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巧声音陡然抬高，那边苏婉马上抚着额头，倒在桌子上，轻声呻|吟，“哎呦，我的头好痛。”
她瞪了眼沈巧，“大夫不给人看病，还凶人，只是过分。”
沈巧正要过去将她赶走，脚边的砂锅冒出热气来，药快好了。她瞪了苏婉一眼，低头掀开盖子，去看里面的药。
中药的苦味有些呛鼻，苏婉拿出手帕捂住口鼻，“你身上一股中药味儿。我记得傅公子最是讨厌中药了。”
沈巧冷哼一声，手脚麻利地将旁边的水倒进去继续煎药，手里蒲扇不停，嘴上也不饶人，“讨厌又怎样？就凭你只能叫他傅公子，你就注定比我矮一头。”
苏婉不慌不忙，轻笑一声，“是啊，你是他妹妹嘛。不过这么多年了，你不还是只能叫他哥哥。”
这一下可真是戳中沈巧的痛脚了，当初年少无知时，她也曾试着缓和傅沉挑明过。
在他上学堂的路上故意同他说村子里有人欺负她云云，还聊起来闺阁里的话，“燕云她们说，若是日后有了夫君，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当时傅沉的回答，她记到了现在。他说：“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沈巧正满心欢喜以为有了希望，他继续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哥哥会护着你。”
从那之后，沈巧就再没说过这种话了，也收起了那些少女怀春的心思，退回到妹妹的位置上。她以为只要陪伴的时间够久，傅沉总会回头看到她。
结果，这次傅沉好不容易辞官回家，居然还带回来个女人。
任她怎么生气也没用，傅沉让人住下的，她凭什么赶人走。
她瞪视着苏婉，怒气都写到脸上了。苏婉就是要她吃醋，见状自是得意的不行。
就在两人之间满满都是火药味儿时，屋子的门帘让人掀开来了。李胜匆匆忙忙地端着铜盆跑出来，脚尖在门槛上绊了下，洒出大半盆水来。
沈巧忙伸手扶他，皱眉问道：“怎么了？忙忙糟糟的？孩子怎么样了？”
“我正要打水呢。”李胜指指屋子里，“那孩子烧退不下来。”
沈巧咽了口唾沫，拍拍他的肩膀，“别着急，先打水进去。”
李胜点点头，才走到井边，一股清香飘进他的鼻子里。一位窈窕淑女递上一方帕子给他，“小哥可是累了，擦擦汗吧。”
李胜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姑娘，比镇口的豆腐西施还要漂亮。他不由红了耳根，“唉”了声，接过手帕擦擦脸。
“李胜你快些！”
身后沈巧的呵斥声突然响起，他像是被一棒子打回了神。看了苏婉一眼，忙红着脸将帕子往她手中一塞，从井中拎了桶水倒进盆里，快跑着进了屋子。
沈巧那边也将药倒了出来，沉声道：“你要吵，我回去陪你吵。但现在别耽误我救人。”
她一把推开苏婉，端着药进屋。
苏婉好险跌倒，气得将手帕一摔，“就你们这小医馆，能救什么人？芸儿！”
芸儿听到她叫自己连忙应声，苏婉仰着下巴道：“去将镇子上最大的医馆的大夫请来。我就不信还治不好个孩子。”
“是，小姐。”芸儿垂下眼，有些烦闷。离京时她们并未带太多银两，苏婉也不知节省，如今再这样下去，她们很快就要没钱了。
不过苏婉自幼就是养尊处优的，这种事本也不该她来考虑。
芸儿咬咬唇，暗恨自己一直只做丫鬟，不会旁的什么赚钱的门道。
她跑到街上问了几个路人，很快将镇上大医馆的大夫找来了。
“大夫，就是这儿，快随我进来吧。”她没看到大夫微变的脸色。
等将人请到屋子里，沈巧第一个皱眉看过来。
那请来的大夫一见她，顿时眉开眼笑，“原来师妹也在，听这姑娘来请我，我还当师父缺人手了呢。”
沈巧瞄了眼他身后站着的苏婉芸儿，冷笑一声，“师兄来了便一起来看，反正这出诊的银子不是我花。”
那大夫应了一声，走到老大夫身旁去了。
沈巧退到一旁给他让地方。屋子里小，这么一挤，沈巧又被挤到苏婉身旁。她冲着大小姐笑了下，“真是抱歉，这镇上最好的大夫就是我师父了。”
苏婉气得涨红了脸，她花了银子来打自己的脸来了。
正当她气闷着，那边两位大夫讨论出结果来了。
“这烧起得太急了，要是再不压下去，孩子怕是要烧糊涂了。若是能弄到冰块就好，可是这……唉！”
老大夫话未道尽，意思却是都明白了。那妇人不由呜呜哭起来，现在虽然是初春，但是冰也早就化了，除了几家大户人家，谁能存着冰块呢？
沈巧也皱起眉，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沉哥在镇上倒是能说上话，我用他的名儿去试试。”
妇人顿时抬起头，像是看到最后一点希望，弯下膝盖就要给她下跪。沈巧忙拉住她，“你别这样，我未必真能借来。”
她抬眼看了下床上昏迷的孩子，咬牙道：“我去试试。”
她大跨着步子走出去，将身上套着的大褂扔到前堂，右手随便沾了点水往头上抹，将碎发弄得齐整些。
苏婉也拎着裙摆快步跟在她身后，嘲讽道：“就算你用傅沉的名义又怎样？你这幅样子，恐怕连门房都不会让你过。”
沈巧走路带风，完全没将她的话听到耳朵里。她走得太快了，苏婉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她。
跑了一段路，她终于累得停了下来，叉腰瞪着沈巧越走越远。
沈巧很快到了镇上的一家富户门前，敲了敲大门。
“谁呀？”门房打着哈欠过来开门，看到一身朴素的沈巧，二话不说就要关门，“今日不施粥。”
沈巧愣了下，忙伸手拦着推门，“我不是乞丐。”
“那你是什么人？”
“我是傅家的人，傅沉傅公子你总该知道吧？”
门房听到的傅沉的名字，停下了关门的手，“有什么事吗？”
沈巧笑着道：“他让我来去几块冰。”
“哐当”一声，大门关上了。门房的声音透着门板闷闷地传过来，“傅公子让人来要冰？笑话吗？谁信啊？”
沈巧愣在原地，继续敲门。
门房不耐烦地拉开门，“快点走，讨冰可比讨饭贵多了。”
沈巧的脸一下涨红了，正当门要关上时，一只嫩手推到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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