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靠猫上位》 第1章 楔子 戌时。 宵禁制度严厉的望安城内静悄悄的,连穿街而过的狸奴鼠辈亦是静悄悄的,只在黑暗中一窜而过,偶在巡查队的灯火照过来时,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见不得人。 城中某处宅邸内。 僻静廊下处,有一眉目清俊男子着紫色大科绫罗席地而坐,圆领袍衫衬出他气质如松,膝下处横襕被他的动作带的略微支起,他单手支在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不知在击打什么节拍。 屋内有奴婢正坐着拿着蒲扇轻轻扇着火,小炉子里的茶香味在屋内飘飘袅袅。 不多时,长廊旁处有脚步声匆匆靠近,廊下那人回过头,淡淡地吩咐一句 “上茶。” 话音刚落下,客已行至近前,朝他行一揖礼,口称“裴公。” 那男子微微一笑,同他道“十三郎,今日按例乃是一旬一休日,裴某从来不知十三郎却是如此惦记公务,乃至深夜来访。” 来人朝他笑道“让裴公见笑了,某今日听闻只得深夜叨扰” 说着,那人抬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 廊下那人却不急着回答,只对他比了个“坐”的手势,让奴婢奉上茶来,他端起茶碗,鼻尖霎时间充斥茶汤里的辛香味,里面被碾碎的茶粉混合着葱、姜、茱萸、橘皮在翻滚。 来人便也在他身旁撩起衣袍坐下,同样端起那碗茶,一口饮尽,背后已是一身汗。 男儿本就体热,这一碗下去,那白面男子还是面色平静,他却感觉脚底都蹿上了火来。 然而他却对此按捺不表,只笑着夸道“好茶。” 紫衣男子听他一言,唇边露出稍许笑意,也不去拆穿他的牵强附会,反而淡淡开口道 “你为东宫之事而来” “还请裴公指教。”那人笑了笑,眼底流露出几分迫切,显然是被白日里打听到的消息牵走了心神,甚至不惜顶着“宵禁”的风声深夜前来要知道,大晚上在街上溜达若是被巡逻队抓住了,他这乌纱帽或许都可能保不住。 足见确认这消息对他的重要性。 紫衣男子略一抬头,看了看天空,今日乃朔日,天上见不到月影,唯有点点星火在漆黑的夜里闪烁,同地上的萤火交相辉映。 良久,才听他淡淡道“消息属实,东宫确有其事。” “可某前日听说,先前的计划已有纰漏”来人着急地放下了碗,不知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如今那位入宣政殿以来,本就脾性诡谲,加之后宫又有那妖后为佐,某实忧心今日东宫之变,怕是有诈。” 紫衣男子听罢,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目间笑意一收,紧跟着,他轻轻启唇道 “封宫是真,太子有恙亦是真,如此,你可安心了” “裴公既出此言,某今夜回去,或可高枕无忧了,便先祝裴公日后得偿所愿”那人无声地张口哈了一声,显是被这从紫衣男子口中确认的消息安抚了,恨不得抚掌大笑三百声,以抒心头畅意。 紫衣男子眼中闪过几分微不可查的自得之色。 他再次回忆起自己收到的消息 “颜色无常,举止有异,别于常人,如禽兽状,行以四肢,饮食无礼,偶发癫狂,吠而不止,其症难言,宫医皆束手无策。” 毫无疑问,东宫那位 十有八九是疯了。 哪怕之前自己的计划失败又有何妨 如今这怪病,看来是老天都在帮他。 五更。 承天门的城楼上敲响第一声报晓鼓,望安城内的各处南北向鼓楼亦然跟着敲响,鼓声一波波从城内传到城外,宫门、各坊坊门依次开启,城外寺庙传来附和的晨钟声响,和着鼓声的拍点一下下地撞响,整座望安城在这清晨钟鼓声中醒来。 居仁坊内,某间屋子。 天还大黑着,骂声就从东边的房间里传出 “如今几更天了你这畜生还不省得滚去做些蒸饼来莫非是想饿死我们不成” 灶房内。 乐宁艰难地和自己的眼皮子做斗争。 这实在不能怪她,作为一个在现代修仙到天明,一两点睡是平凡的她,一夕之间回到古代来,竟然过上了凌晨两点起的日子,搁谁谁能忍呢 她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说不定眼一闭一睁,自己又回到那张席梦思大床上了,也不用在这旮旯地方受这鸟气。 鼓声敲响了百来下后作罢,乐宁成功唤回睡神,眼见着瞌睡虫又漫上来第二波 忽然间,有急促的脚步声混合着骂声从屋外传来。 她登时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儿时上学被家里人一次又一次催起床的日子里,只是门外的人显然不似她的亲人那般友好。 “你这乞索儿日日吃我的用我的也就罢了,如今竟连懒皮子都披上了今日邹师傅那儿招学徒,我已替你报上了名儿,卯时定要到,你若是搞砸了这机会,仔细你的皮” 乐宁“” 放心,我比您更想离开这鬼地方。 “发布拜师任务请宿主努力成为邹德全的学徒,提升厨艺技能拜师01未完成” 乐宁眼皮一跳,但并未作出反应。 直到门外的人瞧见她在老实干活,才转身离开。 尽管眼皮子还在打架,乐宁已经慢慢地走到了灶边,倒水,倒面粉,和面,加入一截之前发酵过的面团进行发面 乐宁一边揉着,一边听见脑海里那个欢脱的声音再次响起 “恭喜点亮蒸饼制作技能初级蒸饼制作初级11奖励50点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 乐宁左右看了看,没见到那讨债鬼夫妻,趁着发面的功夫,跟脑海中那声音第一千一零次小声逼逼“姐妹,行行好,你绑个别人去吧,我在现代吃好喝好、亲情友情俱全,你就把我送回去吧,我发誓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熬夜了” 事到如今,乐宁依然坚信自己三天前的穿越是老天给熬夜党的惩罚,这也是她甘愿在这破房子憋屈几天,领略本土人士花样骂街的缘由。 那声音也不厌其烦地为她解答“宿主穿越乃不可抗因素,非我之能,我只是想要找到合适的人” “什么是合适的人”乐宁问。 “拯救大黎朝于危难之中,使天下安康、社稷太平之人。”那声音说起这终极目标,就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乐宁嗤笑一声“来,你再告诉我一遍你叫什么。” “神厨系统” 乐宁拍了拍自己糊满面粉的手“说得好,一个厨子系统,成天惦记着拯救天下苍生,究竟是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 神厨系统不服气地反驳道“治大国如烹小鲜” 乐宁第一千零一次回现代的计划破灭,恹恹地回答它“我建议你先烹烹你的脑花,裹上鸡蛋液,粘上面包糠,下锅炸至金黄酥脆控油捞出,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神厨系统“qaq” 寅时一刻。 乐宁捏了几个馒头放到锅里蒸,人就带着一条瘦长如指的肉干溜出了门,这还是图那所谓的邹师傅给学徒发的月钱,她才能在屋子里那俩扒皮夫妇的牙齿缝里留下这肉干做拜师束脩,否则怕是只剩下去湖里偷几个莲蓬才能交代了。 通过她几天的观察发现,这个朝代统一把带馅儿的包子、馒头、加上各种花色的糕点,都统称为蒸饼所以只蒸馒头也不怪她偷懒。 她穿着一身打了补丁,有些泛黄的白衣出了门,上了大街之后,就闻见了那些个类似小吃铺子的店里传出的味道,有芝麻胡饼烤出的焦香味,耳听着那些个胡人师傅梆梆敲打着烧饼的声音,瞧见那蒸饼蒸笼里袅袅冒出的白气。 街边偶有赶着上朝的穿着青色朝服的官员,匆匆去店里坐下,喊着“来一碗馎饦” 不一会儿,乐宁就瞧见店里伙计将一碗带汤汁儿面片端了上来,这才恍然那馎饦就是类似面条一样的东西 有伙计朝她笑了笑,开朗地问了句“阿郎,可要点什么” 没错,她这会儿穿的是一身男装,毕竟若是小娘子,也不好独自上街,更别说是去拜什么师傅了。 乐宁想到自己身上半个铜板也没有的窘境,对那伙计摇了摇头,兀自拎着自己的小肉干继续往前走。 再走几步,她就瞧见了坊间四面被围起来的高墙,面上略有些发怔 坊市制度。 脑海里对这个的印象只有在唐代,所以她是穿越来了类似唐朝的架空年代 乐宁还待再琢磨,忽然被街角的一幕引去了注意力。 那儿有几只或土黄、或金黄的狸花猫,各个瘦长矫健,正围着中央一团灰白相间的小东西攻去,乐宁粗略一瞥以为是老鼠,路过走得更近时才听见那“咪咪”的声音。 而后,那小东西勉力用后腿支起自己的上身,前爪朝着自己面前的一只狸花大猫挠去,竟是一爪子按在了对方的脸上。 小东西愣了半天,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这一拳的威力,然而另一只被轻轻摸了脸的大猫可没发愣,当即就反爪一拍,一口咬住了对方的后颈皮。 乐宁被那小东西先前的一个动作逗得“噗嗤”一声,以为自己看到了猫中拳王,谁知情势急转而下,登时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先一步靠近了 “喝” 她轻轻跺脚,口中带了几分呵斥的意味,登时就让那些个野猫警觉地散去,原地只剩下那只被包围后又差点被咬伤的灰黑团子。 瞧见乐宁,它竟是半点不怕,也不知是不是知道这人是救了自己的,居然原地抻了个懒腰,前爪撑地,后腿绷直了将自己拉成长条,露出自己迷人的小腰线,奶白色皮毛覆盖的肚皮隐约可见。 乐宁“” 糟、糟糕有点想吸 她仔细看了看这小家伙,见到它的毛发白与灰各占半壁江山,灰色的部分里又有黑色的云纹点缀,似是老虎身上的横纹,灰黑云纹配雪白毛发,加之四只雪白的爪子哦不,现在应该说是脏白。 若是让其他养狸奴的人瞧见了,定要以为它是得了什么病,唯有乐宁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再仔细打量了好几遍它的花纹,确定自己没看错。 作为一只在现代每天云吸猫的人士,她不仅熟知养猫的各种常识,鉴别不同品种的猫亦是小事一桩。 眼前这只显然是 美短加白还是极品 在与它的目光对上的刹那,乐宁觉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仿佛只剩下它的黑、白、灰。 乐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几乎觉得眼前一幕有些魔幻,但转念想到这小家伙被一堆本土猫给围了,又有些释然。 是呢,就连其他的猫都将它当做怪物,它一定是品种不同才会被排斥。 但,这只猫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的 “喵呜”在她思考的时候,小猫冲她软软地叫了一声,奶音里带了点沙哑。 却也能明显听出是撒娇。 乐宁听见自己“咕咚”咽口水的声音,可爱,想撸。 以前她就一直想养猫,却碍于租房合同的要求,没能满足,如今一只极品放在她的面前,瞧瞧它性感的小眼线,标志的小脸蛋,还有那胎毛都没脱的软毛毛 小猫甩了甩自己毛绒绒的尾巴,一圈黑一圈灰的毛绒尾巴也显得格外可爱,从左边甩到了右边,随后小猫咪看了她一眼,转身蹿跑了。 乐宁“” 哎不是,说好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呢 神厨系统“我觉得你想多了。” 乐宁已经陡然陷入了混乱,犹在碎碎念“美短加白,血赚、血赚啊” 直至走到邹德全的家门口,她才冷静下来。 对方这宅院的气派,显然不是乐宁之前住的破屋子能比的,甚至还有专门的仆从,负责将他们这些上门来拜师的学徒带入院子里。 好在门房代收那束脩的时候,并未用多么鄙夷的眼神看她,显也是知这坊间大多人家并不富裕的。 等乐宁入了那院子里之后,就瞧见七八个同自己一般瘦小的萝卜头,如今大家年岁都还小,男女之别是不大的。 小萝卜头们面上都带着紧张,不断地绞着自己的衣角,暗暗咬手指的也有。 不一会儿,有一人负手醒来,花白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方型脸线条坚毅,目光如炬,周身有种常年身居高位、说一不二的气势沉来。 乐宁只一眼就知他便是这院落的主人,邹德全。 坊间都说他曾是宫中的御厨,到老得皇帝体恤,放出宫来,却始终惦念皇恩,想着再教出几个徒弟送进宫去。 自然,这宫里不得出入外男,一般而言,在御膳房待着的也只能是太监。 乐宁有些惊讶于这老太监跟自己在电视里见过的那些阴鹜的家伙不同,除了下巴没蓄须之外,其他的倒和寻常男子无异,甚至还更显强壮些。 邹德全入院,鹰目一扫,将诸多萝卜们看得瑟瑟发抖,只扔下一句 “我这院子里可全是宝,小子们各挑一样,做出道能让我入口的玩意儿,便算过了。” 听他这样一说,几个小孩儿勉强克服自己的紧张,大着胆子打量周围。 就连乐宁,也只有入院时匆匆撇过院落里的花草,待他言罢,才跟着仔细打量四周,却见到了院落一角的土壤里有一株高大的带穗的植物。 她还在怔愣,就听见系统的声音响起 “恭喜宿主发现玉米奖励100点积分” 玉、玉米 乐宁眼中出现几分呆滞。 这不是新航路开辟之后从美洲大陆传入的吗最早也是在明朝才有的啊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 她还在盯着那植株发呆,就有小萝卜跟她一样同样看见了那玉米,虽然不知那是何物,却明显是个胆子大的,小跑着就过去站在了那植株前。 邹德全眼中登时就带了几分笑意。 尔后,所有见到他眼底笑意的小孩儿们仿佛受到鼓舞一般,也在院子里仔细打量,虽不敢随便伸手,但选定了就站在那跟前等。 在那些里头,有的比较胆小,只站在梨树跟前,还有的学着最初的“玉米”勇士,尝试在一些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仅有观赏性的植株前站定。 乐宁也挪开了自己的目光,在这无端的紧张竞争气氛里,下意识地跟着扫过旁的玩意儿。 她想,如果没有合适的,自己就只能跟着最初那人比谁更会做玉米了 然后 她的视线就集中在了那花草盆栽上。 只见其中一盆中,有几颗弯月形的红果子隐隐绰绰闪现,火红的颜色配上尖尖的尾部,仿若在告知外界,有本事就尝尝我呀 乐宁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又走近了几步,果然 “恭喜宿主发现辣椒奖励50点积分” 系统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乐宁听见了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辣椒,同样是美洲大陆的作物,虽有传言说我国的云南地带也有野生小米椒的生产,但考据最齐全的来源,还是认定它为外来传入品种 在没有辣椒的几千年里,国人菜式中的辣味多靠茱萸来调剂,然茱萸味苦,难以祛除,着实让一众厨师为之绞尽脑汁。 八大菜系里的川菜,更是由这不起眼的小辣椒成就的 乐宁在那盆小辣椒里站了许久,已经设想到了麻婆豆腐夫妻肺片辣子鸡丁麻辣牛肉等等跟自己挥手的样子了 神厨系统幽幽打断了她的联想 “没有豆腐,不能吃牛肉,这里的人也不常吃鸡肉” 乐宁“”好的,我醒了。 她瞬间醒过来,想后悔走开,却不妨头顶笼下一片阴影 “小子想选它” 是邹德全的声音。 乐宁回过头,见到对方眯了眯眼睛,情绪难辨的样子,又品了品他有些玩味的语气,半晌后却点了点头。 邹德全无端笑了笑 原因无他。 他走前,皇帝赏了他这些新玩意儿,他便让人种上了,也让一些禽类尝过,在这诸多品种中,唯有这东西,可观,不可食。 “家狗食之,燥热难安,狂吠不止,鼠蚁亦不食,你将它作何用”邹德全看她心中似有决断,又补了一句。 乐宁冷静地回答他“食用。”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我吃。” 话音刚落,她瞧见邹德全的目光慢慢冷却,表情活像一张她见过的图 关爱智障jg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剁椒鱼头 不怪邹德全如此看她,便是乐宁自己也知,若不是有现代的见识打底,只听闻家禽尝过这辣椒的反应,加上这火红的颜色,她也定然不会去尝试的。 然而当下她既已决意让这辣椒大展身手,在邹德全这位老御厨跟前正式露脸,就必须成功发挥辣椒的实力,让它成为一道菜中调味的灵魂 让邹德全看看它凭何在历史洪流中淘汰掉茱萸,坐稳辣味王座的 川滇渝贵湘,吃辣的省份比比皆是,甚至各有各的特色,滇味香辣、渝味麻辣、湘味干辣、贵味酸辣哪怕在现代,关于哪个省最能吃辣的斗争也依然争执不休。 想到这,乐宁登时在脑海中喊了一声 “厨子” 神厨系统“现在想到我了” 乐宁“嗯” 它立刻怂道“叮咚已搜索完方圆十米的调味料正在为您生成食谱剁椒鱼头,耗费积分30点,请查收” 刹那间,乐宁的脑海中就整整齐齐地出现了制作这道菜的步骤。 她回头看了看邹德全,想到他方才间接提醒自己换食材的做法,也知他此次是有心想收徒的,虽积威慎重,却也不是那性格暴戾之人。 于是,乐宁即刻露出了个甜美的笑容,她曾借井水自照,很是知道自己这副容貌的优势,未褪的婴儿肥,加之在市井人家中几近稀奇的白嫩皮肤,让她一笑起来,就比别家小孩可爱的多。 试问谁能对一个又小又乖的孩子凶起来呢 邹德全登时就见方才那说要吃那“红毒果子”的小子来到自己的跟前,朝自己礼貌地揖了揖,用那稚音脆脆开口道 “邹师傅,这儿可有花鲢” 邹德全淡淡看了她半晌,直用那锐利眸光将人看的后辈发寒,才淡淡道“若你所做之食糟践了东西,我会让人同你算算价钱。” 乐宁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事多,但她看见的是小辣椒,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想搞虎皮尖椒也无能为力啊 邹德全便对院儿里的奴仆们使了个眼色。 既是皇宫里出来的御厨,他平日里对饮食必然是极其挑剔的,且有自己独到的进货路子,就在他这大院子里,指不定哪儿就日日养着新鲜的青草鲢鳙四大基本家鱼。 不知为何,邹德全瞧见这小娃娃的时候,一眼就瞧出了他的伶俐劲儿,他一向相信眼缘这玄之又玄的东西,故而才有了先前那一遭“提醒”。 只是如今这小子又是要用那“红毒果子”,又是找他要鱼的,他想,若此子最后不交出道让他满意的膳食,他定饶不过这小子 之后,邹德全还让人从自己的酱缸中一样捞了一小勺不同的酱盛出,让他们自由发挥,只盯嘱不可浪费。 在这个调味料稀缺的年代,厨子们的绝活几乎都离不开自制的酱料,莫要看他给出的酱料一样都只一勺,乐宁却知他这已经是想最大程度发掘包括自己在内这些“璞玉”的天分了。 她也没辜负邹德全,跟着七八小子一同进入了灶房,这灶房明亮宽敞,只灶台附近的土墙上被烧的略有发黑,旁处皆是干干净净的,比乐宁这几天睡的那堪比黑煤窑的地儿要好得多。 因着木墩案板有好几个、灶也有大有小,加之邹德全亲自坐镇,灶房内一个个用刀、用蒸笼的小子们皆是井然有序。 荤油、煮过的大颗粒盐、自制酱、生葱、黄姜等俱全,角落里甚至还有坛酒,不知是否受限于制酒技术,那酒粗略一看浊得很,还冒绿,一时间乐宁满脑子都是曾经课本里的“绿蚁新醅酒”她抖了抖,霎时打消了以酒调味的念头。 此刻,已有仆从将她要的花鲢放在了案上,旁边一把锻造的粗背菜刀刀锋锃亮,粗木刀柄端看便沉得很。 刀虽重,好在有惯性力道加成,乐宁比了比花鲢鱼头下一指位置,用旁边更小些的刀去鳞之后,双手拎起这大菜刀,用了半身力量往下剁去 “当”一声响,她要的鱼头部分就解决了。 洗净、对半切开后,她没急着腌制,反而是拿过一把细葱,剁成葱段,而后在油锅里小小放了一勺荤油,待到油面上出现丝丝白雾时,她将葱段放入。 “滋滋”声从油锅里冒起,葱段中的精华被油炸过,那略有些发焦的葱香味登时就弥漫了整个屋子。 乐宁还记得小时候,自己能用这葱油拌着白水面,加了酱油之后吸溜一大碗,可惜这里没有酱油。 煎炸食品对嗅觉的掠夺是压倒性的,葱油一炸,飘出的香味,加上那油锅里水分同油之间碰撞出的“哔哔”声,让厨房里几个同她一样忍饥挨饿过来当学徒的小子们肚子也跟着加入了奏曲乐队。 趁着炸葱油的时间,她快速地切好了小辣椒圈,并上姜丝、姜末和蒜末,准备等一会儿油冷下来加点儿盐先将鱼头腌好。 邹德全后院儿里传出的香味太过霸道,不知何时引得一只灰白毛团子大胆地翻上墙头,闭着眼睛动了动脑袋,禁不住被那香味吸引,轻手轻脚地跳到了院儿里。 因着狸奴乃是抓老鼠的好帮手,这年头的人们也不会对它们多加驱赶,邹德全院儿里有仆从先以为它是鼠儿,待听见它的喵喵叫之后,颇有些稀奇地给它去找了个小鱼干。 然而那猫儿却视而不见,昂首阔步、仿佛巡访那般优雅地再次跳上围墙,往后院的方向而去。 院内。 来竞争学徒的儿郎们已抓耳挠腮地竭力拿出了自己的本事,有的家中开的胡饼店,烤出的胡饼上有焦香的芝麻,一捏边缘能听见脆响;有的用不知名树根炖了汤,味道清淡最难言的当属之前要那玉米做菜的小子同乐宁了。 邹德全面前已摆了每道菜的精华部分,但他没急着拿起银著,将小萝卜们叫来,同他们道 “你们先互相尝尝手艺,推出个名次来。” 旁人还未做出反应,乐宁却有些讶异,这一招是考他们的品性啊。 儿郎们互相看了看,还是那烤玉米的最先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拿起面前的竹著,拿了陶碗去盛汤,认真品尝。 有一便有二,其他小子们登时有样学样,不一会儿,院落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点评声 “好” “难吃” 能来这里当学徒的,大多是不走科举路线的,可想而知,一堆小文盲凑到一块儿,不能指望他们评论出一朵花来。 乐宁倒是有话可说,但现代尝过的美味诸多,虽然有饥饿加成让她觉得这些东西的味道又提升了些,只终究 她觉得还不如吃自己剁椒鱼头底下埋的面条。 正当时,其他人都走到了她那盆红红火火的剁椒鱼头跟前,闻见了蒸出的鱼头鲜香味,一层层的香味依次朝他们袭去,鱼香、葱香、油香 只见那嫩白的鱼肉和着铺在底下的细馎饦一同浸在红油里,鱼头的腮骨部分也被油光染了层鲜亮。 有人忍不住咬着筷子,看着某条发卷的馎饦曲处一滴要掉不掉的红油,努力咽了咽口水。 最后浇头的姜蒜末在油里煎过,并上如今葱油蒸过后那若有若无的味道,让他们这几乎没怎么吃荤的人根本把持不住。 红油、嫩绿葱丝、嫩白鱼肉,颜色的鲜明对比就让他们越看越饿,香辣的味道也引得他们口中生津。 但没人敢动。 他们都怕有毒。 很奇怪,他们居然在一盘菜的面前艰难地经历生与死的挣扎。 最终,还是那个烤玉米的先说话“你先尝一口,无毒我便吃。” 乐宁不以为意,只耸了耸肩道“我只担心,我尝过之后就不剩什么了。” 话是这么说,她依然动了动自己的竹著,挑了一根细面条放到自己的碗里,“滋溜”一口,粉唇上就沾了那还烫着的红辣的油,面条够劲道,辣味也够带感 鱼肉的精华汁液也被蒸到了辣油里,这面条饱吸了鱼香、油香、辣香,一口咬下 怎一个“爽”字了得 见她动了筷子,其他小孩儿终于也没忍住,立刻跟着夹了面条到自己的碗里,有的疯狂安慰自己这么好吃一定没毒,有的小心将那辣椒的部分剔去。 他们一边告诉自己一口就好,然后 所有人都在一边流汗,一边控制不住自己的竹著,忍不住一口又一口,差点还抢了起来,根本连这个事情都忘了。 邹德全见状,略挑了挑眉头。 他拿起银筷,挑了挑自己碗里那块冒着红油的鱼肉,正想尝一尝,却见身边跟了自己已久的一位奴仆凑上来,为难劝道 “不若奴先替您尝尝,邹公,这毕竟” 邹德全知道他们的顾虑,依然担心这东西有毒。 毕竟,有些有毒的东西,也是有人尝着不错,尔后便是药石无医。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乐宁,同身边人道“也罢,大郎,你来尝尝吧。” 很快,被他点到的那人就出来了,神情十分镇定地拿起竹著对辣椒伸了出去,尔后 送入口中的辣味像是一簇火,从他的舌尖烧到了舌根。 待他反应过来,后背已然出了一层薄汗 他眼睛霎时间瞪大如铜铃,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转头去看邹德全。 他未将口中的辣椒咽下,却已明白了这东西的妙处,没有苦味,只有辣味,若是此物当真无毒,定能助师父的厨艺再上一层楼啊 半个时辰后。 乐宁看几个小孩儿辣味吃得多,开口说了一句“此物尝之,着实霸道,若多食,胃部或有灼感,多饮水可缓,确是无毒的。” 邹德全看了看之前尝过辣椒的大郎亦是无恙,终于朝着那鱼肉伸出了筷子 他闭上眼睛尝了尝。 不多时,他慢慢睁开眼睛,锐利而深沉地眸子看向乐宁,问了她一句 “小子唤何名讳” 乐宁抿了抿唇,不敢高兴地太早,毕竟这是御厨的舌头,而她这菜若是能加鱼露、蚝油等,必定在味道上能更完美些。 “乐宁,家中行四,邹公唤我四郎即可。” 邹德全点了点头,同她道“拜我为师,手艺便一日不可落下,须勤加练习,我这别院还有空房,三旬可归家一日,月例五百文,如何” 乐宁无声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可” 神厨系统则是激动地在她脑海中道“恭喜你拜师成功拜师11奖励积分100点请宿主再接再厉” 与此同时,墙头上有一只灰白的团子,虎着脸深沉的将院内的这一幕收入眼中。 一刻钟后。 乐宁被领到了房间里,好处是她可以摆脱原主那极度扒皮、重男轻女的家庭,坏处是她得和另一郎君同住一间。 想到自己日后洗澡、来月事的种种不方便,她就有些郁卒。 好在乐宁之前做的那份剁椒鱼头剩下的都归了她,这边还有人给她送了几个蒸饼,起码她从此基本的吃是不愁的。 乐宁自我安慰了一会儿,眼下另一人不在,她也有一个上午的自由时间,邹德全本意是让她回家拿些物什,她却没有半点回家的欲望,想也知道,那两个家伙肯定等着拿她的钱补贴他们那又蠢又笨的儿子呢。 自从来到这世界之后,她就每天都活在怀疑自己不是爷娘亲生的三观里,就拿今日来说,若是她无法成功蒙混过去,回到家里定会被盖个“无用”的戳,等着她的定然是被贱嫁出去,或是被贱卖的下场不必怀疑,乐宁前几日已听那两夫妇说起平康坊的事情。 平康坊,望安城内最大红灯区,做何用一目了然。 “喵喵” 就在她思考怎么摆脱扒皮夫妇的时候,窗口传来了几声微小的动静。 乐宁看了过去,瞧见那眼熟的灰白团子尖尖的耳朵下一双琥珀眼睛如琉璃,登时心情转忧为喜,出声道“是你” 灰白团子歪着脑袋打量了她一会儿,似是判断出她态度友善,于是也本着彬彬有礼的交际原则,从窗口一跃而下,无声落地,与她隔着点距离行至她附近,对她又叫了一声。 “喵”依然是奶音里带了一线沙哑。 集可爱与性感于一身,这是何等的极品 乐宁差点喜极而泣,只见那小团子跳上了她放着剁椒鱼头的桌子,在盆前蹲坐而下,下巴下雪白柔软的白毛似是围脖,绒绒地像是为了一条白领巾,饰得它模样优雅又高贵。 紧接着,小团子对着她扬了扬脑袋。 乐宁勉强在自己混乱的脑袋里找理智“这是何意” 灰白团子有些急躁了,没伸出爪子,用肉垫拍了拍桌下鱼肉的方向,对她又有些着急地“喵”了一声。 喂我喂我懂吗孤饿了孤赐予你这个荣幸 乐宁被它的动作萌化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等等,我去给你找更好吃的,这个不行” 小团子的尾巴甩过一个悠扬的弧度,从左边搁到了右边。 什么还有更好吃的 它勉强按捺住自己的饥饿感,颇为斯文地等着乐宁的极限手艺。 半刻钟后 一锅被剁碎了的生肉摆在了它的面前,腥味冲鼻而来。 灰白团子“” 它微微压了压下巴,活像一尊玩偶猫那般精致,目光深沉地打量着乐宁这个大骗子。 乐宁还有些茫然地将盆又凑近了一些“吃吧,这个好吃的,生肉有益健康啊” 灰白团子“” 眼见着那带血的肉盆离自己越来越近,它忍无可忍,抬起一只前爪按在了盆的另一侧,别开了脑袋,整张脸上写满了抗拒。 一人一猫就此陷入僵持。 气氛凝滞,一触即发 半晌后,乐宁妥协,放下了盆子,那只小团子才勉强满意,重新转过头,对着不远处的剁椒鱼头扬了扬下巴,还是那个意思 喂我快就现在 然而 下一秒,它就感觉世界一阵天翻地覆。 乐宁趁其不备,一把将其推倒,展开四肢,将脑袋埋进了那毛绒的、雪白色的柔软肚皮里,猛吸一口之后,喃喃道 “你挠死我吧,我值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叫花鸡 厅堂。 邹德全凭几而倚,他跟前站了几人,各个身着白衣,只模样年岁瞧着比乐宁那一批要大些。 如今,他们跟前一方小桌案上放着一盘看着火红的、尾巴发尖的弯月形果子,面面相觑半晌,终于,一位年长些的上前半步,朝邹德全行一礼,委婉问道“师父,这便是今日考校之物么” 邹德全欣然点头“不错,”他道“予你等一刻钟,各尝其味,而后以之为佐,各交予我一道膳食。” 不知想到什么,他又对身旁就近伺候的,叮嘱一声“将先前四郎所作那道花鲢鱼头一并呈上。” 跟着,他看向那道被端上的鱼头,陷入沉思。 众人皆知,大黎开朝以来,谷、蔬富足,肉食种类众多,如牛、羊、彘、驴然则仅官宦富甲人士得尝,黎明百姓多以家禽鸡鸭等为食,江南水乡更是鱼比米贱。 大黎多见鲤鱼、鳊鱼、鲈鱼、白鱼、银鱼等,富贵者偶得鳜鱼、鳟鱼,独这花鲢不常见,若不是他曾伴驾南下,机缘巧合下尝之,今亦未尝能识之,起初不过是他昨日至东市,巧见得卖,渔人桶中余货皆尽,独余此鱼。 那卖鱼郎朝他笑了笑,道了声早,邹德全往常也从他这寻些新鲜的水货,便同他叙道 “往日这时辰,东市早不见你踪影,今日留至此刻,莫非特意等我” “让邹公见笑了,此事说来话长。”那卖鱼郎长叹一声,开口道“半旬前我顺运河南下,行至江南,欲窥江南酒肆桌上有何新鲜物什,谁知竟被人诳买了此鱼,带了十几尾回程,舟上一烹,头大肉老,味鲜不如鲈鱼,模样又甚是不美。” “回望安后,家中仍养着尾,我今日带来东市,本想着寻一识货大厨,谁想老主顾们皆对此无意。” 他说着又叹了一声。 倒是邹德全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半晌后同他道“这鱼我要了。” 他随今上下江南时,曾遇一劫,正是山穷水尽时,正是这花鲢肉让他果腹,邹德全相信,自己如今遇到这鱼,指不定是命中此鱼之美,该经由他之手。 谁知,命运无常,今日却是他考校的新徒儿将这花链的做法给解了。 佐料用的还是他走前从宫中带出的,原只想着过年时图个喜庆、仅做观赏用的红果子。 能这样熟练地处理鱼类、调出美味,必定是常年栖居于湖边,或是傍水而生,君不见这望安城内的海货烹制,莫说同江南比,便是比之洛阳,也是远远不及的。 转瞬之间,邹德全心中就有了关于乐四郎家境的猜测他约莫不是望安人,或许从小在南方长大,只不知怎么辗转来了望安,瞧那衣着也知家境必定贫苦。 说起南边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是八年前,他还在宫里的时候,当年,如今这位还未成圣人,后宫中这名扬天下的“周后”亦只是贵妃,其下还有淑、良、温、德四妃。 他早年受了淑妃一恩,后被举荐到司膳房、又入御膳房,一路始终惦念着报恩。 后来宫中生变,陆后为帝,周贵妃封后,淑、良、温、德这四位曾与她二人极尽为难的,有的惨死,有的入了冷宫。 淑妃似是早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在众人皆猜想她或想办法私逃,或同外家求援时,她竟谁也没求,只出人意料地将邹德全叫去 她令下人交予他一小婴,让他寻人带出宫去,越远越好,一辈子都别让那孩子回宫。 当时淑妃的语气太过古怪,以至于过去将近十年,邹德全依然记忆犹新。 “想个法子将他带出宫去,或是寻个牙子、或是送至南边,让她离这望安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回不来。” 淑妃说这话时,眼里沉沉的,半点光也无,唇边挂着一抹笑,不似卸下重担,倒像是带着点快意。 她已入宫多年,又在后宫经历多场风雨飘摇,其间免不了同其他女人尔虞我诈,再好的保养也禁不住这般心神耗费,邹德全再见她时,她脸侧已有了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不复昔日年华。 邹德全当时心中猛跳,只知这孩子不知怎的惹了淑妃不快 至于别的,他不敢去查。 一晃眼,九年过去了,当年那孩子若是长成了,怕也是四郎这般大了。 邹德全微微眯了眯眼睛,向来锐利的视线略有些发虚,就在这时,他几个徒儿已开始小声地展开议论 “此物甚是霸道,我仅尝一口,竟汗湿衣襟”其中一小子道“然这霸道中竟无余味,以我之见,或可替茱萸为辛辣料” “当推此物,观其色,有鸿运当头之兆辨其味,辣而不辛,香而不苦,微甜而无涩这花鲢鱼头更是一绝,肉少则浅尝辄止,回味悠长,定能让嗜辣者欲罢不能。” “二师兄所言甚是,我心中已有一二食方,或可一试。” “吾亦有所得” 邹德全被这番激昂的讨论引去了注意力,登时将自己脑海中的回忆甩开,暗叹自己确实老了,竟无端端忆起从前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将几个徒弟的注意力引来,慢慢开口道“我已决意寻一二农人细细栽培,过些时日将此味献于宫中,交由圣人决断,此物性热,冬日食之,或可驱寒,纵然只做调味一途,也大有可为。” 这话若是让乐宁听了,一定会对古人们举一反三的能力大吃一惊,她不过是做了一道剁椒鱼头,这邹德全就已经从这辣椒的霸道味道里得出了这东西能驱寒的作用,甚至不用她多发挥,就自动替她设想完了用辣椒征服百姓味蕾的未来了。 “徒儿还有一想法。”年岁最大的那位十六岁少年开口道。 邹德全是真热爱庖厨一道,对徒弟们的发挥也不多做约束,当下便十分宽容道“讲。” “过几日便是七夕,望安城内各处更有大小灯会以庆乞巧节,虽不及上元、中元盛大,然去岁城中有些食肆弄了些新鲜小玩意儿讨巧,也打出了些名声,肆中糕点生意一路红火,今晨我见那肆外求糕队伍竟排起队来了。” “师父如今也有开一食肆的打算,不若使弟子们带此物去庙会上一试,一来可在师父上呈此物前,让望安人先尝尝它的厉害,二来弟子们钻研数日,或可多做些膳食,也好让师父面上有光,让圣人愈加知晓它的益处。” 这话于情于理,都让邹德没什么可反驳的,他向来也不介意徒儿们做出些名声,左右他也始终惦念着宫里,想替宫中膳房再培养些人去。 他略一思考,就点了点头,只多说了一句“今日我又收一弟子,这花鲢鱼头正出自他手,含章,这几日你可再探探他资质,届时庙会一行,也可带他去见见世面。” 名为“含章”的大徒弟立刻笑道“师父放心,来时我已听一仆言于我小师弟之事,恰好我房中还空一铺,日后我定会对他多多关照。” 其余几人也纷纷应和道“既然是小师弟做出的这鱼头,我可要向他好好讨教” “小师弟于辣一途,定有大才” 乐宁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厨子道路已经被预定成了川湘味厨子,她刚把自己的脸蛋从毁容的边缘险险拯救回来,从吸猫的痴态中勉强恢复,正就饮食问题同那只灰白团子讨价还价。 “芝麻你听我说,这个辣的你真的不能吃” 芝麻 那灰白团子听了这称呼,陡然大怒,又一次下意识地支起了上身,露出自己完全雪白的腹部,白爪子朝着乐宁的脸又一次扫去 只可惜 没够着。 它实在太小了,身上的胎毛都还没褪去,在乐宁后退一步的情况下,哪怕它是个能够超越奇迹拉长的猫猫,也没能碰到对方一根汗毛,甚至差点从桌上摔下去。 “喵呜喵呜”它气急败坏地解释自己的名讳,准备气势磅礴地将自己叫陆宛祯的事情说出来,然而一出口,就成了一连串的喵。 声音里不仅没有半分气势,甚至将它的奶萌烘托的更明显。 乐宁眨了眨眼睛,将那盆被它嫌弃的生肉挪开,试探着再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吧,行,不给你吃生的,但是辣的也绝对不行,我给你蒸鱼,重新蒸鱼,行吗” 陆宛祯止住动作,背着光蹲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自觉很严肃地在判断她到底是不是再次撒谎。 然而这模样落到乐宁眼中,就是小猫咪乖巧地坐在那儿,脖子上围着一圈软绒白领,眼睛竖瞳逆光展到最大,是圆溜溜的黑,比黑葡萄还要漂亮。 精致、端庄、典雅,乐宁想将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堆砌到这只小猫猫身上。 她即刻出门,生怕自己再晚留一会儿,就忍不住对这小猫咪再做什么犯罪的事情。 待她出去后,猫咪看了看被她拿着椅子放到柜子顶的那盆剁椒鱼头,尾巴翘起来甩了甩面前的鱼和未来的鱼,选哪个 作为一只可爱又无辜的小猫咪,当然是全都要 陆宛祯尾巴一甩,轻盈地跳上板凳,仰头看了看自己和柜子之间的差距,尔后纵身一跃 房门外。 乐宁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群半大小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师弟好可爱。” “师弟,要不你搬来跟我一个屋吧,我给你做甜糕。” 站在最后的大师兄微微一笑,打碎了他们的幻想“想都别想,师弟已经跟我一个屋了马上要准备午膳了,师弟想尝尝什么,我都会。” 乐宁“” 不可否认,这一瞬间,她竟然生出了一种管这小子叫爸爸的冲动。 自从来到这世界以来,她再没听过比这“想吃什么,我都会”更动听的话了。 乐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跟着,她光顾着哄猫,还没来得及裹腹的肚子,发出了一声鸣叫,霎时间,院内为之一静。 乐宁“”我两辈子的老脸 紧跟着,少年们都努力憋着笑,面上却十分友好的同她道 “不若今日先让师弟尝尝我们的手艺” “毕竟,我们已领略过了师弟的名头。” “对了,我唤王虎,家中行大,不愿喊我师兄的话,唤我王大即可。”一行人说着说着开始了自我介绍。 很快,乐宁就记住了面前这四个萝卜头的身份,大师兄苏含章,二师兄王虎,三师兄刘义,四师兄李寻天,分别擅长糕点、炙肉、煲汤同鱼鲜。 她察觉到几位师兄的善意,再次露出自己对着井水练习多次的甜美微笑,伶俐地喊了师兄,而后就听苏含章同她到 “如今还未到秋日,去岁我曾试过用赤蟹做几枚饆饠,取母蟹壳内黄赤膏,如鸡鸭子黄,其肉如白豕膏,实壳其中,淋以五味,蒙以细面,珍美可尚。” 听大师兄上来这么吹,其他几个师兄登时不甘示弱,也纷纷说起自己的烤肉心得、煲汤或煮粥心得、还有同她说自己切生鱼片的刀工有多犀利的。 乐宁被他们越说越饿,最后没忍住建议道 “那,不如现在就做” 四位师兄默了几秒,而后纷纷撸起了袖子。 在师兄们纷纷施展手艺的时候,乐宁的视线却集中在了灶房里的一处 她问系统“那是什么” 神厨系统淡定回答她“显而易见,一只拔了毛,处理过的鸡。” 乐宁“” 她面无表情同这系统道“我还没饿到不认识鸡的地步,我是想说,刚才谁跟我说这里没有鸡的” 搞得她以为这朝代这么穷,家禽都吃不起。 神厨系统想了想,辩白道“我是说刚才没有,现在你看不就有了吗” 乐宁“我感觉我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神厨系统“你想多了,你刚才不是想做口水鸡吗现在可以试试了。” 乐宁“你让我做我就做,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她愤愤将鸡拿了过来,决定做个不辣的气死系统。 神厨系统“” 这邹德全的灶房内基本囊括了一个古代厨子必备的一切厨具和调料,甚至还有新鲜的你想也想不到的玩意儿,比如带着泥的莲藕同莲蓬,外加荷叶。 乐宁将那只被处理过的鸡拎起,往它肚子里塞了些莲子,外边又用盐、酱、油简单抹过,便用荷叶将那鸡一包,寻了根绳子将它死死绑住,饥饿之下一切从简,而后,她去室外盆栽处挖了一捧泥回来。 暗中观察她的一干师兄们赶紧出声问了一句 “乐师弟,你在做甚” “泥巴可不能吃,你快快放下,再等一刻钟,保管你能填饱肚子。” 显然,师兄们觉得她已经饿到想吃土了。 乐宁“” 她无奈地笑了笑,同他们随口讲这是自己以前太饿了,看见一个乞索儿偷了只鸡这么吃,如今想试试味道,若是不好,自己也一定吃完,请他们别告诉师父。 师兄们登时十分担忧地看着她将湿泥巴一层层糊在了荷叶外围,尔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将叫花鸡扔进了生着火的灶下。 一刻钟后。 灶房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美食香味,四位师兄们纷纷将自己的什么八宝珍馐粥、水晶龙凤糕、炙烤羊蹄、玉盘初脍鲤给端了上来,无论从颜色到味道,显见是一流。 乐宁挨个尝了尝,那水晶龙凤糕枣米被微微蒸破,里头能显见枣花,尝之软糯甜香,几乎能俘获每一位少女的心。 羊蹄被烤的流油,香料添加十分丰富,除了天热吃着更热外,无甚不好。 脍鲤乃是宴会之物,细嫩鱼片入口即化,薄如蝉翼,甚至在阳光下都能透光,尝之更是半点腥味也无,只剩一线鲜。 八宝珍馐粥虽是现代常见,但那丰富的配料本身就已有不同的层次咀嚼感,里面放了块饴糖调味,甜味抚慰味蕾,刹那间让她以为自己真回到了现代。 师兄们看她吃的开心,还不忘安慰她没关系,鸡失败了没事,但下次可不能这样浪费食材了。 乐宁微微一笑,拨开众师兄,随手拿过木棍,从灶灰里扒拉出了那团烧硬了的泥巴。 等外面冷的差不多了,她拿过一块布包着那大块头,往灶沿边狠狠一砸 咔啦一声响。 烧硬的泥土面上冒出一条缝,缝隙越裂越大,鸡肉香味从里面争先恐后溢出,还有蒸出的金黄色鸡油顺着那缝隙滴答滴答落下,每一滴都是精华。 待到将泥土整个拨开后,荷叶也被取下,露出里面带着荷叶香味的整鸡。 香味沿着热量蒸发的热气徐徐飘出,并不霸道,却在不知不觉中充斥了整个灶房,让他们的目光都无法从它身上挪开。 被做成叫花鸡,这鸡也算是死有所值了。 苏含章手中竹著还未放下,眼疾手快朝着那鸡就是一戳,而后,白嫩的鸡肉带着一块泛着金色油光的鸡皮被他揭下,隐约可见被撕开的口子处有莹莹鸡汁儿顺着流下,将里面丝丝肌肉染上金色,瞧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苏含章把鸡肉往自己口中一放,登时就微微睁圆了眼睛 真香出乎他意料的好吃 油而不腻,荤中带素,鼻尖闻到的是荷叶的清香,入口后却是肉食的美味,酱料浸入了这外皮的每一寸,里面紧实的白肉将汁收的恰到好处,一口咬下,光滑的外皮溅出的汁液在唇齿间迸开,里面的肉紧跟着沾满了味道,又是另一种层次的咀嚼。 乐宁瞧见他的神情,略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道迅捷的身影从众人面前掠过,朝着那道叫花鸡伸出了爪子。 乐宁暗道一声不好,抬手就去抓,结果那灰白团子愣是闭着牙关,咬住了一块肉,被她拉开的同时,嘴里已经撕下了一条鸡肉。 陆宛祯不顾被烫的感觉,执意咬着肉,被乐宁按在腿上,竖着尖耳朵,呜呜咽咽地从喉咙里发着音,眼神无辜的看着她。 乐宁“” “不,你不能吃” 乐宁抬手就想去让它张嘴,却见这家伙竟然把那小肉条囫囵吞了,当即有些无语,半晌只能将猫摊开在自己腿上,而后轻挠它肚子作警告。 之前埋肚肚时,她已经试过了手感,这小团子的毛发,绝对比当世最好的丝绸还要柔软顺滑,令人欲罢不能。 陆宛祯本想跳走,却不知为何发觉自己失去了力气,而后惊恐地听见了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呼噜声儿。 更甚者 它感觉灵魂深处传来的暗示好舒服。 不多时,乐宁忽然表情奇怪地停了手,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已经眯起了眼睛的灰色团子。 陆宛祯得以从那魔怔般的状态里解放出来,睁眼的时候还带着一丝茫然 怎么不继续了吗 尔后,它抬头看了看乐宁,顺着她的视线往下、往下 看到了自己被雪白绒毛覆盖的光滑腹部,以及不知何时已经岔开的两条后腿。 仿若劈叉。 陆宛祯“” 不,这不是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烤羊肉串 邹宅外,歪脖老树边。 一只灰白色的团子焦急地迈着步子,绕着那棵歪脖树来回跑,不知道的以为这里头藏着只皮毛油亮的鼠类。 实则不然。 这灰白团子已在此处踱步一刻钟有余,若它能开口吐出人言,此刻定不是跟着老树死磕,而是扣响民间游医的屋门,详细说说自己的症状。 不一会儿,它再次感受到一股从腹中急转直下的五谷轮回冲动,矫情地抬起脖子左右看看,发觉周遭皆不见人影,方才放下心来,只那毛绒尾巴低低垂着,似是掩饰,尔后翘臀越撅越高,前爪撑着地不断用力,漂亮的眼睛稍稍眯起,尽显眼尾那道黑纹细线之妩媚。 然而并无卵用,如此使劲了一阵之后 它的屁股底下依然什么都没有。 灰白团子当即发出一声暴躁的叫声,又白又可爱的前爪张开,狠狠挠了几下这泥土地。 它想,自己何曾遭过这等罪 打小起,她就是侯爵之女,家中富裕,吃穿不愁,待到后来被圣人同皇后瞧中,有意培养时,她的日子过得就更好了。 平日里有人嘘寒问暖不算,饮食皆有宫人为她制定,小伤小痛更是第一时间有太医着急赶来会诊。 可以说,陆宛祯在成为猫之前过得顺风顺水,平安顺遂。 直到 她入宫后,被册立为太子,册立大典方过了不到一旬,就遭人刺杀。 就在东宫诸侍卫与贼人抵抗时,在屋里茫然躲着的陆宛祯忽而见到屋中现出一白发来者,目光慈祥,衣带当风。 她惊惧不已,正想唤人,见那老者朝她比了个噤声手势,虚虚朝着她喉间一点,她便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听来人缓缓道“昔年我过望安时,曾得你阿娘两次相助,欠她两分情,第一分,我予你一卦,测为乾或跃在渊,无咎。” “尔天然富贵加身,一出世便得圆满,可月满则亏,必有大灾殃,劫应九岁。” “过此劫,则一跃成龙,进无咎也;不过,则依然潜龙在渊,然尔如今为太子,怎可一世在渊是为大劫。” “如今,便是我来还第二分情之时他日你若再见你阿娘,劳烦捎带一句,七月之约,镇南子已赴。” 说罢,那在陆宛祯看来自言自语好半晌的白须老头,左右一看,恰见到一只不知从何处而来,惊慌跳至窗边的狸花,双手立起,同时朝她与那狸花凭空一抓 陆宛祯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感觉。 等她清醒过来,她开口已无法吐人言,惊恐地看向室内,却发觉那里依然躺着自己的身体,尔后身子的眼睛睁开,那人站起,只看了一眼室内,便下意识地躬身摆出防卫的姿态,再之后竟然直钻床底。 陆宛祯怒视那老头,想知道他这究竟是来报恩还是寻仇,但老头的身子渐渐淡去,只朗声长笑后给她留了一句 “利在西南,得见贵人,小儿朝西南去罢。” 想起那老头,陆宛祯气得从原地立起了上身,猫爪在半空中又挠了挠 此糟老翁实不善矣 她气得差点学会直立行走 用前爪在半空中耀武扬威地狠拍了好几下,假装是挠花了那老头的脸,陆宛祯的火气才勉强降下,又在这歪脖树下盘桓半晌,最终才接受自己便秘的事实,垂头丧气、灰溜溜地准备去找那善疱的小子。 此时,院内。 邹德全翻出自己从宫中带出的一本造册,细细翻看里头的记载,他的跟前站着两个身子精干、皮肤黝黑的农人,面上皆带着笑,等着他吩咐。 不多时,邹德全即刻道“有了。” 他之前从宫中带出的这些植株,可不仅仅只有一样,还附带誊抄了一份先前奉圣人之命出海宫人的海图记事,里头不仅记载了出海见闻,还有这些未曾见过的农物生长情况。 其中就有适宜土壤的记录。 邹德全亲自将上头的话念出,方便两位农人作为参考,以便回家后更好地种出这些这些辣子。 “辣子”一名,还是四郎昨日被他唤来时,随口一言,邹德全却觉得好辣味之子,当属此物,便就此拍板。 他细细吩咐农人大致该用何土,之后便等这擅农事的几人自行琢磨。 同时。 后院内。 苏含章同几位师弟开口道“虽说下月方至乞巧,但究竟如何做这辣味,仍需我等细细探讨。” “大师兄所言极是,师父曾言这辣子有祛寒之效用,然此刻正值盛暑,只怕届时不仅引不来人,反倒坏了口碑。”王虎立刻符合道。 四师兄李寻天想了想,试探着提了一句“过热自然不可,或许可以试试凉味” 旁听的乐宁捧着脑袋在心中暗自感叹这年代的人牛逼。 她才只做了一道菜,这邹德全就立刻要搞辣椒的栽培和种植,几位师兄更牛逼,凉菜都已经想出来了。 原先她还想着循序渐进,今天中午搞个凉拌黄瓜之类的小菜铺垫一下,好么这下子她觉得自己半点发挥余地都没了。 只不过 三师兄沉默半晌,慢慢地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现实“便是凉味可行,可在灯会上,总是有情人多,走那诗情画意路线,各个穿着打扮皆是上乘,如何分发总不能我等卖道食膳,再贴上食具。” 乐宁又点了点头。 是的,你见过哪对逛街的情侣出门带碗买吃的这十分太影响双方的观感了。 而在这个没有一次性塑料碗筷的世界,卖菜还食具的亏本生意简直是倒贴到姥姥家。 于是,院子里一时间被那愁眉不展的情绪所笼罩。 乐宁还是双手撑着脑袋,在旁边发呆 她今儿是头回跟着师兄们去赶集,去东市大开了一回眼界,里头有一处专门的食肆街,整条街都是不同的美味,仿佛整个大黎的美食都荟萃在那儿了。 乐宁再次开拓了自己关于当朝美食的认知,除了首饰铺子那种一看就很贵的地方没去之外,其他的地方她都瞄了几次。 尤其是想到这年头的许多调味料都在香料铺子里,她更是没放过每一间香料铺。 果然,这就让她有了发现。 想到因为没人要、味道太重而被店家白送的孜然,乐宁就忍不住在心底嘿笑出声。 她的烧烤有望了。 恰在此时,苏含章看向了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她,善意地问了一句“四郎可有何想法” 乐宁刚想摇头,想到烧烤的刹那,又顿住了。 等等 那可是烧烤啊 后世和小龙虾、啤酒并称夜宵三元素的烧烤啊 有人能抵抗住烧烤的魅力吗没有 于是,几位师兄只见她的表情呆滞半晌,喃喃道“好像有。” 乐宁是个行动派,想到就做,立刻从原地起来,同自家师兄道“我欲做道炙肉。” 几位师兄面面相觑,有些怀疑她刚才没听见“天热”这个重点。 乐宁却是笑眯眯的,冲他们眨了眨眼睛,开口道“我这炙肉同二师兄不同,不论天冷天热,皆有人食,且不必食客自带食具,师兄们不妨先试一试” 苏含章等人迟疑半晌,才道“也好。” 乐宁当即抬手比划道“我欲寻些柴火,矮鼎,同一些竹签大约二指长,约莫半指粗细。” 一时半会儿搞不来那细铁网,乐宁只能暂时用鼎代替,希望传热性能差不多吧 好在乐宁要求的东西并不难,也幸亏邹德全这院儿里什么稀奇古怪的烹饪器具都有,真让他们找来了一面倒扣过来平底的、脚也矮得很的鼎。 至于那些竹签子,则是临时去不远处的竹编人家买来的,根据她的需求用镰刀砍得又细又长,叫签子不妥,倒更像竹片。 乐宁已洗好了一些蔬菜、菌菇,切成了合适大小,还特意准备好了羊肉。 很快,她就灵活地拿过那些签子,将蔬菜、菌菇、羊肉都串好,旁边的师兄们按照她的想法在那鼎下生了火,不多时,鼎就热了起来。 乐宁准备好了荤油,还偷偷整了点稀释过后的蜂蜜没办法,这年代的蜂蜜全是野生,价格贵的卖了她都买不起,只好退而求其次找师父要一点后不断稀释成蜂蜜水。 如今距离辣椒功效被开发出来还远得很,她没法将它们磨成辣椒粉,便以羊肉在辣椒水中泡过、而后用粗盐腌制,正想放上那已经被加热的鼎底,忽而反应过来 刷油的刷子好像没有 她眨了眨眼睛,左右看看,正好这院儿里种了箬叶,是中秋粽子粽叶的主要来源,她当即就揪了一片嫩绿的,在滴了荤油的水中过了一遭,而后铺在鼎底垫上。 随后,她将竹片肉放在那箬叶上,听见它发出的“滋滋”声,肉香被炙出的味道不可避免地吸引着他们。 不多时,乐宁均匀往上滴了点儿油,翻过面之后,又加蜂蜜水。 院儿里一时间全是烤肉的香味,还伴随着蜂蜜的甜香和箬叶的清香,很是摄人。 等到肉被均匀烤的流油了,乐宁就掏出了一个小纸包,吝啬地从里面抓出一小搓孜然,从指间抖落下去稍许,疏疏洒在那羊肉串上。 半盏茶的功夫后 被烤的刚刚好的肉串上散发出羊肉独有的香味,然而该有的膻味却被那神奇的孜然所压制,孜然本身的冲鼻也被羊肉所调和,二者互相成就。 乐宁捏起烤串,在几位师兄面前晃了晃 “谁想先尝尝” 擅做炙肉的王虎先道“我来。” 他从开始做的时候就在好奇了,这烤羊肉味道究竟如何 王虎用牙齿衔住竹片上的肉条,还未咬下,他的喉咙就禁不住动了动。 香,牙齿咬进羊肉里迸发出的汁液,正是炙肉的灵魂 然这都不够,在肉进口刹那的油香四溅后,羊肉彻底在那不知名的调味料下驯服,膻味消失,只剩肉香,先是舌尖一点微不足道的甜,令人迫不及待探寻更多时,紧跟着又是辣蹿了上来,明明又热又辣,他却越嚼越欢,吸着气也要道一声 “香” 这是何等的美味 王虎一口探寻不到更多,低头就想叼走第二块肉,竹片却被人横手一截,大师兄苏含章对他微微一笑 “既然二师弟难以言道,不如我等替你品味,再做补充” 王虎“”想吃就想吃,需要这么委婉吗 苏含章不容置疑地虎口夺食,将第二块羊肉咬下,唇上登时便沾上了油痕。 紧跟着,三师兄、四师兄也要求尝尝,肉串即刻被瓜分完毕,他们不但光吃不说,还遗憾地看向乐宁 “没了” 吃肉就是这样,一次吃个肉徒惹人油腻,但若是只给一口少的吊着,就让人欲罢不能了。 乐宁摸了摸鼻子,知他们甚是满意,刚想继续,忽然见到一灰白团子朝自己急扑而来,登时就止住了动作,甚至上前一步,等待自家猫主子的飞扑。 谁知那猫到了她近前,就势一倒,朝她露出了雪白的肚皮,四只粉色的柔软肉垫朝上,冲她虚弱地“喵”了一声,即刻别过脑袋去 快,来人救救孤,孤要死了。 乐宁却“噗嗤”一笑,以为这猫有了新的卖萌方式以求吃肉,只蹲下用手揉了揉她的肚皮,好笑道“一有吃的你跑的比兔子都快。” 陆宛祯恼羞成怒,谁要吃了孤这会儿还哪有心思吃 她抬起爪子就想给乐宁一道狠的,谁知爪抬到一半,她忽然浑身失去了力气 乐宁则是困惑地在猫咪小肚皮上揉来揉去,对自己指尖碰到的那个藏在毛发下的不过比芝麻大点的凸起陷入疑惑。 这是什么 这什么点点,分布的还挺均匀,咦 好一会儿之后,乐宁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着自家猫咪,抬手就去扒拉她的腿,小声道 “咦,你是母的” “你的咪咪好可爱噢” 从未受过如此“夸奖”的陆宛祯僵如死猫。 陆宛祯“” 陆宛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凉拌黄瓜 从未受过如此“屈辱”的太子殿下抬起后脚给乐宁小臂留了鲜红的三条杠,无意中成全了她儿时想当少先队长的梦想。 乐宁一时不察让它溜了,看着自己手上的红痕,面上却是幸福的微笑。 几位师兄笑着说这狸奴性子野,让她小心些,乐宁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个小人在快乐咆哮 啊好软的肚肚 她半点没想歪,只以为是这小猫还未对自己交付信任,准备过几日找师父预支些银钱去买些小银鱼,给它做点儿小鱼干。 院落另一角。 陆宛祯只觉整只猫都仿佛要被蒸熟了似的,热度从头顶一直蹿到脚底板,又伴随一股蹿到灵魂深处的酥麻,若不是脸上有软乎的毛覆着,此刻怕是已露出她通红的嫩脸了。 大胆刁奴,竟然轻薄孤,待哪日恢复了人身,定要命人将这小刁奴捉来 捉来 陆宛祯卡壳了,踱步半天,决定还是先给自己的怒意降降温,熟门熟路地找到乐宁的房间,去到自己专属的小水盆前,姿态骄矜地俯身舔了大半盆,这才将热给降了下去。 至于那奇怪的酥麻酸软,这会儿也已退却许多,她决意忽略。 她绝不可能承认被摸到那什么的时候有一股爽意直冲天灵盖,绝不 半旬后。 邹德全允了几个徒儿在乞巧灯会上的“炙肉”计划,只如今食油多用荤,一来是植物出油难有合适法子,二来受限于工艺水平,植物的出油率也低。 若是在乞巧等会上大肆售卖这“炙肉”,光是荤油同肉食的成本就很高,若是不能解决用油的问题,灯会上极有可能出现两种情况或是用荤油炙肉,一串肉的价格高至几十文,以至无人敢买;或是强压下价格,自认亏本。 毫无疑问,这两种情况皆不符合师兄弟几个的初衷。 乐宁决意要用炙肉丰富大黎百姓的生活,便细细问了邹德全院儿内还有何新鲜物事,毕竟玉米和辣椒都已经被发现了,万一花生也带过来了呢 乐宁以前读书时,好在图书馆看一些“杂书”,偶然记得无事翻齐民要术时,就见过这“古法压榨”出油的描写,当时还特意看了看能出油的作物。 最适合当下的便是芝麻,用合适的压榨技术后,出油率能达到45,此外便是花生,出油率或可达50。 因着现代多是用大豆榨油,豆制品也是人们生活常见之物,加上大豆起源于中土,她当时就有些好奇古人怎不用大豆榨油 搜索资料后她才发现,大豆内有一油馕,用压榨法出油率极低,仅有10左右,大豆更适合“浸出法”出油,此法需配合专门的油脂类化学试剂,非这大黎水平能达到。 系统及时发布了关于古法榨油的任务,乐宁又真在邹德全院儿里找到了花生,于是这大半个月来,便在邹德全一老友的油坊内,凭着回忆里的内容尝试古法榨油。 过程说来简单,不过是将芝麻、花生碾碎后,进行蒸炒,而后用稻草包裹、外箍铁杆,以石槽压榨 但最终却用了大半月才成功。 出油那天,油坊的管事听着学徒报上来的答案,手都在抖 “多、多少” 他万万不敢相信,邹德全那不过九岁的徒儿,竟然大胆用胡麻来榨油,而且还成功了 “梁管事,这一石胡麻已得三十九斤油。” “然这唤花生之物更了不得,一石竟得油四十三斤” 梁管事一听,手都在抖,震惊地看向乐宁。 这法子 这法子若是让油坊买下,日后何愁生意不好 他有些念头闪过,却在触及少年那双通透明净的眼眸注视下,忽而消了个干净。 乐宁对他拱了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等那管事问起此事时,便言此法乃师父相授,若能成,便献于圣人。 那梁管事一听,心中即刻就冷静了下来 是了,邹公日日浸淫这食之一道,能想出这法子乃是正常,自己怎会昏了头,以为是这稚童所出 他甩了甩脑袋,面上也堆出个笑来,同乐宁道,这边即刻将成果上报于坊主,过几日便登门拜访。 乐宁也跟他你好我好地笑,之后便从油坊离开。 站在油坊外阳光下,她常常呼出一口气,开始思考怎么跟邹德全找理由解释这法子 嗯 不如就说是儿时得一仙人所授吧。 反正如今是古代,人们对鬼神普遍有敬畏之心,这借口铁定万无一失。 果然,邹德全听了之后未有半点怀疑,甚至还抚摸着她的脑袋,笑道 “怪道我初见你便觉有眼缘,原你竟遭神仙点化过,得徒聪颖至此,邹某受祖师爷照拂良多,他日必再上一炷香” 乐宁也跟着他微笑,心中却冒出了个大大的问号 厨子的祖师爷是谁 伊尹彭祖易牙还是灶王爷 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问。 在这师徒俩心情都不错的时候,未见到窗台上有一灰白团子暗中窥伺。 陆宛祯猫脸深沉地盯着乐宁的背影先前她竟未看出这小子有仙缘。 既然这小子见过仙人,不知那仙人是否认识镇南子 或许可以解除自己身上这仙法也说不定。 陆宛祯实是受够了当猫的日子,前些天若不是她多喝了些水,腹中不适指不定能要了她的小命。 本来准备向着西南继续寻找线索的陆宛祯,如今决意死守在这小子身边,早日找出让自己恢复人身的法子。 乐宁丝毫不知自己无意间达成了“拥有一只猫”的成就,跟邹德全商量完将出油法同辣子一同献入宫的事情之后,她就回到了院子里。 这几日,师兄们担心“炙肉”一法无法实施,正在为“凉菜”这个二方案绞尽脑汁。 乐宁刚过去,还未说出消息,就被几案上一道菜引去了注意力 切块的绿黄瓜躺在盘儿里,上面淋着辣椒圈和姜蒜蓉,这不就是凉拌黄瓜吗 她一时间觉得亲切,跟师兄们打了个招呼,上前就拿过自己那双箸筷,夹起一块就想送入口中,浸泡在酱深色汁液的黄瓜边缘染了一圈深色,醋香味先一步钻入鼻中。 黄瓜一入口,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冰凉的味道定是井水镇过 炎炎夏日,方才从油坊一路行至邹宅的暑意,在黄瓜清香汁液在口中四处溅射时,刹那就融化了许多。 堪称一口一声咔嘣脆,姜蒜与辣椒的调味,掩不去黄瓜本身丝丝凉凉的清冽,加上酸醋的调味,一口入喉,胃口便跟着大开,就连原本火辣的辣子,碰见这冰镇黄瓜,辣味里也带了凉意,仿佛被包裹在冰里的火焰。 被暑意闷过的胃迟迟发出“咕”响,让乐宁咔嚓咔嚓连吃了好几口才停下。 “四郎,你这一去半月,榨油法子如何了”二师兄王虎永远是个急性子。 其他的师兄们脸上也写着着急,唯苏含章开口安抚了一句“榨油事关重大,四郎一时间没有眉目也是自然,在那油坊成日待着怕是不好受,有何想吃的,大师兄给你做。” 乐宁听得眉开眼笑,歪了歪脑袋道“谢谢大师兄,榨油法子成了。” 三师兄一听,登时问道“出油几成” 乐宁眨了眨眼睛,在众人期盼的目光里,慢慢地说道“胡麻近四成至于那花生嘛,约莫四成五。” 她说的轻巧,话落到几人耳中,却不吝于惊雷 几位师兄愣了半晌,开始原地欢呼 乐宁跟着他们一并笑出来,恰见到路过打量自己的陆宛祯,趁着她还小一把推倒,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揉向她的软肚。 “芝麻许久未见,可曾想我” 阳光将这院子映得发亮,连篱墙都仿佛被染成金色,逆光看着它的人模样精致,仿佛连汗水里都带着快乐,让从未见过如此开怀景象的陆宛祯愣了愣。 或许是这人离得太近,有那么一刹那,陆宛祯竟觉得这小子模样 挺、挺顺眼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酸梅汁 农历七月一至七月七,乞巧节,少女们换上新衣,朝着天上的织女乞求智巧,或是做些“斗巧”游戏,或是摆写瓜果乞巧。 宫内于此节亦开盛宴,听闻大黎当朝圣人同皇后便于乞巧相逢,为了歌颂帝后和睦,望安城内逢此节便在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举行些不吝于上元灯会的盛会。 宫墙内,立政殿。 天青赭石描绘出的山河水色被隔为十六道屏风分隔室内,隐约映出内室一道模糊身影,有婢女穿过那屏风,垂眸徐徐朝内室行去,不久便见一身着凤袍的女子坐在矮几上,懒洋洋地半眯着眼睛,纤纤素手中握着一螺子黛,正不紧不慢地描着自己的眉头。 那婢女朝她无声行礼,行至那人身后,细细替她梳头,目光偶尔从铜镜里映出的容颜中瞥过,虽及时垂下眼帘,心中却依然划过初次见她那般惊艳。 不久后听见外头的高声通报 “圣人至。” 听见这通传,铜镜前的人动作快了几分,恰在那明黄身影穿过屏风后大功告成,面上带了分笑意,起身行礼 “宅家。” 礼刚成一半,就已被人抬手免去。 “梓橦近日操劳许多,按说我该让你好好歇着,偏如今赶上宫宴,又是折腾你的一日。”来人唇边衔着浅笑,抬手在妆奁匣子上取过一支金簪,想帮她绾进发中。 周遭宫人已经识趣地退下,眼见着没了外人,在外界传言近乎妖魔化的“妖后”周芫华此时仿佛软了骨头似的,抬手抱着来人的脖子,眼皮子沉重地耷拉着,往皇帝身上挂了大半重量,动了动唇,哼唧道 “若真心疼我,就少往我头上放这些个纯金玩意儿,脖子还没断,头倒是快秃了” 陆懿宁抿了抿唇,犹豫着看着手头的簪子,半晌后迟疑着说了句“今日宫宴,若是打扮从简,于礼怕是不合” 周芫华听出她话中的松动之意,想到自己今天能轻装好几斤上阵,登时不困了,扭头就去从自己的妆台下拉出一个木箱,拉开锁之后,里头赫然是一排同她妆奁里一模一样的首饰。 陆懿宁眼中有几分困惑,俯身拾起一样之后,却发现这些重量都轻了一半有余。 陆懿宁“” 周芫华朝她撒娇地眨了眨眼睛,眉目间颜色更盛那屏风上的千里江山,红唇滟滟,偏生轻嘟起时带了点儿俏皮味道“真要秃了” 陆懿宁抿了抿唇,只能无奈道“下不为例。” 周芫华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重又坐到铜镜前,让她帮自己继续绾发,口中顺势提起东宫之事“你真要将她放回陆国公府” 陆懿宁垂着眼帘,凤眸眼尾自然地勾出几分冷冽,映得她如玉面庞更为清冷,偏生她回答皇后的语调是暖的“自然。”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总有些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底线,先前周夫人之事恰逢宫变,朕无暇顾及,如今竟还敢对陆家动手,朕正好同他们新账旧账一并算。” 提到周夫人,周芫华的神色里也见了几分冷意,而后又叹了一声 “自从那事之后,这么多年来,我就没在阿姊脸上见过笑” “如今许久未见,不知她现下如何了。” 宫外。 火树银花不夜天。 常年宵禁严查的望安城,因这场灯会活动,家家户户都出了门游玩,看那树上挂着的各种画着牛郎织女故事的灯笼。 女眷们皆在婢女们的陪同下上街,还未定婚期的便悄然等着从那车帘卷起的刹那,瞥见外头哪位如意的世家郎君,有了婚约的,便得了家人的准许后,带着婢女与心上人在那情人墙前许愿,系同心结,以求长相守。 车水马龙间,有一街市挤挤攘攘,里头飘出的肉香与油香味传出老远,外围不断有行人停步观望,一书生朝着内里的人打听道 “兄台,这里头是在作甚” “此香味从何而来” 有些早已听闻消息的自然揣着手过来解释“听闻邹公的弟子们在这卖些炙羊肉与酸梅汤,方才有些小娘子已尝过,都说味儿极好咧” “可这天热,炙羊肉吃着岂不更热”有些凑热闹上望安赶考的书生们说着说着,手里的扇子就抖了起来,面色犹疑着要不要离去,鼻子却被这味儿牵着不肯走。 先前放消息那人便笑着摆摆手“郎君有所不知,这炙肉非食肆那般,以竹片串之,不过三两口,油香四溢,香料丰盛,羊肉不过四文一串,还有那两文一串的炙蘑菇、炙茄瓜,就是尝个鲜也是极好的” 这大黎人民能吃的起油的不多,如今是乞巧盛会,有心上街游玩的都是不吝于花些小钱尝个鲜的,尤其是那些带了孩子的人家,平日里无法在家顿顿吃荤,如今来这灯会上,出几个铜板让家中孩子吃个满嘴油,倒是不会吝啬的。 “如此,那我便也来瞧个热闹罢。”书生扇着扇子加入了排队看热闹大军,周遭许多顺耳听见这一来一往言语的,也忍不住凑起了热闹。 陆国公府的马车慢慢行过。 有一着劲装男儿走在马车旁,这小郎君模样生的十分俊俏,已引得路边许多姑娘们频频望去,他却浑然不觉,侧耳听见熙熙攘攘声音里那两道聊天声后,他对牵马小厮比了个停的手势,走到车窗边笑着道 “姑母,我瞧着这处似有卖些新鲜玩意儿,姑母在此等我一刻钟,我去替您买来尝个鲜儿。” “辰儿不必如此费心” 车内的人小小掀起帘子刚想劝,却只能瞧见外头宝马香尘不绝,那儿郎已失去踪影,车内人眉间凝着久久不散的忧愁,尔后只唇角轻轻牵起一抹笑来。 之前那儿郎已快速穿过人群,左右腾挪间,不一会儿去到了最前头。 打眼一看,陆辰讶异地发现在这乞巧灯会上造成如此轰动的小摊儿前,打前边儿站着的竟是一小儿郎,模样白净,眉清目秀,在那矮长的鼎后站着,有汗珠在他的鼻尖冒出。 哪怕后边有几位更大些的半大小子站着,也难以让陆辰忘掉第一眼瞧见他的惊诧。 离这热闹近了,陆辰方才发觉这前边儿竟是整整齐齐地排了长队,他不好再用挤的那套,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铜板,他有了个计较 不多时。 陆辰站在了队伍最前方。 乐宁瞧见插队的,从百忙中抽空看了来人一眼,只随便扫过他身上的衣料,便知来人不凡,她再看了看后边儿被插队的那些人,发觉他们脸上不仅半点怒意不见,反倒笑眯眯地,便也息了劝这王公贵族好好排队的心思,只张口问道 “小郎君要些什么” “挨个来十串儿。”陆辰张口就报道。 乐宁半点不意外,事实上,虽他们几个已准备好了足够的食材来这灯会上,她也可预见后头大半的人或许根本排不上尝个鲜。 陆辰瞧见这小子熟门熟路的动作,竹片上串着的有羊肉、蘑菇、茄瓜,对方动作飞快地刷着油,很快就发出了串串香味,终于忍不住咋舌“你们这做的什么亏本买卖,竟用如此多油” 乐宁对他笑了笑,缓声道“我师父有独门法子。” 哦,家里开油坊的吧,陆辰想。 他左右看看,瞧见铜鼎不远处的一竹筒杯中的深色水,不由问了句“那又是甚” “酸梅汁儿,五文一筒。” 陆辰不缺钱,便道“拿来我尝尝。” 或许是在这鼎前站了太久,他确实有些热了,听这名字他已做好了有些发酸的准备,谁知竹筒一凑到唇边,鼻子先闻见一股清甜香味。 陆辰顿了顿,将那酸梅汁儿放到唇边,入口柔和的清甜霎时间征服了他,周身暑意竟在不知不觉中消退,他仔细品了品,甜里带着微酸,却未有半分梅子涩意,反倒带着股幽幽甜味,他这舌头竟一时间只能品出里头的淡淡陈皮味儿。 “郎君拿好,十串羊肉、十串蘑菇、十串茄瓜,若是喜欢,改日可到居仁坊邹公食肆光顾,还有更多新品可尝鲜。” “共八十五文。”乐宁笑眯眯地说道。 陆辰愣了愣,鼻尖已被加了五香粉、孜然料的串串们俘获,身上热意又已退却,登时便心情不错地应道“改日定会前往,只这酸梅汁儿需再予我一份。” 乐宁一一照做,不多时,陆辰一手拿着三十支串儿,另一手端着竹筒酸梅汁儿,正想转身离去,忽然感觉腰间被什么勾住了。 他一低头,只瞧见一灰白团子咬住自己的钱袋,见他回头,才松开蹲坐回去,圆圆的眼睛幽幽瞧着他,而后发出一声“喵” 译成人言便是二字 给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浑羊殁忽 陆辰因为食物不错,急着将东西带回去给姑母,便一时忘了给钱这回事,如今被只半大的猫儿提醒,好悬反应了过来。 他放下竹筒装的酸梅汁儿,从腰间再取下一吊铜钱,因之前已用过一半,上头仅剩二百多文的模样,他懒得数,只颇觉稀奇地勾唇看着陆宛祯,而后抬头去看乐宁 “你这狸奴倒是机敏,不若将它一并卖于我” 姑母若见了这稀奇的小家伙,定会心情愉悦许多。 陆宛祯听得他这话,背脊上还未换下的胎毛都一同根根直竖 儿时从家中被接到陆国公府时,这陆辰大表哥就曾用已死的竹叶青吓过她,如今她成了太子,他竟想直接将她当玩具了 陆宛祯忽略了自己此刻活人变猫的事实,只觉受到了极大的冒犯,脊背本能地拱起,尾巴竖得高高的,警觉地看向陆辰的手。 接着,她又想起陆辰从小习武,此事若成,自己亦逃不过这陆辰的掌心,于是压下后肢,扭头便用一副虚弱的、可怜又无助的嗓音对乐宁叫了一声 “喵” 我这么可爱,你舍得把我卖了吗 乐宁本也无此意,若不是这只猫猫,她还不知要用多长的时间适应这个朝代,起码是绝不可能这样快认命的。 思至此,她对陆辰微微一笑,回绝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小郎君,此狸于我意义非凡,无法割爱,还望小郎君成全。” 陆辰挑了挑眉头,倒也不执着,只如数给了铜板,重拾起酸梅汁儿,脚步轻快地离开。 在他身后,陆宛祯目光幽幽地注视了他没入人群中。 行至陆国公府马车前,陆辰便眉开眼笑地将东西往车内一递,由婢女接过,他等了又等,才开口问“姑母,风味如何” “辰儿所喜,必是极佳。”车内徐徐传出一道笑音。 陆辰摸了摸鼻子,自觉完成爷娘大半嘱托,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姑母不必为宫中之事烦忧,左右那那人非姑母所出,如今只盼她吉人自有天相罢。” 说这话的陆辰并不晓得,他方才差点就将自己口中那自有天相的吉人抓来揉捏。 “我并非忧心此事,只是先有嫂嫂之事在先,后有宛祯一事,我是忧心大姐圣人心中怕是不好受。”家中后人接二连三地出事,又各个都是钦定的继承人,换了哪个皇帝能不怒 往大了说,这后头的人就是贼胆包天,谋害龙嗣,犯了不可饶恕之罪。 听姑母如此说,陆辰的面上也泯去笑意,寒眸如星,半晌后才淡淡道“国公府亦不会放过那奸人。” 周夫人身子不大好,自嫁入陆府以来,膝下无子,早年好容易得了一女,竟于街市中走散,苦寻未果,而后郁郁寡欢至今,只逢年过节于大相国寺祈祷,至今还时不时派人去打听,却杳无音讯。 陆家男儿皆无纳妾之风,本就子嗣稀少,不论得儿得女,皆视若掌中宝,此事一出,为陆府上下所震动,至今也是陆府一大憾事。 现下又有传言当朝太子疯癫,东宫已封宫,明眼人皆能瞧出这后头定有人捣鬼,陆辰只等着此事水落石出。 “罢了,今日乃佳节,不说这晦气的了,辰儿不若说说如今有无相中的姑娘,姑母也好回去同兄嫂交代。”车内那妇人打趣般问道。 陆辰“” 他摸了摸鼻子,觉得还不如继续聊方才那苦大仇深的话题。 “哎呀,我瞧着那边有盏天灯煞是好看,姑母等我,侄儿这便替你取来。”说着,陆辰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这孩子” 乞巧佳节延续七日,乐宁同师兄们的摊位便热闹了七日。 因着那炙肉串儿风味绝佳,乐宁所言的“烤串”一名也传了出去,加之有尝过的老主顾们口口相传,便引得更多人趋之若鹜。 便是白日里,也常能听见街坊四邻聊道 “今岁的乞巧灯会很是热闹,那烤串你有无尝过我尝过那真叫一个香,便是如今天热,我也日日惦记着,改日定要去邹公食肆瞧瞧还有何新鲜” “芝麻胡饼算甚,我昨儿尝过那烤串方是一绝” “邹公食肆都不晓得兄台听我一言,那邹公食肆有一小食不错” 诸如此类的言论,在望安城内大小各坊中流传。 包括陆国公府。 头一日陆辰给姑母买的烤串儿还余下许多,带回府中之后,那香料味儿便极其霸道的传遍厅堂,恰逢几位大人们入宫赴家宴,家中还留下几个孩子。 一闻着那味儿,眼睛都亮了,围着陆辰同陆碧容打转儿 “什么东西这么香” “哥哥,哥哥,我想吃” 陆辰刚一放手,弟弟妹妹们就跟撒了欢的狗子一般,扑上来一人分别拿一串儿,肉香方入口,便听小妹陆与真惊呼 “真好吃我要留些给爷娘尝尝” 话刚出口,就听门口朗声传来一句“真儿要留什么给阿爷啊” 不多时,家中赴宴大人们归来,陆家厅堂里就人手一串儿,连那没拿到羊肉的,只尝到炙蘑菇的,都觉着好。 “此人炙肉术堪称一绝” “不若让辰儿明日再带些回来” 大人们七嘴八舌地将陆辰安排的明明白白。 陆辰“为何不让仆从去买” 听见他的声音,他的亲爹一边拿羊肉跟媳妇换蘑菇,一边瞥了他一眼“乞巧佳节,留在家中能给我娶到儿媳先前帮你相看望安女子,你便这也不从,那也瞧不上,如今让你自己挑,岂不如你所愿” 陆辰“” 几日后。 邹德全出门采买时,也听了一耳朵,面上便忍不住带了笑,心道四郎此子果真是受过仙人点拨,头脑灵光、做事妥帖,若换做旁的庖厨,非要经年累月的钻研方有如此口碑。 他已决意替自己的小徒弟好好打算一番,等辣子的播种有眉目了,便去京兆尹那儿走一趟。 至于当下 他决定露一手,犒劳犒劳自己的几个徒弟。 于是,那天的乐宁同师兄们是被灶房里传出的香味儿勾醒的。 被她抱在怀里当抱枕、始终挣脱不去的陆宛祯原本认命地扭头看着窗子,察觉到她醒来,便用后爪软垫蹬在她脸上,示意她赶紧放本殿下自由 陆宛祯从她怀里跳出去时,还做贼般左右看看,生怕被人瞧见堂堂太子殿下一世英名,如今已沦落成暖手炉的模样。 乐宁不知小猫所想,只在回味这光滑皮毛的手感,或许连波斯最柔软的地毯都比不过。 她起身时,房中已无苏含章的影儿,便猜到大师兄已经先一步去了灶房,于是也赶紧洗漱了赶过去。 待她行至,果见苏含章跟其他师兄一并于门口观望。 乐宁凑过去,小声问一句“师父这是在做甚” “浑羊殁忽。”王虎眼也不眨地回了她一句。 乐宁啊 她吸了吸鼻子,确实闻到了羊肉味儿,只以为师父要做羊肉,这几日卖串儿卖得她鼻子都要对羊肉味腻了,面上的兴致只能靠装。 果然,厨房里的炙羊肉味儿更浓了,及至屋内羊肉香味儿冲天时,就见邹德全取下烤架上的羊,置于案上,而后以刀剖其腹 不多时,他从羊腹中取出了一只鹅。 乐宁“” 心细如发的三师兄恰好扭头,见到她面上的惊诧,便小声同她解释道“四郎或有不知,这浑羊殁忽乃是行军宴设佳品,取鹅数只,燖毛、去五脏,酿以肉及糯米饭,五味调和,再取羊一口,亦燖剥,去肠胃,置鹅于羊中,缝合炙之,羊肉若熟,卸去却羊,取鹅食之,是谓浑羊殁忽。” 乐宁听得目瞪口呆,满脑子只剩四个字 烧钱,好吃。 光是鹅就值两千多文,何况还有一头羊,而且这羊竟只用来调味,并不食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问三师兄“何、何时能食” 灶房里已将鹅装在盘中,雕萝卜以为纹饰的邹德全听见,笑着回头道“如今便可食。” 不多时,一只表皮炙烤为金黄,又吸取羊肉精华的整鹅,便呈现在师兄弟几人眼前,邹德全动手用小刀于鹅下腹处一划过,便能见到里头饱含鹅味汁液的深色糯米饭,其间还能瞧见剁碎的菌菇、肉块等丰足调料。 糯米饭的香味从切开的这口子里传出,乍看过去,脆香鹅皮、紧致鹅肉、颗粒分明的糯米、及糯米饭中心的鸡肉、菌菇等,层次分明,集结成令人闻之不忘的世间美味。 邹德全随意拿起著筷尝了尝,细细品味半晌,似是有些满意自己技艺未退。 他略一颔首,苏含章几人便迫不及待地也跟着动了筷 乐宁将那鹅肉、糯米饭等一并送入口中的刹那,几乎幸福到要飙泪 “好吃” 陆宛祯不知何时跳到了她脚底,着急地喵喵一连串叫了几声,探头探脑地表示 真的吗我尝尝,让我也尝一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麻婆豆腐 乐宁自然不可能让芝麻这半大的身子尝这道菜,起初因为失误让这小团子吃了些普通人的吃食这事她还记在心里。 现今这小猫儿眼看着有要认她作主的意思,加上她的生活条件又改善许多,在邹府甚至有自己的院子,她自觉应当给猫儿改善饮食,最起码加了调味料的那些食物,是决计不能喂与它的。 半旬前她就去集市上买了些小鱼来晾晒,甚至因为先前要做烤羊肉串的原因,她与那隔壁街卖羊肉的都熟稔许多,如今已能从他那儿进些羊奶了。 乐宁将扒拉在自己膝处的那小毛团子给抱起,按在腿上抚了抚,愣是没让陆宛祯的爪子尖儿碰到自己的筷子或是远处桌上的那只鹅,匆匆填了半饱肚子,便抱起怀中猫儿哄着往自己院儿里走,远远地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乖啊芝麻,我们不吃这个,我给你买了碗羊乳,滋味可好了” “还有小鱼干噢” 邹德全同她的师兄们见了,都在无奈摇头。 “四郎乃真性情也。”苏含章最终说出这么一句。 邹德全深以为然,天资聪颖的孩童往往有些独特的性子,小徒弟喜狸,在他看来并不算甚,只同苏含章道 “先前灯会你几个做得极好,如今食肆生意一日旺于一日,眼下人手却是略缺,你同王大从明日起,每日晌午前往食肆帮忙,自然,你二人的拿手菜我亦会着人添上。” 王虎正撕着鹅肉,陡然听闻这半个出师也有自己的份儿,登时就睁圆了眼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能跟着出师了,面上登时洋溢出喜气,而后同苏含章一并起身行礼,口中应道 “多谢师父提拔” 刘义同李寻天年岁稍小些,听了这话便给两位师兄道贺,但他们俩眼中羡慕却也无更多,全因这几日了解到小师弟的天分,也知晓以师父的性子,不是那吝惜技艺、打压强徒之人,想着在这院儿里多待些时日也好,或许可再同小师弟一块儿研习食谱。 仅小师弟入门的这几日,他们觉着自己的脑袋都仿佛变得更灵光了些。 另一处。 陆宛祯于乐宁手臂间大怒,哄小孩儿呢区区羊乳也想让她折服便是加条鱼干又如何 她从未有过随军经历,进宫时日也不长,自然不可能尝过这浑羊殁忽,如今有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她不想错过,她的舌头和肠胃也不允许她错过 “喵呜”陆宛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像抗议。 但很显然,几个月大的小猫儿无论再怎么装凶,那也是奶凶,乐宁听了不仅不害怕,反倒低了低脑袋,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一个吻“芝麻你真可爱” 再次被占便宜的陆宛祯“” 一身气焰霎时为之一顿。 大、大胆 这不知死活的小子竟又占本殿下便宜 陆宛祯气急败坏,又羞又怒,只觉被乐宁亲过的脑门上都要冒火,不愿再被她碰,使劲用脑袋去拱她的手臂,想让她将自己放下。 乐宁不解其意,只忽而想起之前看过的那些养猫科普,说猫猫拿脑袋蹭你是喜欢你的表现,想要在你身上留下属于它的专属气味 于是,乐宁登时恍然大悟,揉着陆宛祯的脑袋对她柔声道“乖呀,我也很喜欢你。” 陆宛祯一听,差点气到昏厥。 她不再挣扎,只目光幽幽地盯着乐宁的手臂看,深沉地思索着是否要抛弃最后一点颜面,给这愚蠢的屁民臂膀上咬俩洞让她尝尝厉害。 然而 陆宛祯犹豫半晌正想张口,鼻间却先一步捕捉到了美味的气息。 一条金黄色的小鱼干尾巴被乐宁捏住,在她跟前晃了晃 陆宛祯情不自禁地跟着那香味抬起头,鼻翼翕动,浑然不知自己满脸写着渴望。 乐宁被她逗得忍俊不禁,见小猫是真饿了,捏着鱼干去喂,又从屋里拿出一碗羊奶,而后摸着小猫儿的后脖颈,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毛,被陆宛祯嫌烦,不悦地掸了掸耳朵,又因吃食味道确实不错,便没顾得上回头送她一爪子。 半晌后,陆宛祯听见乐宁自言自语地低声道 “少了胡椒调味,终究是不美,怎么还不到冬日,我的辣锅秘方已经蠢蠢欲动了” “算了,我还是先想办法弄出豆腐吧,便宜美味,大家肯定都喜欢就这卤水麻烦了些” 正吃得欢快的陆宛祯一听,耳朵竖了起来。 豆腐 豆腐是什么 半旬后。 邹公食肆内。 往来食客络绎不绝,各个进了食肆内都等着店里伙计报菜名,那伙计口齿伶俐,不一会儿就是一大串秃噜而出,有客问何为招牌,伙计便笑吟吟续道 “今日有一新品,谓麻婆豆腐,或可一尝。” 这些时日来,起初因烤串儿没吃过瘾的食客们,到了食肆内皆是想先来几串满足口腹之欲,却最终被这食肆内的菜肴所征服。 一到早晚用膳时分,食肆外往往能排起极长的队伍,以至近日邹德全盘算着将隔壁的几间屋子一同买下,好再扩一扩店面。 “这麻婆豆腐是何物啊来一样我尝尝”因着近日食肆内的新品皆有惊喜,来这食肆内的食客们一听新品便兴致勃勃,说这话的正是之前在乞巧节上被烤串儿征服的一书生。 “好嘞”店伙计朗声应道。 不多时,伙计捧着打磨过的、略有些沉的石碗而来。 那书生探头往里一看,只见里头能见出原样的整齐雪白块儿,色比土酥净,只上头沾染了一层麻香红油,将它们染成均匀的红色,其上细碎香葱和着辣味儿扑面而来,他拿起勺儿舀了舀 登时舀起一勺颤巍巍的玉块儿,沾着油光的玉块儿在他的勺中小幅度摇晃,他试着送入口中 微烫,又仿佛入口即化,只剩那辣味圆融包裹着油香,点点滴滴在唇齿里漫开,不知不觉中,其间夹杂的麻意已渐渐渗出,让他一边吸着凉气,一边忍不住尝了第二口 仿佛无法控制自己的舌头,却又极是过瘾 “滋味如何” 邻桌的见他半晌不说话,有些着急、又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书生已被辣的面上出了汗,好容易止住冲动,石碗中的豆腐已下去半层,许久才听他开口道“出匣宁愁方壁碎,忧羹常见白云飞。蔬盘惯杂同羊酪,象著难挑比髓肥1” 此诗一做,肆内角落里有其他读书人便击掌叹道“好诗伙计,给我也来一麻婆豆腐” “得嘞”伙计朗声应道。 “我也要” “给我也来一份尝尝” 登时,食肆内便充斥着想尝尝这麻婆豆腐的声音。 来往跑腿的伙计们听得,双腿便如踩着风火轮一般,跑得更勤了。 角落里。 乐宁点了一碗酥酪,独自坐在一边儿吃着,店内食客只以为她是哪家的小郎君独自出门,未对她投以关注,谁也不知道,她听见许多人点那“麻婆豆腐”时,面上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恭喜宿主成功做出新菜麻婆豆腐11”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乐宁想到这豆腐的制作成本,捧着碗里的酥酪,面上浮出几分浅浅的笑意“多亏了你的卤水配方,否则这东西怕是无法面世” 系统一听,登时更昂扬了些“放心,豆腐的出现绝对是利民的存在,你马上就要红啦” 乐宁“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你这安慰是不是有点上头了” 系统“”不信拉倒 同日,宫内,甘露殿。 处理完政务的陆懿宁传膳,在诸多花样百出的菜肴中,忽然闻见被放在跟前这道菜里的麻辣香味,见其间一块块四方如玉的玩意儿,陆懿宁竟一时间辨不出原料是何。 她挑了下眉头,开口问道“这是何物” 伺候她的大太监笑着回道“回禀圣人,此乃皇后娘娘嘱托,今日定要让陛下尝尝的民间新品。” 陆懿宁挑了下眉头“哦” 她将信将疑地放下银著,拿起勺子,朝着那道膳伸出手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鲫鱼豆腐汤 陆懿宁尝了尝那道麻婆豆腐,便被那又香又浓辣味攫取,多动了几下勺儿,而后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笑声 “如何,这道膳滋味不错吧” 陆懿宁原本还无甚表情的脸上,登时就见了几分柔和,她抬眸看着无需通传,自殿外朝自己走来的人,不太意外地问了句“你做的” 周芫华摇了摇头,镂空饰金的百步摇自她发髻间微微晃动,仿佛枝头轻轻扇动翅膀停驻的蝴蝶,然而她的容貌,却是比那彩蝶更令人目眩神迷。 周芫华走到陆懿宁身边,略行一礼,便笑吟吟地拿起皇帝方用过的勺子,同样舀了一勺送到自己的口中,品了一会儿才道“于我而言,辣味还不够,但也已是极好的了。” “梓童可卖完关子了”陆懿宁单手托腮支在几案边,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周芫华听她如此说,只小小吐了下舌头,立即回道“今儿同母亲见面,听她说起前些日子的乞巧灯会,圣人可还记得邹德全” 陆懿宁轻易想起那位前任御膳房大总管,挑了下眉头,让出了自己的半边椅子,抬手揽了她的腰,让她紧贴着自己坐下,示意继续。 周芫华眉目里含着笑,如吹皱的一池春水“据闻先前圣人派出海的那些人带回的海外种子,除玉米、番薯等在宫中栽培外,还有一物被邹德全开发为调料,便是这豆腐中所用的辣子。” “妾已从表哥那儿得知,如今邹德全已着人培育这辣子,届时将由表哥以京兆尹之名上书,呈这辣子栽培同作用一途。” “至于这豆腐”周芫华说着,眼中闪现出了几分兴味,红唇牵起,才听她低笑道“乃是母亲进宫见我时,知我好些新奇玩意儿,又恰有小厮从邹德全食肆中买了,妾不敢藏私,便巴巴地拿来同圣人分享了。” 陆懿宁听着她一副打趣的语气说着,狭长凤眸中跟着晕开笑意,半晌才缓声应她“你若是喜欢,我着人要来配方,日后让御膳房给你做。” 周芫华笑着去亲她的唇角,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微眯了眯,才道“倒也不算特别喜欢” 只是,这味道与原料,让她十分地怀念罢了。 若她不是后宫之主,或也会在那庖厨间日日琢磨着给自己弄些甚新鲜物事,然她身份在此,许多事情就不得做了,陆懿宁这皇位底下还不知隐埋了多少祸患,未替她除去前,周芫华不愿给朝臣们露出更多的把柄。 如今看来,倒是又个跟她际遇相仿的老乡来了这朝代。 想到这里,周芫华心中已有了计较,同陆懿宁道“圣人届时可会见邹德全” 陆懿宁略一颔首“若他所呈之物于民有利,我自是要见的。” 周芫华想到辣椒的作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毕竟先前她提议开辟海外航路的时候,只在意番薯这样能让人们填饱肚子、又好做的玩意儿,连玉米都未回忆起正确的种植法子,加上彼时辣椒还未结果,她更不可能认出那玩意儿了。 现在想想,或许那位跟邹德全扯上关系的老乡,是个精于此道的 周芫华于是道“圣人可否将这豆腐的发明者一并召来” 陆懿宁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你若想见,我一并传来就是。” 周芫华面上登时现出灿烂笑意,抱着陆懿宁好一阵腻歪,直到用了膳便离去,知晓陆懿宁午后还要召见大臣商议国事。 几日后。 望安城内已处处是邹公食肆那道谓“豆腐”的谈论了,当日那书生所做的诗句也跟着传了出去,得了文人们的一致认可,故而迁客骚人多会于此,都想去邹公食肆瞧瞧是何膳品,竟能激得人诗兴大发。 只是听说去的人后来都没能吟出诗,盖因这邹公食肆的菜肴太过美味,他们吃的肚皮滚圆,最后一个个都是半点文人风度不见、扶着墙走出去的。 烤串儿、豆腐、辣子鸡这邹公食肆的新菜日日一换,着实太多,让某些形单影只进食肆的人着实咬碎了一口牙,既想都尝一遍,却一来钱不够,二来吃不完。 于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望安人民在邹公食肆中自发学会了拼桌,饭钱平摊,让拼桌的人皆能尝到每一样新品,却又不至于因价太高、浪费太多而却步不前。 “这豆腐是个好东西,邹公食肆的做法是要翻出花儿来,前日方出那麻婆豆腐,昨日竟就有了小葱拌豆腐、肉沫豆腐,及至今日,我竟尝到了酿豆腐” “什么如此快就出豆腐新品了,待我喝完这碗豆花,我晌午就去尝尝” “豆腐好啊物美价贱,尝过它的滋味后,我竟觉前二十载人生,无半分滋味” 望安城内这一日两餐的话题,就没从邹公食肆上挪开过,毕竟民以食为天乃真理。 自乞巧灯会上,邹公食肆的“烤串儿”掀起热潮之后,人们在心中对这食肆的定位好不容易定格成走高端路线的同时顺手“卖肉串”,结果不出几日,食肆就实力打破他们的固有印象,卖起了从未见过的豆腐 而且这豆腐也一样的好吃也一样便宜 原先,因着这邹公食肆的主人邹德全乃是御膳房大总管,凡他出手,必属精品,食肆每日所供膳食,有一定数,多为世家公子们所喜,寻常人亦难有足够银钱尝鲜。 然而如今先是因着烤串,后有苏含章、王虎等弟子的加入,邹公食肆被分作两层,底下的大堂接待平民百姓,楼上的阁楼继续接待那些个世家公子。 于是食肆生意,便肉眼可见地火爆起来。 而这食肆的扬名,更是从宫外一路传到了宫内。 八月初一,朝参日。 大黎律法规定,每逢朝殿,结束后皇帝需赏官员一餐“廊下食”,大约一日三头羊作为消耗,不算简陋,却也不可能奢华。 文官们凑在一块儿聊今日朝堂之事,武官们则互相琢磨着如何对圣人自请下次随船出海,正商量着,他们便闻见了宫人端来的膳食味儿。 因着大黎如今的日子过的不错,风调雨顺,官员们这餐“廊下食”还算可期,除了炙羊肉外,他们还发现一样新品 “这,莫非是麻婆豆腐” 有家眷宣扬过这道菜的官员,一眼就认出了那红油里的豆腐是何物。 “正是,前些日子梓童尝之以为好,朕便着人去食肆买来与诸位爱卿同享,诸卿以为如何”陆懿宁的声音由远及近,淡淡地问着朝中众人。 官员们朝她拜过后面面相觑,很快,宰相起了个头,率先颂道“圣人英明,娘娘英明,臣已听闻此菜肴价格虽贱,却尝之极好,颜色极佳,臣等谢过圣人赏赐” “谢圣人赏赐”众臣随之应道。 等陆懿宁走后,诸位臣子们便在心中开始琢磨她的想法了,一边吃豆腐一边琢磨。 但不论如何,最重要的是,这道菜已经呈到了皇帝的案上,他们接下来吃的是圣人同款以后一定要让家眷们也多去那邹公食肆尝尝 邹公食肆扬名宫廷时,邹德全正在同乐宁说起这入宫觐见的事情。 听闻圣人要召见自己,乐宁惊了惊,却又听得邹德全道“莫要担忧,是皇后娘娘喜爱你这道豆腐,想要见见做出这豆腐的人罢了。” 乐宁心下了然,面上继续摆弄自己的汤,想了想同邹德全道“师父,此事徒儿正要同您相商” 邹德全道“嗯” 乐宁犹豫半晌,开口道“我欲将这做豆腐的方子,以十文一份的价格卖出去。” 在这个手艺绝活儿都要藏着掖着的时代,她给出十文一个方子的价格,几乎等于白送。 邹德全并未想太多,只以为她是缺钱“四郎,你或有不知” 他细细同乐宁讲了对于一个厨师而言,特殊食方的重要性,有的厨子一生只擅长一道菜,却能将那道菜做到极致,盖因他有独门手法或是秘方,若是乐宁缺钱,可同他说说,他如今银钱充足,可解她燃眉之急。 乐宁耐心地等师父讲完,才道“师父误会了,我并非缺钱,在师父这儿已是过了从未有过的好日子,只是” “无论这豆腐做法,亦或是先前的炼油之术,皆神仙所授,我不敢藏私,仙家点化我皆为普度世人,如今这豆腐既价贱,亦是惠民之物,况且我如今年少,不至于江郎才尽,将之公布于我无妨,师父以为如何” 乐宁其实没有要名扬天下的想法,但这东西一来确实也不是她发明的,她觉得应该取之于民、还之于民,二来,系统恰好也发布了这个任务,与她不谋而合,所以她就来找邹德全商量了。 一时间,院内没有任何人声,只有乐宁面前的锅子被炖出呜呜的声响,格外悦耳。 陆宛祯蹲在不远处的墙角,将她与邹德全的谈话尽收耳中。 她未曾想到,这个从未读过圣贤书、不过九岁的小子,居然就能想到利民之计,让她不由对这小子刮目相看。 很快,锅里的香味儿飘了出来,陆宛祯从墙角轻巧跃下,跳到乐宁的脚边打转 邹德全这才目光复杂地出声道“你是这方子主人,自可随意处置” 只是,他往日伴了前后两任皇帝,却直至今日,方知何为“治大国若烹小鲜”,如今竟让他在自己的小徒弟身上看见了,假以时日,此徒成就,必非他所能及。 乐宁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惊世骇俗之举,她如往常那般对邹德全笑着说了声谢谢师父,之后就揭开了盖子,让那鱼汤香味儿飘出。 乳白色的汤汁在里头翻滚,乐宁特意舀出一碗先递给邹德全,又同他道“这豆腐与鲫鱼,皆是极鲜之物,今日我拿它们来煲了汤,师父或可尝尝” 邹德全捧着碗,看着碗里那如仙人神话中的琼浆玉露一般颜色,鼻间已然飘进鲜美味道来,他轻轻吹了吹,热气伴着鲜味儿一并从他碗中拂开。 他就着边缘尝了一口 鲫鱼鲜嫩到极致的味道同豆腐的豆香味融为一体,却被简单的盐所调和,不需多少调料,就已将这美味发挥到极致。 邹德全又轻咬了口豆腐,被那吸满鱼香味儿的汁液溅到,烫了一嘴儿,舌头痛的微微发麻的同时,眉间却出现几分笑意。 “不错。”他放下碗,背着手离开。 原地。 陆宛祯在乐宁的脚边打转。 鱼鱼鱼这是她可以吃的鱼她闻见香味了 乐宁捞起鲫鱼,在凉水中过了一遍,又将表面煎过的皮给拨开,用著筷挑了挑里头的肉来尝,鲜到极致,就带了些甜,鲫鱼刺多,大约是因为这肉太美,若无盔甲以护,说不定要被吃绝。 陆宛祯见她不理睬自己,咬了咬牙,想起在邹德全四邻那儿见到的另一只狸奴,僵了几秒钟,十分不自然地往地上侧倒。 乐宁一低头,瞧见了在自己脚边露出白肚皮,假装矜持地交叠着前爪,目视前方的小猫儿,它纤细的腰线,雪白的皮毛却在自己的面前一览无遗。 乐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想到自己手臂上还没好的印子,她准备趁其不备再扑上去揉搓。 然而陆宛祯却等得有点儿不耐烦,见她很久不动作,以为她是不为所动,于是过了好一会儿 陆宛祯沉默着,缓缓地动了动身子,改成了仰躺的姿势,雪白柔软的腹部全然呈现出来,还不忘歪了下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乐宁的脸庞,有些纳闷地“喵”了一声。 怎么滴把人家睡过之后就不为所动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桃花糕 自乐宁将那“豆腐”制作的方子公布出去后,望安城内的商户们但凡有条件的,皆各个做起了豆腐,此物本就无需甚昂贵原料,做出的自是价贱,家家户户居民买了豆腐回去后,做法虽无邹公食肆之美味,却也别有一番特色。 就连那些个原本在望安生活不大好的居民们,也咬咬牙挤出十个铜板去换了个方子,而后便在家中弄起了豆腐小作坊,收入也能勉强糊口。 这“豆腐”不论在望安,亦或是整个大黎,都是个新鲜物事,先前就有与望安城近的各城行商至望安瞧瞧近来这天子脚下有何新鲜物什自然,大多数时候,洛阳的行商们皆是败兴而归。 因望安坊市制度严格,街市繁华自比不得洛阳,自前朝大运河开凿之后,扬州也隐有甚嚣尘上之势,好在望安城内皇族众多,家族门阀林立,望安底蕴依然傲视四方。 但这回,望安城内变化却让洛阳行商们大吃一惊。 “此物颜白如玉,我竟瞧不出是何原料,只隐约闻见豆香味敢问大娘,这是何物” 刚从洛阳来的行商张有面露稀奇地在望安城东市内,指着卖豆腐大娘的摊位好奇地问道。 只他如此一言,周围人便都看了过来,有人的脸上满是张狂,眼中只写着一句“连这个你都不知道” 从来只有带来洛阳新品让旁人诧异,并未被人当乡巴佬瞧过的张有“” 倒是王大娘想起这豆腐方子出自何处,念起这方子近来给自己带来的收入,她面上便带了笑“郎君定是外地人,此物乃是豆腐,以大豆制成,若郎君想尝尝这豆腐风味,或可去那居仁坊内邹公食肆一试。” “哦邹公食肆我有所耳闻,可是那位告老的前御膳房总管所开”张有如此问道。 围观的群众们一听,憋不住了,七嘴八舌地同他道 “不止呢那邹公食肆还有炙肉串儿、各种豆腐、近日的鱼鲜花样也是良多” “如今眼见着是晌午的点了,你若不早些去,届时怕是无座” 张有面露愕然,他不过一旬未来望安,怎多了如此多自己不晓得的玩意儿 不多时,他面目肃然,决定近几日定要去邹公食肆走上一遭。 如此场景不仅在望安城内,偶有人早早挑了豆腐出城去卖的,听见有人打听,便也笑着同他们说起这豆腐的故事 “听闻邹公近日收一小徒,天资聪颖,乃伊尹再世,不过总角之年却通达于庖厨之道,这豆腐便是出自他手。” “此物尝之令我念念不忘,替我谢过那小郎君他日我上望安赶考,定要亲自去邹公食肆会会他” 以“豆腐”引发的讨论席卷望安周边,也不知从谁人开始,渐渐以“豆腐童子”称乐宁,自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下,乐宁正在跟邹德全准备初次入宫的事宜,或者说,主要是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是夜,她如往常那般找了个无人的空厢房,将自己梳洗一番之后,又整理好衣裳,将大木桶里的水一次次舀出去,这来回几十趟十分繁琐,但好在一个月也只如此三次大洗,余下时候她都只保持擦身习惯。 好在如今与她同住一室的大师兄苏含章因食肆事务诸多,已在食肆里头的休憩间住下,改为半旬回一次邹宅,她暴露身份的机会更少了许多,加上乐宁已习惯于梳洗时将屋内门窗紧锁,是以如今连她身边的芝麻都未知她真身。 将自己舒服地洗过之后,乐宁又从外头院里收了另一条布,打湿后召来芝麻,替她将浑身上下的毛都给擦一遍 在此过程中,那小团子不仅不跑,还偶尔抬起前爪和后爪,仿若在指挥她“这儿还没擦干净”,直到闻见自己身上再无半分异味,才昂起脑袋矜持地走开。 留着乐宁在原地摇头笑。 自家的傻猫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旁人家的猫每日无事时便舔着毛将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唯有她家芝麻,从未有舔毛行为,也不知是否还小就离了母亲,从未有过捕猎行为便罢了,偶尔钻角落弄脏了自己,就会朝她小跑而来喵喵喵地叫。 示意她铲屎佬,快给本小可爱擦干净 乐宁也未见猫儿出过娘胎之后的变化,故而从未怀疑过自家猫主子的不正常,甚至还以芝麻如此依赖自己而乐。 如同现在,她将毛巾洗干净重新挂着晾,便进了屋子,方一躺下,毛绒团子就钻进了她的臂弯里,乐宁抬手从颈间开始给她顺毛,小声道 “明日入宫觐见,也不知圣人是什么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皇帝呢。” 听她如此说,陆宛祯转头看着她,半晌后抬起前爪的肉垫敷衍地按在她的脸上,权当安慰我见过许多次,莫怕,我两位阿娘都好得很呢 乐宁被那带着软软绒毛的粉嫩肉垫踩在脸上,整个人登时幸福到发飘,忍不住抬手握着陆宛祯的前爪,放到唇边亲了一口,压抑着激动道 “呜呜芝麻我也爱你,求求你再踩我两下吧” 陆宛祯“” 她满脸抗拒地收回了爪子,恹恹地扭开脑袋,再次犹豫自己是否寻错了人,不如还是再去西南找找其他正常人 如此想着,陆宛祯的尾巴不由自主地左右轻轻晃了晃。 乐宁见到,唇角勾起笑意,将臂弯收的更紧了一点,就这样沉沉睡去。 次日。 乐宁同邹德全一并入宫,芝麻不知是不是太依赖她,从早上开始就牢牢蹲在她的肩上,扯都扯不下去,乐宁最终没了法子,只一遍又一遍叮嘱猫猫不能乱跑。 然而 猫猫还是在宫门外就被拦下。 守卫知晓邹德全的身份,更认出了他身边那个传闻中天资聪颖的徒弟,故而也并未太为难两人,只公事公办道“宫中有令,如今不可见狸、狗,不若二位将这小狸奴放于我处,待你们出宫” 乐宁有些后悔自己没找手艺人做个牵引绳,如今担忧许久,又恐耽误入宫时辰,最终只能依依不舍地给守卫留了几条鱼干和些许银钱,让他帮忙照看。 从头到尾,陆宛祯都蹲在她脚边,一副自己很听话,就在这儿生根等她回来的样子。 先前陆宛祯吓得往宫外跑时是宫中生乱时候,恰好寻了一小洞钻出,待她发觉不对,想回宫看看情况时,那小洞早被宫人堵上,是以她只能在望安城内流浪。 如今是她离回到东宫最近的一次。 陆宛祯耐着性子待着,甚至还在侍卫换班后休憩时的引逗下,一脸漠然地吃了小鱼干,直到等来对方松懈注意时,一个影子蹿没,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宫。 她记得东宫的方向,想着近日自己在街坊中蹿来蹿去时听见的消息,知晓自己的身体此刻一定还留在东宫,于是一路躲着侍卫朝目的地而去。 虽然小猫的体力不错,但等陆宛祯如此不停歇地去到东宫时,也还是在跳窗台的时候累的瘫在草丛里喘息。 盯着自己寝殿窗栏半晌,陆宛祯总算缓过劲儿来 与此同时,外头传来些许动静 “快,在这附近都找找,圣人有令,决不许宫中有狸奴靠近,冲撞了太子殿下,我方才似乎见到有狸奴影子闪过” 陆宛祯登时吓得一跃而起,赶紧跳进屋里试图进床底藏住,却在进屋后,发觉室内只有一人。 那人穿着宽大的黑色太子常服,跟前摆着各种鸡肉做出的珍馐,正扯着一条鱼毫不讲究形象地按在地毯上吃,听见她的动静,那个正在扯着鱼的身影一顿,二者的目光立即对上。 下一瞬,陆宛祯和那只猫同时被自己的形象吓了一跳,一人一猫皆发出“喵呜”一声悚叫,掉头就跑 此刻。 甘露殿。 “你便是邹德全近日新收的小徒儿”陆懿宁在问完邹德全关于辣子的相关事宜之后,目光瞥向在他身旁规规矩矩站着的乐宁,话题便移了过去。 乐宁脑子里勉强记得看过的无数宫斗剧的规矩,目光低垂,心中一面惊讶皇帝是女子,面上却不显,乖巧道“是,圣人,草民乐宁。” 陆懿宁想到邹德全方才话中对此子的诸多褒奖,她对天资聪颖又乖巧的孩子向来印象不错,便夸了他一句“年少有为”,而后道 “皇后很是喜欢你做的豆腐,特同朕言明要见见你贺人,引乐四郎至立政殿。” 她对身边贴身伺候的宫人道。 乐宁抬头看着邹德全,待发觉他目光中带着几分鼓励,便放下心来,好奇地跟着那太监往立政殿而去。 而后,乐宁就见到了自来这世界后最漂亮的女人。 周芫华一身大红常服,正在院内一石桌旁,懒懒地单手托腮,面前有一玉碗,她素手芊芊,与握在指间的象牙著交相辉映,皆是色如凝脂,近乎泛着微光。 待听闻下人通传后,周芫华转过头来,打量了乐宁一眼,眯了眯眼睛 那一刹那,乐宁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既是被她的模样所摄,亦是被她的目光所攫。 但那陡然的打量视线很快就消失了,周芫华面上露出笑意,对她招了招手 “本宫近日听闻望安城内风靡这豆腐一物,乃是小郎君所出,虽有准备,未想到小郎君竟如此年少。” “草民见过皇后娘娘”乐宁低头给皇后行礼,而后才走近。 “不必多礼,近日宫中有厨子给本宫做了些新鲜甜糕,小郎君可要尝尝”周芫华将面前那盘桃花糕放到乐宁跟前。 乐宁不知皇后意思,但也顺从地谢过,而后拿起盘中被捏做桃花浅粉模样的糕点,小小咬了一口 桃花的甜香伴随着淡淡的甜味在唇齿间散开,里头的香甜馅儿料漫开,余热甜香在她舌尖化开,那蜜味儿顺着喉管流入胃中,由甜带出的满足感却在心中漾开。 不论何时,甜点总是能带给人快乐的。 只是,这朝代取甜味却是不易。 乐宁在低头思索,不自觉又咬了一口,周芫华见她一副在认真琢磨这糕点的样子,不禁有些失笑,看来这次的老乡是个厨呆子。 自然,这样也好,若是来了个惹是生非、不肯安分的主儿,她才要多盯着。 周芫华任他琢磨,好一会儿后,正想同她说一说这民间糖蜜的事情,忽而见到有东宫的婢女匆匆而来,在门口对着自己的宫人一脸激动地说着什么。 周芫华即刻将那人召来,开口问道“可是东宫又有事” 那宫人面上带着喜意,勉强按捺住心情,附在周芫华的耳边小声道“娘娘,太子已恢复清明,同宫人说要见阿娘呢” 周芫华眉梢动了动,眼尾也带了几分笑意,登时松了一口气。 “是么,本宫这便去瞧瞧。” 说着,她有些歉意地看向乐宁,将剩余的糕点都赏了她,便点了几个宫人一并朝东宫去了。 东宫内。 陆宛祯先前的到来引得很是一番兵荒马乱,她原本想藏在床底好好观察,谁知先前动静太大引来了伺候的宫人,而后,便见识了一番自己毫无形象对着宫人们又抓又挠,仿若疯癫的模样。 吓得宫人将手中的酒壶都给摔了。 接着,陆宛祯就见到那个穿着自己衣裳、与自己模样相当的家伙以手撑地,俯身在那滩散开的酒水上嗅啊嗅的样子,见到这一幕,陆宛祯绝望地扭开了脑袋,不愿去看自己的丢人模样。 谁知,她刚扭开脑袋,就觉得一阵眩晕 待她醒转,陆宛祯才发觉世界又天翻地覆一回。 她抬手正想挡光,却发觉了自己手腕上覆着的玄色衣袖,她怔了怔,却听见宫人们无措的商讨声 “方才殿下晕了过去,这可如何是好” “还是禀报圣人吧,事关重大,我不敢私瞒。” 陆宛祯握了握拳,瞧见自己的手跟着动了动,而后她心中陷入终于恢复的狂喜 镇南子诚不欺她 于是,陆宛祯清了清嗓子,听见自己沙哑地开口道 “红袖,绿珠,将我阿娘请来。” 听见她的声音,正在商量法子的宫人不由一惊,而后面上满是激动道 “殿下” “太子殿下” 陆宛祯撑着床铺,带着那略微眩晕的感觉坐起来,唇角勾了勾,开口道 “我回来了。” 与此同时,她的床底下钻出一只让她眼熟的狸花,茫然地发出了一声“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红油锅底 瞧见陆宛祯恢复往日的仪态,眉宇间皆是不符合年龄的镇静,东宫的侍人们心中皆有喜意,消息传出去的不久,整座宫殿都恍然从沉睡的死寂中清醒,重又恢复了生机勃勃。 有从小伺候她的宫人瞧见在陆宛祯脚边踟蹰的灰色小毛团,登时便惊道 “呀这是什么小怪物,还不快快来人将那小畜生撵出” 话到一半,便被陆宛祯抬手不容置疑地打断,她抬眼看向那宫人,眸中有同陆懿宁如出一辙的冷淡“不必,我此次恢复清明,恰是这狸仙功劳,具体事由我自会同阿娘说明,日后东宫若见狸奴,不得驱赶,以善待之。” “这”宫人们对视半晌,只得应诺。 陆宛祯这才低头去看那灰色小毛团子,不知是否自己在那狸花身躯中待了好一阵的缘故,她此时竟觉这小玩意儿越看越喜人。 似是察觉到面前这人能控制自己的身躯,小猫儿既从她身上闻见了熟悉的气味,又对她很有些恐惧,见她打量,只敢蹲坐在她的脚边,身躯时不时地颤抖,但却一动不动。 陆宛祯俯身一捞,便将猫儿捞了个满怀,又从桌上随手拎过一条鱼干,逗着它的同时低声道“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可不许乱跑,嗯” 或许是她与这猫儿之间已有了不同寻常的联系,那小猫儿扬起小脑袋,露出雪白柔软的长脖颈,皮毛赛雪,小鼻子凑到鱼干儿跟前仔细嗅了嗅,便张口咬着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对她发出了“喵呜”、“喵呜”的含糊叫声,似是应答。 陆宛祯竟也囫囵听懂了,面上露出笑意,指尖轻轻揉着猫耳根部,想着那镇南子果真是神仙,竟真用猫儿救了自己一命,自己日后自要善待这小东西,让它无忧无虑地过一生。 想到这儿,陆宛祯脑海中却倏然划过乐宁的模样来 她顿了顿,忆及自己先前调皮时尝过的乐宁手艺,竟很快地泛起思念来。 也不知自己此番离开,那小子会否有些不舍。 乐宁不是不舍,她是快要急疯了。 自出宫后,于先前那宫门侍卫那儿听闻自己的猫儿不见了,她着急地恨不能返回宫里再找找,只是如今乃皇权森严的时代,这大明宫非是现代只要交了门票就能进出几回的故宫,最终她也只能在将近宵禁时抱憾离去。 邹德全见到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歉疚来。 明明带徒弟入宫见皇帝是一天大好事,只可惜这好事的收尾却不怎么漂亮,于是邹德全只能暗暗托人在宫中打听那狸奴的消息,同时宽慰徒儿,养了那狸奴许久,它定会知恩图报,日后回来报答你。 是这样吗 乐宁想到宠物猫们略有些迟钝、又缺乏野外生存能力的样子,心中满是担忧,尤其是想到初见那小家伙时,它被其他猫猫欺负的画面,忆及小猫儿连毛都不会舔,甚至从来不捕猎的事实,她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而这种担忧,伴随着芝麻离开她的时日渐久而愈甚。 乐宁每晚入睡后,梦里不是在找猫,就是听见有人同她说她的猫儿饿死了。 半旬后。 宫中熟人给邹德全传出消息,言明已恢复健康的太子殿下身边多了一只皮毛怪异的狸花,可无论太子殿下亦或是帝后,皆极其喜爱那狸奴,先前对狸奴的禁令已解,太子殿下更是成日将那猫儿带在身边,就连赴宴都不曾落下。 邹德全将此事转告给了乐宁,安慰道“那小东西是个命好的,先是遇了你,得你善待,后侥幸入了太子殿下的眼,如今怕是日日吃香喝辣,你就莫要惦记了。” 乐宁“” 她听完之后咬牙切齿,暗暗在心中想这太子是不是正好瞧见自己的猫儿长得漂亮,所以毫不讲道理地横刀夺爱 可恶 对太子存有怨念的人不仅有乐宁,此刻的裴府亦是笼罩在凝重的气氛中。 “太子已清醒还是靠一狸奴相救嗤,什么鬼话你们都信。”得了消息的裴胜安将手中绢布揉作一团,面上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往日里淡然的模样不见踪影。 他面前半跪着一死士,听见他的话语后,依然无动于衷,只半晌后才道“如今太子将之日日带在身边,确是事实。” “不过一黄口小儿之举,怎能轻信”想到太子殿下如今方九岁的事实,裴胜安面上不屑更明显了些,只道“再探,我要知道龙椅上那人究竟有何打算。” “是。” 光阴如水,转眼便到了年关。 这是乐宁来到这世界后过的第一个年,但她那双父母只如往常一般,搓着手在邹府外等她给出一旬一例的银钱,同时暗示般同她笑道“我听闻你如今扬名在外,那邹师傅可见也不是个吝啬之人,不会是涨了银钱藏着不与我们说吧” “四四郎,爷娘给你这样的大好前程,你可要知恩图报,莫做个白眼狼啊。”乐宁名义上的老爹正对她笑出一口黄牙,暗示般地说道。 乐宁被恶心的够呛,只绷着面色答道“学徒月钱皆有定数,若是不信,便去找我几个师兄打听” “我也劝你们莫要支甚么昏招,若是我这儿的孝敬断了,你们儿子读书考功名没了银钱,届时就算拿我卖了平康坊,也断无今日的舒坦。” 她知道这对夫妻乃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下三滥,但这古代孝字比天大,自己如今跟了邹德全学手艺,求得就是一个稳,将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只能暂做忍耐,与这对恶心的夫妻周旋。 听她如此一言,那便宜娘霎时就瞪圆了眼睛“你这是什么话小兔崽子不过出门两日,翅膀就硬了” “哎哎哎,算了算了,四郎,爷娘不是那等苛待孩儿之人,你放心,你及啊呸,你十五以前,爷娘自不会替你瞎打算。”她爹似乎是看出了这孩子倔强难啃的性子,便拦着自家婆娘的性子,面儿上与她转圜。 乐宁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女子及笄便可嫁。 看来她的身份只能在邹德全这儿再瞒个五年。 她面色冷淡,比了个请的手势,瞧着那夫妻俩在雪中远去,不愿再听他们的话语,只回到了院儿里继续钻研自己的辣椒锅底配方。 是夜。 宫中设宴。 陆宛祯带着猫儿一同出场,这小半年来她已至甘露殿听政学习,日日功课都紧的很,但她却半分疲惫也无,如饥似渴地快速学着各种知识。 这会儿,陆宛祯入了座,有一下没一下摸着怀中猫儿柔顺的皮毛,有几位臣子同她见礼,然而眼中却不见几分敬意,陆宛祯相当理解,毕竟自己确实年纪不大。 她垂着眼眸,谨慎地做了应对,就听宫人道 “圣人至” 陆宛祯即刻同臣子们一并起身,对陆懿宁行礼。 陆懿宁免过他们的礼后,落座拿起酒杯,淡淡道“今日佳节,不必拘束,朕祝诸位爱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话间,她的目光在殿内依次扫过。 臣子们即刻端起酒杯,心中念头不一,面上却相当一致地回贺皇帝,陆宛祯不知旁人所想,真心实意地希望陆懿宁同周芫华身体安康,岁岁平安,而后端起手中的酒杯,将里头酒液一饮而尽。 一杯方下肚,她就觉得头有些眩晕。 不应当啊 陆宛祯想,自己虽年少,饮酒不多,但也绝不可能是这酒量。 她沉吟半晌,不敢托大,再不碰酒杯,开始夹菜吃,但那眩晕症状久久不曾褪去,甚至有严重的趋势,陆宛祯强撑过这宴会,刚一结束便着身边人加紧回宫,刚一回到寝殿,就晕的倒在了床上。 不多时,陆宛祯醒过来,晃了晃脑袋,恍惚发现殿内事物忽然在她的眼中重归为高大。 她心道不好,颤巍巍地抬手敲了敲,入目是一只梅花般的毛绒爪子。 陆宛祯“” 邹府。 乐宁请匠人打了一口特殊的锅子,俨然是老火锅的铜锅模样,正在往里面倒自己特制的辣椒底料,等到锅子煮开之后,那红油汤里咕噜咕噜水泡泡崩裂开的辣味,便随着热意笼罩了整个院子。 陆宛祯还未跳上墙头,就闻见了这股让她想打喷嚏的味儿。 香浓的辛辣味儿足以在冬日灼人全身。 与她一样未归家的大师兄,从院子那儿踱步过来,被这辣味呛得连打了两个喷嚏,笑着问开口问道“小师弟又在用辣子做甚好吃的味儿竟如此浓,隔壁小儿都能馋哭。” 乐宁笑着摸了摸鼻子,对他道“大师兄你来的正好,帮我看一下锅子,我去趟后院,很快回来。” 苏含章讶异地挑了下眉头“这天寒地冻的,后院仅一看门阿公,你若是要拿东西,我过去帮你就成。” 乐宁摇了摇头,拍了拍手就走了。 她临走时还去自己院儿里提了一串鱼干,陆宛祯悄摸地跟着她,想知道她带着自己的鱼干往哪儿去。 不多时 后院墙头跳上一只黄皮大猫,嘴里还叼着只小的,从墙头一跃而下,将自己的孩子放在地上,又低头给小猫儿顺了顺毛。 尔后,墙上依次冒出了一、二、三四只狸花脑袋,各个都矫健地跳下,尔后通通围到了乐宁身边,一时间皆是此起彼伏的撒娇叫声。 “喵喵呜喵” 陆宛祯在角落里瞪圆了眼睛。 好哇,这大胆刁奴竟然敢背着她偷偷养如此多的外室 陆宛祯一时大怒,从草丛里蹿了出去,张牙舞爪地冲到了那群比自己大了一圈儿的狸花面前,冲它们龇牙怒着。 那些个大猫起初吓了一跳,待发觉是这么个小东西挑衅自己,便下意识抬起爪子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下一刻,陆宛祯便被一双手抱着从战场中脱离。 乐宁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爪子上的雪拍干净,又用脸挨了挨她脚底肉垫,同她又惊又喜道“你怎么回来了是那太子对你不好么瞧你冷的,脚底都冰了。” 陆宛祯拒绝接受她的讨好,满是抗拒地想跑,然而被她握着紧贴在脸上的前爪肉垫,却不由触到了一方湿润。 陆宛祯顿了顿,扭头去看她,见到她微红的眼眶。 先前那些怒气不知怎么的全散了。 陆宛祯别扭地停了挣扎的动作,心中哼哼唧唧道 算了,看在你想我都想哭了的份儿上 小猫儿倏然间扬起脑袋,前爪软软地按在她的脸上,而后支起上身,小心地收起舌头上的倒刺,用舌尖轻轻舔了舔乐宁的眼角,卷走一星湿痕。 行啦,我不跟你生气了,哄哄你,你也别哭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鸳鸯锅 乐宁抱着自家失而复得的芝麻再次出现在了苏含章的跟前。 苏含章和其他看着油腻的厨师很不同,或许是因为擅长糕点,与那油烟尘火接触的少,加之模样脾性本就温润,算是乐宁来这世界后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此刻,苏含章刚尝过那香辣的锅底,从舌尖到胃里都是火辣的,面色都有些发红,忍不住转头问她一句 “四郎这是做的什么汤喝起来莫不是太辣了些” 乐宁忍俊不禁,多摸了摸怀里的猫儿几下,而后才俯身将芝麻放在桌上,而后去灶房里洗了手,将之前就切好的羊肉片儿、白菜、豆腐等等端出来,同苏含章笑道 “大师兄,这锅子里的汤是用来涮的。” 师父邹德全这儿的自制调料很丰盛,随意配一配倒也很有调料风味儿,堪称齐活儿。 苏含章略挑了下眉头,对她所说的吃法很有兴趣,本身大黎近些年人们生活富足,在食物的吃法儿方面就很是有些讲究,却还是比不过这小师弟的奇思妙想。 他放下箸筷,同乐宁道“我去请师父过来” “对了,这狸奴我听闻日日被太子殿下带在身边,若是走丢的时间长些,宫中定会派人来寻,四郎你” 乐宁唇边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我晓得,过几日我便将它送至宫门前。” 苏含章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太子殿下对它的宝贝程度而言,它在宫中日子过的也不算差,莫要多想了。” 乐宁点了点头。 确实,这也是事实。 芝麻能偶尔出来看看她,她都觉得非常高兴了。 香辣锅底已经彻底滚开,沸腾翻上的深色汤底将面儿上的红油拨开,偶见底下的辣椒籽、碎芝麻等丰盛底料飘开,乐宁先用筷拨了半盆子肉下去,而后又放了几块豆腐进去,雪白的豆腐刚入了锅就被镀上了一层油红色,鲜丽的颜色格外诱人。 邹德全掀开这院儿的帘子走了过来,在不远处笑道“这味儿我可是闻了一晚上,四郎若再不让我吃,师父今夜或是要伴着腹中空鸣入睡了。” 乐宁吐了下舌头,方道“师父见谅,这锅底我调了好几次,总不满意,才勉强折腾出个味道尚可入口的。” 邹德全几步走上来,依然是用自己那副御赐的银筷,在锅中挑起一片嫩羊肉,膻腥味被辣椒过掉的羊肉此刻闻着便只有香,蘸了酱料后入口,不仅带有锅底的辣意,还有特质酱料里的香味儿,加之羊肉本身的肉香,层层味道融合,一路从舌尖满足到了胃里。 连吃了几口之后,邹德全竟在这冰凉的冬日里出了一层薄汗贴在身上,而后才放下筷子,打量着面前这造型奇特的小铜锅 底部里是烧着的碳,外边有一圈圆托儿用来烧锅底和菜,中央是个烟囱似的圆筒作为散热,透过那滚烫无形的热气见到的景物都随之扭曲。 邹德全摇着脑袋叹道“再过一两年,我便无甚可教你的了。” 有的时候教徒弟,是个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的过程,有的徒弟聪颖、听话,师父便会教他自己的绝活儿,再留一手以便日后不会饿死,然而还有的时候,是师父进行点拨,徒弟悟性高,进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乐宁笑着答道“师父莫要折煞我,师父擅长的绝活儿我都想学。” “你这口气倒是不小”邹德全向来严肃的面上带了几分笑意,用筷子隔空点了点她。 苏含章只在旁边微笑着听他们俩的对话,他不大能吃辣,几乎是吃一口喝一口凉水,唇上都沾着红油,还在小声地吸着气。 乐宁同邹德全聊天到一半,余光瞥见他的模样,忽而拍了下脑袋“瞧我这记性,大师兄可吃不辣的,我让人打了两个锅子呢,只另一锅子是大骨汤,熬得久了些。” 说着她就起身又进了灶房,不一会儿就拎出另一个铜锅,果然,里头散发的是大骨浓汤的清香味儿,苏含章暗暗松了一口气,朝她道“四郎费心了。” 乐宁摇了摇头“师兄舌头灵敏,何况擅长的还是味儿清淡的糕点,本就该少吃些辣,重味儿尝多了,舌头会迟钝。” 苏含章被大骨浓汤锅子解救了,吃东西的速度显然快了起来,乐宁跟邹德全的聊天也告一段落,将旁边的猫儿抱到怀中,一手摸猫儿的皮毛暖手,另一手涮菜,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不多时,苏含章放下筷子,有些犹豫地同邹德全道“师父,徒儿上次提的那事儿” 乐宁装作埋头在吃,却悄悄竖起了耳朵,没办法,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邹德全也停了箸,凝视自己的大徒弟半晌,方道“此行凶险,何况南边儿比不得望安,路上也易见些匪人你可做好了准备” “是,师父,徒儿心意已决。”苏含章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没了笑,仅剩一片肃然。 邹德全又沉默半晌,才同他道“你罢了,为师多说无益,既你心意已决,便去罢。” 苏含章这才又见了笑意,声音里甚至还多带了几分激动,“谢师父成全” 乐宁摸着猫儿,这时才在旁边小声问道“大师兄是准备出远门吗” 苏含章对她点了点头“我欲走遍大黎南北,探遍民间风味。” 乐宁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这听起来十分酷炫啊 就在她心中蠢蠢欲动的时候,系统很给面子地发布了一个任务,内容是让她跟苏含章一同游历大黎,接到任务的乐宁即刻就跟邹德全开口道“师父,我、我也想同大师兄一同去” 苏含章“” 邹德全“”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不可。” 乐宁却是越想越觉得这法子不错,左右那对便宜夫妻这胃口越来越大,她不如直接避开望安,只留下足够的银钱按月分,而后每月让邹府的人交予他们,如此一来,他们再无法要挟自己,自己也可找着机会丰满羽翼。 乐宁并不着急这个事情,只转移了话题“对了,师父,这锅子我瞧着还有改进之处,或可在这铜锅中央放俩铜片隔开,做一鸳鸯锅,如此以来,无论食辣不食辣,或是想二者兼得之,都可轻易满足。” 邹德全见她转移话题,以为她只一时起意,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后回道“可。” 夜间。 乐宁抱着灰白色团子,由它的脖子往下抚到尾巴,小声道“太子对你很不错吧那你以后可考虑将东宫当做家,不要再偷偷往宫外跑了,若是哪个不长眼的侍卫伤了你怎么办” “芝麻,我想出一趟远门,见见这个世界的模样,大约两年后回来,你到时应该已经忘了我了吧” 陆宛祯听着她的话,原先溜出宫只是打算瞧瞧这小子年过得如何,如今听他这话,忽而改了主意。 现下自己既已知喝酒能转换同猫儿的灵魂,不若干脆将猫儿留在这乐四郎身边,自己留在东宫,若是实在憋闷,只喝喝酒,再睁眼时,却可见千里之外的景象了。 陆宛祯被自己大胆的想法惊了惊,却又很快决定就这么照做。 乐宁还在旁边对她喋喋不休“芝麻,你记得别吃味道太重的东西,毛会变丑的,太子万一是个颜狗,可能就不要你了,还有啊,你要学会多撒娇” 陆宛祯被她烦到了,抬起前爪按在她的唇上,肃然地看向她 闭嘴,你好吵,本殿下才不会不要自己 何况,撒娇是不可能撒娇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乐宁倏然间被毛绒绒抵住了唇,在月色中对上面前小猫儿那双圆溜溜的黑眸,近看还能瞧见它长而直的黑色睫毛,看着它眼尾延伸出去的黑色纹路如妖娆眼线,领口的雪白绒毛衬得它前肢更为修长。 不知为何,她从这小猫儿的脸上瞧见了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乐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嘟了嘟嘴唇,干脆亲上了她按在自己唇上的肉垫,而后便瞧见小猫儿仿佛被烫了爪子似的缩了回去,脑袋也扭开了。 窗外的月光落进来,斜斜地照亮了它的上半截身子,本就柔软的皮毛上覆了如霜月色,似是雪,又比雪更温暖。 乐宁情不自禁地抵着猫儿的脑袋,小声喟叹道 “月色与雪色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陆宛祯“” 干、干什么突然撩猫 她尖尖的耳朵掸了掸,试图将倏然冒起的粉色轮廓给藏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羊奶奶冻 夜半时分,东宫内。 陆宛祯带了几分在邹府地窖里残留的醉意醒来,黑色的眼眸里还有些濛濛的水意,想到乐宁对自己身为猫时的种种呵护,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以为那热意犹有残留。 她躺在床榻上,偏了偏脑袋看向窗栏的方向,入睡时身边宫人大约是怕她受寒着凉,屋里窗户都只留一条缝透风,被窝里还有暖手的汤婆子。 想到那个躺在冷塌上,取暖都只能靠小猫儿的乐四郎,陆宛祯揣着暖手的汤婆子,半晌后忽而开口喊了一声 “影一。” 话音刚落,她的床前就跪了一个人影,也不知是从哪儿出现的。 这支“影卫”是陆宛祯上次出事之后,陆懿宁专门抽调到她身边贴身保护的,由十位武功高强的死士组成,对她进行贴身保护,只听从她一人的吩咐。 陆宛祯想到那小子即将出远门要遇到的种种困难,沉默了一会儿,用正在变声期的声音慢慢道“让影九和影十去居仁坊的邹宅,跟在邹德全的小徒弟乐宁身边贴身保护,非特殊情况不得暴露身份,务必时常保持联系。” 影一低低应了一声,下一瞬就消失在她的跟前。 陆宛祯这才重寻睡意,舒适地在被窝里展了展自己的手脚,慢慢地沉入睡眠。 几日后。 宫人们已发觉这几日跟在陆宛祯身边的那只花色奇怪的狸花失去踪影,然而她却半点不着急,甚至也没吩咐身边的人出去寻找。 终于有个宫女没忍住,这天侍候她饮食的时候问了一句“殿下,近几日那只狸仙不见踪影,可否要派人去” “不必。”陆宛祯拿着银筷挑着面前的食物,想起昨晚闻见的那锅子的味道,心中满是尝不上那锅子的遗憾,半晌后有些食欲不振地放下筷子,继续道“对了,吩咐宫门守卫,日后若是瞧见我的狸仙,不论出入,都不得伤它。” 也不知那芝麻会否老老实实跟在乐四郎身边,希望莫要让他太为难。 此刻,被陆宛祯惦记着的芝麻本猫刚从酒醉中醒来,瞧不清面前人的模样,本能地动了动鼻子,还未因陌生人的味道而炸毛,就立刻被鼻尖里强悍钻进的鱼干味儿所吸引。 乐宁笑着小声道“新晒的鱼干儿正好今天收,尝尝味道怎么样” 芝麻动了动耳朵,一边吃一边“嗷呜嗷呜”,仿佛在回答她好香好香 瞧见小猫儿如此欢快地吃着鱼干儿,乐宁的心情也相当好,原地伸了个懒腰,出门去研究新的锅子。 如今大黎人民初接触辣味儿,口味重的不多,她已研究出了香辣味儿的锅底,更多的还是打算从不辣的方面着手,比如番茄锅、菌菇锅之类的。 受益于圣人的英明决策,大黎如今的农产物种丰富,不仅有玉米、辣椒,还带回了西红柿、土豆、番薯等,先前辣椒同西红柿都因为颜色受到怀疑,自她证明辣椒功效后,西红柿也有人敢生吃了,这是个好兆头。 乐宁决定引领一下西红柿的熟吃做法,从番茄锅底开始 她撸起袖子走进了邹府的灶房。 如此又过了几日。 “大兄,这天儿冷的很,你怎还往外头走不若留下来吃碗馄饨。”街上有行人揣着手匆匆擦肩而过,要么往家中的方向走,要么实在冻得不行,便往路边馄饨摊儿一坐,要碗热馄饨,再来些酒儿暖暖身子。 此刻,馄饨摊儿边上就有一人朝街边另一人开口招呼。 被喊作大兄的中年郎即刻停下,往馄饨摊那儿看去,面上带了几分笑“我这赶着去邹公食肆嘞,听闻那边儿新出了个新奇的锅子,味儿好吃的很,我在府衙工作的小弟前些日子点了一份回家,涮着菜吃,那叫一个香” “什么还有这好物,大兄稍待我,我这便结了银钱随你同去,方才恰觉得一碗馄饨还不够饱”原先还在馄饨摊里喝汤暖身的人听见这消息,即刻便起身去找摊主结账。 同样的对话再次席卷了望安城的大街小巷,分明是严寒冬日,却因对这热锅的讨论,让整座城都蒙上了火锅的滚滚热意。 就连王孙贵族府上也不例外。 这日,周芫桐就被丈夫趁着冬日天晴,带出了门,往邹公食肆而去,姗姗在二楼落座。 许多年前,周芫桐生下过一个女儿,刚生产完又遇上了事儿,导致身子将养得不大好,后来女儿丢了之后,她的身体状况更是一落千丈。 若不是多年来靠着那一缕渺茫的希望强撑着,周芫桐这会儿很可能一病不起。 陆家人和周家人都对她格外照顾,体谅她的心情,一直派人在外头寻她孩子的消息,去岁本已打听到孩子在南边儿出现过,偏偏天公不作美,赶上了南方大水,许多地方发了洪灾,这线索就又断了。 周芫桐当时听见这消息就病了一场,现下已经修养了一段时日,丈夫陆必珩见她日日在府中拘着心情不见晴朗,便想尽了法子给她找乐子,瞧见周芫桐前几日在家宴时吃那锅子多动了几下筷,这就立刻找着机会带她去食肆了。 以陆家的身份,自然是在二楼雅座有位。 彼时乐宁恰好在食肆里帮忙,顺便瞧瞧锅子卖的如何,盖因她还未出师,可邹德全又惜才,乐于将她的那些个“小发明”添在食肆每日菜肴中,故而她比自己的师兄们更为自由,可去食肆瞧瞧,也可在邹府里钻研新菜。 周芫桐与陆必珩落座时,恰见到小侄子陆辰正倚在雅间门口,同一面目稚嫩的小儿说这什么。 陆必珩瞧见两人说话告一段落,这才在旁边出声“辰儿也在这” 陆辰如今可算是引领望安吃食潮流的公子哥儿了,自先前乞巧灯会与乐宁相识之后,后来就时常带着朋友们来这食肆中尝鲜,格外热衷于尝试出自乐四郎的新品。 乐宁跟他也有些交情,同他说了最近火锅的新口味之后,也顺嘴提了一句自己近日要出远门,有意见识大黎各地风情的计划,陆辰惦念着她层出不穷的新点子,表示希望他早去早回。 话刚说完,陆辰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他一扭头,见到陆必珩夫妻,面上禁不住露出几分讶异“三叔,三婶儿。” 他惊讶于陆必珩居然会带着周芫桐出门,但转念想到这是邹公食肆的食物风味绝佳,又有些释然。 乐宁看他有事,打了个招呼想离开,却被陆辰抬手拉住了袖子。 乐宁脚步不由一顿,下一瞬就见陆辰贴了上来小声道 “那边两位是我三叔三婶儿,我三婶儿成日郁郁寡欢,你这儿可有什么还未见过的新鲜糕点,一会儿你给他们送一份,记我账上就成。” 没想到这陆国公府如此有人情味儿,乐宁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瞧见那个穿戴清贵的妇人,即刻又被那容貌惊了一下,一是觉着她格外温柔貌美,二是发觉她眉目间竟同自己见过的周后有些相似。 她对这妇人第一印象就很好,甚至有心想将自己刚完成的新作送她。 雅间内。 陆必珩方同小厮交代完菜肴,就见先前那个与陆辰相谈甚欢的小子敲了门进来,手中雪白瓷盘儿上盛着一方雪团儿似的半透明玩意儿,随着他走动还轻轻颤了颤。 “这是何吃食”陆必珩不记得自己点过这个。 乐宁对他笑了笑,将手中的羊乳果冻放在了周芫桐的跟前,冲她甜甜一笑“我姓乐名宁,家中行四,二位贵客可唤我四郎,此乃我近日研制的羊乳果冻,味甜,特请二位尝尝如何。” 听见她的名讳,陆必珩很快想了起来“你就是邹德全那个小徒弟豆腐童子” 乐宁“” 豆腐童子是什么鬼啊 她抬手摸了摸鼻子,含糊地认了,面上浮出淡淡的浅红,周芫桐见她总带着笑的讨喜样子,难得开口问了句“小郎君如今年岁几何” 乐宁立刻回答了。 十岁。 周芫桐面色有些发怔,若是她的孩子还在跟前,如今也应当是这个模样了。 她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立刻低头拿着勺儿去舀那羊乳冻,结果勺子在面儿上打了个滑,那乳冻在盘中晃了晃,竟毫发未损。 周芫桐被这糕点的模样惊了惊,仔细地寻了着力点,再舀了一勺,雪白瓷勺儿上才有那颤巍巍的一块冻,凑到唇边后有一点儿若有若无的淡淡乳香味儿钻入鼻间。 待一入口,周芫桐就被那前所未尝的口感征服了 牙齿咬下之后,那爽滑的如冻便仿佛在口中弹跳似的,化开的羊乳甜味儿丝丝缕缕漫开,沿着咽喉往胃里钻去。 一口还不足以让人领略这羊乳冻尝来的妙趣横生,周芫桐又立刻再挖了一勺。 瞧见自己妻子喜欢,陆必珩面色也柔和了许多,问乐宁这还有无,乐宁便再送了他们两三个,其余的她其实想带着出门。 乐宁面上露出几分为难,好在陆国公府向来与民为善,并未难为她,听了她要出远门带些新鲜吃食傍身的时候,还同她说了句路上小心。 三个月后。 软磨硬泡朝邹德全要了出行许可的乐宁办好了路引,满意地躺在南下苏杭的大船床仓中,准备见识这贯穿南北的大运河沿岸风景。 挂着简易牵引绳儿的芝麻前几日对陌生环境怕的只敢蹲在她怀中,乐宁便带着猫儿在屋子里熟悉了许久味道,终于让芝麻胆子大了起来。 小猫儿适应环境的第二日一大早,就将乐宁从睡梦中按醒了。 乐宁一睁眼,就瞧见小猫儿上肢撑在自己的肚子上,两只前爪有节奏的、缓慢地隔着衣裳撑踩着她的肚子,左、右、左、右一下一下地,格外可爱。 这种行为在猫猫的世界里叫“踩奶”,是小猫的本能动作,据说是对自己依赖的对象才会做的,本来应当是对猫妈妈做,算是一种高级胸部按摩。 自然,如今乐宁享受到芝麻这服务,从睡梦中醒来的刹那就差点因为过度幸福再撅过去。 她假装睡着,继续感受软软的梅花肉垫按肚子的感觉,一边感受一边想 芝麻该剪指甲了。 这扎的她有点儿痛,可是心中又好爽。 猫猫按摩服务享受没多久就停了,乐宁低头看去,瞧见小东西趴在她肚子上眯着眼睛睡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醒。 乐宁有些意犹未尽,抱着小猫儿放在自己的胸前,握着她两只前爪放在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膛上,用格外谄媚的笑容讨好道 “芝麻芝麻,你再给我踩踩奶吧” 刚跟猫猫换完身体过来的陆宛祯“” 猫身一阵僵硬。 踩、踩什么玩意儿 这个无耻的小子究竟每天都在对猫做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牡丹盛宴 按照乐宁的想法,既然是沿着大运河一路由北向南,那么应当是自北方起始,一路循序渐进领略沿途风味,还能适应适应水土,毕竟这是在古时候,跟现代科技发达,四通八达的运输不一样,而且每座城市的特点应当也大不同。 然而大师兄苏含章却是另一个想法,他提出的计划是直接先坐船到余杭,而后从南向北慢慢回归。 乐宁想了想,决定大胆地折中一下 “由涿郡至余杭,沿途先领略河海风光,而后由南向北走陆路,还可至西南一代见见巴蜀风光。” 而且这必定得是慢程,若是直接到了南边儿,指不定水土不服会要了他们俩的命,毕竟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怎么看怎么落后。 或许是乐宁平日里于庖厨一道脑子灵光的缘故,加之苏含章向来脾性温和,并不因她年岁尚小就轻视她,所以两人的交流还算平等。 只是 苏含章并不是没想过乐宁所言的计划,甚至他真实的想法就是按照这个路线走,只不过而今他非独身一人,有小师弟跟在身边,他方想着走稳妥些的线路,以护小师弟安危,如今听见自己的小师弟也提了这么个耗时甚久的法子,他心下微微有些诧异。 他无父无母的身世是邹德全知晓的,只要邹德全允许,远游自是无有不妥,但苏含章记得小师弟的爷娘都在望安,若是照着这路线走,怕是没个载回不去。 何况,有时非要在一地待上个一年半载,方能知晓此地人们饮食起居之习。 想到这里,苏含章忍不住开口问道 “此法子自是两全之策,然陆路不比水路安稳,何况再经西南之地又极为险峻,有天险瘴气等先天阻碍,而后又闻西南民风彪悍师弟可要再考虑考虑” 乐宁当然知道他的考虑,但是想了想,自己和苏含章这一行又不是徐霞客写游记,非要亲自走过每座山每条河,花个三十多年,在这年代,只这么一条路走着,或许在路上都要耗费个几年光景。 然而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暂时摆脱那对吸血父母的纠缠,这就够了。 乐宁想了想邹公食肆里如今火锅的生意,邹德全已答应了她每月从火锅生意里支取一分利润,按她做学徒的银钱等例分成许多份,于她不在的时候固定由下人每月交予她的爷娘。 在此之下,乐宁巴不得自己回得越晚越好。 瞧见小师弟离开望安后这幅如鱼得水、对一切都兴致勃勃的样子,苏含章想到乐宁年节时分都在邹府中留着,只隐约听说他给家里提了点儿肉,旁的就再无更多,便也猜到或许小师弟家中也有难念的经,便不多语,默认了这个事儿。 在两人有意无意地拖沓下,加之此去一路确实山重水阻,等到他们俩回到望安 已是八年之后了。 行途中发生了许多颇有纪念意义的大事情。 先从最近的洛阳说起。 洛阳牡丹名动天下,每逢牡丹盛开的时节,洛阳整座城便仿若被淹没在牡丹花海中,城中各路文人士子接二连三举办赏花会,或是举行花宴,宴会上可赏主人家最得意的牡丹品种,若是以此为题作诗,更是名扬天下的又一路子。 除此之外,花宴上或请些洛阳名厨,以牡丹花瓣作为菜肴点缀,便算是附庸风雅了。 毕竟牡丹花宴由来并不算长,这会儿的大黎人民没有脑洞大开到直接研究牡丹的食用法子是正常的。 虽未直接食用牡丹,但这关于牡丹花宴的水席,却是格外隆重,在后世,洛阳水席与龙门石窟、以及洛阳牡丹,并称为“洛阳三绝”。 这水席特点便是道道有汤、汤随菜走,一道一道依次往桌上端,冷热兼备、甜咸俱佳、酸辣两全,全席共分为前八品、四镇桌、八中件、四扫尾,共二十四道菜,在这二十四道之中,又以牡丹燕菜为首。 这牡丹燕菜的做法相当繁复,以白萝卜为点睛之笔,配菜选用香菇、火腿、鸡蛋、柔鱼、冬笋、鸡肉、蟹肉等为佐,先以白萝卜切成米粉般的细丝,置于水中浸泡,而后将鸡蛋摊做皮,细细切丝,再切出几片三角,以便后续之用。 柔鱼便是现代的鱿鱼晒做干货,与同样晒干的香菇一同泡发再切丝,如此风干的山货海货于煲汤时最能提出鲜味儿,将已浸过的萝卜丝儿同另一完整柔鱼、香菇、火腿、鸡蛋、鸡肉、鸡骨、大骨一同熬制几个时辰的高汤。 随后,重取先前佐味,香菇丝、柔鱼丝、火腿丝、鸡蛋丝、鸡肉丝,皆铺于白瓷盘中,做四方拱月之势,中央以蛋皮为花瓣卷,卷出一朵金黄牡丹之色,而后取乳白高汤淋之,末以葱丝点缀。 五色五味俱全,是以称洛阳燕菜。 不论汤底、选材,还是最后呈出这形态,皆符合文人士子风范,滋味卓然,故而每年牡丹花宴,此水席是必不可少的头牌。 乐宁同苏含章一同途径洛阳时,便恰好赶上了牡丹花宴,赏花之余得尝这牡丹燕菜,皆是惊叹。 用料、寓意皆为上乘,便是那汤头都鲜美至极,浓白的汤汁儿入口时,乐宁差点儿烫了嘴。 她舔了舔下唇,问旁边的苏含章“大师兄有何想法” 苏含章笑着看她“我有一得,想来小师弟必不差我矣。” 乐宁摸了摸鼻子,她并不觉得自己有现代的记忆加上厨子系统就有多牛逼,很多时候古人智慧甚于她,只是眼界没她这么开阔罢了,她没想着在这牡丹花宴上出名,不过是起一抛砖引玉的作用而已。 她想到了一个东西 花茶。 如今大黎的人民吃茶法子兴盛,还未学会品这茶的原先味道,或许是陆羽的茶经还未面世的缘故,她想,或许可以试着弄一个花茶,定会为士子们在宴会上所喜。 三日后。 洛阳一士人王竹,听闻邹德全的徒弟从此处而过,特上门拜访,却见厅中有一白瓷茶壶,其间倒出的茶水淡而清冽,鼻尖却缠有花香,他一时好奇,问此为何物,得“牡丹花茶”之名后,拍手道 “此茶风雅可否邀二位为我花宴添一助力” 茶是乐宁的主意,苏含章捣鼓的点心却还未面世,二人合计再见见这花宴的不同特色也是极好,遂应下邀约。 于是,这花宴当日,士人府上便极为热闹。 呼朋引伴、携妓而来,应有尽有,人们面带笑容,与院中盛开红白牡丹相得映彰。 待众人入座后,便见一婢女取几朵粉白干花置于茶壶中,而后添了一勺晶莹野山蜜,有王竹之友胆子大些,好奇发问 “清雅兄今日这茶水,似是与以往不同” 如今大黎食用香料昂贵,是以人们皆以在茶中添胡椒为贵,香料越多越显家底,今日众人久坐,却未闻见茶味儿,心中皆有疑惑。 “自是不同,牡丹花宴之茶水,怎可与平日相提并论”王竹在首座上摇着扇子,摇头晃脑地卖关子。 其余人面面相觑,决定看看这茶怎么吃。 很快,茶碗便分到了他们跟前,众人低头一看,其中只有澄澈茶汤,无其他料子,但却有一股清幽香味随着热气浮出。 最先提出的那人好奇地拿起茶碗闻了闻,又好奇地喝了一口。 花味闻来且浓,尝之却是极淡,花香里有一线淡淡的蜜甜味儿,说不上多特别,却有一份熨帖到心头的雅致在其中。 他好奇了,让婢女将茶壶拿来,想要一探究竟 茶盖揭开,但见这造型独特的白瓷壶中盛放的茶水间,有一朵粉白牡丹缓缓绽放,花瓣纹理于清澈茶汤中分毫毕现,牡丹花儿簇拥着花儿,仿佛自己一口喝下的是花蜜。 当即就见那人拍了拍大腿“此茶甚妙” 不论是这白色的小嘴儿茶壶,还是其间泡开的牡丹,都深得他心。 其他人一听,也纷纷要求查看,举办宴会的王竹见此,便忍不住抚须笑了笑。 他对这效果很是满意,拍手道“传膳。” 于是,一道一道菜便依次被端了上来。 宴席间一时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从那日起,城中做瓷大户便不断接到订单,要求打这白瓷茶壶,更有文人士子纷纷求这牡丹花茶之技,以用牡丹花茶待客为贵客之道,洛阳士子走向其他地方时,更是自觉自己这花茶比旁人那又是放盐又是放香料的茶高端许多。 一言以蔽之,世人皆是铜臭味,独我洛阳满芬芳。 后厨。 乐宁看着苏含章做完牡丹饺子,在旁边挑了个花朵模样捏失败的来尝尝 这牡丹花糕,馅料有四,面皮以苋菜汁擀入,而后将面皮涅出花瓣形状,中央填猪肉白菜馅儿拖底,五方凹陷花瓣处却填以牡丹鱼片碎、鸡肉碎、木耳碎、胡萝卜碎、同芹菜末儿。 金、黄、红、绿、黑,仿佛花开五色,尝之更是鲜美,一口咬下,芹菜高纤维的清脆、木耳的嘎吱独特、鸡肉的鲜嫩、牡丹鱼片煎过的外焦里嫩,加之面皮的筋道同里头馅料的香浓,口感可谓是异彩纷呈。 食材协调的鲜美汁液流入口中,乐宁越吃越香,还因为余热往外微微吸气。 苏含章笑了笑,同她道 “四郎若喜欢,一会儿再给你留些。” 乐宁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墙角刚睡醒的芝麻,立刻道“我得赶紧吃,不给芝麻留。” 刚听完政务,午休喝了点儿小酒放松的陆宛祯,方过来就听见这话,翘着屁股张开小爪子伸懒样伸到一半,她就趾高气昂地往乐宁身边走 有什么好吃的背着她呢 “喵呜喵呜” 乐宁“” 她的原味鸡汤刚煲到一半,可不能让芝麻乱吃,于是乐宁一把捞起小猫儿往外走去。 “芝麻芝麻,阿娘带你去看花。” 陆宛祯“” 阿娘 这小子哪儿来的熊心豹子胆,敢当她娘 陆宛祯幽幽地注视着她,试图将她看的无地自容收回前言,然而乐宁丝毫不慌,把小猫儿往一盆盛开的野牡丹前一杵,认真对比了一下,而后自顾自点头 “你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你前也黯然。” 陆宛祯“”又、又来,以为这么夸她会让她忘记这人偷吃的事情吗 乐宁想了想,又念了一句“唯有你是真国色瞧,我们芝麻多好看。”乐宁悄悄捡起一朵不知被哪个小孩儿折下丢在旁边的花儿,别在小猫儿的脑袋中央,大大的粉白花儿衬着小小的它,很有一种反差萌。 陆宛祯耳朵尖动了动,想知道这小子到底跟哪儿学来的那些诗。 乐宁却还嫌不够,抱着猫儿拿着花带它到了一个水桶边,重新把花放在它脑袋上,对它道“芝麻快看,瞧瞧你的绝世美颜” 陆宛祯原本懒得搭理她的犯傻行为,却不经意瞥见了水桶里倒映的模样。 然后 它装作不经意地,忍不住探了探头。 不愧是与自己有缘的狸奴,这模样嘛倒是比其他黄一块黑一块的家伙好看的多。 抱着自己的那家伙,也比其他的小子顺眼呢。 如此想着,陆宛桢又动了动脑袋,想把自己和对方的模样一同记住,结果 “啪嗒”一声,猫儿脑袋上的花掉进了桶里,打破了平静的水面。 陆宛祯“” 乐宁“” 陆宛祯“” 乐宁“噗哈哈哈哈哈” 她快被自家自恋的猫儿给逗死了,眼见着猫儿有恼羞成怒挠自己的倾向,乐宁情急之下闭着眼睛凑到小猫儿的脸上胡乱亲着 “啾啾啾,乖啊芝麻,我再去给你摘一朵,不气不气。” 顶着一脸口水,还被她亲到嘴巴的陆宛祯陷入僵硬“” 她想。 她的清白,毁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清蒸鲈鱼 陆宛祯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再次回到东宫之后了。 这大半年来,她的癫症偶有发作,大多选在夜间也就是她心血来潮喝酒时,灵魂自然同芝麻交换。 但太医院已习惯了替她时时诊断,因她身体健康,无甚大毛病,加之她病症发作频率渐渐延长,宫内所有知晓事实的人皆相信她总有一日会痊愈。 陆宛祯只能配合着一次次延长自己外出的间隔时间。 待她反应过来那小子无端端自称“阿娘”有古怪时,再想探究却又是过了几个月了,这回她方一出现,恰被乐宁抱了个满怀,对方笑嘻嘻地以勺儿挖了羊乳冻,喂到猫儿嘴边 “今天芝麻表现很好,奖励你一口奶冻,以后也要乖乖听阿爷的话呀。” 陆宛祯“” 恰在此时,苏含章正好在旁边的灶台上以案板为底,和着面粉不晓得又在做何糕点,只听他笑吟吟地开口问道 “小师弟缘何一会儿当爷,一会儿当娘” 乐宁并未意识到自己先前下意识将自己的性别暴露的事情,她眼也不眨地回道“人们皆言这羊羔跪乳、燕雀反哺乃是这些禽、兽生有孝心,皆是对娘亲的孝顺,芝麻总也爱给我叼些老鼠放于门前,也算是将我视作娘亲了。” “然而我转念一想,毕竟我是个男儿身,况且芝麻又无其他长亲,于是我只好又给它当爷又给它当娘,左右它也就我这一个亲人。” 苏含章“”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将这猫狗当做儿女的。 这养宠也养的太真情实感了吧 陆宛祯听得这解释,心头疑虑稍缓,她原想再琢磨一下,注意力却全被芝麻叼过老鼠这事给吸引了 叼 是用的嘴。 也即是说,她这张嘴,亲口咬过老鼠。 陆宛祯“” “咦芝麻这是怎么了毛怎么全炸了听到什么闻到什么了么”正给她喂羊奶果冻的乐宁倏然发觉自家的猫儿背上的猫儿全竖了起来,先前还未脱的细长胎毛更是根根直竖。 乐宁一边顺毛哄猫儿一边反应过来,这不对啊。 明明芝麻已经在自己的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少说都一年了,别人家的猫儿三四个月就几乎掉光胎毛了,怎么芝麻一点动静也无 脱胎毛、换牙、长大 这些变化一分也无。 她确定自己喂的东西无甚问题,偏偏这小东西还是先前那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乐宁还没养过这种不见长的猫,一时间有些忧虑。 苏含章没察觉到她陡然陷入焦虑的心情,揉完面拍了拍手,问她“小师弟可有想好先前同我提及的那酱油如何做” 他一说正事,乐宁的思路就稍稍分了神,这是系统近来给她发布的新任务,大约是看她快到南方的缘故,毕竟酱油可是做海鲜绝不可少的一味调料,也是现代人们餐桌上必备的调味料之一。 酱油同鱼鲜之间的联想,是每个现代人都有的思维,不论是简单的清蒸鱼,白灼虾,亦或是复杂些的松鼠鳜鱼、红烧鱼段,酱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皆至关重要。 只是 酱油并未出现在这时的大黎。 虽乐宁如今获得的积分足够兑换神厨系统里的“酱油”制作方子,但是哪怕将步骤明白写给她,碍于设备和环境的限制,她依然无法保证自己能百分百将这玩意儿做出来。 首先,酱油最重要的发酵过程需要在温暖的环境中进行,毕竟湿热的环境是霉菌、杂菌类微生物发酵最理想的环境,其次,最初制酱油曲时需将黄豆煮熟,而后用面粉均匀裹上,再放入缸中慢慢发酵,其间还要多次加入盐和水。 可即便如此,乐宁依然没把握在两年内将这个尝试出来,毕竟酱油的雏形和尝之鲜美的酱油之间还是有一段差距的。 再者说,温暖的温度意味着乐宁需要在夏天多多尝试,而这制酱油曲精的过程也要耗费四个多月的漫长时间,一年就一季夏,她要几个夏天才能调出令自己勉强满意的酱油呢 “检测到宿主积分达到5000,请问是否对我进行升级”正在乐宁忧愁其中诸多不可控因素时,就听见脑海中的神厨系统“叮咚”一声,久违的话多。 “升级”乐宁在脑海中问道。 神厨系统热情洋溢地回道“升级之后,我就又具备了一个小实验室功能,宿主可在小实验室中设定好初始条件,而后加速时间流逝,实验完成后自动记录数据” 这样等动手的时候,就像是已经做过千百次实验一般,能够尽量在环境相似的情境中控制其余可变量,最终做出最接近实验时完美口味的酱油。 乐宁显然也能想到这些,然而她却重重地在脑海中叹了一口气。 神厨系统“” 乐宁干巴巴地回道“然而实验室跟我这个文科生又有什么瓜系”她只是个无辜的文科生啊 莫名觉得自己伤害了宿主的神厨系统“” 它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要升级吗” 乐宁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而后沉重地回答“要。” 她实在是太思念酱油的味道了 “恭喜宿主升级成功已扣除5000积分,当前剩余2000积分,小实验室功能已开启,使用一次扣除100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呀 ” 一年后,余杭。 苏含章和乐宁同时站在临时租借的灶房中,苏含章摸了摸自家小师弟的脑袋,笑着安慰道“我光是闻着这味儿就觉得香,四郎莫要忧心,想来这酱油定是没问题的。” 乐宁目不转睛地看着锅上无声冒出的晨雾般的水汽,对苏含章露出个笑容“我只是想谨慎些罢了,味道虽难言鲜美至极,但应当也是过得去的。”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苏含章对乐宁的新作相当期待。 不多时,乐宁就上前揭开了锅盖,雾白水汽轰隆散开,云团般卷出的水雾里捎着新鲜的鱼香味,还有一股令人腹中不由咕咕叫的酱香气味。 只见一条被淋了酱深色的鲜美鲈鱼躺在盘中,提前划开的纹中露出雪白的鱼肉,鱼身上铺着细细的姜丝儿,将鲈鱼本身那微不可查的腥味儿尽数掩去,乐宁抬手从旁边案板上抓过早切好的鲜绿色葱丝儿,往鱼身上细细洒下。 而后,她取下旁边悬挂着用炭烧着的自制锅子,蒜蓉和油在里头煎出劈吧的碎响,拎着锅柄将里头的蒜蓉与油一同浇下,滋啦滋啦冒着响的油在鱼身上铺开,为鱼肉镀上了一层灼热的晶莹。 鲜绿的纯白的颜色与盘底的酱油深色互相反衬,显出鱼肉的鲜美滑嫩。 乐宁取过筷子,得了苏含章的默许后,从鲈鱼的脊背部分轻松拨下一条白肉,这是她惯爱的吃法,鲈鱼刺少,她不爱吃鱼肚肉部分,最喜欢挑的部分一是沿着鱼脊,二是鱼眼下一块贝壳型的嫩肉。 富含胶原的鱼皮同雪白鱼肉毫无抵抗地被她用著筷夹住,在底下的酱汁儿里蘸了蘸之后,再夹起时有沾染的多余酱汁滴在鱼身的肉上,却因上头被浇了油,那酱汁慢慢地沿着鱼脊落到鱼肚,拉出一条深色的诱人痕迹。 乐宁将鱼肉送入口中,舌头甫一触碰到鱼肉上的酱油,咀嚼的速度就倏然加快,几乎还未反应过来,就已将那鲜嫩的鱼肉含化入喉了。 嫩而鲜,她终于尝到了自己记忆中的清蒸鲈鱼味道 乐宁迫不及待地放下筷子,对苏含章道“师兄你来尝尝” 瞧见她眼中的光,苏含章也猜到这酱油大约是成功了,他满怀着好奇同样剔下一块鱼肉,学着乐宁的动作用鱼肉蘸了蘸底下的汁儿,送入口中之后“唔” 鲜香比酱清更令人惊艳百倍 师兄弟俩连蒸好的米饭都忘了盛,直接将这条鲈鱼消灭的干干净净,等陆宛祯醒来循味儿而来时,灶上只剩下鱼骨了。 陆宛祯转了一圈没发现能偷吃的,遗憾地出了门去吃自己的零食羊奶冻,吃到一半,她忽而察觉到一股五谷轮回之冲动,左右瞧了瞧,就跑到院儿外的树下去了。 她矮了矮屁股,做好准备的刹那,忽然察觉到一股奇怪的视线 陆宛祯抬头一看,正巧对上扒上墙头窥探自己的乐宁。 乐宁一直忧心芝麻的身体状况,几乎是日日追着试图分辨她的便便状态是否健康,如果没问题的话就不管她长不长了,毕竟自己都是穿越的,还不许人家猫儿成精吗 芝麻早已习惯了她的窥探,然而陆宛祯不是啊 她登时就被吓得冲动都憋了回去,背不由拱了起来,因为是白天,竖瞳缩小如麦芒般,瞧着就有些冷漠,乐宁一时间被她这仿佛被自己冒犯的样子惊了一下。 然后,乐宁挠了挠下巴,摸出了手绢儿,对底下的猫儿笑道 “芝麻,阿爷帮你擦屁屁,要吗” 陆宛祯“” 这人偷窥旁人如厕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简直无耻下流禽兽 陆宛祯对她奶凶地叫了一声“喵呜” 乐宁莫名懂了她的意思,往墙下缩了缩,退让道“好吧好吧,我不看就是了。” 陆宛祯戒备许久,又换了一棵树方便,完了之后才跑回院子里,结果刚进屋就被一只斜里伸来的手给按倒。 陆宛祯顺势看去,瞧见那唇红齿白的秀气小子对自己龇牙笑了笑,而后自己忽而被一把捞起。 乐宁一边拨开她的尾巴一边嘀咕“我看看你有没有拉肚子再帮你擦擦屁股” 陆宛祯一听傻了,下一秒 她疯狂挣扎了起来。 啊啊啊不许碰你个无耻小儿竟敢冒犯本殿下 陆宛祯绝望地想,难道难道她连这点最后的清白都守不住了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木耳肉末杂酱粉 陆宛祯对那日因无法反抗而不得不被乐宁抓着尾巴查看的感觉产生了强烈的心理阴影,之后的一年她都单方面同乐宁绝交,有事只通过自己身边的影卫获得消息。 她听见乐宁所制的酱油于苏杭海鲜厨子中大放异彩的消息,又过了半个多月,宫中不知从哪个厨子开始,在调味时加了酱油,正巧用于佐配一道虾,得了周后的夸奖。 渐渐的,望安城里的邹公食肆也开始售卖起了酱油,许多洛阳的行商都慕名而来,两座大城互通有无,京城里的公子小姐们宴会上逐渐出现了花茶,而洛阳的餐桌上也慢慢见到了用酱油调味的美味佳肴。 乐四郎的民间称号继“豆腐童子”之后,又多了“牡丹郎”、“酱子”等奇怪的称呼,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名噪一时。 邹德全对这俩不论走到哪儿都极给他长脸的徒弟很是满意,在苏含章和乐宁每每寄去书信时,不忘再叮嘱两人在外注意保全自身,毕竟这大徒弟和小徒弟皆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以后就指着这两个徒弟继承他的衣钵了。 然而对乐宁的出名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 居仁坊,乐家小户。 “我早已打听过了,那乐四郎如今可是邹师傅手下最得力的徒儿,莫论先前的豆腐,便是最近那甚么贵人们喝的花茶、食物蒸煮用的酱油,可都是他折腾出的玩意儿你看那食肆生意如此兴隆,哪怕只是从那小子手头漏那么点儿呢” “我可看那后院两口子每旬都出一次门,回来时桌上摆着的大鱼大肉吃的比我们都好,大郎,你莫要犯糊涂,先前南方发大水,他们是没了房子来投奔你我,你念着兄弟情收留他们一家,分文不取” “但你看看他们一家又是如何回馈你的便是口肉,都没给你留过,大郎,如今他们已靠着儿子发达,再这样赖在我们家中吃喝,如此下去,我和贵儿是没法过了呀” 妇人絮絮叨叨的声音末了加上几分哭腔,让墙头啃着蒸饼路过的男人捏着手头热乎的蒸饼站了半天,面上神情颇有些复杂。 他的眼底一片阴沉。 好哇,原来二娘如此出息,他们这做爷娘的居然还被瞒在鼓里。 没法子,当初让二娘去邹府时,为了不让自家拿女子充儿郎的事情败露,他们便让二娘随意编排自己的身份,以至后来食肆中诸多新鲜玩意儿出于那四郎之手,他也未多想,只以为是巧合。 在这乐有才的观念里,那女儿又是惫懒,又有反骨,莫说是名动望安,不被邹德全日日压着教训已是极好。 谁能想到 原来那小子每月拿着几百文钱给他们,是在打发乞儿 想到这里,男人手中力气紧了紧,将手中的蒸饼捏得格外难看,里头的肉酱酱汁儿流出,沾了他一手掌,他却只是将蒸饼望墙角一掷,头也不回地走了。 先前乐宁离开,是同他们打了招呼说受师傅所托见大黎风情,故而这几次的银钱都是邹府的下人交予他的,乐有才彼时不是没有怀疑二娘是为了摆脱他们。 但联想到小女往日的逆来顺受,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如今看来倒是他看岔了。 乐宁并不晓得自己已被老父亲惦记上了。 她与苏含章在苏杭待了两年有余,苏含章所做的鱼片糕得了江南人的喜爱,两人在江南用河鲜皆做了些新鲜玩意儿,乐宁试着做出了生抽、老抽等更为细化的酱油自己用,相继做出了红烧肉、龙井虾仁等新鲜菜,敲开了江南厨子们的交流圈。 原本乐宁还有打算尝试做酒,如此一来势必又要在江南停留更长的时日,然而某日苏含章却笑眯眯地同她说起一饴糖 “不似中原糖,比往日我们所见更易化于水,甜味更甚,似是出于外邦,我已打听过那边儿的制糖法子,结果却令我大吃一惊。” “四郎,我有意前往一探。” 苏含章说着从布包里摸出了一把颜色偏深的棕红色糖沙,乐宁看了之后忍不住微微睁大眼睛 这是红糖 如今的大黎将蔗糖、蜂蜜等带甜味的或是能当糖用的皆称作饴糖,但大黎人做的蔗糖多为难溶解的糖块儿,甜度不高,价格也十分昂贵,绝对比不上这红砂糖的提炼技术。 乐宁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哪儿的” “天竺。”苏含章笑着回答她。 乐宁不由震惊,难以将后世那个一辆单车能搭载五个人的开挂民族与这会儿制糖技术远远领先中原的天竺联系在一起。 说起来,如果她没记错,是不是西游记的唐僧取经也去的天竺来着 现在一听苏含章说要去天竺,乐宁满脑子都是“西天取经不容易,一走就是几万里”的歌词,她晃了晃脑袋,委婉地说道 “师兄,从大黎去天竺山高路远,或许几万里,非十载八载难回,师兄可要想好了” 她很理解苏含章对发现了这新糖的激动,毕竟没有哪个专业的糕点师能抵挡对甜味的探寻,但这并不是非要去当地方能解决 可以寻这个时代的番邦商人“代购”啊,实在不行还可将此糖的作用借邹德全之手传达天听,让圣人想办法同天竺易物,或是以官方的角度加大对天竺的沙糖进口,不必非要去受这趟罪。 苏含章听了她的劝,半晌后说道“我知这陆路必然艰辛,四郎言之有理,然我还是想往那离天竺近些的地方走走,碰碰运气,或能遇着一二天竺商人,细细询问,左右我们接下来也是要往西去的。” 这倒也是,接下来他们的路线是从东南沿海往西南腹地走,如今的大黎疆域辽阔,西南同天竺接近,中间隔了个南诏。 乐宁左右一想,拍手定论“那便出发吧。” 反正她如今开启了神厨系统的小实验室功能,酿酒也不是非要自己动手试错,完全可以等以后再开始。 于是,两人踏上了往西南而去的行程。 让乐宁万万没想到的是 她和苏含章本想避开南诏,却于某次山道休憩间遇上了点儿意外。 乐宁当时带了些自制的干米粉上路,这米粉还是她一路走来对着系统里的配方制作的,用淘洗过的稻米浸泡后以石磨磨浆,而后一蒸一压成长条粉状,再蒸后冷却晒干,就是为了方便走陆路的时候随身携带。 路上,她和苏含章寻了处溪水边生柴起火,而后乐宁摸出一个罐子打开。 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儿就飘了出来。 那是她前些日子在山下借住时,用木耳和肉做的杂酱,微辣口感,木耳泡的极软,吃进去的口感能让任何人被它俘获。 架起的小锅子里通白的米粉慢慢吸水泡开,熟透后已是细长的雪色 苏含章摸出两个竹筒做碗,就见乐宁用著将米粉从锅中捞起,带着水汽的粉落入竹筒中,而后以木耳肉沫杂酱覆之,待苏含章接过后,用箸微微搅拌,就将那白米粉上均匀地伴开了肉沫,米粉、肉沫、木耳的颜色层层渐深,被杂酱里的油光一抹,瞬间唤醒了食客的胃。 就是苏含章这样不怎么碰辣的,都觉得其间微辣的调味用的恰到好处,和着那米粉一同咬下时,辣味同杂酱一同绽开,丰富的口感让他欲罢不能,何况还有那泡的极开的木耳家在其中,软糯的粉、细碎的肉粒、香滑的木耳 “真香。” 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 乐宁和苏含章还未反应过来时,暗处就有树影无声晃了晃,影九与影十对视了一眼。 明处的人与暗处的同时转头看去,见到两个穿着十分暴露的女人站在另一边的树下,身上都背着竹篓,其中一人脖颈上流转着翠绿的光芒,乐宁起初以为是什么玉质好的首饰。 等到光线从婆娑树影间穿过时,她颈间绿意晃了晃。 乐宁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条翠绿的竹叶青。 “姐姐,这两小子长得清秀,还擅做些吃食,不如将他们俩押回寨中做夫婿,你我二人今夜各挑一个” 苏含章、乐宁“” 暗处。 影九犹豫着对影十使了个眼色被抢走当压寨相公算是危险吗 影十想了想自己听过的俗讲内容 太子殿下对这小郎君如此看重,定是对他有意,然二人皆为男儿身,殿下定是碍于世俗眼光不敢追求,自己身为手下自当为殿下解忧,怎能坐视小郎君被掳走 于是,他对影九比了个手势 上啊兄弟替殿下将这情敌打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茉莉炒蛋 就在影九同影十准备冲出去的时候,乐宁却忽然同那两个女人开口道 “不如我教你们如何做方才那道米粉,你们考虑一下别把我们当夫婿,我同师兄已分别有婚约在身,何况中原男子向来花心,有妻不够还想纳妾无数,我见着两位姐姐模样这样好,若是给我们当妾,怕是糟蹋了。” 乐宁完全不在意形象地开始胡乱自黑,旁边不擅长撒谎的苏含章脸上笑容已经僵硬了 他和师弟什么时候还各自有了婚约 但是看了看眼前两位不好惹的姑娘,他垂了垂眼皮子当作是默认了。 “这倒无妨,我们自有办法让你俩休妻弃妾,从此只爱我一人”脖颈上以竹叶青为饰的姑娘抬手隔空点了点她,对她弯了弯唇,眨了眨眼睛。 若乐宁真是个看重色相的男人,或许这会儿已经把持不住了。 可惜 她俩注定只能姐妹相称。 乐宁想起自己以前看古代小说的时候,对西南的描写总会提到一样特别的技能巫蛊之术。 这两位姑娘即便不擅长蛊术,也定是对毒有一定研究的,否则正常人哪敢沾染竹叶青这毒蛇。 她心中有所忌惮,面上却绷住没动,只淡淡笑了笑道“两位既如此自信,想来也是不屑于用低劣手段取胜的,中原有句俗语叫做强扭的瓜不甜,还请两位姑娘不要勉强。” “你都未试过,怎知我们是强扭的瓜”那姑娘对她扬了扬眉头,眉目间都是暗示。 乐宁“” 这个,就不用试了吧 这时,另一位沉默许久,身着蓝衣的姑娘开口了,看向苏含章的方向,慢慢道“实不相瞒,二位所做的吃食我们从未见过,我有意邀请二位至寨中做客,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姐姐”原先那个对乐宁又是抛媚眼又是暗示的姑娘急了,真怕以留人做客的方式,到时这两人转了一圈又跑了怎么办 然而她剩下的话语却被姐姐阻拦了一下“南星。”她指了指自己,又比了比妹妹的方向“半夏。” 看来这就是她们俩的名字了。 乐宁和苏含章对视了一眼,看来先前的猜测没错,这两位姑娘都擅用毒,生南星和生半夏都属于带毒的中草药。 “苏含章,乐宁。”苏含章拱了拱手,介绍了自己和师弟的名姓。 如今情势也不容他们拒绝,两人干脆安慰自己能去寨子里见识一番西域的毒术,便随着两位姑娘一同往前走去。 抵达那村寨已经是一天后的事情了。 路上,乐宁知晓了这两位姑娘是入山采药,后来闻见林间的肉香味儿才发觉有人,循着味儿过来的。 乐宁不由有些汗颜,她做的酱料本也不是味儿大的,否则这一路来早不知在林间丢了几回命,看来下次还是将自制酱料改为菌菇类的或会更保险些。 抵达村寨时已是日上三竿,四人腹中都空了,南星和半夏在村口遇见几个缠头老人,皆是用方言以对,苏含章和乐宁仿若听天书,察言是难了,顶多观色判断己身处境。 然而在这闭塞落后的村庄中,固执排外是常有的事情,那些个老人们瞧着他俩的目光都偏向阴鹜,颇有些恶意满满的味道。 乐宁和苏含章只能鹌鹑般低调做人,好在南星与半夏将他俩领回了自己的竹屋里,乐宁干脆提议做午饭,美食能提升人们的幸福感,或许吃饱了这两个小姑娘就不难为他们了呢 这屋子附近应当种的都是药草,乐宁在其间就认识一种 茉莉。 她在现代曾有幸去过云南,便是这会儿的南诏,彼时的云省以鲜花闻名,菜肴极具特色,或是以花入菜,调味也自称一系,与东南亚菜系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乐宁找半夏要了两枚鸡蛋,在陶碗中打碎拌匀,而后征得她同意之后,去到外头摘了一捧干净的茉莉花苞,鼻间满是那鲜花清香味儿,颇有些心旷神怡。 半夏是个比较活泼的,看着不像有什么心计,乐宁更愿同她来往,这会儿半夏就在她旁边探来脑袋问了句 “你想直接吃这花” 村里人都是用它来止痛、消食、解毒的,倒是也有人直接摘来吃过,但这做菜倒是头一回瞧见。 乐宁本想同她说说以月季、茉莉入菜的法子,然而一转头,发觉半夏脖子上那条竹叶青也无声无息探了过来,正吐着信子似是在辨别她的气息。 乐宁“” 陡然对上那翠蛇,乐宁整个僵住,瞧她被吓到,半夏笑了两声才挪开,摸了摸蛇身,同她道“宁宁别怕,它是我最喜欢的宠物,不会咬你的。” 一说宠物,乐宁立刻就跟她有了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勉强将她代入成现代那些有特殊养宠癖好的人,这才拿着竹匾将茉莉花苞去过水简单洗洗。 此时,苏含章在灶房里揉面准备做几个简单的蒸饼当主食。 南星无声息靠在灶房门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直把苏含章看得不得不转身,对她笑道“南姑娘缘何这样盯着苏某看” 总不能是怀疑他在吃的里头下毒吧 南星目光有些复杂,沉默许久,慢慢说出一句 “我见过你。” 苏含章揉面的动作一顿,问道“是么我却没有与南姑娘相见的印象。” 南星的目光里有刺探的意味,与他的双眸对上,之后缓缓地说出了四个字 “南诏皇宫。” 苏含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室外。 乐宁瞧这竹楼不似是能承受明火做菜的,干脆自己用石块垒了个露天的野灶,从背篓里拿出那个万能的小锅子。 刚一挪开,见着底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芝麻不知何时睡醒了,竟在这竹篓里半点声音都没发出过,以至乐宁都差点忘了自己还背着一只猫走天涯。 想到猫儿们天性谨慎的本能,乐宁多少能猜到芝麻是闻见了陌生环境的气味,察觉到了危险,才这样一声不吭,她伸手揉了揉芝麻的脑袋,喂了它一块肉干,就继续去准备午饭了。 刚挖了一勺荤油到锅中化开,准备倒入蛋液的时刻,半夏却倏然开口问道 “我不美吗” 乐宁满头雾水地看着她,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黑白分明的眼中仿佛落着星辰般熠熠生辉,她道“美啊。” 半夏又问“那你为何不喜欢我” 乐宁想了想,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她决定给这可爱的姑娘一个忠告“半夏,莫要轻易对中原男人心动,这对你不好。” 半夏露出困惑。 乐宁想了想,很能理解这种别样文化对她们的吸引力,毕竟站在文明的角度来说,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具有天然的侵略性,拿古代历史来举例,许多游牧民族曾侵略中华,但最终依然会被中华文明所同化,理由就在此。 这些姑娘见着她和苏含章还好,若是再见着一些书生,指不定就傻乎乎的跟着人走了,而后开展一段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 但这对她们本身来说,不能不说是个灾难。 乐宁将金黄的蛋液均匀倒进锅中,蛋液落入锅中后,边缘处咕噜咕噜地冒起气泡边儿,她用自制的木铲翻搅着,而后灵机一动,给半夏讲了白蛇传的故事。 半夏一边听,一边伺机偷吃 金黄的鸡蛋和浅色的茉莉花苞一同翻炒,油香与茉莉香味交融在一块儿,能传出几里地去,等乐宁刚把锅子从火上挪开,就迫不及待地想伸手拈菜吃。 被热度撩了一下后,半夏摸了摸耳垂,乐宁给她递了双竹筷,小声道 “只能吃一口,不然一会儿大家都没菜了。” 半夏点点头,用竹筷挟了特别大的一块蛋,送到嘴边嗷呜一口咬下。 略带了些咸味儿的鸡蛋还有些发烫,包裹着数不尽的茉莉花苞,一同入口之中,茉莉只剩香味儿,咀嚼间仅能寻着煎蛋的口感,却自有一股清香在唇齿间回荡。 “好香”半夏感慨着,而后对她赞赏地说道“你可比许仙那个坏书生有用多了。” 乐宁“” 她还没说话,又听半夏继续道“我决定了,我喜欢你,你也要喜欢我,你若是不从,我就” 乐宁“”好像弄巧成拙了呢。 没待她反应过来,背篓里忽而扑出一道影子。 陆宛祯刚来就听着现场版表白,登时怒从心中起,没想到乐四郎这个男人竟是如此花心,一面夸她绝色,一面去撩旁的女人。 她倒要看看是哪儿来的野妖精 然而等她蹦出来之后,定睛一看,却见到那女人脖颈上的青蛇。 与此同时,半夏的后半句姗姗冒出“用蛇吓你。”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怔住。 竹叶青瞧见那大猫,登时扬起上身做警觉攻击状,陆宛祯也条件反射地拱起背脊。 大部分蛇类的天敌之一便是猫科动物。 但,宠物猫不算。 乐宁正想将芝麻抱走,毕竟自家芝麻这薛定谔的战斗力她是明白的,结果半夏比她更害怕,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她“你居然养了大虫” 虽然颜色奇怪,但这确实是大虫的纹路 乐宁默了默,看着自家芝麻身上的黑色虎纹,不知要不要顺着装下去。 半夏却没空分辨,即刻去找她的阿姐,中原男人根本不是姐姐说的那样好欺负 原地。 乐宁悄悄摸了摸芝麻的脊背,松了口气小声道“多亏了你,芝麻,我差点就无法完成这辈子只娶你的约定了” 为什么要搞姬是菜不好吃还是猫不好撸 陆宛祯这会儿也看出了真相,听她这样说,原先的怒意慢慢消散,心中哼唧道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 她倏然探过脑袋,借着此刻猫咪身份的掩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乐宁的唇上亲了一下。 乐宁被毛绒蹭了蹭,条件反射摸了摸嘴唇,视线所及处,却只见到自家芝麻优雅地蹲坐在那儿,用肉垫慢慢擦脸的样子。 而后,她眼中露出几分满足的温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酸菜牛肉 自打发觉了乐宁养的是大虫幼崽之后,半夏就不怎么敢在乐宁面前说要嫁给她的事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对方就放出大虫拿自家的宠物当下酒菜。 乐宁也任她误会,乐得轻松,随着师兄在这寨子里又待了几日,想着是时候提出告辞,却未曾想得到了另一个答案 “什么” 乐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人下了蛊,怎么年纪轻轻就耳背,竟然把师兄的回答听成了留下。 苏含章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我欲在此多留些时日,钻研毒理。” 乐宁松了一口气,觉得这理由听起来还算不错,这次被人毫不讲理带到村寨,已证明了他们俩在野外还缺乏一些自保能力,莫说是用毒,便是能自制些麻药也是极好的 她正想提议自己也多留一段时间,忽而有人横插了一句进来 “还有同我成婚。” 乐宁悚然一惊,见到不知何时走到门口的南星。 成婚 她狐疑地看向大师兄,目光里更带了几分担忧,见苏含章言行举止与往日无异,心底便不由一惊,想着这西南蛊术竟如此发达么,还能不知不觉地控制人的身心而使人不自知 苏含章面上带了几分无奈,停顿了一会儿,才接过南星的话茬儿“是,我对南小娘子一见倾心,因爷娘亡故,有意寻媒人上门提亲。” 先不论这穷乡僻壤找哪个当媒人,乐宁全然被这闪婚般的热恋速度震惊了。 她结巴了好半晌,才想起对大师兄道一声喜。 而后,乐宁懵懵地走出门去,还差点撞了门框。 屋内。 苏含章看向南星,向来温润的面庞上浮现几分复杂,好半晌才再次开口,语气是少见的淡漠“南姑娘何必如此既然千方百计逃了出来,这辈子不再回去就是了。” 南星垂着眼眸,她的容貌同举手投足间的修养都在这与世隔绝的村子里显得那样突兀,仿佛身来就该是人上人。 听到苏含章的话,她难得笑了笑,眼中掠过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而后抬眸同苏含章对上 “逃我曾经也以为只要远离了,就能万事大吉,如今方知,如你我这般者,生来就被打上了烙印,逃是逃不掉的,唯有顺势而为,方能为自己搏一条出路。” “再者,你我婚约自小就有,如今更是各有所需,何妨互助” 南星的中原话说的非常好,这点苏含章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发觉了。 原以为是这个村寨里的人有与中原来往,待进来了他才发觉,或许连半夏的中原话,都是南星自己闲来无事教的,这村子的闭塞,或许连中原如今谁当皇帝都不晓得。 南星言罢,苏含章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默许了这件事。 乐宁在这村子里又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观察师兄到底是不是被下了蛊,待到确定他行事如常后,总算对这事儿松了一口气。 而后,她才琢磨起师兄同南星这一对来。 苏含章身上一直有一种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气质,见之如沐春风,在苏含章之前,乐宁一直以为这感觉仅在读书人身上有。 更奇特的是,南星姑娘那处事不惊,气度淡然的模样,落落大方,配以师兄竟然也分毫不差,两人站在一块儿十分登对。 乐宁捉摸不透旁人的情感,见他们两情投意合,便也只等着喝喜酒,在这期间内,还常常随着半夏一同出山采药,同她习得一二药草,更学了些炮制之法,亦算是颇有收获。 苏含章同南星是在一年后的夏日傍晚完婚。 落后的村子里成婚习俗格外不同,加了神灵祷告庇佑、傩舞等仪式,又恰好赶上蛊王诞世,乐宁夹杂在一干狂热的村民里,脸都被吓绿了,疯狂怀念现代的核心价值观。 恰在苏含章婚后次日,她提出了告辞。 “也好,我怕是无法再往西北走,师弟此去多加小心,我过些时日欲往南诏一趟,再入天竺,或要几载后,再同你于望安相见了。”苏含章以茶代酒,同她喝了一杯。 乐宁也笑着答了一句 “望安再会。” 半年后。 北方。 乐宁行走在大黎的最北端,几逾贝加尔湖,约莫是后世蒙古国与俄罗斯接壤处,天高云淡,四野旷朗,因着旁有吐蕃虎视眈眈,故而这北域边城有守军驻扎。 因为皮肤幼嫩,乐宁头上就缠了些布巾权作遮阳,在城中难得开启的集市里逛了一圈儿,换了些自己行走需要的物品,近些天儿芝麻被热蔫儿了,成日藏在竹篓里不肯出来。 晌午时分,乐宁寻了个阴凉处坐下,从背篓里摸出一个陶罐打开,拿出蒸饼准备随便伴着吃,然而那罐子里的酸香味儿登时就飘了出去 引得旁边一刚卖完货物的儿郎抻着脖子瞧了又瞧,想知道这股光闻着就引人口舌生津的玩意儿是什么。 待到乐宁从陶罐中挖出一勺酸菜牛肉拌入蒸饼之后,那打量她的儿郎撑不住了,笑着凑过来问了一句 “阿兄这是吃的甚么我瞧着新奇,还有股酸味儿。” 非是食物不能吃的那种酸,反而带着股诱人的香味儿,瞬间俘获了他的味觉。 这是乐宁近日在地窖里腌出来的酸菜,日日用井水镇者,却依然顾忌天热不好保存只腌了一坛,结果发觉自己不大吃的完,这才带出来当干粮的佐菜,如今听旁人好奇,便不吝啬地分了对方一勺儿。 那人挑起一片切过的菜叶看了看,而后惊讶道“这莫非是菘菜” “正是,”乐宁笑着答了一句“以独特法子腌制的菘菜,风味较之寻常要特别些。” 那卖货郎见原料自知,心中定了定,将那酸菜放入口中,酸味儿即刻蔓延开来,牙齿咬下之后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酸汁儿在口中四溅,激得腮帮子一酸,胃口却随之大开。 他又夹起一筷,捞着了里头小块儿的牛肉,被酸菜味儿腌渍过的牛肉纹理间也染了酸汁儿,与原本的肉香交融在一起,被牙齿撕开后的条条屡屡肉丝儿上都是酸味儿,再细细咀嚼,又有凛冽的辣味儿漫开 怎一个过瘾了得 乐宁笑了笑,这牛肉还是她巧合于住处邻家买到,那是一头寿终正寝的老牛,故而才许人杀了分肉来吃,否则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将这酸菜牛肉的绝配做出。 “好吃,好吃”那卖货郎拍着大腿夸道,“兄台明日可用这菘菜于集市上售卖,定能卖个好价钱” 乐宁正愁家中那坛酸菜吃不完,一听这提议便眼中发亮“多谢指点” 见到这卖货郎的反应,她能猜到明日这酸菜卖出去大约是不愁了。 又过了许久。 背篓里的猫儿迷迷糊糊中醒来,跳出背篓时双眼还有些发直,跨栏失败半挂在背篓上,最后如一滩果冻那样滑落在地上,摔在乐宁身边。 乐宁噗嗤一声,拦腰将芝麻抱着放到自己的手边,从脑袋一路摸到尾巴,将这壳子里换过来的陆宛祯摸得浑身舒畅,多日困于宫中的疲倦消失不见。 陆宛祯趴在她的膝头,慢慢地舒了一口气。 自从陆娘亲坐上圣人位子后,前朝就一直不大消停,毕竟是前朝史上从未有过的女皇,无论作甚都饱受争议,这也是自己被选作皇储之后,要一直以男儿身示人的缘由。 若让朝中臣子知晓自己这个太子也是女儿身,指定以为皇室江山要就此断送,人心更要浮动。 然而即便如此,因为她是陆家收养,非陆懿宁所出,她这太子之位也坐的很不稳固,如今就听闻裴相与上一朝元老来往过密,似是对她颇有成见。 陆宛祯在宫中待得压力着实不小,她不能辜负圣人同周后的期望,更不能让自己的表现给臣子留下话柄,唯有借着这一次比一次更长的换魂机会,偷偷溜到千里之外的乐宁身边,才能勉强松一口气。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用脑袋来回蹭了蹭乐宁的掌心。 被小团子闭着眼睛挨蹭,乐宁心花怒放,将身娇腰软的小团子推倒,她埋头在芝麻的小肚子上猛吸一口。 陆宛祯面上发红,禁不住转过脑袋,嘀咕着,讨厌 口中却是含糊的撒娇声“哇呜” 乐宁笑了笑,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又挠着猫儿的下巴,把陆宛祯挠得不知不觉下巴越扬越高,而后忍不住低头在她鼻子上亲了一下。 “在这边儿待着太热了吧过段时间我们就回望安吧,出来这么久了,师父最近也无法联系我们,是该回去瞧瞧了。” 陆宛祯一听她终于打算回望安,耳朵都竖了起来,心跳声不由加快。 “芝麻也想家了么”乐宁瞧着她反应,好笑地问了一句。 陆宛祯凝视着她,半晌后略一低头,轻轻地凑到她的食指处吻了一下,仿佛亲吻带刺月季那般小心,又捎着一分虔诚。 没有想家。 只是想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香煎鲫鱼 望安城城门处。 手持度牒与路引的百姓们排着队在城门口等待士兵传验放行,队伍虽排成长龙,却因井然有序、不曾闹出争执而过得飞快。 很快地,一道穿着布衣,背着竹篓的颀长身影便入了城楼,朝着居仁坊的方向缓步行去,明明是个男子,模样却看着秀气的很,五官精致,面庞净白,一双黑眸灼灼,引得平康坊门口偶有些起早了晾晒衣服的小娘子,皆不由冲他露出笑容。 这人正是女扮男装的乐宁。 托了胸围不大的福,她成日裹胸不需太耗费布料,胸口这憋闷感也不大强,是以从未被人发觉过身份,加之有意识地压低嗓音说话,旁人至多觉得她男子汉气概不强,鲜少有怀疑到她真实身份上的。 乐宁甚至有时会杞人忧天地想,自己女扮男装久了以后这嗓音会不会兜不回来了 什么黄鹂般的嗓子,夜莺似的歌喉,大约这辈子是与她无缘了。 她分神地走在回邹府的路上,没注意到自己的模样引来多少小娘子们不经意的窥探,所幸她离开望安许多年,一时间无人将她与当年那个“豆腐童子”联系到一块儿,是以她几乎是一路畅行至邹府。 门房起初还无法认得她,待她说明了身份之后,面上才带了喜色,只很快又转为遗憾 “原是四郎回来了可惜邹公半旬前便去了洛阳,如今食肆在望安城内愈做愈大,先前又与你们失去了联系,故而无法将邹公打算传于你们。” 乐宁了然,失联的那段时间,正是她和苏含章在西南村寨里的时候。 “怎不见含章一并回来”这门房两鬓已有些发白,在乐宁先前拜师时就是他看的门,如今不过已去八年,便觉仿佛苍老,令人不由感慨时光飞逝。 乐宁笑着说了与大师兄分别后的事情,而后给他分了些外地特产,就进了门 二师兄跟着师父去了洛阳查探开设新店的事宜,食肆里只留三师兄一人操持,故而这会儿的院子里没甚么人在,来往仅有几个洒扫的仆从。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背篓中抱出闭着眼睛似是在休憩的灰白团子。 乐宁自进城来的笑容消失不见,眉宇间凝出几分忧愁来。 这是芝麻毫无征兆沉睡的第七天。 乐宁算了算自己这一路攒下来的盘缠,准备今日带它去找个大夫瞧瞧。 当然,这部分钱财还有很大一部分要用来安抚自己的那对爷娘 免得他们对自己这么多年毫无消息的外出心生怨怼,再干出什么蠢事来。 午后。 被乐宁惦记着乐有才双手揣着兜走进一家偏僻的小院子里,他们俩早在三年前就被哥嫂“请”了出去,原本按照乐宁留下的学徒月钱,是能够保一家三口无忧的,不至于挤在这个破角落里。 然而 无奈他们的大儿子自打进学毫无长进后,又不知被谁带得在赌坊里欠下一堆债,他们夫妇俩就这一个命根子,自然免不了先是拿房子抵债,而后又拿月钱去抵,但还是无法,那债似滚雪球般越来越多。 家中婆娘日日念叨着乐宁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赔钱货等等,偶尔被追债的找上门来时,便一面哭着请人宽限些时日,转头就骂那个不知在何处的小女儿没有半点孝心,竟忍心让爷娘落魄至此。 这日又是如此。 “那杀千刀的有本事这辈子莫要回望安,否则我定要将这个不孝女状告官府,由官府发落她,再收了她所有的钱财养老” 乐有才想到方才打听到的事情,面色中带了几分烦郁,登时道“行了住嘴” 听见丈夫的指摘,妇人讷讷地闭上了嘴,只面上还留着几分委屈,半晌后才小心地接近对方,轻声道 “二郎这是在外头遇见了甚么” 乐有才眉头几乎拧成死结,显然很是犹豫,嘴巴开合半天,终究对自家婆娘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不多时,妇人惊诧道“竟有五十两银子” 只不过需要一个生辰八字相合的儿郎去冲喜,竟就有如此多钱,到底是哪家的富贵小姐 她满脑子都被这前所未闻的财富所摄,半晌才意识到人家要的是儿子 妇人脸色骤变,看着乐有才“二郎你你是要拿我们的儿” 若是往常儿子有出息时,她一定会哭天抢地地骂自己的丈夫被钱财迷了眼,竟然想着拿儿子去换这断子绝孙的财,然而这会儿子已在外头欠下滔天赌债,连累他们夫妻,她神色间不由出现几分松动。 乐有才眼中却闪过一分厉色“不,大郎的生辰八字不对,倒是二娘阿宁的很是般配。” 人人皆知,这所谓冲喜都是与重病、将死之人完婚,婚后说不好几日就落入鳏寡境遇,而且还是寻小娘子来冲喜的多。 这要儿子的,倒是头一回。 听见乐有才的话,妇人心跳快了好一会儿,忽觉自己口舌干燥,半天才道“能出得起这银钱的定是富贵人家,若是被发觉,二郎,咱们可就完了” 乐有才捏了捏眉心,小声道“我已问过,这是由中间人带去的,我们先拿三十两定金,我已算过,三十两足够还大郎的赌债,我们拿了银钱便出城,现下我已差人办了路引,只要离望安远远的,何必担忧被发觉” 再说了,就算被发觉追究,那也是阿宁自己的事儿了,爷娘养她如此大,不同她计较先前的不孝已是她的幸运,旁的灾祸,她自是要替爷娘挡一挡的。 妇人被丈夫齐全的计策说服,下意识地左右看看,而后才同他道“我省得,等二娘子回来,我定会想个法子” 院落外。 一个乞丐装扮的人偷偷从墙头上下去,眼睛转了转,原先他还愁想不到法子让这夫妇二人出钱,现在嘛倒是可以图一图了。 次日。 乐宁抱着什么都未被诊出的猫儿回到了邹府,因着不晓得回家后会遭遇什么,她犹豫再三,依然是决定将芝麻安置在自己于邹府的房中,而后在背篓里寻了半晌,犹豫着摸出一支骨笛。 那是她先前与苏含章告别时,半夏送予她的,说是能控制方圆一里的蛇虫。 乐宁曾经在北方吹过,半旬后从商队传闻里听见大漠凶险,夜半还有鬼吹笛的故事自那之后,乐宁就再无试过它的效果了。 然而左右只有这么个玩意儿傍身,她还是带上了。 一路忐忑地行至先前的乐宅,她才得知自己爷娘被逐出去的事情,又多方打听,总算见到了两人所住的破落院子。 乐宁紧了紧自己背着的布袋,里头有好几吊铜钱,沉沉的、重的很。 “四郎回来了”在院子里搓着衣裳的妇人见到她,先是惊疑不定地打量半晌,最后才挤出个笑容,僵硬地装出喜样。 乐宁也扯了扯唇角,喊了一声“阿娘。” 她淡淡的将自己先前编好的缘由道出“我原先是奉师父的命去南边儿瞧瞧,不巧后来遇到贼人,又与师兄走散,方九死一生地回了望安。” “四四郎辛苦,阿娘去给你买些下酒菜回来。”妇人擦了擦手,如此说着,却一动没动。 乐宁也不指望这塑料亲情,接了一句“不必劳烦阿娘,我既已随师父学了些手艺,理当侍奉爷娘一些好饭菜。” 妇人一听不由口舌生津,她早知道这不孝女善庖厨,然自己却如今才等来她这口吃的,想着她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乐宁牵挂芝麻,虽不知这妇人今日怎么对自己这样和颜悦色,但想来他们多半是混的不好,指着剥削自己,便将银钱给她一递,而后想出门去买些菜来。 结果她方转身,就听见妇人急忙道“莫要如此操劳,阿宁一路舟车劳顿,屋内还有些前些日子买来的新鲜菜,阿宁可看着随意做些。” 乐宁想了想,只能先进灶房看看。 一盏茶的功夫后。 乐有才回来了,刚踏进屋门就闻见一股香味儿,登时就知道是自己那个不孝女回来了,妇人瞧见自家郎君,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人已到了。 乐有才点了点头,同她耳语道“暂且先稳住她,我这就去联系那边的人。” 妇人紧张地点了点头,三十两银子,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暗处,影九与影十有些纠结地对视了一眼,不知这次到底要不要出手。 灶房内。 乐宁还不知晓会发生何事,简单地做了一道煎鲫鱼,鱼皮被油煎出一面金色焦黄,里面的雪白鱼肉被锅底的酱汁浸泡,也露出了诱人的色泽,油香与鱼肉香味交融,味儿能传出去老远。 调味完毕后,她又往锅里加了点儿水,而后盖上木盖炖了一会儿,待到时间差不多,她揭开锅盖,于白雾中探出筷子剔下脊背上的一块肉送入口中 鱼皮略脆,却仍带了分弹力,鲜香鱼肉被酱汁浸得格外入味儿,她细细咀嚼半晌,刚准备起锅,瞧见厨房门口乐有才背着手走来。 “阿爷。”乐宁同他打了声招呼,有意将手中的筷子递给他。 乐有才却未接,只慢慢走到她的身后,同她道“闻着不错,二娘费心了。” 乐宁递筷子的动作顿了顿,重又继续回头做自己的菜,正想将鱼起锅时,忽然听见身后什么抖开的飒飒声响,她狐疑地回头一看 下一刻,浸过药的麻布袋朝着她兜头罩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清汤羊肉面 乐有才背着一动不动的大麻袋出了院子,垂头耸肩的模样轻易让人忽略对他的注意,就这样,他一路顺遂地带着人去到了坊内偏僻处一棵柳树下。 接头那人轻手轻脚地接过他的袋子,趁着四下无人,解开袋口往里瞧了一眼,见到一个模样清秀、身躯有些瘦弱的男子,不由咧嘴一笑,同乐有才打趣道 “这莫不是你拐带的哪家穷书生吧”细皮嫩肉的模样一瞧就不是乐有才这种糙户能结识的。 乐有才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对他扬了扬下巴,拧着眉头道“莫要废话,人我同你带来了,你先予我银钱,我再将他的长命锁交给你。” 那还是当年他买到这女儿时襁褓里自带着的,本想便宜买回去养着给自家儿子当童养媳,谁知后来南方发了大水,他们一路往北走,去投奔自家多年未见的大哥。 然而在望安顺利留下后,他家大儿竟又被大哥心善地推荐到私学,那可是正经读书的地方,乐有才不禁做起了状元梦,万万没想到自家祖坟突然冒了青烟 他马上要有状元儿子了,有这样厉害的儿子,又何必跟阿宁这傻丫头在一块儿 那可是能尚公主的啊 于是,他们夫妇俩一合计,决定让二娘子出门去寻些生计,恰听得邹德全收徒一事,便大胆产生了让二娘女扮男装去混些银钱的法子。 如此一来,待二娘及笄后,他们还可寻一媒婆将她嫁了,再盘剥一遭嫁妆钱。 谁知 这阿宁竟敢在外头游晃到这二九岁数,如此大的姑娘,媒婆也不好说亲了,只能凑合问问平康坊收不收。 平康坊收人的价钱自然不比这次打听到的“冲喜”钱,乐有才想,自己已对二娘子仁至义尽了,她该念着自己夫妻的恩情才是。 “兄台,我可能打听一下,这是哪位贵人家办喜事”乐有才想,万一这二娘命好,真能一嫁过去,就冲的人家重病痊愈,那他日后岂不就是富贵人家的外戚了 那负责接人的皮笑肉不笑地冲他扯了扯唇角,说道“乐二狗,收收你的算盘,这五十两乃是买断价,此人今日后与你再无干系。” 乐有才还想再说,被人打断“行了,收钱吧。” 言罢,那人将裹着六锭银元宝的绸布揭开,又同他道“剩余的二十两以布易,待人一送到,我便亲自将布送至你府上。” 乐有才拿起一锭银子咬了咬,见到上面一个牙印,登时笑开怀 “好说,好说。” 不多时。 原地只剩下晕倒的乐宁同那强壮的人牙子。 那大汉也没想到有人敢给他女扮男装地塞人,走到半路上才自语了一句“或许我当先验验货。” 这念头才刚产生,旁边就有一乞儿脚下一崴,顺势往他的身上撞去 大汉及时避开,骂了一句“不长眼么敢撞你爷爷” 那乞儿不断地躬身道歉,大汉啐了一口,已不记得自己方才在想什么,只顾带着人往目的地而去,瞧见他行去的方向,暗处的影九同影十表情逐渐迷惑。 那怎么看着像是往太子殿下生母处所去 陆国公府。 陆蓉坐在自家厅堂内,有些不安地绞着手帕,问自家郎君“前些日子,姚家主母特上门来同我哭诉想见见宛祯,尤其是听闻她近日又在宫中出了事,我一时心软,让她将宛祯接回去两日,不会出甚么岔子吧” 话是这么说,她却觉得怎么着怎么有些心神不宁。 陆蓉的丈夫是个读书人,如今因陆宛祯之事,发妻惴惴不安回了陆国公府娘家,他也跟着巴巴地过来了,闻言只略一思索道“我听闻姚侯不大管家事,日日在道观里住着参透成仙之道,至于姚夫人似是因着郎君喜好这些个方术,她府中先前也养了几位道士,只现今佛门昌盛,前两日又引了几位大师至家中” 他想了想,皱了皱眉头道“殿下被陆家收养之后,姚家自是明白其中利害的,想必会护得殿下周全,何况还有国公府派去的人。” “希望殿下平安回来否则我不知怎么同圣人交代。”陆蓉望着门外的方向,出神地喃喃道。 此刻,姚府。 陆宛祯的生母姚夫人捏着佛珠在厅堂里来回走着,而后忽然望向墙角那位正诵念经文的和尚,问道“大师,此法子当真有用么” 这位大师是她在大相国寺门口偶遇的,彼时恰好她因着孩子的事情六神无主,便病急乱投医,试图找些能让女儿在宫中不那么倒霉的法子。 从入宫至此,先是癫症,后又遇歹人行刺昏迷至今,她实在是怕了,但她仍不敢透露陆宛祯身份,只说自家有个小儿最近霉运缠身,病症加重。 那和尚闭着眼睛,老神在在地开口道“若是来人八字相合,自然可替贵府郎君挡去命中之煞。” 想到这儿,他觉得有些纳闷,不明白姚夫人怎会护儿子至此,竟要求成婚之人必是个郎君,只说自家孩子有龙阳之好,偏要他算个相合的郎君八字。 和尚走南闯北,头一遭听见这种事儿,好在他不太讲究。 他当日试图入大相国寺,却被人一眼看出本性逐了出来,谁知他运气不错,打眼就瞧见了姚夫人一身富贵,这便三两句忽悠的人请他登堂入室了。 他想,左右姚夫人这孩子也不过是侯爵之子,还是不继承爵位的那个,等那冲喜事成,届时若再有灾,他可随机应变,若是没有那便再好不过,实在不行 他还可连夜出逃,反正他跑得够快。 想通此中关窍,这和尚越发的稳坐如山了。 姚夫人定了定神,口中喃喃道“是了,不会有事的,大不了我着下人看着,等小郎君与祯儿拜了天地就是,不会有事的” 她不会让事情走到最后那步,冲喜本也是如此,完婚最关键一步是不需的,只要前头礼节足了,喜气够了,便算是成了。 半个时辰后。 姚府厢房内。 乐宁从眩晕中醒来,打眼就瞧见满目的红,将她吓了一跳。 身下一阵冰凉,她茫然地摸了摸才发觉自己此刻背靠着门框,坐在冰凉的地上,身上不知何时穿着一身新郎喜服,衣摆宽大,腰带摇摇欲坠,一看便不合身,只鞋子还是原先那双 她用依然有些发麻的手碰了碰衣襟,拧了下眉头。 那对夫妻这是又做什么幺蛾子 她想,自己出门前特意用骨笛召了几条剧毒的蜈蚣在衣带领口间,就为了防备这夫妻二人心急上头将她给卖到平康坊,如今衣裳被换了,也不知挨咬的是哪个倒霉蛋。 好在她的谷笛还在脚底,这玩意也不知甚么做的,水火不侵,邪门的很,嗝得她的脚生疼,所幸也让她留了张底牌,哪怕这会儿在窑子里,她也自信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 乐宁动了动鞋里的脚趾头,安下心来打量周遭。 窗户上贴着大红喜字,床帷里的帐子隐隐绰绰,只能瞧见深色的木床,乐宁好奇地顺着那雕花大床看了半天,颇有些惊诧。 她还以为大黎还未出现床呢,毕竟从前她仅见过些塌、矮几一类物品,谁知这里能看见一张如此精美的大床,或许这会儿的床只在王公贵族家有 乐宁瞧了瞧房内的木料,屋子的宽敞程度,又打量了一下床铺里隐约躺着的那人身上盖着的被子布料,推断出自己现在在一个有钱人的家里。 两支高高的红烛燃烧出噼啪响声,乐宁蓄力准备起身时,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有奴婢端着水盆、手帕、吃食等进来,到她身边,低眉顺眼、公事公办道 “郎君醒了,请净手、用茶。” 乐宁拿着毛巾浸了水,一边擦手一边问“我这是在哪儿” 那奴婢不说话了,只同她道“郎君莫要多问,勿要靠近床前,若有其他吩咐,敲门知会我们便是。” 乐宁“” 行吧,自己这是被卖哪儿了都不晓得。 她瞧着觉得稀奇,自己这一身喜服大约是被囫囵结了婚,然而下人们却对她满是防备,仿佛生怕她对床上那人做出什么似的。 乐宁觉得好奇,想了半天,又有些恍然 是了,自己此时穿着新郎服,说明床上的是个美娇娘,担心自己对人家不轨好像也有些道理。 乐宁想通这点,定了定神,对婢女道“那便来些热的吃食吧。” 看来她能先苟一晚上了。 打头那位婢女抬眼瞧了瞧她,似是对他这被卖的镇定感到佩服,顿了顿才道“是。” 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馎饦就被端到了跟前 乐宁看了看面前那碗羊肉面,骨头熬出的清汤上飘着些许翠绿葱花,手工擀出的面卧在汤底,瞧着就知劲道,还有混不吝啬的腌制过的羊肉切块铺在面上。 筷子是象牙制的,奶白的箸筷捞起面,不知谁更白,送入口中“吸溜”一口,乐宁面上显出几分满足来。 劲道的面条咬断后在牙齿间弹开,将面儿上带的汤水甩入口中,鲜香汤汁四溢。 爽 乐宁一吃就知道这不是寻常厨子的手艺,对这户人家的身份有了些猜测。 同时 床上正在昏迷状态的陆宛祯闻见那香味,忍不住了。 她先前配合着圣人皇后的步调,吃了一粒半旬丹,而后陷入昏迷,仅意识尚为清醒,送出宫后按着计划在陆国公府住下。 谁知她的亲娘忽然将她接回了家,接回去也就罢了,她听得奴仆们言语间谈论的“冲喜”,差点被亲娘这出昏招气的真撅过去,如今更好,也不知她亲娘到底给她寻了个姑娘还是郎君,竟然大胆的在她床前吃的这么香 还吸溜吸溜的 陆宛祯出离地愤怒了,或许是念头太强的缘故,先前怎么都没法子离开的意识,忽然就到了芝麻的身上。 小猫儿三两下翻过墙头出了邹府,一路往姚府而去,好在暗处的人都知认得这猫,放它轻易去到了陆宛祯房门前。 乐宁正在吃枣儿思索处境,忽而听见窗栏动静,打眼一瞧 “芝麻” 她轻声低呼,言语间满是感动,未想到自家猫儿醒来后竟然千里迢迢来救主 瞧,它那美妙的身躯,它那灵动的双眸,它那耿耿的衷心 正想来看看哪个不知死活敢在自己昏迷床前大口吃面的陆宛祯,差点一头重栽下去 怎么 怎么会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辣大声嚷嚷敲锣打鼓 太子同饲主的婚后生活解决恼人夫妇、搞定前情提要,尽在后文请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长评场入v开启加更模式么么哒 爱你们 霸王票感谢马上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呜哇感谢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爱你三千遍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啾啾啾亲到你忘记自己信什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墨上水泽 15瓶;21189652、南游、阿术 10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悄咪咪问一句,最近这么凉是木有人在看嘛捧住自己碎裂的心如此问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白灼虾 陆宛祯千想万想,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同乐宁以真身相见。 它从窗栏上轻巧地一跃而下, 去到乐宁的身边, 亲昵地用身子蹭了蹭她的靴子, 小声地叫唤“喵呜” 乐宁俯身将它从地上抱起来, 大松了一口气,用脸蹭了蹭她的脸,欢喜道“太好了,芝麻你能醒来就好, 之前那样真是吓死我了” 她语气里有些失而复得的庆幸, 陆宛祯听得心头不由泛起几分内疚。 本也是宫中的事情,却扰得四郎的猫儿也昏迷多日,让他如此牵挂,倒是她的不好了。 陆宛祯敛了敛眼眸,猫儿眼尾的黑色眼影线条显得她眸光柔和, 竟有种似人一般的情绪在其中, 她看着乐宁有一下没一下顺着自己毛的那只手,心中不由暗暗叹了一声。 若是他入了科举一途,或是家世煊赫, 自己配他自然无妨。 可惜了 陆宛祯抬起下巴,凝视着乐宁那双温柔的眸子, 想道 或许,自己唯一能帮他的, 就是逃出去吧。 若是让陆国公府知晓阿娘的这出昏招, 若是这事儿再让宫中知晓, 还不知要带来甚么麻烦,哪怕乐四郎这名号在民间那样煊赫,在皇权跟前总归还是如尘埃那般,只要圣人略微抬手,就轻易抹去了。 甚至了无痕迹。 思至此,陆宛祯心中过了一遭姚侯府上的巡逻路线,在脑海中飞快地拟定计划,被乐宁挠得舒服到绷直后脚高高抬起的同时,已经替他做完了打算。 只不知为什么,心中划过几分未能以真身同他相见的遗憾。 想到这小子往日对自己的种种容貌夸赞,陆宛祯忍不住抬着下巴想道,若让这小子得窥自己容颜,他一定不会后悔曾说出的那些夸奖。 乐宁不知小猫儿正在暗搓搓自恋,瞧见它抬高的下巴,笑着将挠它肚皮的手移开,改去替它挠下巴 “哎行行,这也帮你挠挠舒服吗这力道合适吗芝麻殿下” 陆宛祯“” 同时。 乐宁爷娘所在的那小破户前。 一乞儿拄着拐敲开了门,乐家婆娘打眼一看,立时就做出驱赶状“去去去,改别地儿乞讨去,臭要饭的莫来吃我这穷户” “苗娘子同我说这话,怕是太见外了吧”只见那乞儿撩开自己的头发,对乐家婆娘笑着露出了自己冒出大豁口的牙,尽管面上满是脏污,但他这十分有个性的缺门牙,加上他的声音,让这乐家婆娘不由一愣。 她有些犹豫道“你是” 那乞儿哼笑一声,幽幽开口提示道“十八年前,小山山村里,女婴,长命锁还需我说更多吗” 乐家婆娘悚然一惊 这竟是当年将乐宁卖给他们夫妇二人的那个人牙子 没想到南方那一场冲了小山山村的大水,竟然让这家伙也避来了望安。 她定了定神,猜到这乞儿来历,当即道“那又如何如今已过去多年,谁也没有证据说我曾做过那等买卖。” 当今圣人继位后,曾下旨严查幼童买卖,虽屡禁不止,但寻常人被抓到,总还是会入刑的。 听得她的话,那小乞儿笑了笑,同她道“是么可当年卖与你那婴孩,却非寻常人家,如今这可是在望安” “罢了,这事咱先不提,或可说说近日之事。” 乐家婆娘立刻作势要关门“我不晓得你在说甚么。” “是吗拿自家娘子充当二郎,送与富贵人家冲喜,这事也没得说”乞儿拄着拐,却难得站直了身子,神色间一派信心十足的模样。 当然,将这家人的把柄握的严严实实,并且即将有几十两银子的大笔款项进账,任谁也会对自己的智商感到骄傲。 果不其然,乐家婆娘脸色剧变,又惊又怒地看着他,许久后才道 “进来吧。” 她一面将这乞儿引入家中,一面暗骂乐宁是个扫把星,竟然让爷娘连这点儿钱财都拿不安稳,郎君不晓得如何回事,身上起了十来个拇指大小的包,肿泡看着格外可怖,也不知是招了什么虫。 乐有才坐也坐不住,躺也躺不下,先前在院子里转了半天,也不知是被这又痒又痛的肿泡害的,还是心中若有所感,总之,等那乞儿找上门来之时,他心中竟觉毫不意外。 眼见着那乞儿随着自家婆娘进了门,乐有才下意识地往门后躲,抬手想扶住墙,却不小心碰到了门口烧火的干草堆,上头摞着些干枯的枝条,还有几根未干的粗木棍。 看见木棍的刹那,乐有才不禁恶向胆边生,悄无声息地握住一根,而后趁着那乞儿毫无防备之时,从后面朝着他当头敲下 一声闷响过后,那乞儿倒在地上,有血迹顺着他的额头往下蔓延。 妇人惊了一跳“郎君” 乐有才扔下木棍,同她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他拖到屋里,拿了银钱布匹赶紧出城” “诶、诶”妇人已然有些六神无主了,听得他这话之后,立时便帮着乐有才将人拖进灶房,连外头的地板都来不及擦,忽而听见门外传来喊声 “阿爷阿娘” 妇人面色有些难看“郎君,是大郎回来了。” 夫妇俩还未想好做何打算,乐家大儿子就一路从院子里往灶房内走,喊道“我饿了,阿娘速速去做些吃食来,今日是否吃鸡,我瞧见院子里杀鸡的血” 他走到灶房门口,话音瞬间消了。 屋里角落头破血流的乞儿,娘亲脸上惊慌的模样,阿爷手中红布包着的玩意儿凭借着在赌场上流连的经验,他一眼看出那红布下藏着银钱。 乐家大儿眸子转了转,立刻靠近道“阿爷这可不大厚道,儿子欠着钱还想着回家尽孝,阿爷这怎么发了财也不与儿子分一杯羹我也不多要,阿爷给我一半,赌债我自有法子偿还。” “你这畜生还与我说甚么厚道这笔钱你休要打它的主意,速速收了东西,与我爷娘俩出城,只要你发誓从此不再沾赌,这钱终会落到你身上。”乐有才虎着脸同他道。 他儿子这会儿哪还听得进去别的话,眼珠子都黏在那块红绸布上了,满心满脑都是将这钱拿走,到赌桌上去翻它个两三番,届时遑论先前的赌债,便是日后的荣华富贵,也是能指望的 “阿爷,你听我说,这不义之财不可久留,儿子这便替你消灾” 说着,乐家大儿靠近了乐有才,一副跃跃欲试上手将红布夺来的模样,乐有才被他气的不行,方才那股狠劲儿还未退,抬手就将儿子推到了旁边,只听又一声闷响,大儿子后脑勺撞在了灶上。 妇人惊慌失措地扑了过去“儿啊我的儿郎君你为何下此惨手” 乐大郎一把推开自己的母亲,抬手往后脑勺摸去,而后见了一手血,他脑海中登时一声嗡响,随手往灶台上一摸,摸到一把剁骨刀,红着眼睛朝着乐有才的胸膛送去 “你个老不死的” “啊啊啊啊” 是夜。 乐宁的身上、衣服都有些不大干净,婢女们打来了热水,似是想帮他擦擦身子,乐宁担心自己的女人身份一朝暴露,立刻被这人家赶出去,指不定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何况,她若侥幸能回去,在那对夫妇面前,她怕是也很难解释。 “郎君舟车劳顿,这就辛苦郎君在此了。”婢女们抱来了被褥,给她铺好了一个地铺因着陆宛祯还未醒来的缘故,这昏迷的人也无法完成婚礼的诸多仪式,故而或是找替身,或是以旁人代为行礼的都有,只这家让乐宁颇觉奇异。 莫说是拜天地了,便是过门都不曾,退一万步再说,更是连床都没允许她上,似乎只坚持让他们俩这夫妻名义瞒天过海,便算是成了。 乐宁心下好笑,并不觉得“冲喜”这事有什么可行之处,只十分冷静地钻进被窝,抱着自己的猫儿打了地铺,和衣而卧。 她有一下没一下摸着猫儿的时候,方觉有些奇怪 芝麻在这屋子里跳上窜下,然而伺候的人却浑然不觉,甚至来往时还对它的忽而出现感到心下一松,有人在院外双手合十对它的方向悄悄拜一拜,有的还拿过小鱼干,分明无人问乐宁这猫打哪儿来,但乐宁就是能感受到 他们似乎都认识芝麻。 左思右想没想通,乐宁后来只顺着袜子的方向摸到了自己的骨笛,神色间带了几分无奈。 若说这骨笛有何不方便的 那便是它发挥作用时必须吹响了。 乐宁毫不怀疑,自己只要在房间里奏出些乌七八糟的调子,立时便会被家丁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 她还需想个法子才是。 乐宁闭了闭眼睛,佯装闭目养神,总算在后半夜的时候寻到了些许的睡意。 就在这时,一直乖巧地卧在她怀中的小猫儿忽然动了动,在被窝里钻进钻出,乐宁探头看了看床前守着大家闺秀的值夜姑娘,发觉对方闭上了眼睛作出熟睡的样子,这才偷偷地抬手去将猫儿拦腰抱回。 谁知小猫儿灵巧地闪避开她的动作,无声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而后一路从这屋角蹿到窗边,在月色下回头看了看她。 乐宁茫然地跟自家小猫对视半晌,才有些心跳加快的想道 芝麻这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吗 莫非是察觉到了她想跑的心,于是帮助她逃跑 想到这儿,乐宁仿佛能听见自己耳廓边血液加速流动的声响,未曾想到自家的猫儿竟如此有灵性。 她捏了捏拳头,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跑。 然而念头只犹豫了半晌,她再看了看床边那位睡的颇有些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便在瞬息间决定 跑 她抬手将自己身上那些多余的衣料出去,发觉自己就连里衣都成了红色,轻轻地捻着衣角,她缓慢地朝着窗口的方向而去,在此过程中,猫儿一直相当有耐心地蹲坐在窗口上,半身披着月色,雪白的皮毛上镀着银光,静静地注视着她。 以至乐宁在终于走到窗边时,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芝麻美如画。 乐宁被自己苦中作乐的心态逗笑了,一面小心翼翼地跟着猫儿爬出了窗子,及时蹲下避开了远处查探的家丁视线,一面不着痕迹地活动自己的关节,生怕一会儿翻墙钻洞什么的动作不利索,引来护卫们的注意。 芝麻灵活地穿梭于这府衙中,尽管院子大的超出乐宁的想象,但芝麻偶尔出去引开旁人视线、或是扰乱护卫巡逻的注意力时,都显得格外熟练。 每次芝麻钻回来,对她无声张嘴时,都像是在告诉她 跟上。 乐宁越见芝麻这幅机灵的样子越喜欢,谁能想到呢,她逃出这富贵人家最大的帮助竟然是自己养的猫 一盏茶的功夫后。 乐宁的呼吸声有些不太均匀,她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不知外头还有几出的院落,黑沉沉的眸子里反射着一星天上落下的光,小半边皎白如月的面庞上有着难言的镇定和沉稳。 直到终于跑出了这家人大到快要没边际的宅子,眼见着前方不远处就是富贵人家用以划分地界的矮墙,乐宁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生的希望。 哪怕是躲在大桥底下避开望安街上的守卫们,吹着冷风过一晚上也好啊,乐宁想,起码那是自由的冷风。 她跟着猫儿的动作越加小心,待走过这漫长的家丁们所居住的地方之后,她缓缓地从唇间吐出一口浊气 次日清晨。 姚侯爵府上下人来去匆匆,皆乱了套,神色间不禁带了几分惶然,女眷所住的后院里,有大发雷霆的女声传出 “你们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穷书生” “找立刻去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碗盘摔落的脆响声从屋内传出,管家和私家护卫的首领皆从里头面无表情地走出,很快,就有人影四散着从院儿里出去,匆匆没入外街上来往的人流中。 暗处。 影九吊在屋檐下,影子与屋影融为一体,屏着气息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哪怕有人直接从他的下方走过,也无法陡然察觉他的存在。 此刻的他就仿佛石头、草木、花儿,存在感微弱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一阵风起 他的身子幅度微小地迎着风儿左右摇晃,同时,他抬手向院内某棵大树的方向打几个简单的手势。 那正是影卫领头人,影一的方向。 影一在昨晚的时候曾想动手将乐宁给拦下,毕竟谁也不知她若是知晓了太子殿下的身份,再无意间将这消息传出去,会否对太子殿下的安危造成影响。 结果他正准备着人动手,影九和影十就先跳了出来。 影一还记得许多年前他们俩被殿下派了出去,任务是保护某个人,后来两人同影一的联系皆是通过飞鸽传书,影一已许久未曾见过这两人。 结果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影九和影十被太子殿下下令要亲自保护的对象,竟然是昨日的那位小郎君。 影一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记得,太子殿下该在今日醒来。 若是太子殿下受这迷魂丹的作用久久未醒 那他们,只能将那只狸仙再“请”回来了。 毕竟太子殿下曾经的癫症就是那狸仙治愈的,如今这狸仙又在太子殿下遭遇不测时出现,还同那小郎君关系匪浅,影一不敢错过这天意。 影九暂留在院儿里同影一这位大首领交涉,只有影十追上去继续贴身保护乐宁,他见到树影婆娑间一晃而过的几个手势影子,只得有些无奈地应下。 影一的意思是,三日后若是殿下还无法醒来,则会立刻将那小郎君同狸仙一并请回来。 天子殿下的平安才是他们影卫存在最重要的任务。 影九无法,只能祈祷殿下平安。 又是一阵风过,有下人被风沙迷了眼,站在屋檐下仰着脑袋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仅能看见屋檐下的横木房梁,晃了晃脑袋,又端着盘子退下了。 一日后。 托那人牙子只接任务,不问来路的福,乐宁的真实身份并未被发觉,姚侯爵府上的人连她的真实身份也不知,仅知晓她姓乐,家中行二,便叫乐二郎。 如此一来,姚侯府上最先寻到的是当初做买卖的人牙子 谁知待去了乐家门中,却发觉房门半开,等人闯入后,方闻见院内久久不散的血腥味儿,人牙子当即就被里头的惨案吓的够呛,姚府下人们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报官。 有下人面露担忧,不禁与旁人小声议论道 “这里有乐家夫妇,莫非是昨日那跑走的乐二郎拿了银钱,而后将自己的爷娘给”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就太恐怖了。 领头的管家不悦地回头瞪了一眼人,见官府有人前来办案,便熟门熟路地塞了些钱,只开口说这院子里的人自己或是认识,能不能劳烦官府这边说说凶手是何时行的凶。 官府的人认出了他是姚家管家,自是和颜悦色地上前回了他,等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后,自会上门告知。 姚家的人没了法子,只能在城内继续漫无目的地搜索。 两日后。 望安城外,山野间。 乐宁并未回去寻爷娘,知晓那对夫妻指不定会扭头将自己再绑送回之前的人家,届时被发现逃跑,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她腰间挂着先前逃跑时带上的那串骨笛,手中拿着一把草在编织简单的渔网,准备一会儿下溪捞点儿小鱼小虾来吃,运气再好些,还能捕螃蟹同河蚌。 乐宁边走边想,不如干脆去洛阳投奔师父 似是也不大好,现下还是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既然她的爷娘将她变卖给富贵人家当冲喜郎,找了师父又能如何呢 乐宁摇了摇头,背着自己的小竹篓继续往前走。 左右她如今也是个走遍大江南北的人,也有了一定的野外生存能力,若真是要走上逃亡之路,她心中也自有路线。 只是 未想到她这才回了望安几日,就又得出门了。 她从林间穿过,后面跟了几条五彩斑斓的大蛇,随着她的动作在枯枝落叶间游动,偶有些猛兽在远处闻见了这危险聚集的气息,便干脆止步不前,或是掉头就走。 背篓里的猫儿睡醒过来,用脑袋顶开背篓的竹盖,正打算下地走走活动筋骨,刚准备往下跳,就见到了底下那四条蜿蜒的蛇。 红的黑的绿的白的,好不精彩。 陆宛祯“”忽然僵硬。 它的竖瞳霎时缩小成针尖那般,凝视着底下的蛇类半晌,又蔫蔫地缩回了竹篓里,竹盖儿发出轻轻的“啪嗒”声。 走在前边儿的乐宁若有所觉,反手安抚地拍了拍竹篓。 不一会儿,乐宁就寻了处干净的河滩,呼吸着清晨雾气未散的湿润空气,将草木味送入肺中再徐徐吐出,忽觉自己无事一身轻,用编好的竹网往溪水中一铺,固定后便悠悠闲闲地在旁边生起火来。 昨日在城中办路引时,她特换了一身方便行走的男装,而后又买了一套女装放着,以便清洗之后干脆换上,淡化什么乐二郎、乐四郎的行踪。 小虾动着须,虾脚在水中飞快地拨弄着,却无法冲破面前的阻碍,只能被水流哗啦啦地冲到草编网上,而后徒劳地在拦截处微微前后挪动着做功。 等乐宁将火堆架好,放上小铁锅后,收网时才发现捕到了一些肥美河虾,或是人迹罕至的缘故,这些个虾子个头约莫一指来长,算是大的。 还有几条小银鱼。 乐宁决定将鱼儿煮熟晒干,晾成鱼干日后路上喂功臣芝麻,今日早餐可先做些白灼虾。 咕噜噜的滚水在锅里冒着泡儿,青虾方一入水,不多时就被烫成令人食指大动的鲜色,就连胡须也成为了熟透的赤红。 起锅之后,乐宁慢慢将水倒了部分,而后用竹签将虾一个个串到手中,一边呼呼地吹着,一边趁着烫手小心地剥壳,等掐头去尾之后,乐宁捏着那弯弯的虾仁在空气中晃了几下,正想将背篓里不肯出来的小祖宗哄一哄 却发觉背篓不知何时被顶开了一条缝,芝麻正用一双纽扣似的圆眼睛注视着她。 乐宁被她这幅暗中观察的样子逗的抿了抿唇,将虾仁喂到猫儿嘴边 “芝麻殿下,来,啊” 陆宛祯左右看看,见寻不着方才那些蛇的痕迹,才放心地从背篓里跳出来,将乐宁手中的虾仁嗷呜一口咬碎吞下。 很鲜,也很香。 乐宁只去了第一只虾的壳,想到芝麻应该补补钙,后头的就只去了头尾,想直接给芝麻喂去,却冷不丁地被对方的爪子一拍打在手腕上。 乐宁“嗯” 陆宛祯什么意思伺候本殿下这么敷衍这只怎么不剥壳了 一人一猫对视半晌,乐宁无奈妥协“行,你是大爷。” 又给猫儿喂了两只之后,陆宛祯忽而对她“喵呜”一声,不张嘴吃了。 乐宁疑惑了一下,只能回过手腕送到嘴里,嚼了半晌才发觉忘了加酱油,于是从竹篓里取出点儿酱油倒到竹筒里,再用半截虾肉蘸了蘸。 红白相间的嫩肉本就诱人,蘸了焦糖色的酱油之后,肉眼依然能见到那酱汁儿顺着最初的虾仁肉慢慢顺着纹理浸入里头的模样,鼻子已被酱油和虾肉的融合味道折服。 鲜,香。 乐宁将虾肉送入口中咬下,咸淡适宜的酱汁味儿在舌面上漫开,牙齿咬开虾仁鲜嫩的肉时,爽滑的鲜味儿慢慢迸开,每一口都是跳跃的弹动。 乐宁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才罢休。 陆宛祯满意地看着乐宁给她喂了一口,又给自己喂了一口的良性互动,只觉自己仿佛含了块饴糖在口中似的,甜味儿一路漫到心底。 这虾真是又鲜又甜,她想。 火堆依然在燃烧,锅子却已经被架开。 乐宁在河滩边儿抬手做了个伸展运动,而后便从竹篓里拿出布巾,在溪水中打湿,决定趁着左右无人,好擦擦身子。 溪水清澈见底,还带着一丝彻骨的凉意,甘甜凛冽。 乐宁往脖子上抹第一下的时候差点儿被惊个透心凉,所幸她做好了准备,一边擦着脖子,她一边在思考 这个月的月事似乎又没来。 她这身子似乎发育很晚,十五那一年才来了月事,但总断断续续的不大准确,偶尔隔了一个半月,偶尔又是两个月,以至于她自己心里都没甚么定数。 好在这月事来临时,只要她不沾太多冷水,那疼痛感就不影响她做事,尚在能忍受的范围内,她想,或许是这原主小时候身子底子不好,这才导致了这结果,以后自己若是有闲暇,还得找个大夫瞧瞧。 想到这里,乐宁喜忧参半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被白布勒得如履平地的部位,有些惆怅地想 这白布裹了和没裹,差别好像也不是很大 也就是略有起伏的地面和一望无际的平原之间的差距。 或许连身上肥肉稍多的男人们,这胸都能比她大。 想到这里,乐宁陷入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哀伤当中。 许是她低头瞧了自己太久,原本还想着授受不亲的陆宛祯在竹篓里顶开盖子又合上,顶开又合上好几次,终于没忍住在旁边探头探脑地好奇 四郎在做什么呢 陆宛祯看着对方擦身到一半,盯着自己的下半部分停顿的样子,摸不着头脑。 她试着“喵”了一声。 听到动静,乐宁回身看去,身子微微侧过,露出缠绕在胸前的雪白布带,一圈一圈缠绕着,以至于陆宛祯的第一反应是 他受伤了吗 被担忧捕获的陆宛祯着急地跑到乐宁的近前,支起上半身对她一阵“喵喵喵”,叫声颇有些急促,乐宁俯身将猫儿捞起来,左右看了看周围,才小声问猫儿 “怎么了” 陆宛祯小心地收起爪子,只用肉垫轻之又轻地拍了拍乐宁胸前裹着布的地方,肉垫之间有细软的绒毛,碰的又是乐宁靠近肩膀的部分,于是只一半按在了布带上,另一半按在她的皮肤上。 乐宁被那绒毛挠过的痒意弄的一激灵,用习惯压低的、略带了些沙哑的声音哄了哄猫儿 “别担心,我没受伤。” 真是奇了怪了,这猫儿偶尔表现出的灵性总让她有种在跟人相处的感觉似的。 就比如此刻,或许猫儿只是天生对布料产生兴趣,乐宁却自顾自地觉得对方仿佛在担忧她受伤。 她笑了笑,准备将这事情抛之脑后 陆宛祯却愣住了。 不是受伤不是受伤往身上缠这么多布做什么不勒得慌么 比如她就觉得很勒 电光火石间,陆宛祯想到了这是什么 它震惊地抬起脑袋,看着面前的乐宁。 那人擦完身子,正在慢慢地将衣服重新穿好,一手抱着它,一手给自己围腰带。 只猫儿的眼中,她的模样仿佛刹那变了。 比寻常男人更瘦小些的骨架,一点儿也不明显的喉结,幼嫩的皮肤,还有这不盈一握的腰 这分明就是个女人啊 陆宛祯有些不可置信地想着,自己怎么会巴巴地将她认作儿郎如此多年 乐宁只差最后腰带系结的部分了,想把小猫儿放下一会儿,结果注意力稍稍挪开,就发觉芝麻不知何时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后背上几乎是根根直竖。 然而分布在周围的蛇却没有给她丝毫预警。 乐宁拧了下眉头,低声拍着芝麻,轻哄道“这又是怎么了” 陆宛祯抬头怒瞪她,还能怎么,还不是被你吓的 倾心多年的郎君一朝变娘子,这谁受的了啊 陆宛祯虎着脸与乐宁注视,看着看着,心中却忽然听见一声豆荚成熟后的“哔啵”声响,有念头从里头透了出来。 因着从小受圣人教导的缘故,自己总忍不住将圣人作为标准,行为间不自觉地去模仿,平生最羡慕的便是圣人同皇后之间的感情。 冒天下之大不韪。 以至她甚至会想 若是自己日后也中意一小娘子,会如何 陆宛祯蓦地发觉,自己好像还挺能接受乐四郎变乐四娘的。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疯狂地想上扬嘴角。 若说先前发觉这郎君同自己有缘时,乐宁的心中还有那么一点遗憾,仿佛一眼能望到两人从此形同陌路的未来,那么此时,她心中竟只剩欢喜。 就在此刻。 原先藏在乱世堆里的蛇忽然都不安地从远处蹿了过来,盖因乐宁的跟前忽而降下一道阴影。 “且慢。” 那个蒙面的男人开了口,低沉地做了个“停战”的手势。 乐宁扬起骨笛的动作顿了顿,先前的几条蛇在她的脚边盘桓,似是在判断究竟要不要攻击。 被推出来的影十虽不怵这些蛇,但想到这人不过在西南待了些时日,便能将这些毒物控制自如,不禁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他嗓音平平地开口道 “足下勿忧,我是来找你借狸仙一用。” 乐宁愣了一下,她还以为先前那户富贵人家对自己已下了灭口的心,还在想至于吗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半条腿跨进棺材了 自己得是参与进了多大的秘密仪式里 封建迷信害人啊 结果没想到这神不知鬼不觉的黑衣人出现的理由这样奇特 借芝麻 她像是所有铲屎官那样对黑衣人满是警觉,打我的主意可以,打我的猫主意不行。 影十瞧见她眼中的防备,有意将猫儿直接捉来,但这小团子实在是太小了,他担心对方只要稍稍同自己一拉扯 哦,从此他就完蛋了。 陆宛祯凝视着出现的影十,后知后觉自己已经错过了好几日醒来的时刻,都是因为她过于担忧乐宁无法逃出姚侯府的追捕,才时时刻刻都留在芝麻的体内。 若是在约定的时间内超过三日不醒,往后便一日比一日凶险了。 哪怕她此刻突然从猫儿的身体内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也无法让影十打消这个念头,陆宛祯想了想,唯一的办法确实只有自己用猫儿的身体回到侯府,再交换回来。 念头产生的刹那 陆宛祯张开牙齿,一口咬在乐宁的袖子上。 “呜哇”的声音响起,似是在体现她死活不松口,不跟乐宁分开的决心。 影十“” 乐宁“” 影十犹豫半晌,同乐宁说了一句“不如,乐郎也一并来” 乐宁“”好么,这几天算是白跑了。 影十安慰了她一句“我定会护郎君周全。” 乐宁很想相信,但显然,她开始扑通扑通狂跳的心并没有接受这份安慰。 逃跑一晚上,回去半盏茶。 当乐宁抱着猫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先前那小娘子的房中时,她感觉到了那些下人们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眼神。 一个个仿佛都恨不能将她生吃了。 却因乐宁是被影十的轻功骤然带到房内,仿若忽然回来那般,下人们摸不透这术法,暂时只能匆匆去禀告主母,又或是护在床前那身影前。 陆宛祯虽不大明白为何这次猫儿的灵魂未在自己身上苏醒,却也很快明了如今形势,只有自己作为“陆宛祯”醒来,方能操控局面。 于是,它在乐宁的怀中稍稍合上了眼眸。 不多时,床上躺着的那人指尖动了动。 却因婢女、家丁们都在防备突然回来的郎君,无人注意到。 直至 乐宁瞧见了那层层帷帐里的动静。 她出声提醒了一下陆宛祯床前的婢女“人好像醒了。” 听得她这一言,婢女立刻就回身去看,接着房间里就是一阵兵荒马乱,“殿下”长“殿下”短的声音到处都是。 乐宁反倒成了全场唯一一个空闲的人。 她站在那里,自觉与这富贵门庭格格不入,仿佛一瞬间透明了似的,来往的人无一个注意到她。 很快的,就有人通报“夫人至” 乐宁如今才见到这府衙的女主人,是个浑身金贵的命妇,她从那妇人身上的琅珰首饰上瞄过,又别开了目光。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贵妇,许多年前在邹公食肆时,她曾有幸见过陆国公府上的周夫人。 明明已过去很长时日,她连周夫人的模样都不记得,却对她周身温柔似水的气质印象深刻。 乐宁站在角落里,又琢磨着逃跑之事 直到,她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很突兀,让人后颈寒毛直竖。 乐宁往目光所在处望去,却恰好透过重重帷帐,与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对上。 她心下毫无征兆地一跳 那人眼尾有一粒鲜红似血的小痣,隔了这老远本不明显,却因与那双流光婉转的眸子离得太近,让人一眼就瞧见了。 对上那双眸的刹那,乐宁透过那重重帷帐隐约瞥见这人模糊的面容,却下意识地开始揣度,这人应当很好看吧 走神间,她听见那双眸的主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音质颇有些特殊,让人一时间难辨雌雄,却只觉得好听。 “既是娘亲的决定,我不敢推辞” 姚夫人听得只觉自己果真出了个昏招,她这孩子在宫中待得时间愈长,自己愈发看不透了,偶尔见到这孩子时,甚至觉着似是面圣那般紧张。 她嗫嚅着想开口,想命人将那郎君拉下去,话还未出口,又听得陆宛祯淡淡道 “会做馄饨么” 这话,她是对着乐宁说的。 毫无征兆,让室内的人皆是摸不着头脑。 乐宁也惊了一下,周围的仆从们纷纷询问“殿下想吃馄饨”、“殿下想吃甚口味的” 但床上方醒那人却充耳未闻,只隔了这老远的距离,定定地看着乐宁,眸子里带着莫名的笑意,又问了一遍 “你会做馄饨么” 乐宁心中困惑,面上只能老实回答“只擅咸口的。” 陆宛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同她道“一碗即可。” 屋里里的其他人“” 包括姚夫人在内,所有人都被陆宛祯和那郎君间旁若无人的对话弄糊涂了。 殿下怎么仿佛不大生气的样子 乐宁也觉得奇怪,她一面觉得那人很危险,说话的语调、姿态有天然的上位者气势,一面又觉着那人好像莫名认识自己一样。 否则怎会一开口,就让自己下厨 她满腹疑惑地往外走。 殊不知。 屋内靠坐在床头那人,目光一路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离开。 陆宛祯摩挲着丝绸被角,神色莫辨地想道 怪了。 发觉这乐宁是女子之后,自己反倒 不想让人走了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高汤馄饨 灶房内。 乐宁以手和面,如藕臂般玉色的腕子上沾满了白色的面粉, 细细的雪白色随着她的动作在案板上扬起, 如雪落平原, 撒盐空中。 或许是被那位苏醒的“殿下”扰的颇有些心神不宁, 加之无法将命运掌控在手中的无力感,她有些走神,在面团子仍有些粘稠时又加了点儿粉,簌簌洒落时不知怎么一用力 雪色溅落在她的手肘上, 牵连着在小臂上拉出一大截。 乐宁见状不禁拧了拧眉头, 似是不大满意自己在下厨时还这样走神,不走心的美食是没有灵魂的美食。 她停了停动作,闭了闭眼睛,直到将脑海中那些纷扰的思绪通通按下去之后,才再次睁开眼睛, 专注地继续自己的动作。 耳边有细碎的头发漏下, 乐宁毫无所觉,习惯地抬起手用小臂蹭了蹭,顿时留了道色彩在脸上。 擀皮儿、剁馅儿、吊高汤 她有条不紊地将这些步骤进行着, 丝毫不知,院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了一人, 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目光柔和地落在她的身上。 直到 一抹温热悄无声息地蹭过她的脸颊。 乐宁有些茫然地抬眼看, 却见到一抹红色身影站在自己的跟前, 红色本就艳丽, 何况她容颜本就令人惊艳,相互映衬下,竟成这室内最耀眼的光。 眉峰黑长笔直,末尾的拉长似刻刀雕琢的痕迹,凤眸并不是标准的狭长,里头恍若桃花点水泛起涟漪,尤其是右眼眼尾那颗红痣,竟带了几分妖异。 挺直流畅的鼻梁,上唇略薄,唇色略深,唇珠十分明显 在见到她之前,乐宁一直以为所谓的“权贵威严”都是小说里瞎写出来的玩意儿,直到这一刻才倏然明白,颜值在经过了权势的加成效果之后,只会更让人见之难忘,怪道古代做官还需看脸。 此刻,这位不知身份的殿下,略抬起手,朝她摊开骨节分明的右手手掌,食指指腹上俨然是先前从她脸上抹下的雪白痕迹。 乐宁被她突兀的动作惊得不自觉蹙起眉尖,她其实并不大习惯和别人肌肤相碰,尤其来到这个保守的古代,就连父母都不与孩子有什么肢体接触。 多年前在邹府时,师父邹德全见到她做出的作品,心情大好时便会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便是后来随着苏含章一同出远门时,起初大师兄也会常常爱抚她的狗头。 直到她年岁渐长,身子抽条,苏含章对她这样做的次数就慢慢减少了,平日里众人见她一身男装,自然也没有人会轻易冒犯一位郎君,她也未曾去过平康坊,如此一来,这十多年以来,无论男人女人,她竟是都未曾同对方相碰过哪怕一片皮肤。 是以,此刻乐宁瞧清了这位殿下指间痕迹之后,先前未曾察觉到的脸畔,这会儿因为心下的不适跟着泛起一股难言的感觉来,仿佛不是被人拂去面上的面粉,反而是亲眼见到对方抹上什么东西。 心中痒意难止。 以至乐宁下意识地偏了偏脸颊,忍不住将脸在胳膊上的布料上来回蹭了几下,这才将脸上的、心头的痒都给压下去。 随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冒出一个念头 怎会有这样轻狂的小娘子 虽说大黎民风开放,未有她记忆中对女人的诸多限制,但一个姑娘家,堂而皇之地伸手占一个郎君的便宜,也太过大胆了些。 眼见着对方睁圆了眼睛看着自己,半天没想起继续裹馅儿的动作,陆宛祯心中不由暗笑 分明是只小兔子,自己先前怎么会觉着这人流氓至极 “殿、殿下” 乐宁不知对方在心中对自己更新的印象,有些干巴巴地开口,学着旁人对这人的称呼,不知是在提醒她这动作过于突兀,还是真在见礼。 陆宛祯面上也见不到太多的情绪,只用拇指漫不经心搓了搓食指,眼中天然带着笑意,与她对视,而后缓缓回道“我只吃馄饨,不吃人,不必将自己也裹上面粉。” 乐宁“” 然后加上面包糠,放进油锅里炸一炸 “馄饨何时能吃上”灶台对面那人儿仿佛一扒皮监工,也不知是饿了多长时间,乐宁想,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竟就亲自跑来厨房看她有无偷懒。 乐宁并不知道陆宛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抿了抿唇,她垂眸答道 “再等一刻钟即可。” 说罢,她顿了顿,很快又想起了自己先前的进度,又全身心投入到馄饨制作中去了,仿佛重新将自己同外界隔绝开来。 陆宛祯见她除了被自己碰到之后的不适之外,其他时候几乎将自己当不存在,颇觉有些稀奇。 于是接下来,陆宛祯就在灶边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将馄饨下锅、调味 就像是先前当猫时那样,耐心地守在她的边上。 馄饨在锅里圆滚滚地浮起,金黄的油星被咕噜的热汤搅碎,被推挤着覆上馄饨,给雪色镀了层金边,因着有别于饺子的捏皮法,馄饨末尾的面皮拖出长尾巴,在浓白高汤的锅里上下翻滚,竟显出些许灵动。 乐宁心中估摸着时间,待到那馄饨皮都几乎透明到要撑破之前,就将它们尽数捞起。 这府邸不愧是王公之家,高汤是早熬好的浓汤,用料丰足,许是前几日就在灶上吊着了,如今只揭开锅盖,味儿都能传出去老远。 瓷白到有些剔透的小碗儿里握着十来颗馄饨,乐宁舀起一勺高汤淋下,于是馄饨们又活泼地从底下挺着饱肚儿翻了上来。 撒上葱花、香菜后,一股鲜香顺着汤儿本身的味道飘进人的鼻子里。 如此还未完,乐宁还在上头铺了两三只炸过的河虾,壳儿都炸的焦脆,香味儿比高汤更为霸道。 直到此刻,乐宁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全神贯注的心神松懈下来,正想将碗端起,抬眼就再次被那抹红色强势占去了注意力。 乐宁怔了怔,这才意识到对方或许先前就一直未离开。 瞧见她眼中发怔,陆宛祯习惯地抬了抬下巴,视线落在她面前的那碗馄饨上。 好奇怪,乐宁有一瞬间觉得这人竟然有些像自己养的芝麻,瞧见吃的矜持地抬了抬下巴,就等人投喂。 念头方一出现,她就在心下禁不住摇头 怎么会把人和猫想到一块儿呢 一定是她太爱芝麻的缘故 陆宛祯等了许久,没等到乐宁半点表示,忽然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是真身,对方怎么会给自己喂食 她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刚想将瓷碗接过,却忽而被心头蠢蠢欲动的念头攫获。 陆宛祯没动弹,掀起眼皮,唇边倏然挂着笑,同乐宁缓缓道 “喂我。” 乐宁“” 乐宁“” 陆宛祯想到亲娘给自己折腾的这桩“婚事”,越发理直气壮了。 “怎么伺候自家郎君不是应当的”陆宛祯挑了下眉头,入戏非常快。 郎君 乐宁愣了一下,忽而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思维习惯的误区。 现代人都喜欢将中式婚礼的婚服做成全红,但大黎的婚嫁习惯是“男红女绿”,若这位殿下真是个娘子,婚服该是绿色才对。 所以 人家是特意找了个男儿来冲喜 这位“殿下”爱好搅基 乐宁被震惊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放在陆宛祯的衣服上,这才发现对方的是男服,或许是对方容貌太过昳丽的缘故,认做女人也未尝不可。 只是 人家分明眉宇间自有英气,不过是太过貌美的缘故罢了,自己居然犯了这么大的错。 见她的目光从自己身上逡巡而过,陆宛祯含笑问道 “我这常服好看么” 想到对方对着猫儿夸过的那些话,陆宛祯心中不禁有些期待。 乐宁憋了憋,而后有些仓促地点了点头。 室内沉寂许久。 陆宛祯意识到哦,这是没有下文的意思了。 她被方才的期待落空到有些抹不开面儿,清了清嗓子,重又扬了扬下巴。 算了,还是期待投喂吧。 乐宁捏着勺子,心中很是纠结犹豫。 毕竟面前站着的是个王孙贵族,瞧着脾气也不大好的样子,现在自己怎么都算是被卖入此地 手中勺子搅了搅,乐宁鼓起勇气捞起一颗馄饨,正想送到陆宛祯的唇边,外头忽然有婢女匆匆行至,犹豫地喊了一声 “殿下” 陆宛祯早已吩咐如无要事,不许人接近,听见这声唤,顿了顿。 乐宁看见有人,条件反射地想将手撤回 下一刻,等了太久的陆宛祯握上她的手腕,以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勺子送到自己唇边,把那颗馄饨咬入口中。 饱满的汁液从其间蹦出,烫得她头皮一麻。 面上,陆宛祯勉强绷住颜色不改,头也不回地打了个手势,示意婢女直接开口。 那婢女犹豫半晌,开口道 “官府如今来人,言道府上乐家郎君或牵扯命案欲将人请至府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糖葫芦 听见婢女通传的内容,陆宛祯不由拧了拧眉头。 乐宁有无卷入甚么凶杀案, 她相当清楚, 毕竟这几日来她都在芝麻的体内, 与乐宁寸步不离, 即便自己不在,影九和影十也必定对乐宁的行踪了如指掌。 想到如今县令们断案的法子,陆宛祯想,即便乐宁不必受什么刑罚之苦, 但几日的牢狱之灾总也是难以避开的。 想到这里, 陆宛祯心中有了几分不悦。 但更多的 她也想知道,这究竟是一桩什么案子。 思至此,她瞧向灶后那位神色怔愣,显然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黑眸中略有一分茫然的人儿。 “怕吗”陆宛祯一手掌心平摊在灶台上, 开口时依旧是那副雌雄莫辨的音调, 不难听,只是让人过耳难忘,尤其是 这人说话的时候总带着股难以名状的戏谑。 乐宁想, 也不知他是天性如此,还是喜好捉弄自己。 说不怕绝对是假的。 在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里, 老百姓在官员面前天生低一头,公正、法治等精神虽有萌芽, 但终究是指望不上的, 乐宁心中知道自己怕是被冤案连累, 却也担心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犹豫半晌后,她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我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会如实交代行踪,以助京兆尹早日破案,我曾有幸与京兆尹有过一面之缘,如今想来他定是个明察秋毫、体恤百姓的好官,定会还我清白。” 说到这里,乐宁隐约想起自己也是见过这位望安大官的,在许久之前,她将辣椒的用处一步步展现在世人的面前时,师父邹德全曾带着她去见过京兆尹,再通过对方得了进宫面圣的机会。 乐宁稍稍松了一口气。 瞧见了她提气舒气的过程,陆宛祯莫名觉得好笑,原先听了她承认害怕,本想借着安抚她的机会,讨要些于己有利的好处。 然而不止怎的,话到了嘴边,说出的却是一句附和“嗯,我相信你。” 陆宛祯收敛了话里那点儿慵懒的语调,仔细地看进她的双眸里,凤眼中流转的波光原先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出一股睥睨的姿态,仿佛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在这一刻又全然变了,化作潺潺流水般的温柔,一眼没入对面人的心头温柔抚过。 似是为了强调,陆宛祯又补了一句 “放心,你不会有事。” 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或许是这人周身的气势太强,这话方一出口,便有如烁金般的气势,令乐宁从中听出了不容置疑的肯定意味,好似面前这人能将话中的每一个字都炼成现实。 不论怎样,乐宁这会儿恰需要这一剂定心强药。 她奇异地发觉自己真随着对方的这话安下心来,不由在内心感慨着权势的力量果真迷人。 面上,乐宁对陆宛祯露出见面来的第一个笑容 “那便借殿下吉言了。” “若我能平安归来,定会为殿下仔细做一桌餐食以作报答,还往殿下莫要嫌弃。” 陆宛祯“” 听这话,这餐食的规格似是不低啊。 她还从未尝过乐宁大施拳脚的作品,毕竟大多数时候,即便她有幸去到猫儿的身上,也未必能恰好赶上对方做大菜的时刻,哪怕她幸运地见到了,也未必能以猫身尝到。 是以听了这话后,陆宛祯的心情止不住地飞扬,乐宁这还未走,就对她的回归开始翘首企盼了。 待到人随衙役离去后,陆宛祯神色里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她端着那碗乐宁做的馄饨,朝着院落外走去,方踏出灶房门槛儿,忽而开口道 “影一。” 一道黑色身影蓦地出现在她的跟前,自然地低下脑袋以示服从,静静等着她的吩咐。 “跟着影九同影十,若有需要,让他们替她作证回来后告诉我是何大案。” “是。”影一应下的刹那间,身形如烟般在空气中散去,眨眼间失去了痕迹。 陆宛祯站在院儿里,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儿,眼眸微敛,长长的眼睫如打卷儿的枯叶,将阳光轻轻遮去,她慢慢地舀起一勺汤,吹了又吹,再次送入口中时,先前被烫到的舌尖依然有些发麻似的痛。 陆宛祯倒吸了一口气,用舌尖来回顶了顶上颚,若有所思地想着 不能太心急啊 望安城,府衙内。 乐宁错愕地盯着公堂上的京兆尹,师爷叙述的案卷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地飘进她的耳朵里,她却不知先为哪句话诧异比较好。 乐有才夫妇竟然死了 非但如此,她那不求上进的大哥竟然也失去了踪影。 院儿里还有第三人的血迹,只是那人同样也行迹不明,衙门现在在找她和她的大哥,只是乐家大儿暂时无消息。 乐宁想了想,知道如今有一个明显的怀疑。 除却乐家大儿之外,那个流了许多血的人也是衙门如今的怀疑对象之一,若是她的身上有甚么伤口,那么自己就也有作案嫌疑了。 但是她的手臂胳膊、腿儿等处暂时看不出明显的伤痕,至于更多的,或是需要专门由人查验一遭了。 乐宁拧了下眉头,京兆尹与她相熟,虽办案时相当严厉,但总还是对她留了一分情面,见状不由问了句 “四郎可是有甚么难言之隐” 诚然,当初让乐宁女扮男装是乐有才夫妇俩的馊主意,可谁知她借着神厨系统一路顺风顺水,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在民间小有民气。 她倒是不介意自己的女儿身暴露,只是担心日后再继续于食之一道钻研,会否在师父那儿落下个隐瞒之罪,还能被大家所接受么 想到以后都不能再研究菜肴,她心中竟升起几分烦闷来。 京兆尹并不知她的为难从何而来,毕竟当年乐有才夫妻来望安避难,是偷偷住在兄长家的,户籍上报的信息仅有他们夫妇俩同大儿子,乐宁的身份还是后来邹德全给补上的。 故而除了乐有才这对掉进钱眼里的夫妻之外,确实鲜少人知晓她是女儿身。 哪怕当初跟着乐有才住在他的哥哥家中,乐宁也从未出现在柴房之外的地方,永远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干活,沉默寡言,院儿里响起的总是夫妻俩对她的辱骂,无一个字眼是好的,也正是如此,就连乐有才的哥嫂也不知晓她的真实性别。 此时,在京兆尹的询问下,乐宁飞快地开动脑筋,想要思索出一个万全的法子,却见有衙役从外头匆匆而来,附在师爷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乐宁未顾得上这出插曲,定了定神,一边思索一边开口道“实不相瞒,爷娘俩出事至今,我未曾听过半点消息,非是四郎不孝,实是” 她刚想将自己的嫌疑摘去,话头忽然被师爷接过 “兆尹,某得一重要消息,需先启禀兆尹。” 乐宁的话头不由一顿。 就连衙门上高坐的陆兆尹也被引走了注意力,神色不变地问道“是何消息” 师爷为难了一下,才对座上的人拱了拱手道“太子殿下命人传来消息,当日乐郎君被贼人所劫,殿下顺手将人救至府上,而后邀留至今。” 也就是说 太子殿下能给乐宁不在场证明。 同时,衙门的人先前从地痞混混们那儿得知乐宁被人装着麻袋送到姚侯府上的事情,也有了解答。 虽然京兆尹一时半会儿想不通哪来的贼人这样无故掳走郎君,但那毕竟是太子殿下传的话,加之他从前见过乐小郎君,都说三岁看老,他心中也对这人的行事有一定判断。 于是,京兆尹当场对乐宁道“原是如此,此事还请四郎节哀,本官定为你爷娘讨回公道,以慰泉下之灵。来人送乐郎君出衙” 乐宁半句话没说,嫌疑就被轻易洗掉了,只能揉了揉鼻子,努力保持住自己失去了爷娘的难过模样,跟着衙役走了出去。 一面走,她一面想着 自己什么时候有幸跟太子存在交集了 她对这个称呼最完整的印象,就是这位太子好久以前把她的芝麻骗的留在宫中,起码小半年之后才还给了自己。 乐宁左右咀嚼了一下方才师爷的称呼 “太子殿下”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儿 乐宁反复念了几遍,话语忽而一顿。 等等。 太子殿下。 殿下。 殿下 她想到自己被卖到的那户人家,想到那抹朱红色的身影,那双凤眸,那人奇特的嗓音,眼中流淌的笑意还有,仆从们对他恭敬的称呼。 所以 当朝太子这是在偷偷搞基 乐宁被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 她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在乖乖地往姚侯府的方向走,满心沉浸在太子殿下有可能好男风,以及太子殿下被人家安排了一个“男郎君”当冲喜对象的事情中。 直到 乐宁浑浑噩噩地顺着原路走回了侯府,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儿里,然后被那抹红色的身影再次夺走了注意力。 陆宛祯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遭,而后抬手假意握拳,在自己的唇边抵着,轻轻咳了咳。 看样子某人是没什么大事。 那么 不知道有个人还记不记得答应了她的大餐 乐宁听见了陆宛祯的动静,停了脚步站在原地,抿了抿唇才对陆宛祯道“殿下” 陆宛祯应了一声,问她一句“回来了” 乐宁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要道谢,复又开口道“是,托太子殿下的福,京兆尹并未难为我。” 哦,这是知道自己身份了,陆宛祯想。 但是为什么这人半点儿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呢 陆宛祯直觉这事大概还是跟案子的内容有关。 院儿里的气氛沉默了许久,乐宁还在恍惚着,对陆宛祯拱了拱手“殿下若无其他事,草民这便先退下了。” 乐宁现在心乱如麻。 一会儿想到那对扒皮夫妇就这么死了,一会儿想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跟太子套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夫夫名头,有时甚至会想为什么堂堂太子会在宫外,而且好像还被人害过的样子 事情太多,她捋都捋不顺,扯了这道线条又缠了另一道,哪头都抽不出。 乐宁决定冷静一下。 眼见着她就这么走了,被留在院子里的陆宛祯一脸错愕。 从出生到现在,这人是唯一一个胆敢戏弄她的人 当猫儿的时候就常常哄骗自己,如今自己作为大黎太子,竟然还被放了鸽子 陆宛祯内心的震惊多过愤怒。 眼见着乐宁的身影被墙角彻底遮去,陆宛祯气不打一处来,她张了张口,愤而喊了一句 “影一”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乐宁连给自己做饭的心思都没了。 影一出现在陆宛祯的跟前,将衙门里的事情一字一句复述给她。 陆宛祯的神情从最初的愤怒,慢慢变成了复杂。 原来是乐宁的爷娘出了事 陆宛祯略有些出神,半晌才将自己面上的情绪收起,对影一道“那乐家大儿还未寻到,院落里的第三人也帮着打听打听,既是在京兆尹那儿毫无缘由要了人,总还是得出点儿力补上。” 等影一领了任务消失后,陆宛祯转身朝着乐宁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又觉得不合适。 于是她走到一半儿,又绕路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久后,墙角的竹娄里,有一只灰白色的小团子钻了出来,陆宛祯掸了掸耳朵,看着床铺里的自己慢慢坐起来的样子,对那人开口喊了一声“喵” 真奇怪,自从上次吃了那颗迷魂丹,以至猫儿受自己所累一同陷入昏睡之后,她隐隐察觉到自己与芝麻之间的联系反倒加深了 今日一试,果不其然,只要自己睡下后想着进入芝麻的身体,就能达成灵魂的交换。 听见小猫儿的叫声,床上的那个“陆宛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也从喉咙间发出了声音“喵” 紧接着,陆宛祯三两下跳出窗户,而床铺里暂时占据着她身躯的芝麻,则是重又闭上了眼睛小憩。 乐宁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才茫然地察觉自己在这个地方并没有专属的空间。 她转了半天,却还是走到了灶房里。 如今已过了午膳时间,外间只有专门做点心的师傅守着,外加几个学徒,瞧见她的时候,与他友善地问了一句 “又是给殿下做些吃食么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乐宁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答应了某人要做点好吃的报答来着。 但这会儿自己的心情并不太好。 在厨房里走过了一圈儿之后,乐宁怏怏地又开始揉起面来,准备做个biangbiang面,在大黎百姓普遍好馎饦的年代,想来这如腰带粗的面儿也能为人所接受。 只是,她揉着揉着,忽然想起了穿越前的事情来。 往日里刻意不去想的,只在梦境里偶尔冒出的那些思念,在听见乐有才这对扒皮夫妇丧命的事情后,忽然泄堤般呼啸卷来。 乐宁发觉自己的眼眶竟有一些模糊。 有液体滴答滴答落在面团上,将那部分染出一朵朵泛黄的花儿来。 她没心思弄下去了。 乐宁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停了动作,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却越想越难过。 自己离开那个世界这么久,爸妈们是不是也已经老了呢 他们又会用什么样的方式离开这世界呢 是痛苦还是安详 他们一定会想念自己吧。 “喵呜” 忽然间,一道温柔而细长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跟前。 乐宁顺势看去,见到了跳上灶台的小猫儿,对方口中咬着一截小木头,上头俨然串着四五颗晶莹剔透的山楂,外头包裹的红色糖衣清晰可见 糖葫芦 小猫儿在洒落的雪白面粉上踩过,留下一道道可爱的梅花印,一路走到乐宁的身边,又对她仰了仰头,示意她快点接过自己嘴里的这串糖葫芦。 乐宁愣愣地伸出手去,将那串糖葫芦拿了过来。 “喵呜”小猫儿又仰头对她叫了一声。 仿佛在说 别难过啦,我请你吃糖呀。 乐宁看着那串糖葫芦,将它慢慢地放到唇边,张口咬下。 甜甜的味道现在舌尖漫开,牙齿却已经冲破了面上的糖衣,直直地将里头的酸味儿翻了出来,舌尖卷着破碎的糖块儿与山楂,翻搅出果酸同甜糖交融的味道。 “好酸呀,芝麻。”乐宁放下糖葫芦,如此说道。 陆宛祯诧异了一下,犹豫半晌,凑过去伸出舌头,在乐宁咬过的那半颗山楂处舔了舔,然后她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乐宁被她逗得笑了一声,眼中却更湿润了许多,她把猫儿抱到怀里,又说了一句“放心吧,我没事的,就是有点儿想家了。” 陆宛祯扭头看着她,竖瞳显不出情绪来。 她知道乐宁是被自己的爷娘卖到侯府里的。 但不论如何,如今的乐宁都没有家了。 无端端的,陆宛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少时生于姚侯府,阿爷不在意她,阿娘想着送她换一出富贵前程,后来去了陆国公府,那里头很好,只再好也不是她的家。 再后来,她入了宫,随在帝后身旁,陆懿宁同周芫华也待她极好,让她有时候想着,自己要是真是她们俩的孩子,该有多好。 可惜她也不是。 在这一刻 陆宛祯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皮毛被浸湿的潮意,竟生出了些许和乐宁同病相怜的感觉。 很奇怪的,她能理解对方的这种思念,那是对心底所向往的最完美的家的思念。 陆宛祯静静地任她抱着,想了想,抬起毛绒绒的爪子在乐宁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仿佛在哄她 难过的话就尽情哭出来,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回锅肉 等乐宁的情绪恢复,手中的那团面也已经不大好拯救了。 水和得太少, 以至于本身就有些发干, 就在乐宁抱着芝麻哭的这些时间里, 面团干脆就放硬了, 或许再放一会儿丢到门外,将与室外那些硬石无异。 乐宁收拾完情绪,发了好一会儿呆,环顾这灶房内, 结果看见了墙壁上挂着的一串串辣椒 好叭,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吃辣 不多时,乐宁开始收拾食材,重新有了做菜的想法。 水桶中捞起的鲤鱼在半空中有力地甩着尾巴,将晶莹的水花在灰白的墙上甩出一行斜斜的一字;漂亮的小半块猪肉纹理分明的卧在案板上,旁边有好几个小碟子里依次装着葱、姜、蒜、花椒、盐、胡椒等调味;最鲜的河虾在小池子里脚如须发般滑动, 被她一网捞起 很快, 厨房里就响起了“笃笃笃”的利落切菜声。 青白的蒜苗、苍翠欲滴的香芹、渐变紫的洋葱、乌黑发亮的木耳、橙红的萝卜丝儿、头胖身子细的黄豆芽用以中和口感、达到膳食均衡的蔬菜应有尽有。 陆宛祯在旁边探头探脑的,几次被乐宁从危险的灶上抱下去,生怕自己洗锅的时候小猫儿玩闹没注意栽进了灶台里, 到时候甚么水煮鱼片、鱼香肉丝、火锅肉、香辣虾、口水鸡还没吃上,就先吃了一道烤猫肉。 陆宛祯知她的意思, 却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胃口。 先前她还以为今儿的大餐没了,可谁能想到乐宁这就突发奇想做了一堆辣菜, 原先那辣子传入宫中之后, 周后就对此赞不绝口 而她又因为总以猫儿的身份在乐宁的身边待了这么多年, 自然对乐宁做出的每一道菜都充满好奇,有无穷的探索欲。 这会儿的宫廷内尽管日日的山珍海味、奇珍走兽之肉应有尽有,但宫中厨子所做的膳,和乐宁的风格总不大相同。 御厨们往往将荤素分作两类而攻,荤菜中的肉味儿被研至极致,荤腥味儿少,调味料特别,但鲜少能在里头发觉甚么青蔬,反之,蔬菜便是蔬菜本身的味儿,里头的肉极少。 乐宁就大不相同,无论这菜荤素,她总能调和,能在家常荤菜里头尝到素、也能在素菜中尝到足够的油香,以至哪一道端出去,都可让人就着这一样饱餐一碗粳米。 当辣椒在锅里炒出油香的时刻,陆宛祯终于不敢再在灶上蹦跶。 猫儿过于灵敏的鼻子让她连打了一串喷嚏,眼泪都顺着泪沟溢出稍许,陆宛祯一面觉得喉咙发痒、鼻子饱受刺激,一面又舍不得离开。 乐宁随手拿了布巾浸了水,在自己的脸上半挡着,就是担心这辣椒炒得太香了,刺激到嗅觉,若是真对着一锅辣椒几十个喷嚏过去,怕是外间守着的师傅们就要拦着她将这样脏的菜肴端上台面了。 听见小猫儿的喷嚏声,乐宁回头一看,瞧见小猫儿趴在地上,两只雪白的毛绒前爪捂着鼻子的地方,不断地在眨眼。 乐宁被逗得笑了一下,温和地对猫儿说道 “芝麻乖呀,你先出去自己玩儿,别在这儿待着了,反正这些菜你一样都不能吃。” 陆宛祯听得一愣。 等等,为什么她不能吃 或许是她怔愣的模样太过传神,以至于原先不断挡脸的动作顿住了,尾巴都僵直在了半空,乐宁忍俊不禁,不小心用口吸进去了好一些炒辣椒的味儿,呛得她放下锅铲到旁边,低咳了几声,眼眶都有些泛红。 瓷白的脸颊上泛起稍许的红晕,倒是衬得她如今模样如即将成熟的水蜜桃尖尖,悄无声息地透出一线桃色来。 陆宛祯盯着她咳嗽的样子看,好半晌才听得乐宁嗓子有些低哑地对自己开口道 “这是要给殿下的,芝麻听话,明天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陆宛祯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对哦,她现在必须立刻跟芝麻换回来,享受乐宁专门给自己做的辣菜大餐 至于明日么 她可以再次以芝麻的身份过来,享受乐宁专门给猫儿做的清淡原味儿饮食。 陆宛祯瞬间享受了拥有小号的快乐,于是凝视了乐宁半晌,立刻迈着腿儿就哒哒地跑出了门,没过一会儿,换了另一重马甲的陆宛祯就上线了。 她从床铺中懒懒地撑起身子坐起来,因着芝麻近来快要习惯同她的互换,且能简单地听懂她的意思,故而每次陆宛祯以猫儿的身躯离开时,芝麻总是用她的身子睡大觉。 以至于陆宛祯每次回来,身上都满是睡眠过度的疲乏感,让她不论说话、行为,都透露出十足的懒散模样,偏生她长得极好,笑时明媚、不笑时又有陆懿宁不怒而威的气势,故而身边仆从们皆习惯了她偶尔情绪莫测的模样,只当她是起床气较为严重。 陆宛祯适应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扶着床边的雕花隔挡正想起身去灶房的方向瞧一瞧,毕竟隔了这么老远距离,不知是先前闻到的味儿残留在脑海里,还是乐宁炒的辣椒太香,她总感觉到那股辣意若有若无地从灶房的方向飘来。 谁知她方起身走出院儿,就见到影一出现在廊下。 对方对她无声行礼,陆宛祯只得停下脚步,问道“何事” 因陆宛祯早在同芝麻交换的时候,就将四下的仆从都驱散了,院子暗处只交由影卫们守着,故而此刻影一的出现并未被下人们察觉。 影一如实禀报 “先前殿下吩咐所查之事已有眉目,在乐家一案中,已找到第三人” 说到这儿,影一的话顿了顿。 陆宛祯直接问道“这人有何问题” 影一继续道“那人乃一乞儿,原是南边而来,因家乡发了大水没了住处,一路往北走,后入望安” “据他所言,原先在家乡做的是牙子生意,他与乐家夫妻有旧,言道这二人从他手中是八年前买过一女婴,便是今日之四郎” 影一说到这儿就觉得事情大条了。 他感觉得到最近姚侯府的气氛十分微妙,姚夫人仿佛气虚似的不大敢在殿下的跟前出现,日日只派人来问殿下是否同餐,若是被拒了也不再来。 殿下就更奇怪了些 自打醒来之后,未急着回陆国公府,也未将这儿戏般的冲喜婚姻给抹掉,毕竟是大黎太子,婚事乃是国事,怎可儿戏 若是帝后知晓此事,还不定要如何发落呢。 陆宛祯也是知晓这点,她明了自己同乐宁的身份差距相当大,在发觉了乐宁的真实性别之后,她原先有意想将人调到自己的身旁当婢女,又或是将她举荐至御膳房 后来,陆宛祯又想起了乐宁爱好四处游玩的性子,总觉得宫中太拘着她,倒不如让她自由自在,天高任鸟飞,自己想见时,与芝麻交换一遭,便已是最好的了。 然而陆宛祯最终在这几个决定中挑挑拣拣,竟觉得哪个都不大满意,她并未能就这事思索多久,乐宁就因为家中之事被请到了衙门。 于是到今日,她也未想好要如何处理。 听见影一的话,陆宛祯知道了他的意思,当即淡淡道“四郎真身莫要对旁人说起,那牙子还交代了甚么” “他言道乐家夫妇乃是被大儿所杀,彼时乐家夫妇靠着将四郎卖入侯府得了一笔银钱,他心生妄念,欲要上门勒索,哪知被那乐有才一棒子敲晕,待他醒来,见到的恰是乐家大儿拿着剔骨刀将爷娘杀死的模样” “他不敢动弹,只在原地装死,只敢睁开一条缝,见到那大儿杀了爷娘拿了钱财逃命去,便猜到官府马上要到这儿拿人,也紧赶着跑了,这几日都在城中装作养病,还未跑走。” “被抓到时,他以为我等是官府之人,便喊着有要事禀报,说那乐家夫妇乃是买了望安贵人之子谎话连篇,后来被教训了一顿,才老实了。” 影一禀报完之后,随后提了当初那人牙子被抓到时的模样,只当他是在瞎说。 偏偏陆宛祯却神色微动,莫名想到陆国公府多年来因丢了个孩子而伤痛之事,听见是望安城里的丢失孩子,思索半晌,竟同影一 “带我去见见那牙子。” “殿下” 影一有些不解。 可陆宛祯并未有多做解释的模样,只神色间决断已出,同他道“抓紧时间,阿宁的膳快要做好了,希望回来时还是热的。” 收到暗示的影一再无废话“是。” 他立刻带着陆宛祯往姚侯府的地牢处而去,因着影卫身份特殊,故而人人身上带着好几道手令,他们很快装作是陆宛祯的贴身仆从,轻易在姚府上借来了地牢关押人。 半个时辰后。 乐宁将菜肴依次摆出,回锅肉色泽红亮的五花薄肉片里染着酱汁的颜色,青色的尖椒被切成一片片,与那些被炒成干香的深色肉片交融,旁边铺着一朵兰花花瓣做为装点;干煸过的香辣虾被炸成金色,面上的壳儿全部成为了粉黄模样,点缀着细小的白色芝麻,辣味不多,只剩扑鼻而来的焦香。 还有被切得整整齐齐的口水鸡鸡肉肉卧在清冷红油上,充满弹力的金黄色表皮上有红油慢慢淌过,细碎的葱花伴着芝麻在红油上打转;旁边则有一盘令人食指大动的冒着红汁儿的炒菜,细细的肉丝同萝卜丝、香芹丝儿拌在一块,色泽格外艳丽。 重头菜是水煮鱼片,被片过的乳白鱼肉在火辣辣的油汤里翻滚,上头犹然不够似的又洒了一捧密密麻麻的干辣椒,最上以青葱压着,仿佛令人光是瞧着,就能猜到那鲜白鱼肉浸过后捞起送入口中的麻辣味道 乐宁弄完这些恰好是傍晚了,正赶上姚府的晚膳时分。 有人问她这菜传入姚府厅堂还是殿下的后院儿,乐宁摸了摸鼻子,却是不知,正打算出门去问问人,结果低着脑袋刚跨过灶房的坎儿,转弯就直直地撞到了人儿。 陆宛祯恰好审完人,也想来找她,结果就被乐宁撞到了下巴,当即两人都是捂着痛处倒吸了一口凉气。 乐宁抬头看去,陆宛祯的红色常服比那水煮鱼片的汤底更为鲜亮,因为在庖厨中待久了,鼻间依然萦绕着方才那些吃食的味道。 以至于乐宁抬头去看陆宛祯时,竟有一刹那觉得 眼前这人也挺好吃的。 她不由晃了晃脑袋,把自己被辣味儿冲晕的理智寻回,恰好陆宛祯以指尖抵了抵下巴,站定之后问她一句 “疼不疼” 乐宁摇了摇头,放下了自己的手,露出被搓得有些红的额角。 陆宛祯快要进门时,正微扬着脑袋在看廊外的夕阳景观,恰被乐宁低头用前额撞到侧颌,让她腮帮子又痛又麻。 瞧见对方摇头,陆宛祯却好整以暇地往乐宁跟前一凑,扬着眉头,眼中捎着笑意回道 “可我很疼。” 乐宁小小地“啊”了一声,立刻垂下眼帘,同她道歉“殿下恕罪我并非有意,下次走路定会仔细些。” 但方才对方凑近时放大的眉眼,已在乐宁脑海中烙下模样。 真怪了,一个男人怎么长的比她还好看 这睫毛又浓又翘,拨起来肯定很好玩儿。 陆宛祯不知她所想,只站直身子淡淡道“不恕。” 乐宁“” 她愕然地抬头去看陆宛祯,以为这人要将自己卸磨杀驴,做完大餐就拉出去宰了。 下一刻,就听陆宛祯神情淡淡地点了点自己下颌被撞到的地方,一本正经地同她道 “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乐宁“” 暗处的影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辣味十足 乐宁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不晓得这位殿下如今是在同她开玩笑,还是真有此意。 毕竟这人在对着自己的时候, 虽通常而言总是一副笑颜, 但乐宁却从未猜透过, 想到民间关于此人的诸多磨难传闻, 她想,要么太子就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以至于总无法有手段保护自己,要么就是个心狠手辣的, 毕竟想谋害他的人那么多, 总要有杀鸡儆猴的魄力才是。 前者的温柔乐宁还未发觉,哪怕太子殿下通常对她带着笑,但乐宁却从未猜透过她笑意下真正的情绪是甚么。 尤其是此刻 乐宁总觉着,这位太子殿下的心情不是太好。 故而此刻,听见对方提的要求, 乐宁抿了抿唇, 却木讷地站在原地,动也未动,刚擦干的手捏着衣服下摆, 紧紧攥了攥。 陆宛祯轻易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蓦地莞尔道 “怎么, 不愿意” 乐宁如今还摸不清她的脾气,被这在大庭广众下主动亲一个郎君的要求给憋得脸庞通红, 既是真的不情愿, 又担心这人下一刻挥一挥手, 就令人将自己带下去打一顿丢出府衙 毕竟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太子,婚事如国事,怎可如儿戏 乐宁踟蹰半晌,摸到了自己里衣腰带上系着的骨笛,长吐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的同时,清了清嗓子,准备回答一声是,却听陆宛祯又忽然加了一句 “是了,这廊下人来人往,你是害羞了么” “不如夜里回房,你再主动些” 乐宁“” 害羞个屁,主动个鬼。 不知为何,陆宛祯原先是想再戏弄戏弄她,好在她的脸上再欣赏欣赏朝霞,谁知忽而有种汗毛直竖的危险感,于是想也不想地把先前准备好的台阶说出。 仿佛念台词那般匆匆倒出,而后陆宛祯就径自转身,朝着厅院儿里的方向而去,远远还能见到她招手唤来婢女,吩咐道 “将乐郎君做的膳食端至我屋里,不许经他人手。” 乐宁隔着衣服用指尖摩挲了一下骨笛,放下了手,犹豫半晌,还是跟上了陆宛祯的脚步。 不多时。 小院儿内室。 陆宛祯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红油辣菜,她手中端着一碗蒸出的雪白粳米米饭,上头被肉片带着的辣油染了一层诱人的红,她吃的十分满足,暗叹道所幸这些菜都是瞧着火辣,原来尚能入口,否则她还不知要如何品尝。 如今辣、鲜、香俱全,很是开了她的胃口。 乐宁瞧着她开怀,被准许同席后也跟着慢慢动了筷子,她前几日瞧着陆宛祯的膳食,便猜到这人虽嗜辣,却铁定比不上现代的川湘地区那样可怕,毕竟这年代的人们接受辣椒还十年不到,许多辣椒的杂交品种都还未研究出来,怎可能如此轻易就吃下重辣 回锅肉水分被炒去稍许,略有些硬的口感却是干锅恰好的特色,瘦肉紧实,肥肉入口即化,让许多平日里不喜肥肉口感的人也能被征服。 鱼片儿十分鲜嫩,伴着铺在底下的豆芽一并捞起,放入口中后,豆芽一度提了鲜,鱼肉被辣味儿涮过后,半点儿腥意不见,只其间夹杂的小刺需注意些。 口水鸡爽滑的鸡皮令人欲罢不能,鱼香肉丝里带着的酸味儿既可缓缓那辣意,又可将人的胃口源源不断地打开 陆宛祯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碗,犹嫌不够,又将碗递给旁边的婢女让再上一份米饭。 就在等待的过程中,陆宛祯的目光仿佛不经意那般落在乐宁的身上。 她面上半分声色也不露,脑海中却不断闪过去地牢提审时,那牙子交代的话 “真是望安人那真是望安人啊草民不敢撒谎,那女娃子原先身上还带着个长命锁,我瞧着新鲜,想拿去当铺里换些银钱,然那掌柜的只道此乃官造之物,他不敢随便收” “官造物啊那可不就是皇宫里出去的么” “后来我实在没忍住,不愿让那乐有才凭白捡了便宜,我偷偷寻了匠人把那长命锁给融成金块儿,只在路边随意买了个便宜货塞与她” 若真是富贵人家的婴孩,陆宛祯想,那上头肯定会有字。 奈何这牙子是个不识字的,就连后来乐宁的假长命锁上的生辰八字怕也是胡乱造的,这就失去了线索 就在陆宛祯当时以为这人无用,准备让影一处理时,那人牙子瞧见她转身的动作,本还想捏着底牌同这富贵人慢慢拉扯的他,忽而慌乱了。 “等等” “等等啊我还有话要说我记得长命锁上的图案” 他做过那样多的生意,乐宁是他经手过的最富贵的孩子,他不仅想靠着这个秘密在多年后敲诈乐有才夫妇,还想万不得已的时候,靠着曾经用炭灰印出的图案去到先前丢过孩子的家中,再图一笔安稳费。 这人牙子算盘打得极好,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先是被乐有才怒下狠手教做人,后又被陆宛祯的人寻到,如今不仅算盘落空,性命还三番两次地遭受威胁。 陆宛祯彼时掐着时间,让影一继续审,想将这人口中关于乐宁的消息全部挖出来,她先一步回了宅院中。 此刻 陆宛祯打量完乐宁,垂着眼眸,接过婢女递来的米饭,在想 乐宁会是曾经宫里哪位的孩子呢 这秘辛着实太难察,何况,她也不敢查。 按照乐宁的年纪来算,正是如今的圣人坐稳位子后,宫中生了变的时节,陆宛祯想,她怎敢 思路走到这儿,陆宛祯眼睫动了动,还是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于是心中忽又生出一分怜惜来。 被人牙子所拐,后又被乐有才夫妻苛待至此,偏偏还不知自己的亲生爷娘,这乐宁未免也太惨了些。 陆宛祯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斜对面的乐宁顿了顿,不明白这人自拿起第二碗饭至今越吃越慢的动作是怎么回事,怎么吃着吃着还叹起气来了 陆宛祯在发出那声音后,察觉到乐宁的目光,她即刻收敛了那诸多思绪,将手中的饭一口不剩地吃完。 乐宁哪能从她这微妙的动作里猜到对方山路十八弯的心思,跟着吃完了一碗米饭,擦干净嘴巴,眼见着婢女们如流水般退下,又瞧见陆宛祯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 她忽然想到了方才对方提的什么回房之后的无理要求。 乐宁慢慢地开口,问了一句 “殿下,如今风景正好,不如我给殿下奏一曲消消食” 陆宛祯没想到她真会吹笛子,毕竟先前当猫儿的时候,乐宁吹笛子只偶尔在召唤那些个虫子时才会用到,况且往往曲调飘忽,性子随意,只将念头融入曲中,便能达成效果。 现下听得对方竟要给自己认真奏一曲 陆宛祯心中不由有些得意。 她想了想,问乐宁道 “哦你擅何曲” 身为太子以来,她要学的玩意儿实在太多了,乐理也是略通一二。 乐宁想了想这笛子的音阶,试探着说了一句“小星星” 陆宛祯惊奇道“这是何曲子你自己做的” 乐宁只道是家乡那边的调子,反正如今乐有才夫妻在的那村子早被大水淹了,对方找不到证据,自然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陆宛祯即刻正襟危坐,若仔细看,还能瞧见她眼中淡淡的满意,尤其是想到乐宁从未给别人提出过这种要求,一时间只觉自己于对方而言更特别了些。 直到第一个音响起 笛子仿佛漏气一般,粗鲁地吐出了一声音。 又似是被人拿锯子,粗暴地在木头上拉扯所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嘶鸣。 耳膜被那声调又粗又重地敲打一下,偏偏那音调还越飞越高,有种将人的理智在脑海中拉扯的感觉,一时间连院儿外停在枝头的鸟雀都慌不择路地朝外头飞去。 唯一留在室内,直面冲击的陆宛祯面色空白了一瞬。 她有一刹那的恍惚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唯有吹笛子那人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妥,沉醉在自己完全不着调的曲子里,表情似是有些迷醉,虽说调子不准,但是情感着实充沛。 何况向来在庖厨之地,力气可以说是不小,吹曲儿也是中气十足。 硬生生将笛子吹出了唢呐的尖叫 陆宛祯面色发白,强忍住捂耳朵的冲动,熬过这漫长的拉锯调,终于等乐宁停顿着想下一个调子的间隙里,她忽然开始拍手。 “啪啪啪” 屋子响起掌声。 陆宛祯神情复杂,耳朵几乎都无法辨别自己的声音,有气无力道 “不错,我从未听过如此清新脱俗的曲调,乐郎君稍等,让我再品一品,再呈下一曲。” 乐宁从善如流地收起笛子,期待地看着她。 陆宛祯面上很为难。 她方才为什么要听曲儿 做人不好吗 陆宛祯神情恹恹,恰在这时,窗外有影卫对她比了个手势,她心神一震,立刻找了借口走出院子。 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陆宛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活过来了。 她这才转头看着影一,问道“如何” 影一将自己重新绘制的图案描摹在绢布上,对她呈出,陆宛祯登时瞳孔一缩 “这是” “陆国公府的家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佛跳墙 是夜。 乐宁看着婢女们熟练地给自己收拾打地铺的那些被褥, 乖乖地在旁边等着,只在心中想道 这样下去不行。 她总是要找机会洗漱的, 哪怕只是擦擦身子也好, 但这府上处处是人, 所谓的太子殿下又常常在她跟前神出鬼没,再这样下去, 她身上的灰尘估计都能搓出泥了。 何况 乐宁想到自己如今日趋成熟,若是恰好赶上大姨妈来拜访, 那更是不得了,届时若被人发现,一样是欺上的大罪。 她有些发愁,想要与当初那个将猫儿和自己“请”回来的黑衣人谈谈,果然离开望安才是最好的法子。 就在乐宁漫无边际发散思维的时刻,陆宛祯的声音蓦地响起 “这是在做甚” 原来是她已经与影一聊完, 严命影一彻查此事后重回了屋内, 恰好瞧见婢女们的动作。 她们讪讪地停了手, 与陆宛祯见礼 “殿下这是夫人的意思” 毕竟乐宁在身份上不同,姚夫人近日已察觉自己先前那荒唐的婚配做不得数,故而也不敢让小郎君冒犯了自家的孩子, 无论从何角度而言,两人分塌而眠都是正理。 陆宛祯蓦地一顿。 是了 她自是想要亲近乐宁的, 但自己身份多少也有些不大方便, 何况对方也定会拘束。 陆宛祯脑海中划过莫名的遗憾。 于是, 净立许久, 她终于还是默认了婢女们的行动,只在旁边看着她们铺好被褥,又拧着眉头补了一句 “太薄了。” 下人们会意,即刻又去取了另一床被褥过来,将那地铺垫的十分厚实,瞧着就十分暖和。 只陆宛祯相当不满意,总觉得姑娘家若是日日这样睡地板,指定会寒气入体,再来月事怕是辛苦。 多方计较下 等人全退了,陆宛祯和乐宁同时开口道 “殿下” “四郎” 两人一并开口,又一并止住。 乐宁从容地闭上了嘴,清澈的眼眸看向陆宛祯的方向,同她道“殿下先请。” 陆宛祯沉默片刻,说道“你先说吧。” 乐宁不再推让,斟酌着慢慢道“我住在家中的时日不多,平日里与居仁坊邹公食肆走得更近些,此事出了,我心中不安,特想请殿下开恩,容我明日回食肆瞧瞧,也可为师兄帮个手。” 陆宛祯正是想放她几日假,一来可让自己的事情查的更清楚些,也好有个眉目,二来,自己也能想想这荒唐的婚事该怎么处理。 尽管 陆宛祯的心底,是有那么一分情愿的。 她与乐宁同处八年多,近乎占了如今生命的一半长,乐宁曾在她危难时收容过她,也曾对她说出那些令人误会的话,陆宛祯对她的心思,不可谓不复杂。 再加上 若乐宁真是陆国公府多年来寻的那位 陆宛祯禁不住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久久未得到她回应的乐宁心中七上八下,又开口补充了一句“我并非是要逃跑” 陆宛祯抿了抿唇,回了她二字“准了。” 乐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而后,她对陆宛祯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 浅浅的酒窝在她的脸颊上出现,衬得她的模样更有些可爱了,若不是陆宛祯见过她面对猫儿时那副失了智的模样,定会错误地以为她是在勾引自己。 但 瞧见她的酒窝,陆宛祯还是有些手痒。 尤其想到明日不一定能再尝到这人的手艺,也不能再任性地压着人做些好吃的,陆宛祯心里那点儿微妙的不高兴就放大了些。 乐宁瞧见那位殿下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室内的烛火重重,比不得白日的宣曜,却唯有她的颜色不改,依然是眼底最鲜的一抹光。 只见陆宛祯对她招了招手,仿佛逗猫儿似的,懒洋洋道 “过来。” 明明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也能被她那特别的嗓子迪拉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黑夜放大了人的情绪,让乐宁可耻地有点儿心跳加速。 在见到这位太子殿下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只会是个猫性恋,对世间男男女女们和那俗套的爱情不感兴趣。 现在她却有一瞬间的自我怀疑。 没感觉是不是因为其他人的颜值都 还不够能打 她很快在心中暗暗说服自己,这不是因为陆宛祯长得美,是她身上权势的味道太迷人。 换句话来说,这或许是乐宁两辈子加在一块儿离国家未来领导人最近的一步。 将心头的情绪化解为见到领导人的激动后,乐宁很快定了定神,疑惑地往陆宛祯的方向走了一步。 结果刚凑到近前 对方就伸出一指,不轻不重地戳在她的脸上。 乐宁被她那一指头戳的有些懵,愣愣地对上陆宛祯的眼神,却发觉她眼角的那颗痣颜色十分漂亮,红得像是一颗小血珠。 而后,只听见陆宛祯不满地“啧”了一声。 “再笑一下。” 乐宁憋了憋,扯了扯唇角,因着那点儿酒窝本就不深,浅笑时通常不会浮出。 陆宛祯凑了过来,呼吸浅浅地从乐宁面儿上拂过,只见她拧着眉头,视线在乐宁的脸上逡巡 “不够。” 她说“再笑用力些,我找不到方才那个酒窝了。” 乐宁“” 乐宁“” 她更确定了这位殿下性子阴晴不定的事实。 就像个 神经病。 乐宁在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声,像是平康坊中卖笑的花娘似的,不情不愿地又将自己的笑容拉大了些。 谁知陆宛祯眉头皱的更紧,终于倒退了两步,语气里带着淡淡地嫌弃,对她道 “这样笑有些丑。” 乐宁“”你才丑 陆宛祯终于歇了逗弄她的心思,转身上了自己的床,乐宁见她无意再捉弄自己,这才放心地去到铺上。 然而方躺下,她又听见了陆宛祯的声音 “你生在那样的家中如此多年,心中可有不忿” 这时候乐宁已经给自己盖上了被子,在院儿里溜达一圈的芝麻从小窗上跳下来,熟练地钻进了她的怀里,用那又细又软的声音同她打了个招呼 “喵呜” 乐宁揉了揉芝麻的脑袋,分了被子和空间给小猫儿,这才摸着芝麻慢慢地回答陆宛祯的问题 “或许少时有过,然出身非人力所能决定,我对如今的日子心满意足。” 是的,如果没有莫名其妙地被卖给太子殿下冲喜,她或许会更幸福些。 陆宛祯听罢,没再言语,后半夜屋里都安静得很。 次日。 乐宁出了侯府,这才知道自己一直在的地方是姚侯爵府上,她心中闪过几分疑惑,不知堂堂太子在这儿是做什么,但显然这非是她能知晓的,念头一闪而过之后,她往邹府的方向快步而去。 方进了屋子,她就听见了久违的人声,似是有些热闹。 乐宁心中有所猜想,快步走了过去,却见到苏含章同南星在厅堂内。 她有些惊喜地喊了一声 “大师兄” 苏含章同南星一并回头瞧她,旁边有人掀开帘子走过来,是三师兄刘义,对方手中不知端着一大锅子汤,闻着那味儿就让人受不了,太鲜了 不一会儿,四师兄李寻天也端了一道鱼片出来,刚呈上桌,远远就能瞧出里头以不同颜色的鱼肉与鱼皮拼出的大黎江山图,一瞧便色彩斑斓,极为壮阔。 听见她的声音,几个师兄回过头来,面上情绪各不相同,但里头有统一的担忧。 “四郎。” “你这几日都哪儿去了我先前有心寻你,却遍寻不着,还以为京兆尹将你看押在监牢中,正在想法子呢。” “是啊,你是否遇上了什么难处,怎不声不响就没了消息” 乐宁一一同他们打过招呼,又与南星见过礼,这才苦笑道 “此事说来话长” 苏含章笑着同她道“无事便好,不必着急,自等你想说时再提也无妨。” 乐宁也笑了“谢师兄,那我可就先来沾沾大师兄这顿洗尘宴的光了” 同时。 陆宛祯已经回到了陆国公府。 陆蓉是收养她的养母,同辈直系亲缘还有三人,一是陆辰的父亲,家中行大,二是如今的圣人,陆懿宁,还有一位弟弟,正是周夫人的郎君。 她先是与陆蓉叙旧,接受了对方的关怀,言语间只字未提自己亲娘安排的荒唐婚事,只随意拉扯着话题,而后从自己的身子问题扯到了周夫人。 “还是老样子,身子不大好,换季时尤其要多照顾着,否则便是大病一场。”陆蓉叹了一口气,回道。 陆宛祯便乖巧地回答道“小姨如此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既她坚持表妹还在世上,不如同我说说表妹身上可有何胎记一类,我也派些人出去寻一寻。” 陆蓉笑着安抚她“你有心了,只这一事,国公府上下忙活多年杳无音信,你如今在宫中还未站稳脚跟,就莫要再这上头分去得力之人了。” “若是你再出了什么岔子,圣人怕是更要伤心。” 陆宛祯妥帖地回道“为小姨尽一份心也是应当的,我受国公府关照多年,自然应当回馈一二。” “你能这样想,小弟他们俩定会高兴。”陆蓉简单道“只是当年那孩子,身上确无太显眼的胎记,只右边眉尾处有一颗浅痣,右肩肩窝中央也有一颗,皆不明显,找起来实在太难。”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 陆宛祯的脑海中登时闪过乐宁的容貌。 先是面上 她记得是没有痣的。 若是眉毛处这样明显的痕迹,她定会记得。 陆宛祯垂着眼眸,脑海中回放着乐宁的模样,不一会儿,她就想起,乐宁的右边儿眉头真无甚痕迹,硬要说的话,倒是眉尾有一道很浅很浅的痕迹。 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 至于身上,她倒是没见得那么仔细。 陆宛祯念头转了一圈,已有了定论,与陆蓉聊完便自顾自往院儿里走去,不忘吩咐下人 “我有些疲了,欲要小憩片刻,莫让人打扰。” “是。” 邹府。 乐宁挑起四师兄做的鱼肉,这道百鱼脍里用了如今大黎能见的所有浅水鱼和海鱼,又根据不同的味道和性子依次组合,不论哪一片区域的味道,都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乐宁动每一下筷子,都觉着自己仿佛在破坏什么精致的艺术品,吃的又是馋又是小心的。 同时,三师兄的炖汤分到了各人跟前,乐宁瞧着那小小瓦罐,不由笑道 “这味儿香气十足,倒足以与我先前耳闻的佛跳墙一拼。” 说话间,她用筷子捅破了瓦罐上的封口,未破时那里头都能飘出若有若无的香味,何况是如今破了之后 山珍干货与海味佳肴一同挤在这小小的罐子中,鲍鱼、海参、鱼唇、牛皮胶、杏鲍菇、蹄筋、花菇、鹌鹑、柔鱼等无数绝色齐聚,经文火煨制,里头胶原十足,荤不油腻,素不过淡,柔嫩柔润,汤底清亮,可谓一绝。 听得她的话,刘义不由道 “此乃我据南边而来的传言制成,经过调味无数方能入口,用料着实有些奢靡,却未想好名字,如今听来,这佛跳墙三字却是再合适不过。” 乐宁怔了怔,倒也无所谓地笑了笑,夹起其中一片杏鲍菇,将吸满精华汤汁的杏鲍菇咬开,听见口中汁水溅开的声音。 只这一口,便仿佛将世间美味尝遍。 乐宁心满意足地吃掉了一小罐,搭着三师兄的“山和绝色”百鱼脍,只觉这是史上自己吃过的最豪华的早餐。 吃完都忍不住打了个小嗝儿。 若不是这院儿里的美食太香,她原是想要先洗漱了再说事儿的。 如今,乐宁已经挑着几句重要的说了,室内一时沉寂,只能对她叹气道 “斯人已逝,你以后还有何打算” 乐宁没说自己跟太子殿下的事情,只说了爷娘试图发卖自己,闻言她笑了笑 “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无意将院儿里的气氛带沉重,说完就起身借着梳洗的由头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院儿里。 陆宛祯恰好跟芝麻交换完毕 乐宁正揭开衣服,忽然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不太对,她回头恰想看,却被人抬手捂住眼睛,一道笑声吹进她耳中 “许久未见,想我了么” 乐宁“” 乐宁无奈道“半夏,男女授受不亲,我教过你。” 半夏松开手,见她衣服即将要往下扯,却半点害羞的意味也无,只眨了眨眼睛同她道 “可我想嫁你啊,怎么会嫌弃你呢” 乐宁“” 此刻,刚跑到门口的陆宛祯一听这话,也没顾上分辨里头的人是谁,顿时怒从心中起 好哇 居然背着我同其他女人私相授受,看我抓你个正着 她愤怒地想要推开门冲进去。 然而 陆宛祯忘了自己这会儿是只猫,力量不是人,怎么可能撞得开被乐宁锁上的门 只听碰一声响 乐宁惊了一条,开门的刹那捡到了一只昏倒的芝麻。 乐宁“” 她大惊失色,将猫儿抱起来,念叨着“天哪,芝麻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想不开撞门” “是担心我吗” 陆宛祯晕头转向地看着她。 虽然这人第一时间抛下情敌来找自己 但是,这样在情敌面前是不是太丢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黄桃罐头 因为半夏也在的缘故,乐宁只得打消了沐浴的念头, 边抱着猫儿往外走, 边问半夏 “方才在厅堂处缘何不见你的踪影” 半夏笑嘻嘻地看着她。 如今这小姑娘已长开了, 然妖冶程度比之当年更盛, 分明周身乍看去无半分邪物,却偏偏有种莫名的危险感。 自然,配上她天然不修饰的精致五官, 或许在街上能吸引到的郎君一抓一大把。 “自然是想先给你个惊喜。” 半夏说罢一拍手,问她“方才差点没忍住就出现了,你们在厅堂吃的甚么那么香” 乐宁知那佛跳墙的威力,也就是自己的后院儿离厅堂还有些距离,否则半夏定是憋不住的。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是师兄们给大师兄准备的洗尘宴, 却是丰盛, 定是有特给你留着的。” “对了, 你怎知我会回来” 乐宁想了想, 师兄们见到她的时候都是一副格外诧异的模样, 怎就半夏这样肯定她会回来 半夏从自己的腰间抽出另一支笛子, 从成色、模样上来看,都与先前所赠乐宁的那支十分相似。 她笑意吟吟, 如路边盛开的火红朱槿,灿烂而热烈“你若是在附近, 它感应到你, 笛身泛起微热” “我赠予你那支, 与我这支乃是两只有情之鹤鹤骨,才有这效用。” 乐宁恍然大悟。 她听得有趣,却不知怀中的猫儿已是再次怒意冲天,自己还未与乐宁有定情信物呢,这西南苗女竟就敢捷足先登 陆宛祯“嗷呜”一口将乐宁腰间的笛子给咬住,拖出之后松开嘴巴,只听“叮”一声奇响,骨笛掉在地上。 乐宁轻呼一声“芝麻” 半夏的笑容收敛,眯了眯眼睛看着陆宛祯,陆宛祯跃上乐宁的肩头,昂然而立与她对视,眸中没有分毫惧意。 乐宁轻轻拍了下猫儿的屁股,小声道“不许捣乱。” 而后她俯身再捡起骨笛,轻轻松了一口气道 “还好它耐摔,否则这一路走来,我都不知要折它多少次。” 半夏见她真有用上自己赠予的礼物,面上见了几分明快,同她道“那是自然,这是我们寨里最难制的骨笛,材料难寻,为了保存它,需再涂四五层涂料,如此方能防虫、防火、使之水难蚀,身难断。” 乐宁夸道“好物。” 同时,被她抱住的陆宛祯已然郁卒。 猫儿僵在乐宁的怀里,脑袋往她的胳膊肘下钻去,仿佛这样就能挡住在情敌跟前失利,又被对象打了屁股而格外丢脸的自己。 乐宁任由她钻,同半夏多续了几句,又让她快去厅堂里用些堂食,半夏见她坚守古板性子,不愿坏规矩,一时间觉得又是有趣,又是好笑,而后同她道 “好罢,好罢,你就祈祷着我吃的再慢些,否则我用完堂食回来,定是要扒了你的衣裳仔细瞧瞧的。” 被直白语言调戏的乐宁眼睛都没眨,她倒是不怕被扒拉衣服,她就是担心半夏被吓到。 好歹自己也是人家魂牵梦萦多年,至今还惦记着的初恋,怎么说在小姑娘心中都是有一定美化滤镜的 若是女儿身暴露,让人梦想破灭了,岂不是给人一大打击 一时间,乐宁想想那个画面都觉有几分微妙。 倒是半夏丝毫未察觉她的心理,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回头道 “对了,你这大虫怎这么些年不见长” 乐宁笑了笑“它的品种便是不见长的类型,但纵是野外那些黄色大个儿见着它,也不敢轻视。” 她随手拈了个“豹猫”的特性给自家小芝麻套上。 半夏将信将疑,只“哦”了一声,才往外离去。 待到确认那小姑娘真走远了,乐宁才松了一口气,重又将房门给闸上,往自己早烧好水的浴桶处而去。 她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衣裳,陆宛祯从她的怀里跳到附近,一副对她的身子半点兴趣都没有的模样,却不经意间悄悄绕到她的身后,竖瞳紧紧盯着她的肩膀位置。 衣带半松,香肩半露,乐宁只隐约察觉到身后有目光注视自己,可等她回头,又只能看到猫儿一本正经用爪子洗脸的动作。 乐宁卸下防备,好笑着将衣裳拉下,边往浴桶里跨,边对猫儿道 “芝麻,不许偷看哦” 说话的时候,她已懒得伪装,嗓子不再下压,以至那略为沙哑的嗓音只覆盖了前半句,到了后头,那语调就有些细软可爱了。 陆宛祯一面转过头在心中嘀咕,谁要看你 一面又不禁有些为她担忧,乐宁从未学过这特殊的用嗓法子,若是日后不注意,暴露了身份可如何是好 室内响起水花儿被捞起又撞击水面的溅落声,淅淅沥沥,陆宛祯左看右看没瞧见,于是大着胆子跳上了浴桶边缘,前脚搭着她的肩膀,后腿蹬着浴桶,保持平衡。 乐宁忽然被温热肉垫给踩住,惊了一下,转头点了点芝麻凉凉的鼻子“小色猫。” 陆宛祯却已呆在当场。 她低头盯着乐宁肩窝处的那颗黑色的、圆圆的小痣,又抬头去看了看乐宁眉角处那道似是被什么利刃刮过的轻痕。 心中不由想到 真的是你 乐宁还想彻底将自己洗干净,抬手对陆宛祯弹了弹指尖的水,果然见猫儿眯起眼睛缩了缩脑袋。 “快下去,莫要在这儿捣乱。”乐宁如此道。 陆宛祯被她的水花弹得有些恼,终于能睁眼之后,她看着乐宁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再低头瞧了瞧肉垫下踩着的那颗小痣 忽然间,猫儿探过脑袋,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了舔主人精致的锁骨。 倒刺略有些粗粝,刮过锁骨的感觉让乐宁有些头皮发麻,皮肤面儿上闪过几分轻微的痛,身子却奇怪地抖了抖。 她佯装怒道“小坏蛋” 陆宛祯已从浴桶上跳下,假意扑向墙角的小虫子,回头用那种无理取闹的视线看了看她 我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 梳洗完毕的乐宁拿着布巾在擦头,路过自己的院儿门口才想起,前些日子离开之后,她曾经在门口用陶罐儿做了些黄桃罐头。 如今不知能不能吃了。 乐宁如此想着,小心地用工具掀开罐头的泥封,又将底下的布给揭开,里头漫出的香甜味道昭示着罐头的制作成功。 她用长长的竹著从里头捞出一块果肉,被甜水浸泡彻底的黄桃已是熟透,颜色澄黄澄黄,近深橙色,也像是熟透的黄杏儿。 乐宁轻轻咬了一口,熟透的桃肉在口中化开,筷子上被咬下的缺口处能清晰见着桃肉鲜嫩的道道纹理 糖水味儿和桃肉的甜味儿一并在口中融化,乐宁吃了几口,琢磨着将这道甜品在食肆中推出,定能引得那些贵人家的孩子们欲罢不能。 半夏朝着院儿里走来,正瞧见她的动作,眼睛一亮问道 “你在吃甚么” 乐宁将筷子往她那儿一递,一面低头看罐子里剩下的桃儿,一面头也不回地问道“你也尝尝” 半夏自然无有不允的,快步走过来,倏然间,一道闪电般的光芒从她的脚下蹿过,半夏收势不及,院落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乐宁登时转头去看 芝麻先是侧卧在地砖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随后察觉到她的目光,俨然一副坚强起身的样子,只有条后腿刚碰到地上,又半吊起,好似已经没了接触地面的力气。 乐宁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抱起猫儿查看。 半夏懵然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而且她记得自己没踩到啊,这家伙不是撞在她脚踝上吗 茫然如半夏,万万不知道这个世间有一种行为,叫做“碰瓷”。 躺在乐宁怀里被查看的陆宛祯,一面枕着乐宁的手臂,做出痛苦至极、但我能坚强忍住的模样,一面悄咪咪地打量旁边的半夏。 待到发觉对方手足无措的样子,她便眯了眯眼睛,在心中道 跟我斗,哼。 陆宛祯想了想觉得很不高兴,她用芝麻身子的时候,只能这样以弱示人,想了想,她决定开着自己的大号过来碾压 乐宁只见怀中猫儿眼睛慢慢闭气,吓得魂儿都差点飞了 “芝麻” 半盏茶功夫后。 原装芝麻悠悠转醒,茫然地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一圈人,然后她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主人的手掌,从她的怀中跳下去,撅着自己的屁股抻了个长长的懒腰。 乐宁“” 师兄们“” 半夏在旁边脸色发黑“我就说我没踩到她” 与此同时,府中前厅出现稍许的骚动声,苏含章几人听见动静,好奇地看了过去,乐宁也少见到邹府中被什么人找麻烦。 几人一同过去,才见到下人们战战兢兢地往里迎来一位身穿红色常服的郎君。 英姿勃发,光风霁月,那人往厅堂里一面走,一面将外室的阳光全然带入。 李寻天凑到三师兄跟前,小声问了句 “红色常服这是哪家的王公” 刘义家中有人做官,面上已是一惊,而后小声对师兄弟们道“这是太子。” 难怪邹府的下人们如此惊诧了。 因为邹德全不在,苏含章只得上前代为接待,拱了拱手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只是这太子不在宫里,反而来他们这儿,是要做什么 陆宛祯神色如常,心念稍动,已见得芝麻麻溜地从人群中穿过,小跑着到了她的脚下“喵呜” 陆宛祯面上见了笑意,俯身摸了摸芝麻,才对苏含章道 “不必多礼,我清早见家中猫儿没了踪影,这才出门来寻,倒是打扰了你们。” 她说话间眉目里带了浅笑,因着眸子本就潋滟,生的又格外好看,这么一说,倒显得她半点架子也无,格外平易近人了。 苏含章同师弟们对视一眼,又对陆宛祯道,屋内无有好物相待,不如请殿下喝杯茶 陆宛祯笑着婉拒,将芝麻一把捞了起来,小猫儿也半点不挣扎地待在她怀里,看着倒真像是她所说那样,只是大动干戈地出宫找只猫。 苏含章见她行为,略有些不解 先前芝麻跟了乐宁出门一路,也不见宫里有人来寻,怎么这殿下如今又心血来潮地找了 乐宁也摸不透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先前自己带着猫跑的时候,从未见宫里来人,哪怕是带着猫儿日日在姚府晃悠,也没见陆宛祯说过甚么,好似默认了猫儿是自己的一样。 如今却又 恰在此时。 陆宛祯抱着猫儿刚往外走两步,又不知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半侧过身子,唇角衔着笑意,眸光婉转,看向乐宁所在的方向,同她状似随意地问道 “你不与我一块儿走么” 乐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红烧排骨 几乎在陆宛祯话音刚落下的刹那, 室内所有的目光就都聚集在了乐宁的身上。 她感到一阵窒息。 该如何说明她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难道这太子殿下就不害怕他们俩的关系被外人所知么 堂堂大黎的太子,性向暂时不明,但居然在昏迷的时候被人许配了婚事,还是跟一个未曾谋面的郎君, 乐宁觉得这种事情大约除了基佬都是不能忍的。 就在人们心中出现各种猜测的刹那, 陆宛祯的话音又懒洋洋地飘了进来 “你不过来,猫儿一会儿又得跑,我没工夫再出来寻第二回。” 这话一出来 师兄们面上倒是划过几分恍然。 是了。 他们许多年前确实听闻小师弟的猫儿丢了一段时日, 而宫中太子身边又带了只花色同样奇异的狸花。 如今想来,倒是太子殿下宽容, 准许这猫儿在自己最先的主人身边待着, 或许他们就是因猫儿相识的。 或许是两人的男装身份都维持的太好,一时间,旁人除了对小师弟认识太子这事感到惊异之外, 旁的念头那是半点没产生。 乐宁这才发觉自己提起的那点儿紧张纯属多余,她看了看太子殿下的方向, 而后迈步跟了上去。 一路走出了邹府,她抿了抿唇, 慢慢道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 所谓何事” 陆宛祯抱着芝麻走在前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猫儿柔顺的毛,听见她的问题,便好整以暇地回头看她,眉眼里落着明媚的光 “你觉着我是为了甚么” 乐宁“” 我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她眼观鼻、鼻观心,没吭声。 陆宛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回答,颇觉无趣,眉眼里的情绪都落了下去,却没过一会儿重又浮出来。 而后,陆宛祯不再在前头走着,发而逆着原先的方向朝她而来,半晌后抱起猫儿的上半身,用芝麻软乎乎的肉垫去戳乐宁的脸,笑眯眯道 “因为我想你啊” 乐宁“” 确认过眼神,是开始犯病的人。 不知为什么,乐宁想起一句在现代听过的话“对付变态的唯一方法,就是比他更变态”,于是她憋了憋,回了一句 “是么” “我也十分思念殿下,这才过了一个清晨,我便仿佛已熬过三年深秋。” 陆宛祯愣了一下。 然后她笑的更欢了。 其实她原本能够长成一个端庄的性子,奈何她在九岁的时候就从乐宁这儿听过无数的风花雪月般的诗词,以至于如今的她对这些个不正经的调调几乎是信手拈来。 从何时开始抛下脸皮的呢 大约是从在芝麻身上时,第一次鼓起勇气主动亲乐宁的时候吧。 陆宛祯笑了半晌,用手指揩了揩眼角的泪,在乐宁面无表情的神色里,半晌才对她说了一句 “那不如” “你我打道回府,回院儿里好好解解相思之情” 乐宁“” 算了吧,自己还是骚不过的。 她丝毫不知养成面前这个老司机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沉浸在太子殿下段位太高,而自己只是个纯洁无辜小可爱的情绪里。 见她沉默不语,陆宛祯犹嫌不够,又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不愿意嫌走回去太远了” 乐宁这会儿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就应该保持自己先前的沉默,让太子殿下自己耍够了嘴皮子停下,但凡自己接个茬,这调戏就没完没了了。 她艰难地开口道 “这倒不” 陆宛祯打断了她的话“前头就有一合适的地儿,走罢。” 说完,她二话不说就往前走。 明明两人的身高差不了多少,乐宁愣是要快步才能赶上她的步伐,只能一边追一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把话给圆回去。 不多时。 两人走进了邹公食肆的大堂。 陆宛祯蓦地停了脚步,紧跟在她后面的乐宁差点闷头撞上她的后背,所幸及时止住了脚步,便听见陆宛祯笑吟吟地在前头问道 “嗯你方才要说什么是觉着这儿也不合适” 乐宁“” 她赶紧把自己脑子里的小火车给停下,拼命摇头道“不不不,此地甚好。” 陆宛祯眼底的笑就未退下去过。 她想,这人果真有趣,先前自己以猫儿的形态同这乐宁相处,一直轻松地很,没想到如今以原本模样同她相见,自己更惬意许多。 这份轻松是宫里所没有的。 让陆宛祯甚至生出了几分推迟回宫的念头。 不,她干脆这段时间就未去思考宫中之事。 陆宛祯忍不住地想 自己是注定要回宫的,若是乐宁还是如今这身份,自己自然无法将人带回去。 若是 若是她真是陆国公府的人。 或许这身份还离得近些。 从知事开始,她就被周后教导过“有些小人的挑拨技巧高明的很,许会同你说,陆家那个丢了的孩儿原是我与圣人瞧中的人,但你莫要忘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你已成气候,我同圣人已无意再培养一个继承人。” “祯儿,若有一日你有缘见着陆家那位丢失的孩子,莫要做出让你舅母难过的事情,也莫要让我和圣人看错你。” 她从小就听过那些传言,说道若不是陆家那位孩子丢了,后来圣人同周后也不必从其他的宗亲里挑选旁支血脉。 那时候的她会茫然,会惶恐,只担忧自己做的不够好,等陆家那位名义上的“表妹”回来之后,自己这个位置就没了,只能回到侯府,接受爷娘失望的目光。 后来 她被立为太子,真正打败了那许多的竞争者,那些个旁支之子再无法威胁她,除却一开始那个,陆家丢了的孩儿。 直到如今,她见到乐宁,同她相处九年,知晓她的性情,甚至对她略有好感。 陆宛祯想,是她的话,自己倒是不必担心那许多。 甚至还要思索,如何才能劝说这人同自己一同入宫 想到这里,陆宛祯不由失笑。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念头跳到这儿的时候 陆宛祯被面前的香味勾走了注意力。 因着鹿肉等名贵食材通常只供应皇宫,这食肆内便将羊肉、彘肉、鸡鸭等做到了极致。 如今这盘便是如此。 夜深彘肉蒸到烂熟,而后取肋骨部分,以杏鲍菇为佐料,放入锅中以酱油为主颜色,炖出这道色泽金红的排骨来。 瞧见美食,乐宁就暂且放下了心中的诸多想法,对她毫无芥蒂地笑道 “这是最近的新菜,红烧排骨不知殿下有无兴致尝尝” 如今这世界的家猪饲养不及现代的大白猪那样,腥味儿少,肉也适合食用,如今的彘肉味儿大,难去腥,前头的部分就需要很长的时间,好在这野猪肉的口感反倒增加了肉的劲道,用鲜汤蒸久一些之后再做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点缀着几许葱花的肋排颜色简单,不过金红酱色覆盖,流以油光,却有难言的香味儿漫出,因着用了八角等配料去腥,故而这道排骨味儿倒是独特。 陆宛祯用箸筷剃了一块肉下来,放到唇边尝了尝,立刻被那咸香的肉味儿征服。 尤其是这肉以特制酱料蒸过之后,里头独有一番清香味儿在其间,与外头的酱香味儿搭配,是十足的有特色,陆宛祯用牙齿咬下一口后,发觉两味互和的汁液一同在肉里流淌而过。 她难得未嫌弃一道肉菜荤腥,眉头扬了扬。 乐宁瞧出她心情不错,又依次给她点了几道菜,有菜有汤,还有小甜点,一顿堂食算是用的两人心情皆不错。 以至于吃完后被陆宛祯带着往姚侯府的方向走,她都未反应过来。 直到 进了院儿里。 乐宁从师傅的食肆中还有何菜肴可改善、有何新菜可添加的思路里走出,瞧见陆宛祯跨过门槛,走进屋里,不由出声道 “殿、殿下” 这怎么又把自己给带回来了 她觉得奇怪,最近几日太子殿下半点提这奇葩婚事的意思都没有,难不成真要默认自己两个男人的婚事 或是说,太子殿下是个双,决定将自己这个“冲喜”的糟糠妻顺手养着,以后让自己当小,看着他再娶太子妃 乐宁脑子里闪过无数的言情和剧本。 陆宛祯抱着猫儿回头看她,应了一声 “嗯” 乐宁决定委婉地试探一下 “殿下带我回来,是想小憩一下么” 陆宛祯哼笑了一声。 那语调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随后,对方在床沿边坐下,一脚伸长,依然点着地,另一脚则是踩在床前的塌上,倚着旁边的雕花木纹,似笑非笑地微扬着下巴,看向她道 “乐郎记性着实不大好,我方才不是同你说了,要与你一解相思苦么这便忘了” 乐宁“”这个事情到底什么时候能过去。 陆宛祯将下人都给驱散,还不忘命人将门给关上。 乐宁瞧见身边人的动静,这会儿也容不得她不紧张了,她在脑海中垂死挣扎 不,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仿佛能听见她脑海中的声音似的,陆宛祯的语调从不远处飘来,带着令她抗拒的笑意 “脱吧。” 乐宁“” 乐宁“” 乐宁“” 作者有话要说  请容许我哭唧唧地在这里卖一个安利 我的新坑前妻修罗场有了个新的封面 巨可爱 大家都去我专栏瞅一眼呗 瞅都瞅了,不如也顺便收藏一下 s我可不可以明天一起来就发现自己实现了收藏300的小目标如果有,我明日日万 点烟。 我能不能实现双开的梦想 有没有人能满足我这个咸鱼 新封面真的很有趣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水果冰沙 “脱” 乐宁从未见过如此简单粗暴不做作的用词。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宛祯的方向, 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的衣襟给仔细地捂住,尔后戒备地看向陆宛祯。 陆宛祯对她这副本能下护着衣服的黄花大闺女模样感到好笑,甚至暗暗在想,如此可爱的一人, 自己先前是如何将她认作郎君的 分明就, 柔软可欺。 陆宛祯的恶趣味在心中咕噜噜地冒着泡儿,面上却似乎还嫌不够,于是见着乐宁如此反应后, 好整以暇地又问了一句 “怎么,莫非你是想要我来帮你” 乐宁“”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土豆能忍她也不能忍了 她垂着眼眸, 放下手,而后将手慢慢地落到衣带的方向,正在陆宛祯惊讶于她如此好说话的片刻, 乐宁从自己的腰带里抽出了那支骨笛。 笛子在手中转了转,她看向陆宛祯的方向, 忽而笑颜如花地问道 “殿下干看人跳舞岂不无趣” “不如” “我自己伴个奏,给你表演个脱衣舞” 若是先前, 陆宛祯听了这话的第一反应铁定是 还有这好事 但是如今已经领教过乐宁的笛子威力, 她想到届时那鬼哭狼嚎的威力,深深觉得自己大约不是在看什么脱衣舞这等听着就让人面红耳赤的舞蹈。 极有可能看到什么恶鬼之舞吧。 陆宛祯对乐宁的音乐天赋不敢抱以期待。 当即就干笑了一声,敛了模样,对乐宁道“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听闻那些个书生们各个瞧着衣带当风, 然而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虚弱模样,故而对你有几分好奇。” “乐郎还是把笛子放下吧。” 在要命的笛声面前,陆宛祯的流氓毛病不治而愈。 乐宁又仔细瞧了她半晌,待发觉她先前那点儿旖旎心思彻底消失不见后,才挑了下眉头,去将窗户都打开了,将这室内照的灯火通明的刹那,她松了一口气。 她着实不大适应这样画风的太子。 乐宁想。 于是为了避免对方逗弄自己不成,反倒恼羞成怒的模样,乐宁主动提议道 “如今天热,殿下是否要用些冰果子” 寻常百姓在夏日鲜少有能用得上冰的,家家户户顶多靠一口井水镇过的凉菜过活,王孙贵族则不然,每旬有固定的冰,还能收到底下官员们的孝敬,夏为冰,冬为炭。 有了冰,水果冰沙的梦想便能随之实现。 陆宛祯方才耍流氓的计划失败,如今兴致缺缺,听到那冰镇果子也是意兴阑珊的模样,对她道 “你若是想吃,便吩咐下人去取些。” 冰镇的果子她是吃过,简单地将各类水果置于冰上呈出,她自小就尝过不少,如今是半点儿兴致也无的。 乐宁眨了眨眼睛,问道“那殿下想吃冰沙么” 陆宛祯愣了一下。 “那是何物” 乐宁笑了笑,卖了个关子,只同她道“殿下这府上的冰窖在何处” 与现代稍有不同的是,古代制冰之后,皆是取出之后就直接用掉,不比现代有冰箱或是各种制冰电器,随用随取,她若是想要将冰打成冰沙,还需在冰窖中想些法子才是。 陆宛祯倒是很喜欢她的这些想法,每次都能做出让人好奇的新鲜玩意儿。 她干脆也保有着自己的好奇,只吩咐在院外的婢女们进来给乐宁领路,瞧着对方的身影在门后消失,陆宛祯面上的笑还未收起。 直到 宫中传出消息。 宰相裴玉成意欲篡位,罪无可赦,诛九族,抄满门。 陆宛祯从影卫这儿得了消息,神色有一瞬间的怔忡。 是裴相啊 她神情里现出几分复杂。 幕后之人被揪出,也意味着她到了该回宫的时刻了。 冰窖内。 乐宁拿着石盅去了冰窖里,往日里用来锤草药的石锤和石碗,如今被她用来将冰捣成冰沙,冰窖内的气温很低,让人有种从三伏天走到三九天的感觉,乐宁没在里头待多久,就觉得自己的眉毛里仿佛也覆上了一层冰霜。 所幸她有些收获。 春日时,她在野外寻了些树上的野生莓子,加了糖与蜂蜜做了些果酱,用小陶罐一小罐一小罐封好,在阴凉处放置,如今在堪堪有小半碗的冰沙里。 她在面儿上淋了一层野莓酱,深红的甜味缓缓地覆盖在玉碗中的冰沙上,通过剔透的玉碗外壁隐约能瞧见里头慢慢往下渗透、流淌的颜色。 乐宁没用勺子翻搅,将冰沙堆成了竖起的尖尖三角形,由着果酱在其中自然渗透,而后她又用冰窖里镇着的水果取材,切片、雕花等各有各的装饰,不一会儿就做成了一道五彩斑斓的水果沙拉。 西瓜被片做弧形,弯弯地在雪白的冰堆旁倚着,西瓜皮被划拉成兰草的模样,在玉碗旁边放肆张扬地伸展着枝叶,这抹绿意更衬得旁边的荔枝、西瓜、香蕉等颜色鲜丽。 乐宁依样做了三四碗一同端出,方走出地窖,就察觉到外头的热意扑面而来,仿佛热浪沿袭。 她眯了眯眼睛,站了好一会儿,等适应了这热意,才将先前讨来的那张薄毯子从身上抖落,交给婢女,自己则是托着盘儿里的几个玉碗往院儿里的方向走去。 奇怪的是 这府中明明还有个女主人,先前在太子殿下醒过来的时候出现过,但乐宁这许多日来,都未再见过那位夫人,也不知道是人家刻意避开的缘故,还是她运气好,真不需面对那夫人。 对于那位夫人和太子殿下的关系,乐宁心下也有些猜测。 想也能想到,圣人同周后又显然都是女子,大约是在上一任王朝中,两人都没留下皇嗣,故而如今就收养了太子殿下为养子,而后有意培养她继承大统。 看来这姚府就是太子殿下原先长大的地方了。 “真是吃冰” 刚走进院儿里,乐宁就听见了陆宛祯捎着笑意的声音。 乐宁点了点头,将托盘里的玉碗挨个取出,还没等她请,陆宛祯就从那头快步走了过来,拿起勺儿挖起,恰好将一片香蕉同沾了果酱的冰沙一网打尽。 方将勺子送入口中,陆宛祯就挑了下眉头 冰口爽人。 仿佛在炎炎夏日,有一阵凉风拂面。 小时候她就想着为何那些个冰镇果子不能更冷些,或是和着冰吃也无妨,最后都只能遗憾地看着果子里的冰流作凉水。 如今 倒是满足了她的愿望。 这冰沙是真正的入口即化,刚碰到舌头,就化作了潺潺的冰水,将其中包裹着的果酱甜味儿如实送出,还有水果本身的绵融口感。 陆宛祯一口还未尝得什么味道,就迫不及待地送入了第二口。 夏日吃冰便是如此,如同吃冰棒那般,明明吃下去一整支,却意犹未尽地觉着自己仿佛只尝了一口,一面怕冰化了而努力吃,一面又想放慢这个过程,仿佛这样就能再多吃几口似的。 陆宛祯瞧着她端了一碗,还剩三碗在托盘里,立刻就道“剩下的都是我的。” 乐宁笑着对她道;“不行,这个吃多了对身子不好。” 她说“姚夫人那儿或许还未尝过,不命人端一碗过去么” 陆宛祯想了想“好罢。” 她让身边的婢女端一碗往主母院儿里的方向而去。 还剩两碗。 陆宛祯挑了下眉头,显然,她是不可能考虑再分旁人一碗了,故而看着乐宁的模样有些得意。 乐宁却相当淡然,只再次开口“暗处那些人保护殿下如此辛苦,不如也给兄弟们赏点儿心意,想来殿下定是体恤身边人的好主子。” 陆宛祯“” 不,我其实不是。 然而暗处的影卫们确实又对她忠心耿耿,不论冬夏都对她鞠躬尽瘁。 陆宛祯原先总觉着这是理所当然的,如今被乐宁这么一提,她还不知有一“道德绑架”词汇,只顺理成章地想了想,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这个要求。 于是她憋了半晌,还是喊了一声 “影一。” 一道黑影倏然从树上倒挂而下,淡淡道“属下在。” 乐宁被这神出鬼没的动静惊了一下。 哇哦。 这就是有功夫的人吗 她看着影一的眼神里带着光,左右她也认不出上次带自己回姚府的人是谁,如今看着个差不多的黑衣人,便忍不住对人家眨了眨眼睛。 疯狂暗示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答应过我要带我出姚府的约定吗 接收到视线的影一“” 开始惊恐。 他端着冰碗的手微微颤抖。 难道从今日之后,他就要失去这份工作了么 影一怀揣着希望用余光看了看陆宛祯,却见他家殿下面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笑容,眼中也流淌着笑意,然而那情绪却是如此的冰冷。 仿佛在对他说 你已经死了。 乐宁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对影一和颜悦色地说着多吃点,想起自己当年军训时在大夏天顶着太阳的辛苦,她又补了一句“你们如此看护殿下,想来也是辛苦了。” 影一每听她多说一句,就觉得自己距离死亡边缘又近了一步。 他以前所未有的匆忙模样丢下一句“应该的”,瞬间就消失在了树丛中,只剩下婆娑的树影。 乐宁茫然地暗示半天,发觉对方仿佛遗忘了要带自己出府的事情,登时有些失落,直到陆宛祯不高兴地放下碗,在石桌上重重撞了一下,原先端着碗的手心被浸得有些冰凉,轻轻挑了下乐宁的下颌。 陆宛祯心中妒火焚烧,面上云淡风轻地道 “怎么,你同影一认识” 乐宁茫然地摇头“不啊。” 陆宛祯心中的火焰一刹那熄灭了。 哦,不认识,那就算了。 等等,不认识也这么热情的吗 陆宛祯心中刚灭片刻的火又有要自燃的趋势。 直到 乐宁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日后是要回宫的吧我们如此身份,殿下打算何时让我离开” 陆宛祯不愿提及的问题被她刹那间掀开。 沉默了片刻,陆宛祯笑着问了她一句 “怎么,你不愿同孤再待些时日” “夫妻一场,你要如此绝情” 作者有话要说  乐宁这人似乎病的更严重了呢。 距离新坑预收还差几十个,我觉得晚上可以达成,所以,今晚第二更我一定会肥握拳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灯儿嘻嘻超可爱的灯儿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手榴弹天哪哪哪哪这是哪里来的真爱抱住不肯松手 感谢野有蔓草扔了1个地雷吸草 感谢过境扔了1个地雷时过境迁后、升华眼泪后你还是我的小可爱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谢谢我的花花抱紧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boo三连送我上天 感谢景行景止扔了1个地雷快落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牵起你的小手手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爱你一万年 感谢师倾洛扔了1个地雷 3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ua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xia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东坡肉 在陆宛祯那个莫名其妙的“夫妻情分”之后, 乐宁就不再往这个太子殿下的身边凑了。 毕竟她总觉得这个太子殿下的内心戏多的让自己猜不透,从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与美食打交道,对旁的事情要么不予理睬、要么懒得理睬的乐宁,再次一头栽进了灶房中, 钻研美食去了, 整个下午和晚上都没再出现在陆宛祯跟前。 这也不能怪她 乐宁也不知是太幸运,还是太不幸,来到这世界后唯一烦恼的事情就是那对父母, 结果被卖掉的时候她正想反击,也没赶上这机会。 本想回去后想个法子让夫妇二人老实点, 起码日后莫要再随便打自己的主意, 以乐宁看过那么多言情宫斗宅斗的经验,不说是将夫妻二人整的惨兮兮,但起码也有手段让这两人日后不再烦扰自己。 结果 她前脚才刚被送进姚府, 这两人后脚就没了性命,如今大儿子下落不明, 以至于她之前想好的那些应对法子全无用处。 加上她现在常年钻研于庖厨一道,见到个天上飞的、地上跑的, 就开始思索有甚么可以做的新花样。 有时一道菜的味道不对, 她能在厨房里待上十天半月,还会请街坊邻居都来尝尝,以便将味道改良到最佳。 如此一来,乐宁先是在庖厨上花费太多功夫,后又是习惯在有忧心事的时候下厨解闷, 这也就导致了她的时间越来越愿意花在厨房里,哪怕只是听着陶锅里炖粥的声音呜呜呜响一天,她也不觉得闷。 至于陆宛祯那边。 其实玩笑般的说出那句话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这怪里怪气的样子会降低对方对自己的观感。 说来也奇怪,以她的性子,在宫中的时候,不论是朝臣,亦或是帝后二人,都觉着不错。 唯在面对乐宁的时候 她却放肆的很。 奈何猫儿的这重身份不好揭穿,又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与乐宁有了这桩令人嘀笑皆非的婚事,陆宛祯自己心中也在拉锯着 一个声音同她说,干脆就想个法子把人留在身边,默认了这荒唐的婚事吧。 另一个声音又在气急败坏地骂,胡闹如此事情若让圣人同周后知晓了,定会对你失望至极。 或许是她从小压抑得太多,以至于如今有了个十分诱人的任性选项摆在面前,竟让她迟迟未决。 陆宛祯独自在院内的紫藤秋千在坐下,起初只是自己用脚踮着地面慢慢地前后晃荡,后来那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她干脆将小腿绷直,任由那秋千的影子在日光下拉长变短。 她单手撑着脑袋,倚在秋千旁的扶手上,晃着晃着,或许是觉着头有些晕,陆宛祯干脆闭上了眼睛,结果不知怎么就这样睡了过去。 最后还是被香味给弄醒的。 那是一阵肉香味,从灶房的方向传来,说来也奇怪,在宫中的时候,陆宛祯不是没从御膳房边儿上路过,里头传出的香味同样也霸道。 但她从未有一次停下过脚步。 不是觉得不成体统,就是恰好有事绊住自己,以至于很快就将肚子饿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唯有在跟着乐宁的时候,她才能这样全心全意地惦记着吃的,重视自己的口腹之欲。 陆宛祯打了个呵欠,从秋千上轻巧地落到地上,站了一会儿,往灶房的方向而去,边走边道 “裴相府上,如今怎样了” 分明周围没有下人们随着她,这话问出去之后更似是在与空气对话,却偏偏真有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已查抄,据闻从裴相府中查出胡椒三万斤,黄金珠宝不可数。” 陆宛祯眼中的情绪起了些波澜,她从阆苑、长廊下穿过,目光投向府中诸多的花草石头,良久才慢慢道 “胃口不小。” 哪怕如今的乐宁因着食肆生意红火,自己又在里头贡献了不少菜谱的缘故,邹德全给他们师兄弟们以分成,所以靠着这小头,莫说是过大富大贵的生活,起码日常的吃喝所需的调味料都是能够轻松买来的。 但这不意味着调味料不金贵 在大黎,光是这胡椒就具有很高的价值,在洛阳那边儿的花茶还未传过来之前,这胡椒就是有钱人家做肉食去腥最重要的材料之一。 除此之外,那些富贵人家请客,待客之茶,皆是以其间加的调味丰盛程度以显家底。 有时,这些香料的流通实力,比之布料也不遑多让。 裴相家中搜出这样多的胡椒,可见他在这个官职位置上,究竟敛聚过多少不属于他的财富。 那些胡椒数字、包括宰相的俸禄、田地等化作数字,在陆宛祯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垂着眼眸轻笑一声,同影一道 “若有宫人来问,替我回复,三日后我必回宫。” 暗处的人未露出身形,只有一簇影子在院外日光下晃了晃,便是应下她的话语。 灶房内。 乐宁慢慢地用两根长长的竹筷,将锅里那用酱焖了半天的肉给捞起来。 那是一大块肉,乍看过去只让人心中颤颤,若是那些个从未尝过荤腥的人家看了,或许会十分激动,但对于陆宛祯这样一个常年见到肉的人而言,乍看只觉得油腻。 她拧了拧眉头,心道 不至于吧,这样记仇 不就是调戏了几句么,今晚做的菜就这样不合自己的口味 乐宁哪知这位殿下心中在琢磨什么,她根本都没注意到灶房里进来的那一道身影,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乐宁已经习惯了周围有人来来去去,毕竟她所在的灶房里大多数时候都是诸多厨子一同忙碌。 她细心地将绑着东坡肉周围的草给取下来,用筷子轻轻从上往下戳 四方如红玉砖的东坡肉在盘子里颤了颤,却被她轻易地从顶端的皮一路穿到了盘底。 软而不烂。 看来这蒸的火候是差不多了。 乐宁松了一口气,多亏了神厨系统对佐料和火候的精确指挥,否则她钻研这东坡肉估计能花掉大半年的时间。 如今哪怕不算令人惊才绝艳,也应当是能入口的味道了。 乐宁以小刀细细从边角取下一块,以自己的著筷将那炖过后又蒸过的红烧肉送入口中,面上的神情依然是十分平静的模样,只眼眸里带了几分若有所思 猪皮特有的胶质口感经过处理后咬下十分有弹性,中间的肥肉几乎毫无存在感,如云朵送入了口中,又仿佛吃的直接就是空气,偏偏那丁点儿可忽略不计的口感中和了底下浸慢了酱汁的紧致瘦肉味道。 肥而不腻。 很好。 乐宁面上的神情更放松了稍许,再半蹲着身子打量面前这块肉的色泽,鲜红如玛瑙,仿佛一块四方的深红色玉砖,最上头的那层皮近乎半透明那般,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色、香、味皆全,乐宁想了想,如今这地儿是姚府,这些人或许都腻味了大鱼大肉,所以哪怕这红烧肉卖相十分不错,但这样大块端上去,总会让人心生疑虑。 乐宁拿起一把专用来处理熟肉的刀,洗净之后擦干,顺着先前炖红烧肉之前切出的那些隐藏在肉中的刀痕,将这块四方大红玛瑙,分成无数的小细筷,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拿过那新生的细长竹芽,将那些四方的小东坡肉重新扎起来。 竹芽天然就有浅白、浅绿、翠绿等渐变色,配上酱红色的东坡肉,从色泽搭配的角度而言再合适不过。 乐宁甚至不自觉地边扎肉边哼歌,先前炖肉的酱汁儿她未倒掉,在盘底细细地铺了一层,将这小块儿的东坡肉重新放上去,便一块块都显得小巧玲珑,格外别致起来。 不知何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句 “你就这么喜欢下厨” 乐宁被这突然飘来的声音引去了注意力,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禁不住抬头看去。 陆宛祯不知什么时候又进了灶房,就在她的这灶台前头站着。 乐宁有点儿想不通,圣贤书里不都宣传“君子远庖厨”么怎么这位殿下总不走寻常路,一言不合就出现在灶房里 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回来陆宛祯的问题“对。” 乐宁其实不是个太记仇的人,尤其是在这个世界,除了撸猫的时候她会真情实感觉得幸福,其他的时候,若不是被逼急了,她鲜少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这也就意味着,经历了下午到晚上这段独自钻研厨艺的时间,她早原谅了陆宛祯之前乱说话的事情。 结果陆宛祯忽然又问了句 “你是更喜欢如今的日子,还是喜欢更富贵些的” 乐宁拧了下眉头。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试问谁不喜欢生来就躺在钱堆上无忧无虑呢 然而现实就是,大部分人都在持续性混吃等死,间歇性凌云壮志,而少部分出生在人生终点线的玩家,都觉着生活毫无追求,于是忍不住找刺激。 于是她面色变了又变,最终只能回陆宛祯一句“我不明白殿下这话的意思。” 陆宛祯干脆换了个直截了当的问法“若你能选,你想在怎样的家宅中长大” 乐宁懂了。 这不就是知乎上有些人闲的没事干,问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嘛。 她对自己偏爱的标准答案信手拈来 “不必大富大贵,爷娘俱在,亲人和睦,最好还有个兄弟姊妹,能与我互相照顾,家中无人得大病,不必举债,却也不至于受钱财所困。” “我也不必拔尖,天姿平平即可,有一二爱好,可自得其乐,能有幸得一所爱再好不过,若是没遇上也无妨,养一狸奴为宠,或可再寻一犬以伴,平日里吃穿用度不必太好,闲暇时能自己动手下厨,忙碌时可去尝尝附近馆子,足矣。” 世间最难能可贵的是平凡。 但能躲避大部分灾难的平平无奇,才是最难的。 陆宛祯头回听这样的言论。 她自小所见之人,无人不优越,无人不想拔尖,官场上,人人对高位仰断了脖子,宫廷里,各个为伺候更好的主子打破了脑袋。 哪怕是官学学塾,读书人也在为那得而不易的恩科悬梁刺股。 偏偏 有人竟然对这些半点兴趣也无。 陆宛祯觉得新奇,又有些无奈,她料想了一百种、一千种答案,可惜敌不过现代人的脑洞。 “只是如此”明明已经从乐宁的神情中找到了答案,陆宛祯却还是又问了一遍。 乐宁知道这位未来的九五之尊大约是看不上自己这样毫无上进心的,她也只是耸了耸肩,回了一句 “莫道此事寻常,天底下多少人生来就失去爷娘长大后又遭逢灾殃” 尤其这是古代,大黎周遭有外族虎视眈眈,光是这时不时的与外族之战,就跟现代的和平环境大有不同,何况国家对洪水、地震等天灾还束手无策。 医疗、教育水平的落后,意味着很多人一旦得病,治愈的概率低之又低,受教育程度低又让许多人一辈子浑浑噩噩,甚至都还未生出要做些什么的念头,就这样得过且过走完了。 乐宁所说的生活在现代都还能让一堆社畜羡慕,何况是这大黎 陆宛祯起初是觉着诧异,后来仔细品了品,才回味出其间的不寻常来。 她生来就是王孙贵胄,自然知道超乎寻常人的富贵意味着甚么,如今她是太子,便要不断面临着杀身之祸,日后她背负这社稷,不仅要担忧己身安危,更要牵挂天下人的安危。 若是她是公主,或许出生也同样富贵,只是日后有可能被作为和亲之人,巩固大黎同外族之关系,一生漂泊异乡,再无回来之日。 若她是寻常人 或许连平安长大都是奢侈,要么如乐宁这般被自己的爷娘随手转送,要么有可能一场大水,就让她直接埋葬。 陆宛祯低声笑了笑,同她道 “你倒是让人羡慕。” 那话语里的情绪有些复杂,乐宁乍一听没摸着头脑。 羡慕是认真的 自己一个在现代每天快乐修仙,熬夜玩手机的学生,来到古代遇到无良知父母,先是被迫学厨,后是被迫嫁人,哪里让人羡慕了 陆宛祯瞧见她神色有异,顿了顿,又改了口 “我并非说你此刻生活。” “我是说你这想法,难能可贵。” 当然,她羡慕也是真的羡慕。 陆宛祯想,若是乐宁从未从陆国公府走丢,她或许就能享受陆国公府给予她的一切宠爱,便是如今 她丢了这么多年,真让陆国公府找回去了,怕也只会捧在手心,要什么有什么吧。 在陆国公府里,乐宁亲生的爷娘俱在,家庭和睦,有兄弟姊妹,如今她自己亦有一二爱好,若是她喜庖厨,以陆家的本事,说不定能将望安街上最繁华的铺面赠予她,由着她去折腾。 她想着女装时,可以是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她想着男装时,也不必受什么人约束。 陆宛祯有些羡慕,又觉得,这人确实该做如此生活。 于是,陆宛祯想了想,认真地同她道 “你会心想事成。” 这是她们俩相处这几日以来,陆宛祯难得说的几句听起来十分友善的话之一,乐宁想到那对糟糕的父母,不置可否,只对陆宛祯道 “殿下不必宽慰我,我对如今生活也尚算满意。” 烦人的爹娘不再,没人能再干扰她的生活,这就行了。 陆宛祯又仔细地看了看她,不知为何,想着若是乐宁有一日真在自己的位置上,或许会露出一副“麻烦死了”的样子,成天想着办法远离宫廷罢。 真不知这少时的经历,对乐宁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她甩开脑海中的念头,对乐宁扬了扬下巴 “这是你折腾了一下午的菜肴” 总算提到自己擅长的方面了,乐宁面上神情轻松许多,甚至有些高兴地同她道“是,殿下莫要看它肥肉如此多,尝之定会喜欢。” 陆宛祯挑了下眉头,也懒得伸手去拿筷子,只对她微微启唇。 或许是这会儿气氛不错,乐宁手中捏着筷子,瞧见她的暗示,手腕便跟着动了动,夹下一小块红烧肉往陆宛祯的唇边递去。 陆宛祯强忍着见到肥肉就皱眉头的冲动,面色平静地将那块肉含到了口中。 她犹豫着是直接吞,还是意思意思咬两口。 但见乐宁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她还是勉强给了个面子,动了动腮帮子,等到牙齿咬下第一口肉的时候,她的表情更舒展了几分。 唔,还不错。 乐宁知她成日在宫里莫说是鸡鸭牛羊,便是鹿肉虎肉也是吃过的,珍禽走兽当属这些王公贵族吃的最多,听闻他们有时吃鹅追求过度新鲜,寻一鹅仔细喂养些时日,而后找一铁板于底部加热,让鹅在上头奔跑而死,依此作为最鲜的鹅肉来品尝。 乐宁是不喜欢这种做法的。 她觉得太残忍。 就跟后世一些特意去找奇怪吃法的人,喜欢尝些猴脑、猫肉之类的一样,让她难以接受。 她先前已察觉出陆宛祯似乎对这肉有点抗拒,所以不是很确定他到底喜不喜欢。 如今见到对方微表情都放松稍许,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陆宛祯将口中的食物吞下,抬眼就见到她一眨不眨仔细看着自己的样子,不由笑了笑 “我好看么” 乐宁“” 又来了,三句话没个正形。 但这个问题还真没有别的答案,乐宁依实回答“好看。” 陆宛祯听着她如此夸,满意地弯了弯唇,又暗示道“你就不想仔细夸一下我” 乐宁“” 看个大夫吧,求你了。 乐宁可不敢拿什么让人误会的诗词轻薄当朝太子的容貌,于是憋了半天,回了一句“太子殿下光彩照人,令旁人见之,自惭形秽。” 陆宛祯品了品,勉强觉得行,于是心情更晴朗了些许。 她对乐宁稍一颔首,同她礼尚往来“你也还不错。” 乐宁讷讷道“谢殿下夸奖。” 陆宛祯听着她一口一个殿下,突然觉得有些生疏,想到对方许久以前不顾自己所想,非要同自己取名芝麻的时候,忽觉有必要正经地介绍自己的名姓,无论从相识角度,亦或是,夫妻角度 “吾名陆宛祯。” 乐宁没料到她会突然介绍名姓,然而自己一个平民百姓并不可知乎太子名讳,于是虽然诧异点头,转口却还是称“殿下”。 陆宛祯听罢没怎么吭声。 夜晚。 乐宁依然同陆宛祯在她的院儿里待着,依然是未见到姚夫人的一日,但有点儿小小的不同。 乐宁做的东坡肉被陆宛祯命人送了一份到夫人那儿,同理,府上给姚夫人做的那些个菜肴,也有送到陆宛祯院儿里了。 故而乐宁虽只做了些简单的凉菜,搭配的素菜同汤,却不必她再操心了,乐宁很满意。 吃完饭之后,陆宛祯似乎有事要处理,出了院儿里不见踪影,乐宁自己在后院儿里溜达消失,又在那个小秋千上晃了晃,见到上面的藤花思考了半天,她想 若是这种的是葡萄多好。 既能遮阴避暑,成熟结果的时刻还能摘了品尝,简直是一举两得。 她在秋千上晃了晃,而后看着地板又想玩个画格子,半天都没找到类似粉笔的东西,只能作罢,干脆将自己的消食活动改为给猫儿擦身。 可怜的芝麻顿时沦落于乐宁的魔鬼掌心,被她拿着布仔细地擦过毛发的每个角落,本来蓬松的绒毛在从她身上下来之后,就变成紧贴在身上的样子,整只猫颜值陡然下降。 乐宁哈哈直笑,被听懂了意思的芝麻甩了一脸的水花,以至于乐宁只能找下人打听这儿有无可沐浴之处。 下人想了想,特问了她一句“后山有一僻静热泉,乐郎君可要去泡一泡” 这姚府的位置在望安算是稍偏僻些的地方,在京城的某个角落,外头就是山,恰好马场后头有一处温泉泉眼,算是个绝佳的放松之处。 乐宁一听有温泉,忍不住双眼发亮。 她确认地问了问“寻常可有人去” 那下人摇了摇头,道“侯爷不回府,夫人也不常去,偶有客来才邀至那处。” 乐宁点了点头,美滋滋地收拾了衣物往下人所指的去处而去。 既然没人泡这温泉,而她又恰好能享受这待遇,那她就不客气了 抱着衣服走到后山处,乐宁能感觉到空气里的湿润程度扑面而来,就连周遭的温度都上升了些许,她忽然有些后悔 为什么要大热天泡温泉 这岂不是火上浇油 乐宁犹豫半晌,决定进去看看,若是里头没有人,环境又还不错,自己就考虑考虑。 半个时辰后,她见到假山层层叠叠将中央那小池子给围住,水池翻滚着雾气,隐约有飘飘欲仙之感,边上有一原始的水滴计时器,无数的竹筒上下相扣,每当一个竹筒的蓄水量满了,就会自动扣到下一个竹筒上,发出“哒”一声响。 池子边缘周遭远处是带着长藤的树木,近处围了一圈不知名的小花轻轻飘摇,乐宁心中开始动摇。 尤其是那白色的小花儿花瓣在池子里顺着水流忽上忽下后,乐宁决定了 温泉处处有,但温泉花瓣浴就不一样了 她见左右无人,在雾气重重中,将衣服往某处干净石头上一放,到池子边试了试水,等习惯那热度后,她先是伸腿,而后才慢慢地将自己浑身都浸进去。 暖意舒张进她的每一个毛孔里,乐宁很快就被熏出汗,她同自己道 只泡半小时 热的就当蒸桑拿了 乐宁拿毛巾浸了冷水贴在额头上,整个人舒服地寻了一处不太烫的石头上坐下,在池子里闭着眼睛哼歌儿。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 水波被人拂开的些许动静传来。 乐宁从那极度舒适的状态里惊醒,猛然惊觉有人靠近,然而她泡的已经有些发软,想站却没站起来。 她睁开眼睛,正想起身,结果脚下踩到两块石头之间的空隙,恰好扭到,她惊呼一声,整个往水里沉去。 就在她落水的下一刻,一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提了起来,来人有些无奈道 “这也能吓到” 正是陆宛祯的声音。 她处理完事情想来后山放松一下,谁知靠近了才发觉里头有人,她轻易猜出里面的人是谁,想等人走了再进去,结果立刻就听见那人惊慌失措的落水声。 以至于她只能迅速运着轻功掠来,好险没让人喝太多水。 乐宁刚从水中被提起来,口中全是被呛到的硫磺味热水,咳得不行,面红耳赤,手脚更是控制不住地乱舞,哪儿能借力就抓哪儿。 结果这一抓 陆宛祯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乐宁还毫无所觉,五指从陆宛祯的脖颈处滑下,从她的胸口一路落到腰,又收成爪去拽住她的腰带,陆宛祯脖颈通红一片,却任她去挠,只不轻不重地拍着这人的背,帮她顺着气,口中小声骂道 “属猫的么,爪子这么利。” 明明是在骂人,声音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温柔。 乐宁好不容易从那惊天动地的咳嗽中清醒,含羞带怒地去瞪陆宛祯,仿佛在跟她说,要不是你突然发出动静,我也不会吓的落水。 陆宛祯却仿佛看不懂她的眼神似的,笑眯眯地同她道 “好了你记不记得你方才做了什么” 乐宁脸上茫然。 陆宛祯好心将脖子亮给她看。 乐宁瞧见了上头四道竖着的红色爪印,登时涨红了脸,开始道歉“殿、殿下恕罪” “这伤便算了。” 陆宛祯摇了摇头,扶着她站稳,又说道“但你不只挠我的脖子,你还摸我的胸,摸我的腰。” 乐宁“”刚才那动作不能叫做摸吧 陆宛祯话头一转,笑吟吟地问她 “你让我摸回来,我就饶了你,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肥不肥 我是个说到做到的小可爱挺胸 嘻嘻,现在已经快要350了我不是个贪心的人 明日新文预收上400,我继续日万 有人爱我吗 真的好想双开呜呜呜球球满足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太子妃 顺着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 乐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情形 虽然为了防止有人闯入这种奇怪的情况,她穿了一件单衣在泡温泉,毕竟她还不很习惯赤身裸体地泡水,尤其是如今露天的环境, 总让她毫无安全感。 但单衣是穿了, 里头的绷带可没继续系着。 此刻被人从水里捞起,那件白色单衣便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严丝合缝地显露出她的曲线自然也包括某处脖子以下的部位。 乐宁咬了咬唇, 条件反射的抬手挡在自己的胸前。 倒是陆宛祯有一刹那地疑惑 这起伏的弧度,是不是太平缓了一些 她不会真的把一个胸前肉有些松, 稍有些发福的郎君, 给认成了小娘子吧 瞧见陆宛祯的神情颇有些一言难尽,乐宁在那一瞬间竟然出乎意料的与她的脑电波同步了 “殿下这是什么眼神” 陆宛祯抬头看着天空,顺势松开了原先拉着她的手, 薄唇动了动,半晌冒出一句 “乐郎平日里也莫要只晓得待在灶房里, 出门松松筋骨,倒也于身子有益。” 乐宁“” 她震惊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半点赘肉的腰身, 又看了看自己虽不算瘦, 但因为长期需要抬一些较沉的鼎,故而稍有些肌肉弧度的胳膊。 最后,乐宁用一种难以置信地语调问陆宛祯“殿下是觉着我胖” “我哪里胖了” 陆宛祯如果你真是个男人,那你的胸就有点儿胖了。 她咳了咳,视线不经意地从乐宁的胸前扫过, 而后挪开,同她说道“乐郎误会,我并无此意。” 乐宁你没有才怪 她敏锐地感觉到陆宛祯的目光从自己的胸前扫过,原先渐渐有不和谐走向的剧情瞬间被掰了过来,乐宁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身为一个a罩杯的女人,穿着男装的时候,胸前的肉被人认为是略胖的肉肉,这到底是对自己身份掩藏的太好的庆幸,还是身为一个女人的悲哀 她沉默了。 后来往温泉池子旁边一个小屋去换衣服时,乐宁决定跟这位殿下冷战,为了自己身为女人的尊严 将身上湿润的单衣剥离,头发以干布围好,乐宁按照往常那般裹好胸,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大跨步走了些距离,她不知想到什么,步伐又顿住了。 既然某位殿下嘲笑她胖,那她倒要看看,那人是不是长着八块腹肌加人鱼线。 打定主意的乐宁折返了方向,往池子边再次走去。 就在她即将穿过迷雾,瞧见最边上那人的身影时,陆宛祯的声音已经先一步传来 “怎么如今乐郎去而复返,是改主意了,想送上门来,让我摸回去” 乐宁现在有点不喜欢别人会武功而自己不会的感觉了。 就像是愚人节被捉弄之后,自己想要反击,却发现只能被对方吓,而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这感觉太糟糕了。 她咬了咬唇,低骂了一句流氓,转身走了。 绕过那些山石的时候,乐宁瞧见了上头随意搭着的红色外衣,显然是陆宛祯平日穿的常服外套,那衣服只勾着假山石凸出的一角,在乐宁路过的时候有缓缓滑落的趋势,而地上正有水花。 乐宁先前是不晓得有个换衣服的地儿,才将衣服随手搭在石头上的,下摆还不小心被地面上地水给泡到,如今穿回去总有些不大舒服,她随手替陆宛祯捞了捞,想想又觉得不大方便,于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帮你是可以,但我还是有点生气的”。 说完,她自顾自地替陆宛祯把换下的衣服抱起来,往方才换衣裳的那小屋子走去。 乐宁寻了根干净的横柱,想将衣裳搭上去,结果刚放上去,不知是否平衡没掌握好,衣裳纷纷打滑下落,原先被她抱着的时候整整齐齐的衣服,在她松手之后就接二连三地滑落。 乐宁抓得住外衣,抓不住里衣,最后没了法子,只能整个人往前一压,用自己的力气将那些衣物勉强压在跟前的横柱上,而后开口喊人 “殿下” 没反应。 她又喊了几声,依然没有反应。 乐宁保持着奇怪的姿势,浑身有些不好使劲儿,她最后有些压不住了,只能扯着嗓子喊 “陆宛祯” 陆宛祯当然听见了,她也是穿着最里的单衣在泡池子,因着有武功的好处,她起身后不必似乐宁那般狼狈。 稍稍散了些内力,贴着她身子的单衣面儿上就蒸腾出一层薄薄的水汽,原先贴着身子的衣裳,随着她行走的动作,下摆变得有些飘逸。 陆宛祯走到那小屋子门口,登时瞧见里头有个捞自己衣服捞不住的人儿,听见身后有人走近的动静,乐宁忍不住偏了偏脑袋 “帮个忙,我” 话还没说完,她因为身子稍稍卸了些力气,就有衣物从那堆里头往下掉,乐宁回头手忙脚乱的开始捞,却一件都没捞着,最后只能徒劳地抓住一件雪色的柔滑绸缎。 她讪讪地回头看陆宛祯“方才路过瞧见你衣裳要掉进水里,本想着帮你放到这里头,结果没稳住就变成这样了。” 陆宛祯挑了下眉头,目光里带了几分无奈“无妨,这套我不穿了。” 好吧。 乐宁想,果然自己暂时无法摆脱红旗下生长、乐于助人的好习惯。 她清了清嗓子,将手头摸到的那片丝绸般的布料扯起来,想随手挂到旁边再离开,结果那绸布竟然特别长,她捞了好半天都没捞起来,这布料还格外奇特,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乐宁不记得郎君们的衣裳里何时有这么块布存在了 她越捞,心中越是颤颤。 这绸缎要是换成普通的布料,是不是跟自己用来裹胸的那个很像呢 乐宁捞了四五下之后还没捞到底,忽然停了动作,一松手,假装无事发生过。 然而抬眼却发现陆宛祯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怎么,不继续了”陆宛祯问。 乐宁面上维持着镇定,半晌挤出一个笑容来“殿下既说这套是需换洗的,那我便不再费劲了。” 陆宛祯唇角却慢慢扬起一个弧度,近乎邪恶。 乐宁被她看的有些坐立难安,低着头试图往外走,却被陆宛祯挡在了去路上,乐宁往左迈,陆宛祯就往左闪,乐宁往右,她也跟着往右 最终,乐宁停住不动了,有些着急地抬头看她 “殿下” “方才不还直呼我名讳么,现在倒是又喊殿下了”陆宛祯的嗓音里带着笑意,仿佛觉着逗弄她是件格外有趣的事情,本就有些奇特的音质在染了笑意之后,竟有种难言的迷人味道,顺着乐宁的耳道一路往里落,将她的耳朵里里外外都染上酥麻。 乐宁不自在地抬手揉了揉耳朵,无意探究陆宛祯的秘密,声调放低了稍许,将姿态压低许多,含着无奈开口“殿下莫要再捉弄我了。” 陆宛祯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半晌后偏了偏脑袋,凑到乐宁的耳边,也刻意压低了嗓音,那声音如流淌的低音弦,在乐宁的耳边缓缓奏响 “并非捉弄你,只是如今你知晓我最大的秘密,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乐宁耳廓都有些发红,面上却依然装傻“我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陆宛祯瞧了她半晌,而后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是么”她说,“那我们就聊回先前的话题,既然你都对我上下其手了,那么我礼尚往来” 说着,陆宛祯就抬手圈住了乐宁的腰,一手顺着她的腰线缓缓往上挪动。 乐宁哪儿同人有过这种接触,当即就感觉被陆宛祯掌心碰到的地方都擦出火来了,她腰身闪躲,一边后退一边抬手去推陆宛祯 “殿、殿下自重” 但是都没用。 乐宁自觉是个力能扛鼎的糙姑娘,谁料跟陆宛祯这武功外挂相比,还差得远,她怎么都躲不开,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痒,对方眼见着就要逡巡到自己的禁区,乐宁面红耳赤地警告她“陆宛祯你、你再这样我就” “嗯”陆宛祯的手停在她的肋下侧的部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乐宁偏开脑袋,面红的要滴血,哪怕此刻已经猜到陆宛祯是个女人,也依然不敢全信,只声如蚊鸣地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陆宛祯却忽然问了另一句“你眉毛这儿的伤,是怎么弄得” 乐宁满脸的茫然。 陆宛祯抬手碰了碰她右边眉尾的部分。 乐宁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脸上伤过,但也猜到大约是原主小时候被那对无良夫妻折腾的,于是怔愣半晌,回了一句 “不记得了” 确实是不记得了。 陆宛祯摸了摸她的眉毛,而后打量她半晌,才提及方才那句 “你当真不会说出去” 乐宁做出举手发誓的动作,一脸的认真。 陆宛祯却“噗嗤”一声笑,俯身朝她凑了过来,即将吻上她双唇的刹那,低声说了一句 “我有必要再盖个戳以防万一” 话音落下,乐宁的唇上已然觉出一热。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走剧情没了吃的,但是晚上可以有 晚上很肥 又是日万的一天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天哪现在我值得这么多的爱了吗灯儿对我的爱1 感谢小毯子牌波浪线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你的留言超可爱的 感谢小白家的老大扔了1个地雷扔了雷就是我的老大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爱你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地雷这个笑声很魔性der 感谢景行景止扔了1个地雷谢谢小可爱的持之以恒 感谢巡礼扔了1个地雷对你敬礼 感谢fysfeurir扔了1个地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依然要夸你的名字很好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啊每天看到你我都又活过来了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谢谢花花大声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33333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超级爱你 感谢风若从南起扔了1个地雷 感谢风若从南起扔了1个地雷 感谢风若从南起扔了1个地雷 感谢风若从南起扔了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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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宛祯没想到自己做出的这事到了乐宁那儿给对方造成的冲击就只剩下茫然、无奈, 以至于陆宛祯也禁不住地思索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在开玩笑 果不其然,半晌后只听乐宁慢慢道“何况,殿下若是我签字画押如何,晚些回去后可寻些纸来,不必如此做这样惊世骇俗之事, 我也非殿下所想那般,被同性亲完会不知所措之人。” 如果陆宛祯想要借这种举动,吓得她忘记思考,那就算了。 女生嘛,乐宁在现代读书的时候,摸摸朋友的大胸,跟对方勾肩搭背去公共澡堂,虽说还没亲过,但大家都是女孩子,亲一下也无所谓。 乐宁如今已经放弃思考太子殿下这非同常人的想法了,甚至大有一副咸鱼的架势,反正大家都是女人,陆宛祯好似对自己也没什么敌意的样子,而且给做些吃的就能让对方心情愉悦起来 这么想想,那桩荒唐的婚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忍受了。 陆宛祯想了一百种她的反应,万万没想到她永远能跳出自己的预料范围,另辟蹊径,以至于自己荒唐行事后扑通乱跳的心都恢复了正常,甚至隐隐有“算了吧别蹦跶了”的心死感。 陆宛祯木着脸,半晌只能接过乐宁奇怪的剧本,面无表情道 “是么那就好。” 她率先转过身去到那更衣的屏风后,乐宁想了想,为了表示礼貌,就转过了身,还友好地问了一句 “殿下要我一块儿回去么” 陆宛祯站在屏风后,面上半点笑意也无。 她终于发现,亲了乐宁之后对方毫无反应这件事,比惊慌失措、无法接受相比,更让她不高兴。 陆宛祯边换衣裳,便在心中想着 不能只有我喜欢她。 这也太没面子了。 回到院儿里之后。 天将将黑,乐宁如今不在食肆内,在这一举一动都颇不自在的姚府里待着,不好在睡前再钻研些食谱,方才泡温泉那里心情的大起大落加上温泉松软的筋骨,都让她觉出几分疲乏。 是以回屋之后,她就习惯地往自己的那个地铺铺盖而去。 结果走在她前头的陆宛祯忽而停了步伐,吩咐在门外候着的婢女 “将那铺盖收了。” 乐宁“” 听见她吩咐的婢女也愣了一下,但好在伺候主子的习惯还在,脑子里一片迷糊,却也不妨碍她手脚麻利地过来将乐宁的铺盖给卷了起来。 芝麻在墙角安静地舔毛,见到两人回来,动作停了半晌,而后又继续心无旁骛地舔毛去了,半点儿不参与这两个两脚兽之间奇怪的氛围。 乐宁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陆宛祯回来的路上是在闹什么脾气,见到婢女在收拾自己的铺盖,只能耐着性子问陆宛祯 “殿下,你让人收了我睡的地铺,我今夜歇在哪儿” 奇怪。 在发觉陆宛祯是个脾气古怪的男人时,乐宁对这人不仅浑身戒备,而且觉得对方怎么看怎么像个神经病。 结果现在确认了对方也是个身不由己穿男装的小姑娘,乐宁心中就免不了有些移情作用,对方身在皇宫中,苦衷肯定比自己当初为了拜入邹德全门下骗那点儿学徒月例要大得多。 此刻乐宁就已经在脑子里给陆宛祯补了一个又一个的苦情故事,比如那个能做出偷偷给太子配婚的姚夫人,还有那个从未回过府的姚侯本人,大约都对陆宛祯不怎么样。 而陆宛祯又是小小年纪进了宫的,不知道日后她的身份被帝后知晓了,会不会觉得她欺上瞒下 这么想想,对方被自己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还没把自己给灭口,可真是个心底善良的人啊 至于脾气,乐宁想了想,光是这望安城里关于太子遇刺的故事就编了一茬又一茬,艺术来源于生活,想来也知道这太子屁股底下的储君宝座充满了危险。 长期生活在提心吊胆的环境中,又是手握权力的太子,脾气古怪了些也是无妨,总之从自己奇怪地被许配给她之后,对方却从未苛待自己这点来看,太子还是个很善良的小姑娘。 乐宁在心中拼命给陆宛祯塞小可怜人设,唯有陆宛祯自己怄得要死 喜欢的人对自己的暗示无动于衷,这怎么办 眼见着要回宫的日子越来越近,陆宛祯最初的打算是将这人弄到自己的身边到宫女,或是塞到宫中的御膳房去做厨娘。 如今对方身份揭开,陆宛祯免不了要替乐宁考虑,首先是如何让她成功回归陆国公府,多年前那桩事的人证、物证都再难寻,一方面如何让乐宁回去,另一方面如何让陆国公府相信。 其次是 她如何保全这桩,名不正、言不顺的婚事 陆宛祯这辈子还未对人产生过如此情愫,尤其乐宁的反应每每出乎她的预料,到了这会儿她也不知该如何使劲儿了,心中一派茫然的同时,面上却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今晚同我一块儿睡,地上凉,久睡易寒气入体,怎么,不情愿” 那倒没有,乐宁想,毕竟大家都是铝孩子。 她心中无甚抗拒,甚至很能在脑海里正确翻译陆宛祯的话,将她的内容理解成是关怀自己,毕竟自己大姨妈总不准,平日里确实应当少在寒气重的地方待着。 乐宁想也没想地对上陆宛祯的目光,又瞧见她眼角的那颗红色痣了 原先怎么看怎么显得陆宛祯模样妖异的那颗痣,现在再看两眼,乐宁只觉着配上陆宛祯,若是哪天对方穿着女装出门,怕是能将望安城外十里桃花都比下去吧。 她在心中不经意地夸赞陆宛祯,面上无比坦然“没有,殿下不必多虑,倒是我要感谢殿下体恤。” 乐宁的语调稍显温和,只是比不过她跟芝麻说话时的温柔深情,陆宛祯原先还觉着受用,下一秒见到她笑眯眯地半蹲着身子,对床边儿的小猫招手,低低地唤对方,眉梢眼角都带着情的样子。 陆宛祯又浑身不得劲儿了。 芝麻瞧见乐宁招手,就一溜烟跑到她的身边,乖巧地用脑袋蹭她的掌心,又软糯糯地发出一串娇软的喵叫声,想从她这儿骗到一两只饭后小零食,比如鱼干儿、小虾米之类的。 乐宁哪里不知道它的意思,明明对芝麻撒娇毫无抵抗力,却还要强忍着,小声同猫儿说话,仿佛一个拿昏君毫无办法的宠妃 “乖呀,你再吃下去,以后就追不上老鼠了。” 芝麻乖巧地躺在她怀里,仿佛听懂了她的意思一样,依然在喵喵叫。 陆宛祯在旁边只冷眼瞧着乐宁慢慢退让的模样 “好了好了,就一只哦,吃了不许多要” “再多吃你会胖的,芝麻乖,芝麻听话” 陆宛祯“”忍无可忍。 她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幽幽地看着芝麻的方向,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许吃了。” 说话时,她看向芝麻的幽深黑眸里满是警告的意味。 芝麻原本还放松地跟乐宁撒娇,接收到陆宛祯的信号之后,它嘴里都已经叼着一口新骗的小鱼干了,含在嘴里半天,最终只能耷拉着脑袋,一副毫无骨气的模样将鱼干放在陆宛祯的面前,然后转身就跳下床。 好气,却又不敢反抗,这大概说的就是芝麻此刻的状态了。 它一路跑到离陆宛祯最远的地方趴下,这是在跟陆宛祯闹脾气。 陆宛祯却看都不看它,只皱着眉头将那新晒的小鱼干拎起递给乐宁,面色自然道 “喏。” 乐宁没想到芝麻还能被陆宛祯给降住,一时间大为震惊,而且心中还有一分微妙的嫉妒,毕竟芝麻怎么看都是跟自己跟了更久,在自己跟前都鬼精鬼精的,凭啥还能更听陆宛祯的话 乐宁觉得心中妒火在熊熊燃烧。 陆宛祯见她迟迟不接过,面上冒出几分不解“不是说它吃多了要胖” 乐宁接过鱼干的同时,小声叭叭“我们芝麻神仙颜值,吃多少都不会胖的,我只是担心它这样吃多不健康。” 陆宛祯“这几日怎不见你关心我。” 乐宁听见了她的话,诧异地去看她,因为对猫儿的占有欲爆发,导致她对陆宛祯的印象一瞬间掉落从前,视线里明明白白写着一句 真奇怪,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吃喝还需要我来操心吗而且咱俩很熟吗 突然读懂的陆宛祯“” 她生气了。 殿下生气又吃醋的表现就是将自己全部裹进被子里,并且背对着乐宁,用行动告诉她自己的情绪。 乐宁无奈地看着陆宛祯的背影,摇了摇头。 但她没哄。 睡前用剩下那只小鱼干骗的芝麻来到怀里,乐宁抱着芝麻,小心地贴在床边的位置睡了,好久没睡这有高度的床,她竟然还有几分不习惯,好在她的睡相不错,或者说,她自从有了猫之后睡相不错,晚上也不乱翻身。 结果 后半夜。 乐宁发觉怀里突然一空,给她半夜惊醒了,脑子都还未清醒,眼睛也未睁开,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 反了天了居然有人敢在太子的身边偷猫,这跟拔虎须有什么区别 乐宁不花多少时间就清醒了过来,而后从床边坐了起来,左右摸了摸,确定不是芝麻半夜醒了乱跑,她立刻就想下床去找人。 就在她从床边起身的那一刻,她听见了里侧的一点儿动静 “喵” 一声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叫声。 乐宁惊了,回身去看里头的动静,发觉原来是陆宛祯强行把猫儿抱在怀里,芝麻反抗不能,只能憋屈地被箍在她怀里。 陆宛祯其实没睡着,毕竟以前她都不大习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旁边,而芝麻自从被她抱住之后,又有些不情愿,又忍不住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陆宛祯自打九岁那件事之后,后来在宫中也被帝后安排了习武,如今耳聪目明,自然难以忍受自己身旁多出的呼吸声。 乐宁的、猫儿的,她都不习惯。 第一晚乐宁在远处打地铺时还好,现在就凑到她的身边,她前半夜都是失眠的。 陆宛祯忍无可忍地坐起来,却发觉身边的人抱着猫儿睡的极香。 她以前不是没和芝麻一块儿相处过,但是再爱也不会把猫儿抱在怀里睡,如今瞧着这一人一猫格外和谐,陆宛祯发觉自己非常嫉妒。 又嫉妒猫儿竟然跟乐宁感情这么好,又嫉妒乐宁竟然每天都能抱着猫儿睡。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本来在沉睡的芝麻倏然睁开了眼睛,明明还是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偏偏已经机敏地竖起了耳朵,仿佛在判断周围是否有危险。 然后,芝麻就困顿地对上了陆宛祯的目光。 猫儿霎时间清醒了。 只见陆宛祯面上冒出了个邪恶的笑容,紧接着,芝麻就后颈皮毛一紧,被陆宛祯从乐宁的怀中拎了起来,而后抱着翻身睡到了里面。 芝麻陡然落入大魔王的怀抱,喵喵叫了几声,陆宛祯担心它把乐宁给吵醒,阴恻恻地威胁道 “你再叫,明早就把你炖了。” 芝麻闭嘴了,生无可恋地趴回她的怀里。 陆宛祯如此抱着睡了一会儿,发觉猫儿身上没有任何异味,习惯捕猎的生物都会将自己的皮毛打理地干干净净,以免捕猎的时候被猎物闻见身上的气味,提前跑掉。 虽然天有些热,但是陆宛祯奇异地感觉到了抱着一团热乎乎睡觉的温暖,她想,勉为其难地先习惯一下吧,冬天抱着这家伙睡觉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就是乐宁清醒之前,陆宛祯所做的一切行为。 如今,芝麻被太子殿下“偷走”,乐宁颇有些无奈,她瞧着芝麻被全然圈住的样子,非常担心陆宛祯晚上睡熟了,把猫儿给勒死了。 毕竟她和芝麻一块儿睡的时候,并不是抱着猫儿,而是用臂弯圈出空间,让芝麻好整以暇地蜷着睡。 乐宁瞧着陆宛祯的强猫姿势,眉头禁不住浮出些许担忧,试探着凑过去,动手想把陆宛祯的胳膊稍拉开一些,好让芝麻有些喘气空间。 结果她一上手,陆宛祯抱得更紧了。 这猫待在她这儿就不老实,当然不能松手让它跑了 陆宛祯是这么想的。 乐宁察觉到对方的抗拒力道,登时就明白了陆宛祯还清醒着,忍了忍,她开口小声道 “殿下。” 陆宛祯闭着眼睛,看上去想装睡到底。 乐宁只能换一种叫法“陆宛祯” 声音不大,却是压着嗓子在对方的耳边喊的。 陆宛祯还是不动。 乐宁推了推她的手臂,又道“你别装睡,你给我松手,你压到芝麻了,它这样睡不舒服。” 陆宛祯果然睁开了眼睛,目光里一片清明,哪儿还有睡觉时的样子 只听她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哪儿不舒服了” 说罢还嫌不够,陆宛祯幽幽地低头看着怀里的猫,用一种凉凉的,仿佛下一刻这猫儿回答不对就会死的语气去问 “芝麻,你不舒服吗” 芝麻低头专心致志地舔毛。 陆宛祯满意了,抬头挑着眉头看乐宁,仿佛在说你看,它没有不舒服。 乐宁“” 幼稚 猫会说话吗 她叹了一口气,又喊陆宛祯“殿下” 声音里带了几分无奈。 因为此时夜深人静,她也懒得压嗓子说话,所以那嗓音里带了几分柔软,里头还有一分刚睡醒的、无法控制的沙哑,听得陆宛祯耳朵有些发痒。 于是陆宛祯眼中溢出几分笑,对她道“你再喊我两声,我考虑考虑。” 乐宁“” 她真的好想打人,可是念头刚升起来,她又发现自己打不过,于是只能憋屈地、生硬的、机械地像是完成作业那般,冒出一句 “殿下殿下。” 陆宛祯“”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陆宛祯率先妥协,啧了一声之后,将怀中的猫儿推到乐宁的身边,尔后木着脸同她道 “猫给你抱,你给我抱。” 乐宁大半夜因为芝麻而醒,现在清醒一会儿又被强大的生物钟给拉回去,已经有些犯困了,当下只祈祷陆宛祯不要再折腾什么幺蛾子。 抱就抱吧,大家都是女人,抱一下又不少块肉。 而且今天在后山温泉旁边那房子里,自己后来可是仔细看了的,陆宛祯宽松的衣服可挡不住她底下的曲线 那汹涌,一手握不住。 比自己对a强多了。 怎么算都是陆宛祯吃亏。 就是不知道怎么大家都是限制发育的类型,对方吃什么能长那么大 从来没拥有过大胸的乐宁实名表示羡慕。 她脑子里的念头如此转了一圈,很是坦然地重新抱着猫儿睡下了,长舒了一口气。 很快,一只手就搭上了她的腰,乐宁起初还担心对方乱动影响自己的睡眠,结果发觉陆宛祯只贴上来抱着自己睡,没别的动作之后,乐宁的困意就慢慢上来了。 打了个哈欠,她说了临睡前的最后一句话。 非常非常小声,似是自言自语的嘟囔 “睡觉也系着不勒吗” 耳力非常好的陆宛祯“” 她几乎有些气笑了,殿内的烛火未熄灭过,能让她清晰地看见背对着自己的那人玉白的柔软耳垂。 陆宛祯牙痒,凑过去就是一口。 乐宁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听见陆宛祯衔着她耳朵的同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小” 乐宁“” 她被侮辱了 乐宁想转身打人,但是陆宛祯恰好咬着她的耳朵舔了舔,蓦然之间,一股难以形容的麻痒感爬上她的头皮。 乐宁抖了抖,禁不住地想缩成一团,连怀里到底还有没抱着猫儿都察觉不到,脑海中的世界里只剩下被陆宛祯咬着的耳朵。 “松开” 她有些无意识地低喃着。 陆宛祯察觉到怀里的人缩成一团,正在无法察觉地轻颤,她以为自己将人咬痛了,松开之后起身看了一眼,登时瞧见乐宁抬手捂着耳朵,面红耳赤地蜷缩成一团的样子。 “你没事吧” 陆宛祯以为自己玩过火了。 乐宁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从那酥麻的感觉里逃离出来,她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未动,半晌才斜睨着陆宛祯,眼角泛红地瞪她。 而后,陆宛祯听她咬牙切齿道 “你再动我耳朵,我以后就不给你做吃的了” 陆宛祯虽然乐于调戏她,但对这床第间的事情还不很了解,只囫囵知晓个大概,先前还以为是自己把人咬痛了,瞧见对方眼睛都红了,心中有些手足无措,面上的声音也禁不住放软 “好了,以后不咬你就是了。” 乐宁揉着耳朵,大度地原谅了她。 陆宛祯重新挨着她躺下,有些小心地贴上去,发觉对方并未反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先前自己也没有很用力啊,真的有那么痛吗 陆宛祯决定改天让乐宁咬回来试试。 睡在她前头的人很快就又有要睡着的趋势,陆宛祯抱着人心情有点儿澎湃,在乐宁困到极致的时候,就听见陆宛祯在自己身后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你爷娘待你如此,你有无想过,你非他们亲生” 乐宁困得迷迷糊糊,就想睡觉,根本也没工夫计较陆宛祯问这话的意思,只能闭着眼睛迷糊的随意回答 “梦里想过。” 陆宛祯一听她这么说,又认真地问了一句“若你有亲生爷娘,他们会待你极好,多年来一直在寻你,你愿意同他们相认吗” 乐宁这会儿都困得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只感觉耳边都是嗡嗡嗡,猜到这殿下要搞幺蛾子,于是用一贯的嗯嗯哦哦啊啊来回答。 陆宛祯一听她这态度,觉得她回陆国公府应当有戏。 只要将那地牢里的人交给陆国公府,加上乐宁眉间的伤和肩膀的痕迹,加上岁数,这应当是八九不离十的。 当然,若是还能再寻些人证,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宛祯越想思路越顺畅,大半夜披着衣裳起身到院外,问影一关于乐家的事情打听的如何。 影一立刻将最新的消息如实禀报,言说当年乐家在的那个村子发大水给毁了,但是那人牙子那儿还寻到了上头交易的人,对方言及这孩子当年是一太监给送出去的,现在正在查宫里的消息。 陆宛祯点了点头“尽快查出那人是谁。” “是。”影一回答。 陆宛祯心满意足,觉得最多过仨月,此时就能水落石出,当即又回了屋里,满意地抱着乐宁睡觉去了。 她想将手臂垫在乐宁脖子下,不小心将熟睡的人给惊醒了。 乐宁眉头一皱,混沌的意识拒绝她睁眼,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抱着猫儿转身,而后迷糊地拉过陆宛祯的脖子,闭着眼睛就在人的脸上胡乱亲了一口。 困倦到极致的声音微弱的响起 “乖啊,我们睡觉了,好不好” 陆宛祯立刻安分了。 只苦了被她挤到中间的芝麻,左右看了看,发觉陆宛祯没有要将自己捉走的意思,于是小心翼翼地往乐宁的身边又凑了凑,才闭上眼睛再次陷入睡眠。 次日。 陆宛祯起身洗漱后,闻见了桌上传来的饼味儿,好奇地走了过去“这是甚么胡饼我怎未见过” 那是乐宁用鸡蛋和面粉摊出来的蛋饼,里头还加了新鲜的菠菜,金黄色的饼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绿意,瞧着好看,闻着更有油煎过的香味儿,令人难以自持。 乐宁将南瓜小米粥端了上来,同陆宛祯说道“随便做的,今早起的有些晚,所以就简单吃些,殿下若是介怀,我再去做一些。” “不必,这样就很好。”陆宛祯心情愉悦,甚至觉得这样简单的一顿早膳,竟然比宫里的七八盘子花样要好得多。 大约是因为都是眼前人做的吧。 她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蛋饼,不似胡饼的脆硬,里头的菠菜味儿几乎难尝到,牙齿却又能明显咬到属于蔬菜的感觉,夹在烫乎乎的香软蛋饼里,吃多少都觉不够。 甜甜的南瓜粥里头不知加了甚么,陆宛祯喝了一大碗犹嫌不够,又连要了两碗,不知不觉间竟比寻常多吃了许多。 乐宁看她唇边挂着的笑意一直未坠,好奇地问了句 “殿下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陆宛祯顿了顿,对她微微一笑,回道“是,你有何想要的,可现在同我提。” 不论什么,她都会答应。 乐宁挑了下眉头“我想回食肆里给师兄们搭把手。” 陆宛祯点了点头,行吧,这段时间可以暂时放她自由。 乐宁这下是真觉得她心情不错了。 陆宛祯等了半天,没等到她别的要求,忽然觉得有些不太满意,于是主动道 “过些时日,我送你一份大礼。” 瞧见她眼角的得意,乐宁倒是有些难以自抑的期待 什么大礼 一套房 一间商铺 还是直接一条街 作者有话要说  乐宁我乖给我买条gai 陆宛祯不,再送你一对爹妈。 乐宁 我偷偷看了看新文的预收,掐指一算,明天肯定到不了五百 一想到明天可以不用日万,我就忍不住越笑越张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米酒 用过早膳后。 乐宁方放下筷子, 就听见陆宛祯状似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今日我需回宫了。” 乐宁眨了眨眼睛,第一反应是去捞猫,等把芝麻抱到怀里,才对陆宛祯说道“殿下一路小心。” 陆宛祯“” 她气笑了。 这人莫非是担心她把猫抢走还是怎么的 乐宁似乎发觉了自己这个本能行为的不妥, 对陆宛祯扯了扯唇角, 拉出一个友好的弧度之后,她道“殿下此行应当不需带着芝麻吧” 陆宛祯原先自然是没想着带猫,毕竟这是乐宁所爱, 再者说了,让芝麻留在乐宁的身边, 她也好在宫中随意地转换身份。 结果陡然听见这么一句。 陆宛祯眸光定定地落在芝麻的身上, 将小灰团子看得抖了抖,才慢条斯理地说道“需要。” 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很需要。” 乐宁“” 瞧我这臭嘴 她面上笑容立刻僵硬了,犹豫半晌, 多摸了芝麻的皮毛几下,仿佛想一次撸个够本, 才将猫儿送到陆宛祯的跟前,同时巴巴地问了一句 “那殿下近期可有出宫打算” 陆宛祯凉凉地挑了下眉头, 眼尾的那颗红痣显得越发妖冶, 衬得她眸光耀耀。 “昨日怎不见你如此挂念我” 乐宁适时拿好剧本,一本正经道“我这人反应较为迟钝,今日才发觉殿下还未走,我就已开始想念了。” 陆宛祯“” 只有跟猫有关的时候才这么深情款款是吗 她越发坚定了要让乐宁也对自己牵肠挂肚一次的决心,从乐宁的手中接过芝麻, 摸了摸小猫儿那无比柔软的皮毛,陆宛祯似笑非笑地抬眼对乐宁道 “如此甚好,你多想念我一些,说不定我就早些出宫来看你了。” 乐宁“”这什么深闺怨妇跟大老爷的对话 她闭口不言了。 陆宛祯见她不再回答,也息了继续折腾她的心思,带着自己原先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些婢女就起身走了,走到门口忽而停了脚步。 其他的婢女眼中露出疑惑,但见殿下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也只能跟着停了步伐。 乐宁好奇地看着她,等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刹那,才发觉陆宛祯又迈步朝前走,眼见着那方向与乐宁同路,似是一同往居仁坊而去。 乐宁瞧着后面那浩浩汤汤一大溜人,一个没忍住,转头疑惑地问陆宛祯 “殿下,大明宫似乎不是这个方向” 陆宛祯眉眼里浮着笑意,唇边也衔着几分弧度,用一种反问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说 你觉得我像是会迷路的人吗 随后,陆宛祯又摸了摸怀中芝麻的皮毛,芝麻这一路试图从她的怀里跳到乐宁那边,但几次都是刚刚压下后肢,就被陆宛祯察觉,暗中镇压了。 此刻芝麻就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乐宁,关注乐宁的一举一动,像是明白了即将分开的命运,又像是单纯地依赖她。 只听陆宛祯慢慢地开口 “我是体恤某个人,见她即将痛失爱宠,所以让她多看几眼。” 乐宁“”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明白了这位殿下为什么总是遭到那么多的追杀。 这性子,多遭人恨哪 乐宁木着脸道“草民谢殿下恩典,铭感五内,但此去路远,殿下千金之躯,还是莫要折腾,早些回宫吧。” 她的中心思想就一个滚。 听见她万分生气的回答,陆宛祯抿着唇在憋笑,明明对方已经起了火,她却觉得稀奇似的,被逗得肩膀轻轻颤动,半晌才收敛了神色,对已经大跨步往前走,胆敢走到自己跟前的那个“草民”道 “哎,生气了” 乐宁不说话。 陆宛祯瞧着她那与话语间放低姿态截然不同的嚣张行径,颇觉稀奇,于是抱着芝麻三步并作两步,又上前去哄 “好了,不气,是我舍不得你,送你到食肆门口再走。” 她一点儿不觉得这是什么兴师动众的事儿,陪着乐宁又往前走了几步,乐宁没了法子,用目光稀奇地看了她半晌,好似根本没听懂她那话里的深情一样,只自顾自地怼 “殿下是没走过这么长的路么” 陆宛祯“嗯” 乐宁示意她回头看那辆王府中派出的马车,静静地同她微笑,目光里却写着“我从未见过如此智障”。 从这里走到居仁坊需要大半个时辰,有车不坐,哪个傻子走路啊 陆宛祯却挑了下眉头,先前她是看乐宁一副倔着不愿同自己说话的样子,还打算陪她这么一路走过去。 原来这人生气归生气,并不妨碍她偷懒。 陆宛祯再一次被乐宁神奇的脑回路打败,当即道“你想坐马车你亲我一下我就考虑一下” 乐宁“” 陆宛祯又被她逗笑了,瞧着她无语凝噎的模样,半晌拍了下手,让人将马车引来,率先上去了,而后对着乐宁伸出手,在她想拒绝的时候问了一句 “你是想让大街小巷明儿都知晓太子与你干系不浅,还是想早些赶到食肆,独自下车,安静地做事” 陆宛祯俨然一副,如果你非要走路,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陪你走过去的样子。 只是到时候她的红色常服比她更耀眼,满大街都会知道乐宁同太子殿下有交情这件事。 乐宁只思索了一秒钟,就决定把闷气压下去,然后愉快地省掉一个小时的路程。 半旬后。 邹公食肆。 “最近这食肆出了一类新酒,你们可有尝尝” “伙计,来一碗米酒” “前几日我听旁人说,这儿的酒酿的不错,味儿还带甜,可是真的” 厅堂里照例有人方一进来,就同身边人有滋有味地讨论着邹公食肆近来的酒。 没法,这大黎的酿酒技术向来不成,本朝的酒窖难以达标,酒曲也难培养,出来的多是低烈度的浊酒,度数低,味道也古怪,最上等的也不过是过滤了几次的清酒。 本朝最有名的酒当属黄酒,此酒可入菜,也可饮用,其次便是达官贵人家中偶能见的葡萄酒,还是西域传入的,中原并未大肆种植葡萄,故而也难有所产。 乐宁所做的米酒,比之本朝的米酒味道要好些,盖因那酒曲得来不易,加上酒窖的发酵条件好,方能得后世商场里那几块钱一碗的米酒味道。 自然 如此酒窖,当不可只做米酒。 乐宁还打算根据四时不同,来做些梅子酒类的果酒,还有类似桂花酒一样的花酒,至于甚么五粮液、茅台等高纯度的蒸馏酒,还要耗费一些粮食才可制成的,那可就看命运了,实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制酒是个大工程,名声也需一定时日才能打出去。 乐宁准备在之后的一两年间,定着时间慢慢地做酒,争取改善大黎人民的娱乐享受。 好在邹公食肆的招牌是响当当的,乐宁方折腾出米酒,不出几日,人们口口相传,来食肆中吃饭的汉子们就将那米酒点了一遭。 结果还是娘子们与半大小子更好这甜口,总有些性子烈的,朝掌柜的打听这酒还有无别的新品。 此刻,二楼雅间内。 陆辰瞧着陆宛祯点了几样甜口的新品,挑了下眉头,对店中之人吩咐道“听闻你们这儿新出的米酒也是甜口儿的,来上二斤。” “好嘞”店里的伙计应道。 不多时,米酒就先呈了上来,井水镇过的米酒甘冽香甜,陆宛祯面前刚落了一碗,她就闻见了里头淡淡的甜香味儿。 她端起碗喝了一口,甜而不腻,几乎尝不到往常那些难喝的味道,醇香圆融的甘味儿纯粹地在唇齿间流淌,咽下之后才有一丝淡淡的酒味儿在弥漫。 因着本朝人平日喝的酒也未经甚么提纯,故而这酒精度数非常低,米酒同葡萄酒差不多,同样属于有些后劲儿的类型,陆宛祯只浅浅尝了一口,就觉得头有点儿晕,她立刻放下碗,不敢再碰了,担心自己饭吃到一半跟芝麻互换,那就得不偿失了。 恰在此时,门再次被敲响,乐宁像是往常那样进来,想问陆辰今日的新品味道如何 陆辰抬眼见到她,笑着同她道“四郎来的正好,今日我有一好兄弟过来,你可要多上些拿手的膳食。” 乐宁抬眼看去,正对上陆宛祯的面容。 今日她换下了那身耀眼的红色常服,只穿了一身玄色,眉目间显得更不近人情了些,像是一道刚出鞘的刀锋。 陆辰还在给他俩引见“这是四郎,少时就相当有庖厨天分,如今也在食肆里帮忙” 陆辰说完之后发觉整个食肆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 乐宁的神情有些复杂。 陆辰在她们俩奇怪的对视里静默半晌,才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了句“莫非,你们俩相识” 乐宁“不。” 陆宛祯“嗯。”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室内的气氛越发古怪了。 半晌,才听见陆宛祯率先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看向乐宁的方向道 “怎么,先前我走时你不是答应了我,会想我的么” 乐宁“” 陆辰“” 靠 他看到了什么 太子这是公然断袖 作者有话要说  陆全然唯一真男人辰靠,我看见我兄弟搞基 陆宛祯不,是姐妹。 乐宁不,是搞姬。 作者陆辰好惨一男的。 霸王票感谢马上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35949960扔了1个地雷爱你哟以后也要出现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双倍更新,双倍快乐嘻嘻嘻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地雷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地雷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地雷现在都流行一次三个了吗兴奋地搓脚脚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亲你一口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揪你头发 感谢景行景止扔了1个地雷给你举高高 感谢bea3a扔了1个地雷请你吃棒棒糖呀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每次都能看到大佬刷屏这是何等的快乐 感谢22461313扔了1个火箭炮哇大礼包我嗷呜就是一口吞 感谢别离名为茉莉雨扔了1个地雷可爱的你 感谢叶榆听风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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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肆承接的生意十分多,既有二三层的酒楼,能让人聚着时瞧一瞧这望安居仁坊之景,隐隐眺望远处的东西二世,因着是望安城中的楼,为免窥伺宫廷,楼高都不许越过三楼去,寻常百姓住的地方更大多是方有一层楼的宅子,故而这酒楼高度,已够远眺。 文人墨客们更是有时诗兴大发,好在墙上留下些句作,食肆酒楼内的墙上,都有涂涂改改的诗句,有的是上下互答,有的是互相批评。 明明将墙涂得一塌糊涂,非但不引人反感,慕名而来的人却是更多了些。 乐宁知道这就跟后世有些奶茶店里头专门往墙上贴一些便签,让客人随性留言一样,情怀是文艺青年们无法抵抗的存在。 最近她还有跟自己的师兄们提议,下次楼中若是翻修,可考虑将墙上那些脍炙人口的句子都找人抄录下来,而后在墙上钉些彩笺,将那些“留言”一一誊抄上去。 只是那彩笺,师兄们都不知是何物,乐宁还打算在繁忙之余,准备丰富一下造纸术的内容,比如弄出一些含有花草的彩纸,估计在文人之中能卖到脱销。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总之,当下的邹公食肆,名气已经传扬地上到宫廷,下到百姓,各个都晓得,又因菜肴的定价有高有低,乐宁很懂的用精美的包装和装饰,将一道菜以不同的两个模样在贵人和平民间呈上,故而食肆高低端客流都抓的不错。 在老百姓这儿叫做什么“白灼虾”、“醉蟹”等明明白白的菜谱,到了雅间内,就会变成什么龙肝凤胆之类的名目。 又因摆盘和专门服务的不同区别,贵客们也很是受用,尤其乐宁还为雅间的客人不同的“外卖盒”,特别定制不论在什么年代都很受有钱人的青睐,比如特意为蒸饼等糕点做的小竹篮,上头盖一碎花方布,周围点饰些鲜花,小娘子们挎着这篮子出门都能当随身饰品,如今的人又无带包出门的概念,自然很是欢喜。 更不必说甚么乐宁特找些手工艺人、木匠等打造出来的精致食盒,不胜在精巧,但胜在模样够有创意,回回不同,又为雅间客人专门。 如此一来,只要是带了家眷去过食肆内用膳的,后来就再也不习惯去旁家了。 由此也能见邹公食肆生意之火热。 乐宁还听闻,前几日师傅特从洛阳来信,言及自己欲要往南方去谈个亲,但已对望安城内的生意有了些想法,决意回来之后将整条街都买下,彻底将这条街变作食肆。 不一会儿。 乐宁端着龙井虾仁上来了,盘子是最近找人特意烧的,形状特别,神奇的是菜肴边儿上还搭了一只小小的茶壶。 托先前洛阳花茶的风气,如今望安城中也有些不大习惯茶味儿重的人,开始慢慢地开始喝原味儿的茶。 只是那茶叶未经过多道工序处理,泡出来的茶味儿不太香,乐宁今日特搭配的虾仁儿里的茶叶也是临时现炒的,不知味道如何。 陆辰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小茶壶,挑了下眉头味道 “怎么,这菜还得搭着茶喝” 说话间,他的目光已然注意到了那盘中的菜肴模样 被掐了头、去了虾线的虾仁儿不知以何手法,一副缠成结的模样,留下尾巴处如小扇子般高高竖起,倒放在盘子里稳稳立着,不知以何调料染过,虾仁乍一眼瞧去,非但不让人觉着寡淡无味,竟是有些油光发亮的意思。 油光仿佛无形给虾仁刷上了一层颜色,让它煮熟后的通红都变作了令人食指大动的红,然而周遭半点儿没有见着其他调料的痕迹。 卷成花儿的一盘虾仁儿各个翘着尾巴立在盘中,最边上有几片被煮开过的茶叶浅浅地点缀在那儿,这画面怎一个素雅了得 陆辰想,若是让平日里那些个好读书的兄弟们瞧见了,指不定又要才思泉涌,给它赋上几首才能消停。 “茶水可解腻,搭的是绿茶。” 乐宁简单解释了一句,其实这配茶倒不是系统里给的搭配,那是她多年前自己在某家店内尝到的搭配,深觉绿茶解腻,互相搭着很是不错。 “绿茶” 这会儿的大黎人民对茶的研究并不深,比不得后世将茶叶分作红茶、绿茶、白茶、黑茶等等,乐宁闭着眼睛能数出来的十大名茶,这会儿还不知在哪个角落。 她自觉失言,却没等她解释,陆辰已经了悟道 “是指茶汤颜色浅淡近绿” 乐宁笑了笑,默认了。 此次她还带了些许新菜过来,是店里要推出的一些夏日凉菜,如今的人们夏天顶多吃一些冷面,更多的冷食依然习惯留在寒食节的时候用,其他时日,哪怕天气酷暑,也不过是将饭菜放的稍凉些再吃罢了。 所以食肆里,乐宁和几位师兄们近来也有意在专门做凉菜,估计在夏日很能受一番欢迎。 陆辰自小习武,练得又是较为阳刚的功夫,自然也很是不喜暑气炎热的夏天,虽说他有内功傍身,受的影响并不大,但能在吃食上再满足自己一些,他自是欢喜的。 如今他听罢,登时就来劲了,于是下意识地往陆宛祯的方向看一眼 “殿下,我先替您尝尝” 出了宫,陆宛祯身边本就不习惯带那么多人,除了近身保护她的影卫之外,这会儿自然不可能专门出来个替她试毒的宫女。 陆辰帮她尝尝,也算是合乎规矩。 自从方才她突如其来逗了乐宁那么一句,而乐宁却没接过话茬之后,陆宛祯就不吭声了,也看不出喜怒,只神情淡淡地往乐宁的方向瞅了一眼,似是习以为常那般,问了一句 “你不坐下一块儿尝尝” 陆辰一听这话,无比纠结。 他是顺着陆宛祯的意思,让乐四郎坐下呢,还是站在父母的角度上,规劝太子呢 乐宁却惦记着两人间的关系不好暴露的事情,说了声谢之后礼貌婉拒了,而后她主动往外走。 待瞧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陆宛祯才漫不经心地捏起筷子。 躲我 她想。 一时半会躲着有什么用,早晚有一天要让某人早起醒来见着的是自己,晚上睡前还是只能见着自己。 如此想着,她慢慢的挑起一只虾仁送入口中,也懒得将尾巴上那点儿壳去掉,牙齿寻到末尾处轻轻一咬,嫩滑的虾仁肉就从壳里全然脱落下来,唇边只露出一截熟红色的尾巴壳。 陆宛祯用筷子将自己唇边的壳夹到盘儿里,口中慢慢地咀嚼着虾仁。 鲜嫩的肉美味十足,若说白灼虾加酱油是将虾仁的鲜嫩发挥的淋漓尽致,那么这道龙井虾仁,则好似以鲜虾为载,嫩肉里头包裹着令人猜不透的味道,一口咬下去,鲜、香、滑、嫩,隐藏在肉里的味道蹦出,只让人觉着惊喜。 陆宛祯吃着吃着,觉得这道菜跟乐宁挺像。 面儿上看去简单又软乎,但她心中在想什么,旁人都不晓得。 只是 应该和这菜一样好吃。 同时。 邹德全处理完了在洛阳的事情,已找船家定好了南下的船只,心事重重地在客栈里休憩。 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 不知为何,他却对当年的事越来越记得清楚。 连自己接过那孩子,一路出宫时,那孩子不哭不闹,只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他的样子,都历历在目。 以至于内心出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迫使他突然想要往南边儿去走走,尽管已经跟当年宫外的牙子联系不上,也听闻许多年前南边儿一场大水冲垮了许多村庄,他怕是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但他还是想要去看看。 很奇怪,近来他总是梦到许多年前的事情。 有时是在宫中跟着大太监小心地往前走着,手中拿着沉甸甸的食盒,仔细着脚下,知道就算自己摔了也得将食盒护好,否则遇上些不好说话的主儿,因着耐心不够,将办差事不利索的人打发下去乱棍打死,又丢出宫外的,屡屡皆是。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走啊走,宫道却又漫长地看不到头,只有心中的焦灼感仍在,那是一种朝不保夕、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他一直都知道。 画面一转 又变成了他当上御膳房总管后,原先对他不屑的、落井下石的、打骂的宫人们各个贴上来奉承,讨好的模样,邹德全明明和他们站的位置一样,却因为身上皮子不同,手中权力不同,隐隐生出了些自己站在高处的错觉。 当今的天下,是陆圣人的天下。 邹德全宫中待了那么些年,隐约也是记得圣人当年的模样的,在陆懿宁未进宫前,圣人的后宫就是那样糟糕,不论得宠的、不得宠的宫人,都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透不过气似的。 不知什么时候就遇上了贵人心情好,可能被一贵人以小事落罪,也可能被另一更大的妃子抬手免去罪行。 邹德全就遇上过这事儿。 当时他只是个伺候在新来的良人身旁的小太监,却因做事不够利索,又恰好遇上了良人争宠失败、心情不佳那日。 邹德全被其他太监拖下去的时候,心都是凉的。 乱棍打在他身上,疼的很,他叫到后来都没了声响,却模模糊糊听见一宫女的声响“淑妃仁善,今日是她生辰,见不得这些腌臜事儿,已找你们主子讨来了这家伙的性命算你命大记得报恩” 邹德全失去意识之前,就听见了这么一句,后头应当是嘱咐他谢恩的,可惜他身上实在太疼了,什么都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晕过去了。 等他在醒来,他发觉了自己还活着。 从此,他就成了欠淑妃一名的奴才了。 后来陆懿宁入了宫 皇帝不喜她,却碍于她陆家的权势,为了得到陆家的兵权,皇帝硬是不顾大臣所反对,直接将陆懿宁封了后。 自打陆懿宁接手了后宫的事,条理分明的规矩下来了,后宫之间的涌动虽还是一样,但明面儿上他们这些奴才,日子着实好过了不少。 起码 陆懿宁不是个喜欢迁怒的。 后宫也确实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奴才们很是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这么多年过来,邹德全眼见着陆懿宁同周芫华掰倒了四妃,稳固前朝后宫,再见如今天下太平、海清河晏,明眼人都知晓这天下该由谁当家。 何况,周后很喜欢他的手艺,哪怕当年宫变,也给他留了一命,没让他因为淑妃的事情被牵连。 邹德全心中不由愧疚。 这么多年过去了,宫中宫外的消息乱传,他就是猜,也将当年那孩子的身份猜的差不离。 若他没有料错,当年应该是陆家想趁孩子还小,就将人抱到宫中由帝后教导,只不知什么缘故,让淑妃的人接近了孩子,又立即让他送出了宫。 这一晃许多年过去了。 帝后已经立了新的太子,只陆国公府和周家,还在找当年的那个孩子。 那是扎在他们心头的一根刺。 邹德全想到当年那件事,想到自己当时瞧见那娃娃眉间的黑痣,担心陆家将人给找到,随手拿了块路边的尖石头将娃娃的眉角给划了,又用宫中最好的疮药倒上去之后的行为,至今都能回忆起自己当时的颤抖。 他想。 这个秘密能瞒多久呢 邹德全想着想着,在不安中陷入沉睡,他如今睡着之后睡眠浅得很,几乎稍有动静就能醒过来。 迷迷糊糊间,邹德全感觉到有人停留在自己的跟前,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 他陡然间惊醒了。 却发觉自己的床前真站着人。 对方一身黑衣,瞧着像是来暗杀他的那般,只剑未出鞘,让邹德全隐约觉得 仿佛自己还能再说一句话,再续一会儿命。 他惊疑不定地起身,似是担心面前这壮士蓦地惊醒,于是暴起杀人,直到半坐起来,期间发觉对方毫无动手的想法,邹德全才慢慢道 “是是她派你来的” 不,不对。 淑妃已经死了。 而且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按理说没人查得到才对,怎么可能现在淑妃让人来要他的命呢 邹德全脑哈中疑惑一闪而过。 正当时,他听见了对方低沉的开口“我家主子有请,劳烦邹公公随我们走一趟。” 邹德全一听这话,明白了眼前这人怕不是什么江湖大侠,也不是自己的甚么仇家,果然是当年的事情。 他已经上了年岁了,脸上有了很深的皱纹,眼角有深深的褶子耷拉下来,几乎将他的眼皮挡成了倒三角,唯有里头闪烁的精光,仿佛在证明他曾经也同生活激烈对抗过。 “敢问你家主子是何人” 邹德全想打听一下。 他想,应当不是帝后的人,否则这会儿该是官府来拿人。 说到底,他能瞒这么长的时间,已是侥幸了。 那黑衣人一声不吭,邹德全只能笑了笑,道“我徒儿在隔壁,我一声不吭消失,似是不妥,可否容我留个消息,让徒儿先行回望安” 那黑衣人允了他的要求。 等邹德全将字条留下之后,不多时,他就被那黑衣人提着领子,一并带出了墙头。 一把年纪的老头儿,被人用轻功提来提去,得亏邹德全年轻的时候见多识广,又曾跟宫里一些身手好的太监学过一二招式,否则在上天的第一时间,或许就惊得撅过去了。 食肆内。 陆宛祯在问陆辰对乐宁怎么看。 陆辰觉得这问题实在怪极了,但毕竟面前这兄弟是当朝的太子殿下,自己也不能再似小时候那般随意欺凌人家,于是陆辰酝酿了一会儿,中规中矩地回答 “四郎心性纯良,品德尚佳,只似乎是个厨痴,平日里除了菜肴,不见他对旁的什么感兴趣,一心一意都扑在吃上了。” 否则陆辰也不会被这地方所吸引,自以前到现在,日日来这邹公食肆都觉着新鲜。 甭说是乐宁,包括她的几个师兄也是如此,就以陆辰接触过的来看,他倒是觉得邹德全收徒弟很有眼光,心性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擅交际,只专门扑在这一行上。 不过陆辰转念一想,手艺人本多是如此,这样想来,倒也正常。 陆宛祯神情里看不出甚么,只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还有猫。” “嗯”陆辰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陆宛祯不再说这事儿了,反而另起了一个话题“周夫人近来如何” 陆辰皱着眉头看着她,他虽在望安算是个纨绔少爷,但该学的样样不落,日后不论随父上沙场,亦或是受举荐出入朝堂,都是极好的苗子。 这也意味着,他察言观色的本领并不差。 当即,他就联想到先前陆宛祯回到国公府的事情,问了一句“先前你醒来之后,本该直接回宫,却不知怎么回了家中一趟。” “殿下不妨同我交个底” “你是不是对找到小妹有什么眉目了” 周夫人自打入了陆家,就得了这么一个孩子,从孩子丢了至今总共过去了十八年,几乎是大半生都沉浸在痛苦中。 陆家、周家都看不下去,皆在暗中寻人,却半点痕迹也无,先前听闻好容易在南方打听了点儿消息,又因洪水一事断了,眼见着功亏一篑,两家人都心焦得很。 他没想到陆宛祯也对这事忽然上心,毕竟,从某些传闻来讲,陆宛祯应该是最不希望那人被找回来的。 陆宛祯自然懂他的激动。 说实话,她能发觉乐宁的身份,其实有些像作弊,别人都是从开始盲目寻找,唯有她,直接站在终点倒推线索,若不是乐家那个案子出来,谁又能知晓宫中、陆家、周家三方一同在找的人,就日日在望安城里晃呢 她还待再说些什么,陆辰已经顺着她方才那古怪的话推了下去 “你莫非是要同我说” “四郎他” “不可能,四郎是个郎君,还是说他家中有什么姊妹” 陆辰开始发散自己的想法。 陆宛祯倒是直截了当“阿宁是个小娘子,非儿郎。” 陆辰“” 陆辰“” 多、多年兄弟和知交,到头来居然是我妹妹 饶是陆辰平日里再镇定,这会儿也忍不住愕然。 先前乐宁出望安城,说是要出外去游历望安,这一走就是八年,好在陆辰对她的手艺始终惦念不忘,在乐宁回到食肆后第一时间就来继续捧场,维系住了两人的兄弟情。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 这兄弟最后能变姐妹。 陆辰左右看看,抬手拎起先前那龙井虾仁旁边的砂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等那微微涩的茶水入口之后,他方冷静了下来。 回忆同乐宁相处的种种,他忍不住道 “你怎知” 话出口,他又换了另一句“此事你有几成把握我见四郎乐郎乐宁她眉间无甚黑痣,顶多一道细痕。” 他的目力比寻常人好,也正是如此,才能回忆起乐宁眉间的一点细微痕迹。 那点儿连疤都算不上的痕迹,谁知道原先那部分是不是痣 万一只是小时候的一点儿意外痕迹呢 陆宛祯转着手里的茶碗,淡淡道“还差最后一人。” 陆辰登时坐不住了,起身来回走,“此事,必要有十成把握,方可同叔母讲,她禁不住再一遭落空。” “若你要抓的人有了消息,知会我一声,无论如何,我得先同爷娘通个气。” “她” “她缘何要扮作男子” 最后,陆辰又有些犹豫地问了这么一句。 陆宛祯当然是明白的,三言两语将乐宁原先的爷娘事迹给说了,只隐掉了自己同她的荒唐婚事,免得姚母被圣人追究。 “砰” 原先放在桌上的菜肴齐齐随着声响一跳,原是陆辰气极,抬手一掌拍在桌上的缘故。 “岂有此理” 陆辰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乐宁时,对方在七夕灯会上还未有烤架高的模样,大汗淋漓地翻动着手头的烤串儿,旁边只有一只灵性的猫儿跟着她。 想到乐宁那与猫儿极亲的样子,陆辰几乎是瞬间就脑补出了对方在家中受到的诸多虐待,否则她怎需要女扮男装在邹德全的手下学厨 学厨啊,那多辛苦啊,本来刺刺绣、做做女红的手,一会儿搬鼎,一会儿烧柴,陆辰几乎恨不能立刻将那对爷娘给捏碎。 却听陆宛祯淡淡道“那两人已死了。” “昨日破的案,被他们的大儿杀死在家中。” “人在做,天在看。”陆辰冷冷道。 明明这会儿只是陆宛祯同他说的一个猜测,陆辰却通过各种各样的脑补,越回忆越觉得乐宁可怜,于是在乐宁接下来端着菜进门的刹那 陆辰一个闪身过去,将菜接了过去,几乎是温声细语地开口 “我来我来,你坐下吃就行,不必这样劳累。” “给你点个甜糕如何你爱吃甜口还是咸口” 乐宁“” 什么情况 她茫然地看了看陆宛祯的方向,对方却故意低头吃东西,不与她的视线对上。 乐宁只得抿了抿唇,同陆辰道“陆兄” “哎我们相识多年,叫陆兄太见外了,若不介意,喊我一声哥哥就成。” 乐宁“” 陆宛祯在旁边听不下去了,隐晦的提醒了一句“陆辰。” 陆辰从傻哥哥的角色里立刻缓了过来。 还没确定,这不一定是自己妹妹,冷静点。 陆宛祯瞧着他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在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对他道 “我先前听见底下有卖糖人的叫唤,你替我去买一支上来。” 顺便冷静一下你急于认亲的心情。 陆辰一听有道理,迈步就往外走,还不忘同乐宁说一句多吃点。 直到出了门 冷风一吹。 陆辰忽觉不对。 陆宛祯那小子怎么突然把自己支出来了 楼上只留他和那个有可能是自己妹妹的乐宁,这还得了 此刻,雅间内。 乐宁端着新炸的红糖糍粑,听陆宛祯说味道只尚可,不由夹起一块放到口中,外头的酥脆,内里的软糯,配上红糖的甘甜,她刚咬下,正想尝尝 忽然间。 旁边那人探过来,歪了歪脑袋,将她唇边的另一截咬了进去,红糖水在两人的唇间沾着,黏黏糊糊地拉长。 陆宛祯面不改色将糍粑吃下,咀嚼的同时舔了舔下唇,改口道 “这个的味道就比方才那个好得多。” 乐宁“” 她开始怀疑,这位殿下是不是得了什么类似亲亲饥渴症之类的心理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个守信的人点头 祝贺新文预收破500呀 爱你们挨个么么哒 那么,今日也是继续喊收藏的作者 明日预收达600,继续日万鼓掌 距离蠢作者双开又近了一步 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这个本事榨干她歪头表示质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奶茶 乐宁从认识陆宛祯的第一天起, 就觉得这人的脑回路不同寻常,明明知道自己是个女的,她也是个女的,就开始肆无忌惮。 她想知道陆宛祯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调戏自己。 莫非是常年女扮男装久了, 加上宫廷内生活太过压抑, 故而心中憋闷,久而久之干脆就把自己当个郎君看待 亦或者是,她就是逗逗自己解压 不论是那种, 乐宁都觉得当太子殿下真的很心酸。 接收到乐宁的目光,陆宛祯吃糍粑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那种同情里带着理解的复杂目光是什么意思 不是, 她做了什么需要乐宁同情了 陆宛祯发觉自己怎么也摸不透这人的反应, 于是在这一刻,两人的思路前所未有的达成了一致。 她怕不是个傻的。 陆宛祯和乐宁同时这样想着。 于是,两人都抬起筷子, 在跟前夹了点儿菜,往对方的碗里放去。 “殿下, 这鳊鱼鱼刺较少,肉嫩, 或可一试。” “阿宁多吃点。” 等陆辰回来之后, 遇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想着,还好太子殿下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只是自己得想个法子,让太子殿下不至于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否则传入宫里,自己没法同家里人交代。 陆辰心里念头转了又转,跟着两人一道用席,气氛一时间恢复寻常,倒是比先前要好上许多。 “殿下如今不便在宫外多做停留,不知何时回宫”用完餐之后,陆辰隐晦地暗示了这么一句。 陆宛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瞧见旁边垂着眼眸在吃东西,半点不关注自己的乐宁,陆宛祯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今日出来,是特来还一猫儿。” 果然,话音刚落,乐宁的视线就转到她身上了。 陆宛祯心下那叫一个恨呐 果然此人一生挚爱,唯有猫而已。 “那猫儿呢”乐宁从方才到现在,原以为陆宛祯是没把猫儿带出来,所以左右瞧了半天,没看见芝麻的影子。 早知道陆宛祯这么有心,她想,自己应该对对方好一点的。 比如,再、再送一道菜 乐宁心中诸多念头划过,却没注意到陆宛祯怨念的眼神。 陆宛祯忍了又忍,才终于没在对方觉得莫名其妙的时机里发作,只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在外边儿,我让影卫给它寻新鲜鱼肉去了。” 乐宁在心中小心翼翼地想鱼肉最好是熟吃。 但是转念想到现在在古代,河流与江海的污染不如现代那样重,处处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原生食材,她不吭声了,只点了点头。 旁边的陆辰瞧着她们俩的相处,又有些不得劲。 堂堂太子殿下,出宫就是为了一只猫 这么说来倒是说得通,不过 太子是怎么知道阿宁的女儿身的 难道莫非 陆辰脑海中的画面直奔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 他脸色变了又变,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如今天色不早,回宫还需耗些时辰,殿下还是早些动身吧。” 陆宛祯不知他怎么忽然对自己变了个态度。 扬了扬眉头,她慢吞吞地开口“不急。” 她说“我还想多看看阿宁” 陆辰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给瞪穿。 陆宛祯后知后觉,瞧着乐宁那根本不开窍的模样,终于决定收敛一些,免得自己人还未追到,对方都还没开窍,就先将娘家人给得罪了。 那难度委实太高。 只听陆宛祯语调未变,淡淡地续了一句“做的菜。” 陆辰不吃她这套,无声地哼了一下,对她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容“那殿下可打包带回宫中,食肆食盒免费。” 根本没发现她话里奇怪停顿的乐宁也点了点头,而后比陆辰更积极地起身 “殿下稍等。” 嘻嘻,要是陆宛祯将自己店里的食盒带回宫中,那宫里人就都知道太子殿下喜欢这家食肆的味道了,相当于无形之中做了宣传。 很值 陆宛祯“” 也就是她不知晓乐宁的心中想法,否则这会儿应当会气得撅过去。 几日后。 邹德全随着黑衣人一同回到望安,在某处地牢里,瞧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儿。 时隔多年,他已无法辨认出眼前人是哪个,毕竟当年他做那事时是站在高处的,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他哪里会去辨认面前那些如蝼蚁般的平民是哪个呢 倒是对方瞧见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你” “就是你,当年把那个婴儿给我” 邹德全心下大惊 果然还是为了这事,他想,这么多年了,若说他心中还记挂着甚么事情,那便是在邹公食肆中再遇到陆家那对夫妇时,心中闪过的一点十分微妙的愧疚。 陆家到现在仍在寻人 从未放弃过。 就因他当年报的那恩情。 邹德全轻轻叹了一口气,面色也未如何变化,只问了一句“她如今还好么我听闻南边儿发了大水。” “我怎么知道官人,大爷,就是他当年把孩子偷出来卖给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将我放了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被关在监牢里的那人开始涕泗横流地演。 影二冷漠地说了两个字“闭嘴。” “呜呜呜”那人闭上嘴也没妨碍他哭。 影二没再吭声,只是拔出自己身侧的刀,缓缓出鞘一寸,锃亮的寒光在阴暗的地牢内闪烁,不知由刀下多少亡魂磨砺而成。 很快,地牢内最后一丝鬼叫也消失了。 影二同邹德全道“还劳烦邹公与我再走一趟。” 邹德全面上浮出几分疲惫来“是陆家的哪位啊” 周家在朝中势力不大,盖因周后无意让周家人坐大,如今朝中气势最盛的便是陆国公府,这样兴师动众地找当年的事,还能寻出这点儿微小的线索,顺藤摸瓜到自己的身上,怎么看都是陆家人的手笔。 “邹公见了便知。” 影二只如此说道。 他面上镇定,心中却替乐宁有些抱不平 我们太子妃那么敬爱的师父,谁能想到他就是那个害得太子妃这些年颠沛流离,有家不能回的罪魁祸首呢 一想到先前在影九和影十回复任务时,提及的太子妃在南边儿吃的那些苦,吃也没得吃,睡也睡不好,还被可恶的苗疆女子日日恐吓,他这心肝就跟着颤了颤。 太可怜了,影二挺着硬汉的身板,在转身的片刻抬手擦了擦眼角。 邹德全丝毫未察觉到,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直到 见到那抹朱红的身影。 邹德全眼中瞳孔骤缩,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半晌才想起来行礼 “草民邹德全,见过太子殿下。” 陆宛祯转过身,早在邹德全在洛阳被寻到时,她就已得了消息,想着将人带来,先是确认乐宁的身份,其次是让乐宁回归陆国公府。 她开口就问了一句“你可知罪” 问话时,陆宛祯神情淡薄,黑眸深不见底,眼尾的红痣于她笑时显得妖冶摇曳,于她冷淡时显出几分莫测的妖异,便是如今,就令人摸不透她的心思,只觉胆战心惊。 邹德全被她这话一问,闭了闭眼睛,半晌才开口道 “奴才罪该万死。” 哪怕从宫中出去这许多年,他原来始终未摆脱这身份,打心眼里觉得,当年他为淑妃做了那一事之后,这辈子都离不开宫廷。 果真如此。 “师父” 不远处的角落,乐宁有些犹豫的声音响起。 陆宛祯先前是喝了她一碗用茶叶煮过的羊奶奶茶,觉得味儿不错,又打发她再去煮一碗,故而邹德全被带入院儿里后,也无人拦着乐宁。 她此刻正端着个瓷碗,在门口的位置神情犹豫,不知该不该进来。 陆宛祯原先的气势一凝,在瞧见她的时刻无声无息的散了,对她略一点头,示意她可进来。 乐宁便端着奶茶一溜烟儿小跑了过来,把碗往陆宛祯的跟前递,目光却在邹德全的身上,眼中有藏不住的惊喜笑意 “师父甚么时候回的望安怎不与徒儿们知会一声,我同师兄们也好去接你。” “先前我在外头行踪不定,不敢给师父去消息,担心收不着回信,后来回了望安,却听说师父已带着师兄去了洛阳,便一直在食肆中等着。” “近来食肆的生意不错” 邹德全还未说,乐宁就叭叭地将近日的事情说了,眉眼里都是笑意。 陆宛祯少见到她如此高兴的样子,也未打断她,只在旁边听着她讲,偶尔低头喝一口她热好的奶茶。 醇香的奶味儿在唇齿间流淌,独属于羊的膻腥味儿被茶叶漂去,只留下淡淡的茶香,闻着便让人欲罢不能。 喝起来与中原的奶味儿更是不同,陆宛祯轻松地又解决了一碗。 邹德全也是惊讶于小徒儿怎也会来这儿,他还未猜到乐宁同当年那孩子间的关系,就听乐宁小声道 “我受殿下和陆兄邀请,来这国公府做客。” 然后她又转头问陆宛祯“殿下要给我看的惊喜,就是我师父” 邹德全脸色变了变。 几乎是立刻间,他的目光急切地从乐宁的眉间逡巡而过,老来他的眼神已不大好,来回看了三四趟,才在乐宁的右边儿眉尾处,看到了眉毛颜色稍浅的痕迹,淡的让人一眼找不着。 邹德全心下大震 小徒儿竟然是 是她 他一时间失了言语。 陆宛祯却不愿让乐宁瞧见邹德全如今的模样,不知为何,她改了主意,只想让乐宁的高兴再留的久些,于是二话不说,别过乐宁的肩头,让她面向自己而立,背对着邹德全。 乐宁被她拉了一下,茫然地抬头去看她。 陆宛祯却略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方才出门走得急,忘带手帕了,帮我擦一擦。” 乐宁瞧见她唇边那丁点儿痕迹,有些无奈地摸出一方布巾,这年头无论男女,出门都会带着手帕,免得身上哪儿沾了水不方便处理,只是女子的更精致些罢了。 她专注而认真地帮陆宛祯擦了擦,确认擦干净了,收手正准备走。 陆宛祯却喊住她“哎,还没好。” 乐宁皱了皱眉头,仔细盯着她的唇看了半天,“好了呀。”她小声咕哝。 陆宛祯淡定而执着“没有。” 乐宁肩膀垮了垮,干脆拿手去抹陆宛祯的唇,手指挨上去的刹那,陆宛祯略嘟了嘟唇,在她的指尖上轻轻吻了一下,没等乐宁反应过来,她已后撤一步,眼中闪烁着笑意,满意道 “嗯,如今擦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宛祯我撩,我使劲撩,我肯定可以撩动 乐宁她又在发什么神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谢谢灯儿捏你耳朵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谢谢小姐姐 感谢35949960扔了1个地雷感恩天使 感谢syvanas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 感谢萝卜玦扔了1个地雷看我亲亲嘴 感谢世界头号通缉犯扔了1个手榴弹呜哇大礼物我上天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地雷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地雷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地雷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地雷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地雷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地雷很有气势了给大佬递茶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今天的灯儿是缩小成两个的灯儿叉腰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 感谢髑扔了1个地雷大佬五连递茶 感谢saa扔了1个地雷又是被和谐的一天,可怜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悕 10瓶;神不在的星期天 5瓶;凉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在这里喊一声 新坑前妻修罗场收藏差40个才到600大家加油,为了让我二更躺倒 日常一问 你们今日能达成目标吗 我瞅着像是不能,于是决定关掉电脑出去浪嘻嘻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甘蔗 乐宁拧了拧眉头, 并不明白陆宛祯究竟为什么时时给自己来这么一出。 大约是因为在古代,乐宁根本就没往同性相恋的方向想去,尤其是陆宛祯的身份还是传说中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太子殿下,虽说她已见过当今的圣人同皇后乃是同性, 但以乐宁从未看过百合作品的小脑瓜来思考, 她顶多能将这事当成 大约是皇帝上位之后,生怕前朝和后宫不稳,与皇后之间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罢。 再说回她与陆宛祯。 乐宁与这位太子殿下最初的互知, 大约是从芝麻开始,自己在进宫觐见圣人时, 将猫儿托付给守卫, 结果芝麻不知怎么跑了,这一去就是小半年。 与此同时,宫中传出消息, 说太子殿下对此猫甚为喜爱,常常带在身边, 还说这猫乃是狸仙。 彼时听见那传闻,乐宁只觉得这人是个封建迷信, 虽说她也知道自己家的芝麻聪慧, 但说把一个人从疯癫的边缘拉回清醒这种神技 乐宁真的不肯相信。 所以对这传言,她也就抱着一副将信将疑的态度。 谁知过年时,芝麻又从宫中主动溜了出来,再从那之后,就陪着乐宁天涯海角地到处闯, 那时乐宁才发现,芝麻身上确实有些不寻常之处。 比如,不会老。 发觉这点之后,乐宁就不大愿意总在一个地儿待着了,怕被人瞧出芝麻的不同,生怕自家的小猫儿被甚么心怀叵测之人瞧上,哪天抓去炖了吃肉。 及至回望安,乐宁被那对夫妻一时为钱财所惑,卖给了姚侯府,从此成为了太子殿下曾经暗中“冲喜”的对象。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乐宁头回接触陆宛祯,就觉着此人心思深不可测,做事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是不知道陆宛祯有时对她做出的行为大胆又荒唐,只是乐宁想不通,自己总不可能美貌到男人女人见了都倾心吧 如果陆宛祯不瞎,就应当知道,这个世界上比她自己好看的人一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那么,排除一见钟情选项。 若说是日久生情 乐宁在心中啧了一声。 没日,也没待很久。 继续排除。 再剩下的,要么就是陆宛祯此人以逗弄别人为乐,要么就是陆宛祯就是将她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既然自己还挂了太子殿下“冲喜对象”这个名头,太子殿下看自己不顺眼也是应当的,因为不好对安排这事的姚府有什么反应,所以陆宛祯偶尔想起这事时,不高兴就只能把自己喊到跟前折腾折腾。 如此一想,乐宁的思路就捋顺了。 她给陆宛祯的行为终于贴上了合适的标签。 到了陆宛祯那儿,她就见到面前的人脸上的神情一会儿变得鄙夷,一会儿变得理解,在这两种极端里变了半晌,最终归于平静。 陆宛祯直觉乐宁想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尖,开口道“你又想了什么” 乐宁眨了下眼睛,模样有些无辜“没想什么,太子殿下觉着这奶茶味道如何” 把第二碗喝光的陆宛祯淡淡道“尚可。” 乐宁“” 哦。 两人这自然的相处,以及对话的时刻,旁边的邹德全疑惑地抬头看着乐宁,又看了看太子殿下,待到发觉太子殿下瞧乐宁的那眼神时,他又敛了敛眼眸。 眼观鼻、鼻观心,当做甚么都不知道。 只在心中慢慢消化自己的小徒弟就是当年自己一手从宫中带出去的婴孩的事实。 先前在宫中时,邹德全也不是甚么光明磊落之人,宫里的贵人们需要太监的存在,也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身子残缺之人,所以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交由他们去做。 邹德全的手中也经过了一些腌臜事儿,但确实不多,盖因他这人少时脑子木讷,不会说吉祥话,也没甚么眼色,在同时间进宫的其他太监们纷纷爬上高位,攀上好主子时,他还在刷恭桶。 好在他活儿干的细致,虽然总受欺负,终究当时遇见了个好总管,某日见他闲暇时在学着认字,对他笑着道了一句“你倒是个明白人。” 那时邹德全还不知总管那话何意,之后又被调到了其他司,后又辗转去了一良人门下,才有了后头受淑妃一恩的由头。 直到很后来,从宫中告老,走出宫墙的那一刻,他方知晓总管那“明白人”所指甚么 邹德全这一生,从不为权势、地位所挣扎,所求一切全为自己,这才莫名得以在宫中诸多太监中一步步走到老,误打误撞,明明没有大智慧,却是少有的平安到老的人。 只是可惜 当年报恩淑妃那事,让他从未忘过。 一想到乐宁初到府上,大胆地提出以辣子入菜,后又建议他寻些农人,摸索辣子的种植之术时,邹德全又想,不愧是陆家人。 无论沦落到什么地步,也不论在什么样的地方,始终都能做出一番成绩来。 彼时他还惊艳过乐宁的天资,认为她就该吃祖师爷的这碗饭。 如今想来 她天生该是站在高处的,现下却只能日日出入庖厨,若让她知晓了自己这个师父所做的事,应当是恨极了自己吧。 邹德全站在那儿,又慢慢阖上了眼睛,小徒儿先前在望安时那诸多往事如烟一般从他的面前吹过,邹德全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论是什么结果,他都做好了准备。 他从未走出过宫墙,他一直都明白。 因着陆宛祯对奶茶口感的口是心非,乐宁就借用了陆国公府的灶房,去研究奶茶的绝配珍珠,非要让这死傲娇改口不可。 院儿里只留下陆宛祯同邹德全。 陆宛祯想到从影卫那儿得知的邹德全这些年对乐宁的照顾,说实话,她不是不知晓民间手艺人对徒弟的德行,邹德全在其间绝对是特例,若说乐宁这些年在谁那儿待得最满足,毫无疑问,邹德全比她那对父母要好得多。 从未苛待过徒弟,甚至还将自己手中食肆的收入按提成给徒弟分红,也是邹德全真痴迷庖厨一道,想着要培养出同他一样,忠于厨道,心思单纯的孩子。 只是 对陆国公府来说,终究还是不够。 陆宛祯未对邹德全说些什么,早已听到消息的陆辰就在院儿门口等着了,经人通传后进入,便瞧见了里头的邹德全。 “是他” 陆辰显然也是记得邹德全的。 无论是对方曾在宫中那御膳房大总管的身份,还是后来作为邹公食肆当家人的身份。 陆宛祯想到乐宁见到邹德全的反应,本想将人直接交由陆家处置,却又担心以乐宁那性子,说不好还会维护这师父,于是想了想,对陆辰道 “我还未从阿宁说此事,处置他一事,可容后再议。” 陆辰想到乐宁在食肆中那番如鱼得水的模样,霎时知晓了陆宛祯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面上却不见半点笑意 “我晓得,此事我还得同爷娘稍作商议,再同殿下打算。” 陆宛祯嗯了一声,背着手踱步离开。 方一离开院子,她就快步往灶房的方向而去,想知道乐宁又在鼓捣什么。 灶房内。 乐宁先前就发觉了这儿竟有两三根甘蔗,只是如今大黎的榨糖技术不先进,制出的糖纯度又低又糙,远不如天竺的红沙糖那般精致。 但是 对于黑糖珍珠来说,有甘蔗就够了。 虽然不论是黑糖粉,还是红薯粉,现下都还需一段时间的制作,明明现代喝奶茶的时候可随性添加的珍珠、布丁、或是寒天爱玉,到了古代,每一样小东西却都很耗费时间。 乐宁将甘蔗扛到石磨旁边,思考用甘蔗榨汁的简便方法。 在她折腾的过程中,陆宛祯进来了。 乐宁看也不看她,陆宛祯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醒本殿下来了,你也不打个招呼 乐宁还是没理她。 陆宛祯左右看看,决定“武力威胁”,让某人知晓自己的厉害。 她抬手装作不经意地按在甘蔗末尾上,只听一声小小的脆响,甘蔗节深色的尾部被她直接按平了。 乐宁扭头一看 下一刻,她的眼睛亮了。 陆宛祯漫不经心地收回手,闻见上头的味道,左右没有手帕,于是伸出舌头慢慢舔了舔自己手指溅到的汁液,果然挺甜。 性感太子,在线发飙。 果不其然,她立刻就见到那个先前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小姑娘,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凑到自己的跟前,扬了扬脑袋 “殿下。” 语气里带着犹豫、彷徨,和明显的讨好。 陆宛祯“哼”了一声,心道,看在你这样识相的份上,就不威胁你了。 然而很快,她就听见这小姑娘讨好地笑着,在自己的身边左右打转,不再用刻意压低的声音,反而是原先柔软的、好听的软调儿喊了一声 “殿下。” 陆宛祯的耳朵可耻地红了。 她佯装不耐烦地样子,目光睨向乐宁,喉间懒洋洋地溢出一声“嗯” 半刻钟后。 陆宛祯面无表情地站在案板前,手中拿着一根甘蔗,像是绞衣裳那般,两头反方向使劲儿,整根甘蔗不断扭曲、纤维断裂横飞,却有甘甜的汁液从那断裂间淅淅沥沥地落到底下的桶里。 一根、两根、三根 陆宛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了吗” 乐宁蹲在她跟前捧着脸,扬起脑袋伸出手,对她比了个数“再、再来两根” 陆宛祯只能沉默地又拧了两根。 大功告成 乐宁跳起来,将先前切好的一小条留作吃的甘蔗往陆宛祯的嘴里一塞,踮脚亲了亲她的脸颊,而后就跑到灶前去煮甘蔗水了。 原地。 陆宛祯摸了摸自己脸上被亲到的部分,漂亮的凤眸里流露出几分藏不住的笑意,半晌才见她慢慢动了动腮帮子,咬着嘴里那小块儿甘蔗,直到将里头最后一分甜味都榨干。 真会撒娇。 她瞧着乐宁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想。 乐宁背对着她,瞧着一大锅甘蔗水,想的却是 太子牌榨汁机真好用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牌榨汁机,你值得拥有不要一万不要一千只要998你还在等什么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呜哇谢谢灯儿亲你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牵起你的小手手 感谢世界头号通缉犯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呀 感谢小毯子牌波浪线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你好可爱呀 感谢35949960扔了1个手榴弹谢谢大佬鞠躬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每日被土豪轮流刷屏的我好幸福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宝蓝的零食袋 30瓶;安引 20瓶;21189652 8瓶;寒 2瓶;凉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昨天我怎么看都觉得,一天涨八十个预收是不可能地 于是我猖狂的出门约人浪,到了晚上摸着麻将掏出手机,正准备理直气壮地给自己的偷懒找借口,定睛一看嗯嗯嗯怎么就要到600了谁开了小号是谁 呜呜呜所以预收满600的日万加更今天来 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就是 上700也可以马上安排,是的,不用怜惜我,让爱来的更猛烈一些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黑糖珍珠 就在乐宁专心折腾自己的黑糖珍珠时, 陆宛祯就站在她的旁边,安静地看着她慢慢地熬煮蔗糖汁的样子。 锅里的甜味儿飘出来,陆宛祯还未闻过这煮糖水的味道,一时间觉得很是稀奇。 两人独占了陆宛祯所在那院子的小灶里, 就这样待了一个时辰, 乐宁因为同时还开着神厨系统的实验室,观察各种黑糖处理过后的浓度和色泽变化,试图选出最合适的模样。 这样一来, 整个小屋里安安静静,陆宛祯如此瞧着乐宁瞧了许久, 终于没忍住, 开口问这个在大锅前站了许久的人 “你日日就这样在灶房中待着,不觉憋闷吗” 她有些想知晓跟前这人究竟喜好做何事,毕竟当年选择邹德全当师父一事, 多少是乐宁受家人胁迫所致。 乐宁却半点儿没有听出她话中的试探之意,听罢只顺着那声音响起的地方转过头去, 而后对陆宛祯露出了个笑容,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觉得。” 想了想, 她又道“大约是因为自己太馋了, 想到之后能尝到的味道,先前再辛苦些倒是无妨。” 现在把想吃的都多做些出来,日后等师父的食肆越做越大之后,自己能分到的银钱也多,左右如今也没了烦人的爷娘催婚, 只要乐宁自己情愿,就可以一直在食肆中待下去。 想到以后躺着都能拿分红,无聊的时候还有肥宅快乐水为伴的日子,乐宁就觉得相当满意。 她回答完,又分神进入系统里去处理黑糖了,面上看去,便是她又盯着面前的锅发呆的模样,只是每次该添柴火、翻搅的时刻,都十分及时。 陆宛祯实在待得无聊,又没别的法子引来她的注意力,左右想了想,黑眸里忽而闪过一分兴味。 不久后,乐宁总算在实验室里找出最让自己满意的珍珠色泽,回神过来,却发觉先前一直在身旁待着的陆宛祯没了影儿。 她唇边浮现出浅浅的弧度 有的人便是如此,半点耐心也无,自己估计也只是她心血来潮的逗弄对象吧,觉得有趣就凑上来,觉得没意思了又离开。 不过 想到某位殿下功力深厚,拍甘蔗十分有用的份上,乐宁想,自己还是会像个老父亲一般把对方包容的。 念头才这么从她的脑海中闪过,她就瞧见了远远而来的某道苗条矫健的修长身影。 灰黑的高级色条纹占了半壁江山,更衬得流露出的雪白爪子干干净净,若是将它按倒彻底地翻过去,便能发觉它的肚子是一片柔软的白,如云朵那般柔软,令人欲罢不能。 乐宁不知按倒这猫儿多少次。 芝麻远远地就对她喵了一声,显然是在打招呼,而后就轻巧地从门槛外跃过,无声息地跳到乐宁的脚边,毛绒尾巴左右轻轻晃了晃,仿佛枝头飘扬的柳条,轻盈而柔软。 乐宁半蹲着身子,伸手将猫儿捞了起来,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芝麻怎么想到来看我了是饿了么” 陆宛祯对她又轻轻软软地叫了一声,露出尖尖的小牙齿,以及粉嫩的小舌头,倒三角的标准面庞上,两道黑色的眼线纹路修长而妩媚。 乐宁亲昵地用额头蹭了蹭猫儿的脑袋,小声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你另个小主人给传染了,芝麻你这眼睛妖娆得就像她亲生的一样。” 虽然小猫儿的眼瞳是金褐色的,在日光中仿佛盛了金光铺在眼底那般,格外漂亮,和陆宛祯的黑色眼睛仿佛没有任何共同点。 但是在芝麻低着眼眸,或是侧过脑袋看向别处时,眼尾那婉约的、狭长的眼线拉出的弧度,很偶尔的时候,同陆宛祯眼角那颗红痣的效果一般,都让人觉得惊艳十足。 在乐宁看来,自己的这话绝对是在抬举陆宛祯 毕竟芝麻可是天仙般的美貌,陆宛祯的美竟然能跟自家猫儿并列,可见陆宛祯的模样有多么出众。 只可惜,这话落到了陆宛祯的耳中,她只觉一阵古怪。 亲生的 自己可能生出这么一个毛茸茸的家伙吗 阿宁的脑子里成天究竟装着什么。 显然,陆宛祯无法理解乐宁这种将宠物当儿女养得心态,好在她确实跟芝麻之间有难以言说的缘分,也将猫儿视作自己的宠物,于是非常勉强地从这里头选出了重点。 阿宁夸我好看。 嘻嘻。 如此想着,陆宛祯转过了脑袋,被绒毛覆盖的脸凑到乐宁的脸边,带着雪白胡须的嘴就这么糊了上去。 乐宁却丝毫不觉得那胡须扎人,笑的开怀,埋头在猫儿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而后道 “恩我又有动力继续做事了” 陆宛祯听她这么说,不知为何,原先的高兴降了下来,兴致缺缺得扭过了脑袋。 呵,变成猫儿的模样,就是带胡须亲你,你都高兴得找不着北。 本殿下这么美貌的模样往你跟前一站,你却无动于衷。 陆宛祯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 明明最初相遇的时候,也是自己和对方两人,芝麻的灵魂还在宫中,凭什么如今乐宁对着芝麻和颜悦色,却对着自己不冷不热 陆宛祯真情实感地吃起了醋。 乐宁丝毫不晓得猫儿为什么一会儿对自己热情,一会儿又满脸的不情愿和生无可恋,但她丝毫不介怀,毕竟猫儿嘛,就是如此傲娇的生物。 它们软绵热乎的肉垫,娇软的声音,还有那暖绒绒的让人无法抵抗的毛,都足以让人在它们这傲娇的性子下沉甘愿臣服,恨不能卑微地将自己手中所有的玩具和美食都奉上。 乐宁担心小猫儿太馋,跳到锅边掉进去,直接抱着猫儿往外走,左右如今的蔗糖糖浆都变得浓稠,杂质也慢慢地煮出来了,她没选择过滤,决定再煮一会儿。 黑糖本就是蔗糖提纯的过程中含有杂质的那一部分,纯度再高一些就可以做白砂糖,但是黑糖的好处在于它本身还富含一些微量元素,这也是现代无脑吹红糖黑糖对身体有好处的由来。 乐宁一路抱着猫儿去找陆宛祯。 因为在来陆国公府上之时,乐宁自己带了些芝麻能吃的零食,当时陆宛祯曾让她将那些琐碎物放到自己的屋子里,所以乐宁决定去给芝麻翻出些零嘴儿出来。 陆宛祯起初还不晓得她要做什么,等到瞧见她一路抱着自己往屋子里的方向去,登时惊地毛儿都竖了起来,在她的怀中开始挣扎。 不行不许去 屋子里的家伙并不是自己 陆宛祯才不想让乐宁瞧见芝麻占了自己身子之后那副疯样,有一次还把被角线头给咬了出来,丢人至极。 但乐宁却没懂猫儿忽然间的挣扎,有些意外地低头看着怀里的猫,她低声安抚道 “怎么了芝麻” “不想去院儿里吗” 若不是担心被她瞧出异样,陆宛祯这会儿一定疯狂点头。 乐宁好脾气地将它放下,推了推它的小屁股,对它道“好吧,你去玩儿,我去给你拿零嘴,小鱼干哦” 陆宛祯却不让她走,下地之后还执着地用爪子去扒拉她的裤腿,可惜前两日才被乐宁逮着修了指甲,如今的猫儿爪子半点儿杀伤力都没有。 对乐宁来说,就是家里这只可爱的小家伙又调皮了,将自己的裤脚当玩具追逐。 她轻轻抬脚避开猫儿,而后从容地走进了院里。 陆宛祯“” 为什么要吃饱了撑的变成猫出来呢 她耷拉着耳朵,垂头丧气地蹲坐在原地,低头看着从脚边走过的蚂蚁,好半天才想到,芝麻占了自己身子的时候总对人很有防备,特别有攻击力,还会无意中使出自己的内力。 为免乐宁被猫儿所伤,陆宛祯立刻从原地起身,朝着院内飞奔而去。 因乐宁和猫儿都是陆宛祯特意嘱咐了人不许拦的,故而这一人一猫出入院子皆是畅通无阻。 屋内。 乐宁敲了敲房门,并未得到应答,于是又试探得喊了一声“殿下” 里头半点动静也无。 看来陆宛祯是不在,她想。 乐宁推门而入的片刻,并不晓得此刻本应在床上睡觉的人儿早就机敏地动了动耳朵,捕捉到她的声音。 按理说不该对乐宁的声音有反应的芝麻,此刻心中很是纠结。 乐宁对它来说基本等于投喂者,而且她声音温柔,芝麻很喜欢待在她的身边舔毛,十分有安全感。 不论在哪儿,只要这声音唤它,它就会立刻奔向这人身边,哪怕只是闻着对方身上的食物香味,都让它感到满足。 迫于陆宛祯威胁的芝麻此刻很是纠结,不知到底是要跑到乐宁的身边,还是听大魔王的话,不论谁来了都在窝里装睡。 乐宁对这一切毫无所察,径自入了屋,在墙角边找出自己的背篓,从里面翻出小鱼干。 晒干的小鱼儿味道传出的刹那,她忽而寒毛直竖 那是她在野外行走多年培养出来的习惯。 只要被人盯着,她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乐宁顿了顿,她想的第一件事却是 不会这么倒霉吧 这位殿下屋里进了刺客还刚好让自己碰上 乐宁装作毫无所察,低头装作在找东西的样子,慢慢地换了个方向,同时手往腰间的笛子伸去 下一刻。 她背上就陡然贴上了一股热度。 乐宁整个人僵住,以为刺客要将匕首掏出来,却结果很快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有些湿润。 似乎 后面那人在用舌头舔她的脖子 乐宁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开口道“这、这位好汉” 她话音才刚落下,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声,里头含着愤怒和警告,下一瞬,原本贴在自己身后的人影就闪开了。 乐宁在心中泪流满面地想着,我果然没白养你这么多年,芝麻,妈妈爱你 但是她很快就摸出笛子,惊魂未定地回过头去,却看到无比奇怪的一幕 陆宛祯在和芝麻对峙。 屋内并无第三人的踪影。 等等 那刚才舔她脖子的变态就是陆宛祯 陆宛祯丝毫不晓得自己替芝麻背了个黑锅,她愤怒地看着胆敢用自己的身子占乐宁便宜的芝麻,喉咙里发出了一串警告的出气声。 她甚至还受到猫儿的本能影响,开口哈了面前那人好几下。 芝麻感觉无比委屈,生怕这个占了自己身子的两脚兽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比如不让自己吃东西之类的 它左右看了看,瞧见乐宁的时候,眼睛亮了亮,接着,乐宁就发觉眼前闪过一道影子。 接着,熟悉的温度再次贴上了她。 却原来是穿着常服的陆宛祯闪到了自己跟前,低头将脑袋往她的胳膊底下钻,仿佛想把自己藏到她的手臂底下,这样就能自欺欺人地挡住外来的危险。 这样子实在有些奇怪。 乐宁先前还想同陆宛祯算一算占便宜的账,此刻见到她如此智障的行为,不由得愣了愣 “殿下” 乐宁开口喊了对方一声,想让这人停下往自己怀里钻这种古怪的行为。 然而对方的脑袋钻的更用力了,甚至整个人都往她的身上压去,乐宁扛不住如此重量,往后半跌在地。 跟前不远处又响起一声警告的猫叫声 “喵呜” 给我过来 很快,跟前那个原本专心致志往乐宁身上钻的人,身上就开始发抖。 那颤抖的频率一阵一阵的,跟 跟芝麻发抖的时候一样。 乐宁一面如此想,一面觉得荒唐,今天的陆宛祯真的很奇怪,占自己便宜的行为越来越过分,而且还一声不吭地做出这么古怪的事情来,听芝麻喊两声,就跟要命似的躲。 明明以前是芝麻看见她就躲就拿上回睡觉的时候来说,芝麻被陆宛祯箍住之后,根本一动都不敢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面勉强推拒着陆宛祯,一面喊猫儿的名字 “芝麻” 不论眼下什么情况,既然陆宛祯在害怕猫儿,那么先把这个烦给推走才是要紧事。 结果她这一声唤后 屋内响起了两声应答。 “喵呜” “喵” 一声在不远处,一声,就在她的耳边。 开着小号的陆宛祯愣住了。 糟糕 乐宁也愣住了,压在自己身上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情真意切地学猫叫 眼见着要露馅,陆宛祯不敢在玩,趁着乐宁瞧不见自己,立刻趴在地上,闭了闭眼睛 不一会儿。 乐宁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重量忽然又加了些力道,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刻,那重量蓦地一轻,紧跟着,耳边近距离响起嗤笑声。 原来是陆宛祯单手撑住了地面,半压在她身上,嗓子里带着奇特的喑哑“方才老毛病犯了,吓着你了” 说话间,她已经重新从乐宁的身上起来,甚至俯身对她伸出了手掌。 乐宁惊疑不定地打量她半晌,脖颈后仿佛还残留着那奇怪的濡湿感,但眼前这人终于开口,那熟悉的流淌着笑意的眼眸不知为何让她定了定神。 随后,她才想起来去问 “老毛病” 陆宛祯随口道“我九岁那边得了一疯病,偶尔发作,状若癫狂,如今已较能控制了,若你不信,可唤我身边人来,一问便知。” 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撒谎的。 乐宁心中稍定,只很快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原来是有病在身,难怪这太子殿下一天天的总是遇到各种刺客。 是不是因为底下的人对她有意见,觉得这样的人不配坐上皇位,才搞出那么多的事情来 乐宁在心中暗暗道 太子可真是个高危职业。 面上,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顺着陆宛祯的力道起身,而后去找芝麻的身影,方才可是芝麻救了她一次,她得好好拯救这小家伙。 然而先前胆敢对着犯病的陆宛祯喵喵恐吓的小家伙,最后却是被乐宁在床底下找到的。 乐宁抱它出去的时候,它还挣扎着伸出爪子去挠床柱,一副宁死不屈,不肯从床底出去的样子,仿佛外面有什么吃猫的大怪物那般。 乐宁拧着眉头,妥协道 “好罢,你放着小鱼干不要,非要在底下吃灰,我可不管你了。” 救完自己立刻就怂了,这是什么神仙猫猫 乐宁有些无奈。 她看了看陆宛祯,再看了看猫儿,有些明白为什么陆宛祯说这猫是狸仙了,大约是专治殿下本人各种不服的吧。 正常时候害怕陆宛祯,发疯的时候又能制住陆宛祯 瞧见乐宁打量自己和猫儿,陆宛祯生怕露馅,其实近些年来她很少跟芝麻换身体了,全因在宫中需谨言慎行,若是让那帮有异心的臣子知晓了她这毛病还在,指不定就要上书请皇帝另立太子了。 陆宛祯暗自反省,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得意忘形。 她担心以乐宁这爱猫如命的性格看出什么端倪,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觉着,这陆国公府如何” 乐宁听罢,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什么如何 自己一介屁民,能随便妄议当朝国公吗不想活了 盯着陆宛祯看了一会儿,乐宁想到对方的姓氏,忽然恍悟,明白了,这是想要听自己变相的马屁。 她绞尽脑汁,拿出当年答政治题的觉悟,开始无脑吹,毕竟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凡事都往好的地方说就对了。 陆宛祯哪儿见识过乐宁的这一面,先前还以为她是个木讷的家伙,如今一听她将国公府夸得天花乱坠,登时就有些讶异。 到了她口中,国公府简直是个只能天上有,人间无的好地方。 陆宛祯愣了愣,不由顺着问道 “那若是让你将国公府当作家” 她话还没说完,系统就在乐宁的脑海中自动提示道“距离你设定的出锅时间已经到了。” 乐宁摆了摆手,不知道这位殿下又要折腾什么幺蛾子,只当即道“殿下莫要同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先前要做的黑糖已经初步做好,我还得赶紧起锅,芝麻就劳烦殿下多加看顾了,若是它又顽皮跑到灶房里头,我会有些苦恼。” 说完,她就立刻往院儿里的灶房而去,头也不回地将陆宛祯留在原地。 被迫照顾猫的陆宛祯“” 灶房内。 乐宁刚进去,就瞧见陆辰和几个半大的郎君小娘子在里头排排站,瞧见她过来,已经同自己的爷娘说明了事情经过的陆辰显得有些不自在。 比起先前在食肆中的不确定,如今事情已严丝合缝地扣上,乐宁回到陆国公府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他越发不知如何同这位遗失多年的表妹相处,干脆就带了家里一堆小孩儿一同过来。 当下就对乐宁道 “他们闻着糖香味儿,闹着要吃,我便将他们都带过来了,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乐宁笑了一下“不会,只是这零嘴儿还需耗些时辰,估计明日才能吃到。” 陆辰挽了挽袖子,自告奋勇道“我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乐宁与他认识许久,知道他不是个嘴上客气的人,立即点了点头 “这倒是有” 旁边的小不点儿们各个睁着眼睛打量乐宁。 姐姐真好看。 姐姐女扮男装也很好看呢。 等姐姐回来之后,他们是不是就能日日吃上烤串儿了 惦记着烤串味道的小不点们,各个也学着陆辰的模样,有模有样地互相帮忙挽袖子,脆声道 “我,我们也来帮忙。” 乐宁被他们可爱的样子逗笑了,见他们巴巴地凑过来,非但没让小孩儿们动手,反而给他们一人发了点儿红糖,让他们当零嘴儿啃了吃。 灶房内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 次日。 经过和红薯粉的混合,加上一晚上在冰窖里的冷冻,乐宁所做的黑糖珍珠终于完成,甜而不腻,咬下去在牙齿间缠绵,却又不粘牙的珍珠,加在奶茶里,像是惊喜一样偶尔咬到,小孩儿们都爱上了这种饮料。 乐宁也端了一碗,拿去跟陆宛祯分享。 屋里的芝麻依然躲在床下见不着踪影。 陆宛祯将奶茶当做用完早餐后的消遣,看着乐宁满屋子找猫,半晌之后给她指了指墙角一个打开的木箱子,“那边。” 乐宁无奈地将小猫儿抱出来。 “怎么回事,芝麻,你都躲两天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陆宛祯瞧着她对猫儿又摸又哄的动作,从鼻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乐宁不懂她又怎么了,也懒得去探究,把猫儿抱出屋子,小团子才停下炸毛的状态,老实地窝在她怀里。 乐宁觉得很奇怪 不应该啊。 芝麻为什么突然对陆宛祯怕成这样 她用小鱼干安抚了猫儿,直到见到它恢复正常,能吃能跳,在院子里扑蝴蝶,才起身回屋。 乐宁也在尝自己做的珍珠奶茶味道如何,喝了几口,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对陆宛祯开口道 “芝麻” 话还没说完。 陆宛祯百无聊赖地抬头看着她,问了句“什么事” 习惯了在猫儿身体里喵喵叫的她,一下子忘了自己现在什么身份。 论登录错账号的悲剧。 乐宁怔了怔。 陆宛祯也愣了一下。 半晌之后 乐宁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可置信的语调又喊了一遍“芝、芝麻” 陆宛祯沉默了好一会儿。 终于,放弃挣扎似的,又应了一声。 “嗯。” “你有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乐宁我的猫不可能这么流氓 震惊说好的猫儿最后竟然是 论太子殿下不为人知的爱好 今天吹空调吹得有点儿不大舒服,头晕脑胀,还吃不进去东西。 哎,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好还是怎么样,这段时间的更新都改成下午,大家谅解一哈。 爱你们,啾咪 以后下午两点之后再来看吧,我再也不想早上起来痛苦码字了呜呜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凉粉果 往日的诸多画面一一浮上乐宁的脑海, 让她轻易从中寻找出了那不和谐之处。 为什么芝麻时而害怕陆宛祯,时而又能够制住陆宛祯 而陆宛祯又为什么总对她表现出不同寻常的亲昵,究其原因 从头到尾,都是陆宛祯单方面对芝麻的恐吓, 不过是她同猫转换了身份罢了, 有可能是她能变猫,猫能变人,也可能是这一人一猫互换了灵魂。 不论如何, 乐宁想,陆宛祯这人和自己的猫儿之间联系非比寻常, 这是显而易见的。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陆宛祯瞧着她那副模样, 也知道自己这事情显得惊世骇俗了些,但她并未有要将事情糊弄过去的想法即便她先前有这个机会。 只要装个傻,或者再吃个小醋将方才那话头插科打诨过去, 此事至多在阿宁的心中埋下个疑惑,日后她再小心些, 露出马脚定是许久以后的事情了。 可陆宛祯不愿这样。 她想知道,若是阿宁晓得了这猫儿是自己, 最初同自己相遇时, 猫儿体内的灵魂也是自己,她待自己会否不同 陆宛祯心中的小人在天人交战。 一个小人儿叉着腰,昂着脑袋道“我堂堂大黎太子,竟最后沦落到与猫儿争宠,甚至不惜要用猫儿的身子争宠, 这像什么话” 另一个小人儿蹲在角落,小声嘟囔道“可人家才不稀罕你个太子,若不是有猫儿的身份在,你指不定连最后的机会也无。” 然后,那个小声叭叭的小人儿就被那个昂首挺胸、恼羞成怒的小人儿踩在脚下,恨恨道“闭嘴” 屋内。 乐宁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良久,心中讶异过后,便是有些无奈。 也对,自己都能穿越了,再遇上一个能变成猫的太子,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难怪芝麻这许多年都不见长,原来它是这样的不平凡。 消化良久之后,乐宁声音低低地开口问道“此事从何时开始” 陆宛祯面上看不出半分情绪,深黑色的眼睛眼波流转,略显狭长的凤眸在不笑的时候也带了几分潋滟之色,此时眼底只盈着浅浅的光,仿佛落进了一捧日光的深潭。 眼尾那颗痣仍旧鲜红如血,描摹出丁点儿妖异的美感。 只听她慢慢道“九岁。” 是乐宁刚捡到猫儿的时候。 乐宁情不自禁地顺着问道“我初次” 陆宛祯夺过她的话头“居仁坊邹府门前第三道街上,我被三四只狸花围着,你上前将它们一一驱走。” 乐宁沉默了。 原来她第一次见到的是陆宛祯。 心中滋味一时有些复杂。 室内又安静了一会儿,乐宁还待开口,陆宛祯这回已经学会了抢答“我与芝麻是灵魂交换,并非生来就有,乃是我九岁那年在宫中遇刺,被一仙人所救” 虽然陆宛祯至今都在思考,自己和芝麻能交换身体,到底是好是坏。 说话间,陆宛祯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不是对面前的乐宁,而是对暗处保护自己的影卫。 先前他们被分到自己的身边时,曾得令在她沐浴、休憩时远远保护即可,一来陆宛祯本身也是有身手的,二来也是为了不让陆宛祯的女郎身份暴露。 但是经过这许多年的考验,陆宛祯用影卫用的愈加顺手,也明白他们的忠心耿耿 他们完全就是她手中的一把利刃。 如臂指使。 故而如今跟乐宁在房中相处时,陆宛祯说话并未刻意避开影卫,想也知道,她一直以来的疯病原因竟然是同猫儿交换灵魂这点,会在影卫当中掀起多大的波澜。 想到这里,陆宛祯只希望他们不会太过震撼。 暗处。 影二藏在墙角的灌木草丛中,假装自己是一块莫得感情的石头,然而听到了陆宛祯的话之后,他的眼中忍不住再次浮现泪花 我们太子竟然如此厉害,受难时竟有仙人相助,还遇上了心地善良的太子妃,二人相识于幼年,相互陪伴至今,这是神仙才有的爱情啊 总想着老了退下之后出家的影二,忍不住想拿出纸笔记下自家太子同太子妃之间的故事,等日后开坛俗讲时,定要将这可歌可泣的爱情讲给百姓们听听。 他心情激动,其他的影卫们也大多如此。 负责保护乐宁的影九和影十也有些激动。 只是两人在意的点不同。 一个在想,难怪殿下早早就让我两人去到乐宁的身边贴身保护,原来是早就看上了人家,想要将人迎娶。 另一个在想,哎呀,太子妃当时回望安可是有些不情愿的,以后再想起这茬会不会不高兴不行,我必须给太子妃留下好印象 其他的影卫却是纷纷给影九和影十传音 “厉害啊兄弟原来你们这么多年执行的特殊任务保护对象竟然是太子妃” “苟富贵” “太子妃真是心灵手巧,心地善良呢,又爱护小动物,又会做好吃的,和殿下再登对不过了” 影九和影十一面顶着兄弟们的恭喜,一面在思索自己这一路来有无不周到的地方,生怕自己护主不力。 知道乐宁身份真相的影一,因为武功高强,被迫听见其他兄弟们的传音内容,他抬手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接了一句 “二人本就天造地设。” 其他影卫们想了想乐宁的身份,停顿了三秒,但谁让夸得对象是顶头上司,而老大又是带头闭眼吹的那个呢 于是,影卫间很快开始了无脑彩虹屁 “殿下和太子妃天作之合” “天生一对” “天命所归” 放开了感知范围,无意间捕捉到影卫们聊天的陆宛祯“” 她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陆宛祯是快乐了,乐宁却还有些不太适应,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决定去厨房里简单做点儿小零食冷静一下。 见她骤然起身,陆宛祯出口道“你要做甚” 乐宁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假笑“心中燥郁,做些降火的东西尝尝。” 陆宛祯见她满脸写着需要冷静,并未阻拦她往灶房的方向而去。 只是在乐宁的身影消失后,陆宛祯在室内静坐半晌。 而后,远处在扑蝴蝶玩耍的小团子浑身怔了怔,瞧着乱飞的蝴蝶,金色的眼瞳露出了几分鄙夷,因为瞳仁尖细,倒显得那眼眸里的情绪更冷漠了些。 它左右瞧了瞧,发觉自己的身上有的毛颇有些凌乱。 陆宛祯原地转了转,本来想要找影卫帮自己捋一捋毛,但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选项。 它迈着优雅的步伐,朝着灶房的方向哒哒哒地跑去。 灶房内。 乐宁已经习惯了陆辰这两日无事好做,带着大小萝卜头来围观自己做事的样子了。 见到陆辰同小孩儿们围过来,乐宁笑了笑,开口问道 “陆兄总这样积极往庖厨之地跑,是也对此道有兴趣么” 陆辰哪儿好意思说是因为想要同她多相处些时日,好降低她对陆国公府的抵触心。 他们都知道了乐宁曾经过的日子如何,生怕她心中生怨怼,或是不再对亲情报以希望。 此事陆辰还不敢同周夫人说,怕她太激动,只是想着一会儿同样将乐宁做的东西送一份过去,慢慢地找个机会,等周夫人身子好些了,再说说这事。 面上,陆辰只是笑“本是烟火气浓重之地,可不知怎么的,瞧着你做这些,只觉得松快。” 甚至会产生一种简单的幸福感。 陆辰发觉她是真的喜欢做这些吃的,很是支持,例如今日乐宁所在这灶房的食材,就显然比昨日更丰盛。 但她只以为这是太子所在院落的缘故,并未想太多。 乐宁翻出先前用来做果冻的那种凉粉果,决定这次就为此果正名,做点儿凉粉出来。 昨日的红糖还剩下稍许,恰好能上色,也能加点甜味。 碧色的果子切开,外皮去掉,留下果肉,放在簸箕中置于庭院内晾干。 而后将果肉剥了放在布袋中,寻一木盆中倒入水,将裹了果肉的布袋放入水中揉搓,再静置些时辰,那水便凝成了凉粉。 乐宁还在等果肉晒干,就见到芝麻朝着自己小跑而来,从陆家几个小孩儿的膝头跳过,一路跑到自己的怀里。 她笑了笑,揉了揉猫儿的耳朵。 陆家小孩儿先前就对这猫儿有兴趣,只不敢随意摸,如今见着它如此乖巧,便纷纷问道 “我可以摸摸这小狸花么” “它毛色好奇异,但也很好看” “它好小,瞧着这毛儿就很舒服” 听了他们的话,乐宁轻轻揉了揉猫儿的耳朵根部,做出沉吟的模样 陆宛祯一点儿都不想被这群孩子揉搓,不由抬头去瞪她,原先那副无辜的小猫咪模样消失不见。 接收到视线的乐宁抿唇笑了笑。 然后她道“它不爱被其他人摸,你们如今只能看看了。” 而后,她凑到小猫儿的耳边,一边摸着它耳朵上贴服的绒毛,一边低低地笑问了一句 “对吧,芝麻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宛祯算你识相哼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阿饺饺扔了1个地雷天惹惹超好吃的饺子谢谢你给大佬递筷子哪里不对 感谢世界头号通缉犯扔了1个手榴弹给你举高高举到楼顶 感谢30025397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牵你回家 感谢景行景止扔了1个地雷亲你亲的好大声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手榴弹给你唱一首歌 感谢挽歌扔了1个地雷 感谢挽歌扔了1个地雷挽住你的小手手 感谢泠扔了1个地雷3 感谢巡礼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巡礼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呀二连转圈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地雷捏你脸脸 感谢景行景止扔了1个地雷说我是不是你最爱的人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花花大真爱呜呜呜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灯儿今天也有打卡滴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捏你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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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芫桐一听,挑了下眉头“哦辰儿何时同殿下如此要好了难怪我听的那边院儿里总是欢声笑语,想来孩子们都被他一道儿带去了吧。” “既是小辈有心,便呈上来吧。” 周芫桐觉出几分稀奇。 毕竟往日里陆辰跟陆宛祯不怎么对付,府里人都笑话说这是他俩小时候就结了梁子的缘故,长大了就怎么都玩不到一块儿去。 没想到,转眼间二人竟如此要好了。 周芫桐不由感叹一句时光飞逝。 婢女将凉粉同奶茶一并呈了上来,一碗浅棕色的奶,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儿,有甜香,亦有茶香,另一碗则是晶莹剔透,半透明如玉一般地,小块小块儿码在碗里,上头铺了些红豆沙,和着晒干的葡萄。 周芫桐瞧着这新鲜玩意儿,一下子就猜出来是谁做的,笑问身旁的婢女 “这是食肆里那位四郎所出吧” “先前听闻他离开望安,游历大黎去了,现下终于回了” 看来能让太子殿下和陆辰凑到一块儿去的原因,就是这位小郎君了。 “是,前两日那位小郎君就来了府上,一直在太子院儿里住着,我听旁人说,辰郎很是喜欢这郎君手艺,故而日日带着弟弟妹妹们往殿下院里跑。”她身边的婢女缓缓接道。 周芫桐笑了笑“我一猜便是如此。” 她拿起碗边的勺儿,先是翻搅了一下奶茶,捞起一小勺时,却发觉勺子里静静躺了一枚深色的小丸子,周芫桐颇觉惊喜,不知那为何物,试探着送到口中,一口咬下后,便被那弹滑的口感所征服。 周芫桐觉出几分稀奇。 她又去捞了捞旁边那碗晶冻,甜甜的味道送入口中,牙齿咬下那晶莹,甜甜的葡萄干在齿间蹦跳,略有些软黏的口感同晶冻的颤巍形成鲜明对比,又被红豆沙的缠绵所绕上,口中只余下层层叠叠的甜味。 红豆沙的绵甜,葡萄干的凝甜,最后是那晶冻的淡甜,却都恰好不腻,互补互足。 周芫桐问婢女“这两样小食叫什么名字” “那边儿说是奶茶同凉粉,辰郎特嘱咐了,这凉粉怕有些性寒,夫人少用些,可留给珩将军尝尝。” 周芫桐笑着摇头“就他胆儿肥,如今敢拿我打趣了。” 嘴上这么说着,周芫桐不愿让郎君忧心,又动了几下勺子,就没再继续吃了。 直到当日晌午用膳 婢女们又呈上一道乐宁所做的菜肴,是一道充满药膳香味儿的蒸鸡。 蒸出的金黄色油星子沿着鲜嫩的鸡皮慢慢地落下,在盘底聚成了一汪小小的金色池子,半只鸡卧在雪白的盘子里,肉眼可见的热气还未散,仍有袅袅的香味儿顺着热气飘散,钻入室内所有人的鼻子里。 闻着倒是挺香。 周芫桐瞧了半晌,唤来传菜的婢女,问道“辰儿今日是在卖什么关子这道菜不是小厨房做的罢” 她院儿里的人她向来知晓,因着周芫桐总生病的缘故,所以常常要吃些药,以至后来她闻着药味儿就不大舒服。 而今又少有大夫晓得食之一道,除却宫中御膳房,还少有敢以药膳入菜的,更别论她一个小院子里的小厨房了。 所以,周芫桐大胆猜测,这指不定是隔壁院子里,陆辰跟那位食肆里的小郎君要来的。 果不其然,婢女老实回答道 “此菜是隔壁院儿里特着人送来的,太子殿下言道,夫人定会喜欢此道药膳蒸鸡。” 太子殿下 早晨是陆辰,如今又是太子殿下让送来 周芫桐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仔细问了句“此膳是各房都分去了些” 婢女也有些茫然“奴婢在殿下院儿里未见到其他房里的丫鬟。” 周芫桐“” 她不由蹙了蹙眉头,奇道“这两人如今是同我卖什么关子” 婢女们也面面相觑,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周芫桐吩咐身边人将那道蒸鸡放到自己的跟前,用筷子轻轻地戳了戳鸡肉,便能见筷子扎进去的小口里,有香浓的汤汁缓缓流出。 也不知这鸡是如何蒸的,往日里让周芫桐闻着就反胃的药味儿,现下竟香的有些勾人。 她唇边拉出几分浅笑,慢慢道 “殿下还有何其他话要交代” 这话一出,那位呈膳的婢女面色就变得有些古怪,但她对自家主子总是忠诚的,犹豫半晌,还是慢慢道 “有。” “殿下说若是夫人不喜这道膳,那着实太可惜了些。” 周芫桐捏着筷子,从那鸡腿肉的部分剔下来一小块连着皮的嫩白鸡肉,蘸了蘸旁边配的辣椒粉,给那嫩白添了一抹红。 而后,她将鸡肉送入口中。 闻着极为霸道的药膳香味儿,在送入口中后却反而淡了许多,徒留鸡肉香味在口中弥漫,嫩滑的皮咬着让人爱极了它在齿间的脆滑口感,每一丝纹理中都浸泡了汤汁的鸡肉让人半点不觉干枯无味,二者相合倒是恰到好处。 蘸上的辣椒粉是锦上添花,舌尖无意中碰到沾了辣椒那一面儿的肉,就有小搓的辣意被点燃,像是藏在舌尖的惊喜。 周芫桐眉目温润,泛出些许浅淡的笑意来,着婢女去回复 “替我谢过殿下赏赐,此膳我很喜欢。” “午后去殿下的院儿里走一趟。” 同时。 陆宛祯院儿里。 乐宁瞧着陆家的小朋友们一口鸡肉一口凉粉,有些无奈 “凉粉还是少吃些好。” 陆辰身边一个半大小子听了,登时就担心这位未来的姐姐剥夺自己吃凉粉的快乐,于是眼眸转了转,拿着手里的鸡腿就去蘸小碟儿里的辣椒粉,而后直接咬住。 好、好辣 他眼泪汪汪地道“阿爷说了,这辣子性热,食多易上火,我觉着这鸡肉不蘸辣不好吃,所以为了降降火,我需多吃些凉粉。” 乐宁“” 其他孩子也有样学样,为了多吃凉粉,于是鼓起勇气多给自己的鸡肉撒辣椒。 倒是陆辰抬手就敲了先前那小子的脑袋“带坏弟弟妹妹,你没得吃了。” 早换成大号的陆宛祯就在乐宁的旁边坐着,碗里装着细细撕好的靠近腿部的鸡肉,还有两根翅膀,与旁边的小子们不同,陆宛祯是在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着吃,动作显得很是优雅。 瞧见乐宁对陆家这些孩子的宽容,她挑了下眉头。 陆宛祯发觉自己有些纠结,又想让人得到陆家的认可,又不想让人总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然而此刻为了名正言顺用膳,她没法顶着猫儿的身份,于是只能一个人在内心气鼓鼓。 直至午膳完毕,半个时辰后 陆宛祯马上以自己要午睡的由头赶人。 乐宁拿着碗筷准备去洗,却被拦住“这些活儿交给下人就行,你陪我午睡。” 乐宁“” 她委婉地拒绝“殿下,我方才又有了些灵感,况且我没有午睡的习惯,殿下还是自己歇息吧。” 陆宛祯“” 她并不气馁,只冷笑着看乐宁甩开自己,独自去厨房。 不一会儿,灰白团子哒哒哒地跑进了厨房,咬着乐宁的裤腿对她含糊地喵呜喵呜,试图将人往外拉。 乐宁好脾气地蹲下,将猫儿抱起来,“怎么了殿下方才不是说要午睡吗” 陆宛祯呵,女人。 明明知道都是我一个人,却因为我用猫儿的身子,才肯对我这么温柔。 陆宛祯看透了这个世界。 然后她坚定而执着地要带乐宁回屋,乐宁无法拒绝在猫儿状态下的陆宛祯,只得放下自己手头的活儿,无奈地抱着猫儿往屋里走。 将小猫往床边那人身旁一放,乐宁道“现在可以老实从芝麻的身体里出去了吗殿下。” 陆宛祯用小猫咪的模样认真一点头。 下一刻,回到自己身体里的芝麻从两人间敏捷地跳了出去,躺在床上的陆宛祯翻了个身,抱着乐宁的腰贴了上去。 并不知晓丈母娘还有五秒抵达战场的陆宛祯,正抱着人家女儿肆无忌惮地吃豆腐。 乐宁浑身僵硬,按着陆宛祯的肩膀,自己往后退 “殿、殿下” 陆宛祯的声音懒洋洋地、近距离落在她耳边,或许是因为两人贴的这样近太过舒服,陆宛祯的声音没了内力的加持,略有些喑哑的女声显得有些禁欲般的诱人 “嗯你方才不是答应陪我一块儿睡了吗” 乐宁“” 恕我直言,我答应的是跟芝麻一块儿睡。 她很不习惯陆宛祯身上的霸道气息,尤其是她整个靠近的时候,乐宁总有种被大佬支配周身空气的不适应感。 于是,乐宁硬着头皮提了个建议“不如殿下你再换回去” 床第间的气氛安静了好一会儿。 陆宛祯静默半晌,咬牙问道“你就只喜欢那猫” 乐宁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安慰她道“殿下误会了,只要是猫儿的模样,不论是你还是芝麻,其实我都很喜欢的。” 说完之后乐宁想,自己果然是个正经的猫性恋,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两个猫猫灵魂,双倍的傲娇快乐 完全没被安慰到的陆宛祯“” 你个花心大萝卜 她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唇边蓦然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来。 不一会儿 抱着乐宁的那人陷入安静。 而早已跳出窗户的那道敏捷的身影,又咻然蹿了回来,堂而皇之地跳上床铺,隔着被子踩上乐宁的肚子、胸脯,雄邹邹气昂昂地站在她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乐宁笑嘻嘻地抬手揉弄猫儿的脑袋“哎呀好可爱” 陆宛祯冷冷地凝视她半晌,矜持地低了低脑袋,若有若无地凑近她的唇。 但是隔了好久都没亲上去。 等着得到猫儿亲亲的乐宁没忍住,一把按住猫儿的脑袋,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来亲亲” 就在乐宁按上猫儿身子的那一刹那 莫名其妙又回到自己身子里的芝麻瞧见凑近的人,条件反射的抬起前爪,按在眼前人的嘴巴上,满脸写着抗拒。 下一瞬 乐宁的后脖颈同样被人一捏,她无法自控地转过脑袋,被旁边人亲了个结实。 陆宛祯含着笑低低地道“这可是你邀请我的。” 乐宁下意识地松开了猫,抬手去推压过来的人,“唔唔唔”地狡辩 “你给我换换过去再亲” 作者有话要说  乐宁对着猫版殿下哎呀来亲亲抱抱举高高 对着人版殿下滚。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林斯一米九九扔了1个地雷爱你么么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凶猛亲你三下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呜哇我的灯点亮你 感谢黃小鴨鴨鴨扔了1个地雷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感谢霜天摇曳扔了1个地雷这个id我老觉得像是以前看过某动画里面的一把刀hhhh 感谢xcj扔了1个地雷亲你 感谢saa扔了1个地雷小可爱 感谢过境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呀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手榴弹爱你一万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人怂没办法、彼岸幽冥 10瓶;a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今晚有二更,是预收上700的 本来以为昨天能加更的 宝贝,你们后期这么疲软可不行啊贴在你们耳边小声说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香辣蟹 等到乐宁被放开时, 她的呼吸显然已经不太顺畅了。 陆宛祯这次的亲吻比起以往显得侵略意味格外强, 对方甚至还将舌头也伸了进来, 以至于乐宁不得不睁大眼睛瞪人。 然而目光的杀伤力并不大强, 陆宛祯一手抚着她的后脖颈,不知捏着哪儿的麻筋, 很快就让她浑身酸软,失去了抵抗的力气,整个人仿佛被捏住了后脖颈的猫儿那般,只能软着任由对方拿捏。 而眼前更是被对方的另一只手给捂住,眼睫毛颤抖着上下扑闪, 仿佛这样就能扰地对方手心发痒松开禁锢 但并没有。 结果不过是被按在床铺里,亲的更深罢了。 当乐宁不得不被迫与她气息交融的时候, 她闭着眼睛, 心中模模糊糊地出现一个猜测 陆宛祯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毕竟自己曾经在对方最弱小、无助的时候救过, 而两人零零碎碎算是相知了许多年, 尽管这猜测有些荒谬,但乐宁实在找不出另外的理由来解释陆宛祯这一言不合就想靠近自己的理由。 甚至不惜跟芝麻频繁地交换身体, 来逗自己玩儿。 猜测在脑海中不断地被放大,等到乐宁被松开之后,室内只有她一人的喘气声。 陆宛祯好整以暇地压在她的身上,一手撑着脑袋, 顺便将自己上身的重量收一收,免得将人给压坏了。 她靠在乐宁的肩头,低低地笑出声来。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 也有几分得意,好像是在嘲笑乐宁竟然就在这么点时间里喘成这样。 乐宁并不知她这是什么奇异的笑点,但也明白自己被嘲笑了,于是当即抬手拍了拍陆宛祯的肩膀,低低骂了一句 “下去” 陆宛祯只哼笑着不说话,反驳道“你方才可不是这么同我说的。” 方才用芝麻的身子堂而皇之地踩在乐宁身上时,对方分明就是一副恨不能将自己抱到脸上随便踩的模样。 陆宛祯甚至怀疑,就算自己用猫儿的身子在她那小平胸上跳舞,她都能美滋滋地任自己蹂躏。 说到底,这人就是个只看重皮囊的肤浅家伙 乐宁无声翻了个白眼。 察觉到陆宛祯的心情很好,乐宁的目光左右游移了几下,忽而开口问道 “殿下是否” 话还没说完,屋门外响起敲门声。 乐宁的话音条件反射地一止。 陆宛祯显然很享受两人如此相处的时光,故而听到敲门动静时,很是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换了副嗓子冷冷道 “何事” 外边的婢女小声回道“殿下,院儿里的四夫人求见。” 周芫桐。 陆宛祯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人已经收敛了先前那副赖在乐宁身上没个正形的模样,甚至下意识抬手整了整衣冠。 这大约是全天下的人在听见丈母娘过来的统一反应了。 乐宁毫无所察,也不在意自己的话被打断,只好奇地问了一句“四夫人” 这是陆府的哪一位长辈 陆宛祯目光里露出几分复杂,随后才同她低低地解惑,说起周芫桐与陆必珩的事情,乐宁旋即恍然道 “原来是周夫人。” 她先前出望安之前有幸见过这位夫人一面,那气质始终让她难忘,平易近人又十分温柔,当时乐宁就在想,这位夫人要是有孩子,一定会非常温柔地教导对方。 可惜,听说这位夫人年轻时生过一个女儿,后来却与女儿无意间走散了,至今还未有消息。 很奇怪,面对那样温和的女性,乐宁情不自禁地也想放轻了声音同对方说话,甚至觉得光是见到那人,就有种温风拂面般的感觉。 她也理了理衣裳,随着陆宛祯一同出去见客。 陆宛祯并未阻拦。 很快,两人就在厅堂处见到了那位陆国公府的四夫人。 那人还同乐宁离开望安之前见到的一样,温和、大方,说话和风细雨的,只是眉目里的倦怠之意更深了。 仿佛一盏勉力燃烧的油灯,强撑着点燃自己最后的部分,倔强地、默默地照亮眼前的这方天地。 不知为何,乐宁忽然觉得有些惋惜。 这样的美人,如果心意顺遂,本来该像是一朵静静绽放的睡莲,优雅芬芳。 但现在竟然只是如昙花一现 就在乐宁暗暗打量周芫桐时,她也含着笑意看着眼前的两位郎君 “我听闻下头婢子们提及,殿下这儿来了客人,是我曾在食肆有过一面之缘的小郎君,多谢殿下的挂念,我这儿也没什么东西拿的出手,便给殿下同小郎君带了点儿小心意。” 说着,她着身边人拿了两样小玩意上来,一样是精铁护腕,还有的竟是一套大小不一的鼎。 乐宁虽然自己有自制的锅子,但大部分用来烹煮的锅子总还是用的鼎较多,毕竟打造一套全属于自己的厨具,虽说很适合她的风格,但一旦出门,她不可能人走到哪儿,就把锅子背到那儿,就算大力士也没这种操作。 她对周夫人的好感度一时间蹭蹭的往上涨。 周芫桐对她笑了笑,客气地说道,不知这些鼎于她有无用处,希望不会给她添累赘,乐宁赶紧开口道自己很是欢喜,谢过了周芫桐的礼。 而后才见周芫桐对陆宛祯道“听闻你在宫中好骑射,这对玄铁护腕是必珩以前命人打得,一对随着他上了战场,这一对倒是小了些,如今你用应当是正好的。” “谢夫人。”陆宛祯唇边同样挂着笑容,对周芫桐笑着回道。 周芫桐只留了东西,坐了片刻就离开了。 她并未发觉这院儿里有何不同之处,只以为先前那些送来的吃食,是因为小辈们以为她喜爱,所以惦记着她,如今她来还一趟礼,也是应当。 乐宁同样也不知道周芫桐这一趟来意味着什么,只美滋滋地看着那些鼎,想着晚上不如再做些好吃的一并送到周芫桐的院儿里,也算是回馈了。 在场唯有陆宛祯一人知晓方才那通见面意味着什么,她瞧着周芫桐如今憔悴的模样,想到她对孩子日益加深的思念,一面又担心乐宁的出现让她喜极,影响到身子,一面又忍不住觉得,但凡往后再推,都像是同样拿着刀,慢慢地在对方的心头割,瞧着周芫桐一日日的煎熬。 陆宛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想,无论如何,还是应当同阿宁商量过后,尽快跟周夫人安排此事了。 同时。 院落外。 陆蓉的小儿子,也就是先前同哥哥姐姐们一同在院儿里蹭吃蹭喝,说着要吃最辣的菜,配最降火的凉粉的小家伙,正偷偷扒拉在陆宛祯院外的墙头上,试图摸索进灶房,跟乐宁套个近乎,说不定还能蹭到午后的小零食。 小胖子想的美滋滋,只可惜,他的身高阻拦了他的计划。 此刻,他上身已经撑在了墙头,正在努力抬起一只脚去够墙头,只是怎么都碰不上去,靴子里的脚尖绷直到快要抽筋的地步,他的头上满是汗水,在小声给自己加油 “嘿咻嘿咻” 刚从陆宛祯院儿里出来的周芫桐,原本打算回到自己院子,听见墙头的动静,她的脚步先是一顿,想着按照陆国公府的守卫情况,应该不可能有小毛贼混进来。 于是她浅笑着往墙头的方向看去,想知道是哪家的混小子 果不其然。 “星儿。” 周芫桐无奈地喊了一声。 那大胖小子果然愣了愣,半晌才放弃抬脚,扒拉在墙缝间,艰难地回过头喊了她一声“舅娘。” 周芫桐笑着问他“星儿这是要做什么若是被殿下的护卫们抓去,你可是要被打屁股的。” 小胖子一听这话,菊花一紧,也不好再在长辈的面前堂而皇之地做坏事,只哭丧着脸说自己只是一时嘴馋,想吃姐姐做的好东西,并不是要冒犯殿下。 最后还是周芫桐的婢女将他从墙边扶下来的。 周芫桐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开口道“我只知殿下院儿里是有个手艺还不错的小郎君,还未听闻殿下身边有擅庖厨的婢子,能将你馋成这样。” 小胖子听她这么一说,忽然抬手捂住了嘴。 这是他每次撒谎被拆穿,或者无意间说出不该说的话时有的反应。 周芫桐一见他捂着嘴,面上的笑转做了无奈“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秘密不能同舅娘说么” 小胖子显得很是纠结。 辰哥哥同他们几个说的都是,宁姊儿往常身份不便,不好以女装示人,故而一直着男装,但是要他们将她当姐姐看待,对她多撒娇。 只是 辰哥特意交代了,暂时不许他们将此事说与长辈们听。 小胖子很犹豫,不知这暂时究竟是多长时间。 他想,舅娘平日里对自己也不错,暂且和舅娘分享一下这个小秘密,舅娘应当也不会说出去的吧 小胖子并不知道自己要瞒着的最重要的人就是周芫桐,他想起舅娘平日里对自己的呵护,半晌后坚定地点了点圆脑袋,而后小声道 “此事辰哥不许我说,我悄悄告诉舅娘,舅娘也要替我保密。” “太子哥哥屋内那个手艺好的小郎君,其实是个小娘子。” “辰哥让我们在心中将她当做阿姊呢。” 周芫桐愣了愣。 陆辰这是要做什么 虽然那乐小郎君原来是个小娘子此事让她有些惊讶,但想到如今手艺人们收徒的德行,周芫桐确实能猜到乐宁女扮男装的缘由。 只是 这与陆国公府又有何关系 陆辰他们在想什么,怎么会让弟弟妹妹们将人当阿姊看待 莫非 辰儿瞧上了人家 有异样的感觉在心头划过,但闪的太快,周芫桐来不及捕捉,最终脑海里只留下了如此的念头。 她晃了晃脑袋,抬手轻轻捏了年小胖子的脸颊,笑着道“好的,舅娘给你保密,不过星儿下次可不许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若让你阿娘知晓了,仔细你的小屁股。” 小胖子点了点头,绷着屁股僵硬的离开,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偷偷翻太子哥哥墙头,被阿娘发现后的凄惨下场。 晚间。 乐宁特意收拾出一桌大餐,果然见到陆辰又过来蹭吃蹭喝,只是这回身边没再有那些个半大小子。 他和陆宛祯像是白日里那样,着人给周芫桐的院儿里送去,而后就坐在那里等着乐宁做吃的。 现下已是夏日的尾巴,暑热还在,到了夜间却有些疲软,再过些时日,正是吃蟹的好时节。 乐宁打算到时候弄些桂花酒和醉蟹出来,应当能卖的不错,今日她恰在小厨房里瞧见了河溪里的小螃蟹,便决定拿这些小螃蟹们先练练手。 很快 菜肴便如流水般从厨房传出。 巴掌大的螃蟹被分成两三段,炒出了成熟的橙红色,各个张牙舞爪地躺在盘子里,和着长段的香葱与大片的姜,壳儿上还沾着鲜红的辣椒酱。 用筷子翻动几下,隐约还能瞧见里头有些调味的干辣椒,与这辣椒酱一块儿,交融出多层次的辣,能很好地祛除蟹身上的寒气。 乐宁跟着婢女一同走出,手上还拿着擦手的毛巾,对陆辰身边拿着食盒装菜的婢女道 “香辣蟹就不要加了,我看周夫人身子骨不大好,虽说这菜里有辣意驱寒,但蟹总归生冷,还是不要吃的好。” “旁边那道黄豆炖猪蹄我闷了一下午,如今已是烂熟了,可送去给夫人尝尝。” 陆辰用筷子拨了拨面前的菜肴,对她笑了笑 “你有心了,夫人定会领情。” 乐宁也回了个微笑,而后自然地往陆宛祯的身边坐下,问两人“味道如何” 陆宛祯在猪蹄膀里艰难地找到一块瘦肉,送入口中,尝到那久炖的汁液从瘦肉里溢出,肉不柴不硬,反而轻松在齿间片片剥离,不由眯了眯眼睛 “不错。” 她夸赞道。 乐宁算是看出了她的挑剔,吃多了肉的人就是这样,除非是红烧肉、东坡肉等等将肥肉熬煮到入口即化的地步,否则他们平日里沾的更多的绝对是瘦肉。 肉吃得少的人就不是如此,几乎在见到肥肉油花时,就会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 邹公食肆的堂食里,用上肥肉煎油的菜都卖的极好。 乐宁于是又看向正在嗦蟹腿肉的陆辰,挑了下眉头。 陆辰从未吃过这样入味的蟹,蟹肉嫩滑,只要能从缝隙里捕捉到,便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满足,外头的壳也不让人厌烦,盖因那壳上沾满了香辣味道,只是舔舔壳,都香的恨不能让人连壳带肉一同咬碎了吞下,方不负这美味。 他忙着吃蟹腿,只敷衍地点头。 乐宁瞧见他没空说话的样子,登时放心了些许。 结果一回头,发觉自己的碗里放着两条抽出来的完整蟹腿肉,旁边的陆宛祯满脸写着区区小事、不值一提、深藏功与名。 乐宁满足了她,专注地低头吃东西。 不一会儿,桌下有人用腿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膝盖。 乐宁抬头,发觉陆宛祯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只一面挑猪蹄里的瘦肉吃,一面在脸上刻着一行情绪 夸我 我对你那么好,你不感动一下吗 似是为了让乐宁的夸奖更有由头一些,陆宛祯明明嫌弃剥蟹麻烦,却还是又从蟹里拆出了嫩白蟹肉,往乐宁的碗里堆。 乐宁忍着笑回了一句 “多谢殿下,殿下辛苦。” 陆宛祯眼底写着满意,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的模样,淡淡道“顺手罢了。” 乐宁“” 可把你给嘚瑟的 不知为何,一旦发觉了陆宛祯同自己身边饲养的猫儿的联系,她就发觉这人的许多习惯都同猫儿很像。 往常觉得捉摸不透的、古怪的行为,幼稚的傲娇,一旦将她的形象联想到猫儿身上,就变得 十分可爱。 乐宁吃着的同时偷偷打量陆宛祯的脸,有些遗憾的想 可惜,要是能一直变猫多好。 陆宛祯察觉到她的视线,在心中逐渐膨胀 怎么,现在才发觉本殿下美貌 深夜。 陆宛祯用了同中午一样的手段,强行把乐宁按在自己旁边休息,还将人抱在怀中。 乐宁抵抗无果,最后放弃道“殿下,如今天热你这样抱着我,莫非是因为你体虚” 陆宛祯“” 她的手在松开和不松开的边缘徘徊。 乐宁察觉到她的执着,忽然想到今天中午要问的那个话题,于是酝酿了一会儿,开口道 “对了,殿下,午后我有一事本想问你” “同周夫人有关么”陆宛祯将手放在她的腰上,随口接道。 乐宁眨了下眼睛“周夫人”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陆宛祯犹豫了一下,同她道“我上回问过你,你有无想过自己非先前那对爷娘所出” 乐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嗯” 陆宛祯反复启唇,才慢慢道“此事我查清眉目已有些时日了,先前不知怎么同你讲” 乐宁对她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莫非是要告诉我,我是被如今的爷娘买回去的,其实我本来是陆国公府遗失在外的那个女婴,也是周夫人一直在寻找的女儿” 陆宛祯诧异道“你早知道” 乐宁“” 不,我只是恰好有正常人的推理能力,以及相信穿越者的牛逼光环。 她拍了下大腿“我就说嘛” 怎么可能穿越过来是那副鸟样 原来是因为自己的身世另有隐情 陆宛祯“” 好奇怪,突然又跟不上她的思路了呢。 她沉默半晌,终于再次开口“所以,若是陆国公府有意将你认回,你可愿意” 乐宁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抬手挠了挠脑袋,想到周夫人那副苦寻女儿多年未果的憔悴样子,她犹豫道“此事是真的” 自己倒是不介意什么身份,只要家里人不逼婚,能让自己继续沉迷厨房,倒是还不错。 主要是怕周夫人希望落空。 那对一个母亲来说也太残忍了。 陆宛祯点了点头“当真此事,还牵扯到你师父。” 她委婉地提了提邹德全同乐宁这身份的联系。 乐宁听得一愣一愣的。 另一边。 周芫桐又吃了一道太子殿下院儿里送来的加餐,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突然又坐了起来。 陆必珩立即睁眼看着她“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不。”周芫桐抬手比了个等等的手势,眉目间是思索的痕迹“那小娘子的年岁” 倒是和她的孩子一样。 况且,如果是陆辰瞧上的人,为何会在太子殿下的院儿里这也太奇怪了些。 还有,陆辰让小孩儿们将乐宁当做阿姊,而非嫂嫂。 周芫桐闭上了眼睛,开始回忆乐宁的面容。 一定是没有痣的。 如果有,她会第一时间注意到,毕竟那是她对孩子最后的印象。 她的记忆力很好,很快就想起了下午同乐宁见面的时候,对方眉目的模样。 好像 右边儿眉尾是有一道很浅的痕迹 是自己多想了,还是确实有 那一瞬间,周芫桐忽然对自己的记忆有些不确定起来。 但是她听见了自己心脏开始失常跳动,血液跟着逆流的声音。 会,是她吗 自己找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夫人”陆必珩摸了摸她的长发,手搭上她的肩膀,安抚地轻轻唤了一声。 周芫桐应了他,顺着他的力道躺回去,只良久,忽然说出一句 “明日,我要去殿下的院儿里再走一趟。” “必珩,你随我一同去。” 陆必珩虽然不知道妻子遇上了何事,但还是对她有求必应“好。” 同时。 陆宛祯院儿里。 室内安静了半晌,陆宛祯担心乐宁想这事想的不好睡,于是转移了话题 “你方才似是对我所言有些疑惑,怎么,你原先要说的不是周夫人一事” 乐宁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陆宛祯“那你先前是想问” 乐宁“哦”了一声,一边想着自己会不会遇上什么奇怪的古代豪门认亲剧情,一面随口接道 “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宛祯听罢,整个人僵住了。 半晌她才从喉间找回自己的声音 “什、什么” 乐宁借着月光,转头打量了她一眼,但还是看不大分明,只换了种更接本朝地气的问法 “我是说,殿下是否心悦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乐直球宁直说吧,你是不是喜欢我 史上最耿直女主嘻嘻嘻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瓜小米羹 陆宛祯万万没想到乐宁会直接问出这样一句。 哪怕大黎民风开放, 但也不至于能将龙阳之好、对食之癖宣扬的地步,乐宁如何能这样坦然地问出此意 陆宛祯有时都觉得自己算是胆大妄为的了, 但哪怕是寻了各种由头偷偷将人占为己有, 她也是掩耳盗铃般藏着掖着,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真正的心意糊弄过去, 不至于吓到对方。 在她的设想中, 或许让阿宁知晓自己的心意,就要耗费上那许多的时日, 遑论等乐宁回到陆国公府,这难度更是与日俱增。 但她所有层层递进的铺垫,都直接被乐宁的一问给击碎。 以至于她忍不住沉默。 乐宁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还疑心是自己多想了, 于是很快笑了笑, 抬手用拇指揩了揩自己的唇,扬声道 “不是便算了。” “只是, 若殿下对我非男女之情那般喜欢, 日后还是不要对我做这样的事情更好,容易引人误会。” 乐宁想了想陆宛祯也是个女子,倒觉得方才那样的玩笑无妨,只是过火了些。 但想了想, 太子殿下日后毕竟也是要拥有整个大黎的人,是个双性恋好像也十分正常,君不见,古代多少皇室仗着手中权力遮天, 衍生出许多荒唐的行径来。 比起什么鹤性恋,反复无常杀人党,陆宛祯身为一个女人,偶尔调戏调戏身边的姑娘,似乎也无伤大雅 乐宁莫名其妙地自我安慰了一番,在陆宛祯将要开口的时候,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殿下莫慌,方才那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天色已晚,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陆宛祯静默了半晌,忽而开口道 “若我说是呢” 乐宁正在酝酿睡意,怀念着现代的生活,思维一会儿飘到飞机游轮,一会儿想到电脑手机上的诸多游戏,蓦地被陆宛祯的声音打断,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含糊的问 “嗯” 陆宛祯认真道“若我并非玩笑,却是心悦于你,你待如何” 乐宁“” 脑子里的画面通通不翼而飞。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飘扬在天空下的彩虹旗。 乐宁抬手挠了挠额头,似是有些回不过神来,有心想要劝陆宛祯几句,但想到对方喜欢的人是自己,那些忠言劝告又说不出来了,毕竟有些伤人。 她在心中抓耳挠腮许久,才出口一句 “殿下确定吗” 没等陆宛祯继续说,乐宁就略微抬手,在半空中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捎着笑意缓缓道 “殿下且先听我一言。” “我与殿下确实有些缘分,若不是殿下遇仙人所救,能与芝麻互换身子,后来不可能遇见我” “若非我对狸奴有爱,也不可能无意间救殿下一场,何况后来殿下又以狸奴身份,与我相伴一些时日。” “如今算来,我与殿下应当相识九载有余,近乎是目前年岁的大半,殿下于我有特殊的感情,我亦是感同身受。” “只是” 乐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明明如今床榻间光亮不足,乐宁却还是奇怪地扬了扬唇角,显得面上的神情更为轻松些。 她听见自己慢慢地说道“只是,殿下日后还有大好河山在等着,天下美人未遍阅,殿下如何确定要的是我” “我与他人不同,这大黎乃一夫一妻多妾制,我无意与他人争宠,无论男女,我所求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前尘往事我可不问,只是让我日后与他人共夫妻,我实难从命。” 顺着思路说到这儿,乐宁忽然又很深刻地意识到 躺在自己身侧的人,不是一个普通的同芝麻交换了灵魂的人,她是这个朝堂的储君,日后将掌控天下的人。 一个帝王的爱,史书里多少前车之鉴证明了这爱的不靠谱。 无论陆宛祯是将江山视作一切,还是独爱美人的类型,对她枕边人而言,都是灾难。 乐宁几乎能一眼看完陆宛祯的后半生,她至今还时不时地将目光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为了降低这种和时代不和谐的感觉,她才总是将自己浸泡在庖厨一道上,或是闲暇时间抚弄猫儿。 这样,她才不会总觉得与这世界格格不入,总是怀念自己现代的生活。 乐宁那股莫名的怅惘之意,被陆宛祯打断,她无比坚定地说道 “我从未想过三宫六院,妻妾成群,何况我本也是女郎,你言下之意,我怎会不明了” 乐宁哦,对。 忘了现在的皇帝和太子都是个女的了,可能妻妾成群这个要求是难了点。 但也有可能男宠一堆啊 乐宁心中还是生了退却之意,两辈子加在一起,她未谈过一场恋爱,也不知个中滋味,结果老天爷上来就给她整了个大的,让她和未来国家领导人谈恋爱 这给她的惊吓着实太大了些。 于是乐宁又拧了拧眉头,开口道“还望殿下恕罪,是我不明了自己心意,如今殿下与芝麻间联系非同寻常,只我不知晓,我对殿下之意,究竟是出于对芝麻的呵护,还是” 后面的她没说了。 但陆宛祯早从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冷静推脱里,听出了她的拒绝意思。 从鼻腔里哼笑了一声,陆宛祯动了动脑袋,额头抵在了乐宁的肩膀上,只听她慢慢道 “我省的。” “若非芝麻救我一次,此事放在旁人身上,他人若敢拿这些个小东西同我比,我定要让他们知道好歹。” 陆宛祯抬手轻轻碰上乐宁的眼睛,盖在了她的眼皮上,听见了她自开口说拒绝以来就在加速的心跳声,陆宛祯笑了笑,没料到自己的身份竟能让这迟钝的家伙蓦地紧张至此。 “是我要追求你,自不会逼迫你,明日之后你可是陆国公府与周相国府上的掌上明珠,身份亦尊贵,不必惧怕我以势压人。” 说到后面,陆宛祯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调侃的笑意。 是故意让乐宁轻松起来的语调。 乐宁听她这么说,也放松了许多,联想到许多故事里追人不成、表白失败的悲伤后果,联系了一下陆宛祯此刻的情绪,她稍稍放下心来。 看来殿下也没有特别深陷,那便好,乐宁想,自己又没什么特别之处,怎么可能让陆宛祯暗恋几天就情根深种 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她收起了自恋的心思,果真放松了下来,听见陆宛祯在身旁轻轻的说了一声 “睡吧。” 乐宁真就慢慢地睡着了。 听见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静,陆宛祯良久才放下手来,撑着脑袋在黑暗中打量这人半晌,才轻哼出声 “小傻子。” 自己当年变作猫之时,就已见过许多人面上伪善,背地里对猫狗动物大打出手的恶劣模样。 何况她还是当朝太子,每日面对的都是这社稷里最为才华横溢之人,日日随着圣人在朝堂上见的尔虞我诈见那样多,怎会连自己所喜之人的心性都瞧不透 还什么没阅遍天下美人 陆宛祯抬手捏了捏乐宁的鼻子,优异的夜视能力能让她瞧见这人的五官模样,明明如今只是清秀,但仔细看去,却能知晓这人日后慢慢成熟的惊艳。 或许是小时候过的不太好,后来又在外头风吹日晒的缘故,乐宁不论身高,还是发育模样,比起同龄的女郎都还差一些。 但只要将养一段时日 陆宛祯想了想,暗自点头,一定会是个大美人。 毕竟皇后周芫华、夫人周芫桐,都是这天底下少有的美人,何况陆必珩的五官也是坚毅大方,她相信乐宁日后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人呐,是她见过的心思最简单,却也最看不透的人。 陆宛祯想,自己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心意都摸不透。 她又凑过去轻轻咬了一口乐宁的鼻子,才解气地抱着人睡下。 次日。 周芫桐清早就与陆必珩去到了陆宛祯的院儿门口,命人通传。 婢女有些疑惑,也有些为难,毕竟这天色实在太早了些,更鼓才刚敲响,这四夫人怎么就往太子殿下的院儿里来了 陆宛祯的院子和陆蓉的院子在一块,但却是单独划出来的,免得有客人来,还要从陆蓉的院儿里走过,两边都不方便。 好在陆宛祯近日有早起舞剑的习惯,方洗漱完出门,就听得婢女通传,于是到了院儿门口,与周芫桐的目光对上的刹那,陆宛祯行了一礼,才道 “本想着等舅娘身子再好些,再于舅娘提及此事,如今倒是我想岔了。” 周芫桐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就有些站不稳,还是旁边的陆必珩扶了一把,皱了皱眉头,而后问道“可是有小女消息了” 陆宛祯点了点头。 她没卖关子,同二人道“半月前我侥幸得知此事,前几日方寻到证人,舅舅、舅娘如今可方便与我去见那人” 周芫桐深呼吸一口气,向来温柔的面目如今已变得冷淡,为母则刚,她想到有人害自己与孩子分离这将近二十载,就忍不住想将人千刀万剐。 “自然,还请殿下带路。” 一个时辰后。 乐宁伸了个懒腰,听婢女们说起殿下有事外出,她点了点头,径自往灶房处而去。 想来今日的早餐也会送些到周夫人的院儿里,乐宁思索着有无甚么温和的食材,半晌决定 南瓜小米羹,就是你了 她哼着歌儿在灶房里忙碌,切南瓜,熬小米,陶锅在小炉上发出了呜呜呜的响声,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早餐,乐宁却自得其乐,甚至还在思索着过两天将泡菜给做出来,早餐搭一碗热乎的粥一块儿下肚,再酸爽不过。 粥好的刹那,她端着碗盛了一份,余光瞥见灶房门口有人,喊了一声 “你去将四夫人院儿里的婢女喊来,今日我熬了一份粥,应当是养胃和气的,瞧瞧那边院儿里是否也要一份。” 她自顾自地低头说话,说完发觉那人没怎么动弹,乐宁觉得不对劲,回过头去看 周芫桐正站在门槛边看着她,眼眶有些泛红,像是已经哭过。 乐宁怔了怔,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 “夫人” 周芫桐应了一声,温润的眉眼里有浓烈的喜悦,将先前的忧愁一挤而空,她似是要将乐宁这许多年的变化都看完似的,眼神一错不错地在乐宁身上半晌不离开。 她慢慢走近,梗着声音道“不必劳烦旁人,这粥,我很喜欢。” 乐宁被她看得有些不知手脚如何安放,想把手里的粥递出去,伸手到一半又担心这粥碗太烫,毕竟周芫桐保养的很好,手指也如少女那般细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言道 “夫人小心。” 周芫桐似有千言万语想说,但一开口,依然只剩一声答应“哎。” 乐宁咬了咬唇,转身用布垫着碗,再递过去的时候,主动对周芫桐笑了一下,大约是在这身子里待了太久,她与原主的联系日益加深吧,此刻对着周芫桐,竟然也有些无可适从起来。 好久才有些试探道 “其实、其实昨日我已听殿下说明此事,心中实有欢喜,只是我多年来未在夫人膝下承欢,也未尽到子女孝道,还望夫人谅解,我、我先唤你一声阿娘,可好” 她自觉有些生疏的害羞,然而面前的周芫桐听得她那一声阿娘,却是霎时间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  叉腰哼认亲安排完毕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今日也是爱你三连画三个爱心给你 感谢商苏扔了1个地雷好听的你么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333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手榴弹炸一下五块大佬 感谢东方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呀拱手鞠躬 感谢包子桑扔了1个地雷一口就把你吃掉 感谢小扔了1个地雷揉你小 感谢景行景止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抱着爱心送到你怀里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呜哇小天使一直在支持我的小天使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抱你回家 感谢saa扔了1个地雷大佬请受我一拜 感谢挽歌扔了1个地雷挑你下巴亲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人怂没办法 5瓶;桀翛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另外,今晚有没有新坑800收藏的加更,就看大家的了 建议九点之前让我看到希望hhh这样我才有时间赶稿啊理不直气也壮 给新来的小朋友指个路,敲锣看这里 作者专栏,前妻修罗场绿帽封面,点进去,看到收藏两个字了吗按它按它就会收获一个骚气的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小红糖 乐宁手忙脚乱地哄着周芫桐, 十分无措,毕竟她在现代的母亲并不会是这样一个温柔知性的女子,通常面对她都在河东狮吼,内容不外乎 “你看看你一个女孩子家房间乱成什么样子, 狗窝都比你这个干净” “我同事的女儿八岁就会在家里做饭洗衣服拖地,你再看看你这么大一条了一点都不懂事” 在乐宁的印象中, 几乎没有自己母亲掉眼泪的模样, 她永远那么强势、霸道。 只现在看着周芫桐落泪的样子, 乐宁忽然在想, 若是自己的母亲发觉了自己的失踪, 或是旁的什么意外情况, 也许她也会哭的吧。 想着想着, 乐宁也免不了红了眼眶,声音里透出几分微不可查的颤抖 “阿娘莫哭了, 趁热喝点粥吧, 这是我一早起来刚熬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周芫桐只不住点头,拿出一方丝绣手帕沾了沾眼角,面上笑意如拨开云雾的日光, 温暖而灿烂“哎、哎, 阿阿宁做的,定是极好的。” 她先前已听太子提了几句乐宁先前的生活,言语间多以“阿宁”来称,她如今也就随着这么叫了, 当年小孩儿还不足周岁,况且圣人同周后又有意将这孩子领入宫抚养,故而周芫桐和陆必珩一商议,未急着取大名,只以囡囡喊着。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没了影儿,又如何惦记着取名一事。 听见她这么喊自己,乐宁忽而想起来,是了,自己如今回了国公府,日后肯定要改名的。 若只改个姓氏还好,万一还有个别的什么名字,那以后别人唤她,她会不会更反应不过来 她这微妙的担忧方在心头浮现,就已被周芫桐察觉,问她可有何顾虑,乐宁便咬了咬唇,带了几分试探小声地将疑惑问出。 周芫桐拿着调羹的动作停了停,方笑着同她道“一切依你便是,况且我如今觉着这宁字,也很不错。” 孩子回来了才是大事,其他便显得不那么要紧了。 乐宁笑着道了声谢,面上也显见了几分笑意,或许是周芫桐的气质太过温和,她很快跟着放松了下来,觉着有这么个温柔、包容的娘亲,也是一件美事。 只可惜了原主意识不知哪儿去了,如今只剩下她享受着周芫桐的关怀。 周芫桐瞧出她对这庖厨的喜爱,温声同她说起些先前进宫时见过的珍奇菜肴,乐宁果真对那些御厨的手艺很感兴趣,一问一答间,气氛又缓和许多。 恰在此时,外间传来一声咳嗽声。 乐宁顿了顿,倒是周芫桐又笑了出来,“瞧我这记性,必珩先前有些踟蹰,不敢见你,担心自己模样太过严肃吓着你,如今许是等得有些急了。” 陆必珩耳力不错,哪怕离着一些距离,也能隐约将厨房里的对话拼个差不离,如今听见妻子揭了自己先前的怯,只不好意思地低头又咳了几声,面上还是那副硬汉模样,耳朵尖却悄悄地泛了红。 陆宛祯在旁边看着,眼中也不禁带出几分笑来,但她立刻别开了脑袋,不敢让陆必珩瞧见,生怕这未来的老丈人日后想起这事,平白给自己再添几分阻碍。 很快,乐宁就随着周芫桐走了出来。 乐宁其实并不怎么怕陆必珩的模样,盖因现代许多参军的小哥哥也是这样严肃的样子,但做的是保家卫国的事情,这有何可让人害怕的呢 不仅不怕,她还觉得自己新上任的亲爹帅极了。 故而她照着方才与周芫桐相认的模式,大着胆子先喊了一声“阿爷”,陆必珩半天只从喉间挤出一声“嗯”,明明是一副想同自己多说些什么的样子,最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不仅如此,瞧见乐宁一身男装,陆必珩本想像拍军中小子们那般,抬手拍拍孩子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然而手都抬起一半了,想起自己这孩子是个水灵灵的姑娘,于是那手又尴尬地缩了回去。 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好在乐宁并不怕他,也有周芫桐从中调和,很快就将先前在厨房的对话延伸了过来,陆必珩在旁边跟个墙柱似的,不论周芫桐和乐宁说甚么,他都在点头。 “我那儿有几匹江南新出的布,阿宁是更属意男装,还是想穿襦裙,娘亲改日给你裁几身新衣裳。” 陆必珩点头。 “我手头在东市有几间铺子,若你喜欢,那些铺子恰好拿来做食肆,东市开市晚,收市早,不必如坊内那般早起贪黑,倒是舒坦不少。”周芫桐想起手头的铺面,又温声开口去问乐宁。 陆必珩依然在点头。 乐宁倒是没想到自己瞬间能拥有这样多的房子和地,她有些发蒙,只道 “可我原先在师父那儿做的也还好何况我已在师父那儿做了许多年,于情于理都应同师父打声招呼” 乐宁说到一半,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 陆必珩面色肃冷许多,周芫桐的面上笑容有些挂不住,她有些茫然,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陆宛祯。 陆宛祯先前一直在不远处瞧着,仿佛一个局外人那般,看乐宁被周芫桐和陆必珩围着,一家三口慢慢交流的模样。 她想,这该是属于乐宁的幸福,陆家本就是这样好的地方,或许全天下的孩子都想生在这儿。 陆宛祯从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顶着陆姓,看着真正属于陆家的孩子,在这国公府里奔跑、嬉戏,恣意生长。 但直到乐宁这一刻下意识地朝她看来时,她才蓦地发觉,自己对这样有归属感的一幕,是有些渴望的。 她下意识地垂了垂眼眸,再抬起时已恢复常态,眼尾的红痣鲜艳漂亮,点缀着她眼底灼灼漫光 “此事我还未同阿宁仔细说。” 陆宛祯对陆必珩夫妇如实道。 周芫桐慢慢叹了一口气,陆必珩习惯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抚。 乐宁敏锐地从这气氛里察觉到了什么。 “师父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周芫桐不知如何说明此事,她对邹德全的心情当真是恨极,却又不能杀之。 若非邹德全,她与必珩不必捱这二十年的苦痛,但若不是邹德全,或许他们的孩子,早被那对无良的夫妻,卖到不知何处去了。 他们如今已知晓,乐宁在外游历的那八年,皆是为了躲避那对夫妻的安排。 一想到孩子在外头颠沛流离多年,而他们夫妻却从不知,更甚者,周芫桐想起自己当日随着陆必珩到了邹公食肆,见到这半大小子要出门时,只叮嘱了一句小心,她心中就不免生出浓浓的懊恼来。 若是当时自己再多想一些,再仔细瞧瞧这孩子,或许中间也不必错过那许多年。 如今被乐宁这么一问,周芫桐与陆必珩皆不知如何同她说,她敬仰多年的师父,就是让自己一家三口分别的罪魁祸首。 陆宛祯瞧出了他们俩的为难,立刻将事情揽了过来,提议道“此事,还是由我同阿宁说道吧。” 周芫桐并未想太多,只以为陆宛祯同乐宁的关系不错,哪里能一下想到这太子殿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同自家夫君对视一眼,她才慢慢应道 “也好。” “此事有劳殿下。” 乐宁眨了眨眼睛,见到他们在互相之间打哑谜,倒也不急,知道陆宛祯会同自己仔细说明。 陆必珩瞧着自己妻子一早上情绪起起落落,忧心她身子,同乐宁简单道“我先送你娘亲回院儿里。” 乐宁也跟着送了他们俩出院子,同时与周芫桐道“我回来后给娘亲熬点儿鸡汤补补吧。” 周芫桐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如此折腾,你人回来了便是,吃食自有下人收拾,倒是不知你口味如何,我好让人提前准备着。” 习惯了自己动手的乐宁还没反应过来这权贵阶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很是不习惯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都行,不挑。” 谁知她这话出口后,陆必珩和周芫桐的眼中又闪过几分心痛。 一定是因为孩子在外头吃了太多的苦,才养出这么个吃苦耐劳的性子。 乐宁并不知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又让夫妇俩脑补了一堆,送走了两人,她回到院儿里,就见到睡醒的小芝麻哒哒哒跑到脚边,用脑袋和耳朵蹭她的脚踝,不时发出喵喵的叫声。 乐宁面上见了笑意,俯身将猫儿捞起来,往陆宛祯那边一面走一面道 “殿下方才想与我说师父的什么事情” 陆宛祯瞧着在她怀里翻腾,不老实地想下去跑的猫儿,发出了嫉妒的声音 “哼。” 乐宁“” 她抬头看了看陆宛祯,再低头看了看猫儿,半晌哑然失笑“殿下,收收目光,你快把芝麻点燃了。” 陆宛祯“” 她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一个亲亲,换一个消息。” 乐宁干脆应道“好。” 陆宛祯愣了一下,不知她何时变得这样大方。 乐宁对她笑吟吟道“殿下闭上眼睛,否则我多不好意思呀。” 陆宛祯“”你这样子可不像是不好意思的。 心中如此想,她还是闭上了眼睛,生出几分期待。 下一刻 她的唇上被一层胡须怼到,伴随着一星湿润。 陆宛祯“” 她怒然睁眼,把面前被人抱着凑来的芝麻吓得脖子一缩,仿佛在无声辩解 我只是只无辜的小猫咪,喵呜 在猫后面,乐宁笑的不可自抑“哈哈哈哈,这个亲亲的感觉如何,殿下” 陆宛祯出离愤怒。 她将乐宁按在桌边,凑上去低低地威胁“连我都敢耍,你胆儿倒是肥了” 话到一半,忽然间乐宁飞快地往她口中塞了什么。 陆宛祯的话跟着一噎。 很快,一股甜味在她的口中漫开,是乐宁先前做“珍珠”时留下的小块红糖。 乐宁笑着松开猫儿,双手去搭陆宛祯的肩膀,在下方眉开眼笑的对她道 “吃了我的糖,说话要甜一点,殿下。” 明明是旁人唤她在寻常不过的一声“殿下”,不知为何此刻从乐宁的口中说出,就带了些格外撩人的气息。 或许是男装已不重要,她的身份不需再遮掩,于是嗓音又软又甜。 又或者是离得太近,陆宛祯能清楚看到她那双被日光映亮的深棕色瞳仁,与上回尝到的奶茶味道一样甜。 总而言之 陆宛祯先前那被戏弄的火气,不知不觉消了个彻底。 她咬碎了齿间的红糖,任由甜味漫开,再次倾身贴过去 “甜不甜,你自己尝了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有二更当当当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地雷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地雷把你举起来甩了又甩 感谢挽歌扔了1个地雷ua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谢谢我的灯儿跳起来用jio比心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好久不见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日常打卡滴滴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一次补够吗hhh 感谢商苏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呀凑过来亲亲 感谢碧扔了1个地雷鞠躬 感谢包子桑扔了1个地雷今天的你是甜的还是咸的呢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摘下一朵花花放到你头上 感谢saa扔了1个地雷谢谢大佬给大佬递茶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0086 15瓶;27408455 13瓶;面条、fang 10瓶; 9瓶;astet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感觉自己写的越来越甜了,诶嘿嘿嘿新网址: :,网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鱼腹藏羊 乐宁躲开陆宛祯的玩闹, 抬手挡在她的脸上, 笑着同她道“殿下莫要闹了, 光天化日下这样戏弄我, 成何体统” 她语气轻松, 陆宛祯却不知一会儿将邹德全的事情说了之后,她还能否笑的这样松快。 闷闷地将下巴抵在乐宁的肩上,陆宛祯将口中那块糖慢慢含化, 决定等到里头的味道一点儿不剩再开口,丝毫不管此刻两人都是一身男装抱在一块儿给旁人会造成什么冲击哪怕这院儿里的下人们早就被她支开了。 乐宁开始还能耐心的等着,发觉她半晌不说话, 这才有些紧张地问道 “怎么我师父他莫非是在外头遇上了什么事儿” 回来的路上遇到山匪水寇 还是什么别的意外 乐宁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比这个更大的事情了。 陆宛祯低低哼笑一声,心道若是这样简单就好了。 左右这事情都没有可能再瞒过去, 陆宛祯只慢慢道“你做好准备,此事说来话长。” 乐宁点了点头。 然后陆宛祯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才将邹德全当年同淑妃的事情, 以及将她偷偷送出宫,卖与人牙子的事情说出。 及至乐宁后来随着那对无良爷娘回到望安,重又拜入邹德全门下的事情, 都一一说出。 乐宁的神情逐渐变得复杂。 任谁听到这样的事情都难以保持平静。 她的复杂还要多一层因素 她并不是原主,自打来了这个世界之后, 她被那对夫妻苛待的时日并不长,受的苦也少,上来就拜入了邹德全门下, 从此更是顿顿不愁吃喝,有神厨系统在手,还有师门的呵护,她过的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仅站在她自己的角度而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邹德全对她的宽容成就了她的今日。 所以她非但对邹德全难以产生半分恨意,还十分感激他。 只是 站在原主的角度去看,如果不是邹德全,她不必受那几年的苦难。 她一出生就在鼎盛人家,身为国公府这对夫妇的掌上明珠,她会过的很好。 甚至 方才陆宛祯同她明言。 若不是被邹德全卖到外头,或许如今坐上这太子之位的,就是乐宁,而不是陆宛祯。 是的,她如此直白地将这事说与乐宁听了。 乐宁光是想也知道,陆国公府难饶邹德全,说不定会要了他这条老命。 只是 乐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不想让邹德全因自己而死。 若他死了,对乐宁本人来说,她难以接受,甚至会觉得自己像是忘恩负义;若他不死,对原主先前那许多年的苦难来说,又像是白受的。 “我” 她在陆宛祯的目光下慢慢开口,神色里有了十足的迟疑。 “他使我饱受少时八年苦难,同样庇护我得八年自由,我不知功过相抵可否用于此事,只是,说我伪善也好,说我假仁慈也罢,我无意让他以命抵我之过。” 在红旗下生长的人,终究是无法理解这皇权至上时代人命如草芥的理念的。 这也是她决意在这个世界里沉迷厨道的原因。 听得她如此说,陆宛祯笑了笑,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同她道 “凡你所求,我必应之。” “从今日起,他以略人子女罪入狱,尔后一生不得踏入望安,生死由命,你待如何” 陆宛祯将早已想好的法子说出。 乐宁怔了怔。 哪怕她不是太能理解,但看邹德全从宫中出来了,也要在望安置办产业这点便可知,他这一生的大半日子,都与皇城分不开。 哪怕是老了,或许他也想要在这宫墙下寻一处僻静的山坳,为自己的坟茔。 如今在他将老之时,把他驱出望安,等于让一个在家乡过了大半辈子的老者,强行迁到另一地去,到老了背井离乡,落叶不得归根,是另类的残忍。 当然也可能,他根本没有性命活着出来。 但这样已是最好的,最公正的法子。 对邹德全而言,好歹暂时留了一条命在,于他已算是开恩。 乐宁想通其间关窍,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陆宛祯的处理方法。 不忘再加一句“谢殿下体恤。” 这起码是她想的最能兼顾自己和原主的法子了。 陆宛祯看着她被这些事情所困扰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大高兴,她想,这人应当永远开心、快乐,哪怕是苦恼,也是因为菜肴未寻到合适的食材,又或是今日的发挥有些失常,以至味道差了稍许。 这样琐碎的、又容易解决的小事儿,能让她或者猫儿轻松转移注意的小事儿,那样才对。 忧愁不应在这人的心底停留太久。 于是,陆宛祯抬手去抚她眉间的痕迹,声音里带了几分不讲道理的霸道 “不许皱眉。” 乐宁一点儿也没发觉自己的表情变得多么深沉,她条件反射地顺着陆宛祯的力道舒展眉心,却在心中同时冒出个疑惑 我有皱眉吗 等眉间轻松稍许,她才后知后觉,哦,真的有。 但 她失笑道“如此大事,还不许我伤感一会儿么” 毕竟是她在这个世界真心诚意认得师父啊。 偏偏陆宛祯理不直气也壮,点了点头回她一句“不许。” 说完之后,抬手让角落里在花丛里轻巧走过,在暗处偷偷打量她们俩的芝麻过来,小猫儿察觉到她的意愿,有些不大想靠近,犹豫着后腿退了退,似是想要趁她不注意,溜到草丛里跑掉。 陆宛祯却不容它这样敷衍,当即冷冷出口道“你敢跑” 话语里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芝麻垂头丧气地“嗷呜”一声,不情不愿地迈步走到她的脚下,被乐宁提着后脖颈的皮捏起来,而后放到乐宁的怀里。 陆宛祯看着乐宁,再次不讲道理地命令道 “撸猫。” “不许再愁眉苦脸。” 乐宁无语凝噎,但是芝麻都躺到怀里了,手心里抚到它那柔软的皮毛,又下意识摸了几下,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竟然觉得撸一撸猫,确实还挺消愁。 芝麻生无可恋地躺在乐宁的怀里,感受着陆宛祯大魔王的威胁视线,也不敢跑,只能顺着乐宁的力道抬起爪子,抬腿,好让对方摸得更舒服。 猫脸上写着一句话 我是一只莫得感情的猫玩偶。 猫儿天性傲娇,尤其是母猫,比起公猫总还是要些节操的,哪怕再黏人,也不会老实到这个地步,通常而言,猫儿们都是个十足的双标,它心血来潮围着你转,围着你蹭,甚至允许你摸一摸,那可以,但你想将它搓圆搓扁,甚至让它配合你被抚摸,那多半是不可能的。 芝麻也是如此。 因为乐宁这个主人毫无原则的宠溺,基本上没有不顾猫儿意愿强摸过芝麻,所以芝麻在她怀里的多半时候都不太乖。 这次算是个十足的例外,乐宁摸了又摸,也不见小猫逃跑,干脆就直接撸了个过瘾。 从头到尾,陆宛祯都坐镇在旁,对芝麻发射威胁视线。 直到乐宁的压力慢慢纾解,听见芝麻在怀里委屈巴拉地低低喊了一声“喵”,她没忍心,噗嗤一声,将小东西放下,又摸了摸脑袋 “好了,不摸你了,自己玩儿去吧。” 陆宛祯瞧着她“这就好了” 乐宁看着她大有一副要是还没恢复,就继续将芝麻逮来忍耐酷刑的样子,为了避免家里猫被一次性摸秃,她忍着笑,无奈应了一声“恩。” 她拍了拍手,将飞舞的猫毛拍掉,同陆宛祯道“走吧,我想去看看师父。” 陆宛祯沉默地允了她的要求,带着她往院外而去。 邹德全没想到再见自己的小徒弟会是这般光景。 他设想过许多自己到老的事情。 如今邹公食肆在望安、洛阳都有店面,他还打算过些时日再去江南瞧瞧,或许可将分店开到江南。 等他半截身子入土时,再瞧瞧这些徒弟们,若他们还跟在他的身边,就将这些铺面都分给徒弟们 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他看得极开。 在他想来,自己收的几个徒儿都极有天分,尤其是大徒弟苏含章,还有小徒弟乐宁,若不是含章先前无意入宫,他都想将含章引入御膳房。 这样也好,民间总比宫里自在,邹德全是如此安慰自己的。 可他没想到 到老了,瞒了一辈子的事,让他一辈子良心不安的事,却忽然有了变故。 原来乐宁就是他当年送出宫去的那个孩子。 邹德全心中的复杂无以言表,甚至他在再见到乐宁的时候,除了苦笑,不知该有何表情。 他看上去又老了许多。 或许是被这事情折磨的,这几日都不得安宁。 乐宁像往常那样,对邹德全拱了拱手“师父。” 那些许久未见的寒暄和关心都无法问出口,若不是她的事情,或许邹德全如今还是老当益壮,不会突然让人将“风烛残年”四个字与他联系到一块儿。 邹德全见她行礼,隔着那木栅栏,忽然有些艰难地动了动腿,竟然对着乐宁缓缓地跪了下去 “不敢当此名头你这离家之苦,皆因我而起,我纵是万死亦难弥补。” 乐宁下意识地避了避,近距离看着家中老者朝自己下跪,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不安。 她其实是来同邹德全告别的,但直到见了面,又忽而生出几分惶然来,总觉得自己挑错了时候。 接收到她的求救目光,陆宛祯眯了眯眼睛,心中不知怎么竟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愉悦来。 或许是因为乐宁这份难得的依赖。 从以前到现在,乐宁都只在她擅长的领域内出现,不是在做膳食就是在准备做膳食的路上,与人交流皆以食入题,何况大黎吃食丰富,民以食为天,自然不见她遇上什么难题。 故而陆宛祯总有一种难以进入她生活的感觉,觉着乐宁只凭这一技之长,就足够走遍天下。 直到如今 在处理这些事情上,接二连三地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甚至还下意识地向她求救,这种需要她的感觉,让陆宛祯愉快极了。 她头回觉得自己是个太子,从小受到诸多的锻炼真好,乐宁所有擅长的东西,她皆可替这人应对。 阿宁只需要永远做她喜欢做的事情就行。 在这一刻,陆宛祯的想法同陆必珩夫妇达到了高度的一致。 她慢慢往前走了一步,有意无意将乐宁挡在身后,身为大黎太子,她不论受何人跪拜都受之无愧,自然很是坦然。 “事已至此,邹公如今追悔亦是无用。” “你应当庆幸,乐家夫妇竟让阿宁拜入你门下,得你庇护这许多年,否则,此刻你只能在城外的无名坟堆里做个孤魂野鬼。” “如今阿宁惦记你多年师恩,特来看看你。” 她说完,乐宁才点了点头,从她后面站出来,看着邹德全,认真地开口道“是,师父,虽阿宁不知当年你如此行事究竟出于何目的,但依然感念师父多年来的照顾。” “日后或许再难同师父相见,还望师父,多多保重。” 乐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对他拜了拜,成全了这一场师徒情分。 她抬头时,见到邹德全眼中闪烁着泪光,嘴唇颤动,冒出一句哑然的话语 “奴才何德何能” 邹德全看着她,想着,若不是因为自己,这人今日该是穿着大红常服的太子。 日后是要受万民景仰的天子。 他何德何能,当得这一声师父呢 乐宁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干脆咬着牙转身离开,再说下去,她觉得自己就要因为这一场分别落泪了。 陆宛祯冷眼看了看邹德全,转身跟上了乐宁的步伐,并未计较这人走在自己跟前的事情,只不远不近地坠在她身后,陪着她一路出了地牢,回到院儿里。 乐宁在院子里晒了好久的太阳,等到差不多午时,才想起要跟陆必珩夫妻一同用膳的事情,有些茫然地起身往那边而去。 刚走两步,她看到在另一边悠然喝茶的陆宛祯。 察觉到她的目光,陆宛祯放下茶盏,舔了舔自己下唇上残留的花茶味道,将那最后一点芬芳吞下,才慢慢道 “没白陪你一早上,这会儿终于还能想起我。” 乐宁对她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抬手轻轻刮了刮自己的脸颊,同她道“殿下的关怀我心领了,郁闷一早上了,如今我已好些了” “没有愁眉苦脸了,你看” 乐宁说着抬手戳到自己的唇边,给自己手动扯出了一个笑容。 陆宛祯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自己的笑意,看着她的动作,不知为何有些手痒,蓦得凑到她的身旁,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感觉到指间仿佛摸到云朵那般的柔软。 乐宁略有些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目圆瞪看着她。 陆宛祯又捏了捏,这才解气道 “行了,原谅你冷落我一早上这件事了。” 等她终于松手,乐宁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小声嘀咕 “是我不跟你计较才对,居然捏这么用力” 陆宛祯装作没听见,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她的前面。 直到快要到陆必珩的院子门口,陆宛祯才减缓了速度,若无其事地走到与她并列的位置上,与她一同入了院子。 陆宛祯和乐宁一同入了院子,瞧见在外头站着的陆必珩,长身而立的男人对陆宛祯略一行礼,唤了一声 “储君。” 陆宛祯倒是不敢在国公府内端着身份,立刻喊道“舅舅。” 陆必珩点了点头,看向乐宁,神色温和许多,就连声音都刻意放低了许多,对她道 “你娘亲已吩咐人开了席,今日是你回府的好日子,本该在陆家正厅开家宴,想来你应当还不大适应,故而已将家宴往后推了推。” 乐宁笑着应道“谢阿爷体谅。” 她确实不习惯突来就跟一大家子人一同用餐,尤其是她做主角的情况下。 如今能提前留时间做个心理准备,她实在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爹娘的关爱。 乐宁对陆必珩夫妇的好感度再提升了稍许,往院内走去,远远地就闻到一股香味。 她动了动鼻子,努力分辨 “这是烤鱼” 听见她的声音,周芫桐从屋内走出,今日她脸上堆起的笑容比以往一年都多,她却半点未察觉,看向乐宁的眼中仿佛盛着一池秋水。 “阿宁过来了,快进来。” 乐宁乖乖地跟着周芫桐往屋里走,见到榻上摆着十来个盘子,其中一道散发着霸道味道的正是她方才闻见的烤鱼。 当然,她不觉得普通的烤鱼能登这大雅之堂,于是好奇地看了看,又仔细分辨了一下其中的味道,蓦地亮起了眼睛 “那道莫非是传说中的鱼腹藏羊” 瞧见乐宁的注意力转到其中一道主菜,周芫桐便温声应了她一句“是,你若是喜欢,用膳之后我便让那厨子过来同你仔细说说这菜肴如何得做。” 乐宁欣喜地应道“谢谢阿娘。” 周芫桐见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给她递了一双筷子,冲她眨了眨眼睛“趁你阿爷未来,你可偷偷先尝一口。” 乐宁被她的语气逗笑,道“儿不至于这样迫切,可等阿爷来后一并用膳,方才是许久未见此菜,有些情难自抑。” 这是她在现代尝过的菜,属于鲁菜之一。 传说中鱼腹藏羊乃是春秋时期易牙所创,以羊肉、冬笋、香菇等切成米粒状,加入佐料煸炒后填入鱼腹中,而后将鱼烤熟,以其鲜味而得名。 更有一说法,言道汉字里的鲜,最初的繁体写法是三个鱼,因鱼乃众味最鲜,等到这“鱼腹藏羊”出现之后,鲜才是如今的鱼加羊的模样。 可见此菜的诱惑力。 乐宁在现代尝的这菜味道一般,可能是厨子水平问题,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但如今在另一个时空忽然又见到这味道,一来有些怀念,二来也是真觉着自己离传说如此近,情怀熏陶下,她难免带上了期待。 如今只从色、香来判断,她就知道,这厨子的手艺比起她现代尝到的要好的多。 这烤鱼的技术,与自己的师兄相比,倒是也不分伯仲。 想来能在陆国公府待下去的厨子,也定是有绝活在手中的。 乐宁心中不由期待起来。 与此同时。 院落外。 陆宛祯与陆必珩说起乐宁对邹德全的观感,而后又十分恭敬地开口道 “我有一法子,舅舅可听听以作参考。” 陆必珩便让她直言。 陆宛祯说起对邹德全的处理法子,顺道提了一句“方才他着人给我送话,言道他身后,望安的食肆留于阿宁,因阿宁在食肆中留了许多心血,如此便聊做慰藉。” 陆必珩眼中杀意蹦射“他倒是想痛快” 可他只想除了这阉人而后快 陆宛祯没吭声,往日里只见到这位舅舅在朝堂上默不作声的模样,更多的是见到他在周芫桐的身边为妻子添衣的姿态,因未见过陆必珩上阵杀敌时的气势,所以这是陆宛祯头回感受到这位舅舅的杀意。 让她都不禁有些胆寒。 陆必珩闭了闭眼睛,良久才平息自己的怒气,开口道 “若这是阿宁的意思,那便如此。”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左右如今的邹德全再难对他们一家造成什么伤害,何况有他在一日,再不会让任何人伤他妻儿一分,陆必珩在心中如此决定。 陆宛祯点了点头“舅舅同舅娘不必再牵挂此事,外甥必命人将事情办得妥帖。” 陆必珩听她如此说,抿了抿唇道 “阿宁一事,还要多谢殿下” 陆宛祯赶忙推脱“哪里,身为陆家人,此事不过是外甥分内之事。” 陆必珩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殿下于我一家有大恩,日后殿下若有吩咐,我必为殿下鞠躬尽瘁” 陆宛祯哪敢让老丈人为自己鞠躬尽瘁“实不相瞒,我与阿宁相识多年,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为她做些事情,也是应当的。” 陆必珩一听,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哦此事我倒是不知殿下竟与小女有这等交情” 陆宛祯笑得含蓄。 瞧见她的表情,陆必珩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试探着开口“殿下莫非与小女” 陆宛祯见事情躲不过去,干脆承认 “我心悦阿宁已久,有意请圣人替我与阿宁赐婚。” 作者有话要说  打游戏去了祝你们愉快 想了想回来补一句。 要是有人觉得乐宁这么处理对原主不公平,我这里就一句话 第一,她不是自己要穿越的,第二,她对原主负责,谁来对她负责,她凭啥因为别人的苦难背负一条人命 就这样,我觉得她这么处理没错,有时候漠视人命开了这个戒,就回不去了,法律的作用,也在于此,大家都是法治社会的人哈。 再s一下,告别本来是之后判刑的铺垫,但想了想直接把法治改的明显点。 唐律“略妾子女者,入三年。” 又因为乐宁身份不同,判的会严格一些,但比私自杀了要好得多。新网址: :,网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绿豆糕 听见陆宛祯的话, 陆必珩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当年圣人同皇后想要将孩子领入宫去, 后来却使得他们这么多年与阿宁不得相聚,一家陷入苦痛当中,由此也能见到在大黎当太子是多么高危的事情。 如今孩子寻回来了, 他已有意让阿宁日后都避开皇家, 莫要再与宫中扯上任何的关系。 奈何 偏偏找回她的人是太子。 偏偏天意弄人,如今太子竟还想娶她为妃 仿佛孩子已远离这宫墙多年, 有朝一日回来, 竟还是与这宮堂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见到陆必珩的脸色, 陆宛祯当即又补了一句 “自然,舅舅同舅娘如今方寻回阿宁不久,有意将她再在家中留些日子,倒也无妨。” “不瞒舅舅, 阿宁如今对我并无太多情意, 舅舅不必紧张。” 陆必珩果然放松了稍许。 哦, 不喜欢就行。 恩 不喜欢这小子就敢想着请圣人赐婚了 是想强人所难 看在乐宁回家有太子这份功劳的份上,陆必珩轻轻咳了咳,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此事容后再议, 还请殿下顾念小女心情, 莫要做出那等强娶之事。” 陆宛祯心中苦笑, 面上一派全听长辈做主的模样, 堪称乖巧地应了一句 “舅舅大可放心,我必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堂堂大黎储君求娶心上人, 必然光明磊落,使人心甘情愿才是。” 暗处,影卫们听得这话,纷纷在心中给陆宛祯拼命鼓掌。 殿下说得好 太子妃要是听到这话,定会为殿下的一片深情而感动 然而面前的陆必珩却在心中冷哼一声。 什么心上人 这话传出去,万一影响了小女在外头的名声怎么办 陆必珩冷着脸,看不出情绪,只冷淡道“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如今还请殿下慎言时候不早,不知殿下用了午膳否” 潜台词 要是吃饱了,就请回吧。 大黎百姓的吃食通常只一日两餐,待邹公食肆开起来之后,一日三餐的风气才慢慢传开,如今若非钟鸣鼎食之家,亦难支撑起每日三餐的吃食开销。 好在陆家并无如此顾虑。 尤其是陆必珩的院子,因周芫桐的身子不大好,无论一餐吃的过多亦或是挨饿时间太长,都不利于她的身子,故而在陆必珩的院子里,依着大夫的吩咐,一日三餐为主食,又辅两顿小食,人人皆盼着周芫桐能多少吃一些,不至于将身子熬坏了。 陆宛祯仿佛根本没听见舅舅的暗示,莞尔笑道“恰好未用,舅舅若是不介意,外甥这就厚着脸皮来蹭一顿了。” 众目睽睽之下,陆必珩真不好因为一顿餐把太子赶出去。 只能冷着脸,引着陆宛祯进屋。 屋内。 乐宁瞧见陆宛祯进来,视线下意识的跟着她走,以为她会坐到自己身边来,然而见到她规矩地在侧面落座,被陆必珩请到了首位,当即就有些发愣。 然后才想起来,是了,陆宛祯的身份,应当是坐首座的。 她很快适应了陆必珩夫妻在乐宁对面,太子在斜侧方的位置,等长辈和陆宛祯动了筷子,才跟着开始低头用餐。 或许是爷娘都在的缘故,陆宛祯和她都规规矩矩,席面上只有周芫桐时不时让她多尝些菜的声音。 乐宁只顾埋头吃,她发觉自己还是更习惯陆宛祯院儿里高一些的家具,不论是高床、桌椅、还是别的什么,这大黎的矮几长塌实在是有些反人类。 犹如此刻,她盘着腿坐了一会儿,就有些食不知味,顾不上尝自己先前看中的菜肴是什么味道,仿佛完成任务那般进食。 好在她平日里做事较多,耗费的力气也多,如此一顿下来,陆必珩与周芫桐瞧她吃得香,也未发觉甚么。 只有旁边的陆宛祯好几次抬眼看向她的方向。 及至下人收了桌 端上来几碗煎好的茶。 里头隐约能见到不知什么茶叶碾的渣,能闻见陈皮、桂枝、胡椒、八角等等调味料的味道。 乐宁“” 她万万没想到认亲成功之后遇到的第一道坎竟然是吃茶。 要知道,这等上好的茶都是有头有脸的望族才用的起的,如今出现在周芫桐的院子里,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理解 但乐宁自打穿越过来之后,确实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也从来没享受过这等“待遇”。 当下,她端起茶杯的动作就有了短暂的犹豫。 周芫桐和陆宛祯同时看向她。 周芫桐是以为她没尝过这等茶,担心她不习惯,陆宛祯是猜测以她的口味,应当不喜欢,毕竟以前在邹德全的府上时,也未见那里缺过甚么东西,若是乐宁喜欢,早就日日给自己找机会泡着喝了。 陆宛祯正想寻个话题引开陆必珩夫妻的注意力,恰在此时,窗外响起一点动静。 “喵呜” 乐宁仔细一听那声音,登时有些意外。 芝麻竟然还能从陆宛祯的院儿里一路寻到这儿 瞧见她眼眸发亮,周芫桐还有些怔愣,陆必珩却已听清那是什么动物的叫唤,当即开口道“这是殿下先前在宫中带着的狸奴” 陆宛祯在丈人跟前情商格外高,微笑着答道“若要如此说来,阿宁才是狸儿真正的主人,我与阿宁也是因此认识的。” 她话语说的模糊,陆必珩和周芫桐一听,只以为他们俩是因为这猫儿的故事认识,只有两人心中明白,所谓的对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正是由此而来。 芝麻跳上窗口,登时就察觉到两个陌生人的味道,其中一人还格外霸道。 它跳上来看了看,下一刻又蹿了下去,只在外头喵喵喵,仿佛在跟乐宁说,我有心来救你,但是敌人实在太可怕,你不如还是自己出来吧 乐宁被它这试探的模样逗笑了,同爷娘打了招呼,就去院子里捞猫。 等到芝麻的模样被周芫桐看清楚,她轻呼了一声“呀,这小东西,虽皮毛模样有些怪异的,瞧着倒是极好看。” 芝麻的盛世美颜,足以让任何人在见到它的时刻,都心生怜惜。 乐宁抿了抿唇,用随身带着的手帕擦了擦芝麻的爪子,检查了她身上的毛发,发觉都还算干净,这才将它往周芫桐的方向递过去 “阿娘要抱一抱它么” “它胆儿小,不敢咬人,如今应是第一次见娘亲,估计会一动不动。” 话是这么说,在周芫桐接过去之后,乐宁还是紧张地跟在附近,担心芝麻大爷突然胆儿膨胀,送她亲娘一爪子,那画面可就太美了。 当周芫桐的手摸到猫儿皮毛的刹那,她就被这手感惊了惊,从前总看见一些贵妇人喜欢养些小宠物狗,如今她倒是有点儿明白她们养这些小东西的原因了。 手感太好了 陆必珩也有些担心妻子被猫儿突然受惊抓挠,他也往周芫桐的方向靠了靠,结果芝麻一瞧见他过来,立刻后腿就弓了起来,做出一副准备跳开的样子。 乐宁立刻捏着芝麻的后颈,将它从周芫桐的怀中拉到自己这边,免得它突然伸爪子将阿娘的衣服或者皮肤划破。 周芫桐也知道这是郎君突然靠近,气势太盛惊到小猫的缘故。 她有些遗憾地怀念了一下小东西的皮毛手感,而后对陆必珩笑了笑 “我记得巷口有家绿豆糕做的极好,如今方用完正餐,有点惦记那糕点的味道,若是郎君无事,不妨替我走一遭” 陆必珩“” 任谁都能听出这是为了将他支走而随便扯出的借口,毕竟跑腿这种事向来只需要使唤下人就行。 陆必珩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在家里的地位降低,竟然是因为一只狸奴。 瞧见他无语凝噎的模样,陆宛祯在这一刻,忽然和这位名义上的舅舅,产生了那么一点惺惺相惜的感情。 人不如猫,这是早晚都要习惯的。 陆必珩并不知道她的想法,抬眼只对上外甥那奇怪的目光,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挽尊道 “殿下不如一同来” “前日圣人有意让殿下至六部轮番学习,如今我在兵部,恰好可与殿下先说说南边驻军一事” 陆宛祯“” 明明是舅舅你被妻子赶出门,为什么非要扯上我一块儿还打着兵部诸事的幌子 她并不想出门,但老丈人有令,陆宛祯最终没有法子,只能拿出储君谦虚好学的性子,微笑着随陆必珩一同出门。 两刻钟后。 陆宛祯和陆必珩一人手里拿着一串包好的绿豆糕回来了。 乐宁因为猫儿再次跟周芫桐增进感情,正随着周芫桐的意思,换上不同款的女装,为晚上的家宴做准备。 等陆宛祯踏入屋内,打眼就瞧见一道青绿身影 浅青色的襦裙外头笼着轻纱,高高的墨绿束腰显出她窈窕的身形,其他少女压不住的柳色,或是显得肤色暗沉、或是显得衣裳压过人,偏偏到了她身上这样合适。 往日男装时就已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清秀,如今已尽数随着那婀娜裙摆化作绰约风姿,陆宛祯愣了一下,目光上移,看向乐宁的五官模样。 当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 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乐宁很久未着女装了,捏着衣摆还有些紧张,担心自己是否会穿的不伦不类,抬眼瞧见周芫桐、陆宛祯都未说话,先自己笑了笑,开口道 “是不是还是男装更适合我些我觉着这颜色太鲜,我怕是压不住。” “好看极了。”最后还是陆宛祯先开了口。 对上她那双柔和时便氤着笑意的眸子,乐宁才稍稍安心。 能让陆宛祯如此模样的人夸一句好看,应当怎么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周芫桐这才恍然,仿佛这一刻才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女儿,当即跟着点头,目光里还有些怔忡“是了,我年轻时候穿这翠绿衣裳,也是极好的阿宁可真像我” 就连慢一步走到门口的陆必珩,也默默点了点头。 乐宁习惯地抬手挽了挽耳边的头发,小声道“只如今这么穿着,我倒是还不大习惯,我得适应适应” 听见她的话,陆宛祯笑道“这倒简单,我陪你在院儿里多走两圈,你便习惯了。” 陆必珩还未来得及阻止,就见乐宁点了点头“谢殿下。” 陆必珩“” 唉 他眼睁睁看着女儿随太子殿下一同去了院里,而陆宛祯还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与乐宁拉开了些距离,瞧着倒君子的很。 乐宁浑然不觉自家亲爹怒其不争的心情,看着陆宛祯离自己老远,不由有些失笑。 她左右转了转,看见裙摆晃起的弧度,笑道“这裙子真好看。” 自己居然这么多年都没穿裙子了,想想也有些怀念。 陆宛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缓声应道“恩。” 乐宁听她应答,抬头对上她有些灼然的目光,不知怎么觉得竟泛起几分羞意,见已经离屋门远离稍许,才小声嘀咕 “你老盯着我看什么” 陆宛祯不置可否,只晃了晃手里还未放下的绿豆糕,问她“要不要尝尝” 乐宁点了点头,等她打开之后递过来一块,浅绿色的薄薄外皮裹着的圆形糕点瞧着喜人,一口咬下,绿豆沙的甜味在口中漫开,一点点顺着唾液融化在口腔每个角落,未等她嚼,已变作绿豆糖水般流淌。 乐宁扬了扬眉头,肯定地“恩”了一声,咽下口中的绿豆糕“这家真做的不错,我在望安待了这些时日,竟不知还有糕点做的如此好的食肆,下次定要在城里仔细探探。” 陆宛祯盯着她手中捏着的糕点,不知是在看那绿豆糕,还是在看她的指尖,乐宁半天没听到她的回应,缩了缩手指,有些不自在地小声喊她 “陆宛祯” 陆宛祯回过神,话未出口,眉眼先扬起愉悦笑意,眼尾的红痣一点,显得双眸乌黑透亮,只见她薄唇轻启,缓缓道 “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 乐宁“” 乐宁“” 够了,不要再调戏她了 见她恼羞成怒地瞪向自己,陆宛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回道 “怎么,只许你言语调戏,不许我夸你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宛祯只许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 乐宁“” 作者州官,有人喊你。加个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嘻嘻嘻扔了1个手榴弹谢谢大礼包抱你转圈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呜哇感恩鞠躬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瞧这是哪来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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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称变脸高手。 但她没能冷酷多久,因为心上人就在眼前,再冷硬的钢铁也会化作绕指柔。 陆宛祯绷了一会儿没绷住, 对乐宁无奈笑道“过来让我抱一下,此去回宫,还不知又要过多久才能出来了。” 乐宁在心中暗自撇嘴,心道信了你的鬼话,你同芝麻能换身体的事情又无多少人知晓,只要愿意改变一下形态,出宫也不过是心念转变间的事情罢了。 但想是这么想,瞧见陆宛祯这样软声软气的样子,乐宁确实不知如何拒绝,左右看了看,才走近小声道 “行叭,友谊拥抱我还是很大方的。” 仿佛能透过她的表情看透她的心事,陆宛祯如愿以偿地环上跟前这人的腰身,贴在她的肩头小声道 “小傻子。” 随随便便地就溜出来,若是芝麻在宫中受了什么惊吓,或是被身边人发觉,关于她旧病复发的谣言定会飘得到处都是。 如今她年岁见长,怎么能再像小时候那般任性 何况先前她早已刻意在旁人那儿将印象留成“储君的病在慢慢好转”的样子,现下她即将进入最盛的年纪,再发了病,是嫌那些反对派们寻不到理由请奏废太子吗 原本她的出身就让她备受争议了。 同女人在一块儿的圣人,后宫未有留下的皇帝血脉,好在她这个继任的太子与先皇血脉还有些联系,否则再鼎盛的江山,但凡大统难继,都是不稳定的祸患。 这就是皇权天授注定的命运。 以上念头只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陆宛祯半个字也没往外透,阿宁只需要永远做她喜欢做的事,其他的困难,自己自会一一拂去。 因为她声音太小,乐宁一时间什么都没听清,不由动了动脑袋,侧头问道 “什么” 陆宛祯也转过脸,顺势亲了亲她的侧脸,莞尔道“无事。” 乐宁。 以前她还会擦个脸,无奈地看这人一眼,或者是把人推开,现在 她好像懒得反抗了。 陆宛祯这动不动就要把她亲亲抱抱的动作,她几乎快要习惯了。 满足地抱了她一会儿之后,陆宛祯才松开手,走之前又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记得想我。” 旁边准备随她一同回宫的下人们统统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至于周芫桐分给乐宁的婢女们,则是欲言又止,然而抬眼瞧见自家的新主子面上无半分不悦的样子,也只好跟着一同低头,纷纷在心中生出对夫人的愧疚感来。 唉 小娘子这是被殿下吃的死死的啊 乐宁一点儿没察觉到下人们复杂的心情,鼓了鼓方才被陆宛祯捏的那半边脸颊,唔了一声,同她道 “殿下慢走。” 她就不送了。 然而她并未想到,这次陆宛祯的离开,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转眼已是入秋。 乐宁正式回到陆国公府,就在陆必珩夫妇的院儿里住下,先前师父邹德全的案子已经移交了衙门,至于宫中、宫外又因此生出多少传言,她并未过多关注。 让她在意的是,师兄们或多或少也得知了此消息,原本上门来想替师父求情,后来听得案子结果出来,皆是叹气,已知国公府是网开一面了,但师门关系一时间还是冷淡了许多。 邹德全在狱中传出消息,言道望安城内所有食肆归入乐宁,不,是陆宁名下,而后又将洛阳的几家店分给了几个师兄。 但分完之后,二师兄有意去南方瞧瞧,唯有三师兄去经营洛阳的铺面,四师兄属意留在京城,只未留在原先的食肆内,转而去了望安一家同样有名望的酒楼任厨。 乐宁原本有意推辞,想着将铺面留给几位师兄,毕竟自己如今有陆家新开张的酒楼要操持,一来有些分身乏术,二来师父若是日后出了宫,也不至于无傍身之物,如今还可让师兄们得以历练,再好不过。 但不论是邹德全,还是几位师兄,都坚持让她收下,邹德全是有意弥补,师兄们一来是听师父的话,二来是在食肆内随着师父学习多年,也未有那喧宾夺主之意。 乐宁再三推辞不过 只好想了一法子。 在邹德全平安出来之前,她先暂替师父管着食肆那边的生意,若有新品也一并在食肆内推出,其间原先所有菜品分属各位师兄名下的,以后的盈利也按原先的分成。 她管账,但收入统统划出专门的库子来,等邹德全出来后,再由他定夺。 师兄们在临走前都去狱中探望了邹德全,听了他开解,总算对这师门内的尴尬事好受许多,所幸一直以来对乐宁这个小师弟很有些感情,于是走前也纷纷来与乐宁打招呼,言道若她日后有何需要,可直接来找,只是自己就不再留了。 乐宁知晓他们的顾虑,在每位师兄来辞别时,都同他们好好聚了一顿,席间不舍自不必多说。 值得一提的是 大师兄苏含章,入宫当了御厨。 消息一出,无论是乐宁还是其余师兄,皆有些诧异。 彼时乐宁方在国公府内思索明日去东西二市瞧瞧新鲜食材,毕竟陆必珩夫妇先前划给她的铺面冬日里就要开张了,她得好好盘算一番届时推出的新品,哪怕有陆必珩院儿里的管家帮忙,她近些日子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是吗” 乐宁一面晒着些前些日子收来的海货,以便日后做些简单的海鲜菜肴时能用得上。 无论熬粥、炖煮,这个时代未受污染、未经过大肆捕捞的水中自由生长的适食鱼类都很是鲜美,贝类亦然如此,提前晒些干货总是有备无患的。 乐宁半点不顾腥味儿,在海货的咸湿味之间穿梭。 旁边树下的阴影里,有只灰白色的小团子藏着一动不动,只从树墩后露出一只金褐色的眼睛,注视着乐宁的动作。 十分想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跳入场内,给自己偷一顿下午茶叼走。 乐宁防着猫儿捣乱,听着婢女回报“是,此消息是殿下特让人送来的。” 乐宁铺开贻贝的动作顿了顿,笑道“我晓得了,替我多谢殿下,一会儿回宫可带些我近日做的小吃过去,瞧瞧殿下是否喜欢。” 自打榨油法子推广出去之后,如今民间家家户户吃得起油的也越来越多,但还是不及乐宁这样大胆且奢侈。 她晌午时瞧见陆家其他院儿里的小孩儿过来,被缠得团团转,几乎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后来没了法子,只能给小孩儿们炸酥肉吃。 这酥肉也叫油渣子,是用肥肉榨油时会剩下来的东西,瞧着油腻不已,实际上又香又脆,咬在牙齿里发出轻声脆响,丁点儿油星从里面溢出,撒点儿细盐最香。 当零嘴儿最好不过。 陆国公府的小孩儿也鲜少吃油炸之物,自然立刻被油炸酥肉的口感征服,几个小孩儿一通哄抢,很快就还了她一个光盘子。 乐宁看他们吃的香,又觉着自己拿酥肉打发小孩儿们过分了,瞧着旁边有新鲜的大青虾,于是临时又加了一道菜,给他们做了一道油炸凤尾虾。 因着她放话要为日后酒楼开张做准备,故而这几日她又重回了灶房里忙活一日三餐,陆必珩夫妻又是心疼她如此忙碌,又有些后悔送她酒楼这事。 好在乐宁宽慰二人“人活着总需要找些事做,爷娘觉着我辛苦,我不过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罢了,哪有什么苦的,若是让我绣花,那才是折磨我。” 周芫桐一听,倒是有些理解。 于是夫妇二人忽然过上了吃了上顿等下顿的日子,因为乐宁走过天南海北,不知装了多少见识,陆上的、海里的,鲜少有她不晓得的,陆必珩夫妻因此顿顿都能在饭桌上发现惊喜。 如此不出个五日,陆必珩有一晚抱着妻子入睡,忽而发觉她原先瘦的一把骨头的腰身上终于长了点肉。 自那之后,陆必珩就有意无意地给管家加了采购食材的份例,乐宁厨房里每日能堆的食材就更多了,好几次有些过分新鲜的无法做完,陆必珩都不得不临时找些兄弟一块儿凑顿家宴,才勉强将食材消化。 与此同时,宫中,御膳房诸人休憩处。 苏含章方进入御膳房,成日做的都是洗菜、切菜这等最简单的事情,行事与厨娘无异,显然这宫中消息灵通,有人听得邹德全得罪了陆国公府,就立刻眼巴巴地拐弯抹角去讨好国公府了,恨不能将他这个邹德全的大弟子挤兑到尘埃里去。 但他却半点表示都没有,该洗菜洗菜,该做事做事,不论吩咐到什么事儿,他面色都云淡风轻,沉稳得很,似乎一点没察觉到如此有何不对。 苏含章也懒得同那些个人提及自己同小师弟,哦不,是小师妹的关系相当不错,当这么个“厨君”倒是有些怡然自得。 只是,他坐得住,旁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日。 他方顶过了值班的时辰,披着朝露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就察觉到另一人的气息。 苏含章刚用冷水抹了脸,手上还沾着水珠,正不紧不慢地拿着随身的布巾在擦,若非他的穿着实在太平常,观他周身气度时,或许会有人将他错认作是哪家的大公子哥儿。 “不知哪位郎君光临寒舍指教,含章有所慢待,还请见谅。” 他说话时语调温润,令人乍听去只觉着舒适,仿佛春风拂面。 有一人的身影从帘子后闪出,低低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有阁下在此,这陋室也已蓬荜生辉了。”说话间,来人已现出身形,那人未穿官府,却有为官气势,神态间有习惯的倨傲,却又在看向苏含章的刹那,一身的冷硬都化作谦卑有礼。 苏含章的面色却冷了下来,他并不认识眼前人,也不想去探知他的身份,只垂眸仔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将指缝里沾上的水痕一一擦干净,侧脸显得认真又专注。 一边擦,他一边慢慢说道 “我不知足下所言,含章不过一厨子,若是足下替宫里哪位大人物来要些吃食,含章自是擅长,若是同我打哑谜,含章却是听不懂了。” 那人眼眸敛了敛,鬓角的纹路显得更深刻了一些。 “殿下要同我装傻吗”他说。 苏含章瞳孔缩了缩,尔后骤然退了一步,挥了挥袖子“还请足下慎言,这是在大明宫中,殿下只有如今东宫那一位,足下莫不是头脑昏聩认错了人” 老者笑了笑,稳稳当当地回道“今朝殿下自然只有一位,或许如今陆国公府那位找回来了,又多一位也罢” “但前朝皇室后人,可还剩许多”他话语里有未竟之意,让苏含章终于收起惯常的微笑模样,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冷冽,眼眸中有寒星闪过,似要择人而噬。 果然。 那老者见他如此,非但不怕,反而笑着又道“我苦寻殿下已久,如今终于得见殿下真面目,是我幸事,只裴公显然运道差了些,先一步走了。” 苏含章冷淡道“若是来废话的,如今你可以走了。” “当今天子行谋逆之事,戕害皇室,坏我大黎根基,以至江山风雨飘摇,女子为政、妖后为佐,实乃千古以来第一荒唐事,我等深受先皇恩惠,不忍看社稷落入贼人之手”老者开始慷慨激昂地渲染反动言论。 苏含章表情冷淡地看着他。 等了好一会儿,他擦了擦手,淡淡道“所以,你是无能庸才,无法再在朝堂立足,加之向来荫蔽你的裴相如今被满门抄斩,你失了庇护,已知圣人必然清算到你头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谋反” 老者“” 他怒瞪苏含章“你这小儿” 苏含章任他骂,神情重新变得轻松起来,将手中布巾往旁边的塌上一放,人重新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跨过门槛之前,他顿了顿,慢慢道 “对了,足下若是再在我这儿大放厥词,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我便寻侍卫长举报了。” 都是老人,怎么师父说话就听的人舒服,这些个倚老卖老,无一技之长,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说来,就让他半点儿都听不下去呢 他摇了摇头,走出门去,正当时 墙头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被找上门了” “你若是想远离,就不该来这宫中,全天下事儿最多的地方,不就是这里吗” 苏含章听见动静,回头去看,只见南星一身深紫色的苗疆衣裳,衣襟在她的身下慢慢飘摇,借着一棵苍天大树的遮蔽,她半倚在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他好脾气地笑了笑,开口解释道“可这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厨子待得地方。” 南星垂眸看了他半晌,只回了一句“随你。” “只你一人来了半夏先前不是闹着你陪她同去洛阳么,她是太喜欢那地儿,留着不肯走了”苏含章眉目染着笑意,温声细语地开口问她。 南星安静了一会儿,才淡淡回道“她那人的性子你还不晓得” “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偷得你师弟一颗心才肯罢休。” 听见“师弟”二字,苏含章唇角的笑僵了僵。 然后他抬手做拳状,抵在唇边轻轻咳了咳,开口道“有件事我倒是忘了与你说,想必半夏会得到一分惊喜。” 南星“” 苏含章斟酌着道“这事我也是近日才晓得,阿宁她其实是个姑娘。” 南星“” 半盏茶后。 陆国公府内。 半夏好不容易能登入国公府的门,在厅堂里坐了许久之后,远远瞧见一人裙摆摇曳、姿态绰约朝自己而来。 重点是,那人还有些眼熟。 半夏搅动着茶碗的动作到一半,瞧见这么个美人,登时就有些拘束 这是谁 瞧着像是阿宁的姊妹 也对,听说她不知怎么回到了国公府,有亲人也是应当的。 下一刻,她就听见那人走到近前,眉眼带笑地喊了自己一声“半夏。” “先前在师父那儿走的匆忙,未来得及与你说,后来再回去时,听闻你同阿姊离了望安,想不到你还惦记着回来看我。” 半夏却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我来找乐郎,你” 她眨了眨眼睛,显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乐宁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与她说了自己身份的事情。 半夏登时吸了一口气“所以你、你一直是女子” 乐宁点了点头,回归自己的身份,半夏应该只想同她做姐妹了吧。 谁知 下一刻。 半夏就围着她转了起来“没想到你女儿身如此好看,比起南姐姐也不逊色,这衣裳你穿着真好看。” 乐宁微笑着收下了她的夸奖。 尔后,半夏蓦地贴近,双手握着她的腰身两侧,忽而拢了拢,乐宁一时不察,腰间漫上痒意来,她躲了躲没躲开,但见对方笑嘻嘻地凑过来,冲自己眨了眨眼睛 “怎么办,我觉着你女儿身也很美我还是好喜欢” 乐宁“” 等等,你怎么又喜欢了 她不知这朝代的人都甚么毛病,陆宛祯也就算了,毕竟自己确实偶尔对猫儿说些做些出格的事情,当时不知道里头的灵魂是太子,轻狂孟浪撩了人,这也能理解。 半夏这上来就荤素不忌,未免也太生猛了些。 乐宁唇瓣微张,显然想说些什么,又傻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夏瞧着她红纸点过的朱唇,舔了舔下唇,有些着迷地看着她道 “你变成姑娘之后,瞧着更好吃了。” 乐宁“” 半夏说完又凑到她跟前动了动鼻子,嗅到她身上衣裳的熏香味儿,盯着她的唇道“阿宁,他们都说夫妻间相亲滋味极好,虽然我们同为女子,但我觉得你的滋味应当也很不错,你让我亲一亲吧” 乐宁“”什么滋味晒干的咸鱼味吗 那不建议生吃,还是蒸着放些酱油好。 她正在腹诽,半夏话音未落,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通报 “太子殿下至” 与此同时,一句冷冽的话从堂外传来 “你再凑她近些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陆猫猫谁敢占我老婆便宜气急败坏 今天去医院看病啦,时间花的长了点。 所以这一章也很长嘻嘻嘻。 如果今天可以有第二更,我就一起感谢霸王票吧 请问,今天能让我满足新文收藏上900的愿望吗流泪 葡萄美酒夜光卑jg新网址: :,网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毛尖 听到门口那声警告, 两人同时扭头去看。 乐宁近日闲暇时候同周芫桐学些规矩, 见到陆宛祯,一时间有些想叹气,她这些礼仪还未学熟,最不想见到这些管制人员, 心中腹诽半晌,面上却略一迟疑, 依样行礼 “殿下。” 半夏不会中原人的礼节, 摸了摸鼻子,颇有些遗憾不能同乐宁再亲近些,于是站到一边去。 陆宛祯面色冷酷, 走到乐宁的身边仔细打量她半晌,才道“前些日子命人寻了些新鲜的玩意儿,一会儿就有人送到府上, 你可瞧瞧。” 乐宁面上果然露出几分好奇,要知道她向来对新鲜玩意儿感兴趣,如今听了陆宛祯的话, 果真朝她望去 “是水里的还是陆上的” 陆宛祯看她从自己来了之后就没再注意半夏, 反而全部注意力都挪到自己身上, 心中不由感到一阵舒适,但她还在生着气, 于是依然绷着脸,只端着语气回道 “都有。” 乐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陆上有趣的动物有很多,海底也有很多, 江河里还有一些后世再寻不到,如今口味却相当肥美的鱼类,想到这儿,乐宁心中不由暗自期待起来。 旁边的半夏被陆宛祯隔开到角落里,鼓了鼓腮帮子觉得没劲儿,却又实在不想触怒皇家这些人,只能蔫蔫地穿过回廊往院儿里走。 她埋头往前走,却差点与人迎面碰上,所幸两人都有些身手,同时往旁边一避 依然是面对面同时的。 半夏忍不住抬头去看,见到对面那个一身宝蓝色衣袍的郎君亦是禁不住蹙了蹙眉尖,但当对方抬眼瞧见她这近乎暴露的衣着时,又匆忙将视线挪开。 剑眉星目,面上倒是有朗朗之相,比起街上遇见的那些个一面觉得她轻浮、一面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她的家伙,要好得多。 半夏觉着这陆国公府当真有意思。 先前尚不知乐宁是女儿身,于是成日在阿宁的跟前晃悠,结果却连这人的半个眼神都未吸引到,以至于半夏一度以为是自己不够好看,但保持着相同的模样在寨子里其他男人跟前晃悠时,又发觉那些人还是一副眼珠子恨不能黏在她身上的模样。 彼时半夏只觉得乐郎这人,懂得多又不轻浮,是个有意思的人,于是心中不服,硬是要引得她注意力在自己身上为止。 然而 一执着,就过了这么多年。 当年的倔强,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倾慕。 就在这会儿,乐宁的身份暴露了,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告诉半夏先前人家不喜欢你,是因为她也是个姑娘,自然不会对你心生甚么爱意。 所以方才半夏在乐宁跟前刻意逗了逗她,想知道,若是自己不因对方的女子身份而改变心意,是否能达成当年所愿 没等她试探出来。 太子殿下就到了。 半夏着实讨厌这个太子,仿佛在阿宁身边安插了什么眼线似的,只要自己一靠近阿宁,这位殿下就从各个地方神出鬼没地蹿到跟前来,对她有莫大的敌意。 半夏心中满是郁闷,却也晓得,阿宁这人其实有些闷,平生只对庖厨之事有意,如今又在国公这样显赫的世家中得了庇护,便是这辈子不依着郎君生活也无妨。 起码半夏不觉得有谁能打动她。 那人就是个石头。 现在 再看看跟前这人,耳朵间有些泛红,因无意间冒犯了她,便清了清嗓子,道 “这位应当就是阿宁的客人,半夏姑娘吧” “我是阿宁的堂兄,单名一个辰字。” 陆辰。 半夏点了点头,称了一声,不再跟陆辰比反应速度,免得又出现两人同时朝一个方向闪去的事情,礼貌地往旁边让了让,手臂上的银色臂环在日光下反射出灼灼光芒,她灿烂一笑,露出贝齿,朗声开口道 “阿宁与我自小相识,她的堂哥便是我堂哥,堂哥好。” 陆辰“” 他鲜少在中原见着如此大胆奔放的小娘子,便是往日在街上被一些世家小娘子追求,至多也不过是命贴身奴婢朝他的小厮送些香囊、手帕之类的,这已是最大胆的了,其余大多是有意同自家爷娘说明,而后对方寻媒人来探探陆家的口风。 偶有些性格活泼开朗的,若是在庙会等场合见了他,会心血来潮折支路边的花儿抛向他。 总而言之,都与半夏这样的热烈不同。 对方穿的一袭浅紫色的衣裙,与中原的服饰截然不同,裙上绘着蝎子、蜘蛛等银色暗纹饰色,腿根处的衣裙下摆被分作几道,行走间动作大些,便能见到雪白的长腿线条隐约可见。 她的手腕、手臂、脖颈、脚踝上皆带着银饰品,行走间分明恣意随意,却难听见那叮当响的声音,给人以轻灵之感。 先前陆辰只是远远瞧见日光下那明晃晃的一片白,就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挪开了视线,他倒不是老古板,不过多年先生教导,对方愿意怎么穿都行,但他用视线冒犯便是不妥了。 此刻陆辰哪怕是有些无奈,但也只将那当做是中原同西域的习惯不同,没有反驳半夏此称呼不妥,便只默认,略一点头,从半夏让出的路旁走过。 半夏却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 明明见到她如此穿,却只礼貌地挪开目光,里头未有鄙夷、也未有旁的意思,自始至终守礼地很。 半夏扬了扬眉头,再往乐宁院儿里去的步伐就轻快了许多。 路过墙角时,树丛里有一支格外鲜艳、停留在枝头未动弹过的绿意蓦地往她的肩上一坠,半夏面色不改,任由那青色落下自己肩头,而后慢慢地盘住自己的脖颈,恰好将银色的颈圈挡了个严实,乍一看去倒像是她重又换了个饰品似的。 半夏摸了摸微凉的蛇身鳞片,笑着用家乡话骂道 “你这坏东西习惯是越来越差了,以前懒也就罢了,现在竟还喜欢突然吓人一跳” 青蛇无声吐了吐信子,似是回应。 另一侧。 乐宁随着陆宛祯在厅堂里等了等,却没见到有人将东西送来,不由地往门口的方向探头探脑地张望,神态里的期待变得愈发明显。 陆宛祯见半夏离开,面上神色却也未有缓和之意,在一旁的塌上落座,闻见下人端上来的清茶香味,揭开杯盖的同时,闻见了一股清新的茶香味儿,她不禁有些好奇 “这是” 府中奴婢在她的身边小声道“此乃宁小娘子前些日子搜罗来的茶叶,言道如今天干气躁,易上火,适宜喝这毛尖。” 毛尖 陆宛祯往茶杯里一看,果见那茶芽在热水中上下飘浮,根根都竖立在水中,看着倒是有趣。 只这清亮茶汤,比起先前大家都更偏好的煎茶而言,味道倒是淡了许多。 陆宛祯端起这造型独特的茶盏,轻轻吹了吹,将里头挨近的茶叶吹远了些,而后抿了一口。 有点烫,还有点苦。 但是等味道都过去之后,又回了一点淡淡的甘甜。 就在她慢慢品茶的时候,乐宁没等住,挨过来小声问; “殿下方才说要给我瞧瞧的新鲜玩意儿呢” 陆宛祯好整以暇地回答“没了,我后悔了。” 乐宁“” 乐宁“” 还有这操作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宛祯方才是想要将半夏给支开,但是心中的憋闷又还未降下,于是这会儿跟自己秋后算账来了。 乐宁颇有些哭笑不得,又喊了一声“殿下。” 陆宛祯漫应了她一声“嗯。” 乐宁没了法子,看见周围的下人们都在,只能磨蹭地挨过去,抬手想拉陆宛祯 “储君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刚捏上陆宛祯的衣袖,以为对方会甩开自己,又或者是倔着力气,所以乐宁的力气稍大了些,结果恰好陆宛祯端起茶杯,随着她晃了一下,茶汤溅到了乐宁的裙摆上。 两人皆是一愣。 还是陆宛祯先反应过来,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抬手去拉她的手腕“烫到了赶紧去把衣裳换了,这块儿我帮你提着,省的再挨到腿上。” 乐宁眨了眨眼睛“没有烫到” 但确实应当换衣裳。 陆宛祯一时没忍住,瞧着她黑黢黢的眼睛认真看着自己的模样,终于还是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耳朵。 “快去换衣裳。” 乐宁本就知道她是个姑娘,对她难有防备之心,听了她的话也是浅浅地哦了一声,一点儿没想到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后果是什么。 她转身往旁边的侧厅而去,身边伺候她的奴婢小跑着回了她的院儿里,去给她拿换的衣裳。 乐宁不习惯身边跟着人,一般就只带一人行走,左右这陆国公府里谁都认识她,也不必担心突然遇上什么事情,若有其他跑腿的事儿,也可临时召来一位下人吩咐。 不一会儿。 那婢女还未回来,乐宁在里头屋中换下身上的外衣,遗憾地看着襦裙下摆里一层层都浸到了茶渍,她抬手慢慢地给自己宽衣解带。 这屋子里层层帷帐交错,正是女眷来客们休憩之处。 乐宁一时不妨,走到一处柱下,脑袋上的钗子似是勾到了帷帐,她“哎”一声轻唤,抬手去拆解。 偏偏今日这发髻又挽得很是费劲,她懒得再坐在椅子前等婢女重做一遍,于是想在不取下钗子的情况下将那给解开。 然而院落外的陆宛祯耳力绝佳,听见那细微的动静,便扬声问她 “里头怎么了” 乐宁举得手都有些酸,也摸不出自己钗子到底勾到了什么,于是颇有些艰难地也扬声问道 “挂到东西了,这会儿动不了,能劳烦殿下进来一趟么” 院落里。 听见她话语内容的奴婢们纷纷低下了脑袋。 一时无声。 陆宛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二更等我 霸王票感谢两天一起来我以为昨天可以二更的,哎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首先有请大佬王座的获得者“花颜”小天使出现感谢花颜投递的一颗深水鱼雷巨爱无疆作者三百六十度后空翻落地跪下磕头感谢大佬赏赐明日加更安排 感谢萌动江浙沪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么爱你超萌的 感谢syvanas扔了1个手榴弹谢谢你呀摸摸头 感谢景行景止扔了1个地雷啾咪一口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亲你一口你就是我的人了 感谢jg扔了1个地雷 感谢jg扔了1个地雷 感谢jg扔了1个地雷小天使超可爱 感谢挽歌扔了1个地雷3333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扯下你的花花跑走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鞠躬 感谢商苏扔了1个地雷 感谢商苏扔了1个地雷快乐二连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么 感谢包子桑扔了1个地雷小声亲你一口 感谢天上白玉京扔了1个地雷hhh你id好可爱 感谢jg扔了1个地雷 感谢jg扔了1个地雷 感谢jg扔了1个地雷大佬刷屏我爱了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诶嘿比心 感谢37797755扔了1个地雷喜欢 感谢商苏扔了1个地雷又一个 感谢asteti扔了1个地雷收到 感谢催更更扔了1个地雷更了哼 感谢肥喵扔了1个地雷骄傲叉腰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一口口挨个接住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iid1233 57瓶;asteti 10瓶;青霄喵、肥喵 5瓶;今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收藏新坑也可努力,我好期待上1000的那天呜呜呜 什么时候可以1500 梦醒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管鱼 陆宛祯很是喜欢乐宁如此依赖她的模样。 她眼中浮现出几许无奈的笑意来, 却没有半分担忧, 或觉心虚,只觉这人可爱 陆宛祯对守在门口的陆府一位婢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进去帮忙,同时, 施施然往乐宁的屋门口凑了凑,慢慢地开口道 “非得要我么” 语气里含着的情绪与其说是无奈, 不如说是有些“真拿你没办法”的宠溺。 也就是乐宁了, 若是旁的女郎成日在陆宛祯的这等霸道宠溺攻势下受着,或许不出一日就对她倾心不已了。 乐宁却从她的调侃里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 改口道“那便劳烦殿下替我唤旁人了,我只是想着殿下向来习武,力道应当比普通婢女大得多。” “若是无妨, 我唤一婢子进屋帮你。”陆宛祯听得莞尔,仿佛自动遗忘了她后头这些找补的内容,语气松快许多, 先前的闷气早消失不见了。 乐宁在里头缓了缓, 开口应道“好。” 等到贴身婢女拿来了换洗的衣物, 乐宁的发钗也得以在不用取下的状态里从帷帐中解放出来,她换了一身天青色出来, 月白襦裙衬得她肤色雪白,如此便显得她的脸颊更有些泛红。 陆宛祯难得看到她害羞的模样,却不愿意当着大家的面儿将这事说出来。 阿宁害羞的样子她自己欣赏就好, 她无意让旁人瞧见。 陆宛祯清了清嗓子,转头问身边人 “那水箱已在厅堂放好了么” 身边服侍的人点了点头。 陆宛祯便对乐宁拍了下手“走吧,回厅,方才答应过你的新鲜玩意儿。” 乐宁随着她往厅堂的方向走,而后眼眸倏然睁大 满室的红珊瑚色几乎将厅堂的墙壁都给照亮。 一看便是西域的琉璃或是玛瑙,方能雕琢出如此的半透明的观赏水缸 乐宁看了看那水缸的大小,尽管现代的海洋世界、海洋馆内比这大,比这透明的玻璃观赏罩子比比皆是,但这是在大黎啊 这水缸波纹般的走向,下方雕刻出的水草顺着缸底往上攀爬,映着水中的粼粼波光,倒像是真的红水草长到了外头似的。 缸里有寒芒般的鱼儿笔直来回游过,还有些神奇的小鱼儿盲目地跟在后头,倒像是个小小的展览。 尤其是里头的石头、布置等,比之现代多了几分野趣,也多了些奢华之意。 乐宁被贫穷限制的想象力让她在看到这玛瑙水缸的时候,忍不住微微张了张嘴 “这” 陆宛祯面上隐含着几分得意,并不明显,她背着手在乐宁的身边左右转了转,似是想要竭力表现出“不过如此”的意味,却又没怎么绷住。 最后倒像是更迫不及待地听表扬。 乐宁也是难见古代这些精美绝伦的艺术品,方才一时间看的失了神,但如今被陆宛祯围着转了两圈,却不禁抿了抿唇,怀疑这人是否一时间忘了身份,还以为自己是猫儿呢,光顾着围着她的脚打转。 想到芝麻每次想得到吃的,就努力用脑袋用耳朵蹭自己脚踝的模样,乐宁唇边终究还是泄出了几分笑来。 “殿下” 她拉长了声音,轻轻了喊了一声。 陆宛祯立即停了步伐,问她“嗯” 乐宁指了指里头,小声道“那里头有只箱豚,应当拿出来,虽然它长得十分可爱,像是个箱子成了精,但它受惊时会释放毒素,容易将这一缸子鱼都毒死。” 若她没认错,里头有好几条带鱼。 这个厉害啊 在现代,远离海边的内陆超市或者海鲜市场也容易卖这鱼,毕竟它的量大,而且肉质味道也算是不错。 只是冷冻的鱼总带了几分腥味儿,拿回家若非红烧或者香煎,定是难以将这东西的腥味儿掩住的,况且放久了这鱼的外皮颜色也会变深变暗,显得就非常丑。 只有常接触海产的人,方能知晓,这带鱼,刚死的,还算新鲜的时候如刚锻造出的钢刀一般,簌簌散发着寒芒,又似是一片银色的薄刃刀片,好像能割裂人的视线那般。 现代出版的清代海错图作者玩笑般提过,渔人在海边打捞起带鱼之后,都习惯把这鱼挂起来卖,言道“望之如入武库,刀剑森严,精光闪烁”。 可见其锋芒。 陆宛祯哪知乐宁已经在心中想着如何将这里头能吃的鱼给炖了,她还沉浸在眼前人还未表扬自己的情绪里,只浅浅应了一声“嗯。” 然后道“这礼物你喜欢么” 乐宁抬眸看了看她,面上的神情平静许多,尔后 骤然扬了唇角,对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喜欢。” 乐宁笑着回道。 不过她有些担忧这样的大礼往国公府里送,会不会不大合适 比如被人参一本太子骄奢淫逸,又或者是太子与国公府来往过密,毕竟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乐宁有些担心,之后见陆宛祯吩咐管家让找个合适的厅堂放着,余光瞧见乐宁想抬手拉自己的袖子,手举到一半又放下,而后只听她轻声开口将疑惑看出。 陆宛祯心中的愉悦度在一点点上升,听了她的话,回答的声音也暖和了许多 “无妨,舅舅送你的酒楼马上要开张了,届时可将这玛瑙水缸摆到厅堂,算是有些气派。” 乐宁“” 乐宁“” 这么大的纯天然水晶,她就算是在现代也没见识过,真以为她不知这玩意儿的价格吗 乐宁抬手扶额,半晌道“殿下,若是于制不合,不若还是将这大礼带回去” 反正里头的鱼她捞出来吃了就行。 其他的也不重要。 大部分人拼命赚钱、出人头地,不过是为了自己人生的选择余地能更多、更有保障罢了,乐宁虽然在现代活在普通家庭,来了古代也一直过苦日子,如今一朝入了陆国公府,按理说该很是享受一番奢华日子。 只可惜 她现在所有的兴趣都在吃上头。 陆国公府让她吃穿不愁,又有余力支撑她的事业,加上她先前在邹府也算是尝过些山珍海味,故而如今只觉着是换了个地方生活,其他的并无太大差别。 陆宛祯一听她这话,顿时就在心中哼了一声,面上却回道 “我说合情合理,它就是合情合理,你留下便是。” 乐宁听她语气这么傲,不禁有些忧愁。 好担心 都说骄傲使人退步,陆宛祯活得这么张狂,万一改天太子之位坐不住,被人怼下来可怎么办 算了 自己还是努力开酒楼吧。 以后万一赚了大钱,就让陆宛祯跟芝麻商量一下,偶尔借用芝麻的身子来自己身边蹭吃蹭喝几日,自己也是可以收留的。 乐宁在心中对“饲养太子”计划打了个大大的勾。 陆宛祯看着她皱着眉头,似乎在担心什么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开口问道“怎么,在替我担忧” 乐宁点了点头。 而后补充道“不过我已经想好了解决的法子。” 陆宛祯颇为稀奇,挑了下眉头“哦” 乐宁只眨眼睛,不说话,一副要保密的样子。 陆宛祯被她逗得心里发痒,有心想将人摁倒了之后做些什么,可惜这路国公府内处处不便,她什么都做不了。 想着又有些发愁。 她过几日需随着官员去南方瞧瞧,先前夏日黄河下游又有些泛滥,如今入了秋,她需与官员们一同去看看水患治理同赈灾的事务。 这一去,没个三两个月是回不来的。 陆宛祯还没走,就开始想念乐宁了。 她在心中静静地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未显露,只同乐宁道 “你看看这缸里有何喜欢的,做个好吃的。” 乐宁点了点头,应了。 若说这鱼最新鲜的做法,当属清蒸。 海边生活的人,都是海货当菜,鱼肉为饭,任何鱼肉最鲜美的原味,都是隔水蒸来吃最好。 一刻钟后。 乐宁在自己院儿里的小灶房里开火,捞鱼的时候发觉这鱼有长长的烟管一样的嘴儿,只是游水时也笔直。 原来是烟管鱼。 乐宁有些意外,但也没变初衷,将烟管鱼处理好切段放进蒸笼,她去洗了洗手,新鲜的鱼腥味几乎没有,这让她满意极了。 甚至想今晚给国公府的老少们都加餐。 就在锅里的鱼肉快蒸好的时刻,屋内无声闪过一道人影,而后抬手去揽她的腰,热度贴上她的后背。 乐宁不回头也知道是谁,笑着调侃了一句 “殿下这是又把下人支开了想占我便宜” 她一点儿也未意识到,久久不见陆宛祯,她的冷硬模样早消退了不少,脸上笑容挂的也多了。 身后人未开口。 乐宁颇觉奇怪,回头看去 下一刻,她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身后那人并未着常见的朱红常服,反倒是换了一身 红白相间的襦裙。 端正的雪色上衣显得她肌肤格外白嫩,齐胸束下的鲜艳下摆红的耀眼,往日已美的让人侧目的容颜,这会儿更是仿佛会发光似的,眼尾的红色痣仿佛能灼伤旁人似的,点着那黑曜曜的凤眸里笑意如溪涧般潺潺。 乐宁一时看的有些呆愣。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来了 差万还剩3000,记账 明天是加更,后天就还账一定能在1000之前补上 为了订阅,今天的太子殿下牺牲寄几给你们换上了女装 刚看到带鱼出水就死,国内现在也只有舟山渔场实现人工养殖的事情 所以,改成烟管鱼了这鱼长的还挺神奇,如果它也出水死,那我那这章就改吃贝壳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桂花糕 乐宁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 有那么一瞬间, 她有些明白自己在现代生活时, 身边的女生朋友为什么在看到漂亮姐姐的时候能激动,并且在瞧见甜美的小明星时会握拳兴奋“啊啊啊”了。 这一刻 见到陆宛祯的女装时,乐宁也有一种震撼感。 如同 当初第一次见到芝麻的时候一样。 太美了,极致的美震撼地她失去言语, 这种美仿佛天然能触发她脑海中对美丽事物产生反应的本能,以至于乐宁根本没反映过来自己怔愣了多长时间。 直到陆宛祯的唇角微微扬起。 “看来你是很满意我这么穿了” 陆宛祯似是觉得还不够, 又贴近到她的跟前, 笑着同她轻声问道。 乐宁陡然回过神来,终于从先前禁锢的死寂中反应过来陆宛祯这样霸道的美是近在眼前的事实,她们之间并未隔着甚么屏幕。 她倏然退后了一步, 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转开视线,似乎只是不适应被人这样近的观察, 唯有陆宛祯能从她这动作里瞧出,她是真的被自己的模样惊到。 于是愈发满意,红唇比枝头熟透的石榴果还要诱惑。 “嗯殿下如此穿, 很好看。” 乐宁半天只干巴巴憋出这么一句。 比起先前夸猫儿时又是绝色, 又是倾城色的话, 这句夸奖可以算得上是十分贫瘠了。 陆宛祯看她不习惯自己这样凑近,就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她往前凑,乐宁就往后退,这一进一退间, 乐宁已经被抵到了灶边,所幸生火处在旁边,这灶台宽敞的很,未遇上什么悲催事。 乐宁脚后跟抵到灶角,定住不动,清了清嗓子,依然是看着旁处,开口道 “殿下这样穿,若是让旁人看着了,是否有碍殿下尊荣。” 陆宛祯轻轻哼了一声,凑在她的耳边,低低说话的时候,语调恢复成她原有的女声,这次是让人能明显辨认出的女声,不似吴侬软语的甜糯,却自有一番让人臣服的御气。 “我换衣裳,不就是为了能与你多待一会儿一会儿我带你出府,你陪我去街上走走。” “还是说” “你不喜欢我这么穿” 乐宁耳朵动了动,不太适应地避开,小声道“若是被其他人察觉了,怕是不妥。” 陆宛祯看她自打自己换了女装后,说话语调都温和许多的模样,只觉得好笑,这会儿坏心眼冒上来了,也学着她说话的语调,小声地回答 “我再换个妆容,谁能认出是我呢” “况且,你对我的另一问避而不答,是何意我这么穿,你到底喜不喜欢” 乐宁只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自己不论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很奇怪吧 就好像 好像她们俩已经在交往一样。 或许是近在咫尺的容颜杀伤力太大,乐宁始终就没敢正视陆宛祯,忙着顾左右而言其他,这会儿侧头瞧见锅上的水汽呜呜呜地冒,听见在系统的实验室里设定的时间到了点,赶紧抬手轻轻地推陆宛祯的肩膀,道 “锅上的鱼快蒸好了,我过去瞧瞧” 那力道委实太小了些,若不是陆宛祯顺着她的意,随着她的力道动了动,乐宁那动作就像是打情骂俏似的。 若非陆宛祯如今还要维持自己的身份,巴不得日日早晨穿着女装衣衫半露出现在乐宁的窗边,直将她迷得昏头转向,任自己胡作非为为止。 陆宛祯消停了一会儿,等乐宁将火给熄了,把锅上蒸的鱼儿端了过来,便凑过去抬手揽人的纤细腰身,笑嘻嘻地问 “这鱼儿你是更愿意喂我,还是更愿意喂芝麻” 门外,已经闻见蒸鱼香味儿的灰白色小团子寻踪而来,正用两只前爪搭在门槛上,探头探脑地冲里面喵喵喵。 金褐色的眼瞳里,竖瞳扩了扩,显得小猫儿更可爱了些。 毫无疑问,这迫切的叫声,以及这探头探脑,故意卖萌的亚子,就是想要来乐宁这儿骗吃骗喝。 乐宁转头看到芝麻那雪白的脖颈皮毛,听见她细声细气的叫,立刻把先前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窘迫忘到一旁,放下手头的盘子就去抱猫儿。 “好了好了,一会儿凉了给你吃,你不许乱跑呀。” 小猫儿在她怀中扒拉着她的手臂,发出迫切地声音“喵呜” “行啦,芝麻你是个漂亮小姑娘,不可以这么贪吃,要优雅、端庄,明白吗” “喵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想要吃的。 乐宁还待哄哄猫儿,被冷落在旁的陆宛祯没忍住,努力咳了咳。 听见那动静,乐宁转头去看,见到陆宛祯不大高兴地挑了下眉头,指了指她怀里的猫,又指了指自己 “我重要,还是它重要” 乐宁“” 她怕自己的答案说出来之后,会伤害到某位殿下的自尊心。 乐宁委婉了一下“都都很重要。” 陆宛祯不高兴了。 她生气地端走了蒸鱼,让乐宁抱着猫儿在原地呆愣。 乐宁看着她的身影远去,顿时感到一阵好笑,不禁抱着猫儿追了出去,不忘小声道 “殿下你等等我。” “殿下” “陆宛祯” 陆宛祯停了步伐,将盘子高高举过头顶,想了想觉着还是不保险,于是一使力跃上了墙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乐宁,红唇掀动,吐出一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乐宁摸了摸小猫儿的皮毛,站在院落里无奈地看着她这小孩儿一般的行径,许久后无奈道 “殿下更重要” 如果这么说能让你感到安慰的话。 陆宛祯乘胜追击“那你是更愿意喂它吃,还是喂我” 乐宁又说不出话了。 旁边院儿里有人走近,陆宛祯听见动静,提前跳了下来,施施然拂了拂自己的裙摆,慢慢道 “罢了,本殿下宽容大量,原谅你了。” 乐宁气笑了,将猫儿倏然怼到陆宛祯的跟前,说道“芝麻,挠她” 芝麻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眼睛都吓得睁大了,陆宛祯也被骤然怼近的猫脸惊了一下,后退了一步。 一人一猫皆觉得自己受了惊。 芝麻转而往乐宁的身上扒拉着钻,陆宛祯陆宛祯没得躲,只能装出点儿委屈,拉着乐宁的手晃了晃 “也就是我让着你了” “你说说这小东西有什么好” 陆宛祯满脸不服。 芝麻在乐宁的怀里蹿了半天,察觉到乐宁的力道松了许多,于是倏然从她的臂弯往下跳,蹦跳着准备去厨房偷吃。 乐宁一时没抓住,让它跑了,徒留自己一人应对陆宛祯的撒娇。 她清了清嗓子,看到陆宛祯这么个大美人跟猫儿吃醋,一时觉得有趣又好笑,只无奈道“殿下,芝麻哪儿都很好。” “当然,殿下也很好。”她认真说道。 只是猫儿吧,可以自己吃饭,自己洗脸、舔毛,还会对她卖萌,偶尔时候还会将抓来玩死的小虫子叼过来给她炫耀,可以给她的生活增加许多乐趣。 陆宛祯显然一时间未想到甚么自己比猫儿强的地方 再多的优点列出来,好像都并不那么让乐宁稀罕。 于是太子殿下很是耗费了一番精力想了想自己的优势。 恰在此时。 院外有婢女高声道“小娘子,蓉娘子院儿里的星儿拿了些新鲜吃食过来,你可要见见” 乐宁看了看陆宛祯,见她不知从哪边袖子里拿出一支描红笔,塞到她的手中,笑眯眯道“你可帮我在脸上画些东西,改改我的模样。” 乐宁看了看手中的笔,又看到她眼角那颗明显的红痣。 想了想,乐宁回忆起自己在西南地区时,人们喜欢将些毒物画在脸上、手上、衣衫上的习俗,盖因那些文化与中原不同。 画些稀奇古怪的太出格,还是画点儿简单的吧 不一会儿。 小胖子端着一盘桂花糕进来了,金桂香味儿悄悄飘进院子里。 他一面快步走着,一面道“阿姊,我闻见你这院儿里有鱼香味儿了,我能吃吗我用桂花糕同你换” 乐宁笑着应他“好哇。” 说话间,小孩儿已经到了跟前,下意识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 而后,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有个小娘子同太子哥哥那么像 只见那人模样五官极为出色,一身鲜艳的红裙格外张扬,仿佛日光都只落在她一人身上,漂亮到像是她眼尾的桃花。 乐宁逗了逗小胖子“星儿,这位姐姐好看么” 星儿愣愣地点了点头。 乐宁无端端笑了出来,抬手从他那儿拿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尝了尝,绵密的糕点在口中化作细密的甜,带着桂花的清香味散开,好似整个人都坐在了桂花丛中似的。 心旷神怡。 她尝了尝,被旁边的陆宛祯扯了扯袖子,传音道“方才有人答应了我,要喂我吃的。” 这话在乐宁的耳边响起,却未被小孩儿听到。 乐宁先是惊了惊,而后有些稀奇地转头看陆宛祯,半晌才道“我答应了么” 陆宛祯点了点头“你不舍得拒绝我。” 星儿漏听了关键的一句,扬着脑袋迷茫地看着她们俩,陆宛祯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灶房里有新鲜蒸的鱼,只是你得跑快些,否则要被猫儿抢了。” 小胖子一听,拔腿就跑。 原地只剩乐宁与陆宛祯。 乐宁感觉自己稍微适应陆宛祯的颜值了,笑着拒绝她“不,我舍得。” 说话时将自己手边的桂花糕幼稚地举高,学着陆宛祯方才逗她的时候那样。 陆宛祯想了想,抬手去拉她身侧的另一手,然后 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略用了用力。 陆宛祯笑吟吟地问她 “还拒绝我么” 乐宁一动不敢动,因为手底下的触感太过柔软,她光是想都能知道,那是什么神仙般的柔软。 乐宁“” 作者有话要说  性感太子,在线 唉,陆宛祯好惨一太子。 霸王票感谢马上来 今晚有二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商苏扔了1个地雷爱你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真爱呜呜呜 感谢小白家的老大扔了1个地雷么么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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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宛祯难得未直接凑到她的跟前去拉她,唯有暖和的声音一如既往飘到她的耳中 “去南边儿。” “少则三两月,多一些怕是要半年。” 乐宁的眼睫毛动了动,这样的话,届时酒楼开张,陆宛祯就没法来了。 她垂眸看了看地面,莫名觉得自己的心情低落了些。 陆宛祯已经很久都没有跟芝麻换过身子了,这次既然是出远门,应当也是朝廷中有事,陆宛祯若非意外,应当不可能同芝麻再换身子。 她真的会很久见不到陆宛祯。 乐宁鼓了鼓腮帮子,依然站在原地未动。 陆宛祯瞧着她半天没走,已从她的动作间察觉出了她的不舍,这才笑着上前去牵她的手“所以,出门之前,我可以与你一同去街上走走么” “我不想与你离这么远,我想牵着你的手走在街上,像是其他的有情人那般。” 乐宁小声嘀咕“谁跟你有情人” 陆宛祯从后面抱住她,脑袋抵在她的肩头上,眉眼带笑时,里头有波光流转,似是春日湖面上的粼粼日光,格外耀眼。 “不是有情人,还能是好姊妹” “我不缺兄弟姊妹,只缺眷侣。” 陆宛祯侧着脑袋,气吐幽兰地在她的耳边吹气般说道。 乐宁腮帮子动了动,像是想要反驳,又终究没忍住,最后只道“咱们在街上手挽手一块儿走,旁人只会将我们当做是闺中好友。” 陆宛祯道“我不在乎旁人怎么想,只在乎你怎么想。” 乐宁快受不住这人在耳边这么说话的感觉了,听到她的话,呼吸的节奏快了些,就在刚准备说话的时候,陆宛祯又开口了 “你可再考虑考虑,下回等我回来,再答复我。” 乐宁慢慢地应了一声“嗯” 陆宛祯又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肩头,问道“那一会儿可陪我出去逛逛” 乐宁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一会儿出府时,你身边的人” 陆宛祯笑了笑,已听出她应许下此事,慢慢道“无妨,我一会儿不带你从门走,出门逛街就我们俩,暗处有影卫护着,莫要害怕。” 乐宁点了点头,干脆地应了一声好。 半刻钟后。 乐宁站在墙头,双腿晃了晃,陆宛祯已经站在陆府院外的地上,对她张开了手,仰头笑道 “下来,我接着你。” 乐宁点了点头,撑着墙头又往回看了一眼,尔后低头对陆宛祯露齿笑,笑着开口“以前未从高处看过国公府全貌,如今乍一看,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陆宛祯见她一时半会儿不下来,抱着双臂低低地笑出声 陆国公府,三公之家,如今整个大黎最富贵的家族,谁敢在高处看陆国公府 还是站在墙头这样高的地方。 但她没说,也没指出自己提前命人将国公府家丁支开,才有这一时半会儿的翻墙空暇,当下只清了清嗓子,道 “皇城里头,东宫高处往远处看,景色亦是不错,若你喜欢,改日带你看看。” 乐宁点了点头,应道“好。” 然后她回过头,看了看底下等着的陆宛祯,唇角的笑意还未降下来“还是赶紧出去吧,若是一会儿巡逻的过来了,逮到我们俩得多奇怪。” 好在两人现在都穿着女装,否则乐宁就像是跟人私逃出去一样。 陆宛祯心中好笑,面上却没告诉她人早就被支开,只重新张开手臂,对她道“是,早些出去,我也好早些回府,若是让下头的人知晓我未在院儿里,怕是不妥。” 乐宁双手撑在边缘的琉璃瓦上,轻轻呼了一口气,想也没想地闭眼任自己往下落去。 不去思考这个高度坠落的加速度,也不去怀疑陆宛祯到底能不能接住自己。 毕竟这个世界的人会莫名其妙的武功,想来也不要用常理去揣度好了。 很快 她下坠的趋势就被力道一阻。 陆宛祯接住她之后顺着力道往下落了稍许,卸去了她的重量之后,轻易地将她抱稳,乐宁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又回头看了看方才的墙沿,不由开口夸了一句 “会武功真好。” 不仅可以榨汁,切菜也不是什么难题,说不定还能直接用内力烤鱼 想想都很厉害。 陆宛祯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在乐宁那儿被转化成了什么,她很想就这么抱着这人一直不放,最终却还是因为乐宁拍了下她的肩膀的动作,而后疑惑地看向她的表情,不得不掩去自己心中的想法,垂着眼眸将人放下。 然后 又迅速地将她的手给牵住。 乐宁步伐顿了一下,然后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往不远处还未关的东西二市而去。 虽各坊坊内生意也不错,但铺子都较为分散,不如东西二市那般集中,花街、妆奁、香料、食肆,应有尽有,各街有各街特色。 乐宁任由她牵着,随她走了两步,忽而道“府中无一人跟着么” 虽女眷上街可偕伴而游,但最好还是带着些家仆、奴婢之类,如此较为方便些。 陆宛祯听她这么问,只笑了笑不说话。 等她们俩往外又走了几步之后,乐宁忽然察觉到自己身侧多了几道影子。 她好奇地回头一看 见到两个虎背熊腰的大娘子。 那皮肤是真的黝黑,腰身也是真的粗壮,手臂肌肉虬结,仿佛两座移动的大山。 乐宁“” 这是婢女 乐宁震惊地看着陆宛祯,显然,陆宛祯随着她回头看去时,也有些无语。 她传音问自己身后那位影卫“怎么是你俩来了影五同影六呢” 那两人善暗杀,练得武功路子较偏阴柔,身段也柔软似女人,若是穿着婢女服侍与花裙,定会自然许多,如今这两位 那真是不忍直视。 影二绷着脸道“属下自请护主,至于旁边的影三是抓阄输了来的。” 毕竟,影五和影六也不想穿女装。 他就不一样了,没有什么能阻止他近距离给自己的主子呐喊助威 这是他距离太子妃最近的一次 影二内心全是激动。 陆宛祯一时无语。 乐宁倒是又回头看了看,最后摇了摇头,也好,这样就没人敢惹她们俩了。 她不自觉地心情悠扬,小声地哼着歌儿,跟着陆宛祯走入一条首饰、衣裳的店铺里之后,踏入了一间首饰铺子,乐宁瞧见阁上放着一支漂亮的金步摇,抬手取下,往陆宛祯的发间一入 “真好看。” 陆宛祯倒是未想到她还有这样一面,以为她所有的注意力这辈子都在吃食上。 如今见她动作,倒是不怎么敢动,只任她发挥,而后挑了下眉头 “喜欢” 乐宁点了点头。 “配你很好看。” 陆宛祯于是轻描淡写地对掌柜的道“这支我要了。” 说完,不知从哪儿变戏法似的摸出来一颗糖,递到乐宁的唇边,笑道“尝尝。” 乐宁将糖含入口中,颇有些意外在这个年代还能尝到糖果,立刻扬了扬眉头,表示这个味道很好。 陆宛祯看得心情大好,看了看柜子上陈列的首饰,虽不比工造物那般精致,但还是有些可看的,于是抬手指了指几样做工最好的,也最贵的 “那几样,全要了。” 乐宁颇有些惊讶“你都喜欢” 陆宛祯摸了摸自己头发里那支,对她露出个堪称温柔的笑 “我只喜欢这一支。” “其他的让人给你送回去,你以后闲来无事,可换着戴。” 后面刚入店铺内准备买买买的女眷们“”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阿宁的进度条在慢慢涨动 祝你们食用愉快 如果能收藏一下我的新坑就更愉快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烤生生蚝 乐宁与陆宛祯牵着手在东西二市里逛遍胭脂水粉。 其间, 陆宛祯本想再拉着乐宁去裁几身好看的衣裳, 却因这店铺中着实少有名贵布匹,最终她还是决定从宫中拨些料子送到陆国公府上,而后转带着乐宁往食肆一条街走去。 乐宁从食肆跟前走过,闻着里头飘出的味儿, 动动鼻子就能闻出哪家的味儿最美。 尤其是闻到酒味儿的时候,她想起自己先前在酒窖里埋得那些酒应当近日可开了, 便问旁边的陆宛祯“先前酿的酒算算时日, 差不多可开封了,殿下喜欢酒么” 若是喜欢,可着人往宫中送一些。 左右以陆国公府同宫中的关系,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宛祯其实这些年沾酒沾的少,全因先前总在喝酒之后同芝麻换身子,那时她恐慌之下, 自然就想着办法避开酒,如今对这变化倒是能有几分控制了,只是 她的酒量也因此降了许多。 陆宛祯知乐宁那酒的酿造, 想来应当比宫中的、也比民间这些酒度数都要高, 指不定在无意之间就能将她给放倒, 陆宛祯并不敢随便去喝。 但她依然点头答应“喜欢。” “若是一会儿有空,我命人随你去拿两坛带到宫中。” 就算不喝, 她也要将自己的那一份拿走,而且最好带着到江南,微服巡访时, 不好依着性子做些出格之事,她想,或许届时思念阿宁时,只能将随行带出来的酒封拍开,闻着那酒香味儿发酵自己的思念了吧。 乐宁点了点头。 尔后 两人随意挑着食肆进入,乐宁各尝了尝这些食肆的招牌。 甚么樱桃饸络、酱鸭之类,各家有各家之长。 除却因地处内陆,弄的河鲜、海鲜几乎没有之外,其他的甚么抄手、馄饨、小米糕、芝麻胡饼一类,皆是一绝。 所幸乐宁与陆宛祯不比寻常女子,胃口小,不过吃了几口便没食欲,两人一个日日在灶房里动手,一个有习武之好,饭量比起其他娘子都要大些。 这也就足以让她们俩从街头吃到街尾,即便不是将食物样样都吃空,却也十分尽兴,算是将各家特色都尝了一遭。 好容易吃完一条街,天色已经渐晚,乐宁走了两步,轻轻地抬手打了一个嗝,然后忽然笑出声来。 陆宛祯在旁边看着她,眼中也有笑意。 唯有后头跟着的两个影卫,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乐宁是真的觉着好笑 陆宛祯对她真算是有求必应了,其他的太子谈恋爱或是追求心上人时如何,她不大懂,但想来应当没有哪个太子会这样丢下包袱,硬生生陪着心上人吃遍整条街吧。 或许这样的一顿,甚至无法同宫中小食一餐的精致味道相比。 但陆宛祯却真如此做了,一点儿也不介意的样子。 乐宁回想她们俩方才走进每一家用餐的模样,突然生出一点儿感慨来 陆宛祯应该是挺喜欢她了。 若非如此,怎会这样舍命陪君子 陆宛祯倒不知她想着什么,唇边的笑容全因乐宁而起,瞧着对方高兴,她就也不自觉地感到心情松快,如此而已。 两人莫名其妙对笑了半天,乐宁挥了挥手,道 “我有些饱,咱们去买点儿街边小食克化一下。” 陆宛祯点了点头,无半点意见“好。” 乐宁跑去看卖水果的地儿,这望安城的经济如此繁荣,做生意的人自然也要多耗费些头脑,方能将旁人给比下去,好获得更多的客人。 就拿这卖水果的来说,有的人是早早地背了箩筐,里头用叶子铺着,上面摆满了新鲜的、在山里摘的果子,有杏子、桃儿、还有些李子之类的,瞧着就十分新鲜。 叫卖时,皆是将那果子铺在箩筐的筐盖上,以便旁人挑选。 但今日有一小郎君倒是头脑不错 他的果子竟然是在家中切好,而后泡在糖水中的。 众所周知,如今圣人通过推行远洋之物,诸如玉米、辣椒、番薯等等,使国民不仅以粟麦充饥,主食增加,这做菜也跟着花样百出。 而前些日子自打宫中御膳房进了个很会做糕点的厨子之后,听闻圣人已有意同天竺等地大量进口些沙糖,以降望安本地糖价,使民皆能尝这甜味。 在这粮食难以养活人口的古代,贫苦人家最大的希望便是天地里的庄稼争气,莫要遇上甚么大的天灾,如此平平安安地过个一年又一年便是,谁能奢望人人都能吃得上一块糖呢 但这望安自打商人开的沙糖铺子愈来愈多之后,民间做糖果的、买糖果的人也愈多。 乐宁瞧见这类似黄桃罐头的水果罐头雏形,不由好奇地走到那小郎君的摊贩前,开口询价,问这一串桃儿、杏儿,价分别几何。 小郎君低眉顺目,一一作答。 乐宁看着串桃瓣儿的熟悉的签字,眼中不由露出几分笑意,这种卖法,同她之前刚来这地界儿,在七夕灯会上的做法,几乎是如出一辙了。 现在常常也能在下午闻见坊中有卖炙肉的铺子,只生意比不得邹公食肆那般红火罢了,但总归是有了些新的烹饪法子面世,旁的商家自然趋之若鹜地模仿、学习,不论哪个时空下皆是如此。 只这水果如此卖,这小郎君倒是个会举一反三的。 她对头脑灵活的商人向来是佩服的,卖了一串桃儿、一串杏儿,让影卫付了铜板,将两个水果串儿放到陆宛祯的跟前晃了晃,问道 “殿下更偏好甚么味道” 陆宛祯反问她一句“你呢” 乐宁回答“都行。” 两个她都喜欢。 陆宛祯笑了笑,让她先选了一串,见到她咬了一口杏儿,一边咀嚼一边分辨着开口道 “这杏儿,可泡的再久些,果肉还有些脆” “不过若是再久一些,就不好串在签子上了,倒也能理解。” 她自言自语地说了两句。 陆宛祯却探了探脖子,凑到她的近前来,眼下绘着的那朵桃花将她的模样雕琢地近乎妖异,美的人触目惊心,仿佛她是哪里走进城来的花妖,而不是个普通的人类。 只见陆宛祯轻轻咬住乐宁先前啃了一口的杏儿,而后学着她的模样细细品了品,才开口道 “嗯却是没有你先前做的桃儿好吃。” 乐宁“” 她看了看手头的串儿,又看着陆宛祯,问道 “殿下是更喜欢吃杏儿” 陆宛祯笑而不语,只是目光里写着回答 我更喜欢吃你。 乐宁目光仿佛被灼了一般,猝然转开脑袋。 后面不远不近缀着的影二,一点儿也不管自己这身形高大的模样吸引了多少路人的视线,他见到陆宛祯的动作,双眼中迸射出激动的光芒 这该死的爱情 瞧瞧殿下多么宠溺太子妃,为她换上了女装招摇过市也就罢了,竟然连秀恩爱都如此高调 他没有跟错主子 不远处。 乐宁感觉到一股格外强烈的目光,回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她眨了眨眼睛,疑心是自己的错觉。 转回脑袋之后,她决定挪开话题,引开陆宛祯的注意力,免得这人总是一言不合就凑过来,用那张能把女人都掰弯的漂亮脸蛋做出一些让她反应不过来的事儿。 她开口道“对了,方才我瞧见路边有一些炙肉的摊子,恰好殿下今日又送了些海货到府上,不若今夜我做一顿海鲜大餐” 烤生蚝、煎扇贝、做点儿椒盐味的虾、蟹一类。 但是得到她先前的老熟人那儿去买。 陆宛祯无有不应,温声应她“好。” 傍晚。 乐宁同陆宛祯回到先前翻墙出门的那处陆府围墙,陆宛祯这次抱着她的腰,带着她直接飞上了墙头。 乐宁在墙头被扶着站稳,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自动电梯,好像也没那么恐怖哦 陆宛祯左右看看,带着她飞檐走壁蹿回了院儿里。 站定之后,乐宁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发髻,嗯像是二十迈的车车开在路上,司机并没有突然踩油门和急刹,窗户打开风很大。 很好,她可以适应这个玄学世界 乐宁拍了下陆宛祯的手臂,示意她可以松开自己的腰了,催促道 “殿下还是赶紧换回衣裳吧,否则一会儿若让旁人瞧见” 陆宛祯点了点头,这会儿确实快要到陆国公府的晚膳时辰,若是她再不出现,怕是不妥。 乐宁则是进自己的膳房,让影卫们帮忙将买来的海鲜放在灶上,自己挨个处理。 吐沙、水养、刷洗 在乐宁又唤了几个厨娘来帮忙之后,动作显然快了很多。 当夜。 陆国公府全体成员在四房的院儿里举办家宴。 乐宁翻烤着生蚝,堆了蒜蓉、辣子、刷了油的生蚝在火上滋滋作响,里头的蒜香味儿霸道的飘满了整个庭院。 噗呲噗呲的烧烤声里,不知谁开口问了一句 “小妹你下午怎不在院儿里” 乐宁头也不抬地开口道“我在,只是在小憩。” “殿下也有小憩的习惯,你们俩习惯倒是差不多。”那人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乐宁抬起眼,和陆宛祯隔着人群对上目光。 两人又飞快地撤开。 就像是 有了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 今天要出去跟我家里人看电影啦 再见 票子晚上加更感谢 我这么勤快,不收藏收藏新坑回馈一下我吗被打飞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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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宁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不承认是吧你若不是心虚,你这几日怎么饭点儿都不来寻吃食,只会次次都趁着我不在,过来偷偷地舔盘子” “哦我知晓了,你不是心虚,你是在小花园里头玩疯了吧” 乐宁抱着猫儿,用一点儿都不凶的语气在那儿训猫。 然而灰白色的小团子却冲她喵喵叫地厉害,远远看去,倒像是一美人儿温柔地说着自己的宠物,而宠物也在理直气壮地跟她顶嘴。 芝麻今天不知什么情况,话格外多,一连串的喵喵喵跟她对骂了半天,最后还忍无可忍,张开嘴露出四颗小小的尖牙,轻轻咬在她的手腕上。 并没有用力,也不疼,比起咬,这动作更像是含,猫猫用牙齿卡住她的手腕,还不忘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圆圆的金褐色眼睛十分漂亮。 乐宁与它对视了几秒,正想妥协退步,不再说它,却见猫儿慢慢地、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尔后还小心地收起了舌头上的倒刺,给她舔了舔方才咬过的地方。 似乎在说,你看我也没有咬你,我在跟你闹着玩,但是你不许说我了。 起码乐宁是这么理解的。 于是她摸了摸猫儿的脑袋,应道“行吧,芝麻天下第一美,你最漂亮了,漂亮的猫猫做什么都值得被原谅,好吗” 不知为何,在她怀里的猫儿忽然停了所有的动作,只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老实地蹲在了她的怀里,不再做多余的动作了。 那目光 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意味。 甚至连耳朵都微微地耷拉了下来,颇显得有气无力的。 乐宁“” 这是又怎么了 她茫然地把猫儿抱回了屋子,到处找柔软的布,同时开口道 “对了,芝麻你最近耳朵不大干净,娘亲帮你掏掏耳朵吧。” 蹲在她腿上的猫儿一动不动。 比起往常有耐心的多,也乖巧的多。 因为屋内的摆设只有待客的塌最舒服,乐宁直接抱着猫儿坐到了塌上,低头想去检查猫儿的耳朵,却不知小东西怎么又忽然调皮,扒拉着她的衣裳往她的身上爬。 “哎哎哎,这是怎么了” 乐宁茫然地问着。 为了避免自己身上的衣裳被勾出线,她不由往后倒了倒,抚摸着猫儿的脊柱,顺毛捋 “芝麻怎么了” 她问话的节奏顿了顿。 盖因小猫咪现在理直气壮地用前爪踩在她的胸上,而且站着就罢了,竟然还用前爪上下踩了踩,仿佛在确认脚感如何。 乐宁脑门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紧接着,猫儿低头凑到她的颈间,依然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脖子。 乐宁条件反射地偏过头“哎,有点儿疼,不要这么舔” 她抬手轻轻地握住猫儿的前爪。 小猫听见她的声音,动作顿了顿,然后果真没继续这个动作了,而是小心地凑到了她的跟前,轻轻地低下头,主动去亲她的唇。 乐宁被亲的愣了一下。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浮上来 “陆、陆宛祯” 她睁大眼睛问跟前的这只猫猫。 从交换身体之后就被她当做芝麻数落,也听见她再次夸奖这臭猫好看的陆宛祯,这会儿眯了眯眼睛,居高临下地对她喵了一声,似是在说 “终于猜出来了,你可太笨了。” 乐宁完全忘了方才某人借着猫儿的身子调戏她这事儿,有些惊奇地坐起身来,抱着猫儿问道“殿下不是去南边儿了么怎么又过来了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猫儿摇了摇头。 没办法,无法口吐人言,便只能以简单的点头或摇头作为答复。 乐宁松了一口气“那殿下如此会被旁人发现么” 猫儿歪了歪脑袋,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摇头。 乐宁了然,哦,这是不确定,但是觉得大概不会。 她摸了摸猫儿的脑袋,笑着问了一句“那殿下怎么忽然想到要来了” 猫猫直勾勾地看着她,甚至还主动抬起上身,前爪搭在她的膝头,冲她软糯糯地唤了一声 “喵呜” 乐宁“” 她有点儿抗不住陆宛祯用猫儿的身子卖萌。 乐宁偏过头去,耳朵已是一片通红,羞地仿佛不知自己该往哪儿跑比较好。 瞧见她耳朵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陆宛祯眯了眯眼睛 好哇,自己换女装,原来都不如换做猫那般有魅力是么 她觉得自己的牙又有些痒了。 非常想咬一咬某个小东西解解恨。 乐宁察觉出了她的不高兴,赶紧将猫儿抱起来,心虚地摸了摸猫的皮毛,转移话题道 “对了,方才爷娘说给我送了些新奇的东西过来,殿下随我一同去瞧瞧吧。” 陆宛祯“” 哼 灶房内。 乐宁瞧见那一个个绿皮的大圆果子,不由惊讶道“椰子” 天哪 这个可是好东西。 里头的椰子水能当饮料喝,格外解渴解暑,而且椰肉也可以用来做菜。 总之,是个用途格外广泛的好水果。 陆宛祯从她怀里跳下去,用爪子拨了拨那圆滚滚的果实,发出了疑惑的一声喵呜,乐宁一时没抗住,俯身重把她抱起来,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激动,因为过度幸福,下意识脱口而出喟叹 “呜呜呜殿下你要是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陆宛祯“” 很好,你死定了。 乐宁感觉后背寒意直冒,后知后觉自己嘴快吐出了什么,赶忙找补“咳咳,殿下,你看这椰子它又大又圆,殿下我给你炖个椰子鸡好不好” 将新鲜的椰子放出汁水到一边,而后掏下白色的内壁打碎加水,两种汁液一同放入锅中加热,而后将老母鸡的肉放入其中开火炖,等到椰子汤的香味儿飘出之后,不论是喝这清亮的汤汁还是吃其间吸满了精华的鸡肉,都是一种享受。 陆宛祯却不听,张嘴想咬她的手腕,牙都凑过去了,却又打消了主意。 下一刻,陆宛祯跳上乐宁的肩头,凑过去,用猫咪的舌头轻轻地舔了舔乐宁的耳垂。 软乎乎的肉被粗糙的猫舌舔过 乐宁浑身一激灵,手臂上都蹿起了鸡皮疙瘩。 她想到这猫儿身体里待得是陆宛祯,羞意从头顶逆流到脚底,连在绣花鞋里的脚趾头都下意识地蜷了蜷,一把将猫儿从肩头扯下,乐宁牢牢地抱着猫蹲在原地 “不许这样” 她面红耳赤地瞪着怀里的猫儿,开口警告道。 陆宛祯低头又舔了舔她的手心,置若罔闻 我一只猫就要有一只猫的亚子,听不懂你们人类在嗦什么呢 乐宁“”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我来了 二更补完 欠债还完我甩了甩手,趴在电脑桌前流泪你不收,我不收,小柒何时能开新坑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少喝点抢过瓶子自己苦酒入喉 感谢10086扔了1个地雷移动爸爸多捐点儿扶贫吧哭泣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抱抱你 感谢包子桑扔了1个地雷 感谢包子桑扔了1个地雷今天也要把你一口吃掉香喷喷的一大笼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用力么你爱我吗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我的小花花 感谢jg扔了1个手榴弹夸你让太子殿下勉为其难给你抱一下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33333333333 感谢jg扔了1个地雷超级喜欢你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呜呜是真爱了 感谢商苏扔了1个地雷爱你哟比心 感谢那边果咚半价啊扔了1个地雷咦哪里半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布偶 30瓶;沈安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花菊花酒 陆宛祯并未来乐宁这儿待多长时间, 她是趁着午休时辰特意换过来瞧瞧乐宁, 先前离京时不便再出宫来国公府一趟,故而走前未见到阿宁。 对此陆宛祯一直记在心中,一路虽与朝臣们谈天说地,聊到沿岸的景色人情, 然而她始终有意无意地催促行程。 臣子们只当她是迫于做出一番事业,或者是急切地想要回到宫中, 谁知陆宛祯到了之后, 最先却是寻了个由头言说自己一路跋涉有些疲惫,需落脚休憩一段时日。 底下的人们纷纷在心中了然 原来殿下是不习惯坐船,也难怪, 毕竟是在望安城中长大的,先前或许还有些晕船与不适,只是殿下面上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陆宛祯也不管旁人如何想, 察觉到影卫们暗中在院落周围警戒好,她就寻了个屋子待着,将下人们都挥退, 尔后同芝麻交换了身子 当下。 乐宁抬手给猫儿顺着皮毛, 开口问道“殿下应当无法在这边待太长时间” 猫咪立在她的腿上, 优雅地又点了点脑袋。 乐宁笑了笑“那殿下应当尝不到今天的椰子鸡了,真可惜。” 陆宛祯低头去舔她的手指。 乐宁缩了缩指尖, 不再逗她“好了殿下,放过我吧,我是开玩笑的。” 她道“为了殿下的安全, 殿下还是应当少过来,待你从江南回来,我再与你一同上街去玩呀。” 陆宛祯抬头看她,猫瞳细长,难以表达出情绪,尤其是瞳孔尖细的状况下。 最终,陆宛祯只略微俯首,以近乎温驯的姿态,向她表示 好,一切都听你安排。 因着猫儿本身模样就格外可爱,做出这样的猛兽驯服的样子,萌力值达到了新的高度。 乐宁当即就觉得心中被爱神之箭给射中了 无法fu吸 她忍不住把猫猫抱到自己的怀里,压低了自己因情绪变动而同样变了调子的声音 “啊啊啊啊殿下我爱你” “殿下你太可爱了叭” 陆宛祯“” 冷漠jg 她知道,这人不过是爱她这空洞的皮囊罢了。 十五日后。 陆氏酒楼在东市开张。 此消息一经传出,便在望安城内掀起了各种讨论 “那陆氏酒楼的当家,就是先前邹德全的小徒儿吧” “是了,听闻那小儿原是个女郎,正是陆家先前丢失的那婴孩,多年前从宫中被贼人偷走,后来一直流浪在街头,被邹德全捡了回去,而后一直养到今日才被陆家认出带回去呢” “哪里那姓邹的听说不知因为什么下了大牢,若他真是陆国公府的恩人,怎会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 “这谁又知道呢指不定他之前将那小娘子带走是为了” 两个郎君在旁的食肆里喝着酒,用筷子挑着小菜,一面绘声绘色地想象着皇宫中的生活,一面喝着浊酒,恰在此时,旁边人横里插来一句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看呐,这其中水深着呢,我倒是听说那女郎先前在望安里一户穷户里待着,后来不知如何,收养她的爷娘在院中曝尸,这案子可是惊动了京兆尹啊” 那两人登时睁大了眼睛,纷纷开口询问道“是吗” 那人得意洋洋道“那当然,两位老兄有所不知,介意我拼个桌来点儿酒吗” “不介意不介意,兄台快坐下来好好说道说道。” 新来的这便坐下了,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表情顿了顿,在原先桌上两人露出迫切表情的时候,他的眉头塌了塌,用颇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开口道 “这酒味道有些差啊。” “说到这,我就不得不与两位兄长提一提,那陆氏酒楼新出了一种梅子酒,清冽甘甜,闻之带有一股清香气,如今可免费尝尝,不若我们换个地儿” 那两人面面相觑半晌,确实也对这新酒有些蠢蠢欲动,没花多长时间思虑,两人同时道“也好。”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酒,竟能有如此香味。” 同样的话题在大街小巷各处上演着。 就连宫中,也不例外。 御膳房。 苏含章在摆弄着前些日子由乐宁那儿分享来的泡菜配方,正在找合适的石块去压泡菜坛子上的盖子,半蹲在那儿的时候,他听见了不远处有厨娘一面洗菜叶,一面在那儿说起宫外的事儿 “先前我那两儿不是最好在城中寻些食肆尝鲜么邹公食肆如今新品少了之后,他们都不爱去了,听说这几日陆家的酒楼开了,也不知味道如何。” “你若想知道,哪日不当值时,可前往尝尝,听闻那陆家是为新寻回来的小女开的这酒楼,先前她师从宫中御厨,手艺很是不错。” 厨娘们东聊西聊,并不知自己的话都被苏含章听了去。 郎君修长的手抬起一块扁长石块压在坛子上,而后拍了拍手,正准备起身时,前头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苏师傅,娘娘那儿又想尝些新鲜的甜糕,不知苏师傅可有空” 是常在立政殿伺候皇后的大太监。 苏含章听到有人唤自己,扬着声调应道“自然有空,还劳烦公公稍等片刻。” “苏师傅不必着急,娘娘已吩咐我在这儿等着便是,师傅可要仔细着做。” 苏含章应道“那是自然,娘娘吩咐的事,我不敢怠慢。” 他说着便抽出随身带着的布巾擦了擦手,起身想往灶房里走,刚走出一步,忽而听见后面有一声奇怪的叶子吹出的语调。 似虫鸣。 苏含章眉头皱了皱,重新回过身,往院子里四下看了看,发觉左右无人,才往角落里走了走,拨开草丛,从其中发现了一张卷起来的绢布。 他蹲下将那绢布捡起来,慢慢地展开看到里头的内容,而后,他的眉头慢慢皱了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院落那棵已有百年的古树上,树叶影影绰绰间,藏着一道人影。 那人倏然开口道 “遇着难事了” 苏含章轻笑一声,将手中的那绢布朝树上扔去,而后道“不算是我的难事,倒是这大黎皇帝或许要头疼了。” 树上。 已经看完线人给他递来的消息,南星将绢布揉在掌心,道“这确实是你的好机会,如今那太子离京,而南方又有你先前的诸多拥蹙着,若想要断这大黎王朝的命脉,需得把握好机会。” 苏含章只是笑,只是往日那让人春风拂面的微笑,如今怎么看怎么带了几分嘲讽之意。 “我的拥蹙者” 他慢慢的摇了摇头“若是我的拥蹙者,不会在我未下令前,越过我擅自行动。” “他们并非拥蹙我,他们拥蹙的是他们即将得到的权力。” “我的血脉,不过也是他们的利用品罢了。” “南星,我以为你应该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苏含章的目光越过那层叠的树叶,直直的对上暗处依靠着树干的那人。 南星与他对视半晌,方道“你帮过我,如今若有所需,我会帮你。” 苏含章略一颔首“那便劳烦你的人跑一趟,替我清一清这门户了。” 南星静默了一会儿,开口问他“你当真要为这大黎的太子而自剪羽翼你不想夺回属于你的皇位” 苏含章轻轻地笑出了声音。 “皇位”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南星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蓦地惊觉,从以前到现在,她从未看懂过这个男人,他可以带着人陪她回南诏,杀了那些害得她逃到大黎中原的皇室,却又千里迢迢回到望安,只为了让自己能够学到最精进的庖厨手艺。 直到苏含章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才轻轻敛了敛眼眸。 罢了,她只要帮他达成所愿,还完恩情便是了。 陆氏酒楼的生意如火如荼地做了起来。 不论望安百姓怎么商议这陆家的家事,毫无疑问,如今不论王孙贵族、亦或是平民百姓,皆对陆家酒楼的味道赞不绝口。 一时间,倒像是昔日邹公食肆最为繁荣的景象再现。 但凭开业当日的梅子酒、椰子鸡,以及其余二十道望安从未尝过的新品味道,这酒楼的开业便算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这段时日以来,乐宁日日忙的脚不沾地,差点连回府亲自喂猫的时间都无,每日银钱往来的流水账看得她眼花缭乱,有意想将那些复杂的繁体数字改做阿拉伯数字,这样应当会方便许多。 如此忙碌了小半个月之后 某日。 乐宁正在尝自家的酒,先前夏日的梅子酒已推出,秋日她突发奇想有意酿造一种菊花酒,以便届时同蟹一块儿搭配来用,于是从酒窖里挖出这菊花酒,看看味道如何。 她用勺子舀了一勺儿,放到鼻子底下轻轻晃了晃,花儿的香味慢慢盈满她的鼻腔。 花酿的酒皆是如此,味儿淡香,闻之使人心旷神怡。 她正在闭着眼睛品味,忽然听见院外有声音匆匆而过 “殿下怎么会遭遇如此事情” “谁知道呢,如今朝中乱做一片” 乐宁耳尖,捕捉到殿下二字,拿着酒勺儿往院外走去,远远问道“殿下如何了” 正与自家大哥走过的陆辰顿了顿,发觉是她,颇有些意外,而后才道 “殿下在江南遇刺,如今失去了音讯,不知” “哐当”一声。 乐宁的酒勺落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3」 妖娆地躺好了,问一句,预收还涨吗官人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恭喜沙发呀 感谢jg扔了1个地雷爱你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把你摁在我的小平胸里 感谢商苏扔了1个地雷你看这个爱心它又大又圆 感谢那边果咚半价啊扔了1个地雷壁咚你 感谢苏顾笙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呀握手手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花花小可爱 感谢景行景止扔了1个地雷抱住你蹦跳 感谢挽歌扔了1个手榴弹这么大个礼礼包,我吃掉只需要一口 感谢别喝醉了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 感谢御坂美琴扔了1个地雷好可爱的名字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感恩灯儿用话筒喊出爱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啊 40瓶;澄陽村头的小麻瓜 15瓶;苏顾笙、k 10瓶;追追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野莓山莓药 陆宛祯遇上事儿了 乐宁一时间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她只知在听见陆辰的话之后,她的脑子里是刹那的空白。 尔后 她想起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找猫。 “喵呜芝麻你在哪里”乐宁扒拉开灶房附近的草丛, 试图寻出小东西的踪影, 连脸侧不小心被枝丫刮到都未察觉。 乐宁并不知道, 这会儿的她脸上拢着一层散不去的焦躁。 她禁不住地想 这一次陆宛祯会像许多年前遇到自己的时候一样, 偶然间得高人救命吗 如果她没事,她是不是一定会记得跟自己来报个平安 诸如此类的疑惑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冒出, 最终只定格成一个 陆宛祯会没事吗 乐宁不知道。 她只一面找着猫儿,一面被心中种种的担忧惊惧所扰,以至于等终于找到猫儿之后, 她的脑袋上、衣领里都是叶子。 灰白色的小团子成日就喜欢在这偌大的地盘上乱蹿, 院子里、厢房里、花草丛中处处都是她的地盘, 每日在院儿里乱跑时, 颇有种山中老虎巡视的感觉。 被乐宁从荆棘丛中捞出来的时候, 芝麻的脸上还带着茫然,仰着脑袋露出雪白柔软的下巴绒毛,芝麻金褐色的眼睛盯着乐宁, 无辜地叫了一声 “喵” 因为乐宁是半趴在地上伸手进去捞的它, 小东西起初还不断地后退,等到脊背被荆棘从的小刺扎到, 它才不得不蹲坐下, 任由乐宁轻轻把它给捞出来。 乐宁挠了挠它的下巴,低头与它对视,笑的有些无奈“毛都被刺给刮了, 你也不怕秃怎么成日就知往这些危险的地儿跑” 芝麻听不懂她的话,但也要跟她对话“喵” 乐宁盯着猫儿看了半晌,突发奇想道“如果你是殿下,你就点点头。” 芝麻无动于衷,甚至因为被她抱得太久了,感觉到了不自由,于是后腿往上蹬了蹬,想把她抱着自己前肢的手给挠开。 因着最近周芫桐也喜好将这猫儿抱来抱去,所以大家给它剪指甲剪得还算勤快,这一下突然过来,乐宁只有手腕处的皮肤有浅浅的划痛。 但她并未在意,只感觉自己胸腔的部分空落落的。 不是陆宛祯。 殿下并没有来。 她抱着猫儿站在庭院里,听着芝麻在怀中挣扎着想要跳下去的抗议声,试图安慰自己往好的地方想。 说不定陆宛祯有别的安排,也许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情,她这个是假消息。 也可能是她正在休养,或者她根本没有受伤,毕竟她身边有那些厉害的黑衣人保护她。 乐宁犹在宽慰自己,就听一声呼唤响起 “阿宁” 院儿门口传来周夫人诧异的声音。 乐宁抬头看去,正瞧见周芫桐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面上带了几分惊疑不定的情绪 “你这是怎么了” 乐宁顺着她的意思低头看了看身上,想着自己这么捞猫儿,应当是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或是泥土,或是落叶,抬手将它们都拂去便是了。 然而一低头,她却愣了一下 先前找猫儿的时候,她的裙摆不知挂在了哪儿,有布匹线头被挑出来,况且这样的还不止一道两道,乍看过去,裙子下摆就有好几道这样的痕迹,像是被猫儿磨爪糟蹋过的布帘。 这也就罢了。 乐宁还见到自己的手背上有几道细细的伤口,先前未看到时半点感觉没有,在视线触碰过去的时候,那火辣辣的感觉就漫了上来。 就像开启了什么开关似的,一时间身上的感官知觉都通通觉醒,就连脖颈后都有莫名的刺痛感。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却碰到一片沾在上面的绿叶子。 乐宁对走近前来,面上露出明显心疼神色的周芫桐笑了笑,迟疑了一声,才开口“呃我方才遍寻芝麻寻不着,瞧见它被困在了荆棘丛里,叫的凄厉,所以也未想那么多,就只顾着捞它出来。” 被她强行禁锢的芝麻 它抬眼看了看乐宁,挣扎半晌未果,它不再尝试了,干脆把脑袋转到了一边。 模样看上去仿佛在说算了吧,反正它已经背负了太多,也不缺这一口黑锅了。 乐宁心虚地抬手摸了摸猫儿的脑袋。 芝麻尾巴自然地垂落,左右甩了甩,看不出愿不愿意。 周芫桐听见她的话,颇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而后才笑着道“快去换一身衣裳吧,你这性子也是爱极了猫儿,竟挂了这些彩都未察觉到。” 乐宁讪笑着同她走,猫儿忽然抬起前爪挥了挥,试图再次逃跑,却无意间用爪子挠到了周芫桐的衣袖,勾了一下。 周芫桐原先还想再说两句,被这么一勾登时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哎呀一声,将猫儿从乐宁的怀中接了过去,摸着小东西的脑袋笑道 “你下次可别乱跑了,小芝麻,若是让阿宁再这么折腾两遭,我可要心疼的。” 乐宁低头摸鼻子。 芝麻抬起脑袋冲着周芫桐又喵一声,听不出是答应还是抗拒。 一刻钟后。 乐宁在屋子里换衣裳,婢女们听了周芫桐的吩咐,给她拿了一套新裁的衣裳,乐宁在见到那锦缎的时候便愣了愣。 这布料似乎是上次陆宛祯走时从宫中吩咐人送来的。 明面上说是送到陆国公府,实际上乐宁的那份也好整以暇地被分到了这四房的库房里,当时周芫桐还拉上她去看了新布,同她笑着说起想拿这布匹给她做些新的衣裳款式,比照着望安最流行的样式,以及乐宁本身的模样特点来做。 是以在瞧见料子和衣裳的第一眼,乐宁就看出了它的来处。 她怔了怔。 方才被抓猫、受伤所影响的注意力,又挪回了陆宛祯本人身上。 湖蓝的衣裳颜色深了些许,但她穿上之后,却把那肌肤衬出一种雪瓷般的幼嫩感,乐宁方走出屋子,就让在外头一手抱着猫儿,一手拿着伤药的周芫桐惊艳了一下。 旋即便听她夸道 “这颜色果真称你,我们阿宁换上这衣裳可比我年轻时候好看多了。” 乐宁不敢当这夸奖,赶忙摆手“阿娘才是最好看的” 周芫桐又拉着她左右看了看,动作间无意让芝麻从怀中溜了出去,也没让人去捞回来,反而是乐宁盯着芝麻毫不犹豫跑开的样子,眸子里黯淡了稍许。 如果是陆宛祯,一定会抓紧一切机会来她的身边。 乐宁心中倏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陆宛祯靠近她的世界,如今乍然听见这样一个人会消失,乐宁才蓦地惊觉出一股怅然来。 怅惘,可惜,还有强烈的不甘。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对大部分的事务都得过且过,就连先前的乐家夫妻也未激得她出现多么愤怒的情绪,大部分时候,她都沉浸在自己想回家却无路可寻的苦恼里。 后来,她就干脆放平了心态,仿佛度假那样,在这个世界里钻研美食,自语自乐地想着,要是以后死了回去了,再醒来后就可以直接去应聘厨子了。 起码自己还多了一门傍身的手艺。 直到再听见陆宛祯遇刺的消息。 她才发觉自己原来并不如想象中那样淡定。 “阿宁” 周芫桐话说到一半,发觉乐宁有些走神,不由喊了她一声,见她看过来,才顺势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 乐宁勉强笑了笑,开口道“无事,我只是想起先前要做些酒出来烧菜,方才想了想。” 周芫桐半信半疑,却也未直接质疑,只对她笑了笑“好罢,那你去忙活吧,省得你心不在焉,我说什么你都没听着。” 乐宁眨了下眼睛,给周芫桐软声道歉,然后就去了灶房。 不多时 一小盘饭前点心被乐宁摆了出来。 深红色的稠状果酱在雪白的山药条上流淌,沿着被堆成雪色梯形的长条山药顶端一阶一阶往下流淌,慢慢地铺到了盘底。 乐宁根本不记得自己方才说要做什么,进了灶房随手拿起一根山药削皮,做了一半才想起来这会儿没有蓝莓果酱,只好用野莓替代。 放糖的时候因为发呆,以至于忘了自己先前放到哪儿了,这会儿她对自己的新品也没甚么信心。 将雪色的长条夹起放到唇边,乐宁动了动鼻子,闻见清新的果酱味道。 随后,她将那块山药放进了口中 “唔” 果酸刺激着腮帮子分泌出更多的唾液。 糖放少了导致的酸味让乐宁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自从有了系统之后,她很久没有做出这样失误极大的菜肴了。 她泄气地放下筷子,在灶房跟前站了半晌,而后转身朝着外头去。 隔壁厢房内。 周芫桐颇有些诧异于自家闺女刚说了要做新菜,却这样早地离开灶房,竟往自己这边来了,当即放下手里的茶碗,开口想问她遇上什么事儿了。 结果她话还未说出口,就听乐宁开口道 “娘亲。” “我今日听辰表哥说,殿下在南边儿遇刺,娘亲你知道吗” 周芫桐愣了愣,半晌才对她笑了笑“原来你魂不守舍一整日,为的是这事儿,我晓得了,一会儿你阿爷回来,我替你问问他。” 乐宁犹豫了一下,又道 “谢谢娘亲,但我想起先前同大师兄一块儿去江南时,曾答应过一友人日后会过去再与他切磋,如今正是江南等地做蟹的好时日” 周芫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想现在下江南” “为了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 这里是存稿箱 我比作者牛逼 骄傲挺胸 biubiubiu吐出第一发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yvanas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州官要点灯、jg、幼薇安隅 3个;商苏 2个;别喝醉了、何以笑之、包子桑、今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2096815 55瓶;三生离殇 20瓶; 5瓶;叶洛、篝火 2瓶;17514112、ane、3318084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红蹄烧蹄髈 乐宁被周芫桐如此直接的问法问得稍稍愣神。 她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 脑子里直觉应当要否认,毕竟这年头并不流行什么爱就要大胆追, 以她同陆宛祯之间的关系, 总不合适走的太近。 但想到对方走前曾对自己抱有过期待, 乐宁这否认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当然, 也可能是她 根本就不想否认。 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原先的地方,她都是个顺从自己心意的人, 若不是什么与自己原则相悖的事情,她得过且过都还好,然而一旦有了在意的事情, 她却要不得不与之违逆, 这怎么想都让她难受。 乐宁就这么一个犹豫间, 周芫桐已经明了了她的选择。 当即就露出了个颇有些无奈的笑容。 她模样生的极好, 哪怕在古代这三十出头的年岁怎么算都到了中年, 却依然能让人惊叹她的美,尽管前些年因为孩子的事情有些郁郁寡欢,如今也仅有眉宇间凝着些许浅浅的忧愁。 于周芫桐本身的模样非但未有半点损伤, 反倒让她的气质变得更为独特, 仿若正绽得娇艳的菡萏,得了时光格外的眷顾, 未有半点儿苍老的痕迹, 似乎能这样常开不败。 乐宁每次看到自己的娘亲笑颜模样时,心底总免不了惊诧 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照镜子的次数太少了么 她总很怀疑自己日后是否也能像周芫桐这样明艳动人。 周芫桐并不知小女这会儿的思路已经偏歪了,她眼中有历遍世事的通透, 也有天生出落于世家的独特气质沉淀其中,这让她的目光沉稳深邃,却并不显得冷漠或是尖锐,反而有种包容的柔和。 只听她缓声说道“我本想着,你天生为陆家人,却因这身份于少时吃尽苦头,娘亲当为你打算着,让你离这些是非之地更远些。” “谁想到殿下偏偏看中了你,先前我还在头疼,该如何让殿下转变心意” “这下倒好,原来你与殿下已是两情相悦。” “情之一事,最难言说,我只希望你日后能过的好一些。” 说话时,她看向乐宁的眼神里又有些疼惜的意味,显然是又想到了乐宁前些年流离在外的生活。 乐宁抿了抿唇,起初那点儿犹豫过去之后,如今的她似乎能自然地承认自己对陆宛祯也有些意思的事实。 她习惯地对周芫桐露出个笑容,垂眸看着面前的地砖,斟酌着开口道 “我知娘亲疼爱我,不忍让我与宫廷权谋沾上半点关系。” “只是,我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如今也是头一遭对人动心,亦不知日后路要如何走,只是现下觉着,若是我错过了她” “我大约会抱憾终身。” 她的人生路本来就在半道上拐了个弯,出现了偏差,老天将她无故扔到了这个举目无亲的年代,她本是想着得过且过,浑水摸鱼,凑合着就这么走一世。 可谁想到 她会对这里的某个人产生感情呢。 乐宁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同陆宛祯在一起这件事,但这是她在穿越这件荒唐事里,头一次生出的一点儿本愿。 她想试一试。 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她都想试一试,也算是她对这一场意外做出的最大胆的决定。 至少当下,她十分确定,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只要她重回这一刻,她依然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心神定下,原先摆在面前的模糊不清的路便愈发显得清晰起来。 瞧见她眼中的坚定,以及提到陆宛祯时眸光都被染上温度的模样,周芫桐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让你阿爷听了此事,他定是要气上一阵时日的。” “罢了,阿娘先前弄丢你这十年,不知如何弥补,如今你好不容易遇着件需要阿娘力挺的事情,我便替你仔细打算一遭。” “恰好我许久未入宫,今日便往里递个牌子,与皇后好好说说话。” “至于你,便先照着你所说的,以会友的名义走运河去南边儿,只是身边人无论如何得带齐了,出远门莫要让我担忧才是娘亲如今可禁不起半点惊吓了。” “无论殿下如何,你都得半根头发不少地回来,好么” 周芫桐语气温和,像是闲话家常那样,敦敦嘱咐着乐宁,然而三言两语间,已经把事情条条框框都安排明白了。 乐宁点了点头,她知道陆宛祯的身份还未暴露出来,自己若是与殿下走得太近,难免名声会受到些许影响。 她自己可以无所谓,但爷娘、陆国公府不能无所谓。 于是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垂眸应道 “我省得,娘亲放心,我不会再让娘亲为我担忧。” 周芫桐看着她这副乖巧听话的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只轻轻叹了一口气,只那叹气声微不可闻,几乎没让乐宁听见。 不多时。 乐宁从周芫桐的院子里出来,正想吩咐人收拾自己的行李,刚往自己的厢房走了两步,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目光往周围逡巡而去。 环顾了一圈院儿里的景色,她没发现任何端倪。 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陆宛祯身边确实是会带着那些黑衣人 结合陆宛祯以前时不时变成猫的样子来自己这边偷闲,乐宁觉得按照陆宛祯这总是遇刺的体质,说不定为了以防万一,也会在自己的身边留些人。 毕竟 万一殿下以猫儿的身子出了什么意外,这乌龙可就闹大了。 先前被情绪所掌控,现在乐宁冷静了下来,想事情的思路就越发清晰,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在回到自己的院儿里之后,她在屋檐下来回走了走。 之后看着下人们不在,她抬手握拳在自己的唇边抵了抵,尝试着看向屋檐的方向,压低声音轻轻喊道 “壮壮士” “好汉在吗” 影九、影十“”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纷纷朝着对方用目光露出疑惑 太子妃这是在喊他们吗 在乐宁感觉这些称呼耻度爆表,正想放弃打算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房檐上倒挂下来,与乐宁的视线对上,稳稳问道 “姑娘有何吩咐” 还好乐宁的胆子不小,虽然被骤然出现的人惊了一下,却不至于到失声尖叫的地步。 与那倒挂着还能维持气息稳当的人对视半晌,乐宁莫名松了一口气,开口道 “你是太子殿下派到我身边的” 影九点了点头。 乐宁继续问“那你同殿下身边的其他护卫有消息往来吗可否告诉我殿下如今怎样了我想知她现下状况。” “人找到了么” 影九目光里露出丁点犹豫。 虽然他们都能看出殿下对这位未来太子妃的宠爱,但是否要对太子妃透露太子的行踪,他有些举棋不定。 乐宁瞧出了他的犹豫,笑着说道“我不过是想定一定心罢了,她还平安地活着就行。” 影九想到殿下离开之前对他们俩的吩咐,对乐宁要有求必应 于是立即道 “昨日影卫已找到殿下行踪,殿下受了点轻伤,如今正在疗养。” 乐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便好。” 她应该早点想起来这一茬儿的,平白担忧了半天,早来问影卫们不就没事了吗 乐宁回想起自己从听到消息之后到现在的反应,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影九瞧见她松一口气的样子,想到方才她同周芫桐商量的打算,又担心她听见是轻伤就取消了出门的打算,为了自家殿下,他绞尽脑汁地改口 “呃,轻伤只是我们习武之人看着的,实际上大夫觉得伤口挺深” 抱歉了太医,这个锅你就先背着吧。 乐宁果然跟着“啊”了一声,脸上露出十足的担忧来。 因着影九这句话,下人们收拾行李的动作又快了许多。 乐宁则是在翻找先前邹德全留下的菜谱,想找找那些食补方子,以便到时候能给陆宛祯做些什么。 夜间。 陆家四房的院子里。 陆必珩觉得今日晚餐的气氛有些古怪。 夫人和小女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取过公筷给周芫桐夹了一块蹄髈,清了清嗓子,问道“夫人可有何难事” 周芫桐立刻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乐宁,想起自己在宫中从妹妹那儿听见的消息,目光越发纠结,因不知怎么开口,于是也学着丈夫那样子,用公筷给乐宁夹了一块炖好的蹄髈 “阿宁多吃些。” 红烧的蹄髈油光发亮,酱深的颜色均匀地染遍皮肉,瞧着便是味道极好,尤其是那晶莹透亮的弹滑皮子,用现代的话来说,便是一口不知可补充多少胶原蛋白。 用筷子轻轻戳戳便会发现,那肉早被炖烂,不需费什么劲儿,就能将肉剔下来,肉眼能见汤汁儿从纹理中慢慢地流出 乐宁瞧见这红烧蹄髈,盯着看了半晌,忽然自言自语道 “这个应该挺补的” 以形补形,若是陆宛祯是伤的手脚,应该可以吃这道菜,只是需要清淡些,比如用黄豆炖 陆必珩左右看了看,忽而拧着眉头问了句 “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吐出第二发成功 存稿箱骄傲地挺起小胸膛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雪花花糕 乐宁同周芫桐俱被问的一愣。 乐宁下意识地看向阿娘的方向, 然而周芫桐却是又忆起今日入宫的事由来 宫内,立政殿。 周芫华正坐在榻上, 单手支着腮, 懒洋洋地伸出五指, 等着身边侍奉的宫女给她用清早采的花儿捣出的花汁儿染指甲。 等到下人们通传周夫人至时, 葱白指尖上只涂好了前三只手指,她却已对身旁宫人道 “余下的一会儿再上吧。” 说完, 她就让人仔细地裹好了已经涂完的指甲,朝着大殿外而去,方走出几步, 便见着了周芫桐。 模样相似的姐妹, 两人的气质却大不相同, 周家这双姐妹, 曾经可是名动望安的美人, 最后一人入了皇室,一人嫁入陆家,从此让周家一跃跻身至大黎的钟鸣鼎食列队中。 周芫桐温和有礼, 落落大方, 周芫华雍容华贵,美艳无方, 当这两姐妹站在一块儿时候, 唯有天穹上日月齐辉的美景可与之相配。 两人目光里都带着笑意,周芫桐先行了礼,被妹妹立刻扶了起来 “如今左右无人, 姐姐就莫要同我来这些虚的了。” “先前我听闻姐姐已将孩子寻了回去,正是先前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也不晓得外甥女究竟喜欢甚么,便从宫中命御厨特搜罗了宫中的御膳方子,今日正好劳烦姐姐一同带回去。” 周芫桐笑着劝道“不必如此费心,先前宫中往陆国公府赐了诸多名贵食材,我与必珩、阿宁皆是心存感激” 周芫华立刻佯装要怒“姐姐怎么跟我客气成这样先前宫中赐下的东西是圣人的心意,如今我也要给外甥女送些礼物,让她感受姨娘的关怀,不成么” 周芫桐哑然失笑,瞧着妹妹如以前一般的性子,就猜到陆懿宁定是待她极好,一时间眼中的情绪倒是更显得温柔,仿若湖面粼粼金光。 两人已许久不见,过了开头的叙旧之后,话匣子一开,后面的聊天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周芫华知道自己的姐姐先前与孩子分别多年,成日里郁郁寡欢,故而时不时就会喊她来宫中陪上一陪,免得姐夫陆必珩公务繁忙时,让姐姐一人拘在院儿里,越待越郁闷。 如今倒好了,周芫桐找回了孩子,正好还是她先前见过,觉得挺有眼缘的一个孩子,她想着姐姐久未享过合家欢乐,便按捺了一些日子,想着过段时日再将姐姐和外甥女一并召入宫中,一家人说说话。 没想到周芫桐倒是先往宫里来了。 周芫华绝口不提先前许多年的事情,只与周芫桐说当下,免得又提起姐姐的伤心事。 皇后好些新鲜的吃食,恰好周芫桐又是个爱女如命的,两人往日都是聊些胭脂水粉,如今有了乐宁的事情在先,倒是由食入题,很快就聊起了近些日子宫里宫外的菜肴。 “阿宁的酒楼生意当真不错,这些日子我听闻宫中好些人都让宫人去外头带一二小食来尝尝。” “先前开张的时候,阿宁还有些紧张,或是担心生意不大好,脚不沾地地忙了大半个月,就等着开张那日将新菜谱出了。”周芫桐笑着应了。 “说起新菜式,近日宫中新来了一御厨,做的糕点很是合我心意,姐姐一会儿也可尝尝。” “好。” 两人笑着聊了一会儿,周芫华身边的宫人果将那糕点端来了,周芫华瞧了一眼,伸手把她往自己的姐姐跟前推了推。 周芫桐“” 她有些惊讶,第一反应就是妹妹不大爱这个口味。 但是转念又想,这不应当,按照自家小妹这个性子,身边的宫人定是被她调教的服服帖帖,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见到她面上的疑惑,周芫华扭过头,装作不经意地抬手抵着唇,对她招了招手,近距离小声道 “昨儿晚上老陆说我腰上的肉多了一点。” “所以这糕点还是姐姐多吃些吧。” 周芫桐“” 她无奈地笑了笑,看向自家小妹从红袖底下露出的一截玉白手腕,不禁开口劝了句 “圣人应当不是那个意思,你小时候身子就不大好,如今好不容易在宫中调养得不错了,能再圆润些是好事。” 周芫华撅了撅嘴,低头用视线扫了自己的腰身一圈,而后点头道 “这就是我能接受的极限了。” “不可以再胖。” 周芫桐笑着说她“你啊” 周芫华赶忙转移话题“不说我了,姐姐什么时候把外甥女一同带来” “先前我见她的时候,她还只有这么点儿高,眉清目秀的,现在应当出落成一个与姐姐一样的美人了吧。” 提到这事,周芫桐就立刻想到了阿宁同太子的那件事 见她面上露出些许为难,周芫华立即问道 “怎么,外甥女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吗” 周芫桐半晌后才点了点头,下意识地看向皇后身边那些伺候的宫人。 周芫华心领神会地将人都支开了。 “什么事情让姐姐愁成这样,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她笑着打趣了一句。 周芫桐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此事倒是说来话长” 半柱香的功夫后。 听完太子与乐宁的事情之后,周芫华发出了一声莫名的喟叹“哇哦。” 她不知想起什么,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发髻里的步钗慢慢地晃了晃,不久后只听她开口道 “先前我还想着,太子倒是个性情好的,与国公府感情不错也就罢了,竟还在姐姐的事情上出力甚多,可见是个知恩图报的。” “如今再想想,原来她是早看上了我的小外甥女” “好哇,陆宛祯这个小家伙,倒是差点将我也给骗了过去。” 就这么听着周芫桐说事儿的功夫里,大黎堂堂的皇后殿下,已经抬手从那盘子里拈出了两三块糕点落腹了。 入口即化的雪白色糕点粉末沾在她的指头上,显出一点反差的可爱来,就像是偷吃的小松鼠流下了痕迹。 这会儿她拍了拍手,对自家姐姐露出了一个笑容。 周芫桐“” “姐姐,我倒是不反对太子同阿宁的这门婚事,表不表亲的这个另说,主要是有一事,我不晓得姐姐知不知道” 周芫桐听她言外之意,似是有什么自己还未知晓的事情,不由正了正神色,请她道出。 周芫华张了张口,却是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事若要仔细说起,还真是说来话长,我就简单地提一提,当年阿宁出事之后,我同圣人欲从望安城中各家挑选有天分的孩子培养,以作接班人。” “各家先前不知消息,却各有猜测,最后竟不约而同将男孩儿一同送来” “后来我同圣人观各家孩子心性,却发觉唯有姚家这小子最为聪颖,原先想着无论如何找到了继承人。” “谁知去到姚家之后,却发觉此事另有隐情,姚侯沉迷方术不可自拔,唯有姚家主母收了消息,她原是想着将孩子女扮男装送入宫去,与别人家的麟儿走动走动,日后若是择婿,也有个两小无猜的由头,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然而世事无常,她倒是打得好算盘,却不知自家闺女心比天高,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说到这里,周芫华露出了个不忍直视的神情,显然是觉得这姚家做出来的事情,实在让人觉得丢人。 后面的话她倒是没必要再说,因为周芫桐已经明了了她这话里最关键的意思。 陆宛祯 也是个女的。 周芫桐极度震惊之下,脑子里先浮现的却是自家闺女同太子往日走得极近的画面,她的第一反应是 阿宁知晓此事么 想到小女回家以后的种种表现,周芫桐想,孩子看着也不像是不懂男女大防的,却和殿下屡次表现出亲昵却不自知。 她越想越有些担忧,几乎有些坐不住了。 旁边的周芫华面上也出现些许无奈,她自己同陆懿宁在一起,已经知晓这条路有多么难走,她倒是可以不用管后世史书如何写,但 陆懿宁呢 接下来的陆宛祯和外甥女呢 大黎王朝即将连出两任女皇,已是足以让后世震惊的事情了,还要连着让两任帝后都为女子吗 如今陆宛祯还未暴露身份,陆懿宁在朝堂上恩威并施,依然挡不住有心人的算计,暗杀死士层出不穷。 日后 她揉了揉眉心,目光里难得带了些冷冽,只那情绪并无损她的美貌,反而显得她越发冷艳。 “此事,我还得再想想。”周芫桐最后如此说道。 听了她的话,周芫华笑了笑 “此事可听姐姐安排,但是我是站在孩子们那边的。” 这是她在此世唯一保有的天真。 哪怕两人身份不合适,哪怕这两人前方艰难险阻重重,她依然会支持这两个相爱的人。 思绪收回。 周芫桐接收到女儿和丈夫同时投来的视线,伸手拿勺子搅了搅跟前的龙骨汤,放到唇边吹了又吹,她才抬眼对陆必珩说道 “此事事关阿宁的秘密,暂且不便告知于你,夫君。” 陆必珩“” 他有些愕然。 乐宁跟着娘亲的话歪了下脑袋,好像在思考自己到底有什么秘密,或者说,要不要顺着娘亲的话帮她圆过去这个话头。 结果下一刻,她就听见周芫桐认真地问向自己 “太子的身份阿宁你可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成功 哼我比作者厉害吧 这本文马上要完结啦 大家可以准备收藏新坑我们85新坑见 前妻修罗场你值得拥有 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黄黄油蟹 三日后。 乐宁再次坐上了下苏杭的船,如同多年前游历大黎时那般, 她依然带着猫。 若说有什么不同, 大约是当时的她在此世并无亲人牵挂,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然而现在 陆国公府找回了她, 她也对陆宛祯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乐宁站在船舷处,低头瞧着湖绿色的水波被船桨慢慢划开, 拉出细长的痕迹, 许久才归于无形。 若是以往习惯穿着一身男装行走天下的她,或许还会惬意地同船上的厨子们打听些此地的河鲜特产,又或是问问他们家乡有何吃食。 但如今的她身上的布料看着便昂贵, 若是她贸然往船舱里负责伙食的地方而去,或许会让人诚惶诚恐也说不定。 野趣却是少了几分了。 好在她并非第一次下江南,抱着猫儿在小屋子里晃悠过去, 倒也能将时间打发了。 原本周芫桐想要劝她将猫儿留在府内, 毕竟这一路跋涉,带上芝麻多少有些不便。 但乐宁想到陆宛祯, 又有些担心她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换到猫儿的身体里, 若是届时自己不在,岂不是让人空欢喜一场 出于这样那样的担忧,最终她还是劝服了娘亲, 将猫儿带上了路, 这一回的芝麻身上的牵引绳可谓是鸟枪换炮,以前只是细藤编织出来的,再软的藤蔓拧得粗了都显得太硬 何况芝麻本身又是个戏多的。 一旦被绳子拴了, 就用那种委屈的、仿佛遭受了极大非猫折磨的声音冲乐宁哑着嗓子,好似筋疲力尽一样叫一声 “喵” 那声响足以让任何爱猫的人抵抗不住,疯狂反省自己是否做了什么虐待小东西的事情。 好在这一次有周芫桐吩咐下人特意用上好的料子包过的绳儿边缘,虽然芝麻依旧有些抗拒无法得到自由,但是被乐宁几次三番抱到身上强行哄睡觉之后,还是只能蔫巴巴地趴在她的胸口上睡觉。 连表达喜欢的呼噜声都不打了,可见是记仇了。 乐宁从外头走回自己的船舱里,躺在床榻上,慢慢的摸着猫儿的毛发,眯着眼睛看着四方小窗外落进来的日光。 或许是那日光的温度正好,也可能是下了船就有极大的可能性见到陆宛祯,她眯了眯眼睛,放松下来之后竟然有些久违的疲倦。 乐宁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轻轻揉着芝麻的耳朵根部,迷迷糊糊地问着猫儿 “芝麻,你说我还能回去我自己的世界吗” 她想到在出行之前,自己同娘亲周芫桐的话。 “太子的身份,阿宁你可知晓” 当时的她很快反应过来了周芫桐那欲言又止的意思。 在陆爹陆必珩茫然的注视下,她们母女俩旁若无人地完成了交流 “知道。” 乐宁如此回答。 周芫桐最后看了她半晌,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啊” 周芫桐本想着若是乐宁不知晓,这女女婚事定是要重新商量的,太子陆宛祯这身份本也是有些尴尬 若是她日后真继位,太子妃是娶个何等人士 世家公子哥儿 还是一辈子不暴露身份,皇嗣问题同样从世家中过继 周芫桐想想就觉得自己女儿日后要走的路有多么坎坷。 原以为小女的前半生她无法涉及,故而后半生定要为她寻个安稳些的人家,再晚个两三年也好,因为她还不舍得这样快地又要同孩子分离。 然而自家这闺女倒好,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周芫桐想,乐宁确实并未对他们夫妻二人有所求,或许同太子这事,是她此生唯一能帮女儿做的事情了。 最终,她还是道 “罢了,我不插手,你们自有你们的路要走,你若坚持,娘亲无论如何排除万难,也会帮你到底。” 乐宁仍然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 “谢谢娘亲疼我。” 心底的熨帖久久不散。 当时的陆父被妻女孤立在旁,估计晚间在塌上好容易才问出了事情的前后消息,第二日人人见了他都能瞧出他周身冰冻三尺的冷意。 乐宁还当是阿爷生自己的气了,也不怎么敢同陆必珩搭话,只亲自下厨做了一二甜点让人送过去,后来即将出门时,发觉爷娘一并在马车前相送。 陆必珩黑着脸半晌,被周芫桐轻轻拉了下袖子,才有些不大自然地开口同乐宁道 “我这几日非是对你。” “我是气那小子眼光倒是毒,竟然一挑就挑中我闺女。” 想到这里,乐宁抬手在自己的眼睛上盖了盖,唇角带着些许笑意,慢慢地睡了过去。 趴在她胸口上装睡的芝麻悄悄地睁开了一条眼缝,发觉她已经睡了过去,登时小屁股就动了动,先往后拱,雪白色的前身往下压了压,做好了逃离的姿势 然而后腿方动了动,乐宁忽而一抬手,压在了它的屁股上,挑着眉头看它 “想跑” 芝麻眨了下眼睛,原本清明的金褐色双瞳这会儿又立刻困意弥漫,变成了要睡不睡的眯眯眼,仿佛在回答她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诶,我只是一只又无辜、又困的小猫咪,你看,我马上就要睡着了。 乐宁低低笑了一声,又摸了下它的脖子,笑着骂了一句 “鬼精。” 两人就这样斗智斗勇,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了,后一个也在对方的气息下慢慢地沉入了睡眠。 乐宁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她发现自己的意识非常清醒,却身处一片黑暗中,举目四顾没有任何颜色,耳边只有那种类似电视剧重症监护室里的机器声 “滴、滴、滴、滴滴” 吵得她不得安宁。 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怎么都无法睁开,在梦里用劲儿像是现实一样疲惫,费力,状况却还没有半点儿改善。 她睁不开眼睛。 依然是一片黑暗。 乐宁想要发出声音,用那种她觉得若是真出了声,或许自己的脸都要被憋红,喉咙都要沙哑的力道。 但是没有半点声响。 嗓子好像被人封住,眼皮也被黏住,她只有听觉,连触觉存不存在,都还不知道。 除了那滴滴滴的声音之外,耳边还有微弱的其他嘈杂声,乐宁试图分辨出那些说话的人是谁 “宁娘子” 是身边伺候的下人在她耳边唤她的声音。 乐宁先前那似乎被禁锢在黑暗世界里的意识,登时就清醒了过来,她揉了揉脑袋,发觉自己身上像是被车轮碾压过一样,满是沉重疲乏,甚至还有些无力。 她坐起来之后打了个晃,先前一直坐在她胸口的芝麻登时跳开,乐宁也恰好被身边人给扶住。 察觉到胸口的重量一轻,她便回想起自己方才鬼压床一般的梦,无奈地对芝麻笑了笑 “好了,我这吓到你了吧,下次不捉你待我身上了,你最近是不是重了” 芝麻看了她一眼,而后用屁股对着她 呵,女人。 需要人家的时候喊人家亲爱的。 不要人家的时候就说人家重了。 乐宁噗嗤笑了一下,然后没管在旁边咬绳子试图逃脱的猫儿,转而问身边人“何事” “先前小娘子有吩咐,让婢子在晚膳时间来支会一声。” 这婢女模样还有些稚嫩,发觉乐宁醒来之后有些发晕,登时脸上就有些懊恼和惶然,生怕自己不合时宜的吵醒,影响了乐宁的身子。 若是没照顾好她,回了国公府是要被问责的。 乐宁拍了下脑袋,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是这么回事儿,走吧,去瞧瞧今日有甚么河鲜好吃。” 行船最常见的河鲜便是鱼虾蟹,还有些许贝类,今日船家捞了些带蟹黄的大蟹,众人皆有口福。 因着这季节并非蟹生黄的时节,故而能瞧见蟹肚子那层略微发黄,都算是幸运,乐宁听得身边婢子们各个像是开奖似的开螃蟹,便也支着脑袋跟着笑。 有人瞧见她只是笑,不怎么吃,便想将手头已经开好的放到她跟前。 乐宁摆了摆手拒绝,反而问道 “你们喜欢吃蟹黄” 其实她自己是不大喜欢的,她更爱蟹肉。 有婢女点了点头。 乐宁便顺口道“那日后若有机会将铺子开到南边儿,我带你们吃一种蟹,曰黄油蟹,蟹黄蟹膏如融金,似金沙,鲜咸甜香,可以勺取之,向来应当十分痛快。” 光听她这么一说,就有人忍不住咽口水。 还有些人巴巴地去问何时能到江南,仿佛已迫不及待地去尝尝。 乐宁发觉她们如此积极,倒是有些失笑 黄油蟹原产地在广东,这会儿的南边儿总还是危险程度高,地形也复杂的,也就是大黎开辟了新航路,让南边儿有了些发展机会,否则她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极品黄油蟹了。 她吹着晚风,听着蟹腿被掰断的清脆的咔嚓声,慢慢地用完了晚餐。 小风徐徐。 将船只不疾不徐地送到了江南。 正是江南好风景 船停下来的时候。 乐宁随着婢女往外走,忽见码头处有一行侍卫开道,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正与远处侍卫开道后,站在最中央的陆宛祯视线对上。 乐宁很快回过神来,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将下半句诗在唇齿间咀嚼了一番,无声道 落花时节又逢君。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被晒成狗的时候,依然是存稿箱替她工作的一天呢 我真是个成熟的存稿箱 第四更 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神味秘味道 陆宛祯纯黑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她想到影卫们给她传达的消息, 不由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上绑着的绷带 一面朝着乐宁的方向迎去,她一面用余光注意自己的胳膊肘, 仿佛确认过什么似的,这才定下心来。 不多时。 当乐宁真正站到陆宛祯的身边时, 她才确认了这人如今真是好好地站在自己的跟前, 而不是先前从辰表哥那儿听来的失踪说法。 一颗心彻底地稳稳揣回胸膛中。 “殿下怎么知道我要来这边” 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乐宁笑着问了陆宛祯一句。 陆宛祯“” 糟糕。 光想着怎么装病骗同情心了,却忘了自己想见人的心情太过迫切。 她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 颇有些心虚地回答“先前我忧心你行踪不定,遇着什么事儿无法解决, 故而让影卫定时汇报你的行踪” “你若是不喜欢, 我下次便撤了他们。” 乐宁哑然失笑, 不论什么时候,姑娘家出门总是比较危险的,她带着影卫们都像是隐形保镖, 一不小心都容易忽略他们还在身边保护自己的事实。 “那倒不必, 多谢殿下这份心意。”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非但不介意陆宛祯掌握她的行踪,反而还道了一声谢。 大约是因为 她也对陆宛祯有些好感的缘故吧。 陆宛祯笑了笑,目光在她的面容上打量了一遭, 好似在看她近些日子的气色如何,发觉还不错之后,才再次开口回答 “道谢就不必了, 定好了下榻之处么” 乐宁点了点头。 陆宛祯倒也没有要带她回自己府中的意思,顺着说了一句“那便好,我送你过去。” “殿下这样兴师动众,就为了来接我一程” 乐宁眼中带了几分好奇,抬眸去看陆宛祯。 视线尤其在她用绷带吊着的手腕上打转,神情里出现几分犹豫和迟疑,好像在琢磨着究竟怎么开口问这件事。 陆宛祯领着她走到前面,见左右的人都在不远处跟着,便压低了声音,用内力传到乐宁的耳中 “那倒不是。” “主要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是想你了。” 她在不用女声的时候,声线里本就有着为了装出低沉的略微喑哑,经过内心加持的独特声音全然送入了乐宁的耳中,倒似是她本人凑到耳边低语一般 乐宁莫名抬手揉了揉耳垂,低低敛着眼眸,目光左右游移,半天只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 “嗯” 陆宛祯盯着她被捏的尾端微有些发红的耳垂尖,好笑地看着她,黑色的眼眸里笑意如湖面被微风拂过,皱起稍许波澜 “嗯是什么意思” 乐宁没有她那传音的本事,只抬眼瞪了她一眼,就不继续说了。 陆宛祯忍俊不禁,肩膀轻轻抖了抖。 乐宁不愿再同她就这想念的问题纠缠,毕竟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大合适,她干脆转移了话题 “先前听闻殿下在南边儿遇上了点事情如今又看到你手上带了伤,情况如何了” 说起当日的事情,陆宛祯的眼前几乎能立刻重现当时的危急场景。 她身边的影卫都被对面的人给支开,她的撤退路上还有敌人埋伏,差点就没能出去 然而不知哪儿来了一路奇兵,亦是蒙着面的黑衣人,当时她还以为那些黑衣人是对方的增援,想着自己大约要葬身在这远离望安的荒山野岭。 结果下一刻,新来的黑衣人便与她的敌人们战到了一处。 陆宛祯鏖战许久,已是大汗淋漓,不由开口去问来帮忙的是哪路壮士。 对方一言不答,仿佛是领了任务公事公办那般,一行人目不转睛地和前方的敌人砍斗,几乎无人搭理她。 好在陆宛祯对来帮忙的人充满感恩之心,并不觉得自己身居高位,就应当让全天下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问出疑惑,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报答对方 在包围她的敌人都被解决了之后,领头的那人终于看向了陆宛祯的方向。 而后,陆宛祯听见对方冷冷地开口道 “出了这座山,一路往西南,打听县令所在的府衙,亮出你的身份,便可得庇护。” 陆宛祯拱手道谢,想要问问日后怎么报答这些人,却瞧见对方眉头一皱,带着人如来时那般匆匆离去。 好像她是什么麻烦和累赘似的。 陆宛祯“” 她生平头一回被人嫌弃的那么明显。 “殿下” 当下。 乐宁瞧见陆宛祯仿佛在思索什么,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她开口,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主动开口提醒了一声。 陆宛祯回过神来,看向她的方向,而后云淡风轻地开口道 “无事,事情已经过去了。” 乐宁鼓了一下腮帮子,明智地选择不问,毕竟朝堂之事她又不大清楚,问了也是白问,指不定陆宛祯随口给她讲几个官名儿,就能把她给说晕了。 “总之,殿下平安无事便好。” 陆宛祯瞧着她耳尖尖上的红慢慢褪去,心下觉得有些遗憾,于是故技重施,应了一声 “嗯,否则你岂不是要守寡了” 乐宁“” 她就知道这人正经不过三秒。 一刻钟后。 两人到了余杭的一家客栈门口。 陆宛祯叮嘱了乐宁几句,就带着人转身离开了,乐宁见她难得干脆地离开,心中登时涌出几分莫名的情绪来。 明明按照周芫桐的叮嘱,她确实不应当在外人都在的情况下,同陆宛祯走的太近,免遭人非议。 但 陆宛祯这应该是头一回这样干脆地与她分别。 身边人见她站在客栈门口不往里走,面面相觑半晌,也没有人敢提醒,只以为她有什么事情,便垂着眼眸跟在她的后面。 等乐宁发觉自己堵了门,才匆匆带着人往楼上走。 下人们手脚麻利地将屋子收拾妥当,把塌上的被褥和坐垫等都给换了,乐宁便从旁边人的手中接过放芝麻的竹篓,那篓子里头满是绵软的布料,窝着或许比塌都要舒服。 “喵呜” 芝麻或是有些饿了,被她抱到怀里之后,毫无平日里的傲娇与矜持,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对她的指头舔了又舔,还不时发出撒娇的喵叫声。 “好了好了,马上给你喂小鱼干,不许叫了,万一吵着旁人怎么办” 小猫儿听得她说的话,叫声停了停,愣了一下,好像真的听懂了似的。 乐宁还未反应过来,拇指忽而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 “喵呜” 芝麻嗓音里发出一声含糊的猫叫,金褐色的眼中露出了似人一般的委屈情绪,然后一口咬在了她的手上。 乐宁愣了一下“怎么了” 猫咪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咕哝声。 乐宁听见她这骂人似的一长串的话,忽然想到什么,看看左右的人离自己都有一段距离,登时把猫猫举到自己的跟前,迟疑着喊了一声 “殿下” 猫咪撇开了脑袋,仰着头,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乐宁登时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将身边的人都支走,而后将猫儿抱住,同它小声地说道“殿下怎么现在突然来猫猫身上了” 陆宛祯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前爪搭在她的身上,凑过去亲了她一口。 乐宁“” 她就说方才某些人怎么走的那样快,原来是为了方便回到自己的地方变成猫儿耍流氓 乐宁头一次能抗拒住芝麻的颜值诱惑,抬手将小猫儿要凑过来的脑袋给阻住,眯了眯眼睛,说出两个字 “不许。” 猫咪歪了一下头,发出了疑惑的一声 “喵呜” 为什么 乐宁转过头,不去看猫,努力放平自己的声音“芝麻可以,你就是不许。” 陆宛祯“” 懂了。 说来说去,还是猫的待遇最好。 她看了乐宁半天,而后忽然往旁边倒去,一只前爪缩了起来,好像受了伤的样子,也不怎么敢触地。 乐宁“” 这是在提醒她要照顾伤者的意思 乐宁梗了梗,半晌之后妥协了。 “行吧” 她拉长了语调,顿了顿才开口“就、就只能多亲一次啊。” 猫咪看了她一眼。 尔后将角落里的羊奶布丁木盒咬着拖到了她的面前。 乐宁“” 她一脸茫然。 猫咪喵喵叫了半天,见她还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只能无奈地在原地蹲坐。 不多时 窗户边响起了敲窗的声音。 乐宁犹豫了一下,猜到是陆宛祯本人,便开了窗。 果不其然,那道红色的身影坐在窗边,像是朝阳敲响了她的窗棂,落进一室的阳光与灿烂。 陆宛祯手里拿着不知哪儿偷来的甜点,用纸包好的一串朝着她晃了晃,开口道 “用芝麻的布丁,和我手中这块糕点,再换多一个亲亲,怎么样” 乐宁“” 她面无表情地打算关窗。 却被人抱着脖子拉到跟前,唇齿相接前,乐宁听见陆宛祯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 “我喂你尝尝。” 乐宁挣扎无果,被迫尝了那糕点的味道。 清甜。 带着点儿果香。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我勤快吗 第五更 快留言夸我 猜猜下一发什么时候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甜皮皮鸭 半刻钟之后。 客栈的屋子里, 一只小猫儿可怜兮兮地支起两只前爪, 慢慢地贴着墙角站了起来,金褐色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此看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欺负似的。 乐宁“” 她一身浅色的长裙, 漂亮的缎带系在胸前, 显出她婀娜的腰身,只是此刻她的神态怎么看怎么显得有些生气。 见到猫儿努力垫着后脚爪,装出一副有些吃力的样子, 前爪在空中小幅度的扑腾,深色的云纹在雪白的绒毛上画出漂亮的痕迹, 显得它模样中有些许的矜贵。 乐宁的声音即刻就响了过去“你给我战好, 不到一刻钟不许放下来。” 被罚站的陆宛祯“” 好委屈哦。 她想到自己方才对乐宁耍的流氓, 想到方才那个吻的滋味,顿时理不直气也壮,继续对着乐宁装可怜。 “喵呜” 她刻意压低了猫儿的嗓音, 用那种沙哑的、可怜的, 好像下一秒就要透不上气, 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对乐宁叫的可怜兮兮。 这一招,就连芝麻本猫也很喜欢用。 每次乐宁想把它抱在怀中, 不想让它跑的时候,它自顾自地挣扎半天,就会放弃再用力, 而后泄气地前爪交叠,压在乐宁的胳膊上,只不死心的用这种嗓子叫唤两声,又像是在装可怜,又像是在控诉。 乐宁早就知道小家伙的本性,没想到陆宛祯也对自己来这套,登时就微微睁圆了眼睛,看向陆宛祯的方向,轻骂道 “你不许用芝麻的样子装可怜。” 猫儿无法口吐人言,只能低低地对她又叫了一声“喵” 乐宁“”啊啊啊啊 怎么办她就快要投降了 可是陆宛祯这个坏毛病不可以给她惯着 乐宁气鼓鼓,腮帮子也跟着鼓,显得她眼睛大大,清秀中透露出一种别样的可爱,陆宛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就连自己什么时候摆成了标准的投降站姿也未反应过来。 “日后我倒是不必忧心你同爷娘相处了,这么会用芝麻装可怜,你只要跑到爷娘跟前这样鞠一鞠,他们指不定什么都应了。” 乐宁气呼呼地说她,明明是想骂的,可是对上猫儿的金褐色眼睛之后,却又怎么都无法狠下语气了,最后只能这样半吐槽、半抱怨地说出话。 猫猫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明明还没站多久,乐宁忽然又有些担心猫儿不适合用这样的姿势站着,可能会伤到骨头,或是别的什么,于是先前那些怪对方乱来的火气不知不觉散了,又转变成心疼。 就这样被猫儿盯着看了半晌之后,乐宁在心底宣布投降。 她起身往客栈的角落走去,亲自将小东西抱到了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对方的鼻子,无意识地用情人间那样亲昵的语气说陆宛祯 “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方才窗子都还开着,那样孟浪若是被旁人瞧见多不好,何况” “你先前手上还有伤,芝麻又总是不老实,万一把你的手折腾到了,岂不是又要受罪” 若是以前,乐宁根本就不会同旁人说这么多话,毕竟她同这个时代的接触不大深,大多数时候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怎可能罗里吧嗦地这样操心旁人。 前后两世加在一起,乐宁都是头一次这样关怀旁人,而这关怀都集中在了陆宛祯一个身上。 甚至有时候出口,她都要怀疑,自己这样会不会显得有些烦人。 陆宛祯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装病的事情,眼睛眯了眯,仿佛在思考自己究竟是用猫儿的样子合适,还是用本人的样子合适。 毕竟要装病。 这样才能骗到阿宁更多的体贴和关怀。 只可惜 陆必珩夫妻对阿宁是捧在手心的,如今刚把孩子找回去不到一年,若是自己的身份再暴露,求娶阿宁绝对是难上加难。 陆宛祯不由动了动心思,回想起了方才乐宁说的那句话 陆小舅和周芫桐都对芝麻很是喜爱的样子,有时候她偷溜过去,遇到两人,就会礼貌地停一停,毕竟本能想博取未来的岳父岳母的好感。 接着,她就会发现两人命人去拿些小鱼干来,半蹲着喂她。 联想到往日以猫儿的身份在两人那里得到的待遇,陆宛祯一时间竟然对乐宁方才玩笑般的提议有些心动。 于是她低了低脑袋,用猫儿的胡须扎了下乐宁的手背,而后抬起前爪,搭在乐宁的手上,期待地看着她。 乐宁“” 她条件反射地将陆宛祯的猫头推开。 陆宛祯 她持之以恒地凑了过去,用猫儿的软肉垫拍乐宁的手腕。 乐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好像误会了,没办法,现在她很难将陆宛祯主动靠近的行为想得单纯一些 “殿下是怎么了” 陆宛祯想说方才的提议一事,但是一时间就无法开口,于是想了想,抬起爪子,在乐宁的手心开始写字。 一人一猫无缘无故玩起了你写我猜。 本来挺简单的活动,乐宁却因为对繁体字不大熟悉,所以很是耗费了一些时间,有时候需要让陆宛祯连续写好几个字,结合语境及上下文,才能读出来。 “殿下是认真的么” 听完了陆宛祯要用猫儿去刷爷娘的好感,乐宁惊了一下。 她眉头不由自主挑了挑,问道 “爷娘也相信这个事情吗这也太” 乐宁有些忧心是否会弄巧成拙。 陆宛祯深沉地看着她,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小猫儿主动抬起爪子,作出要与乐宁击掌的样子 乐宁忍俊不禁。 最终只轻笑着用掌心碰了碰猫儿的小爪子,道“殿下可要悠着点。” 陆宛祯认真地仰着小脑袋看她。 眼底有温暖的笑意。 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感觉真是再好不过了。 乐宁连续好几晚抱着猫儿睡觉,在发觉陆宛祯和芝麻换了身子之后也未闹出什么事情之后,她也就任由陆宛祯每晚定时占据芝麻的身子,来同自己蹭床睡的做法。 或许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就是这样 像坐过山车。 忽上忽下。 乐宁发现对方耍流氓的时候自己会恼、会无奈,却又会在下一秒因为这人的其他卖萌或是装可怜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软了心肠。 陆宛祯成日派人往客栈送大堆的食材,并且找客栈的当家多交了些银子,借到了灶房一角,而后就堂而皇之地白日早早过来,蹭一顿早膳 然后再带乐宁出去游船、逛街,买些衣裳、首饰、行头之类的,日日都能让下人们在后面提一大堆回去,直到乐宁觉得自己回去的行李要翻倍了,这出游的活动才取消。 不过几日,朝廷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因陆宛祯先前已经上了折子,将江南水患一事的调查情况讲述清楚,圣人看过之后,便下旨让一行人即刻回京。 乐宁得以同陆宛祯一并回去。 有下人们在,陆宛祯总不好同乐宁亲近,只能找遍机会同芝麻换身子,偷偷溜出去找乐宁,因为不便之处众多,便愈发地想要将赐婚之事提上日程。 七日后。 乐宁回到国公府,陆宛祯回到宫中,两人不得不暂时分别 将乐宁送到府门前时,陆宛祯冲她笑了笑,但眼底却满是不舍,只听她小声的开口 “自打认识你以来,咱俩就总是聚少离多。” 以至于她竟然有些怀念,小时候无法恢复成人身,只以猫的样子陪在乐宁身边的时候。 乐宁一时间竟有些无法回答。 因为陆宛祯的话,勾得她竟然连还未分离,就已经开始想念。 良久之后,她左右看了看,小声地回了一句 “早些让爷娘同意婚事就可以多见几次了。” 陆宛祯如愿听见了自己要听的话,笑意吟吟地说“既然你这样迫不及待,我必不负你所愿。” 乐宁“” 我明明是在安慰你 陆宛祯见她要怒,立刻给人顺毛,抬手提乐宁将耳边一缕细细的小碎发挽到耳后,便郑重同她道 “等我。” 乐宁点了点头,回了一声“好。” 当晚。 陆国公府家宴之后。 乐宁打着小小的饱嗝,随着爷娘往院子里走,不忘讨论方才的菜肴 “那道甜鸭味道倒是特别,脆烤过的皮上有蜂蜜的清香,肉质却紧致极了,一口咬下去,倒是能将用料滋味尝尽” 话到一半。 忽然有一只灰白色的团子从草丛里蹿出来,在乐宁与陆必珩夫妇面前站定。 乐宁条件反射地想将猫儿抱起来,却被避开,她倒也不介意,只笑着骂了一声“臭芝麻,只有饿的时候才肯搭理我,你最近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谁知小团子避开她之后,却径自在陆必珩夫妇跟前站定。 尾巴优雅地左右甩了甩,而后对二人略低了低头,发出了一声“喵” 像是打招呼一样礼貌。 周芫桐当即就哎哟一声,忍不住俯身去将芝麻抱起来,开口道“我们芝麻近日是越来越会撒娇了,竟然不粘着阿宁,来粘我们了么” “宝贝想吃甚么,我吩咐人给你做。” 乐宁在旁边“” “阿娘,它不能那么吃”她试图反驳。 旁边的陆必珩试图抬手不着痕迹地摸猫儿,毕竟这猫有时看了他就跑,有时又不动,脾气很难琢磨。 今日他觉着自己运气就很不错 猫儿在妻子怀中,一动不动,温顺地让他摸到了脑袋。 陆必珩被掌心的毛绒所支配,竟破天荒地插了一句 “无妨,我见周公前些日子养了大虫在家,日日喂肉,那皮毛也很是光滑,至多我给芝麻先烹到五成熟,让它享受一下生肉的味道,也是好的。” 乐宁“” 她还待反驳,却见猫儿从周芫桐的怀中看向自己,然后对自己眨了眨一边的眼睛,像是放电那般。 乐宁“” 她刚想感叹最近这小东西越来越妖了,然而脑海中却不期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好像是 她跟陆宛祯当初约定过的事情 等等,芝麻现在是陆宛祯 也对 毕竟,芝麻害怕陆必珩身上的气息,每次都躲得远远的,这样任摸的猫儿,很大概率是陆宛祯。 乐宁犹豫半晌,见下人被支开去弄肉,还是没忍住开口了一句 “还是十成熟吧。” 陆必珩“” 见阿爷想要提及大虫吃肉的事情,乐宁赶紧拉出“当事人”来证明 “让芝麻自己决定” “芝麻殿下,想吃熟的就点点头。” 猫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陆必珩夫妇,最终点了点头。 陆必珩、周芫桐“” 下一刻,乐宁就听见他们惊叹 “芝麻可真是聪明绝顶” “我们芝麻可真聪慧” 乐宁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阿爷,阿娘。” “芝麻它同其他狸花不大相同” 眼见着他们俩又想花样夸猫,乐宁赶紧把最后一句重点说出 “因为它就是殿下。” 两人有些听不懂。 “殿下” “什么殿下” 乐宁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回答“东宫那位。” 陆必珩、周芫桐“” 陆必珩、周芫桐“”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今天也很勤快 夸我 明天还有哼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幼薇安隅、挽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别喝醉了、州官要点灯 3个;商苏 2个;黃小鴨鴨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祁晨 63瓶;tayorchao 25瓶;ane 21瓶;21024720、渺渺、10086、baekyoon、山鬼 10瓶;16159966 3瓶;1751411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芝芝麻汤圆 “这是太子殿下” 僵立良久之后, 还是陆必珩率先反应过来, 指着周芫桐臂弯里的灰白色小猫,向来平稳的语调里带着难掩的不可思议。 乐宁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 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的陆宛祯慢了半拍,也仰着小脑袋看着两夫妇,配合地张口, 露出几颗小尖牙的同时,出声肯定“喵” 在这声之前 哪怕它表现地如何通人性, 两夫妇至多以为这猫儿比其他的聪明,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这年头拿狸奴当宠物的依然是少数,大多府士喜爱大虫、猎犬、苍鹰等等,哪怕是家中妇人,也更偏爱那小狗一些。 但从这一刻开始,两夫妇再无法将这猫当普通的狸奴来看。 周芫桐手臂都僵硬了, 想法陷入犹豫,在想自己到底是将手里的猫儿直接丢了呢, 还是丢了呢, 还是丢了呢 陆宛祯似是察觉到危险, 就在周芫桐即将有动作的时刻, 忽而用脑袋顶去蹭了蹭她的手心, 柔软的绒毛从掌心里擦过,配上猫儿漂亮的模样 周芫桐承认自己有一瞬间迟疑了。 “真是太子殿下么” 她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 乐宁见两人好像将信将疑,不得不将原先陆宛祯所隐瞒的那部分真正相识的事情娓娓道出。 到最后, 院子里又重归一片寂静。 陆必珩咳了咳,对着自己的妻子示意道“既是如此,还是将殿下好好放下吧,如此也不成体统。” “原先对储君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周芫桐这会儿也想清楚了自家孩子为什么会对陆宛祯情有独钟原来太子还有能变猫这重便利。 一时间,她满脑子都是太子苦追自己闺女不成,于是曲线救国,每次想尽办法到芝麻的身上,朝自己闺女撒娇的样子。 不得不说,周芫桐的猜测某种程度上已经接近了真相。 想完之后 周芫桐便蹲下将猫儿轻轻放在地上,同殿下说了一声多有冒犯之后,嘱咐殿下安危为重,显然是想劝太子殿下赶紧回宫,把芝麻还回来。 陆宛祯陡然遭到嫌弃,震惊地失了声,连要做什么反应都给忘了。 接着,周芫桐便与自己的夫君一并回了院落。 被放下半天才反应过来的陆宛祯“” 喵喵喵 说好的跟阿宁一样喜欢猫儿呢 她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转头看着乐宁,冲她惨兮兮地叫了一声。 声音又软又萌。 乐宁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主动上前将它抱了起来,摸着猫儿的背毛小声道“你看,我就说这样不行呀,殿下。” “以后爷娘万一连芝麻都不喜欢了可怎么办” 陆宛祯原本还享受着她的抚摸,听她说话却越听越不是味儿。 什么叫做我就说这样不行 难道她们当初不是商量着缓缓铺垫,慢慢引导的吗 阿宁上来这一句没有任何修饰的直球俨然让她都有些蒙,两夫妻能接受才怪。 何况 还有后半句。 说来说去,自己在阿宁心中的地位大约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越猫儿的。 陆宛祯不由对自己感到一阵心疼。 怀中的猫儿忽然交叠起前爪,作出一副心疼地抱住自己的样子,乐宁脑袋上浮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殿下是觉得这外头风吹的冷吗” 陆宛祯略显忧愁地看了她半晌,然后叹了一口气,在心中深刻地认识道 这辈子想要和阿宁达到心有灵犀的境界,大约是不可能的了。 小猫儿动了动屁股,从她的怀里往下跳。 乐宁一时没捞住,任由它像面条般从自己的臂弯里滑下,迅捷无声地从自己的身边跑开,朝着夫妇二人方才离开的方向而去。 乐宁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哎,殿下” 灰白色小团子在月光下回头,身上的皮毛蓬松发亮,好像镀了一层银光闪闪,金褐色的眼睛被映亮,落着小小的月牙在眼底,缓慢地对乐宁眨了眨眼睛。 像是在同她说放心,又像是 乐宁摇了摇头,目送着猫儿跑开,许久才自语道 “真是的,她到底知不知道,猫儿对主人眨眼睛,是表示喜欢的意思啊” 第二日。 乐宁早起闲来无事,又去到了灶房,想着应该就快要过年了,自己的酒楼届时可再卖一些元宵、汤圆之类的,于是琢磨起了不同的馅料。 花生、芝麻、紫薯、红糖 都可以试一试。 汤圆和元宵略有不同,乐宁决定先从汤圆开始做起,现代的芝麻和花生馅儿最为常见,她略一回忆做法,便开始折腾。 糯米粉泡水,捣碎花生和芝麻之后开始炒香,搓圆子步骤简单,乐宁很快就捏出一个个小白团子整齐地罗列在灶台上,好似点豆兵那般。 沸水翻动间,雪色的圆团子挤挤嚷嚷,各个挨着慢慢变胖,不一会儿就将整个水面都占满,乐宁用勺子慢慢捞起,蒸腾的水雾便从朝着她的面庞卷去,顷刻间给她拢了一层迷蒙的水汽,此刻恰好有光从窗外照进来,侧面看去,她的脸上竟显得晶莹透亮。 她提前同陆必珩院儿里的下人们打过招呼,今日那边院子就未再开灶做太多早点,只从陆家的灶房那边取了几样点心。 主食就指着乐宁的汤圆了。 不同馅料的汤圆在酒糟汤里翻滚,有甜香味传出 乐宁带着婢女将盘子端进周芫桐屋里的时候,恰好瞧见灰白色的小团子跟着钻了进来,在她的脚边蹭来蹭去。 乐宁一时间分不出这到底是陆宛祯还是芝麻。 毕竟某位殿下如今为了靠近她,日渐失去做人底线。 好在无论是哪位,她都蛮吃这套,于是放下汤圆之后,就去将猫儿抱起来,想带它吃点儿别的。 周芫桐在旁边用勺子搅合着热汤,里面的雪色汤圆跟着她的动作翻滚,乐宁因为忙着喂猫,就未来得及提醒烫嘴,忽而听见桌边短暂的一声“唔” 屋内,刚换完衣裳的陆必珩耳力过人,腰间环佩还未系好,已经挑起帘子走了出来,快步到夫人身边。 乐宁也有些着急 但比他们俩动作更快的,是乐宁怀中的小东西。 猫儿立刻蹿上了桌子,将另一边放冷了的茶用爪子轻轻推到周芫桐的身边。 周芫桐拿起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的同时对乐宁和夫君笑了笑 “不过是烫了一下嘴儿,你们俩不必如此紧张。” 乐宁有些懊恼“都怪我没将这早膳再放一会儿” “无妨,殿下送的冷茶很及时。” 方才有那么一遭,现在任谁都晓得这猫儿此刻的身份是陆宛祯。 芝麻再通人性,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如今周芫桐平安无事,陆必珩与乐宁也稍稍能放下心来,终于能看向猫儿。 灰白色小团子尾巴甩了甩,对他们几人软软地叫了一声 “喵呜” 乐宁“”好可爱 陆必珩、周芫桐“” 他们也有点招架不住了。 乐宁下意识地看向爷娘,发觉两人不约而同沉默地坐在桌边吃早餐,只能对猫儿笑了笑,然后让人拿来一份羊奶布丁,给殿下喂。 她也不敢心疼猫猫心疼的太明显,知道软化爷娘俩的态度或许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一人一猫在桌上格外和谐。 陆宛祯看了看陆必珩,又看了看周芫桐,再看看自己如今能待在乐宁地身边,忽觉满意,于是尾巴甩了甩,心情很是惬意。 陆必珩在夫人身边坐下,瞧见乐宁与陆宛祯的互动,与夫人对视一眼,便低头用早膳。 不一会儿之后 陆必珩碗底见空,将勺子放下,清了清嗓子,提醒了一句 “殿下今日该参加晨会,还是要注意些时辰比较好。” 陆宛祯“喵”了一声,却没吃东西,将岳父大人送到了门口,才跟猫儿换回了身份。 她想,自己应该是大黎史上最惨的太子了吧。 为了讨好岳父,简直卑微。 如此过了大约几日。 乐宁有心想找殿下说说事,却在院子里找了半天,到处转都没看到,正以为芝麻是乱跑了,到爷娘的院子里却听见陆必珩的说话声 “殿下,按照兵法来看,此处” 乐宁“” 陆宛祯什么时候来了 她正好奇,却听见了一声应答“喵” 乐宁“” 陆宛祯怎么悄悄背着她,解决了她的阿爷 她绕过院子,见到书房里,灰白色的小团子蹲坐在兵法卷上,听着岳父大人上课,两人一个冷面肃然,一个可爱软萌,形成极大的反差。 五日后。 宫中传出赐婚消息。 当日,陆宛祯就申请出了宫,往陆国公府而来。 乐宁与他终于能以未婚新人的身份,见一次面。 廊下。 日光正好,明媚灿烂。 乐宁抱着芝麻,略挡了挡太阳的光,随着爷娘听人念长长的聘礼礼单,陆宛祯在她的身旁不远处站着,面上含着淡笑,眼底有藏不住的骄傲。 她有心想让乐宁夸一夸自己,却听见了猫叫声。 乐宁摸了摸猫儿,不知低声说了什么,陆宛祯远远看着,直到人念完了礼单,才找到机会蹭到乐宁的身边。 她眼底笑意吟吟,像是春光钻进其中,面容本就姣好,如朗朗明月落到人间,令旁人不敢直视,凑到乐宁的跟前问 “你方才同芝麻说什么” 乐宁迎上了她的目光,眼里也被染上了笑,回道“它方才冲我撒娇,我问它在说什么呢。” 陆宛祯笑着回答“我知道。” 乐宁挑眉“嗯” “你负责带我回家,我负责解决其他。”陆宛祯一本正经地翻译。 乐宁忍俊不禁,冲她轻轻地说了一声“呸。” 陆宛祯笑着回答,眼里眸光璀璨,犹如散满了星辰光辉“真的。” 乐宁愣了一下 忽然认识到。 确实如此。 自从认识了陆宛祯之后,自己就拥有了猫,也回到了陆国公府,过上了好日子,现在同陆宛祯能成婚,也是因为陆宛祯牺牲了太子的偶像包袱,才能做到。 她笑了一下。 陆宛祯问她“笑什么呢” “春光明媚,日头正好。”乐宁看进她的眼中,认真道。 而后,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有你。” 我身处异乡,不知未来在何处,但还是想要拥有你,如此方能一生欢喜。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 接下来的穿越、系统、结婚、婚后生活、师兄们以及南星半夏的故事都在番外啦 爱你们 收藏新坑前妻修罗场,嘻嘻,爱我快收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嘻嘻嘻、州官要点灯 3个;别喝醉了、挽歌、i汐汶i、商苏、追追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biu、一个水杯、许如清、哎哟喂 10瓶;鱼玖 3瓶;nanoha 2瓶;烽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番外一:无论一多远 欢迎进入前情回顾环节, 补订可以解锁新章节哦  陆宛祯对那日因无法反抗而不得不被乐宁抓着尾巴查看的感觉产生了强烈的心理阴影,之后的一年她都单方面同乐宁绝交, 有事只通过自己身边的影卫获得消息。 她听见乐宁所制的酱油于苏杭海鲜厨子中大放异彩的消息,又过了半个多月,宫中不知从哪个厨子开始,在调味时加了酱油, 正巧用于佐配一道虾,得了周后的夸奖。 渐渐的, 望安城里的邹公食肆也开始售卖起了酱油, 许多洛阳的行商都慕名而来, 两座大城互通有无,京城里的公子小姐们宴会上逐渐出现了花茶,而洛阳的餐桌上也慢慢见到了用酱油调味的美味佳肴。 乐四郎的民间称号继“豆腐童子”之后, 又多了“牡丹郎”、“酱子”等奇怪的称呼,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名噪一时。 邹德全对这俩不论走到哪儿都极给他长脸的徒弟很是满意, 在苏含章和乐宁每每寄去书信时, 不忘再叮嘱两人在外注意保全自身, 毕竟这大徒弟和小徒弟皆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 以后就指着这两个徒弟继承他的衣钵了。 然而对乐宁的出名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 居仁坊,乐家小户。 “我早已打听过了, 那乐四郎如今可是邹师傅手下最得力的徒儿,莫论先前的豆腐,便是最近那甚么贵人们喝的花茶、食物蒸煮用的酱油, 可都是他折腾出的玩意儿你看那食肆生意如此兴隆,哪怕只是从那小子手头漏那么点儿呢” “我可看那后院两口子每旬都出一次门,回来时桌上摆着的大鱼大肉吃的比我们都好,大郎,你莫要犯糊涂,先前南方发大水,他们是没了房子来投奔你我,你念着兄弟情收留他们一家,分文不取” “但你看看他们一家又是如何回馈你的便是口肉,都没给你留过,大郎,如今他们已靠着儿子发达,再这样赖在我们家中吃喝,如此下去,我和贵儿是没法过了呀” 妇人絮絮叨叨的声音末了加上几分哭腔,让墙头啃着蒸饼路过的男人捏着手头热乎的蒸饼站了半天,面上神情颇有些复杂。 他的眼底一片阴沉。 好哇,原来二娘如此出息,他们这做爷娘的居然还被瞒在鼓里。 没法子,当初让二娘去邹府时,为了不让自家拿女子充儿郎的事情败露,他们便让二娘随意编排自己的身份,以至后来食肆中诸多新鲜玩意儿出于那四郎之手,他也未多想,只以为是巧合。 在这乐有才的观念里,那女儿又是惫懒,又有反骨,莫说是名动望安,不被邹德全日日压着教训已是极好。 谁能想到 原来那小子每月拿着几百文钱给他们,是在打发乞儿 想到这里,男人手中力气紧了紧,将手中的蒸饼捏得格外难看,里头的肉酱酱汁儿流出,沾了他一手掌,他却只是将蒸饼望墙角一掷,头也不回地走了。 先前乐宁离开,是同他们打了招呼说受师傅所托见大黎风情,故而这几次的银钱都是邹府的下人交予他的,乐有才彼时不是没有怀疑二娘是为了摆脱他们。 但联想到小女往日的逆来顺受,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如今看来倒是他看岔了。 乐宁并不晓得自己已被老父亲惦记上了。 她与苏含章在苏杭待了两年有余,苏含章所做的鱼片糕得了江南人的喜爱,两人在江南用河鲜皆做了些新鲜玩意儿,乐宁试着做出了生抽、老抽等更为细化的酱油自己用,相继做出了红烧肉、龙井虾仁等新鲜菜,敲开了江南厨子们的交流圈。 原本乐宁还有打算尝试做酒,如此一来势必又要在江南停留更长的时日,然而某日苏含章却笑眯眯地同她说起一饴糖 “不似中原糖,比往日我们所见更易化于水,甜味更甚,似是出于外邦,我已打听过那边儿的制糖法子,结果却令我大吃一惊。” “四郎,我有意前往一探。” 苏含章说着从布包里摸出了一把颜色偏深的棕红色糖沙,乐宁看了之后忍不住微微睁大眼睛 这是红糖 如今的大黎将蔗糖、蜂蜜等带甜味的或是能当糖用的皆称作饴糖,但大黎人做的蔗糖多为难溶解的糖块儿,甜度不高,价格也十分昂贵,绝对比不上这红砂糖的提炼技术。 乐宁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哪儿的” “天竺。”苏含章笑着回答她。 乐宁不由震惊,难以将后世那个一辆单车能搭载五个人的开挂民族与这会儿制糖技术远远领先中原的天竺联系在一起。 说起来,如果她没记错,是不是西游记的唐僧取经也去的天竺来着 现在一听苏含章说要去天竺,乐宁满脑子都是“西天取经不容易,一走就是几万里”的歌词,她晃了晃脑袋,委婉地说道 “师兄,从大黎去天竺山高路远,或许几万里,非十载八载难回,师兄可要想好了” 她很理解苏含章对发现了这新糖的激动,毕竟没有哪个专业的糕点师能抵挡对甜味的探寻,但这并不是非要去当地方能解决 可以寻这个时代的番邦商人“代购”啊,实在不行还可将此糖的作用借邹德全之手传达天听,让圣人想办法同天竺易物,或是以官方的角度加大对天竺的沙糖进口,不必非要去受这趟罪。 苏含章听了她的劝,半晌后说道“我知这陆路必然艰辛,四郎言之有理,然我还是想往那离天竺近些的地方走走,碰碰运气,或能遇着一二天竺商人,细细询问,左右我们接下来也是要往西去的。” 这倒也是,接下来他们的路线是从东南沿海往西南腹地走,如今的大黎疆域辽阔,西南同天竺接近,中间隔了个南诏。 乐宁左右一想,拍手定论“那便出发吧。” 反正她如今开启了神厨系统的小实验室功能,酿酒也不是非要自己动手试错,完全可以等以后再开始。 于是,两人踏上了往西南而去的行程。 让乐宁万万没想到的是 她和苏含章本想避开南诏,却于某次山道休憩间遇上了点儿意外。 乐宁当时带了些自制的干米粉上路,这米粉还是她一路走来对着系统里的配方制作的,用淘洗过的稻米浸泡后以石磨磨浆,而后一蒸一压成长条粉状,再蒸后冷却晒干,就是为了方便走陆路的时候随身携带。 路上,她和苏含章寻了处溪水边生柴起火,而后乐宁摸出一个罐子打开。 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儿就飘了出来。 那是她前些日子在山下借住时,用木耳和肉做的杂酱,微辣口感,木耳泡的极软,吃进去的口感能让任何人被它俘获。 架起的小锅子里通白的米粉慢慢吸水泡开,熟透后已是细长的雪色 苏含章摸出两个竹筒做碗,就见乐宁用著将米粉从锅中捞起,带着水汽的粉落入竹筒中,而后以木耳肉沫杂酱覆之,待苏含章接过后,用箸微微搅拌,就将那白米粉上均匀地伴开了肉沫,米粉、肉沫、木耳的颜色层层渐深,被杂酱里的油光一抹,瞬间唤醒了食客的胃。 就是苏含章这样不怎么碰辣的,都觉得其间微辣的调味用的恰到好处,和着那米粉一同咬下时,辣味同杂酱一同绽开,丰富的口感让他欲罢不能,何况还有那泡的极开的木耳家在其中,软糯的粉、细碎的肉粒、香滑的木耳 “真香。” 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 乐宁和苏含章还未反应过来时,暗处就有树影无声晃了晃,影九与影十对视了一眼。 明处的人与暗处的同时转头看去,见到两个穿着十分暴露的女人站在另一边的树下,身上都背着竹篓,其中一人脖颈上流转着翠绿的光芒,乐宁起初以为是什么玉质好的首饰。 等到光线从婆娑树影间穿过时,她颈间绿意晃了晃。 乐宁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条翠绿的竹叶青。 “姐姐,这两小子长得清秀,还擅做些吃食,不如将他们俩押回寨中做夫婿,你我二人今夜各挑一个” 苏含章、乐宁“” 暗处。 影九犹豫着对影十使了个眼色被抢走当压寨相公算是危险吗 影十想了想自己听过的俗讲内容 太子殿下对这小郎君如此看重,定是对他有意,然二人皆为男儿身,殿下定是碍于世俗眼光不敢追求,自己身为手下自当为殿下解忧,怎能坐视小郎君被掳走 于是,他对影九比了个手势 上啊兄弟替殿下将这情敌打走 乐宁一时不察让它溜了,看着自己手上的红痕,面上却是幸福的微笑。 几位师兄笑着说这狸奴性子野,让她小心些,乐宁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个小人在快乐咆哮 啊好软的肚肚 她半点没想歪,只以为是这小猫还未对自己交付信任,准备过几日找师父预支些银钱去买些小银鱼,给它做点儿小鱼干。 院落另一角。 陆宛祯只觉整只猫都仿佛要被蒸熟了似的,热度从头顶一直蹿到脚底板,又伴随一股蹿到灵魂深处的酥麻,若不是脸上有软乎的毛覆着,此刻怕是已露出她通红的嫩脸了。 大胆刁奴,竟然轻薄孤,待哪日恢复了人身,定要命人将这小刁奴捉来 捉来 陆宛祯卡壳了,踱步半天,决定还是先给自己的怒意降降温,熟门熟路地找到乐宁的房间,去到自己专属的小水盆前,姿态骄矜地俯身舔了大半盆,这才将热给降了下去。 至于那奇怪的酥麻酸软,这会儿也已退却许多,她决意忽略。 她绝不可能承认被摸到那什么的时候有一股爽意直冲天灵盖,绝不 半旬后。 邹德全允了几个徒儿在乞巧灯会上的“炙肉”计划,只如今食油多用荤,一来是植物出油难有合适法子,二来受限于工艺水平,植物的出油率也低。 若是在乞巧等会上大肆售卖这“炙肉”,光是荤油同肉食的成本就很高,若是不能解决用油的问题,灯会上极有可能出现两种情况或是用荤油炙肉,一串肉的价格高至几十文,以至无人敢买;或是强压下价格,自认亏本。 毫无疑问,这两种情况皆不符合师兄弟几个的初衷。 乐宁决意要用炙肉丰富大黎百姓的生活,便细细问了邹德全院儿内还有何新鲜物事,毕竟玉米和辣椒都已经被发现了,万一花生也带过来了呢 乐宁以前读书时,好在图书馆看一些“杂书”,偶然记得无事翻齐民要术时,就见过这“古法压榨”出油的描写,当时还特意看了看能出油的作物。 最适合当下的便是芝麻,用合适的压榨技术后,出油率能达到45,此外便是花生,出油率或可达50。 因着现代多是用大豆榨油,豆制品也是人们生活常见之物,加上大豆起源于中土,她当时就有些好奇古人怎不用大豆榨油 搜索资料后她才发现,大豆内有一油馕,用压榨法出油率极低,仅有10左右,大豆更适合“浸出法”出油,此法需配合专门的油脂类化学试剂,非这大黎水平能达到。 系统及时发布了关于古法榨油的任务,乐宁又真在邹德全院儿里找到了花生,于是这大半个月来,便在邹德全一老友的油坊内,凭着回忆里的内容尝试古法榨油。 过程说来简单,不过是将芝麻、花生碾碎后,进行蒸炒,而后用稻草包裹、外箍铁杆,以石槽压榨 但最终却用了大半月才成功。 出油那天,油坊的管事听着学徒报上来的答案,手都在抖 “多、多少” 他万万不敢相信,邹德全那不过九岁的徒儿,竟然大胆用胡麻来榨油,而且还成功了 “梁管事,这一石胡麻已得三十九斤油。” “然这唤花生之物更了不得,一石竟得油四十三斤” 梁管事一听,手都在抖,震惊地看向乐宁。 这法子 这法子若是让油坊买下,日后何愁生意不好 他有些念头闪过,却在触及少年那双通透明净的眼眸注视下,忽而消了个干净。 乐宁对他拱了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等那管事问起此事时,便言此法乃师父相授,若能成,便献于圣人。 那梁管事一听,心中即刻就冷静了下来 是了,邹公日日浸淫这食之一道,能想出这法子乃是正常,自己怎会昏了头,以为是这稚童所出 他甩了甩脑袋,面上也堆出个笑来,同乐宁道,这边即刻将成果上报于坊主,过几日便登门拜访。 乐宁也跟他你好我好地笑,之后便从油坊离开。 站在油坊外阳光下,她常常呼出一口气,开始思考怎么跟邹德全找理由解释这法子 嗯 不如就说是儿时得一仙人所授吧。 反正如今是古代,人们对鬼神普遍有敬畏之心,这借口铁定万无一失。 果然,邹德全听了之后未有半点怀疑,甚至还抚摸着她的脑袋,笑道 “怪道我初见你便觉有眼缘,原你竟遭神仙点化过,得徒聪颖至此,邹某受祖师爷照拂良多,他日必再上一炷香” 乐宁也跟着他微笑,心中却冒出了个大大的问号 厨子的祖师爷是谁 伊尹彭祖易牙还是灶王爷 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问。 在这师徒俩心情都不错的时候,未见到窗台上有一灰白团子暗中窥伺。 陆宛祯猫脸深沉地盯着乐宁的背影先前她竟未看出这小子有仙缘。 既然这小子见过仙人,不知那仙人是否认识镇南子 或许可以解除自己身上这仙法也说不定。 陆宛祯实是受够了当猫的日子,前些天若不是她多喝了些水,腹中不适指不定能要了她的小命。 本来准备向着西南继续寻找线索的陆宛祯,如今决意死守在这小子身边,早日找出让自己恢复人身的法子。 乐宁丝毫不知自己无意间达成了“拥有一只猫”的成就,跟邹德全商量完将出油法同辣子一同献入宫的事情之后,她就回到了院子里。 这几日,师兄们担心“炙肉”一法无法实施,正在为“凉菜”这个二方案绞尽脑汁。 乐宁刚过去,还未说出消息,就被几案上一道菜引去了注意力 切块的绿黄瓜躺在盘儿里,上面淋着辣椒圈和姜蒜蓉,这不就是凉拌黄瓜吗 她一时间觉得亲切,跟师兄们打了个招呼,上前就拿过自己那双箸筷,夹起一块就想送入口中,浸泡在酱深色汁液的黄瓜边缘染了一圈深色,醋香味先一步钻入鼻中。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番外还剩两篇 重大通知 明天开新坑啦 中午十二点 前妻修罗场不见不散你们会喜欢的还没收藏的在等什么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挽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攀爬。 7个;州官要点灯 3个;35949960、长谷、久肆、幼薇安隅、陆中中、巡礼、37797755、10086、林斯一米九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昊凡 38瓶;珀然 20瓶;王炸 15瓶;梓锐、久肆 10瓶;从今以后 5瓶;噼里啪啦小毯子 2瓶;总是偷笑、凛然、淡墨尘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番外二:天涯四四处 欢迎进入前情回顾环节, 补订可以解锁新章节哦  而且这必定得是慢程, 若是直接到了南边儿, 指不定水土不服会要了他们俩的命, 毕竟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怎么看怎么落后。 或许是乐宁平日里于庖厨一道脑子灵光的缘故,加之苏含章向来脾性温和, 并不因她年岁尚小就轻视她,所以两人的交流还算平等。 只是 苏含章并不是没想过乐宁所言的计划, 甚至他真实的想法就是按照这个路线走, 只不过而今他非独身一人, 有小师弟跟在身边,他方想着走稳妥些的线路,以护小师弟安危, 如今听见自己的小师弟也提了这么个耗时甚久的法子, 他心下微微有些诧异。 他无父无母的身世是邹德全知晓的,只要邹德全允许,远游自是无有不妥, 但苏含章记得小师弟的爷娘都在望安, 若是照着这路线走, 怕是没个载回不去。 何况, 有时非要在一地待上个一年半载,方能知晓此地人们饮食起居之习。 想到这里,苏含章忍不住开口问道 “此法子自是两全之策,然陆路不比水路安稳,何况再经西南之地又极为险峻, 有天险瘴气等先天阻碍,而后又闻西南民风彪悍师弟可要再考虑考虑” 乐宁当然知道他的考虑,但是想了想,自己和苏含章这一行又不是徐霞客写游记,非要亲自走过每座山每条河,花个三十多年,在这年代,只这么一条路走着,或许在路上都要耗费个几年光景。 然而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暂时摆脱那对吸血父母的纠缠,这就够了。 乐宁想了想邹公食肆里如今火锅的生意,邹德全已答应了她每月从火锅生意里支取一分利润,按她做学徒的银钱等例分成许多份,于她不在的时候固定由下人每月交予她的爷娘。 在此之下,乐宁巴不得自己回得越晚越好。 瞧见小师弟离开望安后这幅如鱼得水、对一切都兴致勃勃的样子,苏含章想到乐宁年节时分都在邹府中留着,只隐约听说他给家里提了点儿肉,旁的就再无更多,便也猜到或许小师弟家中也有难念的经,便不多语,默认了这个事儿。 在两人有意无意地拖沓下,加之此去一路确实山重水阻,等到他们俩回到望安 已是八年之后了。 行途中发生了许多颇有纪念意义的大事情。 先从最近的洛阳说起。 洛阳牡丹名动天下,每逢牡丹盛开的时节,洛阳整座城便仿若被淹没在牡丹花海中,城中各路文人士子接二连三举办赏花会,或是举行花宴,宴会上可赏主人家最得意的牡丹品种,若是以此为题作诗,更是名扬天下的又一路子。 除此之外,花宴上或请些洛阳名厨,以牡丹花瓣作为菜肴点缀,便算是附庸风雅了。 毕竟牡丹花宴由来并不算长,这会儿的大黎人民没有脑洞大开到直接研究牡丹的食用法子是正常的。 虽未直接食用牡丹,但这关于牡丹花宴的水席,却是格外隆重,在后世,洛阳水席与龙门石窟、以及洛阳牡丹,并称为“洛阳三绝”。 这水席特点便是道道有汤、汤随菜走,一道一道依次往桌上端,冷热兼备、甜咸俱佳、酸辣两全,全席共分为前八品、四镇桌、八中件、四扫尾,共二十四道菜,在这二十四道之中,又以牡丹燕菜为首。 这牡丹燕菜的做法相当繁复,以白萝卜为点睛之笔,配菜选用香菇、火腿、鸡蛋、柔鱼、冬笋、鸡肉、蟹肉等为佐,先以白萝卜切成米粉般的细丝,置于水中浸泡,而后将鸡蛋摊做皮,细细切丝,再切出几片三角,以便后续之用。 柔鱼便是现代的鱿鱼晒做干货,与同样晒干的香菇一同泡发再切丝,如此风干的山货海货于煲汤时最能提出鲜味儿,将已浸过的萝卜丝儿同另一完整柔鱼、香菇、火腿、鸡蛋、鸡肉、鸡骨、大骨一同熬制几个时辰的高汤。 随后,重取先前佐味,香菇丝、柔鱼丝、火腿丝、鸡蛋丝、鸡肉丝,皆铺于白瓷盘中,做四方拱月之势,中央以蛋皮为花瓣卷,卷出一朵金黄牡丹之色,而后取乳白高汤淋之,末以葱丝点缀。 五色五味俱全,是以称洛阳燕菜。 不论汤底、选材,还是最后呈出这形态,皆符合文人士子风范,滋味卓然,故而每年牡丹花宴,此水席是必不可少的头牌。 乐宁同苏含章一同途径洛阳时,便恰好赶上了牡丹花宴,赏花之余得尝这牡丹燕菜,皆是惊叹。 用料、寓意皆为上乘,便是那汤头都鲜美至极,浓白的汤汁儿入口时,乐宁差点儿烫了嘴。 她舔了舔下唇,问旁边的苏含章“大师兄有何想法” 苏含章笑着看她“我有一得,想来小师弟必不差我矣。” 乐宁摸了摸鼻子,她并不觉得自己有现代的记忆加上厨子系统就有多牛逼,很多时候古人智慧甚于她,只是眼界没她这么开阔罢了,她没想着在这牡丹花宴上出名,不过是起一抛砖引玉的作用而已。 她想到了一个东西 花茶。 如今大黎的人民吃茶法子兴盛,还未学会品这茶的原先味道,或许是陆羽的茶经还未面世的缘故,她想,或许可以试着弄一个花茶,定会为士子们在宴会上所喜。 三日后。 洛阳一士人王竹,听闻邹德全的徒弟从此处而过,特上门拜访,却见厅中有一白瓷茶壶,其间倒出的茶水淡而清冽,鼻尖却缠有花香,他一时好奇,问此为何物,得“牡丹花茶”之名后,拍手道 “此茶风雅可否邀二位为我花宴添一助力” 茶是乐宁的主意,苏含章捣鼓的点心却还未面世,二人合计再见见这花宴的不同特色也是极好,遂应下邀约。 于是,这花宴当日,士人府上便极为热闹。 呼朋引伴、携妓而来,应有尽有,人们面带笑容,与院中盛开红白牡丹相得映彰。 待众人入座后,便见一婢女取几朵粉白干花置于茶壶中,而后添了一勺晶莹野山蜜,有王竹之友胆子大些,好奇发问 “清雅兄今日这茶水,似是与以往不同” 如今大黎食用香料昂贵,是以人们皆以在茶中添胡椒为贵,香料越多越显家底,今日众人久坐,却未闻见茶味儿,心中皆有疑惑。 “自是不同,牡丹花宴之茶水,怎可与平日相提并论”王竹在首座上摇着扇子,摇头晃脑地卖关子。 其余人面面相觑,决定看看这茶怎么吃。 很快,茶碗便分到了他们跟前,众人低头一看,其中只有澄澈茶汤,无其他料子,但却有一股清幽香味随着热气浮出。 最先提出的那人好奇地拿起茶碗闻了闻,又好奇地喝了一口。 花味闻来且浓,尝之却是极淡,花香里有一线淡淡的蜜甜味儿,说不上多特别,却有一份熨帖到心头的雅致在其中。 他好奇了,让婢女将茶壶拿来,想要一探究竟 茶盖揭开,但见这造型独特的白瓷壶中盛放的茶水间,有一朵粉白牡丹缓缓绽放,花瓣纹理于清澈茶汤中分毫毕现,牡丹花儿簇拥着花儿,仿佛自己一口喝下的是花蜜。 当即就见那人拍了拍大腿“此茶甚妙” 不论是这白色的小嘴儿茶壶,还是其间泡开的牡丹,都深得他心。 其他人一听,也纷纷要求查看,举办宴会的王竹见此,便忍不住抚须笑了笑。 他对这效果很是满意,拍手道“传膳。” 于是,一道一道菜便依次被端了上来。 宴席间一时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从那日起,城中做瓷大户便不断接到订单,要求打这白瓷茶壶,更有文人士子纷纷求这牡丹花茶之技,以用牡丹花茶待客为贵客之道,洛阳士子走向其他地方时,更是自觉自己这花茶比旁人那又是放盐又是放香料的茶高端许多。 一言以蔽之,世人皆是铜臭味,独我洛阳满芬芳。 后厨。 乐宁看着苏含章做完牡丹饺子,在旁边挑了个花朵模样捏失败的来尝尝 这牡丹花糕,馅料有四,面皮以苋菜汁擀入,而后将面皮涅出花瓣形状,中央填猪肉白菜馅儿拖底,五方凹陷花瓣处却填以牡丹鱼片碎、鸡肉碎、木耳碎、胡萝卜碎、同芹菜末儿。 金、黄、红、绿、黑,仿佛花开五色,尝之更是鲜美,一口咬下,芹菜高纤维的清脆、木耳的嘎吱独特、鸡肉的鲜嫩、牡丹鱼片煎过的外焦里嫩,加之面皮的筋道同里头馅料的香浓,口感可谓是异彩纷呈。 食材协调的鲜美汁液流入口中,乐宁越吃越香,还因为余热往外微微吸气。 苏含章笑了笑,同她道 “四郎若喜欢,一会儿再给你留些。” 乐宁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墙角刚睡醒的芝麻,立刻道“我得赶紧吃,不给芝麻留。” 刚听完政务,午休喝了点儿小酒放松的陆宛祯,方过来就听见这话,翘着屁股张开小爪子伸懒样伸到一半,她就趾高气昂地往乐宁身边走 有什么好吃的背着她呢 “喵呜喵呜” 乐宁“” 她的原味鸡汤刚煲到一半,可不能让芝麻乱吃,于是乐宁一把捞起小猫儿往外走去。 “芝麻芝麻,阿娘带你去看花。” 陆宛祯“” 阿娘 这小子哪儿来的熊心豹子胆,敢当她娘 陆宛祯幽幽地注视着她,试图将她看的无地自容收回前言,然而乐宁丝毫不慌,把小猫儿往一盆盛开的野牡丹前一杵,认真对比了一下,而后自顾自点头 “你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你前也黯然。” 陆宛祯“”又、又来,以为这么夸她会让她忘记这人偷吃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新坑开啦快去看 and我以为可以写完半夏,尽量明天完结吧 还有个现代番外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髑 4个;商苏、一个路人、落花盈我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髑 25瓶;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番外三:三爱不曾晚 半夏从有意识开始, 就很想去外头看看。 村子里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人,还不如山上偶尔能发现的新毒虫有意思, 所以她总是一有机会就偷溜出去,悄悄地带着抓到新宠物的竹筒回来。 或许是血脉的缘故,她天生就觉得这些虫子、蜈蚣、蛇之类的可爱极了, 哪怕是盯着绿色的胖毛虫,她也能就那样看一个下午。 有一次,她出门时捡到了一个小惊喜。 一个特别好看的姑娘, 倒在溪涧里, 身上都是血, 腿上的肉不知被什么咬了, 有些模糊。 她费了搞大的力气把那个姑娘背回寨子里, 从此一留就是许多年。 奇怪的是,自打这个姐姐来了之后, 从来不喜欢外人的寨子竟然慢慢地在改变, 或许是因为南星会带着大家辨认更多的草药,养更毒的虫子。 这样的日子 在她十多岁的时候被打破。 南星是村子里第一个外来客,阿宁和她的师兄是第二个。 从小和许多村人一同长大的半夏,头一次会对一个人产生兴趣。 阿宁是特别的。 就像南星姐姐偶尔会同她说的, 中原人的特别一般。 半夏一时间也说不上是哪里被吸引了, 总之,她很喜欢同阿宁一块儿待着的感觉。 也就是那时候,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南星姐姐会跟她提起少见过的一位儿郎。 大约是 中原人太不同了吧。 她对阿宁念念不忘,只可惜, 阿宁眼中只有那只皮毛奇怪的大虫,她讨厌大虫,阿宁讨厌她的蛇。 他们俩似乎不太合适。 被阿宁拒绝许多次之后,半夏觉得自己还是跟宝贝阿青在一块儿比较好,她想,或许阿宁日后也只会和那个芝麻在一块。 一人一猫,浪迹天涯 半夏很能自我安慰,她告诉自己,反正出门在外,阿宁总不会介意自己身边多个同路人的,说不定她还有机会。 但现实很快打了她的脸。 首先,阿宁居然是个女的。 其次,就算是个女的,她也没机会,因为有个大黎太子也喜欢阿宁。 更可怕的是,她看出来了阿宁对那太子的特别。 从头到尾,半夏感觉自己都没有半点机会。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惨。 在陆国公府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她觉得自己看不下去这两人了,越看她心越痛。 她离开的时候,无意中遇上了陆辰 “半夏姑娘。” 对方朝她打招呼。 半夏转头去看,想起了这人是谁,其实她对陆国公府还挺有好感,因为这里头无论主子下人,对她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都十分客气。 并不会对她露出什么冒犯她的目光。 哪怕觉得她服饰放肆,也不似望安街上那些个人,让她不舒服。 她停了步伐,似往常那般喊他“表哥。” 果然,她见到陆辰明明接受不能,面上却勉强崩住镇定的样子,有点好笑。 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陆辰面色不改,问道“半夏姑娘是要离开了可是国公府招待不周” 半夏“不是,只是这地方太让我伤心。” 陆辰“” 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直白的姑娘。 但是想想对方来自西域,毕竟同中原不同,他还是理解了,只委婉道 “感情一事,不好强求。” 他又不是看不出半夏喜欢自己的表妹,只是她们俩真不太合适。 “哎,你们中原人是不是都不喜欢我这样的”半夏听了他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陆辰觉得这话题自己不论怎么回答都会很危险。 他最后只能清一清嗓子,道“半夏姑娘不必妄自菲薄,喜欢你的人自然觉得你很好。” 没意思。 半夏想,这回答可真是太没意思了。 她意兴阑珊地同陆辰告别,离开了陆国公府,往外去,在路边找了个酒肆就进去,打算借酒消愁。 进去的时候,她完全没看到头顶酒旗上大大的陆字。 只记得依稀喝到一半,撞见隔壁雅间有人出来,或许是喝的多了,记不清自己在哪儿,胡言乱语就往她这儿来。 半夏条件反射地出手,只听见一声惊慌失措的叫 她皱了皱眉头,想,这次大约要进衙门了。 结果掌柜的却只让她稍等。 不一会儿,她见到了陆辰。 “你怎么在这儿”半夏酒气散了一半,却还是半靠着墙,一幅恹恹的模样看着陆辰。 陆辰有些无奈。 若不是今日恰好他当值,下了班顺路过来,也不会恰好撞上打算去衙门报案的伙计,他若晚点儿,只能阿宁去里头捞人了。 “这是陆家的酒肆”他道。 “哦”半夏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陆辰看她闷闷不乐的,只得主动问道。 半夏把事情一说,当即见到他面色肃然,让人将那个登徒子送到衙门。 她懒洋洋地靠在门上,好像和门长到了一块儿,半眯着眼睛看陆辰 突然又觉得这地方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见到事情处置完了,半夏懒懒朝着陆辰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拎着酒瓶离开。 陆辰看着她的背影,只能摇了摇头。 他们再次见面,却是很久以后了。 陆辰继承了阿爷在军中的位置,大黎军制每五年轮换驻扎一次,他的军队恰好去西南。 路上在一处村庄歇脚,恰好听当地人讲山里的土故事,说到附近有一蜈蚣岭,里头有一毒母,生于毒虫中,百毒不侵,天下毒虫皆听她指示 陆辰听了淡淡一笑,只觉得是南诏或是苗疆有血脉在这边活动。 谁知过几日 他带军路过山林,见到一条大黑蛇,军队得令欲斩,却听旁处传出一句“等等” 陆辰乍听声音耳熟,下意识往那边看去,同时抬了抬手,丛间闪出一人。 将士们立刻围向来人,陆辰走过去仔细一看,惊讶至极“半夏姑娘” “是我。”半夏显然见到他也有些惊讶。 但很快笑了笑“原来是你,既然是熟人我就多劝一句,前边别走了,要起雾了。” “感谢陆大将军刀下留蛇,这家伙我找了好几天,于我有大用。” 陆辰让人收了兵器,仔细问了她前方情况。 原来他们走岔了小路,这前方是一座云雾山,终年有瘴气,起雾时更盛,若是误入,可不得了。 两人聊到几句,半夏干脆提出给他们带路。 军中将士对她将信将疑,还是陆辰看了她半晌,做下决定。 如此走了一两日,方走出大山。 半夏转身离去,如前几次那般。 陆辰却多喊了一句“半夏姑娘。” 半夏回头看他。 他认真道“多谢引路,姑娘出门在外,也当注意安全。” 半夏笑了一下,对他挥了挥手。 两人又陆续碰了几次。 有一次是陆辰带人上山剿匪,半夏给他帮了忙。 那次陆辰受了轻伤,半夏给他随手摘了草药。 “大表哥,啊。”姑娘走在他旁边,跃动的白色裙摆从草尖尖上扫过。 她的皮肤比月光还要白,以至于陆辰被那雪色一晃,下意识张口咬住递到唇边的草叶子。 半夏的手头动作一顿。 陆辰立刻清醒过来,收敛了目光,喉结动了动,说了一声“抱歉,冒犯了。” 半夏哼笑一声,意味不明。 好半天才听到她的回答“无妨。” 陆辰咬着嘴里又酸又苦又涩的叶子,半敛着的眼眸晦暗不明。 他沉默着领兵下了山。 又过了几日。 半夏进城买些补给,恰好见到一位苗女缠着个眼熟的身影。 她先是按捺,见到那被纠缠的人似乎表情有些无奈,明明冷着脸的样子生人勿近,但或许是容貌太好了,竟然还是引得女子如春日韭菜那般一茬一茬朝他跟前凑。 这次不知又是哪个。 但那暗红色衣裳倒是很眼熟。 就在陆辰转身想走时,那被拒绝的人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半夏眸中情绪一冷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从其中一个镂空珠子里放出一只小蜂。 陆辰若有所感,走到一半回头看来。 半夏立即跟上,抢在他拔剑之前,将蜂子捉回手里“它可是你救命恩人,将军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带着调笑的声音,半夏如此问道。 陆辰眼中闪过错愕,按住了剑柄,很快反应过来。 半夏笑着看他,意味深长地提醒“将军在这边拒绝旁人可要小心些了,借口得仔细想想,否则容易丢了性命。” 陆辰“”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以为方才的话被半夏听见了。 而后道“非是借口,实在是心有所属。” “看来如今为了我的性命安全,我是得早些求得那人答案了。” 半夏不知如何应,怔了怔,才慢半拍回答“是。” 尔后她笑了笑,不知想到什么,低语道“早些死心,倒也是好事。” “但还是祝你成功。” 陆辰站立姿态如铁竹,修然而立,如今居高临下看着她,顿了顿,才回答 “我成不成功,还得看姑娘意思。” 半夏起初没听出来,只跟着点头。 直到发现 陆辰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太久,连两人间的气氛都显得局促。 等等 是她误会了吗 陆辰喜欢的是她 或许是为了肯定她的话,陆辰难得又说了一句“若你不想跟我去望安,我随你在西南留着也成。” 反正他上头还有哥哥,没什么位置要他继承,他可自请留在西南。 半夏哼笑了一声。 他还记得。 当年她说望安是个伤心地。 不知怎么,她竟开口解释“被人所拒,它才是个伤心地,若被人所爱” “就另当别论了。” 话刚出口,她先觉得不妥。 可是随后,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出手帮陆辰的事情从眼前闪过,起初她告诉自己,那是因为报答,也是看在对方曾在国公府对自己照顾过的缘故。 但她又想到,方才自己盯着旁的女子纠缠他许久的画面。 心头浮出的情感,熟悉又陌生。 陆辰也愣了愣。 很快,他眼中升起光来,点亮了黑眸,以至他的眼睛竟有灼然光华。 “半夏姑娘这是” “是陆某多想了,还是姑娘确实” 半夏抱着手臂看着他不复往日镇定,竟显得结巴,不由笑的肩膀抖了抖。 尔后摆手道 “是,我确实也对你有意,不知从何时起。” 那一瞬间,陆辰十分庆幸自己喜欢的是这样直白的女子,能让他因一句话心花怒放。 好似春日再临。 洞房那日。 陆辰喝的有点多,回屋后冷着脸坐在半夏床边,只看着她,不说话。 半夏手里揉着遮头的帕子,也眼神含笑与他对视,半晌后问他 “你这样看着我做甚” “你是我的了。”陆辰的嗓音有些沙哑,和着往日的低沉,有别样的滋味。 半夏点了点头,“是,那你高兴吗” 陆辰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 “太晚了。”他比划着说,“应该早一些。” 声音里竟然还有些难过。 一个铁骨铮铮的将军,竟然喝醉了像个三岁小孩,还搁那儿连说带画。 半夏觉得有意思极了。 陆辰还在那里碎碎念。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拍着他的肩膀,主动凑过去,声音难得温柔,似带安抚“不晚。” 她将人推倒,凑过去慢慢地说 “只要你爱我,多久都不晚。” 在她身后,红烛影子轻轻晃,摇落了一室春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有更新的一天 明天可以完结啦 快乐 每日一问今天你收藏我的新坑了吗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攀爬。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zure96 7瓶;总是偷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