的领权只是他重用错了小人小人在底层生活久了在一个奴隶社会当中小人一旦掌握了绝对的权力不免有点穷凶极恶以为剥夺了别人的财产自己就能上位成为新贵族……他们太急切了。”

    燕由回答:“确实如此。”

    稍停燕由马上又关心的问:“我听说元帅并没有阻止简公前往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