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幸村精市从睡梦间醒来。
此刻东方未亮，闹铃也尚未响起。黑暗中，少年摸索着打开手机屏幕，上方显示着五点四十分，竟比以往还要早一些。
窗外冬风顺着昨夜留下的缝隙在寂静的环境中呼啸席卷，带着刺骨的冷意。
空气清寒，温度意外的有些低。
没有惊动还在沉睡的三人，幸村披上外套轻轻推开寝室门，只是不经意地往外一瞥，便看见羽衣怀抱一叠画纸坐在软蓬蓬的云朵上，在走廊里荡来荡去。
“早啊。”
幸村反手阖上门，淡笑着挥了挥手。
昨晚光在畅想未来结果一整夜没睡的羽衣在看见俊美秀气的少年后，眼睛霎时一亮。
“幸村幸村。”
羽衣弯着月牙眼凑到幸村跟前，拍了拍身下的松软坐垫，给少年腾出半个空位。
由雾气凝实而成的云朵比上好的绸缎还要顺滑，手掌放着陷下去，抬起时又会带起丝丝水汽。
清凉舒适的触感让幸村眉梢微挑，双臂撑起坐了上来。
“其实呢，我打算在明年春节前完成神社的翻新扩建。”羽衣托着双颊看向身侧，“资金暂时没有问题，但是建筑以及景观的布局还需要再斟酌一下。”
幸村被少女用期待的小眼光盯着，突然有些失笑：“我看看。”
“喏。”羽衣把画纸塞到幸村怀里。
“把鸟居搬到山下，这整座山都会是神社的一部分。”羽衣拿着毛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圈，“参道和两侧的灯笼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外厅、拜殿等放在地势稍矮的地方，最上方是本殿。”
“这个圈圈圈圈的符号是玫瑰？”
“是不是很传神？”
看了备注才认出来的幸村抛掉自己的良知，缓慢而又笃定地点点头：“好的，神殿两侧种上玫瑰，后方……这是打算建一个池塘？”
“嗯，想养一窝锦鲤ww”
幸村拿过羽衣手中的毛笔在纸上涂了几笔，而后捏着下巴摇了摇头：“神社整体风格华丽而又张扬，锦鲤虽然也是红色，但水体却是太过于柔和了。”
“有其它可以替代的么？”幸村用笔尾点了点画纸。
“Emmmm……要红色的、华丽张扬的、不要水、还能替代锦鲤的……”
羽衣呆了一下。
——金鱼草？
“嗯？”幸村侧过脸，看着表情陷入错乱的羽衣，安抚地笑了笑，“当然，这里可以先空着放置不管，毕竟对整体建设并没有多大影响。”
羽衣满脸呆滞地回视，塞满了地狱改良版金鱼草的脑袋依然在当机。
这时，对面的宿舍门突然被打开。
白石看着排排坐的两人，向外迈出的脚步突然顿住。
“已经到起床的时候了么。”幸村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升起的旭日仿佛驱散了些许严寒。
“醒了就起来了。”白石搓了搓僵硬的手臂，“最近温度降得有些快，今天应该能跌破零下。”
“……明明前几天还是大太阳。”羽衣掰着指头数了下日子，“不过也对，再过三周就是冬至。”
“看来在集训之前，还是要早点出去热身。”幸村双脚落回地面，“冰渣一样的空气呼吸着可不好受。”
“话说这个点有早餐吗？”羽衣驱动着云朵进入自动跟随状态。
“厨房五点半开工，现在过去不过是少些品种罢了。”
羽衣闻言立马双手合十：“许愿咖喱饭。”
幸村微微侧目。
“其实，向自己许愿是件很玄学的事情。”羽衣眨了一下右眼，“偶尔有奇效。”
“我有个疑问。”总是环顾两侧的白石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是怎么做到对周围奇奇怪怪的东西视而不见的。”
“这些小家伙？”幸村看了眼角落里汇聚的阴暗气场和零星几个浮动的眼珠，表情十分平静，“除了偶尔有些吵闹，它们其实并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多大影响。”
白石：“……”
“你有密集恐惧症？”
“没有。”
槽点太多白石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
你们就不觉得被好几只眼睛盯着是件很恐怖、很恐怖的事情吗？！
已经麻木的羽衣：“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白石：“……”
这大概会是条很长很长的路。
“当然。”羽衣露出微妙的笑容，“只要你想将彼岸的这一切都忘掉，有一天你就会什么也看不到了。”
然而这是个完整的世界。
不管能否看到，它都一如既往地真实而梦幻，平凡而诡秘。
“真正会造成威胁的是一群体格庞大、有一定思维的妖怪，它们都会有神明专门去解决。”羽衣双手托腮，“除此之外，有些幼生妖怪看上去还是挺可爱的……”
“……比如说这个。”羽衣捏起从墙缝里废了老大劲才挤出来的‘棉花糖’，捏了捏，“温热的，还Q弹Q弹。”
被捉住的小妖怪皮肤上紧闭的数只眼睛猛然睁开。
和体型完全不符、布满利齿的嘴巴一口咬在了羽衣的大拇指上。
白石：“……”
幸村：“……”
羽衣：“！！！”
将手背到身后偷偷捏爆小妖怪，羽衣表情一派云淡风轻：“我刚刚的想法就是个错误的示范。”
看着就好疼的白石脚步稍稍停顿：“我身上还有几个创可贴。”
羽衣沉默了片刻，跳下云朵绕到两人身后，十分严肃地推着他们面朝食堂：“吃饭！”
可惜今天的早餐没有咖喱。
运势不佳还颇有些点背的羽衣往白米饭里搅拌着纳豆，神情十分沮丧。
幸村十分好笑地给她碗里夹了块水晶糕。
“这是个意外。”羽衣一手一根筷子戳着水晶糕，绷着小脸抬起头，“通常情况下，本人还是相当灵验的。”
“我重新再来一遍。”
羽衣放下筷子，压低声音，像讲鬼故事一样放慢语速：“今天下午，手冢君离开合宿地的时候——”
此处高潮部分，暂停制造悬念。
“天、会、下、雪。”
白石默默看了眼太阳升起的地平线。
“而且同一时刻，迹部正在和高年级的学长打比赛。”
幸村迟疑了一下：“需不需要换个概率高点的？”
“放心，这回稳了。”
——其实是在剧透的羽衣：QAQ
清晨的阳光并没有照耀大地多久，待到中午，厚厚的云层便遮盖了整片天空。
之后真的有雪花纷纷扬扬而下，就像是在应证少女的话那样突如其来。
白石看向楼顶，黑发红衣的神明就坐在高高的围栏上翘着二郎腿，揣着双手迎接漫天风雪。
羽衣：快夸我。
白石：……
不过这场意外的雪到最终也没有凝结起来，像是仪式般，送走了一个人，也迎来了另一批人。
在旭日穿破云层重新将光芒撒向大地的时候，久违的败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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