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碟花生米，一盘烤鱼，一瓶酒，足够两个人男人侃侃而谈。
扉间酿成第一坛酒时就给猿飞佐助寄过一瓶。极快喝完后馋得佐助立马写了信催他再寄些，可他一连写了半年，扉间才又寄过去一小坛。
猿飞佐助感叹老友实在吝啬，可又没办法，日日蹲在家门口抓耳挠腮地等着扉间回消息。
此时遇到扉间着实是意外之喜，佐助定然不会放过这讨酒的好机会。
佐助嗅着酒香，一副飘飘然的模样，看得日斩好奇极了。猿飞佐助干脆让日斩抿了一小口，小孩子被辣的直吐舌头，眼泪汪汪地找水喝，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两个戏弄孩童的大人哈哈大笑。
酒精上头的日斩凶巴巴地朝他们大吼：“笑什么笑！
于是他们笑得越发大声。
日斩气得直跺脚。
小孩瞪着朦胧的眼睛陪着大人玩了会，困倦起来，枕着父亲的膝头打起了哈欠，听着佐助和扉间的声音似乎是梦中又好像是在现实，迷乱间，男人低沉的声音飘飘而上，从树叶子穿出，搭着风，变成了天上的云。
猿飞佐助捏了捏日斩的脸，孩子的面庞白皙稚嫩一捏一个红痕，佐助均匀的呼吸着，一动不动。
“真是个孩子。”佐助摇摇头，怜惜地看着他的孩子，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扉间低眉看着手中杯酒，思绪万千。
一时间无人说话，庭院内安静极了。
三成领主的消息来得比扉间想象得还快，第二日中午，扉间正啃着芋头，三成府的下人传了消息来，三成修光请他今日下午去三成宅府看歌舞伎戏剧《恋女房染分手纲》。
下人得了回复回三成府复命，扉间边换衣服边揣度三成修光得用意。
千手扉间达到三成府时，三成府中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身着各样贵重服饰的男人们聚集在院中。周遭有带着三成家徽的下人侍奉着，互相寒暄问候。
哪怕不是扉间这样敏锐得忍者都能嗅到他们之间浮夸虚伪的味道。
眼看着与气质杀伐果断，充满阳刚之气，与贵族标准截然不同的扉间踏入宅邸，人们用或隐蔽或直接得目光都打量着扉间这府中唯一得低贱之人，对忍者来说十分清晰得窃窃私语霎时响起。
扉间无视了众人戏谑的目光，一入院他就看着走廊中从内院快步走过来得男人逐渐走近。
那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清瘦高挑，面带病容，但那双眼睛却像是吹拂着湖水的春风，让人仍不住新生好感。那人走到扉间面前，行了一个标准又洒脱的礼节。
这是平级之间的贵族才会行的礼，扉间点了点头，却没回礼。
那人愣了一下，接着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他笑起来温温柔柔，十分和气。
“千手扉间君，在下三成修光的家臣金吉修善，奉命前来接千手君。”
众人看向扉间的眼神变了变，言语中变换了论调。
今吉修善，千手扉间听说过他，不仅是因为他是三成修光最倚重的家臣，还因为他是当代最好的和歌师，他所做的和歌流传于贵族和艺人之间，只要不是文盲必定都听过他的和歌。
扉间眼中闪过暗光，跟随今吉修进了内院。
内院中有一个很大的舞台，不少衣着简朴的壮士搬着各种道具忙得热火朝天。
舞台造型大气规整，与整个建筑融为一体，还有几台升降用的奈落与后台连接在一起，绝非现场搭建的临时舞台。
之前的确得到了三成修光近来热爱歌舞伎剧的消息，但不知居然热爱到在家里搭了一个戏台。
与台上的拥挤不同，台下只冷冷清清地站了一小波的人，十几个身着当下最流行服饰的青年众星捧月似得围着一个矍铄的老人，老人也穿着一件新潮的浪衣裳，衣角绣着卷起的浪花。他身边不远不近地还站着一个涂着脸，扮上女装的若众歌舞伎。
见带着千手扉间的今吉修善回来，三成修光热切朝今吉招手，唤他回到自己身边来。
围着三成的青年才俊们便不情不愿地为今吉让开一条道，一面用充满嫉妒的眼神看着今吉，然后轻蔑地扫过他身后跟着的白发忍者，紧接着似乎忍者身上的低贱气息传给了今吉修善似得，于是他们也敢用蔑视的目光看看今吉了。
千手扉间和今吉修善旁若无人地走到三成修光身边。
三成将今吉拉到一旁，亲昵地拍了拍千手扉间的肩膀。
"距上次在都城一别已经有四五年的光景了，真没想到今日再见，居然觉得扉间你又帅气了几分。"
三成修光和千手扉间的关系当然还没好到能说这种话的程度，事实上上次扉间直接从大名那买下了千手族地，从三成修光手中剜下一口肉让他气了足足一个星期。但既然现在有钱可赚，那么过去的恩怨不但一笔勾销了，交钱也变成了可以交易的砝码。
大抵是第一次见到忍者，三成身边的歌舞伎好奇地盯着他看，对眼神十分敏锐的扉间强忍着炙热的视线，与三成修光客套。
能跟在三成身边的若众歌舞伎自然面容姣好，最过显眼的便是他一头泛着银色的白发，扉间想到了月羡的白发，又想到了自己，再想到三成的确第一面就直言自己长得讨他喜欢，扉间打了个寒颤。
话题绕道绕去绕来绕去，不知怎的绕到扉间进来时三成修光和众人的正在进行的游戏上。他们正为三成身边的若众歌舞伎写诗。
扉间心中一突，果然三成修光紧接着说:
"传闻这代忍者家族里竟也出现了文采斐然之辈，我虚心向曾遇到的忍着提问，无一例外，众忍者皆推扉间为首，还说扉间的文采不输大名宫中的文人咧！不知今天我们可否有幸见识见识扉间的诗？"
放屁！
忍者都是一群大老粗，问他们文采他们只会说"文采是啥？结印快吗？"
忍界第一文人，那不是只要是个识字认字会写字的都能做吗？
他不就是在五年前拜见大名的时候绞尽脑汁写出过一份文绉绉的请愿书，怎么就让文采可堪宫内文人墨客了呢？
扉间正极速转着脑筋，一旁本来安安静静的若众歌舞伎开口了。
"扉间大人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见草民，怕是对我不怎么熟悉。"
一旁一个青年人幸灾乐祸地接上，"介绍一下不就认识了吗？"
若众歌舞伎捂嘴一笑，眼睛溜出不经意的媚态，道:"说的也是，草民名叫宁宁，是若朝歌舞伎院的一介小小若众歌舞伎。承蒙三成大人抬爱，今日《恋女房染分手纲》的重之井便由不才扮演。"
旁边有个人起哄:"宁宁桑太谦虚了，重之井是一番，必须由台柱子宁宁来演才好！"
宁宁做模做样得推诿起来，连道不敢不敢。
扉间凝视着宁宁，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其实心中走神到上辈子去了。
这辈子做了忍者，写诗的机会根本没有，上辈子做翻译时倒翻了不少国内外的诗歌，但但凡值得翻译的诗歌，文字中都凝聚着作者的性格和思考，他得找出一首符合他个性的作者，诗既不能太好抢了风头也不能太差拿不出手，还得保证一会他们有让他来一首还能背的出来。
眼瞅着周围人的目光越来越露骨，扉间还是天没找到一首合适的。
三成出来缓和气氛。
"哈哈，看来实在是太过突然了，我们给扉间一点时间——右卫门，刚刚你不是还没吟了吗？"
右卫门从容地出列开始吟诗。他极快得，将一首还不错的诗诵完了。
众人的视线又集中在扉间身上。
扉间暗自咬牙，三成这招玩得妙，上来给他一个下马威。他们这种诗都是提前写好的，准备了很多套诗，现场根据题目改词字就好了。哪像扉间这样现场作诗的，纵观历史，天下能这样做的也跳不出五指。但两人交锋可不管这些，扉间写不出便是落三成一等，之后谈生意主动权便没有三成多，利益必定也会被让出来。
更重要是扉间塑造起的一个才智无敌的形象便就此打破了，人们对千手的敬畏便会减去几分。
扉间的背后冒出冷汗，身边的人都变成了等着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的狐狸，眼冒着绿光，贼溜溜地盯着他。
顶着巨大的压力，突然想起来在很久之前，他的确写过诗，虽然写得无聊而套路，没有一点新意，但那是以20世纪的标准在看，以这个世界如此匮乏的文娱作品来看，说不定还是一首好诗呢。
扉间在脑子里又润了润色，改了几个字词，盯着周遭看笑话的眼神，慢悠悠地吟出了那首诗。
众人皆是一惊，唯有今吉的眼睛亮了亮。他低喃了几遍这首诗，越发觉得喜爱，看向扉间的表情都变了，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
此时他夜没漏掉三成修光偷偷给他打得手势。今吉咳了一声，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道:"我也还没作诗呢。"
今吉修善的诗着实精巧，是那种后世要编《和诗三百首》会放进去的名作。
扉间的诗与今吉的一比就逊色了许多。
扉间心情倒还算是愉悦，三成太过自信，没想到他能反将一军，这场交锋他已经胜了。他强行拉今吉下场只是为了让面子好看点而已。
几个人面上和和气气地说了几句，这时舞台已经拾倒好了，三成一挥手，放宁宁回了幕后，让下人将问外的客人都请进来，歌舞伎剧终于要开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