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都市小说 > 独游 > 正文 第十章 第一滴血
    第十章 第一滴血()

    除了一块魔晶狂犬开普兰还给我们留下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他的皮毛被弦歌雅意剥了去——除了是一个蹩脚的游侠、一个逻辑极其混乱的演说家我们的精灵伙伴还是一个糟糕到极点的制皮师——他剥皮的过程比我们刚才的战斗还要血腥剥皮的小刀在他手中简直比一把斧头还要沉重他几乎是用双手把狗皮从开普兰的身上一片一片硬扯下来的当他最终把这头狂犬剥光之后我简直就不敢相信他手中那堆比抹布还要破烂的东西居然曾经是一张如缎子般光滑又柔韧的动物皮革。在这一刻我几乎有些同情这条死狗了——无论它生前曾经做过什么暴虐的事情在死后接受这样的报应也实在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我再也不相信那些“精灵是热爱自然、热爱动物的种族”之类的鬼话了。

    而且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就在完成这一件令人发指的丑陋工作之后弦歌雅意——这个我所见过的最拙劣的皮匠——居然升级了?!

    在为自己挑选战利品的时候我想到了开普兰在我坚固的盾牌上留下的爪痕和齿痕——这头野兽爪牙天生的锋利和坚硬令大多数精钢打造的刀剑黯然失色。它最长的两颗利齿足足有四寸长弯过一道凶悍的弧度锐利的齿尖只是看上去都让我感到一阵刺人的疼痛。这是两柄天然的凶器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它们从狂犬的口中橇了下来。

    在拔牙的过程中我意外地发现开普兰的嘴里流出的血液并不是通常的鲜红色而是一些散发着恶臭味的墨绿色粘稠液体。我觉得有些古怪就向牛百万要了一支他配制药剂的空瓶子装走了少许狗血。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们拖着筋疲力尽的身躯向着暮色中的坎普纳维亚走去。

    ……

    “哦你们干掉了这些长牙的畜生这可太好了最近这些家伙给我惹了不少的麻烦而且我的妻子也一直想要一张狗皮褥子……不管怎么说感谢你们对城市治安做出的贡献拿着吧这是你们应得的奖赏。”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治安官杰拉德先生虽然他应该是——或者说“曾经”是——我的上司。他显然对于他麾下的城门守卫没有什么印象所以对我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杰拉德先生是个没有什么精神的中年男子他的身体发福、酒糟鼻子、脑门上已经秃了很大一片。如果他脱掉身上的城防军军官制服换上一件普通人的服装恐怕我会以为他是个肉铺老板之类的普通小市民。他从我和牛百万的手中接过三张野狗皮又将任务酬劳放在我们的手中。这个任务的报酬应该是五枚银币但我比牛百万多得了二十五个铜子儿——这是我身为人类“市侩”天性的结果。同时我们也获都得了八百点灵魂之力——这说明屠杀并非是灵魂成长的唯一方法。

    完成了这一个简单的手续之后杰拉德先生就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旁皱着眉头继续翻阅着厚厚的一叠文件。无疑他此刻正在为一些艰难事情而烦恼需要一些强力的帮助因为这时候我们无论再对他说些什么他都会垂头丧气地回答说:“我有一些麻烦需要解决但你显然还不够强壮。”

    走出治安官的办公室牛百万伸了个懒腰:

    “太晚了我得去睡觉了要不然明天恐怕要迟到了。”

    “我也该休息了……”弦歌雅意的精神同样困顿“……你们明天还会来吗?”

    “应该会吧差不多还是这个时间……”说着牛百万向我问道:“……你呢杰夫?”

    “我?”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涉空者之间总会发生一些在我看来无法理解的交流他们似乎对于时间和空间有着与我们完全不同的概念。我知道我的两个朋友把我也当成了涉空者——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玩家”了。这不是他们的错毕竟像我这样拥有自由感的不安分的原生者太少见了。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几乎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错觉感觉自己也同样是个涉空者一样。

    犹豫了一下我终于没有强调我和他们的不同。我有一种古怪的预感:他们不会理解我的来历也不会理解我的生命。如果我向他们说出我的遭遇他们会把我当成异类并因此嘲笑我、疏远我。我不想失去刚刚结识的两个朋友更不愿被人当成怪物一样看待。

    “我会一直在这儿的……”我强笑了一下含糊地对他们说“……反正我没别的地方可去。”

    听了我的回答弦歌雅意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看来你年纪不大哟。年轻真是好啊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不用为生活奔波哟……”

    年轻?或许把对于精灵这个长寿的种族来说一个成年的人类的年龄也就和一个孩子差不多。不过在我看来精灵游侠的话显然带着一层完全不同的含义。

    “加个好友吧以后常联系。”牛百万提议道。他掏出魔法日记对着我和弦歌雅意一照。弦歌雅意也这样做了。

    我还是刚知道魔法日记有这样的用法尝试着用了一下。牛百万和弦歌雅意的名字立刻出现在“社交”一页上字迹闪着金光。

    “好了我去睡觉了明天见。”

    “明天见。”

    说完他们俩的身体忽然变得模糊起来犹如一股轻烟逐渐的稀薄透明直到完全消失。这时候我手中的魔法日记还没有合起我恰好看见他们的名字从闪闪的金色变成灰色——这应该是意味着这两个涉空者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位面中了吧。

    由此也可以看出涉空者们的生活习惯是多么的怪异:睡觉这件事完全可以随便找个便宜的旅店将就一晚——尽管在我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在我有生以来的记忆中似乎从来都不存在“睡觉”这回事我只是单纯地“知道”它的含义、并且从理论上了解它“应该”如何进行而已正如同我脑海中存在的许多其他莫名其妙的知识一样——而涉空者们则必须离开这里到另外一个时空位面中去才能完成这个简单的生理活动。或许在宇宙苍穹中的无数个位面中有那么一个是专供这些时空旅行者睡觉用的。

    在我看来这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好吧我仅有的两个朋友暂时离开了我所在的世界到另外一个安静的所在去睡他们的大头觉了。剩下我一个人现在应该去……呃……去……

    该死的我忽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从我刚刚摆脱城门守卫的命运、获得行动自由之初就一直是在和伙伴们的冒险捕猎中度过的。我的行动似乎总是在以他们的目标为目标我的选择也一直被他们的建议和愿望主导着。似乎自始至终都并不存在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决定。

    而在这一切开始之前在我获得了自由、而又尚未遇到牛百万的那一个短暂的孤独时刻中我正在做的事情正是……

    ……是在思考自己应该做什么……

    传说中在每个人的身后都跟随着一个伴他终老的神灵。这些神灵手持着一根名叫欲望的皮鞭驱使着人们在自己命运的道路上行进、疲于奔命。这根看不见的皮鞭直抽在人们的灵魂上让人焦渴、让人追求让每个人都知道他想要得到什么、并知道应该如何去获得它们。

    我回过头去望着我的身后。那里是治安官办公室的大门大门中阴暗昏沉属于我的命运之神不在那里。

    这正是我的问题所在了。我似乎是个空洞的人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没有属于自己的追求。我的来历古怪、与众不同。在我人生的道路上无人同行。我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却又无法回到初点。我的人生尴尬而寂寞总需要在别人的命令和建议下找到方向。

    那么现在我该干什么呢?是继续那让人厌倦的捕猎和屠杀漫无目的地增长我灵魂的级别?还是站在原地发呆直到我的两个伙伴重新降临跟随他们的愿望?

    我寂寥地站在墙角取下背囊百无聊赖地翻弄。忽然我的手触到了一个细小冰冷的陌生事物取出来一看是一瓶绿色的液体。

    我想起来了这是在瓜分普瓦罗的尸体时我从它身上取得的一小瓶血液。当我发现这头野兽的鲜血并非普遍所见的红色时觉得奇怪于是收取了一些。说起来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觉得某些东西是“奇怪”的并且想要探寻一个究竟。

    一群突然出现并且骚扰城市的野狗一头突然变异成了魔兽的野兽首领一瓶绿色的血液这一切似乎带有某种特别意义指向着一个让人生疑的结果。我喜欢这种感觉尽管困惑但它让我的头脑中有东西在思考胜似空荡荡地孤独。

    我觉得应该把这东西拿给治安官看看毕竟这瓶不同寻常的血液是从野狗首领的身上取得的而城市正在受到野狗群的侵扰。

    我重新走进治安官的办公室来到他身边:

    “长官我有些事情向你报告……”

    “我有一些麻烦需要解决但你显然还不够强壮。”和我预想的一样杰拉德先生仍然垂头丧气地重复着他的烦恼。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取出了盛着绿色狗血的瓶子放到了他的面前。

    我的猜测是正确可敬的治安官大人看见这个瓶子立刻有了些精神。他拿起瓶子看了看又拔开瓶盖轻轻嗅了嗅:

    “这东西是从哪儿得到的?”他面色微变向我问道。

    “这是城外野狗首领的血液我觉得这很不同寻常应该向您报告。”我回答道。

    他皱紧了眉头:“这很像是我见过的某种东西但我不能确定。你最好把它拿给城里的药剂师埃尔德看看他的药店就在贸易区的后面你应该不难找到他。”

    说完他立刻又重新埋头于整理那厚厚的一摞文件以及思考那让他烦恼的困境去了。

    我很快找到了药剂师埃尔德——事实上我已经不止一次到他的药店来了。每次我们回城补给的时候牛百万总要在他的药店门口拜一个摊子以略低于他的价格出售小剂量的生命药剂。

    药剂师埃尔德看上去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商业竞争行为而生气。在我说明来以后这个头发灰白的老头只是低声抱怨了一句:“哦又是这个麻烦的治安官他已经不止一次地麻烦我了而且从来都不付费用。或许我应该给他开一张化验账单免得他把治安经费都花在治疗自己的败顶上。”

    他把绿色的狗血放在一个透明的水晶器皿中把空瓶子交给我然后对我说:“向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我需要一个血液分析仪。算你走运前几天我刚刚定做了一个你得去炼金术士埃奇威尔那里去帮我取回来。”

    炼金术士埃奇威尔住在城南一个荒僻的角落里我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了这里。事实上没有什么人会把这个地方弄错因为这座房屋连成一片的城市中似乎只有这座房子是孤零零地偏居一隅四周空荡荡地一片离它最近的房子也在五十步开外。这在寸土寸金、地价高昂的坎普纳维亚城中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路上我还顺便去拜访了一下城里的战士训练师进一步提升了我的长剑战斗技巧把“直刺”和“砍杀”的技能升到了二级还学会了一个新的战斗技能“猛击”可以通过巨大的力量压制对手使对手防御的手臂感到麻痹从而降低他的攻击速度。

    我觉得相比之下这些训练师所传授的都是些简单基本的战斗技巧。虽然我们时常用的着但在战斗中却收不到我们自己领悟的技能那样明显的效果。

    走进埃奇威尔的房子我觉得这里似乎刚刚遭受了一场地震或者是一阵飓风。缺了腿的书架横卧在地上断裂的书桌一半放在门口、一半扔在楼梯口。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每个家里都有的日用品在这里以一种不同寻常的姿态陈列着比如说:腐烂且挂着油腻的菜叶、碎裂的瓶子、裂口的碟子以及没有锅底的平底锅。而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昂贵稀有、难得一见的珍贵物品……的派生品比如说:被砸碎了脑袋的大理石雕像、被烧去了半边的大幅油画、镶着金丝和宝石但缺少了一只袖子和半幅下摆的礼服、或者是被水浸泡出了尿色并且被老鼠啃食过的厚重的精装书籍等等等等。

    我艰难地跋涉过大厅好不容易来到楼梯口。在楼梯口的墙上通红的火光摇曳生辉把一个干瘦的影子投射到了墙壁上随之而来的还有狂热刺耳的“桀桀”大笑声。作为这间房屋中唯一一个人类我有理由相信这个人影就是我此行的目标也就是坎普纳维亚城的炼金术士埃奇威尔。

    我刚要迈步上楼忽然楼上传来了“砰”地一声巨响火光猛然大作一些器皿碎片呼啸着从楼梯口飞出猛烈地撞在墙壁上磕得粉碎把我吓了一跳。

    当一切平静下来我才敢走上楼去。站在楼梯口我看见原本十分宽敞的空间被形形色色古怪的仪器堆得满满的让人转个身都很困难。我并不十分确定这些东西能够被称之为“仪器”它们都破损得厉害有些甚至根本就是用废品拼凑起来的如果不是摆在这里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把它们归到“垃圾”的类别中去。

    一个瘦且高的身影站在这堆垃圾中间在他面前是一个一片狼藉的石台。石台上堆满了各种碎片一个扭曲变形的金属架以极端痛苦的姿态扭曲着立在台上上面还在冒着一层黑烟让我联想起刚才那场剧烈的爆炸。而在二楼的墙壁上两个刺目的大洞张牙舞爪地挂在上面取代了窗户原本的作用——那明显也是一场强烈爆破的结果。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这座房子能够如此孤高地偏居于此了——我猜没有什么人有足够的勇气与这样一个随时会把自己的房子炸上天的危险邻居友好相处。

    在我愣神的当口那个人影向我转过身来。他面目焦黑、头发卷曲、衣衫褴褛张口吐出一道浓浓的黑烟。

    “别担心……”他嘿嘿一笑被爆炸熏黑的脸上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