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玄幻小说 > 重生五零讨生活 > 第32章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要想清楚
    不用猜, 粟米都知道,村长引领的这位, 身着半旧深蓝中山装, 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的国字脸男士,定然就是县令派来的宣传干事了!

    毕竟一套中山装在眼下可不便宜, 想来也就只有端着铁饭碗,吃着供应量, 甚至还拿着级别工资的这类,让所有人都羡慕的人, 正如眼下的这位干事一样, 才能穿得起吧?

    而且哪怕是这位干事, 粟米猜想来, 估摸着也只是在出门办正事的时候, 才会穿着这么套没有一个补丁,看着像样些的衣裳出门吧?

    因为哪怕就算是他们团里最宽裕的人家,如村长家里,那也是找不出一全套的中山装的。

    单单一件专门去县里开会时,才会穿的中山装上衣,那还是李全发集了全家上下的所有布票, 足足两年, 才千难万难的给他弄了这么件体面衣裳,平常他可宝贝的很!

    “李干事,您这边请,这边请……”

    正当粟米看着人家身上的中山装发呆时, 村长已经领着人走到了粟米跟前,准备越过她往上头小土坡而去。

    原来这位干事姓李,粟米心里嘀咕。

    能如此侥幸的知道人家姓什么,等会她也好套交情,这很好。

    “李村长客气了,说起来咱们还是家门,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您老比我年长,这般叫我可真是折煞我了。”

    “哪里,哪里,李干事远道是客,说什么客气不客气的。”

    在李全发眼中,从县里来的不都是大领导?

    即便不是大领导,那也是校领导,怎么地也比自己这个,只能在这老山凹凹里一亩三分地混的破村长强!

    再说了,人家还是县委的干事,对自己来说,可不就是大领导?

    李全发心里还想着,若是自己拍好了这位李干事的马屁,在他面前留下了个好印象,下回评先进的时候,指不定这人还能给他说几句好话,好歹也让他捞个先进当当啊!

    即便是这些都指望不上,但只要把关系维护好了,说不定哪天就能用得上,这是他李全发当了这些年的村长后,才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硬道理呢。

    心里这么想着,村长李全发对着这位李胜利李干事越发殷勤。

    “李干事这边走,小心脚下,呵呵……乡下地方路不好走,您别见怪。”

    “李村长,老同志,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给国家做贡献,不能拈轻怕重,说什么见怪不见怪的,您老严重了,严重了,老同志,您比我年长,还是喊我小李吧。”

    老一口一个干事的,喊的他心慌。

    这位李胜利村长,年纪都可以当他爹了都。

    “那不敢,不敢……”李全发仍坚持。

    李胜利就皱眉,心想着村长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里的乡镇领导都爱摆架子,所以才让这位老村长,下意识的如此对待每个来做工作的同志吗?

    或者还是说,这位村长……

    当惯了政委,做多了思想工作,他李胜利也不是个好哄骗的主。

    他觉得,这一次自己下乡来,还真是来对了!

    幸亏今天是自己闲不住,也怕手底下那帮子干事员们工作不认真,他这才亲自出马,选了个县里最平困的地方来开展工作。

    他来帮着村民们进步、扫盲是一个,更主要的是,他也想深入基层来看看,老百姓们真正过的日子,到时候也好跟县委书记做汇报工作。

    身为领导,不应该只窝在办公室里瞎眼指挥,就应该亲自深入到基层来体会一番,才能真正的为老百姓办实事。

    心里这般想,李胜利嘴上忙道:“老村长,您也别这么客气,实在不行,咱们还是以同志称呼吧,您别老喊我干事干事的,喊的我浑身不自在。”

    “呵呵,那也成,也成,李同志这边请,这边请。”

    得,这老村长,说了他都听不进去,还是这么客气到不行,李胜利心里严肃了几分,面上却无奈的叹气跟上。

    要做这些老乡的思想工作,依然还是任重道远啊!

    走上小土坡,被引领到一张漆皮都掉光了的长条桌正中间的空位上,李胜利被身边几位看着也是村里干部同志,殷勤热切的招呼着坐在了主位上。

    粟米眼巴巴的看着这位县里来的,眼中满是无奈李干事,目送了他上了那不是主席台,胜是主席台的小土坡,也亲眼看着村干部们的狗腿样,她在心里直嘀咕。

    在这样的氛围中,土高台上的讲话开始了。

    “各位老乡们,大家下午好啊!”

    李胜利开场就问好,这要是对着后世的人们,大家好歹还知道个要懂礼貌,要回问好,要呱唧呱唧的鼓鼓掌。

    可惜到了当下这里,大家一整天在田里都累得要死,哪里知道,哪里又有精力鼓掌回应?

    一个个都蔫头巴脑的看着上头,那所谓主席台上主位坐着的李胜利,一副期盼他快点讲完,快点教几个字就赶紧散伙的模样。

    虽然说吧,下头的群众们认字的情绪并不高,但是本着对自己工作的负责态度,李胜利还是坚持到了最后。

    连续交代了三遍,告知大家从明天开始,持续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会亲自在社部,利用早中晚三个上工休息时间点,来教导大家认字脱盲,希望大家积极踊跃的参加后,李胜利才把主场还给李全发这位村长。

    “李同志,您还有别的什么指示吗?”

    “没了,劳烦李村长让大家散了吧,明天让大家准时来上扫盲班就好。”就算是有,眼下这样的情况,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工作嘛,自然得一步步的来。

    “那成,那成。”

    李全发得了话,回应着点点头,正要挥手示意,下头的村民们都各自散了时,李胜利突然想到他的落脚地还没找到,本着自己来想要深入实地考察,了解农民群众生活的初衷,忽的,李胜利又跟李全发补充了一句。

    “李村长,我这下乡扫盲得有半个月,还得劳请您给我安排个老乡家落脚才是。”

    “住村民家?不是住我家去?”按以往的惯例,哪回县里来的人,不都是住自己家的吗?

    而且整个三合团里头,除了支书王昌林那老家伙的家能跟自家有的一比,谁家还有自己家条件好?能住的宽敞舒服的?

    眼前这位李干事特特提出这些来,心里到底意欲为何?

    李全发心里不由严肃起来,细细的思量开来,不禁有些愣神。

    还是李胜利连声喊他,“李村长,李村长……”李全发这才急忙回神。

    “李同志,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帮你问问看,哪户村民家愿意接待您。”

    李胜利不是没有看到,李全发这位老村长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思量,更是准备看看,这位给他第一印象有些不大好的村长,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便配合着点头道:“如此就麻烦李村长了。”

    “各位社员们都听好喽,今天来我们团给大家扫盲的这位李干事,要在我们团子里呆半个来月,大家伙看看自己家方不方便,要是方便住人的就吱一声,我也好安排李干事住下。”

    “什么?还要住到我们社员家里头?以前来的那些个领导们,不自来都是住村长或支书家的吗?”人群中,一位村民情不自禁的开口。

    只要有一个开了头,紧接着,就如打开了泄洪的闸口一般,人群里,别的社员们也跟着发出疑问。

    “为什么要住我们社员家?我们家可没空地方!我自家的粮食都不够吃呢!”

    前头村民的话,立刻换来了更多村民的赞同,大家一个个都自认为小声的在嘀咕。

    “就是,就是,这可不是添个人添双筷子,添瓢水的事情,眼下谁家不缺吃少喝?再说了,城里的大领导,我们这些老农民也伺候不好啊……”

    当然最重要的,也是不敢伺候。

    他们家里一日三餐,不是红薯稀饭,就是稀饭红薯,总不能让大领导也日日跟着他们吃这些个吧?那哪里能说得过去?

    可不给大领导吃这些,他们又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与其最后里外不是人,还不如干脆不接待。

    而且这领导也是,去村干部家里不就得了吗?以前不都是这样?

    若是去了村干部们家住着,大领导们还能吃上肉,喝上烧米酒呢!真是不会享受!

    有这样心声的不仅仅是这位社员,大家伙说到热闹处,又有个年轻的大块头村民,就忍不住的嘀咕。

    “住村长家就得了呗,真要让这什么干事的住到我们家里头去了,先不说招待的好不好,家里粮食紧不紧张,光只等这位大领导走了,村长还不得……嗷!死婆娘,你掐我作甚?”

    这位大块头的话还没有说完,嘴里便急急的痛呼出声,怨念的瞪了眼身边那个下毒手拧他的自家婆娘,这货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抱怨。

    身边的女人白了自家丈夫一眼,这才压低声音,只差没扭着丈夫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可闭嘴吧!村长还在上头站着呢!你不知道人多眼杂啊?村长的小话也是你能编排的?”

    ……

    随着下头晒塘坪中,村民们嘀嘀咕咕的商议声响起,却怎么也没有一位村民站出来说,要接待这位干事回家住,这让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而村长李全发却暗自满意。

    他就说嘛,从土改解放到现在,他可一直就是这三合团的村长,说一不二的!若说是对村民们的掌控,舍他其谁?

    李全发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身边一直暗中关注着他的李胜利自然没有错过。

    可这位李全发村长越是这样,他李胜利还就越是不能住他的家,住这些村领导们的家,今个这村民的家里,他还就住定了!

    “李村长,我们下乡来开展工作,组织要求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所以借住村民家里半个月,我出钱跟票据。”

    李胜利的话虽然是对着李全发这位村长说的,眼神却是扫向下头的村民,嘴里的声音也放的很大声。

    本来下头的众村民一开始还含含糊糊的,心里对于接待这位干事去家里吃住的事情,内心抗拒的不行。

    可等到大家伙都听到说,这位干事到了他们家里后,并不是白吃白住,还出钱出票,这下子,几乎是所有的村民都变了个态度。

    开玩笑啊,就他们这样的老农民,一年到头的队里也就发个布票啥的,至于其他的如粮票、油票、甚至是什么烟票、火柴票,甚至是工业卷什么的,不要说他们一年到头的也看不见一张,更有甚者,连这些票据,他们好多人从来听都没有听说过。

    至于钱?呵呵,那就更不用说了!

    年底社里算账的时候,哪怕他们的工分再多,也没有哪年下来,是能把工分钱给拿齐了的。

    这会子听到说,如果自家接待了这位县里来的干事,人家能补贴钱跟票据后,这样占便宜的事情,他们怎能不愿意?

    大家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位大贵人请回家才好呢!

    心里头这么想的,底下的众人也是这般的反应的。

    一时间,有不老少的村民都高举起手臂,嘴里喊着到我家去,到我家去不说,有些个性子急的村民,甚至直接在人群中站起身来,跳着脚的嚷嚷着上他的家,他要接待李胜利这个干事。

    由此可见,这钱跟票据的魅力,的多么地无敌啊……

    粟米领着弟弟三毛在底下看的起劲时,在她身边不远处的马芳兰,也就是她的便宜奶,这会子也心动的不行。

    他们家别看劳动力多,年底也能得些个钱,可架不住他们家吃白饭的也多啊!

    眼下能有点额外的补贴,马芳兰如何能不心动?

    这么着马芳兰也按捺不住了,站起身,垫着脚尖,冲着台上的村长就大喊,“村长,让县里的这位领导住我家呗,我家宽敞……”

    面对这么副画面,李全发心里突然跟吃了屎一样的难受。

    特么的,这群倒霉催的村民,怎么就没有一个懂事、长眼色的呢?

    这县里来的领导,也是他们这群没文化的泥腿子能接待的吗?真是气死他了!

    本来还胸有成竹,觉得这位李干事自己接待定了,也能拍马屁怕定了的李全发,有心想要发火吧,想着身边还在的这位干事,李全发只能是憋屈的把内心的怒火给咽了下去,脸色却暗沉的厉害,板着个脸,背着手的不客气教训道。

    “你们都瞎嚷嚷个什么劲?没看到人李干事都还没有说话吗?叫什么叫?喊什么喊?最终人李干事要去哪家,还不都得人家来决定?这是你嗓门大就能抢的赢的吗?”

    表面看着公正无私的训斥完下头的村民,李全发这才转脸笑看着身边的李胜利,“李同志,你看?”

    从刚开始接触,到眼下把这位村长的做派暗自看在眼里,李胜利心中自然有了把称。

    见李全发此刻还要把问题抛给自己,李胜利挑挑眉,正要随便点个穿着最破烂的村民指定呢,不料,下头却突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童音。

    “这位伯伯住我家!伯伯是城里来的本事人,让伯伯住我们家,带着我们全家学文化,学习主席的思想,帮着我们全家共同进步啊!”

    此话一出,立即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李胜利更是直接看清楚了那个拉着弟弟,说的一脸坚决的小丫头。

    他心里感慨,这小丫头可以啊!

    李胜利紧盯着粟米,“好孩子,来,告诉伯伯,刚才你说要学习知识的话,是谁教你的呀?”

    这么点点大的孩子,嘴里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李胜利心里自然是有疑虑的,可能这就是当官之人的通病吧。

    面对李胜利的眼神,粟米也不惧,迎上对方打量的视线,她故作小孩样,天真懵懂,却眼中带着晶亮的开口。

    “伯伯,主席不都说,知识改变命运,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吗?伯伯,我不想当文盲,我想读书认字,将来为国家做贡献……”

    得,这最后一句,直接命中了李胜利这个,根本无法生育孩子的老男人心中的软肋。

    对方眼中的神色,粟米看的分明,只在心中默默的冲对方说了声抱歉,她不是有心欺骗的。

    没办法,刚才看到她那便宜奶奶站起身来,看着她那听闻钱票就发亮的眼神,看着她那极力争取这位干事到自家落脚的坚决态度,粟米就坚定了,要把人抢到自家落脚的决心。

    即便不是为了迎合便宜奶奶,好换取自己跟弟弟好过些的日子,就只是为了尽快的了解当下的境况,为了给自己的识字找个掩护,把这位李干事带回自己家去,这是条最好的出路。

    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而李胜利,在听到粟米这个小屁孩嘴里说出的这一套套,甚至是比大人还要积极的言论时,他感动的直接叫好。

    “好,好!好!好个知识改变命运!好个为国家做贡献!”

    一边连声称赞着,李胜利干脆直接起身下了土高台,走到粟米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看着她那因为咧嘴笑,小嘴巴里露出的三个黑洞洞,心里好笑又感慨。

    “小朋友你说的对,你不仅是祖国的花朵,更是祖国的未来,你很好!”

    面对赞扬,粟米也不骄傲自满,这会她关注的重点,还是这位到底要不要住自家去的严肃问题。

    为了确定,粟米昂起小脑袋,眼带期盼的望着李胜利,“伯伯,那您要住到我家去,教我认字,带着我们全家共同进步吗?”

    李胜利这会是真笑了,点着头,笑意吟吟,“要啊,伯伯就住你家去,教导你认字,带着你们全家共同进步!”

    好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粟米面上依然坚持人设不崩,故作小孩样的欢快拍着手掌,“好哎,好哎,伯伯住我家了,伯伯教我认字了……”

    面对小孩子‘天真’的一面,李胜利心里头暖暖的,看着自己被粟米拉着手,李胜利回头,冲着也跟着自己下了土高台,此刻正黑着一张脸,站在自己身边的村长李全发夸赞道。

    “李村长,我们村里的社员很可以啊!连个小朋友的觉悟都如此高,还是李村长领导有方啊……”

    在李胜利心里,这个村子里连个小孩子都能说得上这些道道来,估计还多亏了这些个村干部的努力宣传吧?

    毕竟中央下来的指示,甚至是文件报纸什么的,不要说一个小朋友了,就算是村民那也是很少能接触到的,村里头能接触到这些的,也就只有村干部们。

    而眼下,身边的小家伙能如此伶俐,在李胜利想来,估计还是这些村干部们努力工作的功劳。

    如是,李胜利此刻对村长的赞扬是真心的,更同时为先前自己片面的判定,村长那点子疑是拍马行为,从而跟着对人家的否定感到抱歉起来。

    看来自己还是太过武断了,村长拍马,说不得有别的隐情也不一定不是?

    给村长找了理由的李胜利,根本全然都不知道,粟米这个小孩其实是个伪小孩啊……

    而李全发,在看到这位干事眼里的赞赏不作假时,他的心情难得好了一点,忙收起了刚才心里的不满,顶着张笑脸连声道:“哪里,哪里,李同志谬赞了……”

    看着这般作态的村长,粟米撇撇小嘴。

    根据小粟米的记忆结合下来,她不由感慨,人老成精啊……

    心里感慨间,粟米只听这位人精村长再次开口:“那李干事,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胜利摇头,“没了,今天辛苦村长,也辛苦大家了,劳烦您让大家都散了吧,记住明天早上上工前扫盲班开班,让大家伙别迟到。”

    “哎,哎,好勒。”

    应了李胜利的话,村长正想走回高台去,宣布现在散会来着。

    结果底下这群思想简单的老农民们,根本就不等他这个大村长发话,当听到身处人群中,与粟米交流的干事说的话后时,大家伙便无需吩咐的,各自一群群的相邀结伴,开始自发散场。

    看着满满散去的人流,村长只觉一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气的他哟,直在心里暗自发狠。

    李全发心想着,待到这位没事找事的干事走了,他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群无法无天的泥腿子们,好叫他们知道,这三合团里头,当家做主的人是他李全发!

    一手拉着李胜利,一手牵着弟弟,跟在自家便宜奶奶身后往家去的粟米,哪里知道,身后村长的脸色又是发狠不得劲的?

    这会子她还在回想刚才,她那便宜奶看自己时,那难得赞赏的眼光呢!

    通过这些天的切身体会下来,粟米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幅身体的亲人是何模样。

    可以说,除了此刻正牵着的弟弟,这一家子,可都是自私自利没有心的人。

    即便是此刻表面上还算护着他们姐弟一些的便宜奶奶,护着他们其最根本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她也想利用自己与弟弟,用大义上来打压她嘴里的那狐狸精么?

    他们之间,都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眼下她难得的得到了便宜奶一个真心实意的夸赞,无非还是因为,刚才自己出面拉来了身边这位干事上家里住,能让她挣得钱与粮票补贴家里不说,更是让便宜奶在众社员面前扬眉吐气了呀!

    不要欺负她人小个子矮,她可是亲眼看到了,离场的时候,有不少老娘们对她便宜奶羡慕的不行呢!

    照着便宜奶那做作的性格,嗯,给她这个功臣一个好眼色就不难怪了。

    粟米心里嗤笑的嘀咕,小脚步却一直不停,已经远远离开晒塘坪的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这里后,姗姗离开的她那便宜大伯粟喜江,很倒霉催的被脸色暗沉的村长给叫住了。

    都在一个团子里生活,粟喜江也不是个蠢人,哪里不知道,他们这村长是什么样的为人?

    本是想偷点懒,不想早早家去干杂活的他,就这么倒霉催的被村长给逮了个正着。

    要早知道自己会这般倒霉,他还不如早早闪人。

    即便是不想家去挑水砍柴,想把活计推给底下的弟弟们,他随便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歇着不行?

    非得腿贱的躲懒,看,眼下倒霉了吧!

    李全发可不管粟喜江心里的怨念,见到对方耷拉着脑袋,跟龟挪一样的步伐,李全发格外光火,“你快点!”

    “哎,哎,好。”不得已几步走到村长跟前,粟喜江脸上笑的僵硬,心中忐忑的冲着李全发发问。

    “村长,您老喊我到底有什么事?”老天保佑,希望不是什么坏事……

    李全发看着眼前人的怂样,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转而目光中又溢上狠厉。

    “喜江啊,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一个团子里住了几十年,没有情份,也有感情吧?

    叔可先跟你说好了,为了我们团子里头大家都好,家去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得好生思量,也管好家里人的嘴巴,别什么话都跟那干事瞎逼逼。”

    这是警告,这绝对是警告啊!

    可他一个老农民能怎么办?能强的过眼前这位,跟镇里,甚至是县里都有后台关系的村长吗?

    即便他心里明知道,村长家里那么富裕,完全是因为占了社里便宜的缘故,可在面对人家的威胁时,粟喜江萎了,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啊……

    “村长,您放心,我都知道,回去一定跟家里人都交代好。”

    得了粟喜江的保证,李全发满意的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本背着的双手伸出一只,重重的拍了拍粟喜江的肩膀。

    “唉,照理喜江你该喊我叔,喊什么村长,没得生份。”

    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粟喜江心里骂娘,嘴上却顺应的很,连声喊着,“哎哎,叔,叔,您放心,我都晓得了。”

    身后晒塘坪里的谈话,粟米是全然不知的。

    只说这会子领了李胜利回到了家里时,家里除了走前头的便宜奶,还有身边的弟弟外,她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原来刚才散会后,除了躲懒的老大粟喜江,其他人都急匆匆的回家来了。

    轮到做饭的大儿媳赵海花直接回了房,而自家两个女儿,被她美其名的要帮着自己做晚饭的借口,便也跟着留了下来,这会正窝在他们的房间里不出来。

    三媳妇马桂枝是个坐不住的人,家来后,美其名要照顾八个月大的粟四毛,其实是抱着孩子就上别家串门去了。

    至于其他人?却都被老头子粟得贵喊着,不是到自留地里头去给菜浇水去,就是被安排趁着天色尚早,去山上捡些干柴火家来。

    毕竟一大家子的人,吃喝拉撒什么不费?

    在这个粮食不够吃的年代,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再不勤快点,把自留地的瓜果蔬菜照看好,可不就得饿肚子?

    是以,等粟米他们回来时,家里才会显得这么空档寂静。

    不过这些粟米都不关心,同样的被粟米拉来的李胜利也不关心,他关心的另有其他。

    才刚一进家门,身为一个多次下乡的领导李胜利同志,急忙就表示了自己的诚意。

    被粟米拉着进门的他,看着已经走到了堂屋门口的老太太,李胜利急忙招呼,“这位大娘您等等。”

    马芳兰这么一被喊,她停下了正要迈脚进入堂屋的动作,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院子里的李胜利,“干事同志,您还有事?”

    也不知道这人喊住自己是为了什么事?

    这会天可不早了,家里又多了个人,她还得赶紧去拿出米粮,安排底下的媳妇做晚饭呢。

    李胜利却不知马芳兰这老太内心的着急,更是没有介意,这家子人对待自己的淡淡态度。

    在他看来,群众家以这样的淡然态度对待自己,这才是自己想要要的呀!

    心里满意着自己选对了人家来着,人却一边伸手掏口袋,一边嘴上却接着说道:“大娘,我这不是得在您家搭伙半个月么?这是三块钱还有十斤粮票,您先收着……”

    “粮票?”

    马芳兰低喃,动作却已经快了思想一步,人几乎是在李胜利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奔到了他的身边,丝毫也不知道客气是何物,伸手就抓过李胜利手里的钱跟粮票,一边仔细打量,一边嘴里还假意客套。

    “哎呀,李干事,您真的是太客气了,怎么现在就给我钱跟票了啊!”

    马芳兰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手上的动作也直接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

    这一幕,看的边上牵着弟弟的粟米直撇嘴。

    马芳兰可看不到粟米的小表情,此刻她的全幅心神,都已经被手里的钱跟票深深吸引住了。

    开玩笑,他们老粟家一家的老农民,累死累活的在合作社里头干一年,而且壮劳力还那么多的情况下,到了年底分到手的钱,也不过去区区几十块而已。

    至于票据,那更是除了那点子布票外,其他啥也见不着。

    这会子人城里来的这位大干事,一出手就是三块钱,十斤粮票,可不把向来自认为,自己为人处事大方的马芳兰给乐开了花?

    按照她原本的预计,这劳什子的干事,即便是给钱票,也不会有多少来着呢!

    要不是她精打细算的,本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原则,她哪里会一心想要接待这位干事大人?

    刚才她还想着,晚上做饭的时候,吩咐媳妇稀饭里多加两瓢子水来着,这会看来,自己是不能再这样应付这位大领导了,得好生招待招待才是呀,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人家的这些钱跟票?

    这老话都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其实这招待人不也跟欠账一个样?

    倘若今天自己招待好了这位领导,也许将来,上头再有什么领导来的时候,人家会因为自家招待的周全,从而再选择住自家也说不定呀?

    身为一个有远见的人,马芳兰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脯,心里暗自决定,嗯,要拿出点诚意来!

    心里这般想着,马芳兰的脸上立马变的热情无比。

    瞄到身边那还牵着弟弟的手在看戏的粟米,马芳兰直接开骂。

    “你个死妹几,没看到客人还站着啊?你怎么一点眼力见的没有?还不赶紧的,给客人端把椅子来请人坐。这点都还要我来教,真是欠了你的……”

    碎碎念的数落完粟米,马芳兰又立刻如川剧变脸一般,看着李胜利殷勤的笑着。

    “干事同志真不好意思啊,让您看笑话了,小毛孩子就是不懂事……”

    亲眼见证了这位,翻脸如翻书样的老大娘,李胜利心里也是挺咋舌的。

    不过身为客人,他也不便评价什么,只是在这位变脸大娘数落起粟米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维护起这个,自己打心底里喜欢的小姑娘来。

    “大娘您别这么说,小姑娘挺好的,年纪小小就如此聪明懂事,可见大娘您是个有福气的人。”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马芳兰一边不甚在意的摇手,一边继续道:“都是农村的皮孩子,不懂事,让干事您笑话了。不说这个了,干事同志您坐,您赶紧坐,想必干事同志您也已经饿了吧?您稍坐会,我这就去弄晚饭去,您坐啊。”

    看到粟米搬着家里竹子做的小背靠椅过来,马芳兰急忙殷勤的招呼着李胜利落座,这还不算,等她自认为热情的,把李胜利强硬的按在竹椅子上坐好后,她又急急忙忙的准备去弄晚饭。

    李胜利被马芳兰这前后两个样的态度,也是搞的很无奈,对面老太太突如其来的热情,听了她接连如此的尊称,李胜利也急了,喊住马芳兰转身要走的脚步,嘴里连声道。

    “大娘,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还有我是个晚辈,如果大娘您不介意的话,就喊我小李好了,千万别干事干事的,我可得在您老家住半个月呢,老干事干事的喊,大家都不自在不是?您可不能折煞我啊。”

    听李胜利这么坚持,马芳兰想了想笑笑,“那也成,那大娘我就托大了,以后就就喊你小李了。”

    “行,谢谢大娘。”

    “谢谢个什么劲?好了,小李啊,你先稍坐会,大娘这就给你煮晚饭去啊。”

    跟李胜利客气完,马芳兰看着搬完凳子,却又站在边上看戏的粟米,心里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死丫头,先前还那么的机灵有眼力见,怎么这会回家了反而变怂、变蠢了呢?

    要不是看在先前在晒塘坪的时候,这死丫头给自家争来了福利,这会子她一定不会轻饶她!

    碍于眼下还有外人在,又想着刚才粟米的功劳,马芳兰只瞪了粟米一眼,冲着她交代,让她招呼好客人后,她这才转身进了堂屋。

    先直奔自己的房间,开了她陪嫁的一个红木箱子,小心翼翼珍宝似的取出一小包,用牛皮纸包裹着的白糖,这才转身出了房间,越过堂屋,在经过堂屋门口,看到李胜利与粟米时,她笑着招呼了一声,忙又往灶房去。

    灶房里,其实在先前去晒塘坪开会的时候,她就吩咐今天轮到做饭的媳妇,烧好了一罐子开水,想着要到时候开会迟了,用开水煮稀饭的话,时间也快不少。

    因为家里也没有开水瓶,所以一罐子开水,都被大媳妇放在火塘边上保持余温,这会子到灶房揭开盖子一瞧,水还热乎着呢,没必要重新烧。

    再说这大夏天的,也没人喜欢喝滚热的开水。

    到碗橱寻了只成人巴掌大的碗,马芳兰打开牛皮纸包,仔细的捏了一搓白糖到碗里。

    正端着要去舀罐子里的水冲泡来着,想了想她又停下脚步,回头再从牛皮纸包里捏了小半搓白糖到碗里,然后才仔细的包好牛皮纸,放到胸口的搭襟里,这才端着碗去了火塘边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