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
因为昨天那番交流，这天众人散场后，喻文州和张新杰私下里又碰了次面。
张新杰没有回答他，反而问起另一件事：“你发现后面的规律了？”
“嗯？”喻文州反应了一秒，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你说恢复记忆的顺序？应该是按照时间顺序。”
“时间顺序？”张新杰问。
“嗯，”喻文州点了点头，“不是相遇的时间，我猜是发生交集的时间。”
“那你？”喻文州可不是第一个发生交集的。
“我这里可能有点特殊，”喻文州懂他的意思，也没掩饰，笑了笑，接着说，“同样特殊的还有叶修那里，我自己，我猜是因为我们两个本身就有非现实因素联系的关系，至于叶修，目前还不是很清楚。”
他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就是平铺直叙出自己的看法，张新杰沉默了一下，又问：“如果按照这个规律，下一个是谁？”
“周泽楷吧。”喻文州倒是对她那些年的经历多有了解。
周泽楷？
张新杰点了点头，不再问了，转而回答起他最初的问题：“虽然我没有找到现实依据，但你的猜想，我基本是认同的。”
“只是，如果真的是这样，摆在我们面前有一个很紧迫的问题，”张新杰表情严肃了起来，“原来的危机，对她来说是不是还存在着？”
如果原来她真的是入侵者，那现在必然也是，如果原来她需要他们的庇护来对抗世界，现在是不是也还需要？如果原来平衡打破后她会消失，现在是不是也会？
这是比那些真相，更重要更紧迫的问题。
他就知道，只要给出大概的方向，张新杰就能想到方方面面的细节。喻文州抬手摩挲着桌子：“这个问题我也不能确定，但我感觉，现在和以前应该不太一样。”
感觉，应该……
张新杰从这些用词里听出他的没有把握，但现在的情况，确实也没有人能有把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张新杰说。
“你有什么好主意？”喻文州马上问。
“也算不上什么好主意，”张新杰摇了摇头，“直接去问本人吧。”
“问本人？”可能有黄少天的前车之鉴在，喻文州对于直接问她本人这件事，总是充满诸多疑虑。
张新杰却没有他这样的顾忌：“嗯，如果她知道且愿意说，自然是最好；如果她知道但不愿意说，那就说明有很大可能性，危机确实还存在着；如果她也还不知道，那我们就要预防这种情况发生，提前做些准备了。”
总体来说，张新杰觉得直接去问她本人是件只赚不亏的事。
“有道理，”喻文州听下来，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不过其实也没必要太紧张，只是几天时间，应该不会发生太大的意外。”
而再过几天，她就必然都想起来了，到那时，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不能排除意外情况。”张新杰却是很认真的说着。
“也是。”知道这就是他的风格，喻文州也就不再多说了。
两人很快达成一致，各自告辞，准备回房休息。
临走前，张新杰望了一眼窗外皎洁的月光，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喻文州顺着这声回头，正看到他望向窗外的侧脸，线条干净，表情平静，却带着隐隐说不出的怅然。
喻文州默默看了会儿，垂下眼睑，到底没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一夜月明星稀，等到第二天，又是个天清气朗的好日子。
一大早，神月夜站在餐厅门外，看着那扇熟悉的木门，陷入了纠结中。
张新杰的早饭时间很固定，且比其他人都早，如果不出意外，餐厅里现在应该就只有他一个人。
神月夜刻意比平时起得早，又匆匆跑上来，自然就是看中这点，但真正站在餐厅门外，她却犹豫了起来。
手掌在门前不断抬起，又放下，重复了好多次，终于，她咬了咬牙，推开了门。
餐厅内阳光明媚，窗户大开，白色的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摇摆，与桌布上的蕾丝争相呼应，形成一副油画般的美景。
张新杰端坐在他的老位置上，左手拿着油条，右手握着勺子，一口油条一口豆浆，不多不少，有条不紊。
看到她进来，他的动作明显顿了顿，很快对她点了点头，又继续吃起自己的早餐。
神月夜也胡乱对他点了点头，走到保温箱处，拿出自己的早餐，在他旁边坐下，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
张新杰吃饭基本是没有声音的，神月夜这会儿心里乱，但下意识也放轻了动作，于是，两人就这样一左一右，静静无声地吃着早饭。
好不容易都吃完，张新杰从桌上抽了张餐纸，仔细擦了擦嘴，这才转身看向她。
“想起来了？”就算已经很确定，张新杰还是先问了这个问题。
“嗯。”神月夜看着桌上的食物残渣，点了点头。
“来找我的？”张新杰问出第二个也很显而易见的问题。
“嗯。”神月夜还是看着桌子，又点了点头。
“找我做什么？”张新杰的问题终于有所改变。
这次，神月夜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了。
张新杰却很有耐心，一直安静地等她答复。
终于，神月夜开了口：“我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找他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就跑过来了。
听到这个回答，张新杰叹了口气：“你到底想要什么？”
神月夜倏地抬头看向他。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了，类似的话，早在当年他们在霸图重逢时，张新杰就对她说过。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你要告诉我我才能知道啊。”
他当时也说的无奈，却似乎不管她想要什么，只要他有，都一定会给她。
见她没有吭声，张新杰又说：“梦是同步的，你知道吧？”
“嗯。”神月夜点了点头，黄少天已经告诉过她了。
“所以你当初离开我，是因为继续和我在一起，我会有危险？”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在林敬言转会霸图，她回来那次，张新杰已经得到过暗示，但那时候只是她含糊其辞的回应，现在，他想真正确认一次。
“嗯。”到了这时候，神月夜也知道，有些事是瞒不过他们了。
“那你呢？”张新杰又问。
“我？”
“你现在还会有那些危险吗？”张新杰说。
神月夜沉默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你知道了？”
“早该知道了。”张新杰说。
张新杰从不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所以当初发现那些异常时，他没有深究，只是尽他所能的，努力去保护照顾好她。
但意外果然无处不在，人的力量，有时候竟是那么的薄弱。
看着那张比当年更加稚嫩的脸，张新杰伸出手，穿过发丝，抚在她的脸颊上：“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我其实也幻想过。”
他的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怅然：“如果苏黎世这次相遇，真的是我们第一次相遇就好了，我会比你大，最好大十岁，所有的苦难我比你先尝，所有的快乐我和你共享，你幼稚的时候，我有足够的成熟包容你，你想要高飞的时候，我也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
牧师是后盾，也是守护。
他守住了霸图，却到底没有守住当年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神月夜闭上眼，把脸在他掌心蹭了蹭：“不是你的错，都怪我。”
“我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你。”张新杰摩挲着她的脸蛋说。
“我知道。”
即使当年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后来重逢，不过掉了几滴泪，张新杰就再也没有提过了。
当年她一句解释都没有的消失，他是怎样的心情，又是怎么熬过去的，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说过一句。
对着黄少天，在发现自己做错之后，她可以很坦然地说出“对不起”，但对着张新杰，她却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这三个字的份量实在太轻了，比起那些“我考虑过无数种未来，每一种未来里都有她”、“都是我一厢情愿”、“她抛弃了我——两次”，实在轻得不值一提。
神月夜推开餐厅门的时候，正看到叶修从面前经过。忽然打开的门似乎吓了他一跳，叶修往右挪了一步，看到是她，这才打了声招呼：“早啊。”
“早。”神月夜点点头。
看到她萎靡不振的样子，叶修探头望了眼餐厅内，张新杰正在整理吃完的餐具，背对着他们，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熟练地摸出根烟，叼进嘴里：“哟，这是在张新杰那儿受挫了？”
没等回答，他又说道：“不是我说你，人张新杰一看就是那种认真到死心眼的人，你要是不能负责，招惹人家干嘛呢？”
说的好像其他人不用负责就能招惹一样。
至少目前她真没看出来。
“要你管！”神月夜虚着死鱼眼说。
叶修笑了一声，也不在意她这态度，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没哭啊？有进步嘛！”
神月夜的死鱼眼瞬间翻成了白眼，举手就要打开他的爪子。
叶修没等她打，自己先收了回去，嘴角的烟随着他说话一翘一翘：“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欠我的，可一点都不比欠他的少。”
他这么说完，也不等她再说，随手挥了挥，朝着安全通道方向去了。
只留下神月夜蹭着自己的下巴，看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