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死寂得可怕，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捂上眼睛，已经完全不想看眼前的场景。就在几天前，他和女孩还在讨论Gin穿哪个颜色的风衣更好看，而现在对方却只剩下了破败的尸体。
女子死的模样很是狼狈不堪，根本没有她生前光鲜亮丽的样子。
琴酒动作缓慢的蹲在了尸体的面前，直视着那具已经堪称残破的尸体，没有嫌恶之色，只是动作像个老旧了的机器，发条转不动似的，僵硬的难看。
他把帽子摘了下来，拽在手里，狠狠的捏了一把，左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似是想要冷静，最后手指停在了嘴唇的两边，撑着他的脑袋，似乎不这么做，这个人已经快连头都撑不住。
但他的腰杆依旧挺直，脊背绷的紧紧的，似乎绝对不会弯。他有他的底线和骄傲，他决不允许自己在妹妹眼中有脆弱不堪的一面，即使是在一具尸体面前。
嘴唇颤抖着轻启，似是想说出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尸体，似乎想把这个糟糕的形象和记忆里明媚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但他做不到。
就在这时，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让琴酒自己都有些发愣。
对于此刻，其实琴酒料想过自己会难过，但他没想过自己会流泪。他的眼泪在八年前和妹妹重遇后再没流过，就像是个失去了泪腺的人，不论怎样的场景都没打动过他。他以为他不会再流泪。
那是他的骄傲。
但命运终是残酷的，骄傲的青鸟终会被惩罚，高飞的羽翼也终会受伤。
命运用行动嘲笑了他。
眼泪是无声的，没有号啕大哭，没有歇斯底里，就只是那么静静的流着，如果不是众人悄悄看了他，都不会发现这个人竟然流了泪。
这本该是不可能的事，琴酒是一个杀手，而且实力很强冷心冷情，对待敌人绝不仁慈，曾经几人都认为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但他不是，他会为一个人的逝去流泪，回味一个人的受伤感到悲伤，也会受到伤害。
这些都是他们以前根本没想到的。
几人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境。赤井秀一在得知宫野明美被杀时曾想过绝对要亲手杀了对方，本看到对方伤痛的模样应该高兴才是，但他笑不出来，因为他体会不了琴酒此时究竟痛到了什么程度。
他和宫野明美更多的是利用和愧疚，根本达不到琴酒此时的程度。
在场的几位除琴酒外都是正派人物，想让琴酒得到代价也不是一两天了，但此刻却只感到悲伤。
因为这个代价是一个无辜的人的死亡，他们不可能把人的死亡当作对付琴酒的武器，这是违背他们准则的。
那漂亮的绿色里浸了水后的悲伤笼罩着一层阴影久久不去，曾经让他们赞叹过的脸此时却根本无法吸引他们丝毫的注意力，只能看到那不停流下的泪水。
琴酒本想擦掉眼泪，在场还有很多人，他不能这么狼狈。
但又顿住了手。
为什么不能流泪，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亲人死亡了他不能痛哭流涕？
因为他现在是琴酒。
他不是那个可以展现柔软的黑泽，他是琴酒。
所以才更感到悲伤。
他放弃了抹去眼泪，任由眼泪流着，不想去管其他人的想法。他撑得够久了，几个小时的提心吊胆到现在的绝望，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去维持理智。
他是为什么成为琴酒的呢？
那位先生想要强大的人才，他想要活下去，所以成为了琴酒。
妹妹想要与哥哥重聚，他想要寻到妹妹，所以成为了琴酒。
琴酒的一半是他自愿的，还有一半是必然的。
他有些累了，只想做黑泽了，却发现自己又迷了路，那个带他回到过去的人不在了。
所以他只能做琴酒了。
【“一个人一生要吃的苦就像是一碗饭，早些吃完，之后就不用吃了，你拖久了，等饭馊了，你还是要吃下去，既然如此，早些吃完不是更好吗？”】这是少女几年前出院时对他说的话。
“呵……你这碗饭，大到你都吃不完了吧，十年都没啃完，终于噎死了吧。”他想强硬的勾起一个笑容，他知道对方最喜欢自己笑。
明明只要学着“黑泽”的样子就可以。平日轻而易举就能提上来的嘴角此时却仿佛重如千斤，只能卡在一个滑稽的弧度，却没人敢笑出声。
【“因果有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恶人终有报应时，勇者终有出头日。上苍是公平的，神明悬三尺而观望。”】这是女子看他受伤后劝勉他时所说的话。
“搞什么啊……最无辜的人反而死的最早算什么啊……既然会死人为什么不是我啊……”琴酒声音嘶哑的难受，他低着头，长发垂下，“脚后跟和大拇指？！你究竟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能让这种疯子这样看你？”
几人这是才觉得被砍掉的脚后跟和大拇指是有深意的，都有印象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那儿听过。
“是灰姑娘的两个姐姐……”白马探突然想到了，但脸色却更是惨白。灰姑娘的两个姐姐为了穿上水晶鞋，一个砍掉了自己的脚后跟，一个砍掉了自己的大拇指。这两个角色可说是令人作呕，却被一个疯子硬加在了眼前的女人身上。
琴酒没有任何反应了。
与他不一样，妹妹手上基本干净，没见过血，虽不是什么圣母但也勉强说得上是好人。
他虽是卧底，但组织性质特殊且他本身所属的组织也很特殊，手上见过不少血了，不可能撇的干干净净，琴酒杀人是的杀气是真的，这也是他杀过人的证据。
在妹妹长期的洗脑下，他好像也有些不知不觉信了对方的因果论，竟然天真的认为自己一定死在在妹妹之前。
但现实中不存在绝对的处事论。
除了悲伤和痛苦外他更多的是一种颓废，就仿佛一个人被抽走了灵魂。
诸伏景光想安慰他，但自己也很难过，更是明白重视妹妹的琴酒有多么痛苦。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对方，从手指来看，女子手的断口可以印证。脚后跟和大拇指看出血量和血迹的位置大概都能推测了。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人就是妹妹本人无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