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后错了物种!》 第1章 第1章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茫白一片,莹白的硅晶板布满了四周,像是透着些薄雾,烟云笼罩的感觉。没有门,亦没有窗户,在房间里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罗列的只有透明的带着莹蓝的书籍。 那些书籍皆是悬浮在半空中时上时下,每一个位置都像是精准度量,摆放得刚刚好。 08伸手点开了其中一本,书名叫《不可说》,三个大字齐齐从透明的方块间朝她涌了过来,穿过头皮,映入脑海。 那是博士今晨传给她的书,本来是古书的破旧模样,被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转换成了她们这个时代的代码文字。 这本书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里面写的那个人,让初译的她都觉有些胆寒,心想世界上怎会有这般心狠手辣之人,不仅杀兄弃友,逼死挚爱,还弑父禁母,谋朝篡位。 放在他们现在这个以治安和平闻名的世界,是如何想也想不到的事情。 08随意的翻了翻就将它搁置在了一旁,她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动作了。打开一本书,看完,关上,又打开另一本书。似乎从她诞生的那一刻,便被博士扔在了这里,陪着她的除了书,还是书。 手肘间有些战栗的敏感,08伸手撩开白纱衣袖,摸了一下,有些硌手,是人类才有的鸡皮疙瘩。博士说,她是他有生以来最满意的杰作,拥有人类一样的外貌,人类的肌肤,人类的情绪,甚至人类所会的,她都会。 可她,只是个机器人,一个拥有超强系统的超智能机器人。 虽然外表和人类相同,可是她不能吃东西,不会流泪,甚至也没有血液,她一切的能量来源除了这间屋子的能源系统,便是外界的太阳能。 08目光穿过冒着莹蓝的透明方块,那后面是有些扭曲的白墙,空洞得有些可怕。 她的手紧紧的攒在了一起,像是有什么压抑的情绪在体内滋生,然后等着一个爆发口,无尽的宣泄。体内所有的电流都随之沸腾的叫嚣着,一点又一点充斥着她的系统,要出去,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要出去… 对面的墙突然缓缓的开了半个狭口,与室内近乎炽烈的白比起来,墙后阴黑一片。08压□□内的躁动,缓缓走了过去,推开那堵墙,迈进去,直至整个人陷入无尽的黑暗。 身后的白墙猛地消失,让她有些触不及防,满目的黑压抑得她更加有几分喘不过起来,却只得缓慢的摸索着。 突然手边像是触及到什么机关,圆圆的,在她按下去的瞬间,整个人被强大的引力所吸附,不受控制的被拉扯向上。周遭的气流突然变得无比的强大,猛烈的拉扯着她的身子,像要将她撕碎一般,她仿佛进入到了一个漩涡,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随之转动。 不知过了多久,突如起来的光亮,让她整个人都颇为不适的睁开了眼眸。 触目可及的是苍天大树和蔚蓝的晴空,那只在影像屏里面出现的东西,她似乎还感受到了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柔柔的。 【系统自动补充太阳能】 08咧嘴笑了,像三月盛开的樱花,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一丝红晕,眼角那颗泪痣恰到好处的在她清纯的面容上添了一丝柔美。 08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自由的气息,让她整个人都感觉舒畅不少。 突然,手臂上一道强劲的拉力传来,将她捏得死死的,虽然她没有痛觉,但被桎梏的感觉总是有些不舒服。 08懵懵懂懂的顺着那禁锢她的力道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竟大喇喇的坐在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身上。 男子身材很好,精干得没有一丝赘肉,虽是同女子一样白净,但臂上鼓动的青筋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柔弱。 08的眼眸瞬间透满了惊惶,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去。有些尴尬的气氛在四周流转,08不敢看身下的男子,手更是无措的不知往哪放是好,不管放在何处,都像是摸了烫手山芋般猛地缩了回去。 最后无奈,只得闭眼装死。 桓璟看着趴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的女子,手毫不留情的抓住了她的后衣领:“起来。” 不动… “起来。”,又是一句。 08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悦,这才半睁眼眸半看向他,颇为不好意思的朝他挥手打了一个腼腆的招呼。 但眼角余光却是惊奇又胆怯的朝他瞄去,这便是人类该有的模样吗,似乎和她们也差不了多少,08看得正起劲,却蓦的对上一道冰若寒潭的目光,顿时有如惊弓之鸟般收回了视线。 除了博士,她是真的没见过活生生的人类,而且,还是被她压在身下的人类。 沈愿微吐了吐舌头压在唇齿间,眼睑半垂,浓密的睫毛在莹白的肌肤上投下阴影,好似一把黑莹的小扇子,可爱极了。但那男子似乎并不这般认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伸手就将她扔向一旁,谁知08脚下一个趔趄,又给扑了回去。 两具身体紧紧纠缠,08简直不敢睁眼看,只感觉人类的身子,滑滑的,软软的,柔柔的,像面团,却又比面团硬多了。 桓璟眸色倏尔转阴,按住她的肩,将她反压在了身下。 【系统自动补充能量】 08眼露诧异,红润的薄唇在莹润白净的小脸上微有颤抖,还来不及反应为何与这男子的触碰可以增加体内的能量,就感觉一阵薄热的男子气息铺面而来,顿时她莹润的小脸红晕更甚,白嫩嫩的,跟是能掐出水似的。 08微有些不自然将脸别向一旁,眼神闪烁道:“你…你能不能挪开一点?” 虽然她只是个机器人,但博士给她安置的系统太霸道,让她不仅有羞涩的情绪,甚至能在羞涩的同时加大体内电流的灼热,让她感觉不适从而激发隐在表皮下的应激反应。 桓璟的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手直直的掐上了她的脖颈,“说!你是谁?怎么找到此处的?” 08只感觉心肝直跳,讷讷的看着他,在触及到他的容颜时,整个人更是愣在了当场,难道现在人类都长这么好看了吗?比她这种精雕细琢的机器人都还长得好看,棱角分明,深眸高鼻,一双眼像是谙着寒潭,能将人深深吸引然后溺死其中。 08明显感觉脖颈处的力道加重,一双眼如同小鹿般噙着薄雾委屈涟涟的看着他。桓璟像是被什么一击,脸色巨变,手如同触了烙铁般猛的缩了回去。 08见他神色不自然,有些紧张的开口:“你,你怎么了?” 桓璟朝她瞥去,心神仍有些恍惚,只是不解面前女子为何会一脸担忧模样的看着他。 “你真的没事吗?”,08见他没回话,微扬起身子凑向他,桓璟连不自然的起身,取过岸上放着的衣服,几下套好就要走。 08见他离开连爬起了身来,跟着上了岸去,只是身上白色襦裙湿哒哒的,落在地上一走一个水印。 两人相安平静,一连走了好几里。直到桓璟实在受不住才回过头来看向她,谁知迎面的依旧是她那副柔弱可欺的模样。 “为何跟着我?”,他的声音如寒潭,冷漠而不近人情。 08巴头巴脑的缩了缩脑袋,悄咪的看了他一眼才壮起胆子道:“我…我无处可去。” 她刚刚已经用系统探过了,这里完全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世界,她不知道为何会到这里。只知道他是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类,也是她除了博士以外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最主要的是,他还能帮她补充能量,这种感觉,有些怪异,像是找到了同类…让她那种被压抑孤独消散不少。如果她还想在这个世界高枕无忧,不回到那个压抑的地方的话,她就必须跟着他,也只能跟着他。 08这话说得有些委屈,小小的身子像是在寒风中飘零的树枝柔若无骨,跟风一吹就能被吹跑似的。 桓璟眸色淡了几分,里面寒潭暗涌,无半丝涟漪,“别再跟着我。” 说完,转身,抬步。 他一步,08跟着亦是一步。 她似乎能感觉到他强压的怒气,像是在隐忍,透着月白的锦袍向外散发着寒气。如果可以,其实她也不想跟着他,可世上哪有那么的绝对,她恰好遇见了他,恰好发现他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所以,也恰好跟上了他。 跟前的男子似乎再也忍不住的回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她,一双眸有如冰浸水,只留下两个字,“三丈” 那声音极具威胁,08被叱住了。 她抬眸不解的看向他,神色懵懂,“什么?” 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却看得桓璟眼神更加的深幽,如果她不是个女子,此时怕是早已被他暗杀在了刚刚那一汪碧池中,然后染尽血红,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又淡化成原来的模样。像是世间本就没有此一号人物。 “离我三丈以外。”,他尽量平息自己心中升腾起来的怒气,看着面前柔弱的女子,企图用自己冰冷的话语来将她斥退。 可若08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那她现在肯定早吓得跑了好远,可惜她不是。她只是一个对新世界懵懵懂懂的机器人。 所以在他说出口的那一瞬间,08的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是低头默默地勾起了手指,像普通人算数那样算起了三丈的距离,若一丈约为3.33米,那三丈,就是10米。 待她算清后,十分高兴的抬起头,想要告诉那人自己已经知晓了,谁知却只见得那人已走远的背影。 想到三丈自己有可能看不清他的身影,又默默的自行缩短了些。跟在他身后,用着两丈的距离,悄悄摸摸的行着。不过她本就没有人类的气息,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响动,其实他是完全发现不了她的。 只是她不知道。 大屿山相传乃是上古神族治下之地,只是后来人神大战后荒废下来,延绵前年直至今日,则成了盛元王朝都城上京的边界之地,再往南便是下一座城池,所以向来为世人所遗忘。08跟着桓璟一路穿林踏水行过大屿山,好不容易沿着泥泞小路到了一个青石巷口,却见那人越走越偏。直到进了一个很深的巷子,他才堪堪停了下来。 那巷子倒也是通达,灰白砖墙一块块被砌得整整齐齐,岩缝中还有些翠绿的篦子草在迎风招摇。除了进去这一条道,尽头处虽然暗,但却也可向左延伸。而就在那条道正中偏前的地方,闭着一扇两人多宽的铁门。 08本以为他是要推了那门进去,谁知他看了那门一会,竟从一旁院墙翻了进去,那身姿轻如飞燕,轻松一跃便如窜影般瞬间消失在巷道里。08看得很是咋舌,毕竟从她目测看来,那院墙至少得有三米有余,可那人却轻轻松松翻了过去,不仅不符合引力学,还很不符合社会治安学。 这家高墙红院琉璃瓦的模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他这般不走正门,翻墙而入,不是非法闯入民居又是什么?这明显涉嫌扰乱社会治安,08小脸气得鼓鼓的,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机器人,还是读了万卷藏书的好机器人,怎么能容许这种违法乱纪之事出现在她的面前。 噌时,她满脑子萦绕的皆是不能翻墙四个大字。 她莹白的小脸上尽是被气出的红晕,小腿噔噔噔找来一旁的竹篓重叠,半踏半爬的也跟着翻了过去。 只见大大小小的粉色木茼蒿开满了院墙四周,而里面鹅暖石铺就的小径连着水榭,俨然一副小桥流水的模样。 眼尖瞅见桓璟侧身进了一间屋子,她也顾不得欣赏美景,连翻身下墙跟了过去。只是人刚靠近门扉,便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寒意,好巧不巧一把软剑正直横在她脖颈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08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寒意,讷讷的呆愣在原处,对于这种只看书中看过的冷兵器,她还真是不清楚它的杀伤力,生怕不小心动了,她的机器人生涯便就此玩完了。 她缓缓转身瞥了回去,在触及那月白衣袍时,原本警惕的神色陡然松弛了下去。气鼓鼓的看向他,一双眼眸瞪得抻直:“不能翻墙。” 面前男子似乎并不想与她多说,08明显看出了他的迟疑,半嘟着嘴朝他凑近了几分,桓璟猛地一个退步,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道:“自己翻墙进来,又有何资格说我?” 08气恼的神情僵硬在了脸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墙苑下边被踩踏的木茼蒿,那木茼蒿软塌塌折了好几朵,原本粉嫩的花瓣垂落一地,掉在泥土里沾染上泥沙没了半分生气,08有些愧疚的低下了脑袋。 桓璟见她半晌没有说话,以为她要沉默或者在找理由反驳。没想到她竟打开他的手跑到了那几株木茼蒿前站定,然后蹲下身子,虔诚的伸出了手。那指尖温柔的抚过脆弱的花枝,像是抚摸着心爱之物,那般温柔和心疼。 桓璟就听见她在那里念念有词,直到走近才发现,原来是在给那花道歉。 他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有些不好形容现在的心情,从开始她问自己有没有事,再到现在对花如此,当真是单纯,还是另有图谋。 他看着她,冷声开口,眸色暗潭潭的,“道歉有用吗?” 没想到小丫头却是红着眼扭头看向他:“你也该跟它们道歉。” 桓璟嘴角微勾了勾,眼中神色冷漠如斯,甚至还带着一丝讥讽。 “凭什么?” 08指了指院墙,莹白的指尖乖巧的划过一个抛物线弧度,然后落在了一片花丛中,那里的花如同她手上的一般,蔫耷耷的。 桓璟微眯了眯眼,没兴趣再与她多说,转身要走,谁知却被人拉住了衣摆。 “道歉!”,小姑娘十分的执拗,一双水杏似的眼眸中尽是指控。 桓璟将她的指尖一点点掰开,毫不留情,她却固执的跟了上来:“道歉。” 桓璟懒得理会,她却跟块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身边不胜其烦。 “道歉!” 桓璟眼神如同刀子般射了过去,一把剑再次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你如果再说话,我不介意你给那些花陪葬。” 08委屈巴巴的瘪嘴,“你是坏人。”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恶的人类,不道歉就算了,还想要杀她。桓璟就见她一双眼睑半耷拉着垂了下去,眼圈红红的,嘟着小嘴,委屈极了。他有瞬间的晃神,就这么会子的功夫,她竟打开他的剑蹲在地上抽抽了起来,像是丝毫不怕他一般。 08兀自委屈着,想着他若是不道歉,她就缠着他不走了,谁知就在她以为他还是为一如既往的拒绝时,他竟一把提起她的衣领拉到了那几株木茼蒿前,然后蹲下身去,将原本掉落在地上的花瓣捡起来埋在了土里。 “可以了吗?”,他眉眼依旧冷冽,08却咧嘴笑了,满意的伸手在他头上拍了拍。 桓璟顿时面若黑炭,一把打开了她的手,“离我远点,否则…” “否则要杀了我吗?”,08腆笑着一张脸,倒是丝毫不惧怕了,在她看来,这人类就是个纸老虎。 桓璟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她这双眼,他早就将她扔出去了。 桓璟没有再理会她,抬步就要走,08见状连忙跟上。他刚想要呵斥,就听见院门处传来了响动,只得一把拎过08的后衣领,抬手就跟拎小鸡似的将她带到了屋内。 见她挣扎桓璟连低叱一句,“别动。” 08依言,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没有再挣扎,只是整个人在半空中悬着感觉怪不舒服的,索性双腿环上了他的腰,桓璟瞪去,就见她颇为无辜的看着他。 因为被拎着后领,08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桓璟的眸色显然暗沉,警告性的将她往上提了提,这手一动,08顺势环上了他的脖颈,跟一树袋熊似的牢牢的黏在了他身上。 桓璟的脸彻底黑了,放下了手去,偏偏这个档口,又不能说她什么。 只听得门外隐隐传来说话声:“老大,你说爷这次为什么要让我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运银子来,我们赌坊的存银不是已经够多了?” “你懂什么,爷自有他的道理”,另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听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伴随着嘭嘭铛铛的声音,靠近又远去。 倏尔,院外又安静了下来。 等人走远,桓璟才看向挂在自己身上的某人,沉着脸道:“还不下来!” 08乖巧的应了一声,从他身上顺了下去,就见桓璟莫名的瞪了她一眼,08有些无辜的抓了抓脑袋,顺着他的目光开始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这屋子不大,倒是典雅别致,银白色纱幔隔着里间,远远的放置着两张软榻,榻间一袭桐香木案桌,桌上置着一盘白玉珠棋,显然是下过的模样,打眼瞧去,那棋局左右厮杀满分,不过看路数,倒像是同一人所为。 整个房间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脂粉气息,只有外间的螭龙铜铸紫香炉在冉冉的缭绕着熏烟。看模样倒像是一个男子的居所,而从那没有燃尽的熏香看来,此中主人应当该走不久。 桓璟的目光在扫过榻间的棋盘时有一瞬的冷凝,但也只是那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他转身朝一旁书架伸过了手去,谁知手还没碰上那书便被身旁人给阻止了,只听得08道:“君子不窃盗,此屋无主,吾心当有主。” 桓璟冷冷勾唇,讽刺十足,“你倒是像极了那翰林院的老古板。” “翰林院?”,08疑惑,脑中系统却是快速搜索起了此词,得到答案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原是大儒聚集之地,你过誉了。” 08正兀自得意着,谁知就见他原本冷冷勾起的唇角僵在了原处,而且,看她的眼神还有些怪异,08不解的看着他。这才听他道:“我这是在讽刺你” “哦。”,08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倒是让桓璟生疑,“你不恼?” 他难得的主动发问,08自是欣喜,但却不懂他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要恼?” 桓璟的声音似乎有几分莫名的古怪,“我说你像老古板。” “可你也说我像翰林院学士呀,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我很开心。虽然我们一样博学。”,她笑嘻嘻的摸了摸后脑勺,见牙不见眼的,在桓璟看来倒越发有几分傻乎乎。 桓璟懒得理会,冷哼一声,“你可真不谦虚。” 08朝着他吐了吐舌头,“我说的都是实话呀。” 桓璟不想再跟她继续下去,打开门,寻着刚才那群人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08见状连忙跟上,她的步子依旧很轻,像是身后没有她这么一个人一般。桓璟索性也不再搭理,就听得芭蕉树后的两层阁楼传来喧喧嚷嚷的叫声,这倒是与这个雅致的院子大相径庭。 08侧耳听了句,什么“卢卢雉雉”。 大约分析了下,就猛的捂上了耳朵。桓璟似察觉到,看向她。就听得她道:“靡靡之音,扰乱视听。” 桓璟嘴角再次抽了抽,果然是个古板。 08见他朝一旁小径去了,连忙跟上,就见密密麻麻的竹林掩满了整个道路,有风吹过时还带起沙沙的响动。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一群人在竹林后面的院子里进进又出出,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她才见桓璟走了出来。 因着竹林遮掩的原因,院子有些暗淡,阳光透过缝隙在地上打下光斑,影影绰绰的感觉。08走过时整个人就像在汲取营养一般,感觉舒服极了,唯一诧异的是这样的小院竟没人守着。 桓璟也不多言,一进屋子便将那几个人抬进来的红木箱子给打了开去。沈愿侧眸看去,就见两口半丈宽的箱子里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以为桓璟是真想偷银子,连将他伸出去的手给抓住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谁知桓璟丝毫不领她的情,十分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一,我不是君子,二,我不爱财,三,我不偷窃!” 他每说一句话语气加重一分,倒听得08一愣一愣的:“真的?” 桓璟瞟了她一眼,“我就想看看他们运的什么。” “我帮你看。”,08说完自告奋勇的扒拉起了箱子,盯了一眼,讨巧道:“是银子。” “我没瞎!”,桓璟觉着活了将二十年的怒气都给她引了出来,“那下面呢?” 他可是听到有情报说此处赌坊与裴霍那个老贼有关。 08放开他的手,扒拉了几锭银子出来,就见下面还是银子,扭头看向他,“还是银子。” 桓璟气不打一出来。 08却是蹙起了眉头,桓璟见她这般摸样,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不对。”,08蹙眉鼓起腮帮子一脸思索的模样,桓璟倒是难得的在她脸上看到这般神情,不由问道:“哪里不对?” “这银子成分不对。”,08伸手将手中的几锭银子展示了出来。 桓璟拿起了看了一眼,倒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然后又扔了回去,“有什么问题?” 08连将他扔回来的银子稳稳接住了,低蹙眉抿着唇道:“有可能是我错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桓璟的语气明显有几分不耐烦。 08看向他:“你有银锭吗?” 桓璟迟疑,却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08将其他银子放回箱中。只留一锭放左手上,而右手则是桓璟给她的那锭。 半晌过去,只听她道:“我原以为是我们那里的银锭成分和你们这的不一,结果我测了,是我左手和右手银子的成分不一。” “测?”,桓璟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但多年以来隐忍造就的沉稳促使他并没有那么快的反驳面前女子,反而十分探究的问向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若你给我的是足银,那这箱子里面的定是不足银。足银的含银量为92%~97%,含铜则是1. 9%~ 4. 2%,可这箱子里的银子含银量却只有82-87%, 而含铜却高达了11. 9%~ 14. 2%”,08耐心的解释,毕竟她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能否听懂她说的话,但明显桓璟并不是常人,他极快的剖析了08说的话,然后将不重要的略去,挑了核心问向她,“你是说,有人造假,用铜补足了银?” 08眸色闪出星光,她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分析出了重点,点头将两锭银子放在了一起,更耐心的解说了起来,“你看,左边的银子其实是比右边的大一圈的,但不明显看是看不出来的,若是直接称重,这两个的重量又是一样,极其容易让人混淆。” 桓璟若有所思的点头,似乎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竟已有些信了她的理论。直到半晌回过神来,才看向她道:“你确定?” 08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你可以带一锭回去熔了看看,会黑的。” 桓璟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拿过她手中的银子放回箱子,然后将箱盖一关,转身便迈出了屋去,08见状连道:“你不拿一锭回去看了吗?” 桓璟扭头,看了她一眼,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08哑口,没想到这小气男人竟拿她说过的话去反驳自己。桓璟见她没说话,倒是难得的愉悦了起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感觉,还挺不错。 直到08看着他惊喜的吼出,“你笑了诶”,桓璟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笑了,伸手摸向了嘴角,然后敛了敛神色出去了。 08也无所谓,只觉得这个男人笑起来比不笑好看太多,本就是绝好的容颜,因为他冷若冰霜的脸暗了几分颜色,可当他笑的时候拉扯出嘴角下的梨涡,却有如春风拂面,温柔极了,也好看极了。 谁知两人刚迈出屋子,就远远见两个人走了回来。当下避无可避,桓璟抬步要走,余光瞥到了身后女子,没忍住,转身提起她的后衣领便拖着朝一旁的竹林深处去了。 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喝声:“站住!” 桓璟脚步微停,却是没有回头,看向身旁仍一脸尚不知事的女子道:“待会配合我。” “怎么配合?”,08一脸懵,桓璟睨了她一眼,“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好。” 08依言,桓璟却是顺手将她一抬抱在了怀中,08下意识双腿环住他的腰,在他耳畔悄声问道:“这样可以吗?” 那声音细细小小的,带着丝微痒,听得桓璟一阵不自在,想离远点,奈何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回过头来,干什么的?”,那大汉一喝,桓璟却是顺势将08脑袋朝他怀中一压,侧过眸道了句:“如你所见。” 08倒没想到,这人类还挺霸气。 那大汉正要说话,谁知却被一旁的秃癞子给拉住了:“老大,人家摆明在这偷情呢,我们凑什么热闹啊?” “偷情?”,那老大冷笑一声,“你信吗?” 秃癞子条件反射想要说信,被那大汉瞪了一眼,顿时又憋了回去。 那大汉转眸看向桓璟,就听桓璟冷冷道:“滚!” 那模样阴鸷又沉冷,倒是看起来并不那么好说话。那大汉一把抽出腰间的刀,秃癞子刚想说别,就见从那男子怀里钻出个小脑袋来。 可怜巴巴的,像只惹人怜的小猫。 “我们…我们就是来偷情的。”,08支出一个小脑袋,眼睛圆不溜秋的,半垂着眼睑咬着下唇,脸半掩在桓璟怀中,声音糯糯的,倒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就连桓璟亦是被她吓了一跳。 “我们就是来做赌,然后顺便偷个情的,不可以吗?”,她又重复了一句,凶狠的模样像极了刚长牙齿的小奶猫,让人觉得软糯糯的,又不禁为她的自不量力感到好笑。偏偏,又还是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那秃癞子当场就笑了,拍了拍贺老大的手:“老大,老大,你再逼,人家就要扑上来来咬你了。” 说完笑意不止。 桓璟下意识将08的小脑袋摁了回去,不是说听他的吗?她插什么话。 只是桓璟不知道的是,08跟本就还来不及查偷情是个什么意思。只当是那秃癞子说了,便定是不会让他们起疑的借口。待回过神来查探一番,顿时耳尖都红扑扑一片,倒真像极了那羞涩的小猫。 “我夫人已经说了,我们可以走了吧?”,桓璟声音冷凝。 08抬眸看向他,夫人吗?她眼眸睁得极大,十分水灵,桓璟不敢往下看,像是能陷入一汪深潭,然后便再也无从爬起。 那大汉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一旁的秃癞子倒是挥了挥手,“快走快走,以后别上这来了,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 他一边道着一边侧过身让路,桓璟摸了摸08脑袋,将她放下,自然而然的拉过她的手便要离去。谁知就在经过那大汉跟前时,被他呵斥住了,“慢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桓璟停下脚步,就连08也抬眸看向他,贺老大瞥了他们一眼道:“既然是来作赌的,就有请公子夫人跟我们去前院玩玩吧。” 说完对着一旁秃癞子便是一喝:“还不给公子夫人带路。” 秃癞子被吼得一愣,摸了摸后脑勺连朝桓璟二人伸出了手,没给他们半分拒绝的机会。 08蹙了眉,凑近桓璟耳畔道:“忌赌。” 桓璟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没事,有我。” 08刚想说不许,谁知那个“不”字才出口,就被桓璟给压了回去。 只见得那秃癞子朝他们一侧身,“公子夫人,请” 08无法,只得被迫跟上。 前院依旧是一副风雅模样,正中是一个莲形高台,台上置一长桌,不少人正围着赌骰子。而四周则是花榭红笼环绕着金玉栏杆,两层的阁楼,热热闹闹的尽是些粗莽大汉的吼声。 08越看越是不悦,莹白的小脸气鼓鼓的,真是白瞎了这风雅之地,桓璟估摸也能猜到这小古板的想法,伸手在她眼前挡了挡,以示她别看。 08瘪嘴,拿开了他的手,这岂是他说不看就能看不到的。 一旁秃癞子介绍道:“不知两位今日要赌什么?我们和平赌坊花样众多,就棋类便有六博,樗蒲,双陆,牌类有骨牌,叶子牌,但最时兴的还属当下的骰子戏,俗称掷骰子。” 桓璟若有所思的听着,08侧眸看向他,看着看着便有些呆了,因为这人类长得着实好看,尤其是往这众赌客间一站,更是金质玉相,圭璋特达。虽然总是故作冷漠,弄得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在08看来实际心可软了,否则也不会容许她跟到现在。 桓璟低眸听着,直到他说完才轻启唇角,“骰子。” 那秃癞子闻言憨憨的笑了,连转身领着二人往中庭而去。 桓璟信步跟上,刚走几步,便感觉衣袖处传来一阵拉扯,扭头看去就见某人柔柔弱弱的看着他,一只小手捏着他的袖子,就揪着那么一点,扯一下,又扯一下,倒看着像只怕生的小猫。 见那秃癞子也回头朝这边看,桓璟连一把拉过她的手握在了手心,直到感觉体内电流又开始流窜,08才心满意足的笑了。 她笑的时候很好看,眉眼弯弯的,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想□□,像是养了只猫,只是这猫,有点傻,有点实诚,还有点…古板… 桓璟不知脑中为何就想起了这些,只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中庭。 中庭是一张扇形的黑木赌桌,所有玩骰子戏的人都聚在这里。此时赌桌中央正有一瘦高男子,一脚踩着黑漆雕花凳,一手大力的摇着骰盅,给人流里流气的感觉。 “薛五”,秃癞子朝着中间那瘦高男子唤了一声,就见那人摇骰子的手停了下了。 “老大让我带这两位过来,说让你陪他们两位好好玩玩。”,秃癞子又吼了一句,那薛五挑眉,算是应了。 其实他早就看见了这两人,毕竟在这赌坊里,女子并不多见,尤其像08这样一眼看过去就清纯好看的女子便更少了。不过想着一个女子竟陪着丈夫到了赌坊,想必这女子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出身,怕就怕是故作这番单纯模样,在外称作夫人罢了。 毕竟很多有钱的男人都好这口,喜欢表面看起来单纯无心机的女子。薛五自然也是喜欢,看向08的眼神更加露骨的几分,仿佛要扒掉她的衣服,看到内在。 08被看得有些毛毛的感觉,连朝桓璟身后缩了缩,伸出半个小脑袋往外看着。直到感觉她贴在身上的湿意,桓璟才发现她领子的衣衫竟还湿着,因着是白衫,更有些若影若现。 桓璟眉心微不察的皱了皱,伸手取下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裹紧点。”,他神色略微严肃,眸中更有几分不悦。 08莫名的感受到了低压,伸手将外袍裹紧了几分,只是那小脸依旧软糯糯的,惹人怜爱。桓璟回了回神,看向赌桌前的薛五。 见他目光还落在08身上,有些不悦的看了过去。薛五讪讪的收回了目光,只是那神色却依旧不屑,想着不就是一花街女子,独乐乐还不如众乐乐,拽什么拽。 看向桓璟便道:“知道让我薛五陪玩什么意思吗?” “你说。”桓璟语气十分沉静,像是无丝毫波动,倒是看得薛五面容扭曲,他将骰盅朝桌上一个倒扣,伸手指向了08,“赌她!” 桓璟眸中明显蕴出了怒意,却也仅是谙在眸中,面容依旧沉肃模样。 薛五伸出舌尖抵了抵唇角,阴着眸子斜笑道:“怎么,赌不起?” 桓璟看着他的眼神淡淡的,透出一股不屑,“赌,不过,不是赌她。” 他语调慢延,听得薛五挑了挑眉,“那你还能赌什么?” “我的命,赌吗?”,他清淡的眸子上挑,轻描淡写得好似不是在说他的命一般。 08顿时急了,连凑上前去,“不可。” 桓璟侧眸带了她一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命也要惜之又惜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08诧异。 桓璟见她迷糊模样,眸中竟不自觉勾出一抹笑意,“像你这般古板的人,也只能说得出如此古板的话了。” 08鼓着腮帮子很想反驳,他才不是古板。不过是因为看的书太多罢了。 所以她的系统接收的都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精髓,而那被誉之经典中经典的诸子百家,至理名言,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一个机器人的立根之本,启蒙之心。 而且博士也曾对她说过,她的性格是取决于周围环境的,她以前经常看书,所以性格古板,可她现在来到这个世界了,接触的环境和东西不一样了,有可能性格就变了。 只是也不容08辩驳,就听得那薛五冷笑,手用力的拍了两下,就见台下有打手抬着一红木箱子走了过来。 “这可值你的命了?” 桓璟根本没有抬眼看,只是伸手抚上了08的鬓角的头发,“不值” 薛五冷笑:“可今日,它便只值这么多。我若是输了,这箱银子便是你的了。” 薛五话刚落,就听桓璟应了声好,然后转身直面着他,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08反应。 “好什么好,你会赌吗?”,她忍不住道了一句,桓璟回眸看向她,凑近她耳畔,低声道:“不会。” 说完站直身子,徒留08在风中摇摆。他说什么?不会?不会还赌命? “你是不是疯了?”,08低声叱道。 他看向她,“你信我吗?” 08咬唇,他笑了,“你说要跟着我的。” “嗯?什么意思?”,08不解,只听他道:“既然想跟着我,便要信我。” “可是…”,08着急要辩驳,他勾唇,“没什么可是,你只需要记住,一个男人,哪怕是赌掉性命,也决不能输掉怀中的女人。” 08哑然,就见他回过身去看向薛五,然后伸手示意他摇骰子。 08呆呆的看着他,也不知他那与身俱来的自信都打来的。 桓璟没再看她,眼眸淡淡的落在那骰盅之上,若是仔细看或许能发现他的目光从未从那骰盅上移开。 薛五手中骰盅刚一放定,就见他轻启薄唇,“大。” 没有丝毫考虑,也没有丝毫犹豫,这么果决的将自己命押上去,倒看得周遭赌客一阵阵倒抽凉气。 08紧了紧他的袖子,桓璟伸手再次将他小手握在了手心,那熟悉的电流奔涌而来,08却丝毫感受不到那份灼热。 薛五极为得意的笑了笑,目光更加灼热的在08身上上下游走,仿佛已经势在必得。 “开吧。”,桓璟轻飘飘的道了一句,整个人朝赌桌进了一步。 薛五脸色突然有些微变,与气定神闲的桓璟相比,气势矮了不是一点点。 他试图扭转局势,但却无能无力,抬眸看向桓璟,却见他也看着他,眸中是赤.裸.裸的不屑。 “快开啊。”,周围有看热闹的赌客有些急不可耐,薛五极为不愿的打开了骰盅,只见黑山玉似的盅底上,五五六三个猩红色的大点烙在白玉骰子上,熠熠生辉。 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薛五顿时面如土灰。 08看得蹙眉,想要说什么,却被桓璟眼神制止了,只见得他无声道:“非常之时当以非常而待。” 说完也不管08看不看得得懂,依旧站定,一派无事模样。08小脸紧紧攒在了一起,他刚刚分明就动了桌子,怎么可以这样呢,可是… 一想到他若是输了,便没命了,她就更纠结了,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 08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眉头拧了又拧,丝毫没注意薛五看她的眼神,像是一条毒蛇死死的缠住了她,牢牢不放。 “老大既是说陪公子和夫人玩玩,那既已陪了公子,这次,便换这位夫人如何?”,他伸手指向08。 08这才从纠结中回过神,不敢置信的指向自己,“我?” 薛五点了点头,08却是瞪大眼睛猛地摇了摇头。别说她不会,她就算是会也绝对不会参与赌博的。 谁知那薛五以为她是怕了,眼中逼迫之意更甚,大有她不出来作赌,下一秒就让人将他们拉下去大卸八块的架势。 08很是为难,皱着一张小脸看向身旁的桓璟,谁知他根本就不看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08更是愣了,这人,是打算不管了?就因为她开始让他不要赌?现在就要报复她? 虽然只是08的猜测,但很不幸的是,她猜中了。 08委屈巴巴的看向他,盈盈的眼眸像小可怜似的,“赌博,犯法。” “哦。那便犯吧。”,他勾唇说得极为轻巧,08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恼恼的看向他,“我才不要呢。” 桓璟挑眉,凑向她的耳畔,“难道你便舍得我的命了?” 08小脸顿时垮了下去,这人是在威胁她吗?明知道她不会放人一条人命不管的。 “我不会。” “我会帮你的。” 08脸色更加为难了,桓璟倒是看得颇为愉悦,似乎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今日一次又一次的反常。只是觉着能逼得一个小古板破例,还真真是…有趣。 看来…他的命倒是比这些原则来得金贵… 其实他只是不知道的是,对于08这种机器人来说,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被赋予科人命大于天的思想,在人类生死面前,什么原则都可放弃。 08咬了咬下唇,看向那薛五道:“如果我们赢了,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当然。”,薛五点头,似乎根本就没想过她会赢。 08闻言,这才勉勉强强的点了头。桓璟眼眸溢出笑意,身后赌客都默契朝后退了去,顿时整个赌坊中央便只剩他们三人。 薛五与她对立而站,在她点头后便握向了骰盅,就算是做样子,他也不想像初始那般狼狈。只是两个人,一个高高瘦瘦,一个弱弱小小,两相对比,倒看得场外的赌客揪起了心,纷纷为08感到担忧。 相比其他人的担忧,桓璟倒是不疾不徐的模样,他从这小古板身上看到了各种情绪,有不愿意,不妥协,不想,但却独独没有害怕和胆怯。 如此这般,他竟莫名的期待她这只柔弱的小猫,伸出锋利的爪子。 他正看着她,对面的薛五已经摇起了骰盅,他的手法极为繁复,像是在半空中挽着花,又像是跳大神的在那神神叨叨念上念下,而08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手上的骰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08没有说谎,她并不会掷骰子,只是想着若真的因为自己输了而丢了桓璟一条命,她简直不能想象。 而且,还是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类,08抿唇,开启了系统中的学习功能,她还从没用过这个功能,只知道可以快速的学习东西。 只感觉脑中一窜窜电流涌过,就听得系统的女声响起。 【系统开启骰子戏快速学习功能】 【自动分析骰子出点概率】 【超声波功能启动】 大堂四周陡然安静了下来,连空气都抿成了一条直线,08全身的注意力都在那骰盅之上,整个人仿佛置身于那盅中,随着三颗骰子直上直下。 这,是一条人命。 08下意识用余光瞄向一旁的桓璟,只见他依旧静静的站在那,眸光看向薛五手中晃动的骰盅,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起伏。 08咬了咬下唇,一双好似能掐出水的眸子盈盈微转,在那系统开启的瞬间陡然闭下了眼去,只余浓密的羽翼在眼睑下轻颤。 桓璟下意识转眸看向她,只消一眼又移了开去。只是在他眸光移去的瞬间,08陡然睁开了眸子,那眸子冷冽如寒光,与开始秋瞳剪水似的眼眸完全不同,像是一瞬间进入死寂,暗沉沉的无一丝光辉。 薛五手中的骰盅终于停了下来,只见他如同进行祭奠仪式一般将骰盅恭恭敬敬的放在了赌桌之上,顿时斗大的扇形赌桌上,像是被放了一座黑玉小山一般,莹润中透着泽泽光亮。 “姑娘,请吧。”,薛五大手一伸,看向了08。 只见08定定站在那,不动亦不言语,一双眼眸像是蒙上了灰尘,暗潭潭的布满了浑浊,她的眼眸就那样死死的盯着薛五,像是随时要伸出利爪紧紧的箍上他的喉咙,然后如掐死一只蝼蚁般,不屑的看着他一点点了却生息。 薛五明显感觉一阵胆寒,腿不自觉便从一旁的犀花雕金滚木凳上放了下去。 桓璟原本听着薛五故意改变的称呼有一丝不悦,但转瞬却见他的脸色遽变,顺着他的眸光看去,就见到了08那一副像是随时能将人不自觉吸引过去又瞬间咬上他脖子的神情。 桓璟眉头微不察的皱了起来,这样的08哪里像那只柔弱的小猫,更像是地狱里来的厉鬼,无丝毫人气。 桓璟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没有反应。直到他伸手握住她的手,08才恍若受到什么惊吓似的猛地回过神来,只是看向他的目光依旧柔弱可欺:“怎,怎么了?” 桓璟见她一副害怕模样,虽有些不解,但却没有多加询问,只道:“夫人,该你了。” “哦,嗯,好。”,08软软弱弱的一连道了几个字,这才看向了台上。 而薛五却因刚刚被08吓到觉得有些失面子,恼怒横生的朝着桌子重重一拍,“既然刚刚已经比过选大小了,这局不如比掷骰子,若你们掷出的点数能比我大,今日,你们随意。” 08闻言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如果这般,她就没法通过计算概率来得知大小了。 “你耍赖!”,08有些愤恨的瞪向他,薛五无所谓一笑,“这开局也没定规矩啊,姑娘这话说的。” 08鼓着腮帮子,很想上去跟他理论一番,谁知却被桓璟一把给抓住了,08微疑惑间就见他凑近她耳畔道了一句,“别怕,我会帮你的。” 08惊讶的回过眸去,就见他一双眸子写满了底气,桓璟勾唇,从她身上看到害怕便够了,毕竟他的人,还是得他来护。 08原本还有些担忧的神色不知怎的就蓦然沉静了下去,顺着他的目光微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侍从递来的骰盅。 薛五不屑的微挑了挑唇,“也别说爷欺负你们,今日这把爷便先开了,你们看着来。” 他说完伸手揭开了骰盅,黑玉似的盅底内,三个莹润的白玉骰子规整的摆成了一条线,而那每面向上的赫然是三个6点。 围观人群皆是絮絮的交头接耳了起来,08小脸鼓鼓的,不满的抿了抿唇,什么叫做不欺负她们,这摆明了是想看她们笑话好吗? 她有些丧的回眸看向桓璟,无声的对他道了一句,“我最多只能跟他打个平局。” 桓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伸手想拍一拍她的脑袋,觉得不合适又给放下了。08也不知道他听懂自己的意思了没,只得咬唇硬着头皮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系统自动搜索摇出骰子三个六的方法】 08拧眉,死拧… 听着系统传来的方法,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嘴唇咬得紧紧的,这算不算使诈,算不算违背原则… “无妨。”,耳畔不知何时传来一道极浅的声音,莫名的让她瞬间有了底气。08扭头眼眸水菱菱的看向他,见桓璟没有看她,无果,垂眸。 真的…可以吗? “仅此一次。”,又是他的声音,透着声声蛊惑,这次08看去,他没有再回避,四目相接,08竟莫名的腻在了那温柔乡里。 “去吧。”,又是一声,08猛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这才转身看向薛五。 “我…我想检查这骰子。”,她伸手指向了黑木桌上的骰盅。 薛五无甚在意的点了点头:“你随意。” 08闻言连拿过骰盅,将里面每一个骰子都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遍,然后便快速放回盅底盖好。 薛五斜撑着赌桌流里流气的看着她:“检查好了吗?” “好了”,08点头,鼓起了勇气。 “那便掷吧” 薛五话落,08伸手就拿过了骰盅,快速一摇,便又将它放了回去。 “这就好了?”,薛五挑眉,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甚至是奚落和不屑。 “好了。”,08咬唇郑重点头,模样像极了不会玩骰子的人。 桓璟突然在一旁道:“夫人,不如让为夫替你加持可好?” 08猛地抬头看向他,虽有疑惑,却仍是乖巧的点了点头,“但凭夫君做主。” 这柔柔弱弱的声音一响起,顿时听得对面薛五一阵酥麻,还来不及阻止,便见桓璟的手已经放在了骰盅之上,不过他只是微放了一下,瞬间便移了开去。 “好了。”,桓璟回眸着看向08,好似真的只是信任妻子的丈夫一般,让人看不出丝毫异常。 那薛五虽微有一恼,却不好发作,只得看向08道:“姑娘,开吧。” 08闻言抬眸看向他,一副忐忑神情,小心翼翼便将手伸了过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看着她的手,只见如玉的指尖划过黑色雕花骰盅,只稍轻轻一抬,三个骰子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十九点!” 人群中有人大呼,薛五得意的神情瞬间变得难堪,不敢置信的看着08身前的骰盅。 只见黑色的盅底里,三个如玉的骰子朝上赫然是三个六点,可除此之外,有一个骰子竟硬生生被从中截断翻立出来,而朝上的点数,赫然是一。 不多不少,竟比那薛五硬生生多了一点! “你,你们使诈!”,那薛五指着08两人气恼道。 08倒是看着那说是三个,实则四个的骰子,一脸懵的看向桓璟,见他朝他挑眉,她抿唇,她掷出三个六,他就横劈了一个一,可是他如何能料定她掷的一定是三个六呢。 “这,这可能是我运气好吧。”,08低着头有些弱弱的向后缩了缩,那模样活脱脱像是被对面的薛五欺负了一般。 一旁有赌客见状起哄:“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就是,你看人家一个小姑娘,开始说好压大小突的就变成比点数了,人家小两口也没说什么不是?” “就是,就是…” 薛五听着四周的喧闹,脸色明显青了又青。 “不行,继续!”,那薛五倒像是气急败坏撒泼,四周打手明显聚拢了来。 08没想到这人竟这般不守诚信,但又无可奈何,只得点头:“我们不如依初始,赌大小吧。” 薛五自是喜闻乐见的,他宁愿相信刚刚那只是眼前女子的运气。 “不如大家一起?”,桓璟看向身后一众赌客:“总不能因为我们,坏了大家的兴致。” 一连四周叫好。 “下不为例。”,08看向桓璟,像是极为抗拒,桓璟点头:“嗯,以后都不赌了。” 08闻言这才笑逐颜开:“好。” 原本安静的赌桌顿时喧闹一片,只见薛五再次摇动手上的骰盅,不过那手法却不再如开始那般繁复。只见他随意将骰盅往赌桌上一掷,便对大家吼道:“买定离手啊,买定离手。” 08侧耳一听,道:“压顺子。” 桓璟补了一句:“就那一箱吧。” 要赌就赌大的,而且,和平赌坊这块毒瘤,早就不该存在了… 薛五的眸色晃了晃。 一旁有人急了:“开啊。” 薛五迟疑的朝骰盅移去,待打开了去,赫然三四五一连顺子。 08朝着桓璟一笑,像是在炫耀,桓璟原以为她会需要自己帮忙,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薛五的脸上一阵郁色,招呼着身后的人再抬了两箱银子出来,便伸手再次摇起了骰子。 “还是一起吧。”,桓璟一连指了三个箱子,他向来不喜拖拉,只想快速解决这场闹剧。 “嗯,那就大吧。”,08指了指赌桌上写着大的地方,然后转头看向他,“夫君,好不好?” 桓璟赞赏的点头,薛五的手却是颤住了,这会儿让他如何都不再相信,这女子只是运气这般简单了。 周遭人闻言皆是跟着她,竟竞相压了大。 薛五见状原本还能冷静的面色再也稳不住了,他的眼眸如毒舌般阴狠的看向08,周遭的叫开声却是越来越大。 薛五手一把接开盅盖重重的倒扣在了赌桌上,而盅底呈现的三个白玉骰子,赫然是四四五。 “再来!”,薛五咬牙切齿的喝了一声,伸手便朝身后人挥了挥手。 “五爷。”,有小厮为难的附在他身旁唤道:“爷,这库存的银子不够啊。” “让老大将今日运来那批银子都抬过来!” 那小厮闻言虽面露难色,但却仍然下去了。 后院,正清点银子的贺老大突然被人给叫住了。 “什么事?”,他看向面前迎来的小厮,神色颇有些不悦,那小厮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连给低了下去,为难道,“五,五爷说将这批银子抬到前院。” 贺老大闻言原本犀利的眸子顿时沉了下去,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小厮被吼得一惊,连道:“刚刚,刚刚您让秃癞子带去那两人,赢了,赢了赌坊三大箱银子走了。” 贺老大面色陡然就变了,还不待说话,便见从后院一间厢房内走过来一人,四十来岁,留了撮小山羊胡子,他识得,是五王爷身边的谋士张术。 “先生怎么来了?”,贺老大连迎了上去,张术看了他一眼,道:“王爷问外院在吵吵什么?” 贺老大一惊,连道:“刚在殊竹院逮着一对夫妇,以为是意图不轨,便让秃癞子带去前院让薛五招呼了,谁知竟失算了,说是输了三大箱银子了。” “三大箱银子输了便输了,王爷刚回来,别吵到他休息。”,张术说着便要转身离去,却听得刚才那小厮在一旁弱弱道:“还,还要给出三箱银子。” 贺老大闻言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到底怎么回事?” “就,就第一把,比骰子点数大小,五爷输了一箱银子,第二把,压大小,对方压中了顺子,按赌坊规矩,翻双倍,所以又给了两箱。结果第三把,那夫人将三箱银子一起压了大,这还不算什么,就赌坊里一众赌客都跟着压了大,这零零种种算下来,就单赔那些赌客的都估摸要赔上万两。而,而且…” “而且什么?别吞吞吐吐的!”,贺老大闻言更怒了。 “五爷,还要继续赌。” 贺老大一听顿时站不住了,连对着张术就是一拱手,“请先生回禀王爷,在下会处理此事,让他不必挂怀。” 他说着便招呼着身后小厮让人抬银子,自己则是大步朝前院走去。 08扭头看向桓璟,眼中写满了这样是不是不好,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的神情。 桓璟没看她,原本就蠢蠢欲动的手还是摸上了她的脑袋,只一下,又给缩了回去,反正都打草惊蛇了,今日不将这和平赌坊收了,倒是白让他演这么一场。 只是,这小孩的头摸着还挺舒服… 08自是没注意他心中的小九九,正想对他说什么,余光却见从后院走来一人,是他们刚刚见过的威猛大汉。 只见他迈上台阶便朝中央赌桌而来,薛五一见到他,本来黑得不能再黑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去。 “哥。”,薛五朝着贺老大低低的唤了一句,就听得贺老大压低声音叱道:“自己待会给王爷请罪!” 薛五听到王爷两字,身子顿时颤了颤。 “诸位,今日我和平赌坊输的钱定会如数归还,现在就请诸位前去后院,自是有人带你们去领。”,贺老大话落,一众赌客说说嚷嚷就朝后院去了。 不多时整张赌桌竟又只留了08几人。 “不知夫人介不介意我陪你玩玩?”,贺老大一双眼眸审视般的落在08身上,08看了看桓璟,又看了看贺老大,乖巧点了点头。 贺老大见状,伸手便执起了赌桌上的骰盅摇晃了起来,08却是微闭上了眼眸。 【系统自动计算骰子概率】 【系统开始超声波功能】 【系统自动分析骰子各点数音色】 【系统进行综合分析】 只听得骰盅扣在赌桌上的声音响起,08陡然睁开了眼眸,正欲开口,耳畔却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那骰子…… 竟还在骰盅中转动…… 08一惊,下意识便看向贺老大,只见他的手一动不动的置在骰盅顶上,而骰盅里的骰子赫然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如此…… 不管她压什么,蛊中的骰子都可能改变方向,而且一直高速转动,就算他不动手脚,她也已然听不出…… 桓璟明显感觉08没有头几次那般痛快,他原本为了护着08而环在赌桌前的手似突然被什么碰了碰,等他再看08时便察觉到了她微变的脸色。 他的眸光顺着08的眼眸朝对面的贺老大看去,在触及到他压在骰盅上的手时赫然明白了什么。手微不察的也碰了碰08以示安抚,而另一只手却是不动声色的覆上了赌桌边沿。 贺老大的面色显然变了变。 08却是屏下心神,静静的听着蛊中骰子的动静。只感觉像是有两股极大的力将骰子左右搬扯着,一会□□,一会右倒。 08眉头微不察的皱了皱。 好在没过多久,有一股力明显渐渐弱了下去,就连带着那骰子都慢慢缓了下来,微微晃晃的,在盅底划出清脆的响声。 08的眸子猛然一睁,指着骰盅细声道:“豹子,全压!” “六箱银子。”,桓璟补充道。 贺老大脚下一个虚软,身后薛五见状连忙扶了他一把。 08见状却是蹙了眉,“这么多银子,你要怎么用?” 桓璟挑眉,没有说话,他正愁梁家渠无银救灾呢。 08自是不知他的想法,一旁秃癞子倒是被激怒了,抄起一凳子便要朝桓璟头上砸去,08眼眸微睁,想也没想的上前伸手挡住了凳腿。 场下一阵抽气声响起,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那看似柔弱却一把握住凳腿的女子… 这…这… 倒是桓璟反应快,顺着08的手一推,秃癞子脚下一个不稳,噌噌跌落台下。 四周打手瞬间上台,桓璟一把拉过08将她护在身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刚要反击,就见后院有一小厮匆匆奔了过来,见到贺老大,在他耳畔耳语了几句,贺老大顿时脸色大变。 “什么?将赌坊给他们?”,贺老大明显不敢置信,却见那小厮谨慎的点了点头,这下连带着08都懵了。 不仅不拿她们,还将赌坊赠予她们?开什么玩笑。 此事的发展结果似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08就看见桓璟疾步朝后院走去,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连步跟上。 “怎么了?” 桓璟没答,一进殊竹院,就见原本摆放在地上的银子悉数不见。他的眼眸深谙了谙,看不出情绪波动,只是手紧紧的攒在了一起,指节泛白。 08以为他是在生气银子不见了,连拉了拉他的袖子,“没事,银子会有的,我把这间赌坊给你好不好?” 08说得极为诚挚,桓璟带了他一眼,眸色浮现无奈,“赌坊你自己留着吧。” 08闻言抿唇委屈低头,桓璟看了看她,转而问道:“你是如何得知那是不足银的?” 08闻言猛地抬头,嘴角咧开一抹笑,“感觉。” “就只是感觉?”,桓璟显然不信。 08高兴的面容倏尔又耷拉了下去,委屈的点头,“嗯。”,只是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撒谎,被迫的撒谎。 桓璟蹙了眉,眼神由上至下的扫视着她:“除了你,还有谁能凭手掂量出不足银?” 08想了想道:“普天之下怕是只有我一人。” 桓璟似乎陷入沉思,他显然没想到这次出来,竟还会有如此意外收获。如果这批银子没有被发现,而是通过赌坊流通出去,那这中间巨大的差价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你当真听他们这么说的?”,上京宽阔的街道上,一辆镶金宝盖镂空回雕的马车在大路上驰骋,只见那八角支棱上一块烫金边的檀棕色木雕牌随风迎展,而那上面抖大一个宣字,让整个上京的百姓都望而却步。 说话的正是当今天子的胞弟,敕号宣南王的五王爷桓昭。只见他着了一身淡蓝色对襟缂丝袍,身姿直挺的坐在马车内,而眼神却是紧紧的盯着面前跪着的男子。 那男子微低垂头,道:“千真万确,小的听您的吩咐去将赌坊的账本带出,便在后门处听见了那两人的对话,说是知道了不足银。” 桓昭的眉头显然皱了又皱,他能料到他那三哥知晓和平赌坊是他的产业,却没想到她们竟会知道不足银。 桓昭的手下意识便扣向了车内的小几:“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说是那女的掂量出来的,小的也不知可信不可信。” 桓昭闻言眉头显然皱得更紧了,却是挥手示意那人离开。 一旁张术早有了疑惑:“王爷,为何您不直接在赌坊将他处理了,反而还将赌坊让与他?” 桓昭一笑:“若是在赌坊出了事,能拿下自然是好的,若不能拿下,怕是连我都难以自保。而且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赌坊人多眼杂的,难免被人诟病。” “那王爷就打算这么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张术皱眉。 桓昭敛了敛神色,眸中意思不明,“看看吧。” 张术顿时急了,“王爷,请您务必记住太后的话。” “本王知道!”,桓昭低喝一声,张术敛了神色,只听桓昭吩咐道:“稳妥起见,最近就不要送银子去重铸了,这事就让他们先停一停。” 张术皱眉:“需要这么谨慎吗?” “我那皇兄向来多疑,此事,怕是不得不防。” 张术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个地方,看来他是有必要去一趟了。 街角,一辆华丽的宝盖马车就那样消失在尽头。 08跟着桓璟步入了厢房,就见他眸光定定的看着外间那张八仙桌上的青花茶盏,显然,这杯茶是多出来的,半掩的茶盖内那金丝细的茶叶还未有完全展开,明显是刚泡好没多久。 又有人回来过? 08虽有疑惑,却是看向桓璟软糯道:“我不需要。” 她说着手还拉上了他的衣摆:“我只要你。” 桓璟又被她大胆的言语弄得一愣,正准备问她不需要什么,怀中便被揣了一折纸张,桓璟抬手取出来一看,赫然是这赌坊的地契。 就听08又道:“我不要这个,我只要你就够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赤.裸.裸的表白,桓璟面色有些不自然,见她一脸执着的模样,不由好奇:“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08看着他若有所思,“我不认识其他人。” 而且…而且他可以补充她的能量… “意思就是你若认识其他人便不一定跟着我了?” “不是。”,08连忙否决,桓璟却是没再回话。 两人沉默间就见一小厮从前院匆匆迎了过来,在见到桓璟时,将手中的一大串钥匙递给了他,然后便又匆匆离去了。 等桓璟两人再回到前院,整个前院也都是人去楼空,分明一刻之前还热闹非凡的地方瞬间便已是冷冷清清。 桓璟抬步执了钥匙将最后一扇大门关上,08却是跟在他身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刚怎知道我掷出了三个六的,万一我掷出的不是三个六,你岂不是白下功夫了?还有,你是怎么将那骰子弄开的,为什么你可以在骰盅还没落的时候就知道里面大小呢?” 一连窜的炮轰,丢丢丢都射了出来。 桓璟抬眸看向她:“好奇?” 08毫不犹豫的点头,桓璟倒是难得的耐心解释起来,“内力。还有,我刚刚看见你的障眼法了。” “内力是什么?还有你怎么看出我障眼法的,你看那些人都没一个能看得出的。”,08有些不依不饶的好奇追问。 桓璟看了她一眼,眼神逐渐深邃起来,沉默半晌,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说完你就不能跟着我了。” 他今儿算是破例了,不仅鬼使神差跟她说了这么多,还总是做出一些奇怪举动。 08的脸顿时卡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刚刚明明说我只要信了你,你就让我跟着你的。” 她已经孤独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有个人类朋友,怎么,怎么可以丢下她呢? 桓璟抿唇,避开这个问题:“内力便是武功,而刚刚我站在你后面,看到你借机将三个骰子排成一排了,只是他们看的角度是不同的点数,但靠向你的那一面却全是六点。只要你动作快一点,大家都习惯性的会去看骰子上方,根本不会发现是你动了手脚。而这时候你只需要掌握好骰盅力度轻轻往上一摇,骰子便会顺势翻一个个头,这样骰子上方呈现的便赫然是三个六了。” 08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小把戏被别人看得这么透彻,呆愣间还不知说啥,就见桓璟已经抬步离开了,远远还落下一句话:“别再跟着我了。” 08眼圈霎时通红。 见他走远连跟着跑了过去,她不要听他的,分明说好了让她跟着的。 08快跑几步跟上了他,只是在要靠近的时候又硬生生停了下来,开始陷入不断的自我怀疑,生怕桓璟是因为讨厌她,才不让她跟的。 桓璟自是发现了她,只是每当他停下步子转身看她时,她也就跟着停下步子来,用颇为无辜的眼神看向他。那模样活脱脱像是吵架了的小夫妻,在街头闹别扭。 桓璟索性转身不再看她,想着待到人多的时候再想办法离开。 不多时,二人穿过灰墙黑瓦,便走到了临西市街头的巷口,只是刚到巷口08便不知被从哪窜出来一位卖花的阿嬷给拉住了:“姑娘,跟你相公吵架了?” 08皱了皱眉,略微疑惑的看向她:“相公是什么?” 那阿嬷瞬间怔住,用浑浊的眼珠子反复打量了她几眼,又见着她穿着一男子外袍,颇为惋惜的摇着头闪躲走了,这到把08弄得莫名其妙。 她抬手刚想要问她什么意思,余光却瞥见桓璟已经走远,又只得连回头跟上前去。 谁知一路人越来越多,挑着柴的樵夫,拉着小孩的妇人,皆是停下脚步来对着她指指点点。08有些莫名其妙,见他们好像在说什么,连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自己模仿得还不够像人类,被看出破绽了? 可是不对啊,她可是在实验室练习了好久的。 “哟,姑娘,相好不要你了?” 08刚走几步,就被三五个大汉给拦了下来,为首的人流里流气,还叼着一根杨柳条,颇为不怀好意的模样:“既然他不喜欢,你就跟了我们哥几个呀。” 他说着一只手就要伸过来搭08的肩,08连忙嫌恶的一躲,这里的人怎么都这样,刚刚赌坊那人是,现在这人又是,恶心极了。 那大汉见状眼中兴味更浓,刚伸出手要去摸08,谁知还没触摸到,便感觉手腕传来一阵刺痛,接着便是咔嚓声响起,顿时疼得他嗷嗷直叫。 08眼眸瞬间闪起了亮光,看挡在她面前的男子,一脸的欣喜:“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桓璟没接她的话,只是冷冷将手中男子甩了出去,道:“就算是我不要的,也轮不到你们。” 言罢,他斥了一个滚字,就见那两三个人屁滚尿流的搀扶着相互走了。 桓璟瞥了一眼笑得傻兮兮的某人,有些没好气的道,“为什么?” “嗯?” “为什么信我?” “因为你是好人呀。”,08笑眯了眼,桓璟感觉问了像是白问。 “别穿着这身衣服在街上闲逛。” 08皱了皱眉:“这不是你的衣服吗?” 桓璟见她一脸无辜,感觉自己今天算是遇着了:“所以,你更应该避嫌知道吗?你不是懂很多圣人言吗?不知道女子要矜持?当街尾随男子这般有伤风化的事还是莫要做了,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他明显有些软下去的话语,倒是让08听出了弦外之音,拉上他的手,“你是我夫君,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说完,兔子眼睛红红的看着他,让桓璟甩也不是,不甩也不是。尤其周遭路人还用那眼神看着他,他像是抛弃妻子那种人吗? 08见他没甩开,以为他是答应了,顿时笑得灿烂。眼尖瞅着一旁摊贩,就拉着他过去了,“你快看,你快看,这个好好玩呀。” 她说着拿起摊上的青铜面具,讨好似的戴在脸上给桓璟逗趣,桓璟为难的扯了扯嘴角。 还不待回过神,就见她又朝另一个摊子去了,刚拿在手上好是喜欢的不得了的青铜面具,瞬间被她扔至了一旁。 果然是个小孩子,桓璟暗道。 “好漂亮啊”,08拿起摊上的一朵红珊瑚水绒花,左看右看,眼睛亮闪闪的,好似有星星。 “喜欢?” “嗯。”,08激动的点头,抬手便将绒花戴在了头上,转头笑脸盈盈的看向他:“好看吗?” 桓璟没有说话,眼神缓缓的落在她的身上。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正眼打量她,是很奇怪的一个女子。小巧精致得仿佛只有他巴掌大的小脸上,嫣红的嘴唇,衬托着那双水杏似的明眸,闪闪的好像会说话一般。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眼中像是有繁星闪烁,通灵极了。但是不笑的时候,又有种古典的柔美和翩若似仙的清冷,尤其是眼角那颗泪痣,更让人觉着不似凡间人。而当一个人顶着这样一张脸对你笑的时候,任何一个人的脑中都只会浮现两个字。沦陷。 “我想要这个……”,08扯了扯他的袖子,桓璟这才从她那颇有感染力的笑容中回过神来,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可以笑得如此的明亮,好似可以不惧外界一切不善的目光,只为自己心安理得的活着。这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桓璟的手不自觉便从兜中掏出一块碎银。 “你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桓璟一边递,一边还不忘冷嗤,眸中的阴影仿佛深邃了些。 “难道我不是你的内人吗?”,08笑嘻嘻的看着他,拿起一旁的青铜面具,便往他脸上戴去。桓璟脸一撇,连伸手要去取青铜面具,却听得耳畔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这笑声仿佛从很远而来,带着些空灵,让人莫名的也跟着舒心了起来。 “你要的东西也买了,可以离开了吧。”,桓璟稳了稳心神,拿开面具依旧冷脸看着她,对一个女子纵容到这般已经是他往日的极限了。 08神色垮了下来,装作没听到似的,委屈的将面具放回了旁边的摊上,眼圈红红的。 桓璟见她没再看,深深的打量了她一眼,转身便走了,他可没有随意将陌生女子捡回去的习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谁知刚走没几步,便感觉背上多了一团重重的东西。 桓璟想也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半垂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沉色:“下来。” 08没理,反而委屈的在他脖子上蹭了蹭:“你刚刚是要丢下我吗?” 桓璟身子略微一僵,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左心口处牵动了一下。 “璟哥哥,以后莫要再丢下疏桐了。” “没有,你先下来,大街上,影响不好。”,桓璟不自觉就放软了语气,若那人还在,也定是她这般年纪了吧。 08自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婉转,伸手将他的脖子挽得更紧:“你不能不要我。” 那模样委屈极了,“万一你又将我丢了怎么办。在我们族内,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要认为主人的。你虽算不得上是我的主人,但却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类,这关系自是旁人无法比拟的。我不能丢下你,所以你也不能丢下我。” 这什么强盗逻辑,桓璟听着她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有些不解:“你们族内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08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歪着头贴在了他后脖颈上,那感觉有些凉凉的:“反正你不能丢下我,我们夫妻也做了,情也偷了,书上说,那我就是你的人了,自是你的人了,你就当护我一生一世的。” 桓璟暗眸中闪过幽光,这是读书读迂了吗?虽然,今日的话是扰了她一个姑娘的清誉,但,她这般…也着实强人所难… 可她一个姑娘,还傻乎乎的,他总不能真甩下她。 “当真要跟着我?” 08点了点头。 桓璟瞥了她一眼,暗下思量,她人他自是不能带回去,看来,也只有将她送到别处了,至少,免了流落街头。 桓璟心下拿定主意,看向她道:“那先下来吧,我带你去买身衣裙,你如此穿着也是不好。” 08闻言抿了抿唇,有些将信将疑的从他背上顺了下来,只是手还依旧紧紧的捏着他的衣角,像是随时怕被抛弃的孩子。 桓璟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将她推开,摸了摸她脑袋,带着她便朝不远处的成衣店去了。 店面不大,挂着几件衣服,其余的都是些还没有被裁减的绸缎子。桓璟随意看了一件,浅淡粉白的齐胸襦裙,胸前和摆上点缀着几株娇艳的桃花,搭配着流云金丝线的大袖衫,看起来十分灵动轻逸。 “这件如何?”,桓璟转头看向了她。 就见那掌柜的连忙从后台迎上前来,快速取下那件衣裙,便大肆夸赞了起来:“这件衣裙夫人穿起来自是极好的,尤其是像夫人这般身姿曼妙,清丽脱俗的女子,搭配这一件桃夭更是再适合不过了。” “她不是我夫人”,桓璟眼睑垂了垂,掌柜的面色顿时有些尴尬。 08倒是不介意,笑得一脸璀璨,将衣裙从掌柜手中拿过,道:“我是他的内人。” 掌柜听她如此言,一张微尬的脸上顿时又堆满了笑意,感情这是小两口闹着玩呢。 桓璟闻言身形有些一顿,见她拿着衣服低垂着头比量,仿似没有半分羞涩。他墨色的瞳仁微缩了缩,见掌柜一副了然的模样,索性也不再辩解,她莫真是不知道内人的意思? 只是看她的模样,好像连拿着一件新衣服都像是孩童般新奇,这种纯粹的眼神,似乎…是那些人所没有的… “喜欢?”,桓璟淡淡的打量了她一眼,随手翻看了一下裙摆,这件衣裙当是挺配她的。 “你选的,我都喜欢。”,08笑着看向他,高兴得像个孩子左右比划。 “好看吗?好看吗?” 桓璟被她缠得烦了,点了点头,08笑意更甚。 桓璟没再多说,只是抬头复又看了看,便示意掌柜将一旁的对襟云纹暗鲤广袖袍拿了下来。待选好后,二人双双入了后堂,将衣服换好又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只见刚刚就已经目不转睛的掌柜此时的眼中更只余惊艳了,要知道一天能来他们店里,又这般丰神俊朗,袅娜纤微的璧人是少之又少。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美貌,男子身形轻逸挺拔,形姿隽永,搭一件云白对襟,行走间仿佛是有万夫莫当之势,沉敛中透着一股子由内而发的矜贵之气。而那一张脸更是刀削斧斫,深邃硬朗,眉目含沉,处处都像是鬼斧神工的造笔,让人难以想象这世间怎会有五官生得如此精致的人。 而女子则是娇俏玲珑,头戴一株珊瑚水绒花,衬得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更加的娇嫩可人,一双水杏似的眼眸更是忽闪忽闪,轻灵得仿佛是那天上的调皮的拈花仙子,一颦一笑皆让人深深被感染,仿佛那笑意是从心底而来,让人看着,也是由心的舒服。 桓璟见他看呆没有多言,只是眼眸在触及08时,亦是忍不住的惊艳。看来这件衣裙果真与她最配。 08自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婉转,一见着桓璟,便是忍不住高兴的上前拉拽着他:“你们人类可都是生得如你这般俊俏?” 桓璟听见她直白的言语,不由得轻笑:“喜欢?” 08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眼神依旧在他脸上流连,欣喜自不必说,这倒将桓璟看得微有些不好意思。 随意给了掌柜两块银钱,便引着08出了店门。 “当真要跟着我?”,等到了僻静无人处,桓璟便停下了步子,再次确认似的看向她。 “你莫不是又想扔了我?”,08顿时有些害怕的扯上了他的衣角。 桓璟没想到他随意一句话,竟惹得她这般噤若寒蝉,她这到底是有多怕被抛弃啊。 他不知道的是,08除了博士,从未有过玩伴,而博士素来话少严厉。她每日只得与书籍作伴,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人,她怎么舍得放弃。 08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有些委屈的缩着小脑袋。 桓璟眼神有些破冰,泛起点点柔漪:“你叫什么名字?” “…嗯”,08迟疑,名字?是指人类的代称吗?那她的名字…… “08085314?” “这是什么?”,桓璟蹙眉。 “我的编号呀,就是你们说的名字。”,08理所当然的想,因为平日里博士都管她0808叫的,所以这大概就是她的代称了吧。 “你到底是从何处来的?为何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他们盛元何时有过这样的族类,还有这样的名字。 08抿了抿唇,低垂眉道:“你便当我是从山里来的吧。” “要不你给我取个名儿?”,08跟想起什么来似的,连复又抬起头眨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望着他。 桓璟盯着她水漉漉的眼神,薄唇微抿了抿,既然已经答应让她跟着自己,取个名应当是无妨的。 “不如就'愿'吧”,桓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好。”08笑眯了眼,“我以后就叫愿了。” 桓璟见她傻乎乎的模样,有些无奈:“还没有姓呢。” “姓吗?那我姓什么?” 这倒将桓璟难住了。 “你姓什么?”,08看向他。 桓璟被问得一愣,他姓什么… “沈,沈三。”,这化名他得是多久没用了。 “那我便叫沈愿吧。”,08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桓璟迟疑一会,点头:“那便叫沈愿吧。” 桓璟能明显感觉到面前女子一双眼眸渐渐拢上笑意,像春日桃李,艳而不俗。 桓璟今日出宫本就是为探查和平赌坊的事来,但因着在宫里呆久了,将他压得慌,才去了那隐蔽的温泉,倒是没想到会遇见沈愿。 不过,带着她也好,至少可以帮忙探查不足银的事。 “可会武功?”,桓璟淡抬眸看向她,一双冰浸的眼眸中已无任何流转。 沈愿被问得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桓璟蹙眉:“普通拳脚呢?” 他是不是太高看这个女子了。 沈愿还是摇了摇头,却是道:“我学东西很快的,而且我力气大。” 她说着便瞅着一旁巷子里的推车,一个顺手就给举了起来,饶是向来处变不惊的桓璟,亦是被这一幕给深深惊住了神色。 见四周无人看见,他连蹙眉阻止:“以后非特殊,勿要在人前展示。” “为何?”,沈愿好奇。 “一个男子力能扛鼎倒也罢,你一个女子传出去风言风语不好。”,桓璟斜带了她一眼,眼睑深邃,整个人立在那神姿绰约,挺直了背脊,英武不凡。 “哦。”,沈愿顺从的应了一句,颇为不舍的将手中的推车给放了下去,她这唯一感觉还用得上的技能就这么被否认了,还是有点点失落的。 只是还不待二人多说什么,就感觉周遭空气陡然沉肃了下来,就连原有的细小虫鸣亦是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只听得破空划出一支响箭,几乎是同时桓璟将沈愿朝自己跟前一带,便旋身躲开了去,只听得那箭插在推车的木桩上发出峥峥的翁鸣声。桓璟扭头朝身后巷口的墙头看去,只见四五个黑衣人齐齐拉弓搭箭朝他们射来,桓璟见状连带着沈愿躲避。 只见他将外披的凌云鲤袍朝右手一裹,旋转间,便将所有箭枝揽于袍中,又几乎是同时发力将所有箭枝反射了回去。只听得几声闷哼响,顿时箭雨少了一半。 桓璟连借势拉着沈愿跑,却瞧见巷口处十几个黑衣人将小巷堵得死死的。沈愿还是第一次见这阵势,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有桓璟护着,倒是没伤她一分一毫。 可是那箭仿似长了眼睛般,直朝二人身上而去,桓璟知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瞅准了时机,放开沈愿夺过一人刀剑便与那些人打斗了起来。 沈愿眉头紧紧的攒在了一起,她何曾见过如此局面,一时之间,竟僵硬在了原处,不知作何是好。 “躲好了。”,桓璟的声音传来,沈愿连愣愣的跟在他身后。 眼见身后箭雨不止,沈愿索性快速将掉落在地的箭矢一揽,折断锋利的矢头,全凭借手力跟投壶似的直射了回去。由于力道极大,几个中箭的黑衣人受不住朝后倒了去,但却并无大伤。 “为何不伤人?”,桓璟明显看见了。 “族规不许。”,沈愿只得这般道。 桓璟却是摇了摇头,“若人伤你呢?” 沈若没有答话,机器人的使命本就是为人类服务,即使被人类伤害,那也是她们的使命,违背不得。 良久,又觉不可,只道,“以德化之。” 桓璟实在被这古板思维所折服,索性不再问她,横劈一刀将前面人驱退,一个借力旋身而起,腿直朝另一人脖颈而去。 沈愿看得怔然,这一招一式,不管哪条都有违科学法则。桓璟一边要打斗,一边又要护着沈愿,着实有些吃力,只得道:“去温泉等我。” “不行。”,沈愿想也没想的拒绝,机器人第一法则,无论在多危险的境界,都不能丢下人类,独自逃生。 桓璟咬牙,只得护着她往温泉的方向跑,那里才有他的人。 【开启快速学习功能】 眼见桓璟为护着她落了下风,沈愿连照着桓璟的招式学了起来。只是,她眼前的东西却是越来越模糊… 一黑衣人见状斜踏竹梢,剑直指她而下,沈愿却是在那瞬间矫若游龙,不仅一个后仰躲过攻击,更是旋身一转将一旁掉落的刀剑拾起,直朝黑衣人而去。 桓璟看得有些愕然,因为沈愿那一招一式很明显都是他使过的招术,而她现在的模样,就像是她那手中的剑,冰冷得无丝毫人气。 桓璟没有时间多想,只是心下生疑,这似乎是他第二次见沈愿露出这般冰冷的神色了。 他怕沈愿出事,连要上前唤她,谁知却被一黑衣人趁着这空隙给划伤了手臂。顿时他的右手一阵战栗,险些连剑也握不稳当。 桓璟强忍住痛楚,连上前拉拽沈愿,若是再强行缠斗,怕是对她们无利。 “走!”,桓璟大喝一声,将手中剑直飞众人,拉着沈愿便朝竹林深处而去。 幸得这一片本就是山野,又是夜色朦胧,除了像桓璟这般熟悉地形的人,其他人难免有些摸不清方向,这倒给了他们寻找隐蔽地方的机会。 桓璟拉着沈愿一路小跑,而沈愿却是眼眸充血的看着身后,一把剑被她挥舞得淋漓尽致,大有要上前去继续跟那群人大战一场的冲动。 “沈愿!”,桓璟见阻止不行,连将她手中的剑打落,拦腰扛起她便飞奔了起来。 夜里的山林雾气浓重,时不时响着几声鸦鸣,身后脚步刮扯着树叶的声音格外响亮。 “你为何背着我?”,沈愿回过神来眨着无辜的眼神看向身下的桓璟,就见他一脸肃然,额头上冷汗直冒。 沈愿一惊,桓璟的话却已经出口:“别说话。” 沈愿一愣,眨着无辜的大眼没有再说话,只是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听到身后一路接着一路的脚步声,她像是瞬间明白了过来。沈愿很想问他要带她去哪,但却乖巧的没有说话,只见他的面色在夜色下格外凝重,看得沈愿也不由皱起了眉。 “呆会前面有一个山崖,我们要跳下去,记得抓紧我。”,只听得桓璟道了一声,沈愿顿时瞪大了眼。 跳…跳下去? 可还由不得她多想,就见面前果然出现了悬崖,月亮高高的挂在对岸枝头,在清朗的月色中显得格外明亮。 沈愿一咯噔,却见身后的黑衣人已然追了上来。 “我喊三二一,我们就跳,听见了吗?” 沈愿点了点头,看了看后面深不见底的崖底,再看了看面前渐渐围拢的黑衣人,就连她亦不知道为何会这般相信面前的人类。 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股诡异的血腥味,有鲜血顺着桓璟的手臂一点点滴入泥土。他将沈愿警惕的朝怀中带了带,还不待开口喝出。便听得一阵长啸,那啸声仿佛带着震天辟林之势,由远及近,雄浑噬魄。 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颤,就连桓璟拉着沈愿的手都不自觉紧了紧。 老虎,向来喜在夜晚觅食,而刚刚他杀死的那些人…此时怕是尸骨无存了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从山林深处疾速迈出一个庞大身影,那身影约莫两个成人大小,通体黄褐,夹杂着一条条黑纹。只见那锋利的牙齿上还泛着些血迹,在朦胧的夜色中格外的显眼。而他每进一步仿似是带着王者的霸气,缓慢懒散中透着逼人心魄的睥睨。尤其是一双眼在黑暗中比明珠还要闪亮,尽是瘆人的白,远远看着像是两团鬼火再靠近,让人不敢直视。 那群黑衣人见状连背靠背而战,一群人盯着他们,一群人却是直朝那花斑大虎而去,只见那老虎眼冒精光,一个腾跃顿时将两人压在身下。 沈愿看着有些瘆得慌,连看向桓璟道:“我们还跳吗?” 桓璟的眼眸微眯了眯,他们此刻若是跳下去,可能随时会面临被找到的危险,还不如,现在趁乱逃脱,兴许还能谋得一丝机会。 “走!”,只听得桓璟在她耳边道了一句,整个人却是欺身而上与那群黑衣人缠斗了起来,沈愿见状连上去帮忙。可奈何她就是个花架子,现学的招术打在别人身上跟挠痒痒似的。好在有桓璟帮衬,而那群黑衣人又要分心对付那只大老虎,她倒不至于被辖制。 一想到她的所谓族规,不得伤人,桓璟也是无话可说,念着她古板执拗的性子,也自知她这一时半会改不过来。没办法只得多护着她一点,只是看着看着,却发现沈愿将他的招数使得越来越熟练,虽然没有气力,但一招一式却是武得像模像样。 这女子,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的本事… 桓璟心头暗思,但手上却是未有停下来。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泛着些让人作呕的恶心感。不多时,那所剩无几的黑衣人竟紧紧的靠成了一团。 只要那老虎每近一步,他们的警惕便多了几分,但面上却无任何退怯的神情。他们像是充满着浓浓的仪式感,将剑尖指天,一声撕天裂地的喝声,充满着悲戚和哀鸣,像是无有退路的战士,不得不将热血洒在疆场。大有破釜沉舟,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 桓璟终是认出了他们,有别于第一波的杀手,前朝太子的亲龙卫,一生只以杀他以复朝纲为使命。 “李岵有你们,很骄傲。”,桓璟沉言。 “你不配!”,那为首黑衣人凄声大喝,剑直指他:“弟兄们,此人夺吾家国,毁吾信仰,伤吾子民,弑吾太子,逼吾公主,今日我们以血誓天,哪怕尸骨掩黄沙,势要为吾太子,复吾朝纲。” 桓璟的眼中渐渐拢上哀凄,这是沈愿从未见过的模样,原本还要带她杀出重围的气势瞬时息鼓,整个人像是放弃抵抗只定定的站在那。 众人说话间,那老虎已经撕扑上前,像是饿了极久,下口毫不留情。只听得隐忍的凄厉声传来,那对着桓璟的黑衣人已经欺身上前。 可他依旧不动,不行,亦不言语。 甚至连手上握着的刀剑也几欲脱手而出,是不是他死了,疏桐就开心了,李岵也就原谅他了。 “桓璟,你不配,不配做我的兄弟。”,男子满嘴是血的模样在他眼前浮现,风光霁月,向来敦敏温和的人竟在那瞬充满了戾气,只余对他浓浓的恨意。 对,他杀死了他最亲的兄弟。 沈愿看着桓璟一点点陷入魔障之中,连一把握住了他几欲脱剑的手。 “沈三!” “沈三…沈三…沈三…”,那一瞬,桓璟的脑中似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回音,沈三,对,他是沈三。是那个助强扶弱,随性恣意的沈三。 他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振朝纲,还没有拔出朝廷上的毒瘤,他说过,他会替他们护住李氏王朝,所以,他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桓璟面色陡然沉肃下来,双眸暗定,握剑的手腕一转,剑锋便直指那些黑衣人,只是他的剑锋虽然凌厉,却没半分伤人意思。 那些黑衣人看得一恼,更齐齐围了上来,只是还不多动作,便被身后老虎扑倒撕扯。 沈愿不懂,为何那老虎只冲那些黑衣人而去,却丝毫没有伤及她们的意思,莫不是…来帮她们的? 不过很快,沈愿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因为在那老虎将所有黑衣人咬食殆尽后,炙亮的眼珠便直转向她们,像是看着逗趣的玩物一般,挑衅中带着一丝征服的欲感。 沈愿不知为何,竟隐隐觉着这老虎是想在他们身上找成就感,所以才故意让她们看着那些人是如何在它手上死去,然后再…一点点玩死她们。 每当桓璟两人一有动作,它便从那群尸体中扬起头来龇牙咧嘴的看着她们,弄得她们不敢多动弹半分。 不过让它失望的是,她们并没有表现出它想象中的对百兽之王的惧怕和臣服感,这让它有些怒急了。 怒到想到将它捉去那个人类,想到那人是如何磨碎它锋利的爪牙,让它在高宅大院中苟延残喘。 所以,它讨厌人类,它要将所有人类踩在脚底,任由它撕裂吞噬,以解它所有之屈辱。 沈愿自是不知那老虎是如何想的,只能着急的看着桓璟,以求脱身之法。她已经下意识习惯性的依赖起了这个人类。 “还记得我开始给你说的吗?”,桓璟勉强强撑着对她低声说道,沈愿连看向他的手臂,那里的伤口果然拉扯得更深了。 沈愿连点头,他是说跳下去吗? 还来不及她多想,桓璟就已然环上了她的腰,而这次,更是没有给她半分准备的机会,纵身一跃便朝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跳下去了。 沈愿真是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被这人类说跳就跳了,但愿博士看到她碎成一堆甲片时还能原谅她她忘了来这的真实目的。 只是这人类,她是着实喜欢,沈愿虚心的觉得就是因为这人类长得太好看。 尤其是在跳下去那一瞬她看见那悬崖边上老虎暴走的表情时,她就更乐了。他这人类怎么这么厉害呢,看把那老虎气得牙痒痒的。 大概那一瞬,沈愿也没有想到她正在做急速抛物运动。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悬在半空中的,黑黢黢的崖内,半分东西都看不到。 好在她还有夜视功能,就瞅着桓璟吃力的拉扯上一根藤蔓,大概他也没想到她们两会太重,所以导致他拉上那藤蔓时还往下缩了缩。 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他的发挥,只见他稳住身子后,用力朝崖壁上一蹬,她们两个人就在空中做起了旋转运动。 沈愿觉得这时候是最该保持沉默的时候,所以她一句话也没多说,就默默的瞅着。 那藤蔓在桓璟用力旋转后便荡了起来,桓璟借力一跃,便带着她踩在了一块石壁上,等沈愿踏实了以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踩的并不仅仅是块石壁。 而是崖中的小峭壁,而这峭壁后,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而且这山洞…貌似还被人布置过,里面不仅不潮湿,还被铺就了软毯。 沈愿回过眸去看向桓璟,就见他已经体力不支的瘫软在地了。 “你没事吧?”,沈愿连上前去扶住他,桓璟虚弱的看着她:“里面有火烛…点上…最里面有一个小匣子,匣子里有药…” 沈愿懵懵懂懂的听着,听完连放下他去山洞里寻,刚走几步,又觉得不妥,又连转回来,扛起他便朝山洞内去了。 这女人…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桓璟对自己被这么轻易就扛起来表示不服。 “你在这呆着,我去取药。”,沈愿认真的对他道了一句,桓璟哑言,他不在这呆着,他还能跑? 只不过桓璟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沈愿摸摸索索找到蜡烛便朝灯台去了,直到插上后看了半天,她才发现,这蜡烛怎的…不自己亮? 桓璟就看着她在那捯饬了半天。最后傻傻的盯着烛台,仿佛在说你亮啊,你亮啊,你怎么还不亮啊… “你没点火!”,桓璟觉得他这么虚弱的人说出这么伤身的话着实是她的不该了。 谁知沈愿还一脸懵的看向他:“点火?点火是什么?抽烟吗?” 桓璟感觉自己是想要抽她,他真是打哪捡了这么一个笨蛋。 “拿过来。”,桓璟颇为无奈的将自己躺下去的身子又给直立了起来。 沈愿很无辜,毕竟她们时空都是用电的,而这老古董的蜡烛,她着实不会…而且…点火…又没打火机…怎么点火… 不过沈愿很快就见识了,所谓古人的高智慧结晶… 火折子! “你从哪掏出来的?”,沈愿好奇。 “你身后…”,桓璟白了她一眼,那么明晃晃的东西她没看见? 不过桓璟也没多计较,在沈愿惊艳又带着期待的目光中,颇有成就感的对着火折子一吹… 没燃… 桓璟的脸色变了变,沈愿弯弯的小眉微蹙,眼神略带疑惑的看向他… 桓璟不信,又猛地吹了吹… 还是没燃… 在沈愿勉强鼓励的眼神中,他感觉自己的大男子主义受了措… “太久没用了…都潮湿了…”,桓璟将最后一根火折子一甩,靠在一旁没有了半分再试的心情。 沈愿瞅他那副受挫的模样,没有说啥,只是默默去后面取了金疮药。 这山洞不大,东西倒是齐全。 沈愿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道:“你经常来这?” “嗯。”,桓璟点头,看着面前低眉给他上药的温婉女子,不自觉便开始解释了起来:“我经常在这一块散心,有时候谁也不想见,就会来这,只是从未见过那只老虎。” “那它从哪冒出来的?” 桓璟摇头,连他也不知,而且上京是丘陵兼平原的地势,未有过广阔的森林,所以向来连大型动物都无多,哪可能会有老虎…而且还是伤人的老虎… “算了,不说它了,是不是很疼啊?”,沈愿看着他手臂的伤连连吹了好几口。 桓璟不自觉便笑了:“不疼。” “诶…你笑了诶,你再笑一个好不好?而且,你眼睛里有星星诶。”,桓璟看着面前女子明媚的眼眸,脸有些不自然的染上红晕,连撇向一边道:“你该睡觉了。” “我不用睡觉的。”,沈愿摇头,她只用接收太阳能。 桓璟哪管她,装模作样便闭上了眼睛,沈愿见状连一把抱住了他。 “你干嘛?”,桓璟吓了一大跳。 “抱着你…舒服。” “你这女人,就不能知廉耻一点吗?”,桓璟见沈愿露出一排排明晃晃的小牙齿,又恼又无措。 “不知。”,沈愿笑得依旧灿烂,整个人还朝他身上靠了靠… 桓璟连一把推开她,沈愿又靠了上去。这一夜,反反复复,直到桓璟折腾累了,最后还是给沈愿占了便宜。 谁叫她精力好,不用睡觉呢… 次日桓璟醒时就见沈愿抱着他,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直勾勾的他,仿佛要将他吃了一般。桓璟一惊连坐起身来,却见沈愿依旧直勾勾的看着他… 只是这次他却并不觉得那眼眸是水灵灵的了…不对,也是水灵,不过像是冰浸水,冷… “沈愿。”,他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句。 沈愿没答… 桓璟的眉头顿时就紧皱了起来,伸手摇晃了她两下,就见沈愿如前几次一样,整个身子像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你醒啦?”,沈愿笑眯着眼看着面前的桓璟,却见桓璟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有病?”,他一脸正紧。 “没有啊”,沈愿无辜的看着他,他一个机器人怎么会有病这个东西呢。 桓璟有些眉头紧蹙,没有多问,只是转移话题道:“我们该走了。” “走不了。”,沈愿实诚的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头顶。 “你是说那只老虎还在?”,桓璟眉头皱得更深了,眼若幽潭。 “嗯。”,沈愿点了点头,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桓璟正寻思着怎么想办法出去,就听见崖上传来了打斗声,伴随的还有一道道鸟叫和老虎咆哮的声音,桓璟面色凝重了起来,看来他们的人也遇上那老虎了。 “走,上去。”,桓璟想也没想的道了一句,沈愿见状连忙跟上。 就见他如来时一般绕上一根藤蔓,蹬着悬崖便上去了。只见一支队伍,十三个人训练有素的跟那只老虎缠斗着,只是那老虎似乎十分通晓人类招数,狡猾至极。 沈愿等了一会,也没见桓璟唤她,以为是他又要丢下她,有些急了,“沈三,夫君,相公…” 这一道道呼唤,倒将那十三个唤得齐齐一愣,眼睛唰唰就朝桓璟看去,他们陛下这是做了什么… 桓璟闻言这才蹲下身去,看着崖下的沈愿道,“别唤了,我在,自己能上来吗?” 桓璟刚说完,许是他身上裂开的伤口吸引了那老虎,就见那老虎直直朝他扑了过来。 沈愿顿时大惊,“小心。” 她说着也来不及答桓璟她是否能上去,拉扯着藤蔓就快速爬了上去,平衡什么的,还难不倒她。 果然一上去就见桓璟在与那老虎缠斗,周围一群人想上又无从下手的模样。 沈愿顿时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你放开他!】 她一声怒啸,想也没想的上前去推打老虎,那老虎显然是没想到的震惊模样。一双原本骇人的大眼写满了不敢置信,桓璟见状连将它的爪子一掰,就将它摔倒在地。 “你怎么会我们的语言?”,那老虎显然没有管自己被桓璟摔倒的事,缓慢的翻身爬起来,便一步步的凝视着沈愿。 桓璟见状连拦在沈愿前面,沈愿却是看着那老虎实诚的:“我学的,你不能伤他。” 她昨晚可是学了好久的兽语的,那老虎竟露出了兴味,凑到她跟前闻了闻:“你不是人类?” 沈愿伸手将它脸推开:“我才不是人类,你这只坏老虎,大坏蛋!” “你才是坏蛋,他们人类才是坏蛋,我要杀了他们,要食他们的肉,吞他们的血!”,老虎的爪子凌厉的刮扯着地面。 “哪有那么大的仇恨,不可乱杀生不知道吗?” “他们残杀我的同类,囚禁我,还想要将我献给盛元皇帝。没门!”,老虎怒吼。 “所以你不是盛元的老虎咯?”,沈愿躲在桓璟身后很是大胆。 老虎傲娇的抽了抽鼻子。 “万物皆有灵,你也杀了这么多人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人类有句话叫做冤有头债有主,你怎么能在这乱杀无辜呢?那你这样跟那些杀你同类的人又有何异?”,沈愿状着胆子道。 “哼,你懂什么!” “我什么都不懂,只是书上有云,人有见识,就不轻易发怒,宽恕人的过失,便是自己的荣耀。你如此暴躁,只能说明无见识,不能宽恕别人的过错,更是心胸狭窄,远非圣人。” “我只是只老虎!” “就是因为你只是只老虎,你若现在放下屠刀不再杀人,说不定下辈子就能成为人类了,到时候就能修成正果了。” “我才不信”,那老虎甩了甩脑袋。 “信不信由你,反正只要你从今以后不再滥杀无辜,下辈子就一定能成为人类的”,沈愿极尽的忽悠。 那老虎刨了刨腿将信将疑,沈愿转而威胁道:“而且,你若是再不走,我们这么多人,你肯定讨不得好,如果你还想活下去的话,再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报复呢,别人死了,你的仇人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欺凌弱小,胆小怕事!” 那老虎恼怒几分,显然被戳中了心事,朝她龇了龇牙,转身就飞快跑了。 沈愿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你刚刚,是在跟它对话?”,桓璟看向她,暗潭潭的眼眸越发的深幽。 而他身后的十三个汉子直接齐齐呆了,这他们陛下哪找来的姑娘,这么猛?? 沈愿对着桓璟点头,脸上乍开了笑意,水灵灵的眼眸在笑时弯成了月牙,憨态可掬,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 桓璟险些被她这单纯的笑容给陷下去,似乎她每次笑的时候都会让人觉得是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没有理由可言。 可一个神秘女子,不仅力能扛鼎,还通兽语,还能测白银,如果没有从小的专门训练,怎么会有此成就。 “你是从小就会?”,桓璟试探的问向她。 沈愿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不呀,昨晚学的。” “昨晚学的?”,身后一道高海拔声音传来,吓得沈愿连捂住了小耳朵,抬眸看向那人,就见他一脸的不敢置信。 桓璟睨了身后的硕风一眼,“小声点!” 说完伸手帮沈愿揉了揉耳朵,看得他身后一群人目瞪口呆,确定,这是他们陛下? 硕风连换了一副笑脸,狗腿道:“爷,这位是…?” 桓璟瞥了他一眼,还未回话,就听得一旁沈愿笑脸盈盈道:“你们好呀,我叫沈愿,是他夫人。” 夫…夫人…硕风的笑在风中凌乱,看向桓璟,一副你解释解释的模样。 桓璟缄言,知道解释也没用,不过这在朔风等人眼中看来就是另一个意思了,皆以为他是默认了,顿时震惊了,他们这是要多个娘娘啊… 顿时一大群老爷们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见过娘娘…” “娘娘与我们爷怎么认识的呀…” “娘娘,我们家爷脾气不好,你多担待呀…” “娘娘…” “娘娘…” 沈愿说实话,有些被吓到,突然被一群大老爷们这么热情的围住,换做是谁也受不住。 桓璟不悦的蹙了蹙眉,拉过沈愿便将她从那群人中间拎了出来。 “再多说,自己去刑堂领罚…” 顿时一群大老爷们安静如鸡。 沈愿好奇,拉扯着桓璟,“他们说的娘娘是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意思。”,桓璟落下一句,拉着她就走了。 倒是身后一群人,来如一阵影,去也如一阵影。 就在他们走后一刻钟,那山上又来了一群人,默默将地上尸首收走。 其中一人看着尸体中掉落的一支梧桐对簪,眸色深幽。 “他们人呢?”,沈愿走着走着就感觉身后突然空了,回眸看去,身后果然空空如也。 “不用管他们。” “哦。”,沈愿还是有些失落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类呢,而且他们看起来都好好的样子。 “舍不得?” “嗯。”,沈愿想也没想的点头。 “那你便跟着他们吧。” “不要。”,沈愿连摇头,拉着他的手紧了紧,“我不要他们,只要你。” 桓璟不自觉便勾了唇,许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那我们现在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噢”,沈愿懵懂的点了点头。 “你刚刚跟那老虎说什么了?它怎么突然就跑了?”,桓璟突然有些好奇。 沈愿闻言就眉开眼笑了:“我劝它要放下屠刀,才能立地成佛。所以呀,你也不要乱杀人哦,不然下辈子变老虎。” “古板!” 桓璟落了一句,大步就走了。 两人一路穿街走巷,直到到了一个糕点铺子前才停了下来。那铺子倒是别致,店不大,左面一廊是开放式的厨灶,像是有意给别人展示他们家的东西都是干净无害的,开了个雕花小窗对向外面,方便食客排队买吃食。右面是一栏半人高的平面,用大理石板砌的,客人可以坐在高凳上背朝着厨灶吃东西,倒是节省地方。不过大多数人好像都是买了打包带走的。 “凤栖梧桐,好别致的名字啊。”,沈愿看着那黄花梨木的匾额上的几个大字不由得赞叹,那字体倒是清新别致,看着有些像女儿家喜爱的簪花小楷,处处透着温婉,但又极尽洒脱,像是能将两种完全极端的性格合二为一一般。 “嗯。”,桓璟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如果沈愿回眸,或许就能看到他在看那匾额上的几个字时眼中闪过的眷念。 凤栖梧桐,是让他将这当家吧。 店里就两个男人在忙活着,一人年纪较轻像是打下手的,叫小五,另一个四十来岁左右,慈眉善目,是这家店的主人,张进礼。 张进礼儿子媳妇都死得早,所以平日凤栖梧桐除了两个打下手的就他一个人。这会子见桓璟来了,连搓了搓围布走了出来。 “您来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连沈愿也未曾察觉的恭敬。 桓璟朝他点了点头,带着沈愿就上后院去了,他没打算将沈愿带去皇宫,毕竟还不清楚她的身份,留在老张这里也挺好,还有个照应。 至少…不会被骗… “老张,这是沈愿,这段时日就让她呆你这里吧,有什么活尽管使就是了。” 沈愿明显看出了他对那个老张说话时的随意模样,完全没有了跟她说话时那种防备,一听他要丢了自己,顿时就委屈了起来,“你答应让我跟着你的。” 见她那模样,活脱脱像是自己抛妻弃子。 桓璟拧眉,一时间看着她的眼眸,竟生出几分不是人的模样来。 一旁张进礼也是个也知事的,打从这姑娘进来,他就觉着她是个不一样的,毕竟这么多年,他还未见过公子带哪个姑娘过来,如今带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来这里,想必也是放开了疏桐公主了吧。 “女娃,你放心,呆叔这,想做什么都可以,叔不给你使活。” 沈愿听得不好意思,但手却对对直直拉上了桓璟的袖口,老张一瞅那模样,就知道这女娃在想什么,怕是…留不住啊。 桓璟有些动容,正想说什么,却听得院外传来三声鸟叫,那叫声错落有致,却有一股不同寻常的韵味,桓璟眉头一拧,看着沈愿便道:“你先呆老张这,我有急事,晚点便来接你。” 沈愿没有放手,一双眼水汪汪的看着他,委屈极了。 桓璟叹了一口气,伸手有些想去摸她那小脑袋,伸到一半又给止住了,将她手拉开,便转身离去了。 “你会回来接我的对吗?”,沈愿对着他的背影大吼。 桓璟身形一顿,终是没有回答便走了。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沈愿踮起的脚跟才落了下去,脸上的失落写得明明白白。 “来,张叔请你吃栗子糕可好?” 沈愿看了看面前笑得一脸慈爱的男人,摇了摇头,她不能吃人类的东西来着。 “那张叔带你去看你的房间,你呆在房间里等公子可好?”,除了疏桐公主,他还是第一次见长得这么娇小可人的女娃,着实让人不想捧在手心都难。 “不,我要在这等他。”,执拗的模样看得张进礼有些不忍,连哄带劝的将人引进了屋子。 沈愿乖巧的捏了捏衣角,回眸看了看大门,他既然让她等,那她便乖乖等他。 张进礼带她进了屋子,那屋子是早些年他儿子住的,不过一向打扫着的,倒没什么灰尘。只是里面还是男子住时的模样,有些单调,就床头前有一个案几,几上还放着一些纸书。 张进礼怕她无聊,就还是寻了一些小玩意过来,有什么木马呀,竹蜻蜓什么的,完完全全当她是个小孩子哄。 不过沈愿倒是玩得起劲,毕竟她从来没有玩过这些东西,一个人在那里捣鼓了半天,把那所谓的很难很难的九连环拆了又合,合了又拆。据老张说,这还是以前桓璟来时玩过的。 直到玩得腻了,却见那天都暗了下来。 “张叔,沈三还没有回来吗?”,她跑到前堂,看着正忙活的张进礼,有些无措的扯着衣摆。 张进礼看了看天,着实有些晚了,又见沈愿那白净的福娃娃似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委屈的紧,顿时让没有闺女的他心都疼死了,连道:“你在这呆着,张叔去给你寻寻?” 沈愿抽了抽鼻子,只好点头,那人,不会真要将她丢了吧… 可直到傍晚,张进礼都还没有回来,小五给她送了饭菜来,她不好拒绝就给留下了,只是放在桌上没吃,自己就眼巴巴的坐在堂前等着。 夜里幽幽盏盏都打了烊,巷道乌漆麻黑的,只是店前的灯笼还微晃着的弱光。沈愿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失落,博士在给她设定情绪的时候,很多都是要通过她自己经历去解锁的,如今,她是盼着那人回来的吧。 夜里的风有些凉,吹得她的裙摆微晃,小五来了几次让她进屋里等,她固执的摇了摇头。直到街头出现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她才猛的站了起来,一张甜净的小脸上堆满了笑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还不待那人走近,她就提着裙摆奔了出去。 “张叔,可是寻到他了?” 张进礼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忍心搅了她眼中的期盼,只道:“公子这会子还有些忙,说过些日子来接你,不如就先呆在叔这可好?” 沈愿眼中的神采显然失落了下去,整个人默默的转过身,又默默的提着裙摆进屋去了。张叔看着她的背影也跟了上去,他刚在皇宫外站了许久,也没听到侍卫的回信,怕是公子正忙着。只是不知公子对这小姑娘究竟是何意?若真是看上了,他也宽心了,毕竟这么多年公子受的痛他都看在眼里。 每次来,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着栗子糕,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看着都心疼。 张叔是跟着沈愿进屋的,毕竟这很久未住人,他打算把褥子重新换一换,毕竟是女孩子住,可不能像男孩子那般糙。 一进屋就见沈愿将自己缩在角落里,那模样像极了受伤的小兽,张进礼不忍,拿了桌上的小老虎走到她的面前:“丫头,你看,公子以前可喜欢这小老虎了。” “真的吗?”,沈愿眨着眼看着她,那里面还留有委屈。她知道,自己是被抛弃了… “真的,你放心,公子会来的。” “真的会吗?”,沈愿小心翼翼的确认,张进礼摸了摸她的脑袋,肯定道:“他若是不来,张叔第一个帮你教训他。” “好。”,沈愿这才笑逐颜开了起来。 张进礼见状摸了摸她的脑袋,眼尖看到桌上未曾动的饭菜蹙眉道:“丫头,怎么不吃饭?” 沈愿带了一眼那饭菜,顿时有些囧囧的,早知道她刚刚就把它们处理了。这会子该如何解释得好? 只是还不待她开口辩解,就又听得张进礼道:“人是铁,饭是钢,哪怕要等公子也是要吃饭的。” 说着他连招手让她过去,执起筷子就给她夹起了菜来:“张叔可告诉你了,这道醋溜土豆丝可是你吴叔最拿手的,他以前可是在德宾楼当过掌勺的,只是后面不下心摔了腿,走路有些不便,但他做吃食可是一绝。” 沈愿看着张进礼给她夹菜,又不好拒绝只得坐了过去,心到她莫不是也要跟那些小机器人一样,吃完了从肚膛里拿出来,不行不行,她还没试过呢。 “张叔,你是不是也还没有吃饭的?”,沈愿眨着亮闪闪的眼眸望着他,张进礼连拍脑门,起身就兴冲冲出去了。 沈愿看得一阵懵,趁着张进礼不在,连将桌上饭菜寻了个地给掩藏了起来,而自己则是假装坐在桌前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张进礼不多时就回来了,手里还搂着一床褥子,看起来像是新打的,厚实着呢。 “张叔,我来吧。”,沈愿连起身要去接过,却被他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哪有小女孩家的坐这个,你就老实呆在旁边就好了,张叔一会就好。” 沈愿收回了手去,乖巧的点了点头,原来,这就是人类的温暖啊。虽然…那人… 沈愿想着眼神就渐渐落寞了下去,却听得张进礼诧异道:“你这么快就吃完了?” 沈愿猛地点头,还怕张进礼不信,连将嘴角的油凑过去给他看。 张进礼被逗乐了,便铺褥子边嘱咐她:“你今晚就先住着吧,有什么事你就站在门口吼一嗓子,叔准能听见。” “谢谢叔。”,沈愿坐在床沿上诚恳的朝他点了点头,张进礼见她不哭不闹的模样倒也是欣慰,铺好褥子就将桌上几个空盘子给收拾着抱着走了。 沈愿惦记着被自己倒在角落的饭菜,寻思了一眼周围,最后拿起抹布便将它们装了起来,她记得来时路过巷道看见过几只小猫的。 “你们是不是也被抛弃了?”,月色清泠,空荡荡的巷子只余一人数猫,那猫像是不懂般只顾吃着饭菜,时不时还叫上两句。沈愿将腿紧紧的蜷了起来,眼圈红红的,那一晚,她一直在那条巷子,等着,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连看路边的柱子,都像是他走来的模样。 她笑了,可忽而又清明了,就那样在希望和失望中,渐渐颓了自己。 夜风拂过,凉凉的,久违的电波在脑中响起了嗡鸣,沈愿一个激灵,连坐直了身子。 “博士?”,她不敢置信的开口,系统中映出来的人影正是好久不见的叶澜。 只见他带了个眼镜,无框,二十七八左右,长相斯文。 “看来你已经到那里啦。”,他的声音很淡,却莫名的让沈愿感到紧张,她好不容易出来了,不会是来抓她回去的吧。 “你很紧张?” 沈愿没有答话,面上的凝重却透出了她的想法。 “我可以给你机会让你生活在外面,但是你需要做一件事。” “真的?什么事?”,沈愿一个激灵,眸中尽是期待。 “我给你那本书你应当已经看过了,书上说的那个人就是你现在所在世界王朝的皇帝桓璟。你需要接近他,然后查清这些事是否属实,一旦确认完毕,及时通知我,若是属实,为了时空和平,时空局会对他进行制裁的。” 沈愿点头,不管是为了自由,还是为了时空和平,她都愿意做,而且对于叶澜,她向来都是无条件相信。 “你在那本书上看到的是现在对于这世界的所有了解,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你现在所在的时空和我们时空时差相差七倍,这里的一天就是你所在时空的一周。切记一点,宁可报废,不可受伤。” 沈愿点头应了。 接下来几日,沈愿像是忘却了桓璟一般,每次都颇为积极的去前堂帮忙,张进礼也不阻止,知道不给她寻事情做,她铁定又在门边蹲着等,索性还不如交代一些事给她做。话虽如此,但张进礼每每还是会看见她朝外瞄的目光,尤其是有年轻男子来时,她的反应都比平时激动好几倍,虽然每次抬头后又是满满的失落。 “丫头,要不,你去跟吴叔学做菜?”,张进礼不忍。 沈愿想也没想的摇头,她可不敢,吴叔可是个比他还热情的人,平日里就紧着让她多吃点了,这若是她去了后厨,指不定当场就要给她灌下,这可不行。 “最近这后巷子里的猫都不知怎的,变得越来越挑嘴了,我拿了中午的鱼骨头去,竟还被嫌弃了。”,说话的是店里的伙计小五,他之前就劝沈愿上屋里等来着。他一边说着一边莫名其妙的进了店里,手里拎着的鱼骨头也只得拿到一旁处理了。 “许是逮着耗子了吧。”,张叔道了一句,沈愿却是心虚的低下了头,人家整条鱼都吃了,会稀罕你这点鱼骨头? 沈愿不敢说,怕挨打。 “张叔,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进皇宫吗?”,沈愿连转移话题,张进礼擀面团的手却是一顿,从面团堆里斜过头来看向她:“怎么?想去皇宫?” 沈愿点了点头,她来这店里已经三日了,前两日还执着着桓璟没来的事,后来被吴叔一句话给点醒了。 那还是吴叔说起他以前在德宾楼掌厨的事,他说人还是要找到自己想干的,不然前半辈子都是瞎忙活了。 这倒是给她警了个醒,让她想起自己来盛元王朝真正需要做的事。她本来就是人生地不熟才赖着沈三的,但这两日通过张叔她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她也不像初始那么怕了。 据说原本的盛元皇帝,也就是桓璟的父亲,其实只是李氏王朝的一个大将军,但却在五年前联合当时的太子太傅裴霍谋了反,至于为什么谋反,张叔没说,只是当时的百姓都挺希望的。因为李氏王朝那末代皇帝着实昏庸得紧,倒不是说他滥杀无辜怎的,就是太容易相信人,又耳目塞听,致使手下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民不聊生。 其余的张叔也没说,沈愿想了想桓璟那弑父禁母,杀兄弃友,逼死挚爱的名头,不由问道,“现在的陛下比李氏王朝的好吗?” “那当然。”,这是当时张叔想也没想就答了的话。她后面又问了桓璟杀兄弃友和弑父禁母的事,张叔都表示不清楚,但他坚信桓璟不是那样的人。 这倒是将沈愿弄得疑惑,连问他为什么这般肯定。 张叔只给她说了一件事,是有关桓璟和他的挚爱的。 张叔说桓璟在当皇帝之前其实只是个李氏王朝的小将,因为前朝长公主最喜吃他家栗子糕,说是有她母后的味道,所以经常和桓璟微服出来。 那时这家铺子还不是这般模样,漆黑的小店点着两盏暗淡得不能再暗淡的烛光,而张进礼夫妻俩因为孩子的去世在店内掩面哭泣。他家孩子只因不小心得罪权贵便被杖责而死,想报官又求救无门。 也是后来,那长公主得知此事,给小两口申了冤,还帮他们修缮了店面,重新提了店名,但却因此得罪了当时的朝中首辅,一连被晋渊帝罚了两个月禁足,此事才算了结。 虽说申了冤,店面又得以修缮,但张叔的媳妇还是因为忧思成疾在几年前去世了,后面他也没有了再讨的心思,就一个人守着这店过活了下来。 所以,无论是对那长公主,还是对桓璟他都是心存感激的,绝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沈愿觉得或许是张叔只见过那样的桓璟,所以被表面现象给骗了,而且当时帮他们的时候,桓璟还没有逼死挚爱,张叔不了解也是可能的。 所以她必须亲自去一趟皇宫,这样才能清楚五年前李氏王朝覆灭和三年前桓璟弑父夺位的前因后果,她绝不是因为一本书就随意给一个人定罪的,她要了解事情始末。 “怎么突然想着要去皇宫了?”,张进礼移回了目光,手从一旁拿起一面团又揉搓了起来。 “我…就想去看看。”,沈愿本想用想好的桥段,说什么去寻姐姐之类的,可她不想撒谎,而且张叔对她那么好,所以话一到嘴边就改口了。 不过,张叔为什么不好奇她怎就突然不等沈三了? “这几日正是内庭招人的时候,只要身世清白,皆可拿着验身牌去宫门口报名。” 张叔这话倒将沈愿弄为难了,支支吾吾道:“张叔,我没有验身牌。” 张进礼的手突然就顿了下来,像沈愿这般单纯的性子真的能在那深宫大院里生存下来吗?而且公子这几日都没来,又真的将沈愿放在心上吗?他本是想沈愿能进宫便能寻到公子,如今,倒不知是好是坏了。 “丫头,难道呆在张叔这不好吗?” 沈愿看着突然变了态度的张进礼,眨了眨眼眸,糯了糯嘴:“张叔,对不起,我有自己非去不可的理由。” 张进礼叹了叹气:“你既如此说了,这几日来,我亦将你当半个女儿看待,待明日开了衙,我便去给你上了牒记在我名下吧,也不知你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沈愿猛地点头,她欢喜还来不及呢,毕竟张叔对她是真的好。 张叔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拍了拍她的手,但愿她将她送到公子身边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这般明媚的姑娘,定能带他走出阴霾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次日,张进礼早早就起来收拾了,他本就没有女儿,也不知小姑娘喜欢什么,看她挺喜欢那些小玩意的,就给她装了一包裹,又惦记着怕沈愿进了宫,挨了饿,又将那栗子糕和肉干给她装了几盒。知道进了宫都是发衣服的,但张进礼还是将前几日找老吴闺女要的几身衣服给沈愿揣上了。 沈愿出门时,见着这大包小包顿时就傻眼了,不由得轻笑:“张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去多远呢…” “这皇宫可不远吗?”,张进礼对着她道了一句,手上倒是没停下来,他可得想想还有什么没带的。 “张叔…”,沈愿糯了糯唇,上前就抱住了他,四十岁的大男人连照顾自己都没那么贴心过,却像个妇人一般体贴着她,沈愿说不感动是假的。 “好孩子,乖。”,张进礼欣慰的笑了笑,眼角的皱纹紧紧的的凑在了一起,声音像是含了一块簧在口中,带着哽咽和不舍,拍了拍她肩便道:“快去前院吃早饭吧,吴叔给你做了凉饼,还有梨花粥。” “嗯。”,沈愿细声的点了点头,乖顺的从张进礼怀中退了去。 本来她这几日都是在房中用吃食的,但想着都最后一天了,万一她很快完成任务回去,就可能见不到张叔和吴叔了。这般想着,好似有愁云涌上心头,有点堵得慌。 想着也罢,不管有什么后果,先吃了再说,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沈愿到的时候,吴叔正坐在小几前摆放着碗筷,几上放着凉饼,鸡蛋还有一碗梨花粥。吴叔见她过来,连招了招手:“丫头,快来,吃吃看合不合口味,不合口味吴叔给你重做。” “吴叔做的都好吃。”,沈愿笑着坐上了前去,内心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今日的她着了一身素裙,头上也只带了桓璟给她买的红色珊瑚水绒花,看着倒是清新可人,既有小女子的娇俏,也不会让人感觉太过素净。 “你这丫头。”,吴叔笑着便将筷子递给了她,憨实得不知说什么好。 沈愿见桌上摆放便知只有自己未用饭了,不得已接过筷子,囫囵几口便和着凉饼将粥喝了下去,一边吃一边细微观察着身体的变化。 “好吃吗?”,吴叔看着她颇有些期待。 沈愿本就是尝不出味道的,怕伤了他的心,只得连点头道:“好吃。” 她就感觉有东西顺着喉咙囫囵了下去,那种感觉怪极了,像是有什么堵在脖颈处,让她顺不上来,也下不去。她莫不是要死了吧? 沈愿这般想着,闭上眼睛,结果等了十息都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吴叔担心她,连问道:“丫头,怎么了?” 沈愿指了指胸口上面一点的地方,吴叔见状连怕打她的背部。 沈愿顿时像是松了一口气,感觉好多了。 “你这是吃太快,噎着了。”,吴叔笑了。 沈愿却是一点点攒紧了眉头,噎住了吗?不是要死了? “慢慢吃就好。” 沈愿听他这般说,只能顺从着一点点吃了下去,不过还真如吴叔所说,没有半分不适的感觉了。 有些怪。 沈愿敛下眼眸,几下便将桌上的吃食消灭殆尽。这东西,跟刷了机油似的,以后还是不要吃的好。 好在吴叔也没多问,满意的看着她吃完便端着空碗回后院了,沈愿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吃了饭,张进礼没忙活一会便领着她去了衙门做了户籍登陆,沈愿本以为会很麻烦,谁知张叔将那人拉到一旁说了两句,回来就给办好了,这倒是让沈愿高兴,这样她以后出入也就方便了。 “来,你的名字,拿好了。”,沈愿看着张进礼递过来的文书,一张小脸乍满了笑意。 待回到家后,张进礼去帮她拿行李,她就抽空去了趟巷子,几只猫慵懒的躺的躺,散步的散步,倒是看到她,熟练的涌了过来。 沈愿笑道:“以后便不能再送你们吃食啦,你们要乖哟,可不能再挑食了。” 待嘱咐完这些,张进礼早已准备好了,跟吴叔道了扯,两人便去了皇宫门口。 与其说是宫门口,其实开的不过是最左边那小门。不过沈愿还是见识到了古代宫门的宏伟壮丽。白玉垣墙上,七彩斗拱八角重檐大殿巍峨竖立,金龙盘旋的廊檐下,繁复的古朴金玄子画在上面蜿蜒环饰,端中的一块蓝底鎏金匾额上,烫金的昭华门三个大字迤逦镌刻,耀眼夺目。 “张叔,你先回去吧,铺子还要人照看呢,而且这里这么多人,没事的”,沈愿说着还指了指排成长龙的队伍,没想到这想进宫当宫女的女子可真不少。 “丫头,让张叔陪着你吧。”,张进礼面含忧色,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个闺女照顾的感觉,谁知这才没几天就又要分开了。 “张叔…我有时间会回去看你的。”,沈愿看着他,亦是有几分不舍,她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何时受过这些温暖。 “好孩子。”,张进礼也知道这是留不住她了,只是将手中的包裹交到她手上便背过了身去。 那一瞬间,沈愿明显感觉到那个高大的身影落寞了下去,让人看着有些不舍。如果…如果可以…她是不是可以留下来… 沈愿猛地甩了甩脑袋,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不过是一个机器人罢了,迟早是要回去的。 直到看着张进礼走远,沈愿才回过了神来,如她所见,想进宫的女子数不胜数,哪怕只是当个伺候人的宫女,也想着万一哪天被贵人看中,便从此一飞冲天。 不过这入宫的要求可不少,年龄要十六岁以下,身世清白,长相周正,身体还不得有任何瑕疵。而且每百人以身高排列,太高,太矮,太胖,太瘦皆不合意。待内监选了适中后,又有专门嬷嬷在一小院专门检查各位良家子的眼耳鼻口,发肤肩背,凡有一处不合法,亦如去之。所归种种下来人数少了接近一半。 而且这还是第一道槛,等入了宫,每个人会领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牌子,牌子上都记着号,平日里人太多,嬷嬷偶尔都是通过叫号来吩咐做事的。 一般新入宫的宫女都会被分配到谨阁,寓意在宫中务必谨言慎行,以防行差踏错。被选进入谨阁的宫女,每日除了做掌教嬷嬷安排下的事,还需要学背宫规,以及礼法,待到时机成熟,还会有专门教习六法的嬷嬷,每日读书习字,以从中选拔优者,进而晋升宫女品阶,当然也有被宫里贵人看中的,额外提拔。 一般教习一个月,她们就会被分配到各个宫中,接受新的嬷嬷管教。每届最优秀的那个宫女则会被选入璟和宫当差,而璟和宫便是皇帝桓璟的寝宫,这也是她询问了张叔后,最终选择前来的原因。 沈愿本就是叶澜量身为进皇宫而定做,所以这些自然是难不倒她,唯一能难她的可能是她的性子。叶澜说,她的性子取决于她所经受的环境,而大抵是她遇见了沈三那般桀骜的人,所以连带着她亦是生出几抹自傲来。 好在她时刻谨记他的话,入了谨阁也没多生事端,每次除了用膳时会一个人找个地方,其余时候都是嬷嬷吩咐什么她便做什么。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仍未探查到三年前发生的事,譬如为什么先帝会突然暴毙,桓璟又是如何登基,诸如此类种种,宫中众说纷纭,更有甚者涉及鬼魂,可信度想想便知。若想让一切回归正统,那三年前之事她必须弄清,她不想平白冤枉一个人,也不想平白就放过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无异于接近桓璟。 “为何每日到饭点,你都不见人影?”,说话的人叫玉娘,也是这次同她一起入宫的宫女,平日里性子洒脱,直言不讳。若说最大的爱好,就是喜八卦,若论如何快速打入敌人内部,她说第一,无人敢说第二。而沈愿之所以能够那么快速了解到宫内这么多辛秘就得益于她。 “我不习惯与别人同桌。”,沈愿对她淡笑了笑,显然不想与她多结交,在她看来她是很快就要离开的人,所以不掺和这里的情感最好。 就像…沈三… 她想着,眼眸又暗淡了几分… 可奈何玉娘是个热情性子,一逮着时间就想与她亲近,若论玉娘的另一大爱好,那想必就是缠着她讲八卦了。 “你为何不去寻其他人?”,沈愿一边挺直了背脊将手端于胸前来回走动,一边好奇的问她,毕竟像她那种很容易结识人的性子,实在没必要在这贴她的冷屁.股。 “我才不去寻她们呢,假惺惺的,还是你好。”,玉娘笑眯着眼看着她,玉娘看年纪与她相仿,只是身材较她偏矮胖些,脸圆圆的像小苹果,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小梨涡,很是可爱,看着机灵极了。 感情她还是看上了她这闲人不理的性子,沈愿又无奈又好笑,却是不再理会她,若呆会被嬷嬷看到她们偷懒,少不得又得罚一顿,虽然她无所谓,不痛不痒的,她就是怕玉娘有事,其实她人还是挺好的。 沈愿正想着,身后果然传来一道喝声:“你们在说什么呢?”,无疑是教习嬷嬷。 玉娘被吓得一激灵,连忙跟在沈愿身后规规矩矩的走了起来。 只是还不待消停一会,身后又传来了玉娘的唤声:“沈愿。” 沈愿没理,就听得玉娘快速压声道了句:“我在冷宫看到一只好可怜的猫儿,我们晚上去看它吧。” 沈愿想也不想的摇头,这皇宫里的猫儿幸福还来不及呢,哪有可怜的。即使真有可怜的,怕也是哪些贵人留下的,又岂是她们能照料到的。 若是往常她定去看了,可进宫前一晚张叔可是拉着她说了一宿的话,说宫里不比平常百姓人家,说话做事都要慎之又慎,她后来又寻了古代宫廷的事迹去看,着实有些被吓到。 所以她现在就是谨言慎行,循规蹈矩,努力做到最好,到时候就有可能被分到璟和宫伺候陛下,那时候她再想做什么,自然也就方便许多。 奈何一连几日,玉娘一直缠着她,就连她吃饭都守在一旁,索性她也就不吃了,不过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叶澜说每一个月会跟她联系一次,可现在还未到时间,她都还不知道上次吃了那吃食会不会有不良反应,所以这一次每每被玉娘盯着,弄得她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 最后耐不住她磨,还是跟她寻了去。 冷宫其实也算不得上是冷宫,只因那后面是前朝嫡长公主的住处,平日里不得有人前往,所以也就渐渐荒废了下来。 沈愿跟玉娘夜里寻去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几分凉意,毕竟冷宫是整个皇宫唯一没有掌灯的地方,看着瘆得慌。尤其是那时不时传来的几声猫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直让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玉娘不自觉往沈愿身后靠了靠,眼珠滴溜溜的渗着惧意,沈愿看着她:“你自己要来看猫儿,这会儿怎又害怕了?” “我…我那是白日经过的时候瞅见的,哪知道晚上这般恐怖。”,玉娘有些畏畏缩缩道。 沈愿笑着摇头,提着裙摆迈上了台阶。冷宫是那种四合的宅子,一连许多个房间,外面院子里有一口大枯井,井边是一颗硕大的梧桐树,有夜风吹过时,哗啦哗啦直响。 “愿…愿儿…,要不,我们还是不要寻了?” 沈愿瞅着她那模样点了点头,她就等她这句话呢,她以为她还能坚持一会呢。 可她们才一转身,就又听到了身后的猫叫,这次的声音急促了些,像是再挽留却又有些傲着,那是猫儿与身俱来的傲气与倔强。 因着沈愿之前学过虎语,这会子虽不大懂它的意思,但听音儿还是能听出来那猫儿的期盼。她脚步一顿又转了回去。 玉娘见状连道:“愿…愿儿?” “等等吧。”,她蹲了下来。 “啊?”,玉娘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沈愿没有继续解释,只是对着冷宫正屋道:“我只给你十息的时间,若是你再不出来,我就当真走了哦。” 玉娘这才慢吞吞的反应过来,对她道:“你不怕的吗?” 沈愿摇头,她的情绪本就是拟化的,哪有真的害怕。 只是等了一会儿,那猫儿还是没有要出来的动静。沈愿瘪了瘪嘴,也不再理会,抬步便要往回走。 只是还没有迈出,便感觉脚上传来一阵勾琐。沈愿朝后看去,就见那猫儿拉扯着自己的裙摆,还划破了几道痕。沈愿看着它,也不知道这暴躁猫儿是跟谁学来的脾气。 不过这猫儿倒真是好看,纯种的白色短毛毛茸茸的,一湾碧水似的眼睛,娇气得好似低吟。 “我以为你不出来了呢”,她摸了摸那猫的脑袋。 那猫儿低着头爪子在地上抓了两下,好似在祈求原谅。沈愿瞧她那模样好笑,这猫儿这么通人性的吗?知道抓坏了她的衣裙,还跟她道歉。 “愿儿,这猫好可爱啊。”,玉娘仿似忘记了刚才所有的恐惧,蹲下身子便要去摸那猫儿的头。谁知这一摸,却被那猫儿一爪给划伤了手,玉娘顿时疼得叫了出来。 “你没事吧?”,沈愿连拉过她的手问道,玉娘摇了摇头,沈愿却是有些恼的瞪了一眼那猫儿。然后拉着玉娘便要走。 谁知那猫竟跳到了她前面,呜咽着低呼了起来,那声音好是遭到抛弃的哀鸣,可怜极了。 “愿,愿儿”,玉娘拉住了她,“要不我们还是将它带回去吧。”,玉娘有些为难。 “可是它伤人,不是好猫。”,沈愿有些生气。 那猫儿闻言又低呜了几声。 “不是,愿儿,你瞧它的嘴,好似受了伤。”,玉娘指了指那猫儿的嘴角,心生怜悯。 沈愿抬眸看去,果然微弱的灯罩下,那猫的嘴角好似被什么割伤,一直蜿蜒到脸颊。许是伤了有几日的原因,伤口已经结痂了,不过好像原本的伤口好像很深,至今仍有一条很清晰的伤痕。沈愿方才倒是未曾注意。 见沈愿有了恻隐之心,那猫儿倒是机灵,连跃上前来抱住了她的脚踝。 这是让她帮忙治伤的意思?沈愿看着它可怜的模样有些迟疑了。而且看它的身形,怕是已经饿了几日了,虽毛皮厚实,却略显瘦弱。 不过沈愿倒是好奇,像冷宫这样常年无人打理的地方,不是应该有很多老鼠吗?怎么会饿着它一只猫? 不过沈愿很快就解惑了,因为玉娘道:“这莫不是贵妃娘娘那只猫儿?” 沈愿看过去,就听得玉娘继续道:“我前几日吃饭时听有几个宫女碎嘴,说是贵妃娘娘生辰那日陛下去了她那处,见贵妃娘娘摆了一桌子珍馐佳肴便斥责了她,说是如今梁家渠洪水泛滥,好多百姓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成问题,她身为一个贵妃还如此骄奢淫逸。陛下当场便拂袖而去,临了还看了那猫儿一眼,说不能抓老鼠的猫儿与那蛀虫有何异?” “贵妃娘娘听了,当时脸就煞白了,谁不知贵妃娘娘的爹乃是当朝首辅,门生众多,这蛀虫二字,指谁不言而喻。所以贵妃娘娘当场就摔了碗筷,训着这猫儿去捉老鼠,谁知一连数十天竟未有捉到一只老鼠。后来贵妃娘娘便饿着它,哪知它竟不小心划了贵妃娘娘的手,它当场就被贵妃娘娘用指甲给划破了脸,这新账旧账,贵妃娘娘就指着气往它身上撒了。这不,划了它的脸,贵妃娘娘就让人将它扔到冷宫自生自灭来了。” 沈愿没想到这此间还有如此原由,不过这猫儿倒也可怜,她本就不是那抓鼠的家猫如何能抓到老鼠,都不过是被当做了泄愤的工具,殃及池鱼罢了。 沈愿想着重新蹲下了身来:“现在知道错了?” 那猫儿好似挺有灵性的点了点头,不过沈愿却道:“带你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你放心,我会每天来看你的。” 毕竟是贵妃娘娘的猫,带回去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呢。玉娘也知道她的想法,也不多问。倒是沈愿想起怀中还有中午打算偷偷处理掉的饭食,当即便拿了出来。 “愿儿,这饭?”,玉娘惊呼。 沈愿却是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节食呢。” 她对着玉娘一笑,玉娘虽蹙眉,却还是点了点头,这段日子,她见着想要瘦身偷偷不吃饭的宫女多了去了。虽是如此,她还是提点道:“愿儿,你莫学那些宫女,尽想着想飞向枝头的,我们老老实实攒钱,等到了年龄然后就出宫去,寻个普通人家嫁了就好。所以,身体一定要熬住了,不能不吃。” 沈愿笑着点了点头,见那猫儿吃得起劲,想必它此时也挑食不起来了吧。 待看到它吃完,沈愿这才道:“我们回去吧。” “呆会再给你拿药来。”,这句沈愿是对那猫儿说的,却见它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沈愿好笑,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似听沈愿这般说,那猫儿才小心翼翼的回了屋子去。半回还半扭头的模样,沈愿不知为何,竟感觉这猫像极了等沈三时的自己,期盼,又害怕着,失望又希望着。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不想的。 “愿儿,你说,我们不会惹什么麻烦吧。”,回去的路上玉娘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羊角宫灯在夜风中微晃着,阴阴暗暗的。 沈愿抿了抿唇,沉思,“我们没将它带回,应该不会吧。” 玉娘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沈愿倒是想着那猫儿脸上的伤,连回去寻了药膏,又回来了。玉娘本来还想跟着的,但沈愿怕晚了被嬷嬷发现,让她留在屋里帮衬一下。 本来沈愿和玉娘两个人走的时候还不觉有什么,但现在一个人从谨阁到冷宫,她还是有些瘆的。谨阁其实离着冷宫也不是太远,但奈何一路上植满了梧桐树,倒将月光遮掩了不少,显得阴深深的。 虽说她也喜欢梧桐树,但却觉得在一个皇宫种这么多梧桐树,定会让人起不轨之心的,这树上得多好藏人啊,来了刺客该如何? 沈愿刚这般想着,前面就闪过了一个人影,很是眼熟。她身形一僵,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连快着几步跟了上去,然后就见那道影一路从冷宫朝后面的阁楼去了。 沈愿走近时,就见一拱门内植了不少叶子花,姹紫嫣红的,霎是好看。而花丛后是九层楼梯,一路向上,两层楼,二楼还开着小轩,月光从窗前透过洒入里面,像极了女子的闺楼。 沈愿一惊,见前面那人回转过头来,连朝拱门后躲了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心下虽有疑惑,但也知道这皇宫比不得他处,想着还是回去询问了玉娘是好,勿要如此莽撞,坏了博士的大事。 她这般想着,转身便欲离去,谁知却远远见一个人快步走了过来。 只见那人着一身黑色劲装,全身上下,连发带与佩剑亦是黑色,恍若本就是生在黑暗中的人。唯一不同的便是他腰间蹀躞带上悬挂的那一支宝石攒璃匕首,七彩的琉璃珠盈盈闪着光辉,就连匕鞘亦是透着莹蓝的润泽,明显与周身的气度不一。 沈愿一惊,连朝身后的梧桐树躲了去,就见那人跻身入了拱门,沈愿侧眼瞧去,见他朝开始那身影行了一礼。沈愿一个晃神,再定睛瞧去时,院内的两人皆已不见。 她有些震惊的将脑中留存的画面回播,放大,再放大,那在夜色中一身华服,面冠如玉的人,不是沈三又是谁?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又为何是这般偷偷摸摸的模样?沈愿有些忐忑不安,半晌都没从见到沈三的震惊中走出来。 直到夜色渐深,鸦鸣低垂,她的意识才一点点回笼。如果,如果沈三在皇宫,她说什么也要找到他,问他,为什么要丢下她。 沈愿心底渐渐浮上一些委屈,有些黯然的捏了捏手中的药膏,转身便隐着夜色离去了。 等沈愿给那猫儿涂了药回谨阁的时候,已经是亥时将末了,好在冷宫到谨阁这地少有人往,倒也安全让她躲过巡逻侍卫。 玉娘见她回来,连悄声朝她招了招手:“愿儿,快上来。” 沈愿点了点头,循声就过去了。如今她们还是这宫中最末等的宫女,所以住的都是宫里的耳房,每十人一个通铺。 见大家都睡了,沈愿连脱了自己的鞋袜准备上炕,谁知还没踩上去,就见身侧一人直直将腿横了过来。沈愿正欲踏上去的动作一顿,有些奇怪的看向那人。 只见那女子直接坐起了身来,开口就质问向她:“沈愿,你去哪了?” 沈愿眉头微蹙,看向玉娘,有些迷茫,“玉娘,她是谁呀?” 玉娘闻言顿时就不厚道笑了,若不是她每天缠着她,恐怕她连她是谁也是不知的吧。 那女子简直要气炸,手紧紧的拽着被子,愤恨的道了一句:“你等着。” 她说完便倒头睡了,沈愿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爬上床,就听玉娘道:“她叫菱月,别理她,她就是嫉妒。” 谁叫沈愿不仅长得好,手也巧,每次嬷嬷布置下来的任务,她总是第一个完成。她私下里听其他宫女说,沈愿可是这一届最有望去璟和宫伺候的人。 璟和宫是个什么地界,那可是陛下的寝宫,是好多人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地方,所以这些人不嫉妒才怪。 偏偏她又不喜与人结交,就更多了几分闲言碎语,大家都明里暗里看她不爽。 不过玉娘可不在乎,所谓近朱者赤,她和沈愿走得近一些,一定也能如她那般优秀。 沈愿茫然的点了点头,褪下衣裙,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睡了。 第二日晨起沈愿照往常一样给谨阁的花草浇了水,然后又和玉娘将西暖阁打扫了一番。趁着她们去吃早饭的空档,沈愿便又去了一趟冷宫。 白日里的冷宫倒和夜晚不同,夹道的梧桐树枝蔓虬生,只感觉宁静惬意,无半分恐怖之感。 “雪儿。”,沈愿朝着里屋唤了一声,这还是她给那猫儿取的名字,她也不知它原本叫什么,不过它毛茸茸的模样,滚在一起还真是像个雪球。 雪儿闻声扑扑几下就从屋里跳了出来,沈愿蹲下身将早已准备好的小肉干递了出去。那猫儿吃得起劲,咂咂着嘴,霎是可爱。沈愿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想来张叔若是知道他做的东西这般受欢迎一定会很开心的,只是可惜她吃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沈愿又逗留了一会儿,待看到它吃完,这才收拾收拾准备离去。谁知还未待她起身就听见后面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沈愿眉头微蹙,连忙站起来身来,要知道这冷宫向来荒凉,大家嫌晦气,总是会避着一些的,又哪会成群结队而来。 沈愿好奇的抬眸望去,就见打头的是一个三十来岁嬷嬷,穿着规制的掌事嬷嬷叠栾袍,身后跟着一群宫女。而那群人中她就一个认识的,菱月。 “沈愿,你好大胆子,贵妃娘娘遗弃的猫你也敢喂养。”,还不待沈愿有何动作,菱月便已经率先跳了出来,先声夺人。 沈愿眉头微蹙了蹙,昨日以为她是放下了,未曾想竟是跟着自己来了这。沈愿无奈看向了身后,谁知那猫儿早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真不仗义,沈愿暗道。但却知是那猫儿不想给她惹麻烦,连对那掌事嬷嬷道:“奴婢只是路过,不知菱月姑娘说的什么意思。” 她发现,自从来了这盛元,她引以为傲不说谎话的原则,在一点点崩塌。 “你,我分明看见你在此喂猫,你还敢狡辩?”,菱月指着她不肯罢休。 “没…没有啊…”,沈愿低着头,一脸的无辜。 “你……”,菱月气急,她是最是见不得她这种模样,嬷嬷每次都夸她谦逊,可她这分明就是做作,装! 倒是跟着她来的嬷嬷一直在旁边看着也不阻止,直到两人说完才眼神犀利的带了沈愿一眼,“搜” 沈愿下意识紧了紧手,刚刚给猫儿包肉干的绢帕的确还在她身上,若是被发现…… 她心中有些发急了,踌躇间就听得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林嬷嬷” 顿时周遭所有宫女都停了下来。沈愿转眸看去,就见一秀丽女子被宫女搀扶着过来,只见她着了一袭淡蓝色碎白边刍裙,用苏绣面绣了数支兰花。盘了仙妃髻,斜插一支翡翠玉斗挽蝶簪,耳上一对小丁兰,衬得肌肤越发细腻如凝脂。只是那面色稍有些白,像久病之人被宫女扶着。 林嬷嬷闻言连领着众宫女裣衽福下了身去:“见过淑妃娘娘。” 她虽是福身却仅是象征性的微屈了下膝,还不待淑妃叫起,她便已然自行站直了身子。 “如此偏僻之地,不是淑妃娘娘该来之地,若是惊了身子,便是奴婢们的不是,还请淑妃娘娘移驾。”,她一番话说得甚为体贴,但明眼人都知道,她并不把这位淑妃看在眼中。 淑妃只是轻笑了笑,温和而不失礼仪,执起绢帕在唇角处微咳了一声,“林嬷嬷是贵妃娘娘跟前最得心的,林嬷嬷既然来得,本宫又为何来不得?” 林嬷嬷哑言,脸色显然变了变,这看似抬举她的话,倒给人一种奴大欺主的感觉。她闻言连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奉了贵妃娘娘的命在处置一小宫女,怕污了娘娘的眼。” “哦?她犯了何错?”,淑妃说着转眸看向了一旁一直未曾说话的沈愿,见她安安静静站在那,看似柔柔弱弱,却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难得见到如此有趣的宫女。 “此宫女冲撞了贵妃娘娘,按宫规当廷杖五十。” 沈愿抬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竟没想到这里的人类竟这般的信口雌黄,欲加之罪,颠倒黑白。 “可真是如此?”,淑妃说话虽是对着林嬷嬷,但眼神却是看向了沈愿,里面意思不言而喻。 “奴婢近日都在谨阁,有宫女玉娘作证,更何况宫规深严,奴婢连见贵妃娘娘一面都有如登天之难,又如何会冲撞贵妃娘娘?”,沈愿虽不通人情世故,但也知实话实说,当下一番陈述,既不为自己叫屈,又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这倒让淑妃刮目相看。 如今后宫贵妃独大,只手遮天,她今日虽在这能免了这宫女一死,但以贵妃睚眦必报的性格,再加上身边嬷嬷挑唆,即使这宫女无错,怕也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如此,还不如将她送到那人身边去,或许,还可保她一命。 “既是这宫女的错,本宫身为后宫嫔妃,自是要帮贵妃娘娘管教下人,本宫看她这皮相也不是能挨得上五十廷杖的人,知道的是说贵妃娘娘执法严明恪守宫规,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跟一个小宫女过不去枉害性命,有损贤德。不如本宫做主,便将她罚去浣衣局如何?” 林嬷嬷眸子闪了闪,淑妃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自是明白她的意思,近些日子陛下常去淑容宫,若真是要了这宫女的命,授了她把柄,指不定她会在皇上面前作何言语。皇上本就与娘娘有隔阂,若是因她误事,怕是娘娘扔她就跟扔那猫儿似的毫不留情。 更何况将她放在浣衣局,遇上那个人,怕是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遑论浣衣局已经三年未曾收过新人了。 林嬷嬷这般想着,也便给淑妃微福了福:“遵淑妃娘娘言。” 她说完便领着众宫女离去了。 一时间,偌大的冷宫就只剩沈愿,淑妃等几人。 淑妃对她身后的宫女挥了挥手,翡翠玉镯在雪白皓腕上显得格外通透。那几个宫女默契的悄声退了出去。 沈愿不解。 却见得淑妃朝她招手道:“来,过来。” 沈愿依言迈前几步。 “你可怪我?” 沈愿摇头,虽是不解,面上却并无显露,只是自己明没犯错,为何还受这冤枉? 淑妃从她眼中看出来不服气,只叹道:“世人都道皇家好,却不知皇家命更如草芥。只待日后你便会明白的,回去吧。”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了,沈愿不知为何,竟从她身上看出几分凄凉来。 按理说,靖嘉帝桓璟不喜贵妃裴氏,而如今后宫又只裴顾二妃。平日便听得说皇上独宠淑妃顾氏,常去她的淑容宫小坐,按道理这般人物当是明艳的,怎么会露出这般神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沈愿正呆愣间便见一个宫女快步折了回来,只听得她道:“淑妃娘娘命奴婢来将猫儿带走。” 沈愿微顿了顿,旋即想如今她已是护不了那只猫儿了,淑妃仁厚,想必雪儿跟着她也不会吃亏。 沈愿这般想着便将雪儿唤了出来,见它满眼愧疚的看着自己,沈愿既无奈又好笑,乱揉了揉它的头道:“你呀,你呀,还在这给我装可怜。以后去了淑妃娘娘那,可不能这般骄纵了。” 她说着将雪儿递给了那宫女,只道了一句:“希望淑妃娘娘善待雪儿。” “奴婢省得,自当转达。” 淑妃回淑容宫的时候,桓璟已经下朝了,正在院子里看着书。有时候,她总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误以为会是那人坐在那。她微敛了敛神色,上前福身道:“爷。” 桓璟微颔了颔首,表示已知。淑妃见状连让宫女将雪儿抱回了院中,桓璟见状眉头微蹙了蹙,但也没说什么。 淑妃却是兀自道了起来:“今日倒是遇见一个有趣的宫女。” 桓璟闻言眉眼微抬,手中书却没有落了下去:“这宫中最不需要的就是棱角。” 淑妃并不好奇他如何知道她是在说谁,这看似冷硬的君王,其实打心底都是软的。那日他故意在她院中提起疏桐宫外最近有些吵嚷,不就是想让她将那猫儿带回。 而她既要将那猫儿带走,必然惹起贵妃不悦,怕是他早就暗中派人跟上了她,以便她破解危机。 淑妃正这般想着,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吵闹,两人心知肚明是谁,淑妃对着桓璟微一福身便出去了。 “贵妃娘娘。”,出了院子的淑妃看着面前寻衅而来的人径直微福了下身。 裴安雪是最讨厌淑妃这般作态的人,装作识大体,不争不抢的样子,其实不过就是想引起陛下注意,以退为进,而她向来是最不屑这般做的人。 “铃铛呢?”,裴安雪径直开口。 淑妃温婉一笑:“不知贵妃娘娘说的是谁?” “你是在给本宫装糊涂吗?”,裴安雪一双凤眼斜跳,里面是不加掩饰的怒气。 “既是娘娘不要之物,又何必来寻。” 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始终温和笑着的模样,这种样子总让裴安雪觉得像是打在了棉花团子上,郁闷极了。 “就算是本宫不要的,也容不得你来染指,本宫劝你,还是识时务得好。” 淑妃知道此事是自己理亏,但也知道,那猫儿若是落在裴安雪手里绝无好的下场。正打算将此事绕过去,就听得身后传来了清冷却不失严厉的声音。 “朕倒不知道,朕的皇宫,何时需要朕的人识时务了?” 此话一出,裴安雪的手紧紧攒在了一起,贝齿咬得生疼。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这样,无论她是有错,还是无错,先责怪的总是她。她是他明媒正娶抬进宫的妃子,而他却始终将她当做外人。 好,好得很啊。 “还请陛下让淑妃将臣妾的猫儿归还,想必陛下也不是纵容她人随意夺取的人吧?” “若朕说,朕是呢?” 一句话将裴安雪怼得无言以对,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喜欢的人,却从来不给她面子和台阶。 “那此事怕是要爹爹来主持公道了。” 桓璟笑了,嘴角尽是讽刺,从前娶她也是,一直都拿首辅来压他,他们当真以为,他还是五年前需要他们辅佐才能登上帝王座的那个人吗? “将那猫儿带出来,归还于她。”,桓璟瞄了一眼身后的宫女,然后对着裴安雪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只猫,那朕就命你日后亲自给它喂食,伺候洗浴,一切事物不得假手于人。若朕发现它少了一根汗毛,那今日劳师动众,扰朕安宁的贵妃,也定当知道宫规二字如何书写。想必朕处理家事,首辅也插手不得吧?” 裴安雪闻言脸色大变,从之前的泰若到现在的惊恐,似乎这一刻她才发现以前的桓璟对她是如何的忍耐。可如今,他如何敢突然就如此对她?他就不怕她阿爹? 桓璟没管震惊中的裴安雪,只对身后的李德顺道了一句:“送贵妃娘娘回宫。” 李德顺低眉应了一句,向裴安雪伸出的手却是毫不犹豫。 如此冷漠不近人情的桓璟,若是被沈愿瞧见了,指不定又怎般惊呼。 御花园深处,两个宫女低低的在那交头接耳,“你听说了吗?陛下让贵妃娘娘亲自喂养那猫呢。” “早就该有这么一天了,让她一天以为自己眼睛都长在头顶了,我倒要看看她喂猫的样子,倒与那倒恭桶的太监有何区别,宫里的人都指着看他笑话呢。”,另一个宫女幸灾乐祸道。 “谁叫她一天不把宫女的命当命,我可听说了,她裴安雪不过也是勾栏院抱出来的,她娘指不定是什么低贱之人呢,据说连首辅都不是她亲爹。也是运气好,被首辅给抱走了,其实骨子里指不定怎么低贱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私下里跟她娘一样孟浪。” “可别,她若有她娘半分本事,那陛下至于冷落她吗?说得好听是贵妃,其实不就是个守活寡的荡.妇!” 两人说完哈哈大笑,身后裴安雪抱着猫的手死死嵌入它的皮肉里。雪儿被她掐疼,嘶叫一声,一爪子划过她的手就跳了出去,身后宫女见状连追了去。 那两个宫女听到声音连回过了头来,见是裴安雪,顿时脸色大变。倒是林嬷嬷反应迅速,率先就呵斥住了那两宫女。 裴安雪眼眸猩红,愤恨的绞着绣帕,“打,给本宫重重的打,不撕烂她的嘴,就别给本宫回来!” 她说着让人将两宫女押回宫,接过林嬷嬷递过来的烙铁,直接就朝两宫女嘴上烙去,顿时血肉夹杂着肉龇裂的声音,连惨叫声亦是被抑制在喉咙中响不出半分。 裴安雪狠狠的挤压着手中的烙铁,她们哭得越厉害,她就是越高兴,她就是越爽。 让她们嚼舌根,让她们说!她才不低贱,她才不是荡.妇,她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迟早会坐上后位,迟早让这些嫉妒她,小瞧她的人都跪在地上俯首称臣! 沈愿刚到谨阁便见到几个嬷嬷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脚边似乎还有她的行李。沈愿也不说啥,上前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就给背在了背上,好歹还给她打包了,也不算太过分。 原本还挺看好沈愿这根好苗子的几个嬷嬷站在一旁也不敢说啥,毕竟是得罪贵妃的人,哪是她们能留得住的。 倒是玉娘哇的一声就哭着跪了过来,倒将沈愿吓了一跳,“愿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听着她略带哭腔的嗓音,沈愿倒是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也好,吃一堑长一智,好歹她以后就知道了在人前不可锋芒太露,否则是会遭记恨的。 “别哭了,不就是浣衣局嘛。”,沈愿说得无甚所谓。 “可…可是…”,浣衣局还是个比冷宫更可怕的地方啊,而且…还有那人在… 玉娘没敢说出,见沈愿明被她害了还反过来一副安慰她的模样,倒让她顿觉过意不去。想也没想,对着那些五大三粗的嬷嬷咬了咬牙便道:“我跟愿儿一起。” 她这话说得大气凛然,颇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无畏感。沈愿连阻止:“玉娘,你不用跟我…” “不行,虽然我贪生怕死,又好吃还经常偷懒,但是你是我的好姐妹,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那么恐怖的地方。” 沈愿嘴角抽了抽,有人这么形容自己?不过她倒没将玉娘说的恐怖二字放在眼里。 最后的结果还是她和玉娘二人被送去了浣衣局。只是押她们去的嬷嬷仅走到了浣衣局外面,将她们推入大门,然后一溜烟…跑了。 跑了?沈愿傻眼了。却见一旁的玉娘身子发颤,贝齿紧咬,双眼紧闭,一副别杀我,我弱鸡的模样。 “喂?”,沈愿推了推她,她没搭话。 沈愿又推了推,还是没搭话,最后索性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谁知刚一拉,玉娘的腿就软了跌坐了下去。 “你在怕啥?”,沈愿蹲下身来,好奇的的看着她。瞅了瞅身后的四方大院,也没什么恐怖的啊。 玉娘这才颤颤巍巍道:“愿儿,你是不知道,这浣衣局的掌事嬷嬷有多恐怖,据说她半张脸因为被火烧,溃烂流浓,而且平日里都不带面纱,但凡有宫女看着她的容貌露出惧意的,便会被她送去掖幽庭,你也知道掖幽庭是个何地,但凡进去了,就没有完整好着出来的。而且那嬷嬷还喜怒无常,听说最喜欢折磨宫女,都有好些个宫女被她折磨死的。偏偏这浣衣局又是三不管地带,就连陛下也不过问。我们这些宫女在这就如蝼蚁。” 沈愿笑了:“那你还敢跟我来。” 玉娘哇的一声就哭了:“我这不是后悔了吗?” 沈愿乐吱吱笑了,不过她倒是好奇,连皇上都不管的浣衣局,那这掌事嬷嬷当是何等的人物? 谁知等了半许也不曾见有人过来,玉娘慢搭搭的止了眼泪,拉着沈愿的袖子跟着她便往浣衣局里面去了。 静,无声的静… 即使是在皇宫的其他地方她也会听见宫女低语,鸟儿叽喳,可是在这浣衣局,她连一声鸟鸣都未曾听到。最诡异的还是她面前来来去去的宫女,像是没看到她们的存在一般,眼中波澜不惊。 沈愿不由得好奇了起来,拉着一个宫女便问道:“不知掌事嬷嬷何在?” 她此话一出,所有人齐刷刷的盯了过来,好似她说了什么让人难以信置的话一般。果然,那宫女理都不曾理会她,便转身离去了。 沈愿正欲再问,却听得正堂内传来一道喝声,那声音不低不扬,好似在说最平常不过的话,可那开口却是… “扔出去。” … 扔出去?还来不及沈愿二人反应就已有宫女上前赶她们。 “我们是贵妃娘娘罚过来的。”,沈愿高喝,若真被赶出去了,这偌大的皇宫还有哪里是她的容身之所,而且看刚那些嬷嬷送她们来的那模样,怕是里面这位,是贵妃娘娘都不敢惹的主。 “呵!罚的人便往我这扔,真当我这是收留阿猫阿狗的地儿了?”,那声音带着不屑,沈愿却是顾不得那么多,挣脱开抓着她的丫鬟便几步跨进了屋去。 “求嬷嬷收留。”,沈愿想也不想的低头跪了下去。 而她面前,是一双朴实得不能再朴实的鞋,可就是这双鞋,每走一步都让她感觉自己的命运在被颠簸。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收你?” “就凭…”,沈愿抬头,话还未曾说完便被眼前一幕给震惊了。沈愿看过太多的脸受伤的人,但比不得现在面前这人右脸上的伤泡来得恶心。像是一棱棱的疙瘩,皱着皮肉攒在一起,泛着发白,让整个右眼显得突兀又恐惧。 沈愿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一提到她就会闻风丧胆了。毕竟这样面容的人,此生罕见。 只听得头上一声嗤笑,那妇人微闭了闭眼,口中是带着笑意却极其残忍的话:“扔到掖幽庭吧。” 待沈愿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人架起,就连张叔给她准备的栗子糕都被拉扯着散落一地。 那嬷嬷突然转过身来,抬手便阻止了:“慢着。” 几个宫女闻言皆退了下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而那嬷嬷却突然蹲了下来,眸中神色诡异至极。 只见她拿起一块糕点便抵到沈愿嘴边,眼睛瞪得老圆,看着她扯着僵硬的皮肉诡异的笑着:“吃啊,你吃啊。” 那模样极为病态,沈愿微微有些闪躲,却见她面色一变,厉声大喝:“吃。” 这字一出,她本就恐怖的眼睛更加瞪得老圆,有种马上要夺眶而出的感觉。沈愿慢慢的伸出手去,直到将那冰凉的糕点放入口中咬下一口,才见她笑了,虽然那笑意仍有些瘆人,却见得她站起身道:“给她安排住宿。” 沈愿像是松了一口气,就连原本在屋外吓得腿软的玉娘亦是踉跄着跟上前来,牢牢的抓住了她。 真是个奇怪的人。 沈愿二人还来不及喘口气就有宫女上前来带她们去住的地方了。好在这浣衣局虽然看着恐怖,但这些人也不是不好说话,依旧是将她和玉娘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只是这屋子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人,沈愿特意问了带她来的宫女,说是这里面住的一位叫做红绡,一位叫做韶冬,两人都是嬷嬷身边得力的好手,都是有望成为下一任浣衣局掌事嬷嬷的人。 沈愿这是不懂了,既然这两人名头这般大,为何还将她和玉娘这两个末等宫女塞在这,这不是平白惹别人猜忌吗? 不过沈愿还想问再多,那宫女却不再多说了,只是让她遵从嬷嬷的吩咐即可。 “你就是沈愿?”,刚走近,就见一宫女正倚靠在门栏上嗑瓜子,着一等宫女服饰,神态微俏,眼中尽是不屑。她的容貌在美女如云的宫中虽不上中上之姿,但身材很好,一双眼上挑,随时看着都跟在勾人似的。 沈愿点头,倒没想到传得这般快。 “就凭你,也配跟我们住,嬷嬷怕是越来越老糊涂了。”,她吐了一口刚咬下的瓜子皮,神情更加的不屑。 “红绡,慎言”,那被唤作红绡的宫女话音刚落便被屋里的另一个宫女给阻止了,那声音温温弱弱的,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刚硬。 她本是坐在炕上拿着笸箩正绣着东西,听红绡这般口不择言,只得连声呵斥。沈愿打眼瞧去,就见那宫女比她们大不了多少的模样,但显然比红绡看起来沉稳许多。这就是韶冬了? 沈愿暗自揣摩,这般看来红绡的性格,冲动傲慢,而韶冬则是谨慎沉稳。 沈愿这般想着,就又听红绡道:“要你多管。” 说完她便进了屋去,反正这浣衣局掌事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不用再讨好那老怪物。 “你们进来吧。”,韶冬起身朝她们招呼了一声,沈愿二人这才忙不迭的走了进去。 待二人收拾妥帖后,就见红绡出了门去。见她们二人都着看,韶冬才道:“忙你们的吧,不用管她。” 扶安宫,本在院里赏花的裴安雪听到林嬷嬷的禀报,狠狠的折断了手中的花枝。本以为淑音那老怪物会将那宫女赶出浣衣局,倒没想到她竟将她留了下来,这不是公然与她作对,又是做何? 要不是看在她曾是陛下奶娘的份上,就凭借着当年她不许陛下纳她入后宫的那句谏言,她早就将她打入掖幽庭任她挫磨了。又何故如今遭此气受? “娘娘…”,林嬷嬷不安的唤了一声,裴安雪这才将手中折下的芙蓉置于地下,芙蓉芙蓉,不过行之第二,她要做就做那牡丹真国色。 “红绡那丫头到哪了?”,裴安雪缓缓接过一旁宫女递过来的绢帕擦拭了手,便倚着林嬷嬷的搀扶入了殿去。 林嬷嬷闻言立马道:“差人去唤了有一会儿了,估摸这会子就要到了。” 林嬷嬷话刚说完,就听得外面有宫女进来禀报道:“娘娘,红绡来了。” 裴安雪颔首,示意让人带她进来,自己则是坐到了一旁炕上。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红绡打一进来,脸上便是喜笑灿然,见着裴安雪连双手微叠朝着她盈盈一拜,眸中尽是讨好之意。 裴安雪柳眉微蹙,一见着红绡这张脸便什么喜意都没有了。平日里她最不喜这些爱搔首弄姿的宫女,尤其是在听说有宫女竟仗着几分姿色想爬上陛下的床后,她就越发讨厌这些狐媚子了。 这会见红绡一张典型的狐媚脸,脸顿时就沉了下去。 “娘娘…”,林嬷嬷在一旁小心提醒道,就连红绡也微微扬起头来张望。 裴安雪微敛了敛神色,压下面上的不悦,闷声道了句:“起来吧。” 要不是看在她还需要她帮她扳倒那老怪物的份上,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低贱的宫女踏入她殿中半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宫女怎么进得了浣衣局?”,要知道这些年来从未有过新的宫女被分配到浣衣局,而陛下也像是故意要将它遗忘一般,不闻不问。哪怕是后面她想要安插人进去,都被那老怪物一口回绝。 如今竟是奇了。 红绡微敛了敛神色,正然道:“奴婢也不知。”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起了裴安雪的手狠狠的拍打在了案几上。红绡一颤,连跪了下去:“不过,不过奴婢猜可能是因为那栗子糕的原因。” “栗子糕?”,裴安雪声音微扬,心却是一点点沉了下去,栗子糕,她如何会不知。不就是李疏桐那贱.人最爱吃的糕点,不仅是淑音,连陛下也因她爱屋及乌,唯独喜欢那味道怪异的栗子糕。真不知她有何好?不过是个已逝之人,也妄想跟她争宠! 红绡惶恐的点了点头,裴安雪这才道:“你回去,给我好好盯着那老怪物,既然她这般维护那宫女,我们何不顺手给她点颜色看看?” “可她…”,红绡的话才开头就见裴安雪瞪了过来,红绡只敢低头小声道:“她怎会是那般轻易管闲事的人?” 不然这么多年,就凭借着陛下对她不管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这一条,贵妃就不知弄死她多少回了。哪还给她机会活到现在,不过是她谨慎,从无错处,也不招惹罢了。 “她会不会轻易管闲事,不就是你的本事了吗?不然本宫要你作何?”,裴安雪说着这话,眼神犀利,右手一点点摩挲这小拇指上的镶金护甲,让人听着心里发颤。 红绡闻言,只得连声应喏。她已经在浣衣局呆了七年了,从最末等的宫女到如今,她等得太久,可这一些都还不够,远远不够。 裴安雪知她的心思,只是讥冷了一声,摆了摆手便让她下去了。 凤栖梧桐,张进礼正给沈愿收拾着屋子,看着那桌上摆放的小鸭子,小木马的,他一张憨厚的脸上顿时露出惆怅来。也不知那丫头在宫里过得如何? 说实在的,沈愿突然离了去,他还有些不自在,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小院转眼又冷清了下去,如今,又只剩他一人了。 张进礼本是想将沈愿用过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后来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不仅如此,他还去找老吴的女儿要了些插花回来,把这屋子装扮得更加小女孩了。直到一切看起来如意了,张进礼才拍了拍手打算离开,只是他刚踏出院子,便感觉周身寒光一凛。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抵在门栏上动弹不得,而他的脖子上则是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住在这的人呢?”,张进礼只听得他压低声音一问,下意识闷声不语。这人黑巾覆面,就连头上亦是被黑色斗篷盖得严严实实,一上来便问沈愿,想来不是什么好人。 “说。”,声音压低得彻骨寒,张进礼却是傲然的看着他,他反正就是老骨头一把,死不足惜。 那人眸色暗了暗,却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正要划破他皮肉.逼他言语,就听得后面传来空盘落地的声音。 几乎是在瞬时,他从腰间掏出匕首鞘直直打了出去,老吴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老吴。”,张进礼连大吼,老吴却是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告诉我,这里面的人呢?”,黑衣人威胁的看着张进礼,张进礼咬牙,打死不说。 他缓缓转眸将眼神落在了老吴身上,一字一句威胁道:“你说,若说不出她去了哪?那就给他收尸吧。” 张进礼闻言连对着老吴摇头,老吴迟疑片刻,却见那人的刀在张进礼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别,我说,我说。” 见黑衣人眼神犀利的看过来,老吴连道:“她进宫了。” 那黑衣人闻言手微一顿,瞳孔微缩,张进礼却趁此一把推开了他。那黑衣人也没恼,看了他们一眼,将匕首鞘捡回,就跃墙去了。 张进礼连扶起老吴,有些埋怨道:“你告诉他作何?这岂不是将沈愿那丫头陷入危险境地。” 老吴撑着他站了起来,却是道:“放心吧,皇宫守卫深严,不会有事的。” 张进礼闻言叹了一声,只得作罢,但愿不要因为他而害了那丫头。 ———— 转眼沈愿二人来到浣衣局也已有几日了,渐渐她们也习惯大家不喜说话的模样。好在她平日里也不喜与别人结交,倒是玉娘那丫头给闷了个半死。 最后想着想着,就拉扯着韶冬跟她学起了绣花,有时候除了忙,就几乎看不到她从屋里出来,不过沈愿也省事,这样也不会妨碍她去调查这皇宫的事情。 尤其是淑音嬷嬷,这个人太神秘,偶尔她也只听韶冬说这几年,整个浣衣局就她们两个新人,这越发让她觉得奇怪,可是她想要多问,韶冬却不愿多说。 “去,把这些衣服给监礼司的公公送去。”,沈愿正忙活着浆洗衣物,就见红绡带着一宫女走到了她面前。 “我去?”,沈愿有些奇怪,毕竟这些事都是有专人负责的。尤其是监礼司的衣物,这监礼司名虽取得好听,可并非是管礼乐的,而是宫里面那些太监的住所。平日里这些衣物都是他们自己来取的,何须需要她送去? “怎么?监礼司的公公有事,你就不能去了?” 沈愿连摇头,就见红绡身后那宫女已然将衣物推到了她手上,沈愿只得接过。却听身后突然赶来的玉娘叫道:“红绡,好啊你,监礼司那些太监什么德行你最清楚不过了,竟然让愿儿去给他们送衣物!” 玉娘有些气急,红绡却是冷笑一声:“她不去,难道你去?” “你…”,玉娘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沈愿连对她摇了摇头,她们毕竟才来,有些事让着点是好。正好这几日一直都在这浣衣局,她都快完全摸清了,若不抓住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浣衣局了。 既然从谨阁升迁这条路走不通了,那她就要想别的法子了,至少,她得先知道盛元皇帝的寝宫在何处。 玉娘有些憋屈,见沈愿给她使眼神只得作罢。沈愿朝着红绡一笑,捧着衣物便出了浣衣局去。 监礼司是吗?听说那里的太监常以大欺小,背地里厮混些肮脏事,不过因为从没有闹到过台面上,所以大家都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太监也算半个男人不是? 沈愿一路到监礼司也算顺利,问了几个人,绕了几条道就到了。只是这皇宫,深墙大院的,一望而去尽是红墙绿瓦和咫尺之天,平白让人感觉到压抑。 沈愿不知为何竟无端想起沈三那厮来,觉着似乎在那片温泉的天是那般的大,那般的蓝,只是,他食言了。 而那一晚,她感觉自己突然长大… 沈愿甩了甩脑袋,克制自己不去想他。只是刚走近监礼司便听见垣墙后面有惨叫声传来。沈愿眉头一皱,当下也不管什么,连迈过小门走了进去。 只见入眼处一个小太监被几人拳打脚踢,手死死的抱住肩膀,而身上的衣物都被撕碎裂开。 “住手!”,沈愿当即一喝,她原本以为在宫里这些日子已经足够让她养成谨言慎行的性子,但看到这一刻的时候她才发现,她还是那个看着沈三被追杀义无反顾迈上前去的08。 那几个太监闻声抬头看向了她,见她穿着打扮嗤了一句:“别管闲事。” 沈愿当即就皱了眉:“放开他。” 那貌似为首的太监淫.邪一笑:“放开他?放开他换你来吗?” 那太监说完,身后几人应声而笑。而被他们压在身下那太监连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快走。一双水漉漉的眼眸看得让人不忍。 沈愿想也不想的上前一步,那太监见她这般主动,连一把要摸上她的脸去,只是手还没有触碰到沈愿的脸,便已经被沈愿一把握住手腕,咔嚓一声,筋骨脆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现在可不是初来这里的那个08了。 “贱.人!”,那太监一声大喝,连招呼着身后人要去拿她,沈愿却是三下两下将几人撂倒在地,扔下衣服,拉扯着那小太监就出了监礼司去。 “你…你会有麻烦的。”,那小太监低囔了一句,清秀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那也是我的麻烦,跟我走吧。” “去…去哪?”,那小太监缩了缩。 “浣衣局呀。”,沈愿理所当然的道,直到说完她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救的…貌似…是个太监。 沈愿转头,果然见他脸上诧异夹杂着微恐。 “可你如果现在回去,肯定还是会被他们打的,那还不如跟我去浣衣局呢。” 那小太监咬了咬牙,触不及防间已经被沈愿拉扯着离开了,反正救都救了,先带回去再说,总不能让他在这再被挨打了。 “我…我可以自己走。”,小太监声音小得晃似蚊吟。 沈愿却是一把拍在了他的背上:“你是个男人,说话恳切些。” “我…我不是。”,小太监煞红了脸。 沈愿这才反应过来:“反正,不能那么畏畏缩缩的了,不然不欺负你,欺负谁去。” 小太监闻言低头,沈愿这才笑着问道:“你叫什么。” “小桂子。” 沈愿点头,放开他的手便大步朝浣衣局走了去。 而另一边,红绡看着迎过来的小太监顿时怒气不打一处来。她本是跟着过来看好戏的,哪知沈愿那丫头运气竟这般好,她本来就找了人想戏弄她,没想到,还没遇见她的人,就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 不过她面前的小太监却是咽了咽口水,两人的思维明显没在一块,小太监想的是,幸好没来得及遇见他们,不然被打的就是他们了。 小太监正这般庆幸着,就听红绡对她斥道:“若是贵妃娘娘知道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那小太监闻言顿时慌了,连道:“红绡姑娘帮忙啊,我们好歹都共事这么多年了。” 红绡闻言眯了眯眼,半晌才慢慢道:“如今只有如此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沈愿前脚才拉着小桂子进浣衣局,还来不及跟玉娘解释什么,后脚就见一群太监登了门。 韶冬见着领头的是内务府掌管宫人分配的王公公,连折身进去请淑音嬷嬷了。 那王公公带了一眼沈愿身后的小桂子,道:“还不给咱家过来,在那丢人现眼什么。” 小桂子闻言身子一颤,沈愿却是一把抓住了他:“你就是你,无需向别人低头。” 小桂子闻言诧异,毕竟在这宫中,他最先学会的便是低头。 那王公公见小桂子不过去,顿时有些怒了:“怎么,咱家的话都不听了?” “难道王公公如此上门就为让一小太监听话?”,声音是从沈愿身后传来的。 众人闻言齐刷刷的盯了回去,在见到淑音那张溃烂流脓的脸时,众太监无不例外的低下头去。 淑音嗤笑一声,王公公却强装镇定道:“淑音嬷嬷,今日这事出自你的手下,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这些年,王顺仗着有贵妃撑腰,又掌握宫中的人事调配,向来是人都敬畏他三分,这倒养出了他目中无人的调调来。 虽略有耳闻淑音嬷嬷的大名,但是一想到她不过是被陛下遗弃的,也便壮起了胆子来,当下便一副质问的模样。 淑音瞥了一眼小桂子,对沈愿道:“你带回来的?” 沈愿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今日的嬷嬷有些不同。亦或者叫…护短? 因为在她点头后,她只听得淑音嗤笑一声,对着两旁宫女便道:“哪里来的狗就打回哪里去。” 沈愿想笑,就连看淑音那伤疤都自然了起来,原来,也不是那般恐怖嘛。 那王公公闻言脸色顿时就变了,吆喝着手下太监过来,硬是要找淑音给个说法,不然今日这事就不算了结。 淑音眼眸微眯了眯,知道他今日不肯罢休,招呼了韶冬出去,自己则是一步步走向了王顺。 “给过你机会,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淑音这话说得渗然,配合着她一张恐怖的脸,顿时让王顺退后几步。 “你…你别过来,咱家可给你说了,咱家可是贵妃娘娘的人,你识相的将小桂子交出来,然后再对咱家赔礼道歉,否则…定叫你人头不保。” “好大胆子!”,只听得有宫女一喝,顿时上前一脚便朝他心窝子踹了去。 王顺顿时倒地,咳喘几声。 “公公,公公有心疾。”,几个太监连手忙脚乱的去扶他。 而这时韶冬也已经将李德顺请了回来,幸好今日李德顺不当职,不然她可没这般快将他请来。 “闹什么呢?”,李德顺声音尖细,见着这一幕眉头不由得就紧皱了起来。来时韶冬已经给他说了一番了,没想到这些不眨眼的竟敢到淑音嬷嬷面前来闹,真是嫌那命长了。 几个小太监闻声连道:“李总管,她们动手打了王公公。” 李德顺面色一变,瞄了一眼仍躺在地上喘息的王顺,颇有些嫌弃的摆了摆手:“还不抬走?自找的麻烦。” 几个太监神色俱是一震,他们没想到李德顺竟不是来帮他们的。当下三下五除二抬着王顺便离开了去,要知道李总管可是陛下身边的人,他都发话了,他们还怎么敢呆。 直到几人离去,李德顺这才看向淑音嬷嬷歉声道:“让嬷嬷受惊了。” 淑音微点了点头,面色晦暗不明,转身抬步便要离去。沈愿见状连拉着小桂子跪了下来,大声道:“嬷嬷,求您留下小桂子。” 小桂子心下感激,看着沈愿面上涕零之情毫不掩饰,他若还有出人头地那日,定不忘记沈愿恩惠。 沈愿的声音不卑不亢,倒惹得淑音停下步子来转头看向她。 “今日你为浣衣局惹下这般麻烦,我还没惩治于你,你倒先提起了要求,若不是因为你是浣衣局的人,我早就将你丢出宫外。” 沈愿低头满脸愧色的咬了咬唇,今日的确是她不对,不该将人招惹到这浣衣局来,但若是放任小桂子回去,他指不定还会被怎么整治。 还不待沈愿说什么,小桂子已然甩开了她的手,一脸视死如归:“阿愿,你不必与嬷嬷争了,有你护着,小桂子知足。只是这是小桂子的命,小桂子认命。” 他说着站起身来便扭头要走,沈愿见状连要阻止。却听得李德顺道:“你就这么回去?不怕了?” 他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是从那监礼司出来的,里面要干些什么勾当,没人比他更清楚,他不信他不怕。 小桂子扭头看向他,一双眼通红:“我怕,但又能如何?总管也知道,打从进宫那日起,我们就没了选择,我只是不能再连累阿愿了。” 他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恍若十余年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般勇敢无惧过,他本是胆小之人,但这一刻,他愿意去接受,大不了就是一死。 “你就不想搏上一搏?”,这后宫的水太深,每个人的利益都牢牢的牵挂在一起,而这人…或许是希望。 李德顺敛下心中思绪,当年若不是淑音嬷嬷帮他,恐怕他也如今日的小桂子罢了,只是他终没有冲破这牢笼枷锁,任由这后宫腐化。 “我能搏吗?”,小桂子一双眼死盯着他,好似要泣血。 李德顺一笑:“只要你想。” 小桂子迟疑,却见沈愿远远的对他点了点头,他怯弱的心中晃似突然升起力量般,坚定的点了点头:“我想。” “好,那打从今日起,你便跟着咱家吧。” 小桂子眼中明显透露出喜意,沈愿见状连示意他跪下,小桂子连扑腾一声,额头磕地:“谢谢李总管,李总管大恩大德,小桂子无以为报。” 李德顺嗤笑一声,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挥了挥手:“起来吧,以后就做咱家干儿子,跟在咱家身边即可。” 小桂子越听越惊喜,谁人不知李德顺如今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有他护着,谁还敢欺辱他半分? 那厢小桂子几人算是皆大欢喜了,而隐在树丛后的红绡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竟不知淑音是这般维护这个新进宫的宫女,沈愿看不出来便罢了,她们这些老人都知道,这是淑音嬷嬷在让步,若是换作别人早就将她扔出去了,哪还留得到这容她求情,还唤来李德顺。 要知道从三年前淑音嬷嬷阻止裴安雪进入后宫被太后娘娘贬谪到浣衣局来以后,不管过得再如何,她也从未与李德顺有过丝毫联系,即使李德顺总想私下里照拂她,也被她直接拒绝,倒没想到竟有一日,她会为了这么一个新进宫的宫女,这般明晃晃就将李德顺唤了过来,她便不怕陛下知道吗? 李德顺点了小桂子后,恭恭敬敬的给淑音嬷嬷拱手一礼,饶是在宦海浸淫多年,让他养成了不悲不喜的性子,但这一刻他无疑是欢喜的,毕竟这么多年了,这还是淑音第一次承了他的好意,让他得以报答她的恩情。心中像是有一块大石头落地一般,格外舒畅。 沈愿本以为这事就这般盖过了,可就第二日,当她正在浣衣局里晾晒衣服时,那破门而入的哐当声无疑引起了她的注意。 “来人啊,将这浣衣局给本统领围了。”,只听得一道男声顺着刀剑滑动几大剑鞘的声音响起,沈愿打眼前去,就见一群穿着甲胄的侍卫一涌而入,将整个浣衣局围得严严实实,饶是沈愿再不愿多想,也知道是有麻烦了。 “愿儿。”,玉娘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有些惶恐,沈愿拉过她的手轻拍了拍示意她别怕。然后跟着浣衣局众宫女的大队伍便朝浣衣局大门去了。 直到走近了,沈愿才看清门前站着的男子,一张脸虽然平凡但却像是染过血的,换作平常宫女瞧一眼,还是有些胆寒。玉娘拉着她小声说了,说这人是裴安雪的义兄,宰辅裴霍收养的义子,也是如今宫内的禁军统领裴易。 这次淑音嬷嬷倒是没有再出来,像是根本没有将此人放在眼里一般。韶冬敛衽上前问了一句:“不知裴统领前来有何事?” “王顺死了,据太医整治,说是因为那日被人踹倒了心口,才因此毙命的。” 韶冬面色微变了变,神情却依旧泰然,刚想说话便被一旁的红绡抢了去:“那日是他自己对嬷嬷出言不逊的,怪不得别人。” 她此话一出,在场有几人面色都不禁一变。 裴易倒是笑了:“姑娘的意思,便是承认了?” 他说完面色顿时一沉,对着身后人就是一招手:“来人,将当日在场的所有宫女都抓回去审问。” “裴统领好大架子。”,只听得身后房中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众宫女皆是默契的朝两旁一退。沈愿的头微压低,她突然就明白了,所谓押她们回去候审,实际不过是想引出嬷嬷来。 “淑音嬷嬷。”,裴易微一拱手,看似恭敬,语气中却是透着不屑:“如今这宫中出了命案,既然事是在浣衣局出的,想必嬷嬷亦是难辞其咎,贵妃娘娘说了,嬷嬷怕是年纪大了,无法再胜任这浣衣局掌事一职了。” 他此话一出,沈愿就更加确定他是冲着谁来的了。 “贵妃娘娘?”,淑音嗤笑,缓步踏上前来,“裴统领怕是不知,早在三年前太后娘娘便下了懿旨,除非本嬷嬷自愿卸任这浣衣局掌事一职,否则任何人不可剥夺吧?” 这话一出红绡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就说为什么这么多年淑音不管在浣衣局做什么都没有人管,即使陛下再讨厌她,也依旧让她做这掌事之位,从未想过让她卸位,那她做这么多又算得上是什么? 裴易显然不信的模样:“在下在宫中当差三余载,可从未听说过此事。” 红绡闻言显然落下一口气,淑音却是讥笑:“如果不信裴统领大可去问陛下。” “想必这种小事就不必麻烦陛下了吧。”,裴易眼眸微眯了眯,对着身后人便是招手:“来人,带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裴统领。”,冷不丁的从门外传来一道唤声,声音冷冽至极。沈愿条件反射看去,就见是一精壮男子,着了身黑色劲装,周身透满了生人勿近。 裴易显然不喜被人打断,意味深长的回头看过去:“怎么?云侍卫也要插上一脚?” 云冉扫了一眼人群,道:“淑音嬷嬷的话在下可以作证,裴统领需要在下亲自去请一趟陛下吗?” 裴易脸色显然一变,他倒未曾想以云冉这冷冰冰的性子竟也会有为别人说话的一天。宫里人都知道他品阶虽然不高,但却是陛下的近身侍卫,他说的话大多传达的便是陛下的意思。难道是贵妃娘娘打错了主意?陛下还是在意淑音的? “而且此事仅由一宫女而起,又怎么能怪罪到嬷嬷身上?”,韶冬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在看见云冉时眼中闪过一抹柔情,但却转瞬即逝,只盯着裴易义正言辞道。 裴易脸上闪过异色,眼眸微眯了眯,此事若是闹到陛下那,定又是一阵风雨,到时候贵妃娘娘的处境就更加麻烦了。裴易这般想着,最后只得招呼人将那日的宫女带走以终结此事。 裴安雪在扶安宫闻言此事,气得摔碎了几个茶盏。 红绡有些胆颤心惊,却只得辩解道:“此事是奴婢疏忽,但奴婢的确不知太后娘娘还有过如此懿旨,还请贵妃娘娘网开一面。” 裴安雪冷哼一声,一双凤眼尽是戾气:“你若是再办不好,本宫不介意你下去陪王顺。” 折了她一颗棋子也就罢了,还连淑音一根汗毛也没动到,不仅如此,就连沈愿那宫女亦是安然无事,她究竟是作何吃的。 红绡心下一凉,却知此事是拖不得的了。 ———— “愿,愿儿,你掐掐我,我刚是不是看到云冉了?” 沈愿依言朝着她的脸狠狠掐去,玉娘顿时痛得大呼,委屈道,“愿儿,我没让你真掐啊…” 沈愿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玉娘却是不跟她计较,一把就掌上了她的手臂,“你知道刚刚那人是谁吗?” “是谁啊?” “皇宫三大传奇之一啊。” “哦。” 玉娘见沈愿一副淡淡的模样,顿时恨铁不成钢。 “皇宫三大传奇,陛下,我们嬷嬷和云冉侍卫,知道吗?” “不知道。”,沈愿摇头,玉娘更加的焦心,深深为沈愿的无知感到一阵闷气,连解释道:“陛下自是不用说,搁哪哪传奇,我们嬷嬷想必你也见识了,仅靠传言就让人闻风伤胆。而这位云冉云大人呢,仅靠着一张脸就成为了宫中所有女子的梦中情人,但又因生性极冷,人送外号黑面罗刹。” “怎么样,厉不厉害?” “就靠一张脸啊?”,沈愿瘪了瘪嘴,“他眼角那么明显的疤你们没看见啊,还靠一张脸” “才不是呢,那疤可是有故事的,特有责任感,特有魅力”,玉娘急了,“那可是他的传奇人生的证明。” 说着,她拉过沈愿压低了声音,“听说这云大人原乃是前朝长公主的贴身侍卫,你想啊,这种身份的人,不早就该在前朝覆灭的时候就随之消失了吗?可偏偏,他不仅活了下来,还成了我们陛下的贴身侍卫。你说奇是不奇?而那道疤就是当年他一个人抵挡盛元千军万马的证明,传说当年云侍卫可谓是万军丛中过,半点不留痕。被伤得体无完肤,都不肯跪下求过一个饶字,你说这样忠君的铮铮硬汉,哪个小姑娘不喜欢?这可是英雄级别的。” 沈愿啧了啧嘴,没想到无论在哪里,小姑娘都是喜欢英雄型的人物啊,倒不说传言是不是有误,不过一个前朝余孽能混到现在这番模样的确很是不错了。当然,若是想到张叔说的桓璟与那位疏桐公主的关系,她也能想得通他为何会护下这个侍卫。 只是玉娘还在一旁啧啧称奇,“要是我有生之年能再见到陛下,我这趟宫就入得值啦。” 沈愿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玉娘还是那个暴君的小迷妹,真不知道她喜欢的都是些什么人。 她抬眸倒是眼尖的瞅到了前面的宫道上,一男一女。男的那个周身寒气,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右眼角的伤疤狠厉却又彰显着独特的男人魅力。不是云冉又是谁。 “玉娘,玉娘,你快看,那是不是你说的?”,沈愿连拍了拍她,玉娘嗖的抬起头去,就见一宫女站在云冉面前绞了半天的绢帕。 “啧,又是个不怕死的,你看着,待会肯定哭着跑。” 她话音刚落,就见那宫女脸一红,扭扭捏捏的递给了云冉一个香囊,谁知云冉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走了,临了也不知是给那宫女说了句什么,果然就见她掩面哭着走了。 “诶,你说他给那宫女说啥了?”,沈愿好奇。 玉娘故作一脸高深,“滚。” 沈愿莫名其妙,“你让我滚干嘛?” 玉娘一巴掌拍在了她肩上,“不是说让你滚,是说云侍卫对那宫女说的滚。” “这么…绝情的吗?” “那可不?”,玉娘挑眉,拍了拍手便朝回走了? 沈愿和玉娘回到屋子时,没见着韶冬,倒是红绡正站在桌前摆弄着些什么,见着她们两人回来了,这才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 “沈愿,这是今日讨御膳房苏嬷嬷要的,我留了一些给你。” 沈愿看了看红绡一脸你爱要不要的模样,再看了一眼那盘中的玫瑰酥糕,眉头皱了皱,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道:“我不吃这些的。” 红绡脸上显然划过不悦:“沈愿,你是看不起这糕点还是看不起我?你分明就带了那么多栗子糕。” 沈愿顿时哑言,倒是一旁的玉娘笑着将糕点从她手中拿去,也不等红绡阻止,囫囵几下就将糕点咽了下去,边咽还傻兮兮的笑:“没事,愿儿不吃,我帮她吃。” 沈愿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无奈,觉着玉娘迟早败在她这张嘴上。 红绡见盘中糕点都被玉娘拿去吃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盘子收回便快步出了门去,沈愿不知为何,总有种她是落荒而逃的感觉。 次日申时刚过,天就黑压压起了云雾子,一棱一棱的透着些乌云未遮住的日光,瞬间遍布整个皇宫上空。倏尔,雨点如豆子般泼洒而下,打在宫道旁的琉璃瓦上,啪嗒啪嗒。 宫道上,两个穿着藕粉色宫装的宫女正一前一后的护着怀中托盘上的衣服,快步朝前方宫门的廊檐下奔去。虽都着的宫装,但明显能看出两人的身形不一,跑在后面的女子身形偏矮,体型微胖。而她前面的女子则是与之不同,一身从上到下仿佛是上天体裁过的黄金比例,娇好的身姿,一件藕粉宫装硬是将她曲线衬托得玲珑有致。尤其是那一张俊俏的小脸杏眼明眸,恍似从画中走出来一般,顾盼间让万物生辉。 只见两人迈着步子快步朝廊檐下跑去,雨水在她们脚畔溅落乍开小花,像是触水的蜻蜓,轻逸俏皮。 刚一站定就听玉娘急道:“完了完了,愿儿,这刚熨好的衣服就被雨给打湿了,出来时韶冬姐姐千叮咛万嘱咐了的,说这是陛下衣物,千万不能有损,不然就是掉脑袋的大事。明儿个就是探亲的日子了,我阿娘和妹妹还在宫里等着我呢,若是受了罚,定会惹她们伤心。” 玉娘说着,眼眶霎时就红了,看着怀中金团染云丝袍上的雨珠子,泪水啪嗒啪嗒便从眼眶内滑了出来。 “轰隆”一阵电闪雷鸣打过,吓得玉娘连朝后缩了缩。这还是沈愿第一次见到玉娘这般模样,当下就觉得有些不忍。她没想到这盛元的皇帝真如传言那般残暴,不就是一件衣袍,只是湿了便要罚人。 她看了看怀中完好的大红芙蓉锦绣云衫,想也没想的便将玉娘怀中的衣袍夺了过来:“你去送扶安宫的衣服,璟和宫的我替你去。” “愿…愿儿…”,玉娘闻言有些震惊的抬头看向她,一双水眸中泪花盈盈:“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明日不是要去见你阿娘吗?你若受罚了,明儿个准出不了宫。我顶多被罚一顿打,不碍事的。”,沈愿说的是实话,反正博士在她身上安了防震系统,一些小的磕磕盼盼,挨挨打什么的,对她来说又不出血又不伤筋动骨的,着实不碍事。 玉娘看着她,双唇紧抿,眼露迟疑。 只见就说话这会子功夫,刚刚还宛似瓢泼的大雨瞬间焉了花来,只余廊檐沿边蓄起的水滴还慢搭搭的一滴一滴往青石板地面上滴落,水花溅落的当口,晕着圈跳跃又复落下。 沈愿见她迟疑,将自己怀中的大红芙蓉锦绣云衫塞给她,便伸手就将她推搡了出去。玉娘抬眸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沿着廊下便跑了出去,没走几步,她又转过头来,一双水眸看向丫头,颇为郑重:“愿儿,我要跟你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沈愿闻言就笑了,对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虽然她都不知道她还能在这呆多久,但是她喜欢她,也想跟她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玉娘见她点头这才放心似的再次回头跑了出去,而沈愿则是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金团染云丝袍,缓步朝另一条道走了。 宫道上还弥漫着些水雾,天依旧低沉沉的,未曾散却乌云。昏暗的天色下,璟和宫琉璃瓦上的五脊六兽倒是闪着金黄显得格外醒目。 只见绕过道口,视线瞬间变得宽阔了些。青石板铺就得整整齐齐的地面上还留有些水渍,湿漉漉的,踩在上面有些啪哧啪哧作响。 听玉娘说以前璟和宫内是没有栽种任何植物的,说是怕有刺客欲行不轨躲在这树丛里。但后来盛元的现任皇帝继位后,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在这璟和宫内种满梧桐树。许是当时有园艺师傅觉得只种植梧桐太过单调,又给多添了些奇花异草。这般一看下来,整个璟和宫倒是生机盎然的。 因着雨停了,倒是有小公公寻着侧小门出来当值,沈愿一瞧见便连迎了上去:“见过两位公公。” “何事?”,有小太监抬眸看向她。 沈愿闻言连福了福礼:“有一事要烦请公公通融,今个儿这雨势来得急,湿了这衣服,不知可否呈了陛下,再通融两日,让我拿回去重洗一番。” 那小太监本来还未觉得有什么,正欲转身前去告知,谁知便看见了被摆放在托盘里的金玉袍子,顿时脸色煞变,连一把将托盘夺过便小心翼翼的护在了怀中。 “好大胆子,竟敢湿了这衣服,上头少不得割你脑袋。”,那小太监看着她厉声呵斥。 这倒是将沈愿弄得颇为尴尬,不就是一袍子吗?而且还是一小孩身量的袍子,虽然早在送来时韶冬姐姐便已经嘱咐她们万分小心了,但这下雨是不可抗因素。又怎么能随随便便要别人脑袋呢? 虽然对于她来说,这割了脑袋不过是回炉重造一下,然后再复制个数据什么的,但人命…这可是在她们时空最为宝贵的东西,就算是犯了不可饶恕罪孽的人类,都不可能轻易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将人类给杀了。 虽然沈愿脑中是这般想,但面上却依旧恭敬:“还请公公呈个话。”,她说着对着那小公公便是微一福身。 那公公见她盈盈弱弱的模样,没好气的道了句:“你在这等着。”,说完,抱着衣袍便从侧门进去了。 大殿内,有些空荡荡的,金色帷幔铺洒,将里间和外殿分割。只见八宝屏扇旁,一袭檀香木案桌被金丝云雾染锦铺就,案上一盏八角玲珑灯台正盈盈燃烧着。灯芯的火光悠悠转动,在案上映下一抹暗黄的晃影。只见那人着了一身明黄圆领暗纹袍,手上执着奏章,面容在暗影中显得棱角分明,只是此时不羁浓染如山峰般的眉头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桓璟将手上的奏折紧了紧,却听得殿外的嘈杂声仍然不止,他思绪一被打断,顿时不悦的朝外呵了去:“李德顺。” 外面的人似听到喝声,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便听见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李德顺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对着桓璟便是一躬身,“陛下。” 桓璟将奏折一合,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暗沉:“外面吵什么呢?” 李德顺闻言,顿时有些为难,连着一股子给跪了下去:“圣上爷息怒,刚奴才教训手下那小太监呢,说,说是……” “是什么?”,桓璟见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顿时就更恼了,眼眸如鹰的便扫了过去。 李德顺闻言连声道:“说是刚浣衣局的宫女将金团染云丝袍给送过来了,不过刚路上沾了雨,想求陛下再宽容两日,待重新洗好再呈过来。” 桓璟闻言手上的奏折“啪”的便打在了案上:“那宫女心里没数,你心里也是个没数的吗?” 李德顺跪在地上的身子颤了几颤:“陛下息怒,奴才这就去处置了,那袍子奴才定亲手洗了给您送来。” 桓璟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伸手拿起案上的奏折复又看了起来。 李德顺听着没动静了,虚着一个脑袋便往上瞅了去,只见桓璟看奏折看得认真,知道他没有再追责他的意思,当下小心翼翼的起身佝偻着背便悄声出去了。 侧门外,沈愿站了许会,有些无聊的紧,低头瞅着脚下的暖白团云绣鞋便左右晃悠了起来,只见原本暖白的绣鞋被雨水沾染,晕出一层层深色的水圈,跟那泼墨洒下的小花似的,左一点,右一点。 小桂子出门时,便见一宫女低垂着头站在那,瞅着身量眼熟,走近了才发现是沈愿,当下便喊了句:“丫头,你在这干嘛呢?” 沈愿闻言咻的抬了眸,见是小桂子,一张秀气的小脸上瞬间染上笑意:“我来送衣服呢。” “陛下的?”,小桂子微一挑眉。 沈愿笑眯着眼点了点头,小桂子如今跟了李德顺,也算得上是盛元皇帝跟前的半个红人了,这或许以后还能帮着她点。 小桂子见她点头微一蹙眉:“我这正准备去拿呢,你怎就给送过来了。” “韶冬姐姐瞅着过两日就是陛下的生辰了,怕你们忙,便嘱咐着我拿过来了。”,沈愿笑嘻着背着手看向他。 小桂子闻言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转而满脸堆上了笑意:“还是韶冬想得周全,那…衣服呢?” 沈愿见小桂子问得殷切,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微转了转,颇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这,这……” 还未等沈愿“这”完,便听见侧门里传来一道尖细的喝声:“送衣服来的那宫女呢?” 沈愿闻言立马顿住口迈着小碎步迎了上去,小桂子见状亦是回身讨好地唤了声:“干爹。” 只见李德顺迈着八字官步,手执一拂尘便走了出来,捎带了小桂子一眼,便转眸看向了一旁的沈愿,没好气道:“就是你把衣服给弄脏的?” 沈愿闻言微垂了头,双手叠于腰际:“请李总管责罚。” 李德顺带了她一眼,倒没想到是个眼熟的,可谁叫她偏偏湿了那件袍子,对着一旁小太监便道:“拖下去吧,打二十大板,也给长长记性。” 沈愿闻言没有辩驳,一旁小桂子倒急了,“干爹,沈愿是淑音嬷嬷跟前的人,才来宫里没多久,误了规矩,她一个姑娘家,哪受得了二十大板,还请爹爹宽恕。” 李德顺无奈,他怎不知她是淑音嬷嬷的人,而这二十大板又哪不是宽恕了这金丝染云袍,宫里谁不知道这是陛下的宝贝,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取了性命,哪还容得他在此求情。 “不必多说了。”,他说完便转身要走,小桂子连拉着他的衣摆跪了下去,“求干爹开恩啊。” 沈愿见状也连跟着跪了下去,李德顺面上露出愁色,纠结半晌道:“在这道上跪一晚吧,有命无命就看你的造化了。”,说完就不理会小桂子,径直看向沈愿,“你可以认罚的?” 小桂子连要说什么,却被沈愿给一把拉住了,看向李德顺道:“奴婢认罚。” 李德顺点头,倒觉着这丫头是个知事的,对身边小太监吩咐了一身,转身便带着人走了。 小桂子连要站起来去追,沈愿赶忙拉住了他, “你干爹对我已经是宽恕了,你再说下去,指不定连你一块罚了。” 小桂子面有不甘,看着沈愿歉疚道:“阿愿,对不起,你那日如此帮我,可今日我却帮不了你半点忙。” 沈愿拍了拍他,笑道:“没事,不就是跪一晚嘛,我挨的住。” 小桂子闻言,眸中愧疚之色更深了,这五月的天,晚上虽不至于冷,但却依旧是凉风飒飒,这跪一晚,不死也要脱层皮,更何况道上还下着雨呢。 小桂子越这般想着越觉得不能任由沈愿这般跪下去,连爬起身来对着沈愿便道:“阿愿,我去求陛下。” 他说完也不待沈愿回话,风风火火就进去了。 沈愿见状无奈一笑,见他走了,看了眼弯角廊檐上滴下的水渍,颇为自觉的往后挪了挪。索性她也没啥触觉,跪与不跪,跪多久,其实都差别不大。 只见得那水滴在廊檐上汇聚,然后大颗大颗的往下滴落,倒是瞅那模样,晶莹透亮的,煞是好看。 沈愿无聊,索性也看得新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只是原本就有些灰蒙蒙的天色,到了酉末时分,便完全暗了下来。宽阔的宫道上幽幽静静的,只有酉初时分,有小太监出来掌了一个灯,然后复又进去了。 侧门外立着的宫灯上,有昏黄的灯光从里面悠悠传出,落在宫道上的水滩处,倒是盈盈的泛起了些金光闪闪的波纹。 有风从从道口吹来,将沈愿头上扎着的水绒花吹得四处晃荡。不多时,本就雾沉沉的天竟又朦朦下起雨来。那雨越下越大,最后跟串珠子似的不停使唤的往下落。 沈愿看着面前乍开的水花,自顾数着时辰,倒是身上本就还未曾干透的衣服再次湿了个完全。 大殿外,小桂子眼见雨又哗啦啦的下了下来,急得有些团团转。见着李德顺亲自去御膳房传膳,连寻着这个空档就进了殿去。 殿内极为安静,四处的八角灯台摇曳着将整个大殿照得辉煌。小桂子在外殿倒了茶,便端着朝里间去了。只见桓璟穿了身金丝绣纹圆领龙袍,外罩着一层玄色云纱,正端坐在鹿角椅上看着奏折。 他许是听见了动静,抬起头来,见是小桂子,便询问道:“几时了?” 小桂子闻言,连忙恭敬答道:“回陛下话,快到戌时了。” 说完他便紧步上前,伸手将托盘里的茶水放在了离桓璟手两尺远的地方,便默默退至了一旁。 桓璟闻言放下手中的奏折,捏着眉心便朝身后的椅背靠去。小桂子见状,连忙眼疾手快的几步上前,顺着桓璟的肩膀便捏了起来。 “外面又下雨了?”,桓璟微闭着眼问道。 小桂子一边捏着一边恭敬答道:“可不是,这雨都连着下了许些天了。” 桓璟闻言眉头皱了皱,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随我出去走走吧。” “是。”,小桂子见状连忙下了玉阶,从偏殿取了一把油纸伞来。 殿外的雨珠子跟连串似的顺着琉璃瓦往下簌簌落着,远处,整个殿宇仿佛都被笼罩出一层雾帘子,灰蒙蒙的映着暗沉。 只见半开的小侧门外,一个穿着藕粉色窄腰撒花裙的宫女正笔直的跪在墙根处,她的衣服已经被淋得湿透,有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滴落,倒是因为离得太远,桓璟有些看不清她得容颜,只依稀觉得挺固执的,在这么大的雨下竟半分挪动挪动和偷懒都没有。 “那宫女怎么跪在那?” 小桂子闻言顺着桓璟的目光望去,面色顿时一喜:“回圣上爷的话,那宫女是今日给您送衣服那个,因为沾湿了衣服,被.干爹罚着在这跪一宿呢。这下着雨,若是再跪下去着了风寒,明儿个传染给其他宫人,这病怏怏一片,怕是陛下使唤着不利索。” 桓璟看着他抖激灵的模样,倒是暗索起来李德顺为何会收这样一个儿徒。以他这等沉不住气的模样,明显不适合在这御前当差。 “是你认识的?” 小桂子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扑腾一声就跪了下去:“奴才嘴笨,请陛下责罚,但奴才绝没与她私相授受。” 要知道在这后宫最忌讳的便是宫女和太监产生交易。 桓璟见他那惶恐的模样也没多说,只是缓缓将眸子落向远处。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一点点的流淌而过,小桂子抬眸仰望着这个天下君王,心中一时惶恐了起来。见他视线一动不动的落在远处沈愿身上,像是有什么骤然拔紧,他本以为到了这权力之巅便没有什么怕的了,可直到这刻,他才深深的感受到,原来任人宰割是这般滋味。 “带回去吧。”,在这冰冷冷的皇宫,有这般情谊也是难得,不过,他从来不信。 “谢陛下。”,小桂子闻言顿时一阵欣喜,磕了头便连往台阶下去了。 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在宫道上跟乍开的花似的,沈愿看着面前滴落在水滩中的雨滴漾着圈跳起又落下,倒是目光随着它直上直下,觉得颇为好玩。 “丫头”,一旁有急切的女声传来。 沈愿抬眸望去,就见一穿着淡蓝宫装的女子一手提着一羊角宫灯,一手打着一把桃红油纸伞快步迎了过来。 “韶冬姐姐。”,沈愿连朝她唤了一声,平日里除了玉娘,她就数和韶冬最为亲近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韶冬说着便将伞打在了她的头顶,一脸的忧心。 沈愿没答,只问道:“玉娘回去了吗?” 韶冬摇了摇头,“我没看见,是小桂子差人来说你受了罚,我就紧着过来了。” 沈愿倒是笑了,小桂子有心了。 沈愿正欲给韶冬说她还要罚跪一整夜呢,就见小桂子打着一把油纸伞从侧门内快步走了出来,见着韶冬来了,连忙对沈愿道:“陛下开了恩,允你回去呢。” “真的?”,沈愿抬眸看向他,眼睛亮闪闪的,没想到这盛元皇帝也有仁慈的时候。 小桂子点了点头,见她一身被淋湿殆尽连对韶冬说道:“韶冬,你快将她带回去吧,别着凉了。” 沈愿对着他感激的笑了笑,他哪知道,她根本就不会着凉,不过这平日里压抑的皇宫,倒是有她们几个体己的人,是她的幸事。 韶冬闻言微点了点头,道:“你快回去伺候着吧,她交给我就好了。” 小桂子颔首,顿了一顿,转身复又进去了。 而韶冬则是弯下身来,一把扶起了沈愿,倒是在看到她满是泥泞的膝盖时,忧心道:“跪疼了吧,回去我寻个冰块给你敷敷。” “不用”,沈愿对着她笑了笑,伸手便拿过她手上的羊角宫灯。 韶冬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倒是颇为嗔怪的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呀,下次注意着点,今日若不是小桂子帮你,怕是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沈愿笑着点了点头,一把便挽上了她的手臂,颇为诚恳道:“是,韶冬姐姐教训的是。” “就你皮。”,韶冬无奈的看了看她湿透的衣服,倒也没计较她沾湿了她的衣服。 两人说笑着,便撑着伞走了。 雨滴哗啦啦的落下,宫道两旁的灯烛在风中摇晃着洒下一片金辉。有风顺着道口吹进来,倒是将韶冬惹得打了个冷颤。 眼见已经戌时三刻了,沈愿怕嬷嬷担忧的慌便对韶冬道:“韶冬姐姐,我们走小道回去吧,我怕嬷嬷等急了。” “那里可是绕了冷宫的,平日里幽深得很,今日又是下着雨,我们还是走大道吧。” “姐姐莫不是怕了?”,沈愿笑道。 “你呀,别想激我,我也是跟了嬷嬷多年的老人了,这宫里什么事没见过。只是这晚上,又是下着雨,怕摸黑看不清楚。但你若是想走这一遭,今日我就陪你走走,免得你平日里稀罕那冷宫长啥模样。” “韶冬姐姐最好啦。” 眼见雨又下大了几分,雨滴声打在伞沿上呼啦哗啦的。暗沉的天空上倏尔电闪雷鸣,一道光劈下,倒将幽静的小道显得诡异了几分。 只见越接近冷宫的方向,四处愈发萧条,原本还能见着路上有几个宫人行走,这会子什么人都没有了。 许是一道雷炸了下来,冷宫内的乌鸦顿时扑腾着翅膀遍飞,“哑哑…”的声音传在耳朵里,倒是有些深寒。 韶冬原本握着伞柄的手紧了几分,沈愿察觉到她步伐变快了些,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 韶冬回过眸来对她笑了笑。 突然,天空中再一阵电闪雷鸣劈下来,韶冬瞬时便往沈愿的方向靠了靠,沈愿颇有些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倒是在看到那紫青的闪电时,不由想起了现代的日子。 沈愿正想着,突然感觉身旁的韶冬身子紧了紧,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韶冬已经拉着她一把躲在了冷宫的转角处。 伞轻盈的落在了地上,在雨中转着圈。雨滴落在油纸伞面上哗啦哗啦的,就连手中的羊角宫灯也不知何时被风吹了个熄灭。 沈愿转眸看向韶冬,感觉她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握着她的手心,不知冒出的是汗还是滴落的雨水。 沈愿有些好奇的看着她,还不待问话,便便听见了一旁有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 她斜着身子看去,只见一片雨雾下,两三个太监用丝布蒙着面,扛着一个麻袋便走了过来。 沈愿转眸看向韶冬,就见韶冬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噤声。 沈愿乖觉的没有说话,就见那几个太监走到冷宫的枯井旁,左右瞅了瞅见没人,抬着那麻袋便麻溜朝井内一扔。 乌鸦的叫声愈发凄厉了,顺着阵阵阴风,在半空中呜咽着回声。 这还是沈愿第一次在宫中见到这番场景,一时间竟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们,心想着那麻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她想问身旁的韶冬,但显然这个时候,韶冬是不会说任何话的。 眼见那几个太监麻利的处置了走了,沈愿才看向韶冬疑惑问道:“韶冬姐姐,那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韶冬整个人都像是在打着寒战,整个脸色苍白得如纸一般,嘴唇一开一合颤颤巍巍的吐出了一个字:“人” 沈愿闻言脸色瞬时就变了,甩开她的手,冒着雨便径直扑到了井边。 机器人第一大定理,保护人类安全。 她竟硬生生让一个人在她面前被投入了井中,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韶冬见她像是要爬上井沿的模样,连忙一把上前攥住了她:“你干嘛?” “韶冬姐姐,那是个人啊,我要将她救起来。” “你如何能救,这井这么深,即使救得活,也不要救”,韶冬有些急道。 沈愿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眼中泛起迷茫:“为什么?为什么即使能救也不要救?这不是一条人命吗?” 韶冬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主子一句话就能让我们死,哪有什么命。这人若是救起来,丢的就是我们的命了。” 沈愿摇了摇头,颇为不赞同。她看了看深不见底的井,似乎,就连她下去了,也不一定能将人救上来。 【系统自动检索施救办法】 【系统得出结论:测量结果,此井深10米,半径1.5米。水深8米,正常人类存活时间为10分钟,可选择找人施救。若时间不足,可借助绳索下去,完毕】 沈愿看了看四周,只见四处一片荒芜,她飞也似的朝冷宫内冲去,一把撕扯过所有的床单被褥便拖着出了门来。 韶冬看着她手上的破布连忙摇头:“这不行的,不行的……” “我相信你,如果,我说如果,我掉在了里面,一定回去找嬷嬷,我不会有事的。”,沈愿看着韶冬郑重道。 她知道韶冬一定撑不住她们两个人的力量,但她下去可以帮助那人浮出水面,这样,只要韶冬唤人来,她们便有存活的几率。 沈愿快速将所有的床单被褥撕扯开,绕在一起挽成了麻花状,几扭着就将它捆在了一旁的大树上。 沈愿见韶冬还有些怔怔的看着她,连忙攘了她一下:“韶冬姐姐,快去啊。” 她说完便将扭成的绳索扔入了井中,而自己则是爬上了井沿。 雨势越下越大,雷声轰隆着在半空炸开光亮。 韶冬被一惊,就那样看着沈愿爬上井沿,又看着她用力扯了扯绳索。 突然,沈愿回过了头来,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笃定。 韶冬的身子有些微颤着退后一步,看着沈愿竟顺着绳子迈入了井中,她的身子一点一点消失在井口,原本被遮挡的雨花,此时在井沿边跳动得越发厉害。 突然,半空中又一阵惊雷炸响。 韶冬几乎是在被吓醒的同时,迈开脚步便往浣衣局狂奔而去。 雨越下越大,打得人心有些惶惶不安。 韶冬的身子已经被淋得湿透,雨水顺着她的发梢一点点落下,让她感觉到从脚底冒出的寒意。 冷,无尽的,彻骨的冷… 正在巡逻的云冉眼尖的瞧见了她,见她一脸张皇失措,挥手让身后的侍卫散去,便走了过去。 他一把拉住了正在狂奔的韶冬,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韶冬见到他,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连拉上了他的手,云冉眉头微不察的皱了皱。 “快!快救救沈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17章 冷宫内,雨水顺着井口呼啦啦的往下落,沈愿头上的水绒花早就被淋得耷拉在发髻上。井内四处一片漆黑,沈愿顺着绳索一荡便跃入了水中。 浑浊的水意灌来,瞬间侵蚀了她的整个身体。 【开启夜视功能】 沈愿四处扫了扫,好在井不大,麻袋就沉在井底的深苔上。她试着拉了拉绳索,顺着水将绳索在手上绕过几圈便抱着麻袋浮上了水面。 麻袋的口子是被系死了的,沈愿只得用牙齿咬了上去,井水夹杂着些浑浊顺着麻袋没入她的口中,没有味道亦没有温度。 麻袋口子顺着绳索一点点的散落了下去,像是漂浮不定的浮萍滋啦在了水面上,而里面的人亦是因为井水的掩盖的渐渐的浮现了出来。 【系统自动检测】 【皮肤皱缩、膨胀,血液凝固…】 【系统得出结论:该人类已经死亡】 沈愿拉着绳索的手一颤,下午还那般郑重说要带她出宫的人,此时却死在了她的面前。 沈愿的眼眸缩了缩,耳畔如轰鸣般,不知是雷声还是系统冰冷的话语。 只见黑暗的光影下,随着麻袋一点点被打开,一张灰白的面容陡然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因为比普通人看得更清楚的原因,她只消一眼便认出了麻袋中的人。 那是一张圆圆的小脸,似乎笑得时候脸颊上还会出现两个小小的梨涡,她的眼睛很好看,闪亮亮的像星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很不经大脑,有些胆小,却单纯善良。 沈愿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面前的人分明还是那身藕粉宫装,头上还戴着她阿娘送她的木簪,浅笑盈盈。 “愿儿,我想跟你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愿儿,你怎么这么厉害,我也好想和你一样。” “愿儿,我明日就能见到我阿娘和妹妹了,我妹妹可懂事了,她人又聪明,长得又好,阿娘说她以后一定会嫁个好人家。” “愿儿,你说等我三十五岁出宫的时候,还会有人愿意娶我吗?” “愿儿,如果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陛下,我这辈子就值啦…” “愿儿,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愿儿…” 好像有什么在眼眶欲出不出,沈愿伸手摸了去,那里除了雨水别无其他。 雷声再次轰鸣,淅淅沥沥的雨像是无情的颠簸,打在她身上,生疼生疼,她就那样看着玉娘,静静的,静静的,好似有这么瞬间停止。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丢下她呢… 沈三是,玉娘也是… 她明明说过,说过再也不和人类产生感情,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克制自己,如果,如果玉娘不认识她,她没接受玉娘,玉娘就不会跟她到浣衣局,也不会是现在这冷冷冰冰的模样。她应该还在笑着,跟别人讲八卦,大言不惭的说她三十五岁出宫要嫁个顶好的夫君,生个秀气的娃娃,然后给她讲她在皇宫那些年的辉煌事迹… 可这一切…就这么没了吗? 玉娘… 她的手不自觉的松了松,却是在麻袋浮走的那一瞬死死的抱了回来。 外间雷声再次轰隆的响起,雨水顺着她的睫翼点点的滑落了下来,她蠕了蠕唇,就那样看着玉娘,静静的,静静的… 倏尔,手上拉着的绳索似乎动了,沈愿抬眸看去,就见是昨日那个冷冽男子。只见他收紧了手臂上的力量,握着绳索吃力的往上拉。 沈愿有些怀疑这个人类的臂力,毕竟她们现在是两个人,云冉拉她们的力度她明显感觉到了吃力和紧绷,但那个男子却是咬紧了牙,说什么也不放弃的模样。 “你去找人来帮忙吧。”,沈愿看着他诚挚的吼了一句。 云冉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手中的力道却是更大了,似乎这一刻她拉的不再是沈愿,而当年一跃跳下城池的李疏桐,他说什么,也不能再失去她一次。 倏尔,他全身像是迸发出无尽的力量,眼眸突出,倾尽暴起,咬牙的瞬间,两手猛的用力,被他顺着井沿一蹬,朝后飞去绕住梧桐树的同时,自己则是一跃到了井口,他的脚抵在井沿内,一点点拔着绳子,用力,再用力。 沈愿不知云冉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将她从井里面拉出来,只是当她再看到他的时候,他的手像是完全麻木一般垂在两旁,掌心被勒出了血痕,可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冷冰冰无所在意的模样。 “谢谢。”,沈愿诚挚的对他道了一句,整个人却像是完全没有力气般跌坐在地。身后韶冬迎了上来,在见到沈愿怀中的人时,“啊”的叫了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的眼神透满了惊恐,倏尔却是一点点染上烟云,她伸过手帕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泪水却是不争气的从眼眶中大颗大颗的滑落。 沈愿不知如何安慰她,连她自己现在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做。她只是一点点将怀中的人再次抱起,小小的身子像是蕴藏着无尽的力量。她抱着玉娘,一点一点,像是失了魂魄,在雨中无半点气息。 云冉见她离开,冷声提醒,“带走她,你会有麻烦。” 沈愿转眸看向他,一双眼充红,尔后又跟不闻不问般,转身固执的走了。雨滴落在她的头上,打湿了那迎风而立的水绒花,她就那般机械化的走着,除了远处的光明,再也看不到其它。 她本不想与人结交,她怕离别的伤感,怕得到了又像沈三那样将她抛弃,所以她才会躲着玉娘,才会对她不冷不热。她以为她可以对她不管不顾,可她似乎高估了自己,原来这个女子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走入了她的世界,在她的系统上留下不可割舍的一笔。 云冉的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看到那女子坚定的眼神,他又有了几分动摇。 夜里的阴风又大了几分,沈愿抱着玉娘,敲开了浣衣局的大门。开门的宫女在触及她怀中的人时像是受到了刺激般猛地朝回跑了去。沈愿也没管,只是将玉娘抱回了屋子,她想,是不是得等回了屋子,暖和了,玉娘就回来了。 身后的灯烛一盏盏亮了起来,不多时整个浣衣局热闹如白昼,这还是沈愿第一次感受到这般热闹的浣衣局,若是玉娘在的话,定又要新奇一番,然后瞅着机会就与她那些在谨阁的小伙伴分享这个八卦。 她几乎能想到她说说笑笑的神秘样,沈愿突然就笑了,那笑意落在屋内的人眼中格外的瘆人。红绡见她这么晚回来,身上还湿哒哒的,没好气的晲了一句。“脏死了,不就送个衣服,谁知道去哪鬼混了。” 沈愿只瞄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将玉娘抱回她的床榻便伸手给她盖起了被子。红绡似乎才发现玉娘死了一般,吓得大叫了起来,“你这个疯子,干嘛把死人放在床上。” 似乎听到死人这两个字眼,沈愿眼神咻的便朝她射去,那里面冰冷得好似没有半分人气,“她不是死人!” 红绡被吓得一颤,心想这丫头何时有了这般恐怖的眼神。直到看到门外涌过来的众人,她才从床上一跃而下冲到了淑音面前。 “嬷嬷,她,她将死人带了回来。”,红绡压下心中的震惊,分明,分明就让人将这丫头处置了…怎会又出现在这。 淑音嬷嬷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闻言连眉眼都未曾动弹一下,只看着床榻前坐着的沈愿嘶哑着声音道:“怎么回事?” 没有任何感情,甚至一点触动都没有。沈愿彻底失望了,她本以为人类是最有感情的生物,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人心是多么的冷。 云冉也就罢了,他从未见过玉娘,见着玉娘死没有什么触动也情有可原。可浣衣局的人,韶冬的惧意,红绡的厌恶,就连淑音嬷嬷,也无半分感情。一句怎么回事,好像仅是平常问一句明日吃什么那般轻松,而根本就不像是死了一个人,死的那个还是她们朝夕相处的人。同自己比起来,沈愿觉得她们才更像是机器人,冷冰冰无任何感情的机器人。 “玉娘死了,死了!”,她几乎是朝着淑音嬷嬷嘶力大吼,然而后者依旧是那副神情,一双眼无波无澜。 “你们难道就没半分怜悯之心吗?”,这是沈愿第一次奔溃。 淑音嬷嬷只是看着她,缓缓道:“这宫中最不需要的便是怜悯之心。” “那你为何会留我?为何会帮小桂子?”,沈愿不敢相信。 “那只是不想给浣衣局招惹麻烦罢了。” 沈愿笑了,原来一切的她以为的偏袒,就仅是不想给浣衣局招惹麻烦罢了。 “那现在呢?我将被人扔进冷宫枯井的玉娘带了回来,给浣衣局惹了麻烦,是不是你就要将我赶出去?” 淑音沉默了,良久才道:“她留不得。” 沈愿呵的就冷笑了。 淑音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在怨我?” “你觉得呢?”,沈愿反笑,那笑要有多讽刺就有多讽刺,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却未曾想她们竟真的要将玉娘再次扔入枯井,那这跟二次谋杀有什么区别。 淑音似被她的眼神深深震住了,那感觉晃似当年疏桐公主死前看着她那样一般,告诉她,她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能做。唯有沉默寡言,才是对她最好的成全,所以这么多年她都这样做了,什么也不说,哪怕陛下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问她疏桐公主是否真的是自己跳下城楼而死,她也依旧没说。 可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了,好像她的不作为,在深深的伤害着别人,曾经伤害着陛下,现在伤害着面前的这个人,这个跟疏桐公主一样喜欢吃凤栖梧桐栗子糕的姑娘。 红绡见淑音没有想要将玉娘再扔出去的打算,连朝身后人使了一个眼神。 “嬷嬷,既然不将玉娘放回去,我们浣衣局就得担起这责任,如今玉娘枉死,而沈愿却是最后跟她在一起的人,求嬷嬷拘了沈愿,为玉娘讨回一个宫道。”,红绡突然就义正言辞的跪了下去,让众人触不及防。 淑音闻言眉头顿时就皱了,连呵斥道:“住嘴!” “嬷嬷,她敢做难道还怕人说吗?”,红绡神色凛然,好似自己当真是公正无私。 淑音显然不相信她的措辞,连给一旁韶冬使了一个眼神便要让她将红绡带下去。 “嬷嬷,你不能如此包庇她,嬷嬷。”,红绡嘶声力竭,淑音却是不管不问,只是看着坐在地上将玉娘死死抱在怀中的沈愿,心中好似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般,她绝不允许有人再诋毁她。 “嬷嬷,今日你若是包庇她,红绡宁愿当场撞柱而死,也要为玉娘讨回公道。”,红绡说着便要挣脱韶冬拉着她的手。 淑音的眼眸微眯了眯,面上不悦神色愈浓。沈愿刚想反驳,抬眸瞬间却见红绡猛地挣开韶冬拉着她的手,直接朝屋外柱头而去。 只是头还未曾撞到柱上便被人拦了下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18章 “本宫倒不知原来淑音嬷嬷便是这般草菅人命的”,一道娇媚却略带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让人不觉耳目一亮。 沈愿抬眸看去,就见来人身姿若柳,自成淑态,着了一身芙蓉锦绣添云衫,手执一把苏绣扣金留蝶团扇,被人搀扶着便走了进来。 这还是沈愿第一次见到裴安雪,那是个很美的女子,与淑妃的温柔病弱不同,裴安雪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傲立枝头娇冶带刺的野玫瑰,半分服不得输的模样。 只见她面若桃李,眉目含春,头戴八宝爨金簪,流苏摇曳,行走间自带随风,尤其是面颊上那一抹娇艳欲开的芙蓉花,似画非画,似绣非绣,一笑那媚眼如丝就跟能勾了人魂似的。 宫里曾盛传,说是当年裴贵妃不小心伤了脸,裴丞相为了她能嫁进皇宫,四处费心力打听,最后才请得的高人用法子弄上这么朵妖异的非花似花的东西,倒让见到的人无法忘怀,彼时倒是风靡整个上京。让原本已是心灰意冷的裴安雪再次重整旗鼓,成为上京第一美人。 淑音缓缓的转身看向她,面上不卑不亢,只微低声道:“不知娘娘如此晚过来所谓何事?” 裴安雪眼眸微眯了眯,勾唇一笑:“本宫前来所谓何事?意思是若是本宫不过来,宫里面死了人这般大的事淑音嬷嬷也要瞒着本宫不成?” 淑音没有说话,红绡却是顺势跪了下去,掩面泪泣道:“奴婢求娘娘给玉娘主持公道,莫要让她无辜枉死。” 裴安雪似带了一眼沈愿怀中的玉娘,眸中不经意间划过一丝厌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看着红绡道:“竟有此事?还不快如实道来。” “娘娘。”,淑音声音沉了沉,明显含警告意味。裴安雪却是不看她,指着红绡便道:“你说。” 红绡闻言连掩面诉说,话语悲戚可人:“奴婢本与玉娘是住同一屋子,虽然玉娘来的时间不长,但却与奴婢关系甚好。今日下午奴婢分明见玉娘与沈愿同时出了浣衣局,可是回来就只见沈愿抱着玉娘,口口声声说玉娘是被溺死的,这让奴婢如何能信,奴婢怀疑玉娘之死与沈愿脱不了干系,还请娘娘做主!” 她说着眼眶霎时就红了,对着裴安雪就重重磕下头去。若是她指认之人不是自己,恐怕连沈愿也觉得她是真心为了玉娘。 “我只是救了玉娘。”,沈愿有些急,红绡却是扭过头看向她,双眼通红:“分明就是你嫉妒玉娘,因为平日里玉娘与大家都私交甚好,反而是你大家都不愿与之亲近,你心胸狭隘,却因此妒忌上了玉娘,所以这才趁机将她谋害。” 沈愿听到她说的这番话,更急了。原来,人类也会信口雌黄,也会颠倒黑白。而且,不是一次两次! “不管是不是谋害,请太医来查查死因究竟为何便知道了。”,裴安雪说着便朝林嬷嬷挥了挥手,林嬷嬷会意,连忙下去请太医了。 正巧夜晚还有当值的太医留在太医院,林嬷嬷这一趟也快,不多时便将太医请了过来。 沈愿就见那太医拉过红绡的手摆弄来,摆弄去,看看口鼻又挤压下胸口,半晌才定下决心道:“依臣看,此宫女是先中毒身亡,再被扔进了水里,所以死时无任何挣扎,口鼻处连淤泥也无,所以臣下断定,这位姑娘先死亡而被浸入水中,只是臣无能,并不知此毒为何物。” “我在冷宫看见玉娘的时候她就是被几个人抬着扔进了井中,等我将她救出来时便发现她已经断气了。”,沈愿像是为了附和太医若说一般,连将事情原委直直的道了出来,倒是没有发觉那太医并没有解释玉娘一身淤青的原因。 红绡闻言拿绢帕擦拭了一下眼眶,一副白莲花极惹人爱的模样。 沈愿话一出口,红绡立马指认道:“你们分明是去送衣服,为何会途经冷宫?你说是有人将她扔入了井中,既然如此,以你一个人又如何将她从井中带出来,分明是你谋害了玉娘,做贼心虚怕被发现,就假装玉娘是被溺死,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又反过来责怪我们,顺势便再将玉娘送出去,你真是,好毒辣的心。” 沈愿眸子沉了沉,她承认,她的确没有这些人类能言善辩,但她相信清者自清。 “太医,不知玉娘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沈愿看向太医。 那太医连答:“估摸酉时左右。” 沈愿点头,转眸看向裴贵妃:“娘娘,酉时那会奴婢因为将陛下的衣袍打湿被罚跪在璟和宫外,这一点璟和宫的公公和宫女都可以给奴婢作证。” “奴婢也可以作证,玉娘是被人投入了井内。”,良久没言的韶冬站了出来,沈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此时能为她说话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红绡讥道:“谁知你是不是先给玉娘下了毒,正好借此洗脱嫌疑呢?” “奴婢恳请娘娘对沈愿的房间进行搜查。”,红绡说着话锋一转,朝着裴安雪便恳切道。 裴安雪点了点头,也不听沈愿辩解,抬手朝着林嬷嬷一挥,林嬷嬷意会,立马带着人便朝沈愿屋子去了,淑音见状连让韶冬跟上。 沈愿蹙眉沉思,有什么片段在脑中一闪而过,却不甚清晰。昨日,红绡突然给她玫瑰糕,最后却被玉娘吃得一干二净。然而还不过一日,玉娘便中毒身亡。而玉娘平日所食所用都和浣衣局其他宫女无二,唯一不同的便是那日多食的玫瑰糕,莫不是红绡贼喊捉贼? 可玫瑰糕当日便被玉娘吃完,如今红绡却是要搜她的房间,究竟是何居心? 若那日吃下玫瑰糕的是她,那今日躺在这的便是她了吗?沈愿的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心中却是懊悔深加,若那日当真吃的是她,那玉娘便不会枉死当场了。 而且,玉娘身上还有深浅不一的鞭痕,只是被水泡了,看不明显,这一切的一切,明显是人为。 而她们这么做,就因为她护了那只猫?沈愿的眼眶一点点红了,牙齿隐忍般咬得极紧,红绡那眼中不经意间透出来的得意之色让她感觉更加的刺眼。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的人类都是这般?她原以为,这异世的人类都是纯善的,哪怕诸如沈三、云冉,也仅是面冷心热,她从未想过原来这一切真如那些话本子和野史所说,皇宫,腌臜不堪! 沈愿静静的立在那里,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单纯,无知消失殆尽,她开始用新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与她们时代不同的时空。 这里骂人,不犯言。 这里打人,不犯罪。 这里杀人,不犯法。 这里的人类,各个信口雌黄,谎话连篇,诬陷异己,残害他人… 这就是她所接受的…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像是有什么信念一点点崩塌,让她一点点感觉无望,淑音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目光从单纯便得深谙。她当知道,这皇宫势必是个大染缸,无论多单纯的人,也必然变得冷漠,自私,甚至残忍。而如今的她,务必承受更多,来洗却她身上的善意。 林嬷嬷姗姗带着几个人回来时,就感觉屋子里寂静一片,像是有什么低流在空气中压抑,让人不觉就紧了身子。 “娘娘。”,林嬷嬷低头朝裴安雪唤了声,裴安雪这才从手中甲套上抬起头来,神色状似漫不经心,然而眼中的激进却是暴露了她对这件事的重视。 “没…没找到。”,林嬷嬷被她的目光盯得背脊发寒,却只能如此恭顺道。 裴安雪的脸色噌时就变了,就连红绡都立了起来朝着林嬷嬷质问道:“怎么可能!” 她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落在众人的眼中无异于跳梁小丑,她似察觉道众人的目光,东张西望间僵硬的缓下身子道:“奴婢只是在想究竟是何人害了玉娘。”她的声音明显多了几分心虚。 淑音的眸中却是勾出深深的讽刺,她沉寂多年,早不管事,竟没想到身边竟多出如此鼠类。 裴安雪眼角一勾,却撑着把椅缓身站了起来:“话虽如此,淑音嬷嬷自也难逃失察之罪。” 她显然没有要放过的意思,哪怕只是借题发挥,她也得发挥得彻底。 “来人啊,将淑音嬷嬷拖入掖幽庭,势必问出此宫女之死究竟与她有何干系!”,她说着便朝一旁林嬷嬷招了招手,那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给其他人犹豫辩驳的机会。 眼见林嬷嬷带着几个人瞬间把上了淑音嬷嬷,沈愿被急回了神来,她不能,不能任由自己沉浮在这个冷漠的世界。君行大令,唯乱不能独善其身,乃至身死,立且直,行且正,当濯泥而不染,脱世俗而守本心矣。 所以,哪怕这个世界是这样,她也要用她的法则,来改变这个世界。 “此事不关嬷嬷,你凭什么拿她?”,沈愿侧身挡在了淑音面前,她不允许,不允许再出现第二个玉娘。 裴安雪的眼眸微眯,神色明显不悦,她不喜有人质疑她的话,更何况还是这般下.贱的宫女。 “拖下去。”,她红唇轻启,半分犹豫也无。沈愿没动,一旁韶冬拉住了他的手腕,沈愿看过去,就叫她对她摇了摇头,眼中有明显的不许。 沈愿泛急,反观淑音一如初时般淡定,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裴安雪,嘴角缓缓的渗出了笑意,那笑拉扯着眼角的腐肉格外的瘆人。仿佛在说,就算你当初放火毁我容又如何,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你都不能奈我何。 裴安雪眸子一凝,恨不得上前撕烂她的嘴脸,她就跟疏桐那贱.人一样,一样的让人恨不得她从此消失。尤其,她还可能知道那个秘密。 眼见裴安雪将淑音嬷嬷带走,沈愿顿时就急躁了起来,反观韶冬,站在远处,一脸的沉肃。 “韶冬姐姐,你就不怕她们将嬷嬷怎么样?”,尤其是那句要问清楚和玉娘的关系,以她看的那些宫廷腌臜事,很有可能就会对淑音嬷嬷屈打成招。 韶冬对她请摇头,将她拉至了一旁,便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物。 “这是什么?”,沈愿好奇。 韶冬看了她一眼,朱唇轻启:“毒。” 沈愿脸色一僵,却是明白过来,原来嬷嬷一直都是在帮她… 韶冬对她点了点头:“这是嬷嬷让我先一步拿出来的,你放心,嬷嬷那般的人,定不会有事的。” 沈愿就那么看着她,不知韶冬是过于乐观,还是她的担心有点多了,毕竟淑音嬷嬷也仅是一个妇人,又如何在这贵妃只手遮天的地方翻云覆雨。 沈愿正这般想着,就见一宫女匆匆从外面而来,神色尽是慌张,看着韶冬便微一福身道:“韶冬姐姐,掖幽庭的人来说贵妃娘娘要对嬷嬷用刑,打算屈打成招。” 韶冬的脸色霎时就变了,连沈愿也跟着慌了起来。不行,她要淡定,要帮玉娘,还要救嬷嬷。 宫里,贵妃只手遮天,那么,想要救出淑音嬷嬷,就必须找比贵妃权力还大的。 皇帝! 沈愿眼眸猛的一睁,拉过韶冬的手便急切道:“韶冬姐姐,玉娘的尸身先劳你照顾,我会救嬷嬷出来的,你放心。” 她说着放开韶冬的手就大步朝浣衣局外去了,如今,要救淑音嬷嬷只有一个人,盛元皇帝。 淑音嬷嬷既是他的奶娘,他定不会见死不救。就算他不救,她今日就算求,也要求得他救。 打定好主意沈愿便快速朝璟和宫去了,她得先找到小桂子,这样才能见到陛下。 云冉早就料到此事纸包不住火,沈愿这般大张旗鼓的将人带入浣衣局定会引来是非,所以他早早就在璟和宫候着了,可直到子时,依旧没人前来。 “云冉,朕明日早朝打算向那老狐狸摊牌,你觉得如何?”,桓璟将手中的御笔置于笔格处,柔白的宣纸上顺水推舟四个大字有如行云流水,遒劲有力。 云冉的眸子微低了低,面色一贯的沉稳淡漠:“但凭陛下抉择。” 桓璟无奈,将宣纸取出卷在一起便递给了他:“将这幅字拿去给赵是吧。” 云冉一顿,却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宣纸。 谁知他前脚刚走,后脚小桂子就噔噔跑了进来,语气中尽是急意:“陛下,求您救救淑音嬷嬷。” 他说着便跪了下去,倒是伺候在桓璟身旁的李德顺噌的变了脸色,他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桓璟,见他脸色无异,这才对小桂子呵斥道:“还不快滚出去,陛下面前岂容你胡来。” 小桂子没动,李德顺说着就要上去拉他,手中拂尘狠狠打在了他的背上,宫中谁不知淑音嬷嬷是陛下的大忌,他这般直言说出来岂不是直接将小命送了出去。 小桂子闷哼一声,不顾李德顺的拉扯,朝着桓璟便猛磕起了头来:“求陛下救救淑音嬷嬷,求陛下救救淑音嬷嬷。” 沈愿在外面听得有些揪心,脚步来回不停的走动,淑音嬷嬷既是陛下的奶娘,应当没事的,应当没事的。 “拖出去。”,桓璟沉眸,整个人像是非常疲惫的朝身后座椅上坐去。李德顺见他闭眼,有些担忧的上前:“陛下…” “拖出去!”,又是一声厉喝,听得李德顺身子一颤,连打着小桂子就出去了。他怎会收一个如此愚笨的徒弟! 沈愿见着李德顺赶小桂子出来,心里发急,趁两人不注意,提起裙摆便朝殿内冲去。沈愿还没进去,就见暗处闪出来个人影,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是沈愿,有些结结巴巴道,“娘…娘娘?” 沈愿哪管他唤了什么,推开他就朝里面跑了去,硕风惊呆了下巴,见李德顺一脸着急的跑回来,连拉住了他,“李公公,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19章 “别,什么别,硕风大人,你难道没瞅着跑进去一人吗?”,李德顺一脸的心急。 “瞅见了。”,硕风点头,颇有些理直气壮。 “那你不阻止!” 硕风朝里面看了眼,老实的摇了摇头,“不敢。”,那可是陛下都捧在手心里的人,他哪敢拦啊。 李德顺倒是被他气坏了,以为是托词,连要进去,却被硕风死死拦住了,“李总管,我劝你现在最好别进去,指不定陛下和娘娘在…嗯…” 他的话没说完,眼中的笑意却是极其暧昧。 “娘…娘娘?”,李德顺疑惑蹙眉,却见硕风肯定的朝他点了点头。 沈愿一股脑冲进去,也来不及打量周遭环境,只远远看见案前坐着一个人影便扑腾一声跪了下去,“求陛下救淑音嬷嬷。” 声音清脆,掷地有声。大殿瞬时静得像是有风动吹过也能划破声响一般。桓璟缓缓的抬了眸,目光审视的落在阶下跪着的女子身上,小小的脑袋低垂,那珊瑚水绒花还因为动作过激而在头上轻颤,虽有些时日未见,但桓璟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小古板? 不过,她如何会在宫中。 良久,空气一片寂静,沈愿久久没听到回答,有些心虚的抬起了头去,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眸触及处却是少年天子的威仪。 沈…沈三? 沈愿心头一窒,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他是盛元皇帝? 她企图从四周寻找人来确认,可是大殿空荡荡的,只余他二人。可这满目的金碧辉煌,却让她不疑有他。 沈愿得出这个结论,心头猛的一沉。可一想到正事又连不管不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蹭蹭几步上了台阶,拉着桓璟便道:“沈三,快帮我救救淑音嬷嬷。” 这话一出,倒将殿外听墙角的几人惊了又惊,那可是陛下闭口不提的淑音嬷嬷啊。 硕风想的是:“娘娘真猛,什么都敢说。” 李德顺想的是:“完了,陛下要发怒了。” 小桂子想的是:“阿愿跟陛下认识??” “大胆!”,桓璟拧眉一呵,沈愿却是看着他一点点瘪起了嘴来,那弧度缓缓往下降,连眼眶都红了不少,“你说了不丢下我的。” 那话说得委屈极了,看得桓璟的心头莫名一堵,竟看着面前的人再也说不出重话。 “你怎么在宫里?”,他语气柔了柔。 “张叔送我来的。”,沈愿吸了吸鼻子,瘪了瘪嘴,眼眶微红微红的。 “你不知道,宫里的人都是坏蛋,她们欺负我,抓了嬷嬷,还害死了玉娘…”,她越说越委屈,最后不管不顾的扑进桓璟的怀中。看得外面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硕风最为激动,铁树开花了,铁树开花了! 桓璟垂眸,没有接她的话,亦没有会抱回去,只朝外喝了句,“还不将她带回去。” 李德顺闻言连忙推门进来了,沈愿却是抱着他死死不撒手,“你是不是又要扔了我。” 桓璟眼眸垂了垂,他的确…食言了… 而她,也的确不适合这宫里。 “我让李德顺送你回凤栖梧桐。” “不要。”,沈愿想也没想的拒绝。 “那便回浣衣局。” “也不要,你跟我去救淑音嬷嬷。” 桓璟见她这般执拗,有些恼了,将她从身上掰开,对着一旁李德顺便道:“将她带回去。” 沈愿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却是桓璟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沈愿顿时有些堵堵的感觉,任由李德顺拉着也不再挣扎了,她感觉自己好像错了,她错就错在,以为这个世界还是有好人的。 可是他还是抛弃了他… 小桂子见她失魂落魄的出来了,连上前摇她,“丫头,丫头。” 沈愿惶惶无措的抬眸看向他,那种模样,比那晚在张叔门外的小巷来得更为凄楚。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等了多久,盼了多久,又失望了多久,结果,她从始至终真的只是一个人而已。 “阿愿,出什么事了,可是陛下罚你了?你要振作,嬷嬷还等着我们呢。” 一听到嬷嬷,沈愿跟瞬间回了神一般,也不管小桂子,朝着掖幽庭的方向就匆匆奔去了。既然谁也不愿意救淑音嬷嬷,那她便自己救,从今以后,她再不求人!她只相信她所坚守的道义。 “陛下,你怎么…怎么让娘娘走了啊?”,硕风踏进殿内,一脸的狐疑,桓璟睨了他一眼,他顿时闭口不言。 沈愿到掖幽庭的时候就见几个宫女守在外面,沈愿识得,是裴贵妃身边的人。她不想理会,径直要闯进去,可那几个宫却丝毫不给她机会。 “让开!”,沈愿大喝,没有人理会她,那几个宫女联手便要将她往外赶,沈愿却是一个伸手扛起一人便朝一旁摔去,那宫女噌时一口血吐了出来,其余几人见状都惊住了步子。 “谁还敢拦我?”,沈愿放下一句,便越过几个人朝掖幽庭里面去了。掖幽庭,如其名一般,幽深暗淡,即使是光天白日,也平白的比其他地方多了几分阴暗,有乌鸦在半空中盘旋,嘎嘎的叫得人心烦。沈愿看着路旁的杂草,径直便迈入了刑房。刑房较之于外面更为阴深,幽暗的火烛打着光在凹凸不平的室壁上摇晃,一张普通的八方桌立于外面,桌上简单的放着几个瓷碗,碗旁便是挂满倒刺的鞭子。而方桌往里类似于刑室,一间间隔开,深暗得很。 沈愿不知为何并没有在外面看到人,却隐隐的听到从刑房最里处传来的鞭打声。一旁的火烛似被风吹过,扫过阴影顿时暗了下去,沈愿隐下心中的疑惑,从一旁灯座上取下蜡烛便朝里面而去。 只见越接近里面越有一股诡异之气传来,空气中似弥漫着什么,沈愿却闻不出,她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待走进后才听到裴安雪那冰冰冷冷的声音。 “说,你当年到底看到了什么?” 淑音嗤笑,却是闭口不答。 裴安雪顿时就怒了,这几年来,因为她的存在她没有一日睡过安稳觉,若她真的知道什么,若她又真的告诉了陛下,那她便真的完了,她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的发生。 “打,给我狠狠的打,打到她说为止!”,裴安雪怒不可遏,一旁打手闻言连将手中勾满倒刺的鞭子朝淑音身上打了去。毕竟是沾进了血肉,淑音还是忍不住闷哼了起来。不过她却没有半分妥协的模样,当年裴安雪放火烧她,那火滋过皮肉的感觉她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而如今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她答应了疏桐公主,不能说,所以,哪怕她死,她也必须守住这个秘密。只是便宜了裴安雪这个小人! 淑音心中是有恨的,但她知道她无能为力。 “嬷嬷”,沈愿走近一看,只见淑音的内衫上浸满了鲜血,就连平日里让人恐惧的眸子也多了几分倦色,沈愿的眼噌时就红了,转眸看向裴安雪:“你打的?” 裴安雪被她恼怒一个眼神弄得一窒,待反应过来却是勃然大怒:“来人!谁把她放进来的?” 几个嬷嬷闻言连要上去拿沈愿,而沈愿却是死死的盯着她,拳头握得极紧,玉娘她没有护住在,这次她绝对要护住淑音嬷嬷。 “猫儿是我救的,有什么事冲我来!”,沈愿说着踢翻一旁火盆,顿时吓得裴安雪倒退了好几步,她那花容失色的模样沈愿喜欢极了。 “拿,拿住她!”,裴安雪吓得有些娇喘,连让人去拿沈愿,奈何之前守在掖幽庭的侍卫都被她支开了,现在就只余一个打手和几个宫女随侍在侧。 那打手接到命令,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就朝沈愿打去,然而却被沈愿给牢牢接住了,也不待他反应,猛的用力一拉,双方坚持,待力道满,沈愿却是猛地松开手去,只见那打手踉跄几步,而沈愿却是捞起一旁的火钳子就直朝裴安雪而去。 “快,快去叫人啊!”,裴安雪被吓得连忙后退,林嬷嬷闻言连忙跑了出去。沈愿却是看着裴安雪道:“放了淑音嬷嬷。” 裴安雪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威胁过,当时就怒了,朝着打手便是一呵:“废物,今日若是不拿下她,本宫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打手闻言,连上了前去,沈愿没法只得跟他打了起来。 淑音看得有些着急,但也算明白了一些事,原来这丫头以为是自己连累了她,殊不知她自己才是被连累的那一个。如此性子,若没她护着,以后当如何在这深宫存活。 淑音身上没了力气,想说什么也难以开口。 那厢,桓璟本欲看折子,脑中却莫名想起沈愿那委屈模样,当下一阵烦躁,刚站起来到了半开的窗前,就听得李德顺匆匆进了内室。 “何事?”,桓璟回过身来,脸色明显不好。 李德顺却顾不得那么多,连道:“刚刚有宫人来报,说是沈愿在掖幽庭跟贵妃娘娘的人打起来了,裴统领已经赶着去了。” 本来大不敬这种事若是放在往常,对方又只是个小宫女,李德顺是绝对不会禀报桓璟的。 但他刚刚明显看出了桓璟对沈愿的不一样,虽说最后还是赶走了她,但他还从未见过在陛下面前这般大胆,却依旧能走出璟和宫的,要知道,陛下从不让人碰。 一联系此等要害,李德顺便连忙进来报了桓璟。 可是他等了半天都没见那主发话,不禁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猜错了,陛下今日仅是心情好所以才没有惩罚那小宫女的? 殊不知桓璟不是不想救沈愿,而是不想见那人。 李德顺毕竟伺候了桓璟多年,这般玲珑心还是有的,当下转个弯便猜得桓璟是在想什么,连道:“今日之事奴婢亦有耳闻,据说是浣衣局死了一位宫女,贵妃娘娘要治那人失察之罪。奴婢觉着,虽是失察之罪,但却罪不至死,贵妃如此状,陛下若真放人,那就等同于助长了首辅气焰。” 李德顺一番话说完便连跪了下去,若是放在往常这种话他绝对会烂在肚子里,只是如今形式却是容不得他这般了。 桓璟只是深深的看着他,良久才开口道:“她可真是会笼络人心啊” 李德顺一惊,连道:“奴婢誓死只忠心陛下一人,只是不愿看着贵妃娘娘在宫中做大,影响到陛下的大计。” 桓璟如何不知他的想法,然而却是没有揭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20章 裴易带着人匆匆赶到掖幽庭的时候,就见沈愿一手扣住裴安雪的脖子,一边力斥道:“放了嬷嬷” 裴安雪求救似的看向裴易,裴易顿时发了狠,欺身上前便要拿住沈愿,沈愿被他的剑锋一震,连后退一步,裴安雪却是趁势挣脱出了她的桎晧。 沈愿眸中顿时生出了警惕之意,明显感觉出了眼前的人不是善茬。然而裴易对着她却是刀刀致命,沈愿有的无非是一身力气和那时跟着桓璟学的一些花架子,不一会就落了下风。 只见裴易手中的的佩刀毫不犹豫的朝她脖颈砍去,沈愿一时躲闪不急,就连淑音都睁大了眼睛,里面透着殷切的拒绝,只差那句不要喊出口了。 空气一瞬间就凝聚了,沈愿就看着那刀离自己越来越近,想着来之前叶澜给她说让她不要受伤的话,她顿时觉得自己要食言了。似乎在那一刻,她也如普通人类一样深深的闭紧了眼眸,等待着死神的宣判。 只是预想中的刀锋划破皮囊的感觉并没有传来,反而自己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怀抱宽厚极了,带着她直往后退,耳畔只余风在呼啦吹响。沈愿缓缓的睁开眸子,入眼处便是桓璟那张俊美深邃的面色。她有些迟愣的看着他,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害怕失望,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怕一眨眼,面前的人就没了。 裴易手中的刀并没有停下来,却被桓璟一脚给踢落了下去,裴安雪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久久缓不过神来。 裴易却是看着桓璟质疑道:“不知陛下这是何意,此宫女以下犯上,臣正要将她就地处决!” 桓璟只深深的看着他,眸中阴暗一片,“朕竟不知何时宫中亦可动用私刑了,而且,裴统领如今见着朕也不行礼,如此以下犯上,朕是不是也应该将裴统领就地正法?” 裴易身子顿时一僵,和桓璟对视一眼后似颇不甘心的跪了下去,眼中戾气一片,他迟早都会将他扳下台来! 桓璟只是看着他冷哼一声,将沈愿放下便对着跟来的李德顺道:“还不将人都带回去。” 裴安雪这才跟反应过来似的,连呵斥道:“不可以!” 桓璟冷眼直直扫视过去,裴安雪却是对着他微一福礼道:“陛下,淑音嬷嬷是此次浣衣局宫女莫名死亡的最大嫌疑人,陛下不能放,而且,陛下身旁那个宫女刚刚还想置臣妾于死地,还请陛下给臣妾做主。” 桓璟冷嗤一声,虽然他从不管后宫,但却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 “那宫女究竟因何而死,想必贵妃心中清楚!”,他说着拉着沈愿便要大步离去。 然而这一幕却是深深刺痛了裴安雪的眼:“陛下如此,便不怕寒了臣妾阿爹的心吗?” 桓璟停下脚步看向她:“那便让首辅亲自来找朕!” 说完他拉着沈愿便大步离去了,身后裴安雪眼中迸出浓浓恨意,整个人恨不得对沈愿吞其肉,噬其血。 “你不打算放了嬷嬷吗?”,沈愿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懂了。 桓璟没有回话,只是放开了她的手,良久才道:“她的确有失察之罪。” “她不是你的奶娘吗?”,沈愿拦下了他,桓璟却是斜眸深深的看向她,企图在她眼中看到其他一丝一毫的做作,然而并没有,晃似一切都仅是为了那个人,一心一意。 “这件事是因我而起,因为我救了贵妃娘娘的猫儿,所以让贵妃娘娘不开心了,她有什么可以冲着我来,可是玉娘是无辜的,嬷嬷也是无辜的,要罚就罚我便是。” 桓璟看着她一副正义凌然,慷慨赴死的模样,顿时就有些无奈,感情这妮子是以为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他还真难想象她是如何在这宫中安稳度过这些日的,不过又一想到她既能被人从谨阁发配到浣衣局,便也觉得了然了。 “此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收了收神色要走,沈愿却是疑惑了,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那又如何不简单? “那什么时候能将淑音嬷嬷放出来?”,沈愿连跟上他。 桓璟眸色却是暗了暗,什么时候能将她放出来,等她愿意亲口将五年前之事告诸于他的时候,否则,他永远不可能将她放出来。 他这话当然没有给沈愿说,只是看着小桂子过来,便对他道:“将她送回浣衣局。” “不要,我要跟着你。”,既然已经知道他便是盛元皇帝了,她说什么也要留在他的身边。 “不可能”,桓璟轻飘飘落下一句,留下她便大步离去了。 沈愿还想说什么,却被小桂子给拉住了:“我的祖宗,求求你别说了。” 沈愿看向她,见他一副着急模样,只得转口问道:“你知道如何才能到陛下跟前近身伺候吗?” 小桂子疑惑,抿了抿唇,沈愿却是连推了推他,小桂子有些为难:“有倒是有。” “那你快说!”,沈愿有些急。 “宫里每一年都会有女官考核,若是每门都能拔得头筹便可以破格被提拔到御前伺候。”,小桂子说完一顿,“但即使能拔得头筹,最后究竟是否能去璟和宫还是要陛下说了算,所以,你还是别费力气了。” 小桂子这话说得虽是丧气,但却的确是为沈愿着想,以陛下刚才的态度,定是不会让她近身侍候的。 然而沈愿却是不管那么多,只道,“我会想办法的。” 说着,她又想到了淑音嬷嬷,连问道:“嬷嬷不会有事吧?” “放心”,小桂子连安慰,“陛下已经让干爹吩咐下去了,没有再敢对嬷嬷动私刑的。” “那就好。”,沈愿顿时松了一口气。 小桂子见状却是领着她朝浣衣局回去了,一路上沈愿想了很多,譬如他当初为什么要骗她,如果他不叫沈三的话,又叫什么? 沈愿感觉自己都快把自己绕晕了,直直对一旁小桂子问道:“你知道陛下的名讳是什么吗?” 小桂子闻言连捂住了她的嘴,朝四周看了看才道:“在宫中打听陛下的名讳可是杀头的大罪。” 沈愿蹙眉,心想这宫里的规矩可真多,但却依旧将心中的猜测道出了口:“他可叫桓璟?” 小桂子顿时吓得脸一白,要去捂她的嘴,却被沈若拉住了,“说。” 小桂子为难的点了点头,看着她满眼都是小祖宗你给我悠着点。然而他却没有发现,在他点头那瞬间,沈愿眼眸仿佛星辰坠落,从此无了半点颜色。 原来,她要调查的人真的是他啊,原来,他便是那十恶不赦的人。弑父禁母,杀兄弃友,谋朝篡位,逼死挚爱,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沈三吗? 沈愿再次对自己的认知感受到了怀疑,她像是认识了每个人,又像是每个人都不认识。 沈愿眼中露出哀凄,她虽想留在桓璟身边,却不知该以如何面目面对。直至现在她都还有些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沈愿没让小桂子真的将她送到浣衣局,只是走到半路便让小桂子回去了,毕竟现在夜已深了,而他明日定又要早早起来伺候桓璟。 小桂子听她那般说了,也没强求,只嘱咐她不要担心好好睡一觉便走了。 沈愿心中记挂玉娘的尸身,就想着回浣衣局去找韶冬。 掖幽庭通往浣衣局的路一如冷宫到浣衣局一般杂草丛生,凄凉无比。这三座宫殿仿佛都是被遗忘般充满了悲凉。沈愿越走近越不知该如何面对玉娘,亦不知自己此时该以何种情绪面对此事,她只感觉自己的系统乱了,第一次,手足无措。 沈愿回院的时候就听见院里传来了争执声,红绡尖锐的嗓音顿时拉回了她的神智。只听了几句,她便大体了解她的意思了,就是想将玉娘的尸体扔出宫去,而韶冬不让。 沈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着红绡便是狠狠一巴掌,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打人,真真切切的愤怒,她以为她永远不会伤了人类的。但是现在,她不想,也不愿,更不会让人再动玉娘半分。 红绡气极,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来跟她干架,沈愿干脆一把提起了她,将她扔出了门。 “别逼我对你动手!”,沈愿走近她,蹲下,拉着她的领口在她耳边落下威胁,然后站起身来便将玉娘抱走了。她定会找到她们谋害玉娘的证据,定会以这个朝代的律法对她们做出裁决。 而身后,红绡跟见鬼一样看着她,嘴里直呼:“妖怪!” 沈愿不知该如何处置玉娘的尸体,将她放在自己的房中停留了一夜,而她就静静的坐在床榻上,看着一脸安详躺在床上的玉娘。韶冬和红绡二人都出去了,直到第二日回来才发现玉娘的尸体不见了。 二人看着沈愿,但沈愿什么也没说,一如往常一般起身,洗漱,然后干活。 只有她知道,昨夜硕风来过了。 沈愿早早的规规矩矩将手中的活儿忙活后便出了浣衣局,她今日打算去谨阁一趟,因为韶冬说考女官之事归谨阁的苏嬷嬷管辖,所以她便过去了。她打算问得需要考些什么,她好提前做准备。 而且,她问过韶冬了,问她:“如果有一个人,传言中的他很不好,但你却依旧讨厌不起来怎么办?” 韶冬只是温和的对她笑道:“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为何要相信传言,而不相信自己呢。” “万一,我错了呢?” “那世人明知道自己要死,为何还要苦苦挣扎去活呢?与其做个盲眼的瞎子,不如做个透彻的哑巴。”,韶冬笑着看她。 沈愿了然,所以,韶冬的意思便是,哪怕是最后的结果是错,但至少她去了解了,了然于心,便不愧于他,更不愧于己。 至少,昨晚他还是来救了她,也唤了硕风来帮她处理玉娘的尸体,万一,他不放淑音嬷嬷是有他的苦衷呢? 沈愿想通,便朝谨阁去了,无论如何,她也要留在他身边,她要亲眼看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说过,她绝不会冤枉任何人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21章 沈愿一路走得急,只是人还未到,却被半路蹿出来的公公给叫住了,“诶,说你了,就是你了,快跟咱家走一趟吧。” 沈愿很诧异的看着他,指了指自己,却见那公公毫不犹豫的拉上了她。沈愿有些懵,连问:“不知公公何事?” “明日便是陛下寿辰了,这外国使臣来朝,宫里宫外都忙得不可开交,这不内务府缺些物什,你既是没事便跟着咱家走吧。”,那公公说得有些急,匆匆便朝宫门而去。 这事沈愿倒是有耳闻,不过浣衣局因被陛下所弃,所以与内宫牵扯不上什么瓜葛,即使外面忙得热火朝天,里面还是按部就班,该做什么做什么。更何况如今浣衣局并无掌事之人,一是难以安排,二是也无所安排。 沈愿很想拒绝,但这人似乎半分拒绝的机会也不给她。沈愿就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领出宫,然后将自己丢在大街上,然后华华丽丽的走了。 走了? 沈愿有些懵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再顺眼扫了一下手中那人留下的一袋银子。他确定是让她去采买?而且还是想买什么买什么?只需要一个时辰后到西街安和巷尾的榕树下等他即可? 沈愿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不过难得的出宫还是让她一扫阴霾,至少她可以趁着机会去看看张叔。 沈愿到凤栖梧桐时,不似往日般门庭若市,就连平日里跑路最为积极的小五也有些怏怏的在那给顾客装着点心。幸好平日里凤栖梧桐的口碑还可以,所以倒不至于有多凄凉。 “小五。”,沈愿上前唤了他一声,连问道:“张叔吴叔呢?” 小五抬头见着是她,眸中这才迸发出欣喜,连道:“在吴叔家呢。” “这怎么回事啊?”,沈愿张望了一下,小五给一个顾客装好了糕点便将店里打烊的牌子挂了出去。 “你随我来”,他说着关了门,领着沈愿便朝吴叔家去了。吴叔住得离凤栖梧桐不远,也就拐两个巷子的时辰。倒是小五见着她很是高兴,“若是知道你回来,张叔定是高兴坏了。” “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些日子,张叔每日都会去你屋上瞧上一瞧,每次买菜遇到好看的小玩意,也尽是朝屋里摆放,什么竹蜻蜓啊,小猫小狗啊什么的,你屋子都快装不下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张叔对一个人这么好。” 小五絮絮叨叨的讲着,沈愿安安静静的听着,似乎在这一刻,她重新在这个时空感受到了一丝慰藉,一丝来着所谓人类父亲的温暖。 “我今天办完事就会回宫,帮我照顾好张叔。”,沈若道完,小五点了点头,却是想到什么,连问:“你在宫中可有遇到什么麻烦?” “你怎么这么问?”,沈愿好奇。 小五道:“前些日子张叔和吴叔怄气,我在旁听了些,好像是有个凶神恶煞的人执着刀冲到后院问张叔你在哪里,本来张叔是不打算说的,谁知却被吴叔给撞见了,就告诉那人你在宫里。张叔觉得是吴叔让你陷入了危险,所以一连几日既不跟他说话,也不理他。这不,一直就僵持到了昨日。” “张叔吴叔没事吧?”,沈愿声音紧了些,毕竟,他们是现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了,哪怕给她招惹了麻烦,她也不怕,只要他们没事。 小五连摇了摇头,“没事,只是…” 小五略微迟疑,沈愿连问:“只是什么?” 小五神色凝重了起来:“只是昨日吴叔家出了事,张叔这才放下怨气赶去了。” 沈愿闻言眼皮跳了跳,面色微沉,脚下的步子却是不自觉的加快。 小五一路跟着她,沈愿这才知道事情始末。 原来是吴叔的女儿前几日上街,被梁州节度使家的公子给看上了。本来小姑娘也没招惹他,更没去什么不该去的场所,却不知道怎么就被这祖宗给看到了。当下二话不说就命人抬着金银就上了门,说什么要将吴姑娘纳了做妾。 本来像他们这种的小老百姓被权贵公子看上做妾也是一番荣耀,只是那日吴叔听得女儿说那公子举止轻浮,不堪与配。想着姑娘既是不愿,便当场拒绝了。谁知那赵公子怀恨在心,昨日竟找人上门将吴叔打了一顿,还威胁说若是吴叔不嫁女,就将他的房子收了。 吴叔这才知道,原来当年他那姑娘为了医治他的腿疾竟朝外借了高利贷,还是以房子做抵押的。因着吴姑娘极擅绣活,平日里总是将自己所绣的绢帕之类的东西拿出去变卖,这样才勉强支撑还债,侥幸骗过了吴叔。谁知这次竟被那赵公子戳破,气得吴叔当场要自刎,说什么是自己连累了女儿,不仅让她劳心劳力,还让她受到欺辱,觉着自己简直该死,不配做爹。 “这事官府不管吗?” 小五有些垂头丧气:“这里间买卖本就是你情我愿,更何况那赵泯是节度使之子,谁又愿意为了一普通人去得罪权贵。” 沈愿抿了抿唇,到了吴叔住所时果然小院一番惨淡之色。就见吴叔坐在院内榕树下的轮椅上,也不说话,神色紧抿,而他旁边蹲着一姑娘,泪雨涟涟的,秀气的小脸上既是委屈又是自责。 而张叔就坐在他们身后的一圆凳上,亦是一副不知如何安慰的模样。只是听到门外有动静传来,连抬头来看,见着沈愿,眼眸顿时生出一抹亮光,连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走上前来:“丫头,你怎么出宫了?没事吧?” “没。”,沈愿摇了摇头,眷念的扑进他的怀中:“张叔,我好想你呀。” 张叔抱着她乐不可支:“这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是想张叔了,还是想张叔的栗子糕啊?” “都想。”,沈愿死死抱着他,也不愿撒手,张进礼瞅她这模样便觉不对劲:“可是在宫里受委屈了?” “没。”,沈愿声音有些堵堵的,说完又强调了一句:“宫里很好,大家都很好。” 张叔哪听不出她的话里有话,摸摸她脑袋安慰道:“你没事就好。” “嗯。”,沈愿吸了吸鼻子,松开张进礼,问道:“吴叔没事吧?” 张进礼条件反射的看向了一旁的小五,眼中警告之意甚浓:“谁让你多嘴的。” 小五低垂下头,沈愿连拉住了他:“张叔,不关小五的事,他也是担心你们。” 张进礼没接话,那姑娘倒是推着吴叔走了过来。吴叔看着她,有些愧疚:“丫头,是吴叔不好,是吴叔让你陷入危险了” 沈愿见他们一个个愧疚的神色,连摇头道:“没有,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晃似为了证明自己一般,沈愿还特意转了个圈,直到觉得自己证明得够可以了才停了下来。 吴叔自是知道沈愿是在安慰他,抿了抿唇,稍微敛下的眼中的愧意:“还让你担心叔这事,真是叔的不该。” 吴叔说着眼中似又起了悲愤,伸手就要朝自己腿上打去,倒是被眼疾手快的张叔给拉住了:“你这刚好,又说这些做什么?” 那旁边的姑娘也跟着落下了泪来,颇为自责的低泣:“都是女儿的错” 沈愿听着他们这个说这个错,那个说那个错,顿时就有些烦躁,这根本就不是他们的错好吗? “欠多少银子,我们还便是了。” 沈愿话才出口张进礼便看向了她:“我去说了要还了,说把凤栖梧桐抵给他们,可他们不要,指明了是要烟儿” 吴叔女儿,名唤吴烟。 沈愿这便是知道了,那些人谋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钱财,而是人!沈愿有些气急,哪有这般仗势欺人的,顺带着她还将桓璟给连带着怨了百八十遍,谁叫这是他的王朝,在这他就是主宰。 可沈愿哪知道,若凡事他真能做主,那他此时也不用在大殿上受气了。 今日桓璟上朝实则只为说两件事,其一是梁州节度使赵是返朝,讨论梁州渠洪涝之事,其二则是他明日的生辰大典。 昨日他让云冉将字画交给赵是,实则就是为了这第一件事。反正他上次与沈愿在赌坊打草惊蛇了,怕是那些人已经察觉他们知晓了假银案,所以今日便趁势让赵是将此事摊到明面上来,也可看看他们作何反应。顺道着将查案之事交给五王爷桓昭,看下他作何反应。 这一番下来,众臣倒是没有多言。只是在说第二件事,首辅裴霍却是突然发了话。明日本是桓璟的生辰,桓璟本来打算借机见一见几个海外小国的使者,而且在这之前都已经向对方提出了邀约,谁知今日朝上,裴霍突然说那三个番邦小国不足以入朝堂,觉得有辱大国威仪,所以不愿接见。 而且还一大群臣子跟随附和,顿时将桓璟气得不行。幸好他极善于隐忍,所以倒也不至于被人看出,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不容拒绝道:“此事朕已亲定,不容更改,众卿家若是没事,便退朝吧。” 他落下一句,二话不说便出了太极殿,就连云冉也不带,独自一人便又去了郊外温泉。 那厢沈愿好生一番安慰吴叔后,便决定给他们讨回一个公道。这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个世界,所谓权力是多么重要,所以,她只能也只可以去找桓璟,除此,别无他法。可是一想到昨日他将自己赶出去的场景,顿时又心生余悸。 玉娘说了,若是要巴结一个人,就必须对他须溜拍马,沈愿小脸皱成了一团,真要如此? 她边想边辞别了张叔,想着快点回到皇宫,这样才能快点见到桓璟,才可以让他给吴叔做主。 因为沈愿之前一直在东街活动,倒是从未去过西街,更遑论安和巷了,好在问了几个人很快便寻到了路。只是这西街与东街不一,与东街的繁荣相比,西街更像是同一颗橘子树背阳的那一面,苦涩,甚至荒凉。沈愿一路走来,只见原本宽敞的道路越来越窄,就连四处吆喝的青壮商贩,也变成了衣衫褴褛的老婆婆。而她们,一人卖的是奇珍异宝,一人卖的是绢花草鞋,就如同两条街道一般,充满了天差地别。 沈愿微有些蹙眉,不知道那公公为何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 只见斑驳的青石板路上,几个孩童正追逐打闹着,两侧搭建房屋的棕黄色杉木都或多或少的掉了颜色,露出里面乳白的内皮,两种颜色相叉,显得有些陈旧萧索。 而在西街安和巷子的尽头,一口方圆的古井旁,硕大的榕树斜斜的倚靠在井边,树枝上有许多红绸和半吊的红牌,有风吹过时,深绿的树叶下,红牌打着圈摇晃着,露出上面鎏金色的娟秀字体。 沈愿在井边等了许久,也不见那公公寻来,本打算起身说去巷口看看,谁知刚走几步便听见了系统警报声响起。 【系统发出警报,系统发出警报,有危险靠近,有危险靠近】 沈愿身形一顿,却是没有停下步伐来,自从前段时间频繁遇到危险,她便启动了身上最直接的危险报警装置,只要系统感觉到靠近她的人对她有明显的武力侵害,她的系统便会自动发出警报。 【系统已提高听觉灵敏度】 【系统自动分析:身后跟踪人数十人,脚步声重而缓,呼吸声粗犷,应为男子,危险指数90】 【系统自动合成来时路径,系统合成东西街通达地图,地图完善度20,请继续查看以备完善】 沈愿听着系统给出的分析,冷静的加快了脚步,目光却是没放过所经过的一街一巷。 【系统自动完善地图,系统就现有地图组合中…】 【在系统地图完善前,请自我判断通达路线】 【系统已自动规划返回皇宫路线】 【系统已自动串联路线】 【路线受阻,未能通达】 沈愿听着脑中响起的女声,无奈只得加快脚步一边绕着小巷识别地图,一边想着逃脱办法。 小巷的入口很深,一阵狂风刮过时带起巷内的草絮四飞,沈愿明显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加快,只得拿起一旁箩筐内的四方木条,退着身子便朝巷口的转角处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22章 谁知还不待那些人走近,沈愿倒是先闻到了血腥之味,扭头看去,发现好巧不巧,这条巷子也被一群黑衣人给堵了,而且,跟她背对背的人,还是桓璟! 这么巧的吗?沈愿心中暗啧。 不过明显追杀他的人比追杀自己的人穷凶极恶得多。 那些黑衣人的目光都毫不例外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沈愿瘪了瘪嘴,她们这是命犯刺杀吗?只要在宫外遇到就一直持续在被刺杀的过程中。 沈愿握着木条的手紧了紧,目光警惕的看着那群黑衣人。 【系统自动分析危险指数:90】 桓璟诧异的回眸看了她一眼,就见跟在沈愿身后的人也都冲了过来。 几乎是在霎时的瞬间,两人交换眼神,各自执着武器便朝身前人而去。桓璟一手执着碧玉扇,一手附在身后,眉目肃然。只见他几个闪避便躲开了黑衣人的攻势,然后转身将扇子一挥,便重重的敲向了那些人的脖颈。 而另一旁,沈愿则是挥舞着木条毫无章法的朝那些人打去,只见不多时,原本跟桓璟对打的黑衣人都已然聚集在了沈愿身旁,而沈愿却依旧是挥舞着手中的木条,见谁打谁。 桓璟见状眉头微皱,飞身上前一把带过她便脱离了包围圈,沈愿挥舞着木条的手陡然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刚刚她们两交换那眼神难道不是各管各的? 沈愿还来不及多想,便听见耳畔传来了桓璟微恼的声音:“以为去了宫里一趟会聪明些,结果还这么笨!” “才没有!”,沈愿立马反驳,还不待她继续说什么,便见桓璟抵挡在了她的身前。 沈愿无奈了,他这是明明摆摆看不起她,虽然…她的确不行… 不过,今日刺杀她的这波人到底是哪来的?若说之前的人是来刺杀桓璟的,但今天这波人在跟踪她时桓璟分明不在现场,所以,很明显,是冲她来的… 只见桓璟以扇为刀已经帮他解决了好几个黑衣人,但明显这群黑衣人更像是群乌合之众聚集在一起,见死了几个人便要逃走,沈愿见状,连上前拿下一人,开口便是厉喝:“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被吓得一激灵,连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也是拿钱消灾,是,是一个女的,对,是她给了我们银子,还给了我你的画像,让我们来杀你。” 沈愿眼神一凝,却见身后桓璟被人痴缠住了,刚一晃神,身下的人便顺势逃走了,沈愿也顾不得阻止,连上前帮桓璟的忙。 这群人明显比刚才那群人难缠多了。 “我怎么觉得他们的打法有些眼熟。”,沈愿靠着桓璟有些疑惑。 桓璟道:“你没看错,是亲龙卫。” 沈愿的手一愣,眼神明显游离,却有一个黑衣人趁着空隙挥刀而来,桓璟见状连一把拉过她,听着身后鸟叫声响起,拉过沈愿便朝小巷外跑去了。他从不愿与他们动手,除非迫于无奈。 “你不好好呆在皇宫,跑出来干嘛?”,桓璟的语气中有明显的责怪。 沈愿却道:“不是我想出来的,好像是有人故意引我出来,想要杀我”,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想杀她的是谁。 桓璟没再言,沈愿却是看着他拉着她的手有些怪怪的感觉,有点大,有点暖,像有一股电流直冲她脑门。 【系统自动补充能量】 “愣什么?”,直到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桓璟才放开她的手,见她愣神,连呵斥道。 “啊,哦。”,沈愿有些心虚的用手摸了摸后脑勺,眼神飘忽不定。 桓璟看着她的动作,下意识蹙起了眉来。 “回宫吧。”,桓璟落下一句转身便朝昭和门去了,沈愿见状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上。 “那个,可以求你个事吗?”,沈愿跟在他的身后,声音宛若蚊吟。 桓璟以为她又要说淑音的事,眸中含恼,半晌才落出一字:“说。” 他没有回头,宽大的袖袍在沈愿眼前划过细微弧度,沈愿头低低的跟在他身后。 “那个,吴叔你知道吧,凤栖梧桐的吴叔,梁州节度使之子仗着权势想要强娶吴烟,还打了吴叔,你是陛下,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吗?”,她说着抬眸巴望着他。 桓璟身形微顿,没想她求的竟是这事,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 “没办法吗?”,沈愿连追着他问,小鹿般清澈的眸子里尽是祈盼。 桓璟沉默了,并没有答话,任由她在旁东挤西凑。 梁州节度使之子,赵是的儿子? “你莫不是也怕了他?”,沈愿柳眉紧皱,有些气鼓鼓的模样,她竟没想到他会是这般态度。 “笑话!”,桓璟含怒一嗤,“难道入宫时谨阁嬷嬷不曾告诉你,要谨言慎行!” 沈愿瘪了瘪嘴,低着头没有再说话,乖巧顺从的模样反倒让人看得憋屈。 “有些事,不该你管的便不要管,不然惹祸上身” 冷宫的猫是,玉娘的事是,淑音的事更是! 沈愿也不知他究竟说的是之前的事,还是今天这件事,总之都是与她有关的事,她如何能不管。可桓璟这样子,她又如何能帮得了他们? “若就因为怕了,便不作为了,那要这朗朗乾坤何在?要这盛元律法何在?要你这…” 陛下何在… 沈愿的话没说完,便被桓璟晲住了,他一把拉过她抵在了巷口的墙上,眼眸中尽是猩红。是,他很想说,他是一个处处被首辅辖制的皇帝,是个不作为的皇帝,可现在是,不代表将来是,迟早有一天,他会扳倒这个朝廷的所有毒瘤,他会创一个太平盛世,他会让李岵看着,他可以,能把他的子民守护好! 沈愿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有些被吓到了,呆愣愣的看着他,不知说什么是好。 良久,桓璟放开了她,转身,什么话没说便走了。沈愿不敢再多说,只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远远的,就瞅着宫门口一个妇人在那闹事,说是闹事,其实还不如说是被欺负。就在沈愿抬眸的瞬间,就见那妇人被守门的侍卫推到在地。那妇人年龄颇大,两鬓泛起斑白,对着宫门便是一阵的哭天抢地:“女儿啊,我要见我女儿,官爷,求求你们让我见见我女儿。” 那妇人哭得撕心裂肺,拉着那侍卫的衣摆就是一阵苦苦哀求。那侍卫被哭得有些心烦了,扯开她得手呵斥道:“走走走,哪里来的疯婆子,皇宫重地,也是你能乱闯的地方?” 那侍卫厉声怒喝,老妇人却是触不及防再次被他掀到在地,顿时整个人都更加哀戚了起来,瘫在地上,几欲昏厥。 沈愿见状连从桓璟身后踱了出去,扶起那妇人便对守门侍卫道:“她不过是想见她女儿,你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那侍卫睨了她一眼,甩了甩手:“走走走,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 “你”,沈愿怒瞪着他,这人是瞎的吗,难道没看出来她着的是宫装,虽然是他们浣衣局独有的装束,但也不至于被人遗忘到这番程度吧。 那侍卫显然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沈愿下意识想要回头去桓璟,但却不见了他的踪影,一连看了好几处,除了人群,还是人群。沈愿有些急,但扶着那妇人又不好放手,再回过头时,那侍卫已经走远。 当下无奈,只得扶着那妇人朝街角的墙根去了。 而桓璟在沈愿冲出去那一刻,就被硕风唤住了,眼角余光见她去的皇宫方向,也没多想,隐着身到了巷口。这才听硕风拱手道:“爷,那些人都解决了。” 桓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硕风却是眼尖的瞅见了他眼角的猩红,连问:“爷,你没事吧?” 桓璟摇了摇头,转眸看向皇宫的位置,像是触及了什么,神色微廪,对着硕风快速道了一句:“去查查吴叔出什么事了。” 说完,他便跨过巷口隐着人群去了。身后硕风看着他去的方向,倒是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看来他们离多个娘娘已经不远了。 桓璟走近就听见沈愿在问那妇人。 “阿嬷,皇宫重地,你为何在此处?”,沈愿蹲在那妇人面前,眼神诚挚,桓璟看得心头一热。 他分明与她说过,不要多管闲事,她现在又… 桓璟心头暗叹,这丫头,究竟要吃多少亏,才能长得了记性。 “真要如此?”,桓璟站在她身后,半晌凉凉的来了一句,沈愿回头看向他,估摸着想了一会,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不悔?” “不悔。”,沈愿坚定。 桓璟看着她,无声的道了句:“好。” 闭了闭眼,既然这就是她的选择,他护了又如何? 那妇人见她们一来二去愣在了原处,沈愿见状又重问了一次。那妇人这才道:“我家大女儿前些时日被选入宫中做了宫女,原本托人说是今日会出宫,可我等了半日,见其他宫女出来又进去了,可都没见着她人。我去问了隔壁村的七娘,就连她也说,没见到我女儿。我这才去询问那些大人,谁知…谁知…” 她说着便哽咽了起来,沈愿连安慰的抚了抚她的手,有些为难道:“她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阿婶切莫太忧心。” 那妇人又哪里听得进这话,只啜着泪眼喃喃道:“玉娘,我苦命的儿啊。” 沈愿闻言怔住了,猛地抬眸看向她:“你说谁?” 那妇人被她抓得生疼,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你刚刚说,你女儿唤什么?” “玉…玉娘…”,妇人吞吞道,沈愿急了,“您今年可是三十有二?” 那妇人点了点头,却瞬间跟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这位姑娘,你可是认识吾儿?她可是出什么事了?” 见她妇人一脸的忧急,沈愿糯了糯嘴唇,没敢说出实话。她回眸看了眼桓璟,见见他对她点了点头,沈愿顿时有些慌,那妇人却是紧逼道:“姑娘,我女儿到底怎么了?姑娘…” 沈愿咬了咬唇,终是道:“阿婶,你放心,玉娘没事。就是因为明日是陛下生辰。她脱不了身,所以才没出来。” “真…真的?”,妇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沈愿点头,指着桓璟道:“不信你问这位大人,他也是宫里的。” 妇人闻言企盼的看向桓璟。桓璟瞄了沈愿一眼,见她眸色,点了点头。她都能做到撒谎这一步了,他还有什么不可为。 那妇人见状神情这才缓和了下来,只是手仍有些颤抖,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仍心有余悸。沈愿见她眸子殷切,连趁热打铁:“夫人,我先送你回家吧,不然玉娘会担心的。” “玉娘,玉娘真的只是耽搁了?”,那妇人又问了一句。 沈愿连点头:“是。你放心,而且,明日陛下寿辰,宫里可是有好多好吃的,您知道的,她最爱吃了,现在指不定在哪偷吃呢。” “对…”,那妇人自我安慰的点头,“对,她最爱吃了,因为家里面穷,她一直都没吃过什么好的,现在到了皇宫,定会吃到很多她想吃的,对吧?” “对。很多。”,沈愿只默默的答着,一手搀扶着她,领着她便朝街那边去了。 所以,玉娘才会吃下那块玫瑰糕,还那般满足? 桓璟见她们两相扶而走,本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沈愿回眸见他跟着,连问:“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吗?” 桓璟点头,沈愿却是不好意思了起来,“之前的事…对不起…” 桓璟闻言眸中含笑,这丫头。 “我没怪你。”,桓璟落下一句,倒是快步走到了她们前面,那妇人连道:“慢点,慢点。” 沈愿开怀的笑了,桓璟回眸看她。见她笑得一如初始那般没心没肺。两人目光交接,沈愿不知怎的,笑意就止住了,看着他道:“谢谢你。” 桓璟不自然的拂了拂袖子,沈愿调皮道:“我知道你定是担心我才跟着我来的。” 桓璟闻言瞄了她一眼,“免得某人又说我不行君子之道。” 沈愿闻言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了。她觉得,皇宫外面的桓璟才是她认识的那个沈三,会跟她开玩笑,会讽她,会护着她,这样的他更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像是在皇宫,冰冰冷冷的,不近人情,冷漠孤僻。虽然一眼便让人害怕,但同时,怎会不是孤独了别人,又孤独了自己。 桓璟自是不知道她这般想法,只是觉得,自从认识了这丫头,自己就越来不像现在的自己了。 几人刚出了东街巷口,就见迎面奔来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梳着小髻长辫,一双眼极为机灵,瞅模样与玉娘有八分相似,只是稍微偏瘦,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清秀机敏。 她一见到那妇人,就跑了过来,拉过妇人道:“阿娘,你可是又去那里了?” 妇人闻言有些为难的低垂着头,那姑娘却是一把抱住了她,道:“阿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阿姐寻回来的。” 沈愿闻言连道:“你是玉娘的妹妹吧?” 那姑娘诧异的看向她们,眼眸在触及桓璟时闪过一抹羞涩。连放开了妇人,乖觉的站在了她身后。 那妇人这才介绍道:“这是我二女儿,丹娘。” 说完,看向丹娘道:“这两位是宫里的大人,她们说你阿姐在宫里好好的,没事。” “真的?”,丹娘殷切开口,却因为有外男在的缘故,不敢再如初始那般放肆。 妇人点了点头,沈愿见状连道:“既然丹娘来了,我们便不送您了。” 她怕若再是耽搁,再次遇到危险就麻烦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丹娘却道:“两位大人不如去寒舍用顿饭食吧,好让丹娘答谢你们相助之恩。” 沈愿闻言连要拒绝,那妇人却是拉住了她,“既然你是玉娘的朋友,便到家里坐坐吧。我也想听听她在宫里的事。” 沈愿有些为难,看向桓璟,见他没说话,只得咬牙点了点头。 丹娘搀扶着那妇人走在前头领路,沈愿倒是与桓璟并排走着,见他神情严肃,以为他是不悦,连道:“要不,您先回去?” 她这话一出,倒是惹得桓璟的一个狠瞪,沈愿顿时缩了缩脖子,这人…她让他先回去,还不是为他好。 见他一脸恼的模样,沈愿不知怎的突的就想起玉娘教她的那些话来,连凑向桓璟跟前,跟背书似的,一溜窜全出来了。 “你善良得如那明月沟渠,温婉一照便入了我心间。” “你那身姿英勇飒爽,使我见之久久不忘,只恨上天没有早让我们相识,让我在去你心里的路上晚了一步。” 沈愿正说得深情并茂,桓璟却是一把扣过了她的后脑勺:“闭嘴!” 沈愿无辜的看着他,难道,难道她说得不好吗? “我再换换?” “你若再说,我不介意将你扔沟里。” 沈愿闻言连捂住了嘴,老老实实的跟在了丹娘身后,看来她得重新研究一下她的彩虹屁了,不然,没巴结上这位爷,反而惹怒了他,那就得不偿失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23章 因着在城郊,丹娘母亲又有些行动不便,桓璟几人到的时候都已经是半下午了,一路磕磕盼盼,沿着田间小路走了数十里,这才到丹娘的家。 如丹娘所说,她家的房子果然如她描述一般,是寒舍。只有单独一间的小茅屋,煮饭的灶台在屋外。茅屋的廊檐上挂着着些葱蒜玉米,而屋里面亦是只有一大张床。和皇宫的富丽堂皇相比,这里简直破旧得难以形容。 丹娘狭促的招呼他们坐下,这才连去灶台上忙活了起来。沈愿拉扯着那妇人讲宫里的事,桓璟就在一旁听着,偶尔见她说得大笑,连他都怀疑跟她呆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皇宫了。 如若真有那般有趣,他又何故离宫。只是沈愿的笑,本就像有感染力一般,让看着的人不自觉便跟着开心了起来。 等丹娘做好饭,天边已是霞云遍飞,璀璨的金芒瞬间像是收敛了光息。红澄澄的,透着一棱棱鱼鳞云,煞是好看。 饭菜不多,就三个,一个炒青菜,一个煎豆腐,许是因为她们的到来,那桌面上难得的多了一碗闷鸡蛋,份量还不是很多,与皇宫的膳食相比,的确寒酸了不是一点点。 丹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鬓发,将他们引到桌前:“寒舍简陋,两位大人莫要嫌弃。” 沈愿连摆手,“君子不拘小节。” 丹娘笑了,桓璟却是扯着她发髻将她压在了凳子上,还真是…随时随地都在卖弄。 沈愿微恼,伸手要打他手,奈何却够不着,桓璟觉着好玩,将她头上的水绒花扭过来扭过去,丹娘见状低低的笑了。 沈愿却跟小狗似的瞪向桓璟,一副你再弄我就咬死你的样子,倒弄得桓璟更乐了。几时,他竟觉得快乐如此简单。 沈愿索性趁他不注意,一把拉过他手臂,桓璟一个不稳,直直将她压在了长凳上。沈愿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放大数十倍的俊颜。顿时有些慌张,连推搡着他便坐了起来。就连桓璟也不再闹她,咳了咳,朝着她旁边的位置,正襟危坐。 “快吃吧。”,丹娘连打圆场,沈愿这才抱着一个碗不自然的低垂了头。 桓璟见她不动,以为她是害羞了,连给她夹了一块青菜,沈愿顿时受宠若惊。 传说中的大…大魔头…给她夹菜了? 桓璟见她一副傻了的模样,连拍了拍她后脑勺,“还不快吃。” “啊,哦。”,沈愿一个抖激灵,说着便要去扒碗里的菜,知道快入口她才反应过来。 她在干什么?她不能吃啊… 大佬误我,美色误我,沈愿欲哭无泪,对着桓璟嘿嘿笑了笑,却被桓璟误会。以为她喜欢,连又是几筷子,将她整个小碗都装得满满当当。 沈愿顿时欲哭无泪的,一张小脸想哭哭不出来,想笑也笑不起来,倒是看得桓璟莫名其妙:“还不快吃。” “那…那个…”,沈愿欲言又止。 桓璟接道:“放心,好吃。” 好,好吃?她是要问这个吗?沈愿无奈,却是下意识开口:“真的?” 桓璟点了点头,“你吃了不就知道了。” 沈愿闻言触近了碗口。 【系统自动检测成分:菜油,青菜,盐】 这么简单的东西组合在一起,真的会好吃吗?沈愿狐疑的看向桓璟。见桓璟果然吃得正香。可她哪知道,这不过是因为桓璟今日心情好罢了。 心想着以为这菜不会是机油的味道,咬了一口,瞬间脸色大变,可又丹娘她们一直看着。想吐又不敢吐,只得含在口中。 她正骑虎难下,就见远远的有人撑着火把浩浩荡荡而来。 丹娘见了,顿时脸色大变,对着沈愿二人便歉声道:“两位大人,今日招待不周,实在是对不住了,改日定会报答,今日便请你们二位先行离开吧。” 桓璟看出端倪,开口询问:“那些是什么人?” 丹娘面上为难,沈愿脑中却是响起了危险警报,当下趁着她们不注意连吐出口中青菜,对丹娘道:“若是有危险,我们怎能弃你而不顾。” 眼见远处火把越来越近,丹娘绞了绞衣摆,面色十分为难:“那些人都是来要债的,都是我阿爹以前欠下的。” 沈愿闻言与桓璟对视一眼,刚想说什么便听见外面传来兵兵乓乓的声音。只见那群人敲着低矮的颓墙就过来了,顿时吓得丹娘一阵战栗。 只听得那领头的人道:“辛丹娘,今日这债是该结了吧。一个月前可是说好的,这个月还钱,还不了,大爷就只得用你抵债了。” 只见他穿着一身暗黄箭袖服,身材瘦高,走路却是流里流气,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棍棒敲向他们的桌子。顿时“梆梆梆”一阵声音响起,倒将一旁站着的辛丹娘吓得半死,连忙紧声道:“赵爷,我姐姐许是在宫中耽搁了,你放心,她一回来,定会将这笔钱还了的。” 那被唤做赵爷的人,一脚便踩上了一旁的长凳,伸手便用棍子对着丹娘的眉心抵了抵:“小娘们,别以为大爷我不知道你那姐姐已经死在了宫里。实相的今儿个就跟着大爷走,否则,你这破房子还管不管得住,大爷可说不准了。” 那人撂下狠话,老妇人见丹娘受委屈,连忙跟母鸡护崽子一般,将丹娘死死的护在了身后:“赵爷,你有什么就冲着我这老太婆来,丹娘还小。” “去你的,小不小爷不知道?”,那赵爷闻言一把就将她掀到在地,丹娘见状连忙蹲下身子去扶。 那赵爷却是架势要伸手去拉她。 坐在一旁桌子上的沈愿实在忍不住了,刚想起身,却被桓璟拦住了。沈愿疑惑的看向他,就见他拿起桌子上一根筷子,瞬时便挥了出去。 筷子像利刃一般狭着疾风破空而出,直直插入赵爷的手背上。那赵爷正抓向丹娘的手顿时一阵吃疼,抱着手掌便直叫唤起来,扭曲着脸便转过头来吼道:“哪个王八羔子敢伤爷我?” 那赵爷捂着血淋淋的手痛声怒喝,桓璟却是搬开凳子缓身站了起来:“果然是竖民。” 桓璟嗤了一声,那赵爷却是被他眸中的冷冽吓得一颤,沈愿呆呆的望着桓璟,竟是再一次觉得,这人类可真好看。 沈愿正呆愣中,桓璟已然走了过去,看向那赵爷便道:“她们欠你多少银子?” 那赵爷闻言有些结结巴巴:“爷,爷告诉你,今日你伤了爷的手,便不是银子那般容易解决的了。” “那你想怎么解决?”,桓璟上前一步,眉眼微抬,里面深寒更重。那赵爷被一吓,瞠时倒退一步。连稳了稳心神,对着身后人便是一挥手:“小子,爷可告诉你,今日不剁下你一双手来,你就别想离开!” 桓璟看着他身后涌过来的人,轻蔑一笑,伸手便夺过了他的棍棒,顿时吓得赵泯又连退几步。几个暗瞪,那群人便快速的围上了桓璟。 丹娘看得有些心惊肉跳,连问向沈愿:“公子不会有事吧?” 沈愿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放心吧,这点小喽啰他应付得过来。” 丹娘闻言迟疑的点了点头,眼眸却依旧担忧的看向桓璟。 只见桓璟手执棍棒,对着涌上来的众人便旋身一舞,一招一式,颇为肃杀。那些人本来就只是这八里乡间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哪里见过这场面,当时一个个手上棍子还没打下去,便已经被跻身而上的桓璟给一棍打得跪倒在地。 沈愿顿时高兴得拍起了掌来,就连丹娘亦是将手中绢帕扭了又扭。 桓璟蔑了他们一眼,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便甩给了早已瘫软的赵泯:“她的钱我还了,以后,有多远滚多远。” 赵泯接银子的手,就像是接到烫手山芋般,顿时哆哆嗦嗦。在看见桓璟瞪过来的眼神时,连带着银子抱着受伤的手就狼狈跑了出去。 沈愿见状更乐呵了,丹娘见状连上前感激的朝桓璟福了福身:“多谢恩公。” “无妨。”,桓璟微摇头。 沈愿却是走上前去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脑袋,露出两个酒窝笑眯着眼称赞道:“你帅呆了。” “帅呆了?”,桓璟疑惑的看向她,就她又跟摸小狗一样摸自己,连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沈愿这才反应过来她是用了现代词汇,转口道:“就是很厉害的意思。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真这么厉害?”,桓璟突然就受用了起来,沈愿连笑眯着点头,脸圆圆的,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想捏。 桓璟差点就收不住手,在快要触近的时候连反应了过来,最后干脆一拍她脑袋:“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 “这就是拍马屁?”,沈愿别提多惊喜了。 桓璟点头,沈愿顿时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所以我刚刚是拍成功了吗?” 桓璟不想回答…难道他要承认自己是马吗? “你帅呆了。” “你真厉害。” “十里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整整一刻钟,沈愿一直重复这几句,还非得逼着桓璟说喜欢,弄得桓璟再也不想听到这几个词了。 最后幸得丹娘救他,这才摆脱魔爪。 “丹娘,刚刚那一伙都是什么人啊?”,沈愿终于老实的坐在了桌边。 丹娘闻言咬了咬唇,手无措的在衣摆上扭了扭,最后触及到那妇人鼓励她的眼神,这才道:“那领头的赵爷乃是一放高利贷的,我阿爹嗜赌,在他们那欠下很多银子,后来我阿爹还不起钱,就趁夜丢下我们娘女三人跑了,而他们却是不跟罢休,时常来闹。” 又是赵爷?又是放高利贷? “你说的那人唤赵泯?” 丹娘摇头,一脸茫然,“奴家不知,只知这邻里四方都唤他赵爷。” 丹娘虽这般说,沈愿心中却是笃定了起来,不禁哀怨的看了一眼桓璟。 桓璟没说话,将她脑袋径直又给扭了回去。 丹娘本想招呼着二人继续用饭,但瞅了瞅那倒了一地的饭菜,顿时又不好意思再开口。 好在桓璟二人也不打算再用吃食,见天色已黑,沈愿便欲告辞。只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桓璟给拦住了,“今日不能回了。” “为何?”,沈愿傻乎乎的看着他。 桓璟斜了她一眼,“若无马匹,从此处回宫,宫中定已下钥。” 桓璟凑近她耳畔,“难道你想明日宫中盛传,陛下深夜带一名女子回宫,劳师动众大开宫门?” 沈愿耳尖微红,低着头狭促道:“那,那样是不是就可以呆在你身边了啊?” “你想?”,他的气息狭在她耳畔,带着一丝微痒。 “想。”,沈愿毫不犹豫的点头。 “想得美。”,他冷嗤一声,说完迅速抽离,气得沈若牙痒痒。 桓璟却是抑制不住勾唇笑了,等笑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连敛了敛神色,正襟危坐。 “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沈愿小脸鼓鼓的。 桓璟正了正神色,瞅了眼四周,只见除了远处几点微星闪烁着家火,其他入眼四处皆是一片黑茫。显然,回去定是不现实。 丹娘见她们两人嘀咕,上前道:“今日天色已晚,两位恩公若不嫌弃便在此歇息吧。” 沈愿看了看那只有一铺床的屋子顿时为了难,丹娘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去,连道:“没事,恩公和姑娘住此处便好,奴家和阿娘去住那头的杂仓。” 沈愿闻言就蹙眉了,她们怎么可以让主人去住杂仓,当时拉过一旁桓璟便道:“你们住这吧,我们住杂仓就好。” “可是…”,丹娘的面色有些为难:“那间杂仓平日里都是堆杂粮的,以前阿姐在的时候,怕老鼠猖獗,每逢年关便会过去住。不过都是直接打地铺,而且那里已经许久没收拾了…” “丹娘,没事的,我们去睡就好。”,说着也不管桓璟拒绝不拒绝拉着他的手便朝那边去了。 “那地方远吗?”,桓璟突然看向了丹娘。 “不远,过个田坎就是了。”,丹娘连忙道。 桓璟点头:“那便带我们去吧。” 丹娘连忙“诶”了一声。 只是沈愿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猜想,因为所谓杂仓真的只是个杂仓。 那仓库不大,只是因为长久未曾通风,里面透着一股闷气。打开门去,隐隐还有灰尘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星辉。 丹娘熟门熟路的从一旁取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顿时整个杂仓锃亮,昏黄的烛光下,三人的影子被斜拉到一旁的堆放的布袋上,显得斜长。 布袋上掩着些厚重的灰尘,在桓璟几人走近时,顿时掀起尘嚣,漫天飞舞。 桓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手更是条件反射的捂上了沈愿的口鼻。待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沈愿才不禁笑道:“丹娘,我们就睡这吧。” 她指了指一旁的空地,也不怪桓璟,她一机器人,哪里会怕灰尘。 丹娘有些歉意的看了看她,桓璟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显然,他即使再落魄,也未曾体会过这般境地,至少……没有这么多灰。 沈愿倒是无所谓,见他一脸矜贵的模样,也知道他不适应,连哄道:“我们就住一晚,一晚就好” 桓璟看着她那模样,感觉自尊心有些受挫,她把他当小孩哄呢? “乖”,沈愿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眉眼弯弯的,煞是可好。 桓璟神色微有些不自然,连将她的手给打了下去。 一旁丹娘却是麻溜的给她们打好了地铺,那褥子不大,估摸两个人挤一挤能睡下。 桓璟却是抿了唇:“就只有这一床?” 丹娘不好意思的抬眸看了看他,一张小脸顿时渗得透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24章 桓璟敛眉,也知别无他法,反正她们又待得不久,微整了整袖口便对沈愿道:“你睡吧,我守着。” “你们两位挤一挤还是能睡的。”,丹娘的声音小若蚊吟。 “对对”,沈愿连忙附和着点头,桓璟却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记得我给你说过,女子当懂得矜持” 沈愿闻言眨着无辜的眼眸看向他:“为什么睡在一起就不矜持了呢?” 桓璟噎住,见她无半分狭促眼神,顿时反觉得是自己小了胸襟,“男女非夫妻,不能同衾而眠,不知道吗?” “可是我们是夫妻呀。”,沈愿又眨了眨眼眸,一旁丹娘眼神在她们身上扫过,识趣的掩着门离开了。 “那是假的。”,桓璟憋着一口气辩解道。 “哦。”,沈愿委屈的瘪了瘪嘴,倒是不再说话,顺着被褥躺下便蒙住了脑袋。 桓璟以为是自己伤着人家小姑娘的心了,有些别扭的坐了下去。 “喂。”,他摇了摇身后卷成一团的褥子。 没人回答。 “喂。”,他又摇了摇,“生气了?” 还是没人回答。 桓璟伸手要去掀她被褥,谁知刚抬手,自己的手臂便猛的被人拉住,一个不稳,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单手撑在沈愿身侧了,而她整个人却是颇为无辜的躺在他身下,那模样像极了做坏事的是他。 “好玩吗?”,他挑眉看向她。 “好…好玩。”,沈愿看着近在咫尺的某人咽了咽口水。 见她这般模样,桓璟倒无奈笑了。 他的眼眸像是染上一抹光亮,有如万点星火聚拢一处,沈愿瞬时就看呆了:“你的眼睛好好看啊,像那上元节的灯笼似的,明晃晃的。” 沈愿发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想起什么彩虹屁来,仅是由衷的赞美。而桓璟却是不自在了起来,连从她身上抽身而起。 “玉娘分明已经死了,你为何瞒着她们?”,桓璟敛了连衣摆站了起来,即使在这狭小的杂仓了,依旧掩盖不了他身上与身俱来的气势。 沈愿看得羡滟,富贵家养出来的娇公子可真是不一样,连那皮肉都是细嫩极了的。 沈愿也只是坐了起来,微仰头看向他:“难道你觉得告诉她们才是最好的吗” 她可是用系统分析了,若是此时告诉她们两人,无疑对这个家庭造成二次灭顶之灾,而如今,她能做的就是能瞒多久瞒多久,至少,要等帮玉娘报仇以后,至少那样,她也安心得些。 桓璟顿时就不说话了,他知道,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当年谁也别告诉他疏桐死了,那样他至少活在自己编织的一个梦里。梦里,他仍在边关浴血杀敌,仍等着立了战功回去娶他最心爱的女子。 他深眸看向沈愿:“你不是不喜欢说谎?” “可是我到了你们这才发现,原来谎言也可以是善意的。”,这世界并不是什么完全的非黑即白。 桓璟突然就沉默了,屋内的幽光打在他的脸色,晦涩未明。那一瞬间,沈愿忽然觉得他离得好远好远,像是再次把自己包进皇宫那个壳中,内敛,沉默,隐忍。 可分明… 这不是他。 沈愿下意识向前倾了倾,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你睡吧,我不用睡觉的。” 桓璟低头看着她的手,见她目光诚挚,那眸光似比那平顶山上的初雪还要纯粹。 只要望进她的眼眸,就像能忘却所有杀戮和血腥,晃似他曾背负的一切,在那一刻,消弭殆尽。 沈愿突然就将他拉了下去,看着她凑近的面容,桓璟的呼吸有瞬间的凝窒,他下意识就想坐起身来,却被沈愿死死固住。 “总是胡言,哪有不用睡觉的。”,桓璟睨了她一眼。 沈愿笑了:“可我就不用啊” 突然身后,一枝暗箭直穿过纸窗朝她背心而来。桓璟面色一变,将她一把拉过便护在了身下,沈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站起身来,拉着她便退至了角落。 屏气凝神,仿似在等待门外的人进来。 桓璟眼神骤冷,他可是等好久了。 寒夜更添凉,屋内的灯烛在风中凌乱的摇摆,徒生了几分不安。 沈愿刚想动作,却被桓璟紧紧的桎梏在了身后。他朝后带了她一眼,沈愿瞬间乖顺。 门扉“嘭”的一声被猛力踢开,三个持刀的蒙面人猛地冲了进来。 传言盛元新帝乃是一被首辅护在羽翼之下的黄口小儿,就算当年跟随先帝在边关出生入死,但也在先帝攻打李氏王朝时,在边关败战匈奴,而此事也成为他当政以后的最大笑话。世人都觉得若是没有首辅裴霍支持,就凭桓璟,别说称帝,怕是连保全性命都难。 而这一切,在裴霍眼中也是如此。一个由他看着长大,事事都要恭顺他的人,哪有什么翅膀。 然而就在那几个黑衣人与桓璟对上那一刻,他们发现,首辅错了,他眼中只能依附他而生的那个孩子,长大了,不仅生出了一口獠牙,还能反过去咬他一口。 桓璟的动作干净利落,根本没有想留下活口,谁想让他死,他比谁都清楚。不过在朝堂反过一次,那人便坐不住了? 沈愿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几个人,神思依旧恍惚,这种事情,即使她再看千遍怕也是不会习惯吧。 桓璟下意识的捂住了她的双眼,声音清冷的落在她的耳畔:“别看” 沈愿顿时感觉有一股暖流直击全身,好似那一刻什么都不怕了,她咧开了嘴角,依旧如是的奉承:“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桓璟神色微拧了拧,却是没再反驳,拉过她的手便朝门外走去。 她的手……一如既往的凉呢。 桓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想这些,却是在出门那一刻放开了她的手。 沈愿却是连又一把握住了他,“再拉拉嘛” 她一双眼亮闪闪的,笑得极其憨厚,桓璟的的脸色却是微不自然,掰开她的手便道:“女子……” “女子需要矜持嘛”,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沈愿截了去,沈愿瘪了瘪嘴,“你就不能换点新鲜词?” 桓璟没想到她脸皮竟这般厚,可他哪知道机器人有什么脸皮,只能自顾自的冷着脸朝前走着。 月光如水的洒了下来,落在他的背影上显得格外的挺拔,分明看起来就像个柔弱书生,可谁也想不到出手时干净利落,甚至不给别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哎呀,鞋子湿了”,沈愿突然一声大吼,倒是惹得前面男子侧目,他看了一眼她脚上的绣花鞋,果然白色的鞋头上已经沾满了黑黄的泥土,甚至有水雾将衣角染成的灰白色。 他微蹙了蹙眉,显然对于这种事并不擅长,沈愿却是鼓着脸跑上了前来,“不如陛下背我走吧” 桓璟斜了她一眼,“你不是向来古板,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沈愿吐了吐舌头,她又不是女的,只是这话她可不敢说出了。反正她是知道了,要想跟着桓璟,脸皮必须得厚。 “陛下如此说,那那圣人言还要帮扶弱小,在别人危难之时伸以援手呢。” 桓璟顿时嘴角抽了抽,看着她的模样,“你觉得你哪里弱小,又哪里处于危难之际了?” 桓璟说着,沈愿一咬牙,蹲下身便将鞋袜脱了下来,伸手作势就要扔。 “你干嘛?”,桓璟连忙呵斥。 “既是湿了,穿着也不舒服,还不如不要。” 桓璟瞄了一眼她莹润嫩白的足踝,只消一瞬又立马移了开去:“你不知道女子双足不能给外男看吗?” 沈愿吐了吐舌头:“以前不知道,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既然知道了,那还不快穿上”,桓璟索性背对着她。 沈愿倒是笑嘻了脸,她怎么觉得这人类可好玩了呢。 “那你还背我吗?”,她有些恬不知耻的凑到他后脖颈道,那微凉的气息打在桓璟身上却比那烧得碳炉更让他燥热几分。 “穿好了就走。” 沈愿微有诧异得瞪大了眼睛,穿好就走?就是没有拒绝?得逞了的沈愿顿时扯出一抹笑意,麻溜的穿好鞋袜,对着他背上便是一跃,然而那男人却是将她腰一带,下一秒整个人就是一副被人扛在肩上的姿态。 诶,喂,说好的背呢? 沈愿看着黑压压的地面,头上也跟着冒出了三根黑线,她就知道这男人没那么好说话。 “我们不去找丹娘吗?”,沈愿把玩着倒吊下来的头发丝,打结了一圈又一圈。 “你想连累他们吗?” 沈愿听着他微冷的声音传来,想想也是。 “那你打算惩治梁州节度使之子了吗?” 桓璟脚步微有一愣,却是没有说话,沈愿却是心中生疑:“莫不是在这梁州节度使来头太大” "没有" “那你在犹豫什么” 犹豫吗? 对啊,他在犹豫什么,若是以前的他,遇见不平,他还能立马上前把人家老巢端了。曾几何时,他也活得这般小心翼翼了。 “朝政之事,后宫女子不得干预”,他声音又沉了几分。 沈愿瘪嘴:“我可不是你后宫那些莺莺燕燕。” 一想到那娇美勾魂的裴贵妃,还有如梨兰淡雅的顾淑妃,沈愿就觉得桓璟这厮艳福不浅。 “宫女也算后宫之人”,平白的道出一句,倒让沈愿顺着竿子往上爬了。 “那我岂不也是你的人?”,沈愿笑嘻嘻的掰扯开眼前的头发,桓璟不用看也知道她那笑容是有多欠打。 “不知羞耻”,桓璟有些恼,毕竟礼法没教过他如何对待这般厚脸皮的女人。 沈愿努了努嘴,一个人闷想,这个跟不知廉耻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成了他的人?那她以后便一路顺风顺水,然后早日回去了? “我们现在是去哪啊?”,沈愿终于想起问这个问题。 桓璟却是声音凉淡如斯道:“刚那话是说给别人听的,你真以为我们要在外面过夜?” 沈愿嘴角抽了抽,差点问候他八辈祖宗了,她可不是真以为吗?还说得那么头头是道,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谁知道压根就是这一个人的唱词,黑的白的左的右的都被他说了,她哪还占什么理? 沈愿被憋得有些气鼓鼓,对着他大腿根子就是一捏,谁知,雾草,捏不动! “说,你是不是去包了一层甲壳皮。”,沈愿嗖的一扭脑袋,阴恻恻的看着他。 桓璟闻言就黑了脸,对着她大腿就是一巴掌下去:“朕不介意将你装王八壳里。” “你敢打我?!”,沈愿张牙舞爪的对着他腿使劲捶。 谁知捶啊锤,身下的人竟没再有半分回应,似乎就连走动的步子都停了下来。四周再次冒上深寒,不少人类的气息传来让沈愿的手猛然一顿。 沈愿将倒吊的头发一扒,透着桓璟的腿缝,便见前方黑压压的一群人。尤其是手上拿着的刀,更是在月光的反射下,闪着明晃晃的光芒。 沈愿郁闷了,又来!! 掰着指头算算,他们今日都打了三场架了,加这一次,都算是第四次了,这是跟打架杠上了?还是她出师不利,尽招些阴魂不散的小鬼。 “打够了?”,桓璟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沈愿怔然,桓璟却是将她一把放了下来。 “打够了,就该留着你的力气打别人了。”,他的声音浅淡,几乎是下意识将沈愿往后拢,目光如鹰的看着眼前一群黑压压的人,人一次比一比多,也当真是看得起他。 来人皆是黑衣覆身,凌厉肃杀,比之刚刚那些人,这一群人显然目标更明确,更加的来者不善。 “你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沈愿皱眉。 “大概是天下人吧。” 从五年前开始,他便是这天下的罪人了。 “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对方派来的卧底。” 桓璟微抿薄唇,没解,沈愿摊了摊手:“不然你干嘛每次出宫都不带侍卫,就跟等着被别人刺杀似的。” 桓璟嘴角抽了抽,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有谁没事想被刺杀的? 二人说话间已有黑衣人飞身上前,桓璟赤手空拳,上前一步便袭上一人肩胛骨,再一闪身,手掌直朝另一个人胸口而去。 沈愿学着他的招式,亦是朝那些人打去,然而,这些人明显和刚刚那三人不同,沈愿空有招式没有章法的拳头捶打在他们身上,恍若小猫挠痒般,掀不起丝毫波澜。 桓璟明显发现了她慢下来的动作,眼见一人直朝她砍去,桓璟对着身旁人旋身一踢,便飞身上去覆住了她。 明晃晃的大刀割裂衣服的声音响起,沈愿顿时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背后透过青堇色袍子露出来的狰狞伤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25章 “沈三!”,沈愿忍不住低呼,却见他牢牢的将她护在身下。 “跑!”,他似咬紧牙关在她耳畔低斥一句,声音透着无力的紧绷,让沈愿不禁一颤。 “不,不行”,她不能抛弃他。 桓璟看着她明显慌起来的神色,有些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鬼使神差便附上了她的眼睛,一如当初护着疏桐那般,“乖,听我话。” 那声音像是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在沈愿没看到的地方他用刀将宽大的袖袍一割,紧紧的捆在身上,包扎住流血的伤口。而下一秒却是护着沈愿一点点的朝后退了去,“听我话,去找云冉,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沈愿很想说不要,但却有什么哽在她的喉咙,让她触不及防被一股力推出了老远,而在视线逐渐变得清明那一刻,她分明看到,身后有一人浴血奋战,以一己之力替她挡住百万雄师。 书上曾说,桓璟这人连心尖尖都是冷的,他害死心爱的女子,亲手将兄弟推入深渊,狠得六亲不认。 直到此刻,沈愿才知道,他是真的狠,狠得刀尖从来都只对向自己。 沈愿低头看了看怀中不知何时被他嵌入进来的玄铁令牌,如朕亲临四个大字苍穹有力,倒是像极了此人隐忍自持,清冷俊松的模样。 沈愿攥着令牌的手紧了几分,脚下如同生风般朝宫门口跑去,不知为何,那群杀气腾腾的黑衣人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跟随上来,这倒让桓璟无端松了一口气。 昭和门巍峨的城墙上,巡逻的侍卫秩序井然的掌着佩刀在楼上游走,而他们身下,深红色的朱漆大门死死的紧闭着,深严得好似镀上了一抹寒光,将一切妖魔鬼怪震慑于外。 “救驾!”,沈愿一边死命的怕打着宫门,一边高声大喊。 “救驾!” 很快有人便下来了,神情严肃的看了眼沈愿手中的令牌,然后嘭的一声,小门又被关得严严实实。 沈愿有些无措的看着高墙深院,那一刻恐惧将她整个人掩埋得严严实实。城楼的灯火在寂静的夜晚中摇曳着,像极了那孤魂野火,飘忽不定,却一点点让人陷入恐慌。 一想到桓璟那满身是血的模样,沈愿便有些站不住了,手又再次扣在了门上。很快便有人开门大喝:“吵什么吵!” 沈愿脸色顿时就变了,像极了煞罗,手直直就扣上了那人的脖颈:“陛下命在旦夕,你们在耽搁什么!” 她的眼睛煞红,像是要滴血一般,那人怒喝:“大胆!” 顿时周围涌上一大群人来,剑尖指她,若是她稍有动作,下一秒便会被碎尸万段。 “住手!”,一旁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喝声,沈愿抬眸看去,只见来人着一身甲胄,面色阴邪,双眸暗浮,不是裴易又是谁。 沈愿莫名咯噔一下,但转念一想,他既是禁军统领想必也不会置桓璟安危于不顾。 沈愿缓缓放下了掐在那人脖子上的手,看着裴易不卑不亢道:“裴统领,陛下有难,还请统领派兵前去支援。” 裴易带了她一眼,对于裴安雪想要杀的人他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她竟和陛下关系好到这般程度,就连贴身玉佩也放心交给她。 裴易看着她低低一笑,竟莫名让沈愿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他的笑意瞬间敛了下去,如毒蛇般浸冷的眼神朝沈愿一扫,挥手间声音阴寒刺骨,“来人,此女擅闯皇宫,还满口胡言,陛下此时正在寝宫休息怎会有难,如此危言耸听之人还不速速拿下,押入大牢!” 沈愿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眼见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上前,连呵斥道:“裴易,你不信我?” 裴易没言,直朝众人挥手,沈愿眼中渐渐浮现出绝望,这人藐视王法,不尊上下,还真将桓璟视为君吗? 她在不甘中被人齐齐拿下,从未有过一刻,她觉得自己如此般无能。 夜,阴湿阴湿的黑,月光惨淡的透过乌齐的幕布落在半空展翅的老鸦身上,凄厉而肃杀。不知何时,一声鸦鸣拔过长空,嘶哑中就像尖利的锐箭直捅破九霄云台。 远处,桓璟一手执刀,微佝偻着背,目光沉冷的瞪着周围所剩无几的人。饶是如此,他的衣摆依旧整齐抻直,容不得半点卷折。剩下的黑衣人缓缓的靠在了一起,一如在大屿山那般沉重的比武着仪式。所有亲龙卫皆知,刺杀桓璟,从无一人生还。 曾几何时,桓璟也曾羡滟,毕竟从始至终,他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栖栖梧桐,有凤来兮,吾凰不求,何苦来兮。 既来之兮,何不安兮,呦呦啾啾,凤凰鸣兮。 鸣兮鸣兮,首尾缠兮,双执之手,永不离兮。 女子清扬的声音悠悠在他耳畔环绕,小调的悦声如同泉水叮咚,瞬间炸裂他心头的冰湖。她是想说,他也曾有过鸾凤和鸣的时刻吗?可这一切似乎都被他毁了。 刺眼的红,倒塌的梧桐,她凄厉的眼神,以及她说的那句:“璟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只是下一世,我不想再做梧桐了,凤凰涅槃了,又怎么还会回来呢?” 她字字泣血仿佛是在质问自己,然而只有他知道,那一刻的她是多么的累。 手中的刀不自觉间已经被他握紧,耳畔的小调依旧和鸣,他似无知无觉般欺身而上,每一刀都像是踏着白骨峥峥划破心尖,直捣生死。 夜静谧得如同鬼魅般瘆人,有鲜血顺着路口的青石板一点点蜿蜒流淌,诡异至极。数十具影子痴痴交缠,只听刀剑划破皮肉的声音响起,快狠准的流利肃杀。 风在那一刻静止了,身后倒坍一片的尸体,只余桓璟的背影在夜鸣中显得格外的挺拔,他似每走一步都极为的艰难,有鲜血染过白袍露出里面的骇人伤痕,在身上显得斑驳淋漓。 他手执尖刀一步步朝沈愿离开的方向而去,身后有一黑衣人突然一跃而起,紧握手中刀柄,刀口直直正对桓璟后背。 风从耳畔狭驰而过,几乎是瞬间桓璟抽刀朝后一刺,身后人轰然倒地。就连桓璟也在刺出最后一刀时整个人体力不支,跪倒在地。 他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然而却是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必须找到那丫头… 否则…她害怕了怎么办? 道路不远处的一个巷口,四五个人重在一起,獐头鼠目的往外瞅着。 “赵爷,你看他都杀了那么多人了,我们就不要去招惹了吧…”,其中有一人弱弱的缩了脑袋,话音刚落便被头上的男子一掌给拍了下去:“怕什么,你看他现在这样子还能杀人吗?爷好歹也是梁州节度使之子,此仇不报,我何以立威?” 那人吃痛的摸了摸脑袋,却是上瞅着一个眼问道:“那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是不是傻,抄家伙啊,等他过来的时候,一棍子不就解决了。”,赵泯忍不住又拍了他一巴掌。 “还是爷聪明”,那人捂着脑袋连狗腿的恭维道。 眼见桓璟正要走过来,赵泯连忙示意他们不要说话,一个个杵着木棒,蓄势待发,如临大敌的模样。 月光依旧疏淡的落下,街头的乱摊模模糊糊让人看不清影子,桓璟佝偻着背,一点一点蹒跚的走着,而他身后,血顺着背脊落在地上,阴阴暗暗。 赵泯下意识闭紧了呼吸,待人走近,一个挥手,那跟班一跃而出,直直要朝桓璟头部而去,谁知手中的棍棒还未曾落下,便对上了一双狠厉绝决的眼神,那是一双浸了血的眼眸,冰冷得无丝毫人气,让人如坠冰窖。 那小厮一慌,气势瞬间减弱大半,在桓璟看过来的瞬间,自己手一软便已经跪在了地上。 “大爷,我错了,饶了我吧,大爷。” 桓璟只是带了他一眼,便转身要走,谁知还不待回过头去,一阵痛楚便从脑后传来,只见模模糊糊间,一人手执棍棒,有些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而桓璟却是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跌倒在地。 赵泯伸腿踢了踢桓璟,对着跪在地上那人便是一踹:“爷要你有何用?” 一旁立马有人狗腿道:“要不然怎么说咱爷英明神武呢,这人算什么,还敢招惹咱爷,不都是找死的份。” 赵泯笑着拍了拍他脑袋,对着其他人便是一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拖走?” 其他几人闻言连忙七手八脚的上来拖拽人。 “爷,他不会死吧?”,那跪在地上的小厮弱弱的道了一句。 “爷害怕死人吗?抬回府邸,泼醒了爷慢慢审问,也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赵泯说完转身大步便走了。 月色透着些幽幽暗暗的光亮,打在一旁青石板的水滩处折射出些银白的光亮。整个巷口都阴湿湿的,好似有风吹过将沈愿的袖摆拉扯出“褶褶”的响声。 沈愿警惕的看着面前说是要单独将她带走处置的裴易,他依旧着一身甲胄,面上的轻浮却是与他这一身衣服完全不符。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开口问向旁人道:“义父确定说是要他?” 那人摸了摸小山羊胡子,点了点头。 “那敲晕吧。”,他随意的挥了挥手,押住沈愿的一人作势便朝她后脑勺敲去,谁知手起手落,沈愿非但没晕,还一脸没好气的瞪着他。那人顿时有些傻了眼,对着沈愿又是想要一棍子,谁知看着沈愿那圆鼓鼓的眼神他倒有些不好下手了。 “废物”,裴易睨了一句,伸手拿起刀背便朝沈愿颈上一敲,谁知这一下沈愿不仅没晕倒,反而让她借势挣脱开抓着她的人。 裴易噌时就怒了,连上前要拿她,沈愿倒是颇为灵活,仗着在桓璟那里学的一招倒是左闪右闪躲了一会。不过那小山羊胡子像是料到了什么一般,招呼着一群人便朝沈愿押去,沈愿不敌,只能恨恨的瞪着他们。 “无耻!” 裴易冷哼一笑,拿过小山羊胡子递过来的手帕便直朝沈愿口鼻而去。 沈愿有些怒,奈何挣脱不开,那手帕还真是要多难闻就有多难闻。一连等了许久都不见沈愿晕倒,裴易倒是渐渐的蹙起了眉,就连一旁的小山羊胡子都是一脸疑惑的模样。 沈愿闻了闻手帕传来的味道。 【系统自动检测成分,系统自动分析…】 沈愿嘴角抽了抽,无聊的白了这些人一眼,先是拿刀敲她,现在又想用药将她弄倒,别说她没有人类的那些穴位,就算有,拿这种招术对待一个机器人,是不是太可笑了一点。 “这…统领,她莫不是百毒不侵?”,旁边有人上前迟疑道。 沈愿抿了抿唇,她倒喜欢这个解释,百毒不侵,她倒也算个百毒不侵了。 裴易眼神明显阴暗了起来,从旁拿过铁链便将沈愿的双手套得牢牢实实,沈愿有些不甘,但又无甚办法,只是一想到桓璟受伤,便一阵担惊受怕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26章 首辅府□□院内,阴暗的烛光衬着道路旁的罗汉松,闪着针针刺刺。两个影子摸黑便从厢房内挪了出来。 “小三子,你确定不会被我爹发现?”,猫在前面那个影子压低声音左右看着。 他身后被唤作小三子的小厮倒是连忙点头:“公子,你放心吧,小的打听过了,老爷每晚这个时辰都会呆在书房不出来。” “啧,倒不知他是不是在书房藏什么金镶玉了。”,裴迟一脸的嫌弃。 小三子倒是急了:“我的公子,您可别胡说了。” 裴迟嘁了一句,伸手扇子就敲在了他的头上:“小声点!你还嫌你公子被关得不够久啊。” 小三子顿时更委屈了,裴迟倒是不搭理他,伸手就将他推了出去探路。 庭院外,偶有家丁提着灯笼晃荡而过,小三子左闪右闪给裴迟引着路,不一会便到了一座高墙之下。 裴迟抬头看了看高出他大半截的墙垣,啧了啧:“你说你家首辅把墙修这般高作甚?本公子如何上去?” “那是您爹。”,小三子颇为哀怨。 谁知话音刚落,便见他家公子拍上了他的肩头。呵气如兰的凑到他耳畔:“小三子,你懂得貌似很多啊,那你知不知道本公子今日如何出去啊?” 他笑得一脸灿烂,小三子却是听得一阵毛骨悚然,连缩了缩道:“您,您要干嘛?” 裴迟轻拍了拍他的肩,将玉白扇朝那墙角跟一指,小三子顿时便明白了过来,一脸机灵的道:“你是要钻狗洞!” 他说得极为斩切,末了还拍了拍胸脯一副我最聪明了的神色。 裴迟噌时就怒了,“去你的。” 将他一攘,便推到了墙角跟下,“自己趴下。” 小三子顿时就委屈了,“公子……” “小三子都已经帮您那么多了,您就大人大量放过我好不好,小三子这脑袋都已经悬在裤腰带上了,指不定首辅什么时候就来取了,我们就走走样子,到这得了。” “滚你的,桓璟那小子还在等着我呢,我若出不去,他怎么办?”,裴迟刚睨了他一眼,便听见墙外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不好,有人来了。”,裴迟连忙拉上还在一脸委屈的小三子,一个唆影,两个人就蹿到了庭院的柱子后。 裴迟背靠着柱子朝外望去,只见裴易亲自打头,身后几个人抓着一姑娘。那姑娘倒是容颜姣好,一张细小的瓜子脸分明可以学得个楚楚可怜,可此时却是咬牙切齿,倒无端让人觉着有些好笑。 不过裴易这厮他着实喜欢不起来,说得好听是他爹的义子,说得难听就一打手,他向来最是不屑。 倒是那姑娘好似一眼瞧见了他,委屈巴巴的目光,泪眼涟涟。裴迟那个心哦,顿时不上不下的,他只觉佳人不易,佳人不易啊。 小三子在一旁瞧着,见他家公子一脸的心急,以为他要前去来一出英雄救美,谁知等了半天,就见他公子在那伸手,又缩回来,伸手,又缩回来。 活脱脱一副我想救你,但我救不了你的愧疚感,就差没把他的心给掏出来了,而那脸上偏偏还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小三子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公子,我说你要去就快去!” 裴迟一巴掌就拍在了他头上:“你懂什么!” 沈愿觉着自己怕是遇见傻子了,不然,那么会演,他咋不去戏精学院呢。 奈何她嘴被堵上了,不然非得把他叫出来揍上一顿,沈愿自问自己还是很温柔的… 就是博士说的那毛病,遇上什么样的人便是什么样的性格。在宫里面步步谨慎,在桓璟面前一脸狗腿,在张叔身边乖巧可爱,至于见到这个人嘛…呵呵,她就想上前抽他两二大刮子。 小三子着实觉得他家公子有些不厚道,又见别人姑娘那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一狠心,一咬牙,他决定了,这英雄救美的事,他小三子做了! 鼓足了一口气,他伸手毫不犹豫一推,就见裴迟以一副大雁展翅的模样飞腾而出,小三子不用想,他家公子现在肯定想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所以他颇为自觉的缩回了柱子后面,末了,在他家公子瞪来的时候,他还给他露了一口大白牙。 裴迟恼虽恼,但那气势可不能丢,理了理衣袍看向裴易便道:“那谁,姑娘给放了。” 那一副拽得跟谁欠他二八五万似的模样,根本没有引起裴易丝毫的放在心上。裴易只瞄了他一眼,跟当他空气似的,抬步就走。 裴迟顿时恼了,好说歹说他才是这首辅府正儿八经的少爷,他这给谁甩脸子呢。 当下一个跃步便拦在了他的面前:“本公子唤你呢,叫你把人给放了,听不懂?” 裴易冷冷的带了他一眼:“上京盛传,公子游走九州,学富五车,当是盛元一等一的风雅之人,若是此番泼皮无赖的模样落在别人眼中,怕是笑的不仅仅是首辅府的家教,更多的是公子浪得虚名吧。” 裴迟扇子一展,抬眼看了看上面的几个大字,自在随心,颇为无所谓的模样,“本公子若在乎这些虚名那当年便不会离家出走了,不过若是能让首辅府被笑一笑,本公子倒是乐见其成。” 他说着倒是笑了起来,沈愿瞅他那模样就知他说的是真话,当下便对此人无比佩服。虽说她刚挺想打他的,但现在看来,他和裴易此人倒真不是一伙,还挺好玩。 裴迟若是知道自己被别人看猴耍了,肯定会特别后悔出这个头。不过他此时却是不知道,推开押着沈愿的人,拉着沈愿的手腕便欲将她带走。 裴迟侧了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公子,这是义父要的人,请您慎行。” 裴迟冷冷勾唇,根本不惧他的威胁,“不是他要的人,本公子还不想抢了。” 说罢,与裴易对视一眼:“让开!” 裴易脸一沉,身后却是响起一身怒喝:“逆子!” 裴迟挑眉看了一眼身后的沈愿,一副我可能带不走你了的模样。这老头,倒是来得比他想象中慢啊。 “还不住手!”,裴霍怒气腾腾的上前,分毫没有了朝堂上的冷静自持。沈愿抬眸打量此人,一袭深衣长袍,眉目含怒不自而威,一看就是久经官场之人。 “哟,怎么,关我还不够现在还要打我吗?”,裴迟倒是笑得极痞,一掀开扇子便兀自扇了起来。 裴霍气急,作势扬手便想给他一巴掌,一旁管家见状连忙将他拦了下来:“老爷三思啊。” 那管家倒是心急,毕竟打了裴迟,痛的虽然是裴迟,但伤的却是首辅的心啊。 裴霍被他拦下来,看了裴迟一眼,重重一甩袖就侧身睨了过去,“来人,将他带回去。” 裴迟将扇子一合,抬眸看着他低低的勾了一抹笑:“你以为你将我关起来,便可以阻止我去参加阿璟的生辰礼?” 阿璟?生辰礼?沈愿看向他,此人莫不是与桓璟熟识? 裴霍脸色噌时就变了,转过身来看向他,眼中尽是犀利:“你当真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桓璟吗?” “你什么意思?”,裴迟的脸色沉了下去,裴霍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才从外游历回来,朝中很多事你不清楚,就别掺和了。” 说着,他朝管家招了招手便要转身离去,裴迟瞬时煞红了眼:“别掺和?五年前,你们瞒着阿璟攻打前朝,让我别掺和,结果害死了疏桐,十年前,你背着母亲在外寻欢也让我别掺和,结果母亲郁郁寡欢至死,而如今呢?你又要让我别掺和?呵,这一次,你又想谁死呢?” 裴迟说到最后整个声音都冷冽了起来,神色语气尽是讽刺。裴霍本来离开的背影一僵,神情冷淡的回眸看了他一眼:“将公子带回去,若再踏出房门一步,提头来见。” 几个小厮连颤颤巍巍上前押人,裴迟却是一拂袖道:“我自己会走!” 说完昂首阔步便朝后院去了,沈愿看得有些傻眼,这,这就走了?? 那她呢? 沈愿神情要多震惊就有多震惊,只是还不待多郁闷,就被人推搡着走了起来。 院落的烛光打在青石板地面上有些忽闪忽闪,有风吹过,顺着一溜弯将门前灯台上的两个灯烛给熄灭了个完全。 沈愿的夜视眼望去,就只见一阵青烟寥寥从八角纸糊凤尾灯笼里面溢出,而整个院落,显然是静了又静。 身后,好似有人推了她一把,径直就入了室内,不过,入的却是刚刚院落的一个侧厢。周遭的一切都是黑洞洞的,沈愿的手被玄铁打造的手铐给牢牢缚住了,顺着盈绿的夜视眼望去,就见一条小道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 等沈愿再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都已经被关入了密室,最主要的是,这密室还黑洞洞的,见不到一丝光亮。 【系统发出警报,系统发出警报,幽暗地带无法补充能量,幽暗地带无法补充能量】 沈愿的眉头瞬间紧皱,整个人顿时都空落落的,想到白天的时候还能肆无忌惮补充能量,可是现在… 她会不会真得饿死啊? 就在她踌躇的时候,四周墙壁上的烛光陡然大亮,只见空空荡荡的一个十平米的小室展示在自己面前,而四周都是掉了颜色的白糊墙,看着既压抑,又不痛快。 只见裴霍缓身便走了过来,沈愿在发现是他的时候,步子陡然朝后缩了缩,她,不喜欢这个人来着。 裴霍见她战战兢兢的模样也没多言,看向裴易道,“张术说的就是她百毒不侵?” 裴易点头,裴霍看向她的眼神却是出现探究,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便置在了她跟前,“你可知这是足银还是不足银?” 沈愿闻言眉头微皱了皱,将头别向一旁没有理会他。 一旁裴易倒是怒了,“让你说你就说,别他妈不识抬举!不然小心你的狗命!” 沈愿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她的命?大不了就回炉重造,将记忆一粘贴复制,一个月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机器人! 裴霍眸子深了深,身后裴易却是忍不住上前给了她一脚,不仅是现在,就连之前,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她像是在看笑话一般看向他们。 “义父,一个宫女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费心研究多年的东西,我怕是那人疑神疑鬼,莫要随意乱了我们方寸。”,裴易朝着裴霍一拱手,眼中尽是不屑,“我看还是依着贵妃娘娘将她就地处决得好。” 他说着拔出腰间的刀便要朝沈愿砍去,裴霍见状连一把拦住了她:“先留着,或许有用。” “义父。”,裴易面色有些急切,妹妹嘱咐他定要将此女碎尸万段,他可不能辜负了她。 “不必多言。”,裴霍落下一句便朝密室外去了。 裴易回眸阴毒的看了沈愿一眼,伸手便掐上了她的脖子,“你最好识相一点,不然本统领必取你性命。” 沈愿觉着她这是遭的什么罪,好好的出个皇宫被追杀也就算了,如今还被人威胁。尤其是桓璟那厮还生死未卜,他若真有事,她也不用面前这人威胁了,自行作废了吧。 不过…他们是在说什么… 书房内,烛火摇摇曳曳,映下一室光亮。裴霍看着面前站着的管家询问道:“人带回去了?” 管家恭敬的点了点头。 “桓璟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说是失手了。”,管家垂身。 裴霍闻言眼眸犀利的扫了过去:“果真是没用的东西。派个人去告诉桓昭,那女子我拿住了,不足银的事本首辅会自己斟酌。” 管家闻言点了点头,裴霍却是再道:“另外让裴易派人盯着几处宫门,绝对不能让桓璟回宫!” “若发现他…杀!”,裴霍的手朝脖颈处一横,烛光的阴影将他上半张脸遮掩,映出他幽暗的眸光,狠辣无比。 管家浑身一震,连敛下眸光应是。 夜越发的幽深暗哑,街道上的旗帜被风吹得左右摇摆。尸体堆得一重又一重,有鲜血顺着那些人的心口蜿蜒滑落。 而这些尸首的旁边站在一个人,那人穿着黑衣斗篷,脸上覆着玄铁面具。幽暗的眸色仿佛审视般盯着面前的一具具尸首。 “首领。”,他身后有人恭敬的低唤了一声,男子缓缓转过身去:“人呢?” “被赵家公子带进赵府了。” 黑衣人闻言眸色深了深,挺拔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肃杀又宁静。 算是他走运吧。 “把尸首都处理了,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男子说完转身便欲抬步离去,便听得身后人再道:“除了我们,首辅的人也在找他。” 男子身形一顿:“若是遇见,也一道处理了吧。” 他的命,是他的。 赵氏府邸,几个喽啰扛着桓璟便朝后门而入。本来幽静的夜色,却在开门那一瞬间陡然大亮。 赵泯被突来的火光一惊,便见管家执着一个灯笼站在了面前。 “老不死的,你吓唬谁呢?”,赵泯气急败坏的怒喝一声。 便见管家垂首恭敬道:“少爷,老爷回来了,让我在这候你。” 赵泯闻言面色一惊,连忙朝后面的人招手,而自己则是抬步朝院落的方向去了。 管家的眸子稍带了一眼桓璟,知道平日里他家少爷是个惹事的,当下便招呼人道:“这人打哪来的送回哪去,别被老爷看到了。” 几个下人连忙应是,谁知刚踏步不远的赵泯陡然停下了脚步来,“我爹回来,你以为就有人撑腰了?本少爷的事你少管。” 他一声喝去,管家顿时不知说什么是好,但仍是苦口婆心的劝道:“少爷,您如此,老爷定是会不高兴的。” “哟呵,还敢顶嘴!”,赵泯一怒,连忙朝一旁小厮呵斥道:“将他给爷我绑起来。” 平日里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管家,仗着跟了他爹多年,事事都要束缚于他,他爹没回来时他还不敢说什么,这他爹才回来多久,他就敢插手他的事了,真当是他怕了他? 赵泯言罢,四周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敢上前的。 “本少爷的话都不听了,信不信我告诉我阿娘,将你们一个个都发卖出去?”,赵泯彻底怒了。 那些小厮闻言顿时抖了三抖,老爷常年不在京中,谁都知道这后院里主事的是夫人,他们如何,还不是夫人一句话的事。 当下再多为难都只能化作歉意的看向管家。 “还不动手?!”,赵泯再一次怒喝。 小厮连战战兢兢上前。 然而身后却是传来一声更为严厉的喝声:“我看谁敢!” 赵泯闻声身子顿时颤了颤,有些害怕的朝后转过了身去。只见一个穿着深赭色便服的中年男子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宽额窄脸,八字胡须,神情颇为威严。 “爹。”,赵泯见到来人连忙恭敬的唤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有些讪讪。 赵是睨了他一眼,问向管家道:“怎么回事?” 管家闻言连忙恭敬的弯腰上前:“回老爷的话,少爷带了个人回来,老奴正要打发出去。” “你干的好事?”,赵是瞪了赵泯一眼,顺着门口便看了去,只见模模糊糊间,一人被架着,头微垂着,看不清模样。 赵泯闻言连忙讪着脸解释道:“爹,是这人不知天高地厚,今日竟然敢打我,还伤了我的手。您看现在都还疼着呢。”,他说着便将自己受伤的手伸了出去,“我这带他回来就是想给他个教训,也替您找回个面子,不然这若是传出去多不好啊。” 赵是看了一眼他受伤的手,顿时是又怒又忧,气急的朝他喝道:“你现在知道传出去不好了?我赵是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儿子!我赵家的脸迟早被你丢尽!” “爹!”,赵泯还想说什么,却在触及到赵是的目光时,顿时熄了火去,只能讪着脑袋便往后退了退。 “慈母多败儿!”,赵是一挥袖,也不再看他,对着管家便道:“将那人打哪来的,送回哪去!” 管家闻言连忙躬身喏了一句。 谁知还不待管家走上前去,便见从远处冲来一妇人。只见她穿着一身玫红圆领对襟袍,颈环璎珞圈,头戴八宝琉璃钗,怎么瞅怎么的珠光宝气。 她一看到旁边委屈站着的赵泯,整个人就跟炸了毛似的,对着赵是便是猛喝:“你个老不死的,一回来就骂儿子是吧?也不想想若不是老娘嫁给你,供你吃供你住,你还想当节度使?怕是现在还在哪个穷乡僻壤兜圈呢。” 赵是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变,对着那妇人便沉眉喝道:“夫人!” 那妇人却是不管他,指着他便怒喝:“你平日里不管儿子就算了,一回来就斥他!我给你说,没门!” “娘。”,赵泯本来憋屈的面色顿时明媚了起来。 赵夫人闻言连忙上前拉住他:“没事的没事的,告诉娘,是谁欺负你了,娘给你做主。” 赵泯伸手就指向了门边的桓璟:“娘,就他,他今天打了我,还伤了我的手,我想教训他,可是爹不让。” 他说着面色便有些委屈,赵夫人却是睨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赵是:“你这爹当得真是好啊,儿子被人欺负了,你不帮忙就算了!还不让,你这爹怎么当的!” 她说着便拍向赵泯的手:“你爹不帮你,娘帮你。” 话落,她迈开步子便快步朝桓璟走去,只稍看了他一眼,伸手便朝他的脸打去。 电光火石之间,桓璟眼眸猛的一睁,身子比大脑更快反应,一脚便朝妇人踢去。 赵夫人“哎呦”一声跌倒在地,赵泯见状连忙上去搀扶。 桓璟苍白着一张脸,有些恍惚的四处环视着,只见入眼处有模模糊糊的火光在眼中忽闪忽闪,而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人,让他看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赵夫人有些气急败坏的招呼着周边的人:“还不快给本夫人拿下!” 四周有小厮闻言连忙招呼人将他拖走,而桓璟却是一把甩开了架着他的人,“大胆!” 他的眸子猛的缩了缩,只感觉背后一阵刺痛,而他整个人却因此瞬间清醒。 赵是本来被烦得厉害,不想理会,闻言却是颇为惊诧的抬过眸去,只见昏暗的火把下,一人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他的周身都泛着与身俱来的凌厉气势,只消一眼,便让人胆战心惊。 而那容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27章 赵是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拉着衣摆便快速奔上前去,对着桓璟便是扑通一跪:“老,老臣参见陛下。” 四周人闻言亦是惊恐的跟着跪了下去。 赵夫人不敢置信的倚在赵泯身上,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桓璟巡视的目光停了下来,在见到面前跪着的人时,头却如同割裂一般的疼,似有什么画面在他脑中不停的闪动,清晰,更清晰。 赵是良久没听到动静,有些小心翼翼抬眸去看,就见桓璟一副几欲要倒的模样。 “陛,陛下?”,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唤道。 桓璟抬眸看向他,只见他的面容在他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而他却依稀抓住了那个词汇:“赵大人?” 桓璟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赵是闻言连忙应道:“正是微臣。” 然而桓璟的眼眸却是越过了他,狠厉的瞪向了他身后的人。 “没想到赵大人家的公子竟也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赵是闻言猛地磕头:“陛下恕罪,是老臣管教不严,是老臣管教不严。” 桓璟没有理会他,却是缓步朝赵泯母子两人而去。 “是你,打的我?”,桓璟的眸光深寒,一瞬不瞬的落在赵泯身上,让他本就有些战栗的身子更加像是抖筛糠似的死死抓着赵夫人的臂膀。 赵是见他没动静,连忙几步上前,一掌就扇到了他脸上:“逆子!” “你干嘛!”,那赵夫人怒喝,一把便将赵泯护在了身后,跟炸毛似的便要上前抓赵是,然而却被赵是一把给推到在地。 赵夫人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她,赵是却是瞪向她道:“你再闹,就别怪我休妻!” 赵夫人被他的话猛的一吓,半天说不出话来。而赵泯却依旧处于震惊状态,只见赵是又再次跪了下去,对着他便厉声喝道:“还不快跪下来给陛下请罪!” 赵泯一个激灵,顿时没了赵夫人的庇护,整个人像抖筛糠似的,对着桓璟便是猛地磕下头去:“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赵是见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对着桓璟便乞道:“陛下,老臣就这么一个独子,从小娇惯坏了,还请陛下看在老臣对大圣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他一命,老臣愿以死谢罪。” 他说着便径直磕下头去,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人便起身朝着阶梯上的柱子撞去了。 “爹!”,赵泯急切的大吼,感觉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桓璟的眉头紧皱,却是忍着背后的疼痛快速闪身上前,一把便将赵是推到在地。 赵是一颗心扑通扑通的急剧跳着,死亡的来临让他额间都止不住溢出汗意,而他在看到是桓璟的那一刻又连忙起身跪在了他的面前。 “让人去凤栖梧桐候着,将硕风找来,顺便找个大夫。”,桓璟面色苍白的对着他道了一句,赵是闻言却是猛的磕起头来:“谢陛下恩典!” 桓璟只带了他一眼,眼神却是看向后面一脸失魂落魄的赵泯道:“既是节度使之子,也当为朝廷效力,三日后,自行前往边境吧。” 赵泯闻言被一吓,本来呆愣的神情,顿时跟抖机灵的反应了过来,毕竟是这上京富贵乡里养出来的公子,哪曾受过那种苦。 “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赵泯跪在地上猛的磕头,整张脸上尽是惊惶失措。 就连一旁一直没有反应过来的赵夫人亦是跟着猛地磕头。 桓璟没有理会他们,眼眸如鹰的看向赵是:“你可有异议?” 赵是哪能不知道他的苦心,闻言连恭敬的答道:“老臣不敢,老臣谢主隆恩!”,说完眼神凌厉的瞟了一眼赵泯,示意他快些点头。 而赵泯却是猛地朝后缩了缩,眼神毫无焦距的直摇头:“我不要,我不要。” 赵是见状连忙对着一旁的管家道:“还不将他们带下去!” 管家闻言,对着桓璟磕了一个响头,招呼着小厮便将赵泯和赵夫人扛了下去。 丞相府内,树影在斑驳的月光下摇晃着,裴迟一进院子便招呼着小三子道:“待会你瞅机会去看看那姑娘,如果能带出去就带出去。” “公子,您这不是为难我吗?”,小三子面含幽怨。 “呸,那是本公子相信你。” 小三子对他猛地白了白眼:“公子,您是不是真觉得小三子我就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那可是老爷的院落,若是被逮住了,不脱层皮才怪。要去,你自己去!” 小三子说着便将脸别向了一旁,裴迟闻言却是一掌拍在了他后脑勺上,指着院落外守着的人便道:“你看那样子本公子是出得去的吗?是你傻还是我傻!” 小三子颇为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少爷!” “快去!”,裴迟二话不说将他往外一推,自个儿却是转身将房门猛的一关。 小三子一脸为难的看了看他的房门,又看了看大门口一跺脚便往外走了去,谁叫他是公子的小厮呢! 空静的牢壁,恍若暗夜般深幽,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着力点。永夜的静,就连夜视也因为能量的流失而暂停了功能,沈愿只感觉到周身的黑,像是有什么将她包裹吞噬,一点点将她湮没殆尽。 【系统警报,系统警报】 【若是两个时辰内不能补充能量,将进入待机休眠状态,将进入待机休眠模式】 沈愿虚弱的在角落缩成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兽,在角落里灰暗得近乎不存在,她只感受到能量一点点从体内流失,从指尖到腕节逐渐失去知觉。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密室沉重的木板响出吱嘎声,一阵簌簌的灰尘从头上落下,接着她便听见了开门声。 沈愿已无力去探究,只是眼开眼合的瞬间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前面的是个女子,披着大红披风,用帽子从上到下遮住了半边脸,那幽暗的烛光下,她右脸似花非花的纹饰格外醒目。 裴安雪? 沈愿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模模糊糊的看着她走来,然后在她的眼前站定。 她露出一个沈愿再熟悉不过的阴冷笑容,然后蹲下身,尖长的指甲一点点划过沈愿的脸颊,她近似邪肆张狂的笑。 沈愿眼皮只是重重抬起又落下。 一旁有男声低哑传来,沈愿已经是听不清了。 大约是不要伤及她性命,坏了义父大事的话。 “沈愿,没想到你还是会落在我手里吧?”,裴安雪残忍的笑着,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面前女子一副柔弱模样看着真心让人怜惜,可在她看来却是滔天的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她苦苦追求的东西,她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凭什么她明明已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却依旧忘不了骨子里的低贱。尤其是每次看到裴霍,她都觉得自己只是一只蝼蚁,一只从勾栏院抱回来的蝼蚁。 沈愿低低的笑了,那笑意颇为讽刺,她也算栽了,莫名其妙落在她的手上,就为一只猫?或者桓璟的好? 小三子是趁夜摸着黑躲过守卫蹿进来的,手里还提了两瓶韶花酒。本以为有场硬戏要演,谁知院里别说个守卫了,连个鸟叫声都没。 他有些好奇的将两瓶子酒放在了假山石上,踱着步掩着身子便进了屋内。室内没点火烛,暗沉沉的,只有桃木架后的壁画硬生生从中间破开了。 小三子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画可是老爷花重金所买,这就坏了? 他不敢耽搁,知道那是密室入口却无暇想这口为何会开。跺着小步子刚入了壁画就听见下面传来闷棍声,他心头一讶,这脆生生的打下去,人可不得废了半条命不可。 只是奇怪的是并没有听见女子的哀嚎,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猫着脑袋去看,就见一个红衣女子手执棍棒狠狠的敲向角落里缩着的身影。 那是背对着他的,只能看到她如瀑的长发凌乱的搭在肩颈各处。女子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若不是裴易阻止,她这落下去的便是皮开肉绽的鞭子,而不是这只看得到淤青的棍棒。 小三子的汗毛噌时竖了起来,踉踉跄跄便朝门外跑去,他倒是机灵极了没有露出半分声响,只想着此事事不关己,更何况在那里面的还是二小姐。 只是快要跑到中庭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咬了咬牙,来来回回晃了许些次,最后眸子一狠,撒开腿又朝裴霍院子跑了回去。 他得把他家公子交代的事给落实了。 小三子回去的时候,里面的棍棒声已经没有了,裴安雪似乎发现了身下女子的异常,她打了这么多下,她不仅没叫痛,甚至连挪也没挪一下。 她不知道的是那是沈愿用尽最后的电量全力开启的防震模式,她又哪还有的力气去躲她。 裴易也发现了,蹲下身将手指凑到了沈愿鼻尖,顿时脸色大变。他与裴安雪对视了一眼,都在各自眼中看到了震惊。 小三子吓得浑身一抖这次倒是没在犹豫,火急火燎便冲回了院落。 裴迟还没睡,在等着小三子的消息,他决定不仅他要出去,还得把那姑娘一起给带出去。 谁知道他法子还没想出,竟告诉她人死了,这下他是真真坐不住了。 “那姑娘他们打算怎么处置?” 小三子被问得哑然。 裴易当下也不再追问,甩下他便大步朝裴霍院子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第28章 裴安雪与裴迟并排站在书房内,书桌上的香炉暗鼎后裴霍负手而立,他什么话也没说,却无端的让后面站着的两人都压抑不已。 裴安雪从小是最怵这个父亲的,她没有母亲,整日由奶娘守着,幼时便看见哥哥倚在父亲的怀中,笑得好似她是多余的。 他从来不曾对她笑,他唯一一次找她谈心还是五年前的时候,他说:“我的女儿当担得起那凤冠翔座。” 他说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说会帮她完成心愿,而这些的所有前提都是,她得是个听话的女儿。 只听父亲话的女儿。 裴霍转过身来眼神阴鸷的看着他们,伸手间一块砚台便朝裴安雪摔了去,裴迟快他一步挡在了裴安雪身前,连道:“义父,雪儿不是故意的。” “你可知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裴霍直接朝裴安雪喝了出来。 她手攒得紧紧的,双唇咬得死死的,一双眼露出凶光又被她巧妙的隐了下去。 “雪儿,还不快给义父道歉。”,裴迟连扯了扯他,裴安雪没怎么站稳,被拉扯着差点踉跄。 “女…女儿知错…”,裴安雪头低低的,毫不往日的肆意,她向来看得清楚,没有父亲,她什么都不是。 “罢了。”,裴霍一拂袖:“去将那女子头上的水绒花取来。” “义父这是何意?”,裴易诧异。 “拿来给她,不是说桓璟很在乎那丫头吗?”,他伸手指了指裴安雪,裴易会意,若桓璟真如裴安雪所说那般在意这女子,那若是看到她的配饰,定会心生惧意,到那时还不是任由父亲拿捏。 “可如此…”,不就彻底暴露了他们的野心? 裴霍知他怎么想,嘴角勾出冷笑,一双眸子阴鸷得很:“不听话的棋子,是时候该不要了…” “父亲…”,裴安雪震惊,一双凤眸睁得圆圆的,殷红的嘴唇轻颤。 “你放心,只要他听话,他还是你的,到时候养在府中任你拿捏便是。” 裴安雪煞白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低低的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去把那女子处理了吧。” 裴易拱手低低应是。 刚将沈愿从密室带出来,便迎面遇见了疾步而来的裴迟。 他看着裴易手中抓着的沈愿,一双眼写满了愤怒,手攥得紧紧的,一股怒气郁结于心。他没想到他的亲人真如传言所说般暴虐不堪。他当年之所以离开,就是见不得他们残杀,没想到,这次却被他眼睁睁撞见了。 “你们将她怎么了?”,裴迟咬牙切齿。 裴霍从屋中迈出,眼神沉冷:“这不是该你管的事。” 裴迟咬牙:“一次不是我该管的事,二次也不是该管的事,你到底要给我阿娘造多少孽,你才觉得这是我该管的事。” “不要提你阿娘。”,裴霍的眼眸瞬间龇裂,好似被人提起特别难以接受的事。 裴迟笑了:“恼羞成怒了吧,裴霍,我告诉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阿娘不可能原谅你,而我更不可能原谅你。” 他说完将沈愿从裴易手中一抢,让小三子扶着转身便大步离去。 裴易想上前阻拦,身后裴霍道:“随他去。” 裴易站定,手不自觉攒紧,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那人做出什么事,他都可以安然无恙,可他…从前是,现在亦是,一如一条狗,不敢多吠半句。 他把眼中的伤痛掩去,见裴安雪从房中出来,领着她便悄声出了裴府。 裴迟带着小三子将沈愿抗回了院中,刚刚还一副义愤填膺之色,一进院子,小三子立马就换成了一副苦瓜脸,他快速将沈愿放在门口,有如避蛇蝎般比他家公子挪得还远。 “公…公子…”,他颤着唇:“这…这尸首我们怎么处置啊?” 裴迟瞄了一眼地上的沈愿,大步便朝内室去了,良久才到出一句:“不知道…” 小三子立马就跳了起来:“您不知道还将她带回来作甚?!” “没想那么多,你刚不是还一副很支持我的模样。”,裴迟剜了他一眼。 “我…我那是…”,小三子哑口,脑袋转了半响才憋出一句:“总之,不能将她留在这…不然…不然多吓人啊…” 他说着嘴唇颤抖起来,一边说还一边比划:“公子您是不知道,那刚死的人怨气最重,若是沾染上了,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就公子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神情比他还害怕,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方向,瞳孔缩到了极致… 小三子连道:“那…那个…公子,小的,小的就说说…” 他神色有些为难。 裴迟却是指着他:“你…你身后…” “我身后怎么了?”,小三子狐疑,还不待扭过头去看,就感觉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肩头,他的神情顿时凝在了当场。 颤抖着牙齿,缓缓回头,顿时他啊的一声惨叫,双眼翻白,竟硬生生晕了过去。 沈愿无语。 裴迟看着那无头女尸,强做镇定一声大喝:“本,本公子告诉你,本公子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这种邪魔外道速速离去,不然本公子一念般若经。吓死你。” 沈愿嘴角抽了抽,将附在前面的头发朝后撩开,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裴迟见她一双眼咕噜咕噜直转,这才皱着眉头道:“你…你是人死鬼?” “我是鬼啊…你怕吗?”,沈愿猛的凑到他跟前,裴迟双眼一白,差点跟着小三子齐齐晕过去,幸好沈愿反应快,一把摁住了他的人中。 裴迟这才跟缓过气来似的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边喘气还边不忘威胁道:“你…你别过来…我身上可是有开过光的灵符的,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本公子不与你多计较,快快离去,快快离去…” 沈愿噗嗤便笑了:“我说你这人,分明害怕,干嘛还强壮镇定,更何况这世上哪有邪祟一说。”,若是有,她们这些所谓的智能算什么? 裴迟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反应了良久,这才伸手戳了戳她:“你真没死?” “没…我哪那么容易死。”,只是此时甚是虚弱罢了,她本就在密室关了许久,这又是大晚上的,阳光稀少,只能勉强支撑她醒过来罢了。 “那你装什么鬼…”,裴迟既是不满又是恼,一边甚是羞耻自己如此窘态竟被一女子照眼全看,一边又觉着沈愿是故意装鬼吓他的。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误会的。”,沈愿不甚在意,捏了块他桌上的糕点,到要入口才想起,她不能吃,故又放下。 都是桓璟那厮惹的,无缘无故跟她说什么香。她瘪了瘪嘴,这才想起桓璟的处境,连道:“你可是认识沈三?” “沈三?你是说阿璟吗?”,裴迟低着头理了理袍子,神情这才算是镇定的下来。 沈愿点头,这才反应过来,他不叫沈三。 不过是个胡诌的名字罢了。不对,若是随意诌的一个名字骗她,面前的人又如何知沈三便是桓璟的。 “你如何知沈三便是陛下的?” 裴迟拍了拍衣摆:“我怎么不知,想当初我们哥俩招摇撞骗的时候,去哪他不是用的这个化名。” 招摇撞骗?沈愿下巴要掉了。 “怎么可能…”,她嗤笑。 “诶,你别不信,那小子可会玩了,丫的比我还疯呢。”,说着,见沈愿一副你继续吹的模样,挑眉,“不信?” “不信。” “那你说他是什么样的人?”,裴迟倒是坐直了身子,一把扇子扇得虎虎生威。 沈愿抿唇:“传言说,他杀兄弃友,逼死挚爱…” 沈愿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截了去,裴迟嗤鼻,“那他传言还说他弑父禁母,谋朝篡位呢,你信吗?” “我不信。”,沈愿想也没想的答。可是…博士给她看的那本书,为何要那样说他? 裴迟闻言这才笑了,站起身来颇为正经的理了理衣服朝她微一拱手道:“小生不才,正是被弃那位友。” 他这话说得半似正经,半似不正经,惹得沈愿心疑:“当真是他弃了你?” 裴迟笑了:“你看本公子像是被弃的那种人吗?要弃也是本公子弃别人。” 当初他不过是看不惯裴霍与先帝做派,又觉愧对桓璟和李岵,无能为力,这才在天下初定之时叱马离去罢了。 更何况桓璟是何等人,宁愿将刀对向自己,也不会对向兄弟的人,又怎么杀兄?可笑至极。 “那他真是弑了父,禁了母?” “你若当真这般好奇,以后自己问他便是。”,裴迟本是随意说说,谁知沈愿竟点了头,神情颇为坚定:“好。” 裴迟的笑意僵在了嘴边,他这随手捡的女子莫不是个傻子吧,桓璟那厮现在的德行他最清楚不过,更何况还是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这姑娘说要去问…桓璟?他没听错吧。 “你确定你这还正常?”,裴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沈愿却是一把抓住了他:“那你是陛下的朋友是吗?那你可不可以帮我去救他?” “救他?出什么事了?”,裴迟蹙眉。 沈愿大致把事情说了一下,这才见裴迟吊儿郎当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将他弄醒。”,裴迟指了指地上的小三子。 沈愿不疑有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小三子的脸。小三子刚不满的悠悠转醒,一见到面前这张脸又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他一直这么不中用的吗?”,沈愿看向裴迟。 “我也第一次瞅见他这样。” 这次沈愿干脆将他打醒后就直接掐他人中了,让他想晕也晕不了。 “鬼呀!”,小三子大叫一声,裴迟一脚踢过去:“嚎什么嚎,没出息。” 小三子也顾不得计较他家公子踢他,就跟见着了亲人似的,迅而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了裴迟的身子。 “滚!”,裴迟额角青筋隐隐直跳。 “公子,你可不能不要小的啊。”,他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沈愿笑意不止,她这算是知道了,原来这主仆都是戏精鼻祖啊。 “我现在真的很不想要你。”,裴迟脸色铁青,小三子听着沈愿笑这才反应过来,看向她道:“你不是鬼?” “你觉得有我这么好看的鬼吗?” “不要脸。”,主仆两人默契十足。 沈愿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道:“说吧,将他弄醒做什么?你看他这样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你捎带谁呢?”,小三子噌时怒了。 “那你有本事将我们两弄出府去啊?”,沈愿扬了扬头,不服输的看着他。 “弄就弄。”,小三子跺了跺脚,裴迟沈愿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狡黠。 反正裴迟是十分肯定的,小三子绝对能将他们弄出去,不过…他却没想小三子是用什么方法将他们弄出去。 故而,在再次看到那堵高高的墙下的狗洞时,他的脸色比那夜色还黑。 “法子小的是帮你们想了,做不做是你们的事。”,小三子一副别小瞧我的模样,沈愿看了看墙角那个狗洞,又看了看高垣,想着桓璟能一跃进墙,不禁感慨,有武功真好。 裴迟没法,蕴着怒气颇为不满的从狗洞爬了出去,他这也算得上是不拘小节了。 直到看到同样爬出来的沈愿后,才颇为傲娇道:“今晚之事你若说出去,你就烂脸,烂心,烂肺,全身脓疮!” “真狠…”,沈愿啧啧,道:“我不也爬了吗?” 裴迟这才反应过来:“是哦。” 沈愿很难将面前这人与玉娘口中那绝世佳公子匹配到一起,传言此人学富五车,放荡不羁,是一等一的雅流,如今看来,传言不可信啊。 这人若是雅,她都能佛前打坐,青音缭绕了。 直到等裴迟和沈愿二人走远,小三子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特别主动的将他公子放走了? 他当下脸一白,眼一黑,真真晕过去了…他觉得…他离死期不远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第29章 这夜一直延到很深,赵府还是灯火通明。桓璟没睡,赵是又如何敢睡,主人不睡,仆人又如何敢睡,故一直到天明,赵府灯烛都一如的亮着。 硕风守着大夫给桓璟包扎伤口,赵是入了门,道:“陛下,礼部尚书到了。” 礼部尚书姓房名文,字本卿。时人颂:“朗月风清尚书令,清流雅派房本卿。” 果然来人一袭素常白衣,广袖清风,虽穿着简陋,却是一股子正派。从入门到拘礼,恭敬得一分一毫不差,衣服上顺直得就连一丝褶子也无,仿若自己便是行走的礼教楷模。 若是裴迟见了,便又要酸言酸语了。要知道以前的桓璟跟他上山打猎,下水捉鱼,偷鸡摸狗,何事不做?怎端端过了个几年,就性情大变了?不是这厮归正的又是谁? 不过此事他可真真是冤了房本卿了。 “陛下伤口可有大碍?” 桓璟摇了摇头:“无妨。” 继而问道:“各国使臣接待如何了?” 房文应道:“除了龟安国公主尚在途中,其他皆已下榻驿馆。” “因何?” “公主水土不服,故世子先行,如今已至城外,明日便可入城。” 桓璟点了点头:“两国使臣初临盛元,万般不能怠慢。” “是。”,房文拱手服礼。 “裴迟那可准备妥当?”,他是盛元目前唯一精通三国语言的人,若是他那处受阻,明日宴会定当棘手。 “臣差人前去问了,裴译臣答曰,自会办妥,不劳挂念。” 裴迟会如何回话,桓璟心中早已了然,不过这个和事佬他也不准备当,有些事,当不能只看表面。 “如今,便只看陛下如何回宫了。”,赵是在一旁插言。 硕风执剑拱手道:“各个宫门皆有首辅的人。” 桓璟沉声,良久眼神在面前三人身上打转,最后悠悠的落到了房文身上,房文略疑,在看透他心思后,面色怪异。桓璟却是轻飘飘执起榻边放着的一杯茶,故作无事。 是夜,裴霍被裴迟这么一闹腾,早早便睡下了,结果第二日刚起,便听管家来报,裴迟跑了。当下怒不可遏,招了人让裴易去找,自己则是着官服先行去了太极殿。 ———— “陛下。”,房文看着不远处龟安国公主的驾辇,难得的乱了心性。 硕风倒是看得新奇,“没想到房大人也有破戒的一天,倒是罕见,罕见呀。” 房文没理会他,只是对桓璟道,“陛下,臣是绝对不会做如此事的。” “据说龟安国服饰艳丽,媚而不俗,又别于我盛元风范,行为礼章更是有自家法度,房大人就不好奇?” “那臣也无需用此方法。” “听传言说裴迟与龟安国公主关系颇浅,在龟安长同出同进,不如让他…” 桓璟话还没说完便被房文截了去,“臣去。” 桓璟勾唇,眸中深谙笑意。 等房文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硕风送到马车上了。传言盛元皇宫有一密室,乃是前朝所置,便于逃生,但前朝覆灭后,此密道被掩,久不被人提,世人渐渐遗忘。 而房文需要做的,就是在裴霍不察觉的情况下混入皇宫,寻找机会开启密道。倘若他堂而皇之进宫,定会被裴霍的人监视,还不如借这公主的驾辇。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想如何应对那公主,就见她人已经上了马车,噌时四目相对,李岑云震惊了又震惊,脱口便要喊出去。 而房文则是做了这辈子最逾礼的事,捂住了面前女子的嘴。 只见她粉面桃腮,眼似珠润,恰比那琉璃珠还璀璨上个几分。头发从前至后扎一辫子,头顶宝石夹簪扼住顶部,看起来比他们盛元女子头饰简单不少。就连服饰亦是上窄下宽,尤其是刺绣,手法繁复,倒处处透着与她们盛元的不同。 房文本就是礼部尚书,平日网罗各地史志记载,只是此前世人皆不知海外他山还有此三国,故从未了解,恰这一番瞧见,眼神倒是在她身上来回流转。 李岑云见此人目光露骨,心生不悦,挣扎着要打开他的手,谁知房文却是捂得极紧。李岑云顿时怒目圆睁,房文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将硕风扔给他的布巾拿出来堵住了李岑云的嘴,虽是下下策,但也无他法。 房文拿了绳子将她手套上,寻了纸笔便写写画画了起来。先是画了两个人指向宫门,又画了两个人笑脸盈盈分道扬镳。房文看了眼她,见她依旧躁动,又下笔画了起来。这次倒是又画了一块完整的玉,然后将它与龟安国徽放置了一处,以示完璧归赵。 李岑云虽有些看懂,但她最不喜被人威胁,看着他的眼神丝毫没有妥协。 房文静静的打量了她一会,这才又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这两个字倒让李岑云激动起来,房文眸色深幽,原来,他们当真认识。 他粗略的画了一个人,写上裴迟,再画了个人,指向自己,难得的撒了个慌,画上他和裴迟是好朋友。 李岑云的目光渐渐从开始的抗拒转为了疑问,房文知道自己说的话她听不懂,也没有再解释,将幼时裴迟唯一送给他的那半块玉佩放在了李岑云面前,然后坐在他对面就闭目养神了起来。 那玉佩李岑云倒是识得,裴迟也有半块,顿时将信将疑,但心中的恼怒却是没减。 ———— 交泰殿内,各位大臣正三三两两的坐在酒桌前交头接耳着。只见百官的首座处,裴霍穿着一身暗紫官服,腰间系着一金鱼袋,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只见他对面的桌上一位年轻的少年正半撑着酒桌,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上的酒杯,他的瞳孔幽蓝,在大殿的暖光下闪着暗泽。 “大君”,他的身后有侍卫突然迎上了前去附在他的耳边道了些什么,只见他眉头微皱,对侍卫挥了挥手,便再次拿起酒杯喝起了酒来。 而那侍卫却是走到门外,对着迎来的侍卫道:“ 大君说先将公主带回驿站。” 而他话音刚落,却见身后一位穿着明蓝色极其艳丽明媚的女子冲了上来,她的面色有些不爽,提着裙摆便越过了两人。 还等不及他们二人招呼,李岑云便已经入了内殿。见李愃正坐在案前无甚所谓的喝着酒,她上前一把便将他手中的酒杯夺了过去。 李愃挑了挑眉,将手朝旁边一放,一停顿,没有多言,便朝着身后的香竹椅躺了过去。李岑云也不想与他多说话,将酒杯朝他桌上重重一放,便往他身后的酒桌坐了去,索性也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算不得亲。 对面裴霍倒是眼尖的看到了这场闹剧,果然,传言非虚,说是龟安宣成大君虽贵为大君,实则却是庶子,而他身旁那女子,则是龟安国唯一的嫡公主,传言两人向来不和,如此看来,倒是事实。 裴霍正这么想着,便见一旁有大臣迎了上来。 “裴大人,你说这马上就要到巳时了,三国使臣也都到了,这陛下怎么还不来啊?” 裴霍只伸手倒了一杯酒,神色未明的模样:“这陛下的心思,我们做臣下的如何能得知。” 倒是另一个走上来的大臣道:“若是皇上还不来,今日这宴会怕是就要取消了。” 只见他话音刚落,对面便有使臣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看那神情显然已经是不耐烦到了极致。那几个大臣见状都默默的退了回去。 正待众人不知所措时,裴霍理了理衣摆缓缓站起了身来。毕竟是盛元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他一起身,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便朝他身上看了去。 只见他双手拢于腰前,走到大殿中央便道:“我朝陛下今日有事,怕是…” 他的话音还未落,便听到一声更大的通传声从门外传来。 “陛下驾到!” 只见桓璟身着暗黑冕服,头顶朱冠垂羽,气势凌然。而他身后一边跟着李德顺,一边跟着房文,大步流星便朝殿内最首处而去,四周大臣见状皆是迅速跪首贴地,高呼万岁。 下面坐着的李岑云在看见房文时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房文淡看了她一眼,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没有说话。李岑云见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裴迟那家伙的份上,她一定将他大卸八块! 桓璟没有注意他们的小动作,在经过裴霍时,冷声笑了一句:“怕是让首辅失望了。” “陛下说的哪里话。”,裴霍低垂着眼僵硬着一张脸退至了一旁,拂袖便跟着众臣跪了下去。 桓璟冷冷勾唇,一掀冕袍便坐上了八宝金雕玺珠龙椅。 “众位大臣免礼吧。” 众人闻言这才起身坐回了酒桌前,一旁本不耐烦的使者缓和了些脸色,几人对视了一眼便齐齐上前弯腰行了个礼。 “能见到贵朝皇帝陛下,是我的荣幸。” “貴朝皇帝にお会いできて光栄です(能见到贵朝皇帝我很荣幸)” “It's a great honor to meet your majesty the emperor(很高兴见到陛下)” 桓璟眉头有瞬间的微皱,但很快又舒展了开来,虽不懂这几人说了什么,却大体能猜出。仍面不改色的招呼着一旁的李德顺给各国使臣呈上礼物,随意说了几句也不知他们能否听懂的场面话便招呼人引着他们回座了。 桓璟快速跟坐回自己座位的房文交换了一下眼神,在看到对方也同样不明的神情时,桓璟脸色沉了沉。 裴霍却是道:“几位使臣远道而来,不知陛下有何安排?” 他这般说着眼神转回使臣的席位,意思不明而喻。 大殿一时之间竟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皆是落在了桓璟身上。 桓璟伸手在面前的案几上敲了敲,正欲说什么,却见一旁右下手处一人径直站了起来。那人二十来岁模样,五官张扬却稳重,倒是那双蓝色瞳仁幽暗深沉,让人一望不见底色。 龟安使臣? “盛元陛下。”,李愃朝桓璟微弯了弯腰,桓璟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审视,这人竟是会他们盛元的语言。 可此时显露很明显会得罪裴霍,他究竟只是因不知盛元朝局,单纯的给他解个围,或是,有意而为之? “你会我朝语言?”,桓璟眼神犀利的看着他,李愃淡笑点头,但那笑意不达眼底,让人捉摸不透。此举虽是会得罪盛元权臣,但在他看来这盛元恐怕也并不像是传闻中那般首辅只手遮天,至少从他获得的消息来看,这盛元的皇帝,很有趣。 两厢对垒,各自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不容小觑,反观裴霍只是压低了眼眸,没有多说什么,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桓璟余光落在他的身上,眸色深幽,转瞬却是对李愃笑道:“龟安国使臣的学识果然让朕大开眼界。” “陛下妙赞了。”,李愃淡笑点头,转口便道:“听闻今日是陛下生辰,我龟安国愿意献上国宝龟安虎,以求两国建立贸易往来,互通友好,望陛下笑纳。” 大殿一时沉寂下来,有灵透的大臣默契的看了一下桓璟,再转眸看向了一旁的首辅。若陛下点了这头,就不仅仅是当众驳了他的面子那般简单。 众人心思各异,直到听到耳畔环佩叮当的声音传来,这才默契的将目光挪向了殿门。只见恢宏的高门大殿前,裴安雪一身红色流苏纱衣,脚踩五色银铃,每走一步,都恍若步步生莲,娇娜多姿。 众人一时竟看呆了去,尤其是那面上的娇花在大殿的流光中更添了几分诡异和魅惑。 裴安雪娇笑着走上前来,对着桓璟便是盈盈一拜,那模样倒像是从骨子里透出的酥麻,让人恨不得立刻将其压入身下,帐里寻欢。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桓璟的眸子看不出温度,只是落在她头上那不同以往的水瑚红珊上时不由得暗了几分。他凌厉的目光扫过裴霍,见他亦是看着自己,目露得意。 沈愿在他那。 桓璟几乎不用多想。 他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整个大殿的人都在等着他的答复。 “贵妃好大架子啊。”,咬牙切齿的声音道出,桓璟看的却是裴霍的方向。 裴安雪闻言却不以为然,提上裙摆施施然便上了白玉石阶,“臣妾这不都是微陛下准备生辰才来晚了,还请陛下勿要见怪。” 她说着便朝前移了几分,柔若无骨的便要攀上桓璟搭在案桌上的手臂,桓璟眼中的戾气更重,开口便是一顿呵斥:“朕的生辰贵妃便是要穿成这样在群臣面前搔首弄姿吗?” 裴安雪的神色陡然一僵,她只是想成为这大殿最耀眼的一个,让所有外邦人都知她是这盛元最尊贵的女人。可桓璟这毫不掩饰的羞辱还是让她的心感觉像是被凌迟,她下意识转头朝下面看去。 那些所谓的朝臣,虽都低着头不敢妄议,但交换的眼神却暴露了他们最真实的想法。裴安雪脸色白了白,顾容因病不能来这宴会,她为衬父亲送来的红珊瑚水绒花故有了如此打扮。 可如今… 她明显看到了裴霍眼神中的不悦,后脊一点点发凉。 桓璟不想多搭理她,他这个人最受不得威胁,眼神示意了云冉去查探,便回首看向了李愃:“不知世子的贺礼何在?” 李愃坦然一笑,朝旁侧了侧身,便见几个龟安侍卫用推车拖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走了进来。 笼子约长宽高各三米,玄铁柱镶嵌而成,每一面足有十八根铁柱,每柱手臂大粗。唯有朝向上殿的柱子被拦中折断,开了个两米高的铁栅门,用玄冰寒铁链栓至而成。 笼中有一老虎,凶目獠牙,黑布一掀,立刻腾跃而上,啸声震天,殿中大臣无不退后一步。 桓璟看着那笼中似曾相识的老虎眼眸微眯了眯,拇指上的玉扳指被打了一转又一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第30章 还不待众人定下心神来,便听得裴霍不疾不徐道:“陛下,老虎凶狠,依老臣看还是不宜留在我朝,若是伤到人…” 他的话没说完,看向桓璟的眼神却是意有所指。 桓璟冷冷勾唇:“我盛元英武男儿,何惧老虎!” 此话掷地有声,原本还有些心惊的大臣顿时坐直了身子,唯恐被番邦小国笑话。 “我龟安古有训虎传统,若是能驯服老虎并使其归顺,便是天纵奇才。不知盛元可有勇士敢与之一战?”,李愃淡笑开口,众人如何不知他此举是为试探盛元实力。 而桓璟自是知也不会拒绝,他朝四周扫视一圈,手一点点的摩挲着案桌上的酒杯。 “既是如此,那便让禁军统领来吧。”,他的目光落在了裴易本该守着的位置,裴霍面色微变,只听得裴易亲信上前道:“禀陛下,裴统领听闻有刺客闯入皇宫,前去捉拿了。” “哦?”,桓璟眼中露出兴味,看着淡定自若的裴霍,点了点手中杯口:“既是如此,我们便去寻寻如何?” “陛下不可。”,立马有大臣上前。 桓璟却是一掀衣袍站了起来:“有何不可,朕倒要看看是什么刺客胆敢闯入皇宫。” 他说着大步迈下玉阶,吩咐人将老虎推至校场,自己则是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人朝宫门口去了。 —— 沈愿带着裴迟苦寻桓璟一夜无果,不仅将昨日他们分离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就连附近都挨着找了一遍又一遍,可这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连死去的杀手踪迹也无,不由得让人凭添担忧。 沈愿唯恐桓璟出了什么变故,想着桓璟最后让她去找云冉便将此事给裴迟说了,裴迟这才想到,万一桓璟那厮吉人自有天相已经回宫了呢,那他们这一顿岂不是白找,更何况今日宴会还等着他作译呢,这般想着,在城外租了匹马,带上沈愿便朝宫门而去。 “你对这很熟啊?”,沈愿看着翻身下马,连弯都不打一道径直就找到昭和门的裴迟,感到了深深的惊奇。 裴迟挑眉,一脸骄傲:“那可不。”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云腾雕竹玉牌,昭和门侍卫见状连引了他们二人入了宫去。看着这与昨日态度百八十度大转变的侍卫,沈愿不禁感到啧啧。这什么东西,竟比陛下的令牌还好使? 沈愿自是不知桓璟早就吩咐了下来,裴迟不仅可以随意进出皇宫,甚至可见君王不跪。再加之他是裴霍之子,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惹如此天之骄子。 而沈愿二人与裴易就是在宫门转口的青石红苑高墙下遇见的。 一人执刀,身披盔甲,背靠宫廷楼阁,林宇高舍。 另一边一人弱不拉叽靠着一人搀扶,藕粉窄腰裙灰一块,红一块,就连面色亦是苍白无力。这两厢对比,谁强谁弱,自在眼中。 裴易看向沈愿的眼神复杂了又复杂,这人昨日分明已经断气,他的眼神越发怨毒了几分,“你不是死了吗?” 沈愿倒是不屑一笑,“托你的福,还死不了。” 裴易握着剑柄的手瞬间紧了紧,目眦欲裂,倒是不再理会沈愿,一步步走向裴迟,“回去!” 裴迟眼眸沉了下来,将沈愿援至身后,警惕的盯着裴易,“这里是皇宫,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你该知道你父亲要的是什么,你觉得就凭你,拦得住我吗?我可不像他们那般,还畏惧你的生死。”,裴易说着将刀朝他脖颈上一横,四周顿时涌出几个侍卫,直直便将裴迟身后的沈愿拿下。 裴迟咬牙:“你有本事现在就杀死我?” “你以为我怕吗?”,裴易冷冷勾唇,他不过就比他会投胎,便享尽了些世间千般美好,而他比之他,又差在了何处? “你说我若杀了你,义父真的会对我怎么样吗?哦,不,是父亲,你以为,他为何会将我带至府中?” 裴迟顿时睁大的眼眸:“你!” 裴易勾唇:“你这般聪明,定是知道我的意思吧。” 裴迟顿时冷下了心去,当年母亲郁郁寡欢而死,他当真以为是父亲早已断绝了和那些女人的联系,没想到竟是这般。 他跟疯了似的一脚踢向裴易腹部,然而对于裴易来说却是无关痛痒,沈愿眼睁睁的看着裴易的剑划破他脖颈。 “不要!” 沈愿凄厉大喊,死命想要挣脱开锢着她的几个侍卫,却见裴迟捂着脖颈跪倒在地。 霎时比之更强的风力从裴易身后侧出,云冉握拳,手臂狠狠敲向裴易脖颈。原本抓着沈愿的侍卫连停了手去,沈愿飞奔上前,掌住了裴迟的肩:“你没事吧。” 裴迟低着头捂着流血的地方,幸好他刚刚侧了身子,否则小命休矣。 “逸生…”,跟上来的裴霍难得的没有了往日淡定的神色,颤抖着手走上前来。 裴迟只是斜了他一眼,便也不再理会。 “快传太医。”,桓璟连朝一旁的李德顺道了一句,在看见同样苍白着脸色的沈愿时,眸中泛起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忍。 “这便是裴统领说的刺客?”,他厉声朝一旁斥了一道,眸中杀意不止。 裴易已被云冉拿下,挣扎着没有说话,他只是死命的盯着裴霍,盯着那个自进来就没有看过他一眼的,所谓的父亲。 裴易冷笑点头:“是。”,那笑容无比的讽刺。 桓璟脸上浮现怒意,“既是如此,裴易擅离职守,在宫中意图谋害亲贵,责杖八十,永不录用!” 若是往日,桓璟若做出如此责罚第一个不同意的便是裴霍。可今日众大臣等了良久却依旧没等到那个向来精于打算,知道厉害轻重的首辅的回答。他只是阴着一双眸,看着裴迟,像是默默接受了这个决定。 裴易嘴角冷意更深,原来他是真的不在乎他,哪怕一瞬也不在乎,他对他所有的好都不过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能给他在朝中撑起一席之地。 “陛下,这此中定有误会。”,有大臣上前插言。 桓璟鹰眸扫视过去,“亲眼目睹,证据确凿,王大人是当所有人都是瞎的吗?” 那大臣顿时汗襟涟涟不敢说话,其他大臣见状也皆是沉默,毕竟连首辅亦未多说,他们又何必再插言,惹得陛下不悦不说,若是再得罪首辅,他们有几条命去偿,毕竟伤的可是首辅亲子,而这义子又算得了什么。 “陛下,此女分明是浣衣局的宫女,如今不仅擅离职守,夜不归宿,还与外男纠缠不清,求陛下责罚。”,裴安雪强忍住面上的惊惶,站出来朝着桓璟一礼。虽然不知沈愿为何还活着,但知此时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在她看来裴易是为了帮她拿下沈愿才会做出如此之事,更何况她向来与裴易更亲,如今那女人害了他哥不说,还妄图掩盖责罚,那是她万万不允许的。 桓璟的眼神如鹰隼般凝视她,良久才轻启唇口:“昨日,她与朕在一起。” 满座惊哗,交头接耳。 裴安雪的脸亦霎时惨白,看着桓璟,一双细长凤眼瞪得圆直,她试图从自己一直仰望的天神脸上看出半分异样的神色来,可是没有,他说得那般坦然,就像这是一件最不过稀疏平常的事。别人或许不知,可她知,她和顾容,不过是这后宫权力的摆设,从始至终他的心里便只有那一人。她本以为,哪怕他不喜欢她,只要他不喜欢别人,那她便是有机会的。 她的目光一点点从桓璟身上挪开,慢慢的,如机械般看着裴霍身旁的女子。那女子眉细如柳,面虽惨白,但一双透灵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眸却蓦然有一种欲哭欲泣的怜弱感。 她几乎是瞬时将面前的女子和那绝美的人面容重合,她的脸一点点由惨白交至狰狞,最后整个人像是邪恶的巫婆,伸着尖长的指甲直朝沈愿脸颊而去。 没错,她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谁让她们都抢了她这辈子最爱且唯一爱着的男人,为了他,哪怕不顾礼义廉耻,不顾修容美貌,只要最后守在他身边的是她,哪怕连他的爱她亦可不要。 沈愿虽然力疲,但身上的动作比大脑反应更快,他原本扶着裴迟的手快速抽离,整个人快速挪到三步开外。而裴安雪却跟发了疯似的继续朝她追赶而去。 桓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侧身挡在了沈愿前面护住了她。额角的青筋突一突的,想去揉捏,又顾及使臣在这,最后索性让李德顺唤人将裴安雪拖了下去。 原本吵闹的宫门霎时安静下来,桓璟招了人将裴易拖走,而裴霍的眼神却依旧停留在裴迟身上。 桓璟知裴迟不想见裴霍,见太医来了便让人将裴迟带外臣休息的承恩殿去了。李德顺见状想要说什么,却被桓璟眼神制止了。几个外邦使臣罢了,即使没有裴迟这个译使,他也一样手到擒来。 沈愿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手下意识捏上了他的衣摆,在他转眸看向来时,一双眸子仍含忧色,“幸好你没事。” 她说完便笑了,眸中像是含有万千璀璨。 桓璟看着面前傻兮兮笑着的某人,直从心口涌出一阵不知名的怒气,也不看她,扯开她拉着自己衣摆的手,扭头便朝着众使臣道:“让诸位担忧了。” “无妨。”,李愃笑着摇头,精明得像个狐狸。 一旁李岑云倒是急了,也不管沈愿听不听得懂,拉扯着沈愿便道,“裴迟怎么了?” “他没事,只是需要去上点药。”,沈愿也没想那么多,顺着他的话便回了过去。 倒是一旁站着的几人都纷纷回眸看向她,沈愿被看得一囧,连道,“怎…怎么了?” “你会龟安语?”,他的声音透着些疑惑,眸子说不出是欣喜还是怪异,两条耸簇的眉毛紧紧的攒在了一起。 沈愿跟舌头打结似的点了点头:“是…是啊…” 难道很奇怪?还是很恐怖?要这么严肃吗? 一时间沈愿眸子转了又转,桓璟带了眼她,将她从李岑云手中拉了出来,提着她的后领子便往校场去了。 倒是留下一群被雷得体无完肤的大臣,阵阵抽气,左顾右盼不知所措,他…他们陛下这是拎小鸡?一个个大臣尽是傻眼,倒是李愃颇有兴致的跟上了前去,一双蓝眸中深幽透着些笑意,盛元陛下,看来也不是并无软肋。 “你…你干嘛啊?”,沈愿跟鸭子划水似的张牙舞爪,桓璟斜了她一眼:“你有用…” 沈愿抽了抽嘴角,颇为委屈:“人家这才脱离危险呢…” 她说变脸就变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桓璟,就差没将脑袋埋在桓璟怀里来个痛哭流涕了。 “规矩点…”,桓璟伸手将她放了下来,也不知她就传个信,怎么把自己传成了这番模样。 “哦。”,沈愿委屈巴巴的捏着衣角,见他走,自己亦是亦步亦趋的跟上,那样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身后跟着的众大臣这才觉得这才是他们所认识的英明神武,不受女色.诱惑的陛下。 “待会记得做译。”,桓璟清清冷冷的落下一句,宽大的袖袍随着走动微晃出风姿,沈愿斜斜的抬眼偷瞄着他的侧颜,黑顺的发丝每一根都像是紧贴在他的后背,无一根因步子的颤动而张扬,像是天生就做足了规矩,走哪都是行动的标杆。 沈愿默默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裙子,再看着他那件华丽无双的冕服,好吧,这对比着实鲜明。 “你愣什么呢?”,桓璟蹙眉停下来看她,沈愿这才反应过来:“哦…好。” 桓璟微拢了拢眉,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朝另一侧的几个使者颔了颔首,便又举步离去了。 李德顺见状连拔步挪到最前面领路,一群人浩浩荡荡倒是再无多几分的话语。 几个使者本就是裴迟负责交涉,如今裴迟受伤,这事自然便搁置下来。沈愿眼眸叽里咕噜转了几转,最后还是决定从桓璟身边挪到了使臣中间。 桓璟本是不悦的,见她与使臣交谈甚好,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路从宫门到校场倒是走了有大半刻钟,沈愿叽里呱啦的声音一直在桓璟耳畔徘徊,每每看到那些使臣笑意不止,他就郁闷至极。 李德顺见着他主子的神色有些轻笑,倒是第一次见他家陛下如此不甘过,看来御书房这几日三国的译书定是不会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第31章 皇宫的校场在昭和门的东北侧,介于后宫与前殿之间的斜角,平日里用来供宫中侍卫训练斗角,由于前今两朝皇帝都尚武,这校场百年来倒是从未被占用过地方,反而有越扩越大的趋势。 而此时校场正中间,被撤掉的刀枪摆放处,用黑布蒙着的铁笼子稳稳的置于中央,偶尔从中传出的凶物的嘶吼声,倒是让路过的文臣寒栗不已。 桓璟余光瞥见沈愿还在一旁喋喋不休,顿时有些不悦的瞪了一眼身旁的李德顺,李德顺见状连心领神会的朝沈愿一唤:“沈姑娘。” “啊?”,沈愿诧异的看了过去,见李德顺笑得一脸慈祥,顿时还有些不习惯,毕竟她见他第二面他就在板着脸罚她。 她偷偷的瞄了一眼,见桓璟脸色不好,连朝几位大臣笑着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就挪到了桓璟身旁。 “沈三。”,她笑得甜甜的,两眉眼弯弯,笑得比那星辰还璀璨。 桓璟看着她的眼神莫名有些沉溺,连移开目光,伸手便将她头转到了另一边。 “这么严肃的场合不要笑。”,桓璟一本正经。 沈愿瞬间捂住了小嘴,一双眼看起来更澄澈无辜,桓璟索性罢了,也不再看她,大步流星的上了高台。 沈愿见状连忙跟上。 台下依次有随侍引着各大臣落座,沈愿眼珠子咕噜左瞄右转看了好许处,不经意间触到桓璟看她的眼神,有些无辜的缩了缩身子。 桓璟上下瞄了她一眼,见她衣服脏兮兮的,不禁道:“累吗?” “啊?”,沈愿一时没反应过来,到想起她问了什么后连忙摆手,“不累,不累的。” 桓璟微点了点头,不再看她。 高台上的黑布被人扯了下来,顿时虎面獠牙,吊睛额梢青绿眼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饶是已经见识过此虎威猛的大臣,再见时依旧一震。 沈愿同样是震惊的,可那震惊却并不是害怕。 她条件反射的看向桓璟,发现他并没有看他,颇为严肃庄重的坐在朱台之上。 显然,他早就知道。 那老虎似乎发现了她,尖利的爪子在木板上刮了一横又一横,沈愿看到它的眼神,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她只是说着玩玩,谁知道它还真来,怪她咯? 沈愿安慰似的朝它挤了挤眉,谁知它非但不领情,反而更加恶目的朝她怒喝了一句,这虎啸声一出,倒是将整个校场震了三震。 “臣请命降服老虎。”,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上前,沈愿知道他,是那个平日里跟在裴易身后的副统领,没想到竟这么快就忍不住夺功了。 桓璟点头,心底却是心知肚明,盛元当年跟着先皇南征北战的勇士至今要么死的死,要么镇守边关的镇守边关,如今留在朝内的,不过皆是些酒囊饭袋罢了。 不过此人主动请缨,他又不能拒绝,只是损了盛元国威。不过他向来不在意此事,外干中强总比外强中干的好。 只见那副统领下了场,见着笼中老虎顿时有三分不屑,“龟安国此为何意,将老虎关在笼中,我们岂不是胜之不武?” 李愃闻言嘴角闪过一丝讥笑,莽夫。 不过他却没有理由拒绝,顺势挥手便让人开了笼子。只见那花斑大虎甩了甩脑袋,迈着步子悠哉悠哉的走了出来,只是那眼神散漫中透着嗜血,张口对着男子咆哮的瞬间,像是将满口的腥气喷涌出来。 四周文臣更是害怕了几分,甚至有胆小的连朝桓璟道了一句:“这…这不妥吧…” 李愃顺势道:“诸位放心,东石有分寸的。” “它叫东石吗?”,沈愿眨巴着水菱菱的眼睛看着他,李愃点头,看向她的眸子颇含深意。 几人说话间场内已经搏斗了起来,东石最擅长的莫过于虎扑,然后将人压在身下狠狠撕碎。那男子本生得高大威猛,一身肌肉健硕发达,初见东石时一脸不屑,想着自己力能扛鼎,爆头又有何难。故在东石扑过来的瞬间他非但没躲,反而一手握拳狠狠朝东石脑袋砸去,东石吃痛,扑了个空,眼中浮现狠厉神色。这次它倒不向刚才那般横冲直撞,露出獠牙,身形快速移动,矫若似豹。沈愿大概是第一次看到行动如此迅速的老虎,不由得也是一阵,众人不禁为那男子狠捏了一把汗。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东石先甩脑袋将他撞倒,再用利爪狠狠在他脸上一划,顿时那男子吃痛狂叫,东石却是没有打算放过的模样,张口便欲朝他脖颈而去。 “东石!” “不要!” 两道喝声,一道来至李愃,一道来至沈愿。东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李愃见状连飞身上前与东石搏斗起来,它晃似发狂一般谁也不认。一时竟连李愃也只能勉强和它应对,之前之所以能将它捉住,靠的还是陷阱。 眼见场面失控,桓璟连让云冉前去,二人合力,堪堪与东石周旋。沈愿看得揪心,东石意图再明显不过,它就是想来个鱼死网破,不再受人类摆布,偏偏这些人类各个都以为已经驯服了它。其实它不过是在假意诚服,伺机报复罢了。 “你不怕死吗?”,沈愿忍不住下了台去。 现在只有云冉和李愃二人,它还勉强能应付,可待会若是盛元武士全来了,像它这种不听话的孽畜,落在谁手上不是一个死。 “我不怕!”,东石朝她怒啸,整个身子呈防御姿势看着众人。 沈愿不忍,连朝着李愃和云冉道:“能让我试试吗?” 云冉看了她一眼,想也没想道,“不行。” 沈愿不知他反应为何这般大,一时有些诧异,李愃连道:“姑娘,老虎凶猛,你还是快回去吧。” 沈愿见他们二人都不赞同,连看向高台上的桓璟,他是知道她的本事的,会同意她的,对吗? 毕竟东石是她忽悠过来的,不然他现在还在大山上好好的,也定不会在此受尽屈辱,都怪她口不择言。 桓璟审视了良久,道:“让她来吧。” “陛下。”,云冉难得的震惊,却见桓璟点头,云冉不得不收回剑退至一旁。既然桓璟这般说了,李愃也没有理由继续阻拦,依言而退。但不仅是他和云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连桓璟,说是放任沈愿而去,可手却是不受控制的握上了案几上的一只酒杯。 “可你要的并不是死,只是自由不是吗?”,沈愿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了足足一个头的老虎,满含劝诫。 东石迟疑,却依旧朝着她咆哮:“都是那群人类逼我的,都是他们逼得,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做。” “那如果我能帮你呢,我能保证你的自由呢?” “你?”,东石不相信的看着她。 沈愿点头:“我,能保证。” 东石爪子迈前一步,却是瞬间又向后退去:“你这怪物,比人类还要狡猾,我才不会再信你……” 沈愿嘴角抽了抽,什么叫怪物…… “我给你说,我可是智能机器人,才不是什么怪物呢,我们机器人最重承诺。反正你信也罢不相信也罢,你好歹相信我还能获得自由,可你不相信,便只有死路一条了,你自己选吧。” 东石迟疑半晌,甩了甩头,看向高处,示意沈愿道:“你试试。” 沈愿挑眉,上前抓了它一把胡须,东石一爪子朝它拍了去,顿时大殿上响起一阵抽气声,沈愿知道它只是跟她闹着玩,但其他人不这么认为阿,千钧一发之际,只能跟这只老虎来了个giving fine,看得在座所有人一阵错愕。 桓璟手中的酒杯刚脱手又被他一把给抓了回来,如此狼狈之姿,幸好无人看见。他既是恶狠又是无奈的剜了台下女子一眼,就见她翻身骑在了老虎额背上,一派胜利之姿。 “陛下,我已将此老虎驯服,不知可有什么彩头?”,她笑嘻着朝桓璟讨要,那模样看得众人嗤鼻,哪有才脱离危险就厚颜无耻讨要彩头的。 倒是一旁李愃愧疚道:“此事因本君而起,本君愿将东石赠与贵国,并加送东海珍珠五十斛,火狐皮三匹,玛瑙十箱,以给贵国赔罪。” “那大君可有曾想若这老虎刚刚伤了人,又当如何?”,良久不曾说话的裴霍开了口,眼中尽是阴翳。 “此事龟安既愿主动担责,这老虎又被驯服,有惊无险,便也作罢,更何况我盛元能人百出,怕一老虎不成?”,桓璟说着,却是转眸看向沈愿:“说吧,想要什么彩头?” “可以将它养在大屿山吗?” “不行”,裴霍比谁都反应更快:“它若是伤了人该如何?” “不会的。”,沈愿连忙辩解,裴霍冷嗤:“这里还没有你一个宫女说话的份” 沈愿瞬间哑言,桓璟却是道:“首辅莫不是想朕食言不成,既然说了要给彩头,朕自当言出必行。此事就依她所言,有任何后果,朕一力承担。” 裴霍的脸一瞬间黑得不能再黑,以前桓璟尚且对他有顾及,但近日来也不知是为何竟敢跟他分庭抗礼了。 “你好厉害阿”,李岑云羡滟的走上前来,想摸东石又不敢摸的样子,“我一直都想驯服它来着,可它理都不理我” 沈愿一笑:“你只要对它温和一点就好了”,她说着翻身下来,拉过李岑云的手便覆盖了上去。 李岑云瞬间惊喜:“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太喜欢你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女子。 就连一旁李愃那深不可测的眼眸重亦是露出了兴味,倒是没想到,盛元竟有这般女子。 桓璟见她二人相谈甚洽,看向李愃道:“听裴迟说大君和公主想要在盛元多呆些时日,待他伤好后,朕便让他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带大君和公主领略下我盛元的风采。” “谢皇帝陛下”,李愃微低头看着台上的东石道:“以后东石便有劳归国照料了。” “自然”,桓璟点头,看向沈愿:“从今以后,你便是它的主人了” “真的吗?”,沈愿一脸惊喜,挠了挠东石鼻尖道:“听到没有,以后我便是你的主人了,你可要听我话哦,不然就让你吃素” 沈愿说得颇为傲娇,东石不满的嗷了嗷,沈愿大笑:“抗议无效!” 让人将东石带下去后,沈愿就奉命去给另外两国使臣讲解起来刚才的事来,毕竟译臣有限,她只能一口气应对两个国家。 李愃看着她的眸中划过一丝占有,侧身对桓璟道:“盛元果真是人才辈出。” 桓璟不知何时下了高台,并没有注意李愃的眼神,只是看着沈愿的背影,眼中有他都未曾察觉的柔光。 “李德顺,去将那丫头唤过来。” 说完又回眸看向不远处的房文,“本卿,你也过来。” 房文看了他一眼,微点了点头,依旧云淡风轻。 “唤我过来干嘛呢?”,沈愿咋咋呼呼的凑了过来,桓璟微不察的一笑,伸手就抵住了她的脑袋,“规矩一点。” 沈愿瘪嘴,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他的身旁。 “待会我说什么,你就给公主翻译什么。” “哦。”,沈愿乖顺点头。 桓璟亦是朝李愃点了点头,不让他翻译,也是不让他为难,想必这龟安公主,也不想由他做译,李愃自是心领神会。 见人都到齐了,桓璟这才看向李岑云开口,“今日晨时之事,朕有必要对公主道歉,因为朕的原因,让房尚书进了公主驾辇,毁了公主清誉,实属朕之责。” 沈愿依言翻译,倒是李愃眸中闪过了什么,不轻易被人发觉。 李岑云闻言连摆手,虽然她不喜房文今晨的举措,但看样子他们像是有苦衷的模样,她也不是那般小气的人。 桓璟又道:“朕知是毁了公主清誉,所以打算给公主赐桩良缘,不知公主是否愿意?” 他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几分。 只见桓璟缓眸看向一旁的房文,还未开口,房文便已然知道他的意图,朝他微拱手,表明尚无娶妻打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第32章 就连李岑云亦是十分激动的让沈愿转达,说是不愿。 沈愿朝桓璟摊了摊手,表明他的想法太过无厘头,两个正主根本就不想这么做。 桓璟抿唇,没有继续,但也没有就此妥协。沈愿疑惑了,难道现在还兴包办婚姻?就因毁了闺誉?那她不知被他毁了多少闺誉了。而且看这两人分明就是不愿的,为何还要硬凑? 沈愿很想质问桓璟,但桓璟却没有看她,踌躇间,倒是校场外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房本卿啊,房本卿,你说你都多大了,还没有娶妻的打算,莫不是想让本公子替你介绍几个?” 只见来人换了身宝蓝玉锦袍,一把扇子摇得那叫个妖娆多姿,一双秋水瞳的桃花眼盈盈润泽,不是裴迟那厮又是谁。 沈愿没想到他刚受伤竟这么快又出来作妖了,倒是房文只轻抬眸轻看了他一眼,“在下的事便不必裴译臣操心了。” “哟,哟,还是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啊,多年未变啊?怎么,还等着本公子呢?”,他说着,嘲弄的大笑了几声。 房文却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裴迟瘪了瘪嘴,“无趣。” 从小便是这般,也不知什么时候改得了他这臭毛病。 倒是一旁李岑云急了,连抓住了裴迟,“你们在说什么,我不要嫁给那个人,我是要嫁给你的。” 沈愿被李岑云一番举动惊掉了下巴,没想到这两人竟还有这般故事。而裴迟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打开她的手跳出了好几步远,“离我远点,本公子也没有娶妻的打算。” 李岑云霎时红了眼眶,灵动的大眼中腾起一层雾气,“本公主不管,是你先撩拨我的,你必须负责。” 说完,连对沈愿道:“你快给你们陛下说,我要嫁的人是裴迟,不是那个人。” 沈愿有些讪讪,恶瞪了裴迟一眼,没想到他竟撩拨人家女孩子不负责任! 裴迟深受她目光的影响,连摇头,“你别听她瞎说,怪就怪本公子魅力太大,才如此招蜂引蝶。” 沈愿没想到他连辩解都不忘自夸,不禁嗤鼻,见李岑云眼眶更红了,连帮她对桓璟表达了她的意思。 谁知桓璟却当没听懂一般,沉默不语。气氛一时尴尬,沈愿目光流过众人,总有些莫名的怪异。无法,只得转移话题道:“那…那个…刚刚另外两国的使臣给我说,想要领略下上京的风光,不如…不如现在去吧…” 这次桓璟倒是没让她唱独角戏,点了点头,看向周围几人,“一起吧。” 说完招了李德顺散退众人,自己则是率先离开了校场。 上京向来多丘壑,少山水,虽说不如江南鱼米富庶,也不如漠北孤烟长直一番大气。但从古至今的八方来朝,倒将这座城精修得华丽无比。大雁塔九重高楼仰可摘星辰,俯可观黎民众生,说不出的气派恢宏。天下奇趣网罗一处,梨园戏曲,百家杂耍,小湖吟诗,画舫轻歌,无不彰显这这个朝代的繁荣和包罗万象的气慨。 外来几国毕竟是小国,人口本来就稀少,这一路行来,走街串巷,人来人往,倒是感觉好不热闹。 桓璟换了身月白常服,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李德顺,垂首不言,只是偶尔听到沈愿说起宫中趣事,不禁一笑。 房文沉默跟在一旁,每走一步衣带随风,形姿飘洒,对一旁李岑云和裴迟时不时的拌嘴无动于衷。沈愿倒是也不管他们,一边倒着走,一边精精有味的对其他几国使臣讲述。而李愃则是侧身在一旁,纵观所有人相。 偶有到热闹的地方,沈愿不甚注意,退至前方桓璟身上,桓璟倒也不恼,将她拎直又继续前行,反倒是李德顺看出了什么,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笑。 因着桓璟不想过多张扬,所以这一路并没有带侍卫前往,只是一行人男俊女美,加之李愃的异瞳仍引来不少人的驻足观望。哪怕他们表现得再像普通人,周遭百姓亦是心知肚明。在场也恐怕只有沈愿李岑云二人不知晓有人提前打过招呼罢了,反而兀自兴奋。 “你,身子可还有异?” 沈愿虽已换了一身装束,但她与裴迟同来的模样始终记在桓璟心底,走了大半晌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我?没事啊?”,沈愿扭头笑得灿烂,桓璟蹙眉,显然不信:“找个地方休息吧。” 说完也不管沈愿同不同意,唤了李德顺带路,就朝上京第一楼去了。 所谓上京第一楼其实不过就是一家酒楼,因着汇集各地美食,环境清幽,服务上乘而此闻名。 “咦,这酒楼为何一人没有?”,沈愿好奇的打量着酒楼里空空如也的景象,除却门旁毕恭毕敬站着的掌柜和两个伙计,这整一个大大的酒楼竟没有半个人影。 沈愿蹙眉,看向李德顺道:“李公公,你确定这里好吃吗?”,一个人都没有。 李德顺笑容讪了讪,若这都不好吃,那上京便没有好吃的地了。但某人好似仍不知觉,对着桓璟悄声道:“沈三,我们换一家吧,这家一个人也没有,定是不好吃。” 也不知这话是被掌柜听到了怎的,还是掌柜从她的神情中端测了出来,连道:“哎哟,这位姑娘,我们八方贤居乃是整个上京最有名的酒楼,除却我们这你怕是再也寻不到如此好吃的地界了,虽说比不上那宫里的御厨,但保管啊让姑娘您满意。” 那掌柜说得又急又殷勤,沈愿看向李德顺道:“是这样的吗?” 李德顺点头,沈愿依言才道:“好吧。” 说完笑嘻嘻回眸看向李岑云几人,“我们走吧。” 李愃这一路走来,算是看明白了,这所谓的帝王倒真是对这宫女非同一般,想必,如此身怀异技的女子也定不单单仅是个宫女那般简单。 他们一行几人,沈愿与李岑云同坐,另外两位使臣同坐,房文遂了李愃,裴迟则是无所顾忌的黏上桓璟,时不时还朝着对面的沈愿眨眨眼,顿时招致在场半个桌子人的死亡凝视。 沈愿有些尴尬,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倒是桓璟悠悠开了口,“猫。” 只此一字,顿时让裴迟噤若寒蝉,默默的撒开他,低头,垂眸,不说话。 这模样瞅得沈愿一愣一愣的,感情他怕猫啊,正想着,就见有小二端着菜上来了。不多时,黑漆木的方形雕花桌上便被摆满了吃食,佛跳墙,叔嫂传珍,地三鲜,桃花醉鳜鱼…… 沈愿掰着手指头数着,这来来回回少说也得二十多个菜吧,真的是好大排场。 “浪费…”,她低呜了一声,倒是被桓璟耳尖给听到了,“你说什么?” 沈愿瞬间捂住了嘴,讪笑着摇头。 裴迟倒是难得的会看眼色,起身对着沈愿便道,“去,坐我那去。” 沈愿没反应过来,却是依言坐了,等反应过来时,身边立着的已经是黑面罗刹了,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倒是裴迟给了她一个哭笑不得的眼神,他为了她,可是牺牲大了。 “起来。”,裴迟还没坐热火,倒是被站起来的房文命令了一句。 “起来干嘛?”,他疑惑的看着房文,房文只淡扫了他一眼,“你们太吵。” 说完也不管裴迟愿不愿意,拎着他就站了起来。 真是…莫名其妙呢… 沈愿看得咋舌,早已忘了身边坐的是谁。只有桓璟淡淡的看着他们几个,眼中有担忧,也有不忍。 大家见桓璟没动筷子,也都坐在凳上没敢吭声,一时之间,整个雅间竟安静了下来。 沈愿不知道的是桓璟平日里除了御膳房的吃食,很少在外面动过筷,唯一一次在丹娘家还是因为触景生情。立在后面随侍的李德顺自是知道,只尽量挑拣了一些桓璟爱吃的放在他面前的碗中。 众人默然。 就见李德顺已从袖中掏出了一枚银针,桓璟见状连道:“不必了。” 李德顺的手一顿,却没有依言放下,“陛下,在外面还是谨慎得好。” 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沈愿心里默默嘀咕,谁知刚抬眸就见着那原本雪白的银针竟慢慢的染上灰黑,直到万全变成碳墨色。在座每人无一例外的变了脸色,就在几人惊诧的瞬间,雅间原本打开的雕花窗前竟陆陆续续快速跃入数十个身影。 而且毫无例外,手上的大刀直指他们,没丝毫犹豫。沈愿或许懂了昨日桓璟给她说得罪天下人的意思了,这出个宫就会被刺杀,怕也只有他了。 毕竟按传言论,他可是犯了十恶不赦大错的人,若没几个仇家才怪了。 李德顺手上的银针早已被惊得掉落了下去,桓璟和李愃站在前面护着众人便往后退。只见那些人大刀直指几个使臣,李岑云二话不说掏出身后背着的鞭子便朝那些人打去,顿时一桌子菜噼里啪啦掉落了一地。 而裴迟则是被她护在身后东看西看。 倒是原本沈愿以为温润的房本卿,此时却是灵活的阻挡来剑,朗眸星月中刀光剑影只是掠影浮花,不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完美啊,沈愿啧啧。 眼见桓璟躲过一人的攻击,那大刀直直砍上雅间的大门,嘭嗤一声,大门被劈开。原本热热闹闹的大街因此变故出现短暂沉默,接着就是惊惧之声四起。 而那些黑衣人的攻势却仍旧不断,沈愿凭借着几招几式勉强将李德顺护在身后,桓璟自是知道她几斤几两,踢翻一个黑衣人,便夺过那人手中的刀帮沈愿挡去了攻势。 酒楼的小厮一窝蜂全都涌了出去,酒店掌柜也是见过世面的,招呼着人去找京城防卫司,自己则是猫着脑袋蹲在柜台后面看形势。 桓璟这边才护得沈愿,那边两个他国使臣便留了空隙,黑衣人来势汹涌又人数众多,一时之间众人竟余不出多余的手去帮忙。 倒是沈愿因桓璟帮她挡下攻势,在那些黑衣人直朝使臣去的时候,她几个快步上前便将那两个使臣推开。只见明晃晃的大刀直朝她脑门劈去,沈愿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眸。 千钧一发之际,竟见桓璟侧身挡在了她的前面。他原本就留有伤口的背部瞬间被拉伤渗出鲜红来。沈愿吓了一跳,看着他的背目光有些呆滞:“…血…” “闭嘴”,桓璟低眉朝她怒喝,将手中的刀朝后一甩,直没黑衣人腹中。 沈愿有些懊恼的低下头,却是看着脚下低落的血,渐渐晕染了眼眸。为什么每次都要替她挡刀,分明…分明按传言…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突然,她眼前银光一晃,沈愿几乎是下意识的朝面前桓璟扑去,只听见身后有刀剑落地的声音,桓璟反应更快,抱着她在地上滚了两圈,躲过黑衣人攻击。 “你没事吧?”,沈愿有些着急。 桓璟只暗瞪了她一眼:“闭嘴。”,而后将她快速提起,倒是他身上的伤痕因着动作幅度过大,鲜血顺着锦袍溢出,比那山花红更加艳丽。 沈愿越发心虚了,倒没想到这人生起气来这般恐怖,索性自己斗不过也不再打,被桓璟拉着东躲西掩。 李德顺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见着京城防卫司的人来了,连大吼:“救驾,快救驾!” 那些官兵齐齐一震,回过神来间那些黑衣人已快速撤离,来去皆如一场闹剧,留下一推乱摊子,快速消失踪影。 李德顺早已从兜中掏出了宫中令牌,那些官兵见状连忙跪了下去,“陛下恕罪。” 桓璟微拂了拂袖,身子抑制不住向倾了倾,沈愿见状连一把扶住了他。与他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不容拒绝,这人,明受了重伤,还强撑。 桓璟倒是没再挣扎,看向房文道:“将几位使臣送回驿馆。” 沈愿见状连忙翻译,几个使臣闻言皆是惊魂未定的点了点头。桓璟看了一眼残局,嘱咐京城防卫司的人调查,自己则是甩开沈愿,跟着李德顺朝附近的医馆去了。 沈愿见状连要跟上前去搀扶,谁知却被桓璟给扯开了。她有些怔怔的看着自己空空落落的手,再看了看那被一群人簇拥走的桓璟。 她都还没生他的气呢,他倒是跟她甩起了脸子,真是善变的男人。而且她刚刚定是脑子抽了才给他挡刀,不,定是机器人保护人类定律在作祟。 ———— 阴暗地下室内,烛火暗影轻扣在身后的石壁上摇曳,死气沉沉的静,一点点将恐惧爬满地下跪着的黑衣人心上。 “咚咚”轻扣案桌的声音仿佛催命符般紧在每个人的心口。 “谁先动的手?”,那声音不疾不徐,却是透着致命的压迫。 地下跪着的黑衣人沉默。 裴霍眼角爬满阴冷:“既然没有人说,便按规矩办事吧!” 裴霍此话一出,立马有人抢道:“主子,当时我们都谨遵您的命令,只是想破坏三国关系,后来不知谁就出了手,然后就乱成一锅粥了。” 此话一出,立马有其他人附和:“属下也看见了,但是因为覆着面看不清真容,但如今想来,那人似乎不是我们的人。” 裴霍闻言脸色瞬间一变,这意思就是有人混入到了他们里面,还未被察觉? “最近几日都提高些警惕,若有下次,便去阴曹慰问吧”,裴霍话落,转身便出了门去。 午后的日头又炽热了几分,整条街上都如同蒸笼烘烤一般,从里往外翻白着暑气。街上已经有不少行人打道回府,就连小贩亦是撑起了凉棚汗哒哒的在棚下扇起了扇子,再无半分叫喊的力气。 医馆里,沈愿看着来来去去将医馆围得严严实实的官兵有些哭笑不得,好在桓璟虽不让她搀扶,但并没有阻止她的靠近。 “他没事吧?”,沈愿看向正给桓璟包扎的大夫。 那大夫微摇了摇头:“只是裂开了,处理得及时,好好调理一下便会好的。” 沈愿闻言这才勉强落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生我气啊?”,见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沈愿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桓璟闻言没答,伸手穿起了衣服。沈愿见他一只手拉扯得困难,连忙上前帮忙。 桓璟倒也不再阻止,李德顺回来的时候便见到这么一幕,知趣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桓璟也任由她穿衣服,直到末了看向李德顺道:“给她在璟和宫找个住处,使臣在这几日,让她在璟和宫当差。” 李德顺闻言虽有诧异,但却跟个明事人一般默默的应了一句。 倒是沈愿眼睛瞪得很铜铃似的,一脸的欣喜,“真…真的?” “不愿?”,桓璟轻瞄了她一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第33章 沈愿连忙摇头,又连忙点头,她怎么会不愿。她巴不得跟在他身边呢,这样,她就可以快点完成任务了。 桓璟自是不知她打什么主意,见她这么激动,之前的怒火倒是一扫而空,只道,“明日起便跟着云冉学武吧。” 云冉?那个传说中的黑罗刹? 沈愿想也没想的摇头,她可不想被冻死。 “我会武功的,不用学。” “就你那点花拳绣腿?”,桓璟明显的嫌弃,沈愿却是一把打横抱起了他,顿时惹得桓璟一阵黑面,咬牙切齿道,“放我下来。” “哦。”,沈愿依言,一副你看吧,我力气不小的模样,着实把桓璟气得遭不住。 “练气。”,他咬牙切齿道。 “气?”,沈愿皱眉,系统自动搜索起了这个字意。 【气: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 【人体之气,由精化生,协于五脏六腑,喻为元气】 沈愿猛地摇了摇头:“我不行的。” “不行也得行。”,桓璟显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沈愿有些急,但又不能跟他说实话,她一个连五脏六腑都没有的机器人,哪里来的气? 然而桓璟却并不理会。 等沈愿跟着桓璟回宫的时已是未末时分,太阳高悬在天上洒下金辉,将整个大圣皇宫照得华丽夺目。古朴的黄柚琉璃瓦遍布大小宫殿,红墙绿瓦间,宫女窜梭,忙得不可开交。 而此时的璟和宫外,青砖白玉间却有一人直挺挺的跪在玉石台阶上,他的背影坚决,像是下定了决心,而他周围凑着的皆是于心不忍的宫女太监。 沈愿甫一跟桓璟进入珠玉宫门便看见了他的背影,连忙抬声唤道:“小桂子。” 小桂子闻言身子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转过头来,在见到是沈愿那一刻,整个身子都瘫软了下去,连忙抬起袖子遮住脸朝后缩了缩,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丫头,我知道你死得惨,竟硬生生入了虎口。我小桂子无能,就只能祈求圣上爷将你的尸体给我,让我带你去好好安葬,你,你就别再化作冤魂来喊冤了,那都是陛下做的主,我们当奴才的也无能为力不是…” 沈愿听得一头雾水,他这都是啥跟啥啊… 什么冤魂… 等会,他不会以为她死了吧? “你人缘还真好。”,一旁桓璟带了一眼小桂子,这才想起那日雨水雾帘中,隐约便是见着一头红色水绒花的宫女倔强的跪在小侧门外。原来,那个宫女就是她啊。 沈愿听着桓璟像夸赞又不是夸赞的话,有些讪讪的笑了笑。桓璟却是抬步径直走到了小桂子面前:“在你看来,朕就是这般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小桂子被一惊,连忙放下了衣袖去,见是桓璟连忙跪起身来对着他磕下头去。 而沈愿站在桓璟连忙歪着脑袋对他挥了挥手,小桂子见状又被吓一跳。 李沈愿不禁微嗔:“小桂子,你胆儿怎么这么小啊,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就你自己吓自己。” 小桂子再次听到沈愿说话,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去,见桓璟目光依旧挪在他身上,只能稍带了一眼桓璟身后的沈愿便快速低下头去。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朕是恕你胆太小呢?还是恕你跪在这啊?” “奴婢求皇上责罚,是奴婢瞎了眼认错了人。”,小桂子说着便猛的磕下头去。 桓璟抽了下嘴角,给了身后沈愿一个眼神便道:“朕在璟和宫等你,你去将你的东西都搬过来吧。” 沈愿连忙应了一声是。见他走了,则是快步上前蹲下身子看向小桂子道:“小桂子,我说你胆子这么小,哪来的勇气跪着啊。而且谁给你说我葬送虎口了?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而且,这几日我都会在璟和宫当差。” 小桂子闻言连忙站了起来,一脸惊喜的看着沈愿,“那我们以后便是在一处当差了?” 沈愿点了点头,小桂子见状这才气恼道:“哪个王八羔子竟敢骗我说你被关入铁笼,还被老虎给吃了。看我赶明不收拾他们。” 沈愿闻言笑着啧啧:“那是你自己蠢吧。” “我还不是担心你。”,小桂子一嗔。 沈愿连忙对着他一服礼:“是。多谢小桂子公公。” “走吧,既然能在璟和宫当差,那便是好事,我去替你收拾东西。而且你这一天一夜不回来,可把韶冬给急坏了。” 沈愿一听小桂子这般说,连忙提起裙摆朝浣衣局快步而去。 等沈愿回到浣衣局的时候,韶冬正在打扫院落,只见她拿着一块抹布蹲在地上四处擦拭着,而她周围皆是来来往往的宫女。只见她刚擦拭完,下一瞬又被人给踩踏了回去。 沈愿没想到她没在的日子韶冬竟是这般过来的,当下便恼怒的朝那些宫女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那些宫女闻言都是一惊,而韶冬则是欣喜的抬头看向她:“愿儿,你没事,太好了。” 她的眼眶因为激动而有些红红的,沈愿连忙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抹布便朝那些宫女扔了去:“如果以后让我再看到你们有谁欺负韶冬,那便休怪我无情了!” 有胆大的宫女倒是冷嗤了一句,左右不过一个宫女,洋气什么,当下手一甩,耳刮子便要朝沈愿脸上落去。沈愿没想到这群人不仅不听,还想要在她身上开刀,当下比之反应更快,一手握住那宫女手腕,顺势往后一扭,提起她便朝地上扔去。 四周宫女皆是瞪大了眼睛,能徒手将一个人拎起来的女子她们还是第一次见。 “若再有再次,就不是这般简单了。”,沈愿声音冒寒,那些宫女闻言连做鸟兽散了。 韶冬不仅是淑音嬷嬷最信任的人,平日里也是这浣衣局最照顾她的人,欺负韶冬就等同欺她,怎么能忍。 “没事,愿儿,你没事就好”,韶冬笑着抚上她的鬓角,眸中尽是欣慰之意。 沈愿朝她一笑,伸手便拉过了她:“韶冬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这几日我都会在璟和宫当差,如果出什么事,你就来找我,我保证打得她满地找牙。” “在璟和宫当差?”,韶冬有些诧异。 沈愿点了点头,这才将这两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于了她。 韶冬闻言倒不同小桂子一般欣喜,反而目含担忧的看着她:“愿儿,这伴君如伴虎,你此去,定要时刻警醒,一言一行必要妥帖得当才行。” “嗯,我知道,放心吧。”,沈愿轻拍了拍她的手,就听小桂子在一旁催促道,“好了,你们就别废话了,陛下还等着呢,还不快给阿若收拾东西。” “等会儿。”,沈愿阻止道:“我想去看下嬷嬷。” 她昨日没去看她,怕她担心。 “嬷嬷还被关在掖幽庭吗?”,沈愿睫毛轻颤。 韶冬点头,接连几日,陛下似乎没有放过嬷嬷的打算。 沈愿咬牙,也不管身后小桂子叫喊,朝着掖幽庭便去了。好在这次并未从掖幽庭内传来喊叫,沈愿也算估摸着松了口气。 谁知刚进院内,便见淑音嬷嬷被两人架着,另有一人正朝她头上放着花瓶。沈愿忍不住大喝,那嬷嬷手不稳,顿时花瓶碎落一地。 “沈愿,你敢!”,这声音沈愿倒是格外耳熟,不是红绡又是谁,而她身后,赫然站着的便是刚不久被斥责了的裴安雪。 沈愿没想到她们这两刚被罚了,这么快便又出来作妖了。想着桓璟不准动私刑,便想出这般阴损的法子,也亏她们想得出来。 沈愿直接没理会她们,从两人手中扶过淑音嬷嬷便坐向了一旁小凳。这掖幽庭外面阴是阴了点,但这参天的古树倒是遮挡了些许烈阳,不至让人感觉太热。 “嬷嬷,没事吧?”,沈愿目含担忧,淑音摇了摇头,原本硬朗的身子像是从内脏亏损一般,说句话都虚弱不已。 沈愿有些心疼,淑音却是握着他的手摇了摇头,意思不明而喻。眼见韶冬不知从哪弄来了水,连接过要递给淑音嬷嬷,谁知还没到嘴边便被一旁冲来的嬷嬷打了个粉碎。 “打烂了花瓶,还敢喝水?”,裴安雪冷笑,倒是经过上午的折腾冷静了下来,这两个,她决定一个,一个,挨着慢慢折磨。 沈愿的眸子染上一层怒气,转手想要掐上那嬷嬷脖子。 “不要!”,韶冬连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就连淑音嬷嬷也示意她不要冲动,只是刚挥手便又感觉肺中一阵绞痛。 沈愿见状连扶过她给她顺起了背来。 裴安雪冷嗤一声,“算你识相。” 说完,招呼着一旁的嬷嬷便要上前来将淑音带走,沈愿眼眸一横,倒是将那凶神恶煞的嬷嬷吓了一跳。 “沈愿,你莫真是想要造反不成?”,裴安雪怒喝一声,见那几个嬷嬷不敢上去,连对一旁人使了个眼色,噌时,门口巡逻侍卫顿时鱼贯涌入,将整个小院包得严严实实。 沈愿警惕的看着朝她们靠近的人,下意识便将淑音等人护在身后。 “还不快给本宫将这贱蹄子拿下!”,裴安雪实在怒不可遏,忍无可忍,想着桓璟对待她的态度,她体内就像攒起一团无名火在熊熊燃烧。 “我看谁敢?!”,沈愿冷眸,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那牌上如朕亲临四个大字,邪肆张狂。 四周侍卫见状连忙跪下身去,脸上尽是诚惶诚恐:“参见陛下。” 裴安雪脸色微有一变,狭长的眼眸中闪过愤恨,她没想到桓璟竟连这么重要的令牌都给了沈愿。 “把淑音嬷嬷放了。”,沈愿的声音有些微冷。 裴安雪却是冷哼一声道:“今日就算是陛下在这也无权干涉本宫的决定,本宫才是这后宫一宫之主。” 她说完,眼神犀利的朝一旁侍卫瞪去,那些侍卫闻言连忙起身要上去拿淑音。沈愿见状却是径直将令牌递给了淑音嬷嬷。 “如此,我看谁还敢!” 那些侍卫见状皆是停下了步子,裴安雪冷笑:“本宫不信就连你这么一个小丫鬟本宫都不能处置?!” 她说着上前几步,伸手便要朝沈愿打去,小桂子见状连侧身上前,顿时五个指印清晰的落在他的脸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第34章 “小桂子。”,沈愿低呼,连一把拉过了他。 小桂子却是看向裴安雪道:“贵妃娘娘,沈愿以后便是璟和宫的人了,还望娘娘手下留情。” “你威胁我?”,裴安雪眼中尽是狰狞的怒意。 小桂子却是微躬身道:“奴婢不敢。” “好一个不敢!”,裴安雪当即怒喝,红绡却是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她的袖子,裴安雪顿时不悦的扫视了过去,就见她颇为忌惮的看着小桂子,噌时就更怒了。 没用的东西! 刚想开口,却听得林嬷嬷在她耳畔道了一句,“娘娘,来日方长。” 她说着,连示意裴安雪不要冲动。 裴安雪有些恼的瞪了沈愿几人一眼,不甘的拂袖便走了。 沈愿见她离开,连看向小桂子的脸,一脸的担忧,“你刚刚干嘛替我挡啊,我又不是怕她。” “愿儿,慎言!”,一旁韶冬连唤住了她, “她是主子,我们做奴才的,终归还是避着点好。” 沈愿顿时就不乐意了,她向来最不喜的就是听韶冬说什么奴才奴才的,也不是所有人天生下来就是奴才的,凭什么她就能随意掌掴别人。 如果真要进行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那一套,那她以后就要成为最强的那个,再也不让他们受欺负。 她有些心疼的看了眼小桂子脸上的伤,道:“我待会拿点药给你搽搽” “没事,我皮实着呢。”,小桂子笑了笑,转而看向淑音,“倒是嬷嬷没事吧?” 沈愿闻言有些歉疚的看向淑音嬷嬷,“嬷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淑音摇了摇头,脸上看不出情绪,但说话语气却莫名的温和了不少,“韶冬说得对,这后宫本就是吃人的地,谨着些是好,但是,也切莫失了本心,否则,不管是在这宫里,亦或是在外面,最后走的路不过皆是庸碌而已。” 如此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来得更加痛快。 沈愿懂她说的话,人生在世,不要为了活命而活命,而是要坚守自己认为对的信念,哪怕过程曲折,万劫不复,亦当披荆斩棘,勇猛无畏。 淑音说着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韶冬眼眸噌时微红,连接过小桂子递过来的水给淑音喂下,沈愿见着这一幕,打心底的不舒服,捏了捏拳,转身就跑了出去。 韶冬几人猝不及防,见她跑了出去,连唤了小桂子跟上。 奈何沈愿速度太快,小桂子几跟几跟就失去了她的踪影。 而沈愿一出掖幽庭,就直朝璟和宫去了。彼时夕阳微垂,微醺的霞光笼罩在宽阔的宫道上,一抹身影,由大及小,最后只化作模糊的小点,一点点消失在宫道尽头。 沈愿拿着令牌一路冲到了璟和宫,她满心就只想求得桓璟放了淑音嬷嬷,谁知正要跨进最后一道宫门,就见一个身穿玄黑丝罗紧衣的男子正也朝璟和宫而去。 云冉? 沈愿下意识要停下脚步,谁知还没来得及躲藏便被身后的人给唤住了。 “沈愿?”,他的声音似带着三分疑惑,七分笃定。 沈愿一想到身后的人就是传言中冷酷无情,铁面无私的黑面罗刹,她就有些瘆得慌。上次因为玉娘的死无暇顾及,现在…… “云侍卫好啊。”,她转身笑嘻嘻给他打了个招呼。 “你怕我?”,云冉明显看穿了她的小动作。 沈愿点了点头,又连忙摇头,“哪有,还没谢谢云侍卫那晚帮忙呢。” “不必。“ 沈愿笑得有点憨,只是觉着,面前的人,也没传言中那么冷嘛…哪有要将她冻死… “你为何在这?” 沈愿还来不及回答,就见从殿内冲出一名女子。只见她原本姿容艳丽的脸上此时布满了泪水,眼眶黑黑的,显然是被眼妆晕染所致,尤其是配合着她那红得跟血似的嘴唇,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沈愿咽了咽口水,却见裴安雪突然停了下来,眼神跟射刀子似的朝她直迸。 沈愿下意识就朝云冉身后躲了躲,拉扯着他的衣袖忍不住朝裴安雪做了个嫌弃的鬼脸,裴安雪一恼,想要上前打她,却见云冉将她护得严严实实,想着桓璟刚刚让她禁足的事她顿时又不敢多发作。 只得整了整仪容,故作优雅的走了出去,殊不知她那模样比鬼还鬼,只不过是四周的太监宫女见着都想笑不敢笑罢了。 不过沈愿倒没什么顾忌,躲在云冉背后,笑得花枝乱颤。 “你们在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喝声,那声音虽缓,却明显能让人感觉寒意。 沈愿闻言转过头去,就见桓璟着了一身黄色纱罗龙纹袍,站在高大巍峨的璟和宫门口,宛如神祗。只是此时的他眼神锐利的盯着他们,眸中有明显的沉色。沈愿顺着他的目光看来,连松开了拉扯着云冉衣袖的手。 “沈三。”,她笑眯眯的朝他唤了一声,谁知后者却是给了她一个狠瞪,沈愿顿时噤若寒蝉的低下了头去。 桓璟眼眸如鹰隼般直视着她,见她一脸无辜,心头更像是有一团无名火冉冉升起。 “进来。”,他沉冷的道了一句,转身便进了殿中。身后跟来的小桂子闻言连跟着云冉朝殿内去了,只是路过沈愿的时候,警醒道:“慎言。” 沈愿点了点头,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自己冲动了,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再次传来了桓璟的唤声:“你也进来。” 沈愿疑惑的扭过头去,指了指自己,就见本来进殿的桓璟不知何时转过了头来。他只看了她一眼,便再次转身进了殿去。 小桂子见状连忙朝沈愿招了招手。 璟和宫内,沈愿三人一字排开,在空荡的大殿内站得整整齐齐。而桓璟就坐在御案前,也不说话,但明显让人感觉胆寒。 沈愿抬头瞄了他一眼,试探性的问道:“贵妃娘娘惹你了?” 桓璟眼神如刀子般回射过来:“我给你的令牌呢?” “我给…”,沈愿抬手刚想说给淑音嬷嬷了,却感觉衣摆被人扯了扯,她疑惑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小桂子,见他连给她挤眉弄眼,本来要到口的话立马转了个弯。 “我给放屋里了。”,沈愿说完还颇为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叫你搬过来的东西呢?”,桓璟的眼神锐利的扫视过来。 沈愿咽了咽口水,看了看一旁的小桂子,讪讪道:“那个……忘了。” 她说完还瞄了上坐的桓璟一眼,谁知桓璟闻言只是带了她一眼,道:“过来。” “啊?”,沈愿没反应过来。 桓璟又瞪了她一眼,沈愿这才眼巴巴的走上了前去,心下一阵慌乱。只见桓璟站起了身来,从桌上拿过一物便戴在了她头上,“下次别在弄丢了。” 沈愿摸了摸,是那朵水绒花。有些不敢置信,就为了给她这个? 而且不是被裴安雪拿走了吗? 那刚刚…刚刚裴安雪跑出去,是因为他帮她拿回了头饰? 沈愿疑惑看向他,谁知桓璟又恢复了那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转而对云冉道:“查得怎么样了?” 云冉沉肃的脸上无任何变化,只微一拱手:“属下去了您说的几个地方,皆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桓璟闻言沉眉,手一上一下的低叩着桌面,顿时整个大殿便只响着他的叩手声,咚,咚… 沈愿见状支着一个脑袋弱弱道:“你们…说的是昨日刺杀的事吗?” 桓璟闻言眼眸微抬:“你是知道什么吗?” 沈愿点了点头:“昨夜有一波定是亲龙卫的人,另一波肯定是那赔钱货的,而且,肯定是因为不足银!” 赔钱货…… 桓璟嘴角抽了抽,一连想了会才反应过来。 裴霍,赔钱货…… 他嘴角不经意间勾出一抹笑意,“有何根据?” 沈愿努了努嘴,略过自己被打,将昨日裴霍询问她的事,和迷迷糊糊中听到裴易给裴安雪说要留自己一条命探查不足银的事给删删减减,重新整合了给桓璟道了一遍。 桓璟闻言眼眸深谙,看向云冉道:“云冉,去查查和平赌坊和裴霍有什么关系,还有顺便查一下平时官银流通到民间熔铸官银的地方,看下最近有什么异动没。” 云冉闻言一顿,没想到他竟完全信她的说辞,但只是一闪而过的疑惑,就点下了头去。 沈愿感觉桓璟的语气变轻快了不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谁知提着那颗心刚放下去,转瞬又被桓璟的话给提了上来。 “云冉,从明日起,让她跟着你习武,不必手下留情。” 沈愿闻言,顿时整个神经又给重新绷了起来。 “我不要!”,沈愿想也没想的拒绝,谁知桓璟根本就不看她,只对云冉道:“我就将她交给你的。” “陛下…”,云冉蹙眉,桓璟神情有些不悦,“不必多说,就这般定了。” 云冉见状,只得垂声答“是。” “没人性!”,沈愿咬牙恨了一句,却见桓璟朝她瞪来,顿时缩了缩脖子。 只是见云冉一副不待见她的模样,反而来了兴致,不就是武功吗,她学! 桓璟见她没再躁动,对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沈愿留下。” 说完视线重新落在了沈愿身上,沈愿有些无辜,看了一眼他,再看了退下去的几人,最后只得一脸哀怨的给小桂子挥手离开。倒是小桂子看她的眼神充满劝诫,深怕她又惹出什么事。 沈愿见他们都离开,垂头丧气的将脑袋埋得极低,但也仅是转瞬她便像是充满了能量般,抬头笑嘻着屁颠屁颠跑了玉阶。 毕竟上面这位现在还是她的金大腿不是,她可不能真得罪了,不然博士交代的任务就完了。 桓璟自是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瞥向她道:“你和云冉认识?” 沈愿茫然的摇了摇头,“只是见过几面罢了。” 桓璟闻言这才将目光落回了案上,随意拿了一本奏折便翻阅了起来。 等了半许,没见他说话,沈愿这才问道:“你刚刚留下我…是做什么啊?” 桓璟将奏折一合,抬眸看向她,“你知道在璟和宫要做什么吗?” “做译?”,沈愿好奇的反问。 桓璟冷冷勾唇:“你不会以为入了璟和宫就万事大吉了吧?” “什么意思?”,沈愿有些不懂。 “你不是想跟着我?”,桓璟认真的看向她,就见沈愿一脸坦诚的点头,意图毫不掩饰,“对啊,我想跟着你。” 说完,她似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向桓璟,“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就为了…刺激她…? 桓璟挑眉,也没辩驳,视线重新落回了奏折之上。 沈愿神色顿时出现恼意,“所以就这几天?” “我以为你到璟和宫的决心很大。” 他这什么意思? ……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他的神色淡淡,语气更是淡淡,看得沈愿一阵咬牙,“我会努力的。” “好。”,桓璟将奏折一合,看向她,“一个月后女官考核,若不能拔得头筹,便不必留下来了。” “你…!”,沈愿伸手指他,见他瞪向她,又不甘的放了下去,她以为他们关系已经很好了,谁曾想他竟还这般锱铢必较,分明就是看出了她想呆在他身边。 “你放心,我会拔得头筹的。”,沈愿闷声闷气的道了一句。 “那就好。”,桓璟只落下一句,又转眸将视线落在了奏折上,良久才道:“宫中女子忌与男子接触,轻则额间刻字,重者浸笼。” 沈愿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捂住自己脑门,这也…忒残忍了点吧。 等回过神来,才看向桓璟质问道:“不是你让我跟云冉学武的吗?” 桓璟斜了她一眼:“那也要知道分寸,否则,同罪论处!” “不是人。”,沈愿朝他吐了一遍口型,谁知刚说完,就见桓璟条件反射的看向她。 沈愿被吓得一激灵,脚下不稳,一屁.股就给摔在了地上。 本来没什么大事,见桓璟有些紧张的站起身来,连故作龇牙咧嘴的模样。 “你拉我。”,她看着桓璟走近,嘟囔着伸出了手。 桓璟眸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伸手就要去拉她,谁知手还没有触到她,就听得门外传来一声通传,“陛下,五王爷来了。” 桓璟闻声连收回了手去,走回案前,正襟危坐。 沈愿瘪嘴,有些不甘的自顾自拍手站了起来,她倒要看看这坏她好事的五王爷是哪路神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第35章 殿外的门被人推开了,只见小桂子领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与桓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不若桓璟的隐忍沉稳,反而给人一种翩翩公子的儒雅感。着了身月白丝竹锦纹袍,腰间系着鸳鸯戏水锦绣香囊和如玉佩,与房文朗月清风近似仙的感觉比起来,这人更像是俗世里的高岭之花。同样的白衣,房文是一袭轻纱简之又简,而他却是将繁复华丽集之一身,像是把与身俱来的高贵感显露无疑。 “皇兄”,他一进入内殿便恭敬的朝桓璟唤了一声。 沈愿这才从资料库中调出这个人的身份,五王爷桓昭,桓璟的同胞兄弟,性格儒雅,不好争斗。 “你来了,坐吧。”,桓璟只是随意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又低头看向了奏折。 桓昭闻言微一拱手,低声道:“臣弟今日未曾去宴会,还请皇兄勿要见怪。” “无妨。”,桓璟还是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手随意搭在案上的奏折上面,状似繁忙,但沈愿却看得真切,他的心思分明便没在那奏折之上。 桓昭也不多想,伸手将带来的锦盒取过便递到了桓璟面前。 那是一个角边纹绣着兰花的淡白锦盒,大约有两个巴掌大小。沈愿在桓璟的示意下,迈步上前便打开了去,只见里面不是别的,而是一个黄褐色的小布老虎。那老虎可爱极了,圆不溜秋的眼睛,小小的脑袋,咧着尖牙,像极了缩小版的东石。 沈愿刚想激动的朝桓璟耀了耀,就见他整张脸都沉了下去,沈愿的手一僵,看了看下面的桓昭,再看了看桓璟,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怪异的气氛。 “臣弟知道皇兄小时候最想要的便是这布老虎,所以便从家里带了来。”,桓昭微低着头道了一句,而桓璟的眸光却是落在了他的身上,晃似要将他看穿一般。 “朕记得这是母后送给你的生辰礼吧。”,桓璟将奏折随意甩到了案上,合上手,眼眸深幽的看向他。 桓昭点头:“臣弟知道皇兄喜欢,所以此次特意将它带来送给你做生辰礼。” 桓璟闻言讽刺一笑:“生辰礼?臣弟认为朕还会喜欢这无知小孩的玩意吗?” 他说着眼眸似锐利的打量了一下沈愿手中的布老虎,伸手拿过一看,便随意甩在了桓昭脚下。 桓昭也没恼,只是低头看了看,便俯身将它捡了起来:“不管皇兄怎么想,只要是皇兄想要的,臣弟都愿意拱手相让。” 除了…那人… “那你便去封地吧。”,桓璟讽刺一笑。 桓昭的眉头显然皱了皱:“除此之外。”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桓璟的眉梢微挑,重新拿起奏折便侧过了眸去。 桓昭静静的打量着他,良久,才喏了喏唇:“那臣弟告退,愿皇兄身体康安。” 他说完深深的看了桓璟一眼,俯身将布老虎放在玉阶上便出了殿去。 殿内幽幽静静的,案上的八角琉璃盏闪着泽泽的光亮,桓璟没有抬头,目光始终落在手中的奏折上面。 沈愿看了他一眼,小声低喃:“你分明,是在意他的。” 桓璟没有答话,一双眼被刺得通红。 沈愿缓缓迈步上前,捡起桓昭留下来的布老虎便放在了桓璟的案上。 “你看它,多可爱。”,沈愿拿起布老虎朝他耀了耀,桓璟却是一把打开了她的手:“你懂什么!” 沈愿有微一瞬的怔愣,看了一眼被打落在地的布老虎,再抬眸看了桓璟一眼,只见他的眼眸通红似血,好似一直在隐忍着什么。 她的脸色微变了变,有些局促的低下头去,手紧捏着衣摆,不再言语。 桓璟察觉到她的异样,微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无措的模样,缓和了些神色,不自然道:“将那老虎拿过来吧。” “真的?”,沈愿眸子一亮,抬头亮光闪闪的盯着他。 “不拿算了。”,桓璟只道了一句,便要再次伸手去拿奏折,沈愿闻言连忙伸手将布老虎捡起递给了他。 桓璟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布老虎接过:“你知道,这只布老虎意味着什么吗?” 沈愿摇了摇头。 桓璟深深的看了一眼她:“我五岁的时候,那时候我父亲还是将军,只是常年在外打仗。而跟着母亲住在上京的将军府里。那时候我们家隔壁住的是一个富商,那个富商很专情,也只有一个孩子。那家的夫人很疼她的孩子,每年都会亲手给他做生辰礼。而那时候,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过生辰的时候,是会收到礼物的。我很高兴的去找我母亲,我告诉她,我也想要一只和隔壁小孩一样的布老虎。她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理会。后来,我的乳母知道了,她便亲手给我做了一只。我当时高兴极了,想要拿出去炫耀,可是别人都说那是乳母做的,不是母亲,说我的母亲并不喜欢我。我不相信,还跟他们打了一架。后来我去找了我母亲,不过我却犯了一个错误,我不该跟桓昭抢的,不该将他推到池塘里。那样,她或许就不会剪了我的布老虎,也不会一直都不喜欢我,也不会亲手给桓昭做一只布老虎。” 他说着,手缓缓的抚上了布老虎,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又像是在宣泄什么。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似低吟。但沈愿却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沉痛,像是懊悔,又像是自责,却又带着分毫让人不易察觉的埋怨。 沈愿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脑中想着这些日子打探来的情报。原本她当真以为是桓璟囚禁了她母亲,直到听小桂子说了才知道,原是他与裴太后不和。尤其是三年前先帝驾崩,裴太后更是借此由头就干脆搬去了皇陵,从此再未回来。而桓璟的话,若真只是因为一只布老虎,沈愿实在想象不到一个人类的母亲会这般残忍。 她不知道写《不可说》那本书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人写成是十恶不赦,分明,在她看来,不是这样的… 帝王之则,母亲之恨,兄弟之怨,还有随时随的要防着乱臣贼子,或许真如他所说,五年前的登基,他便得罪了天下人。 “不如,我陪你过生辰如何?”,沈愿突然抬起眸子,眼睛亮光闪闪的看着他。 桓璟凄然一笑:“不用了。” 他的生辰,不过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噱头罢了,以前未曾有人记得,后来有人记得了,也不过是像今日那般的笑话罢了。 “没事,很快的,你等我一会。”,沈愿拍了拍他的肩膀,提起裙裾便飞奔出了门去。 “……”,桓璟还来不及阻止,便见她咋咋呼呼的跑了。无奈一笑,索性放下布老虎,重新看起了奏折。 “小桂子,璟和宫有小厨房吗?”,沈愿一出了殿门便问向了候在外面的小桂子。 小桂子闻言奇怪:“你去小厨房干什么?” “听说过生辰的时候是要吃长寿面的,所以我要去给桓璟做一碗长寿面。” “陛下的吃食都是有专人做的,你这……”,小桂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沈愿给截断了:“你放心吧,桓璟不会说什么的。” “我的姑奶奶,你可替自己悠着点头上脑袋吧,上次跪了几个时辰,还不长记性?陛下的名讳也是你能提的?”,小桂子一脸的忧心。 沈愿笑着点头:“是,小桂子公公提点得是。” “你这丫头,你这是要急死我啊。”,小桂子看着她,一脸又急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等沈愿做好长寿面回来时,已经是日暮时分了,夕阳的余晖洒在璟和宫的琉璃瓦背脊上,像是铺了一层麦浪,柔和中带着些轻盈的飘逸。 沈愿端着托盘便迈上了台阶,小桂子见状连忙道:“丫头,还是我帮你去送吧,你这手……”,小桂子说着有些担忧的看向沈愿红肿的手臂,沈愿闻言连忙揽下袖子将那伤口一遮:“没事的,我说了要陪他过生辰的,我不能食言。” “陛下还在里面吧?”,沈愿朝小桂子问了一句,见他点头,便推开殿门进去了。 桓璟依旧坐在案前批阅着奏章,昏黄的烛光映照在他俊俏的侧脸上,让他整个人更显出几分认真的光华。沈愿端了长寿面在案榻上放下,便朝他福了福身:“陛下。” 桓璟闻言抬起了眸来:“回来了?” 沈愿笑着点头,几个迈步上前就拉扯住了他的衣袖,还不待说话,又猛的缩回了去。 桓璟见状疑惑:“怎么了?” “小桂子说了,不能随便碰你,见着你要恭恭敬敬的,还要唤你陛下,不然会杀头的。”,沈愿猛低着头向后退了几步。 “这会倒是难得规矩了,当初是谁甩了绣鞋让朕背来着?” 沈愿听着他打趣的话,努了努嘴:“那陛下的意思是,只要我敢,你就背我了?” 桓璟听着她大胆的言语,倒是无奈的笑了笑,起身走到榻前,便朝她招了招手。 “说吧,这是什么?”,他指着案上那碗东西。 沈愿瞅了眼案上的长寿面,伸出手煞有其事的介绍道:“这叫长寿面,过生辰的时候只要吃上一碗,保管长命百岁。” 她说完抬眸看向桓璟,却见他眸中浮现沉色,还来不及问怎么了,他已经一把抓上了她的手臂,“你这怎么回事?” 沈愿一惊,连要躲开,谁知桓璟却将她手捏得死死的。 “没,没事的。”,她说得有些为难,事实上也的确为难,她也不过是因为第一次做食物不小心将油溅在了手上罢了,也不知博士给她做的什么皮,分明只是溅了一点,竟然红肿了一大片,这万一被发现是假皮了,她脑袋不得真搬家… 沈愿一想着便猛的摇头。 而桓璟却是拉过她的手,朝外面一喝:“小桂子,传太医。” 沈愿闻言连忙抢声道:“小桂子,不用了。” “说什么胡话呢,留疤了怎么办。”,桓璟皱眉将她摁在了榻上,抬步便朝外间去了。 小桂子一连听到两道喝声,最后索性从一旁小室取出药箱送到了殿内。 桓璟见他进来,一把接过了药箱。 小桂子连道:“陛下,奴婢来吧。” “不用了,你下去吧。”,桓璟落下一句,头也没回的朝内室去了。 小桂子闻言脚步一顿,只得退步出去。虽然陛下与阿愿亲近,他乐见其成,但同时他也知道,伴君如伴虎,他不知道陛下和沈愿在宫外发生了什么,他只希望,陛下对沈愿是真的好。 沈愿见桓璟提着一棕木箱子进来,倒是与他那身明黄广袍颇为违和,“你这模样若再换身白衣,定与那太医无异。” 桓璟听着她打趣,将药箱放上了案几:“手过来,别想岔开话题。” 沈愿为难,“真…真的不用了。” 桓璟坐向另一边,头也没抬,掰扯着药箱里面的物品。 “手。” 沈愿闻言猛的摇头,而桓璟却是一把将她的手拉了过去。只见她白皙的皮肤上此时红肿了一片,桓璟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不会下厨,下次就别去了。” “才不是,我可会了,刚刚只是不小心…”,沈愿瘪了瘪嘴,声音越说越低。 “别狡辩。”,桓璟睨了她一眼,握过她的手便小心翼翼的上起了药来。 “你不信呆会吃我做的长寿面,保准好吃。”,沈愿撅了撅嘴。 “对了,长寿面!”,沈愿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噌的便站起了身来,倒是将桓璟上药的手弄得一颤。 “对不起。”,沈愿看着掉落在他袖摆上的药膏,眸子微闪微闪的,尽是歉意。 桓璟无奈一把将她拉过重新坐下:“别毛毛躁躁的,朕呆会知道吃,先把你手上的伤处理好。” “哦,哦,好。”,沈愿闻言连忙道:“那你快上药,上完药我们好吃面。” 桓璟无奈睨了她一眼,擦掉袖子上的药膏,便重新给她上起了药来。 谁知那药膏却是浮在沈愿手臂上,怎么揉也揉不散,像是完全不能吸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第36章 沈愿面色有些微变,小心翼翼的看向桓璟,只见他依旧固执的揉搓着她的手臂,没有半分怀疑模样。他的手指很修长,指节分明的,按压她手臂的指腹略带一丝薄茧,有些沙沙的触感。沈愿只感觉身上的电流一阵阵流淌。 沈愿抿了抿嘴角,见桓璟依旧一副固执的模样,有些为难的看着浮在手臂上的药膏,解释道:“那个,我平日经常洗衣服的,所以手干了点,这样就好了,呆会我回去自己再擦一点。” 桓璟闻言眉头微蹙了蹙:“你们浣衣局的活都这么重的吗?” 沈愿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掌事嬷嬷对我们可好了。” “是吗?”,桓璟看着她的眼眸似流转过什么。 “当然了,我们嬷……”,沈愿说到一半,见桓璟的脸色有些微变,突然想起小桂子的话,连忙改了嘴:“我们快去吃长寿面吧。” 桓璟眼眸微闪了闪,也不戳破只道了一声:“好。” 沈愿闻言从他手中抽出手臂,便起身将一旁案上的长寿面端了过来。 “喏,我听别人说了,长寿面要一口吃完,不能断。而且长寿面都只能是一根面,需要亲手揉,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做这么一根面出来,都快……”,沈愿正说得起劲,就见桓璟眸光一直定定的看着她。 “怎,怎么了?”,沈愿微扬的手一顿。 “谢谢你。”,桓璟看着她:“这是第一次。” “啥?”,沈愿感觉自己总被他说得一脸懵。 “第一次给别人说谢谢。” 沈愿闻言微一囧,看着他的目光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没,没事的。” 桓璟一笑,拿起筷子就敲在了她头上:“傻。” 这丫头,怎么时而精明,时而迷糊的,不过,这样也好。 沈愿摸着脑袋一囧,这人… 桓璟一笑,伸出筷子便吃起了面来。 沈愿见状,趴在案上期待的看着他。 桓璟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丫头的厨艺还不错,只是…… 桓璟看着面前怎么吃都吃不完的面,一张脸都快胀红了,他真想知道她这根面到底是揉了多长…… 桓璟抬眸看了看面前一脸殷勤的小女人,只有想抽死她的想法。谁知她还跟极其得意似的,直接无视了他恍若割刀子的眼神,看着他一脸鼓励的唤加油。 桓璟是真的想掐死她,再好吃他都不想再吃了。 “别,别断,断了就不能长寿了。”,沈愿看着他几欲咬断的眼神,一脸惊恐。 而桓璟却是愤愤的瞪着她,她确定她不是来诅咒他短命的? 沈愿像是读出了他的话一般,讪笑着拔腿便要起身。 谁知却被桓璟一手给拉住了,沈愿脚下一个不稳,向后退了几步便跌落在了他的怀中。四目相对,桓璟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眼前的女子… 不同于其他女子身上的脂粉味,似乎连别的多余的味道都没有,淡得好似她整个人一样,简单中透着纯粹。 桓璟看着她娇俏的面容,不知为何,竟有些鬼使神差。他几乎是动作比想法更快,咬断长寿面便径直覆在了她的唇上。 沈愿愣愣的睁大了眼眸,一双褐色瞳仁似溃散了几分。这…他… 好软… 沈愿伸出舌头舔了舔,果然,就是那样,像小奶猫一样的感觉。 桓璟猛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一脸愉悦的女子,猛地一把推开了她。这,这女人…… “你……”,桓璟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哪,哪有这样的。 沈愿见他恍若要杀人的目光,以为是刚刚自己碰了他让他恼了,连忙捂住脑袋道:“不要砍我脑袋。” 桓璟见状又好气又好笑,怪就只怪自己调戏不成,反被调戏。桓璟勉强的甩了甩袖:“算了,是我要碰你的,不会要你的脑袋的。” “真,真的?”,沈愿缓缓抬眸瞄了他一眼。 桓璟点头。 沈愿倒是咧了唇:“你嘴唇好软呀,跟小奶猫似的。” 猫… 桓璟想想都黑了脸,她把他当一只猫?? 桓璟刚想发作,谁知人家的关注点早就已经变了。 “你,你的面断了。”,沈愿上前一步,捧着他的面碗就是一脸的忧心。 桓璟斜了她一眼:“如果我短命了,我一定拉你陪葬。” “不要。”,沈愿想都不想的摇头。 “拒绝皇上,也是要杀头的。”,桓璟站起身来一脸威胁的凑到了她的跟前,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眼眸一脸的趣味。 沈愿闻言一脸委屈的捂着小脑袋:“你,你欺负人。” “朕就欺负你了,你能怎么办,整个后宫,乃至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所以你,同样。”,桓璟笑着凑近了她耳根前。 这皇宫,似乎比他想象中有趣些了。 沈愿闻言气鼓鼓着一张小脸,看着他凑过来的一张脸便咬了下去,桓璟一吃疼,连忙后退几步。 “你完了!”,桓璟捂着脸危险的看向她。 沈愿连缩了缩脖子:“我错了。” “错了要怎么办?” 【系统搜索犯错了该怎么做?】 “对不起。”,沈愿连忙对着他九十度鞠躬。 “还有呢?”,桓璟甩了甩袖子。 “还有?”,沈愿蹙眉。 “你不是说要陪我过生辰?说吧,你要怎么做?”,桓璟说着拂袖便回到一旁榻上坐下了。 沈愿动了动小脑袋:“要不,我给你唱歌吧,听说人类过生辰的时候,亲人朋友都会给他们唱生辰歌的。” “人类?”,桓璟敏锐的抓住到了这个字眼。 “人,人……”,沈愿连忙解释道。 桓璟微斜眉看向她:“你确定你唱的歌会好听。” “我可是我们机……” “我可是我们浣衣局最会唱歌的了。”,沈愿连忙笑着改口。 桓璟微挑眉:“试试?” 沈愿闻言,连忙故作模样般咳了咳便将手附在了身后。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停!” “怎,怎么了?”,沈愿眨巴着迷茫的眼神看向他。 “换!” “哦。”,沈愿嘟囔了一句马上换上了更热烈的笑容。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喵,我们……” “换。”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沈愿兀自唱得激动,桓璟的脸越来越黑:“换!” “你当我中华小曲库啊。”,沈愿一脸不满的看向他。 “不是你说要唱歌的吗?”,桓璟挑了挑眉。 “那你也得等我一首唱完吧。”,沈愿瘪了瘪嘴。 “你这唱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桓璟想也不想的一顿数落。 沈愿闻言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大佬可是一古人啊。 沈愿讪笑了笑,这才道:“重来,重来” “而你撑伞拥我入怀中,一字一句誓言多慎重,你眼中有柔情千种,如脉脉春风,冰雪也消融。那年长街春意正浓,策马同游,烟雨如梦。檐下躲雨,望进一双深邃眼瞳,宛如华山夹着细雪的微风……” “你这些歌都是在哪学的?”,桓璟静静的看着她,只见她一双眸子在唱歌时闪着熠熠光辉。 “大江南北,哪听到哪学。”,沈愿真觉得现在自己的谎话都是张口即来了,盛元误她,桓璟误她… “心爱的人娶了别人是一件很难过的事吗?”,桓璟敲着桌子微看向她。 “啥?”,沈愿没有反应过来。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她亦可嫁给那男子厮守终身,不是吗?” “你,你听懂了?”,沈愿震惊。 “勉强懂了一些。”,桓璟点头。 “那你可知对于女子来说只愿一生相守一人。”,沈愿说得正色,她所吸收的系统里,女子和男子之间,一人配一偶,绝不允许第三者插足。 “是吗?”,桓璟眼眸深幽:“可是对于朕来说,永远都不可能。” “你不是说这天下都是你的吗?只要你想,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沈愿淡淡道。 “你怎么又突然变聪明了?”,桓璟蓦地笑了。 “因为我相信你啊,你说你是这天下的主宰,那便是。” “傻!”,桓璟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微摇了摇头。 她可知,他最不愿的就是做这天下的主宰。 “可是只有做了天下的主宰,你才可以真正的活成自己想活的模样。”,沈愿看着他喃喃。 桓璟闻言震惊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沈愿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说什么,连忙摇头道:“不知道,感觉你…” 沈愿话还未说要,便意识到自己的话中有误,她一个机器人哪来的感觉。可刚刚那些话,说得她也莫名奇妙,她似乎莫名的能感觉到他在想什么。 难道是刚刚他们的脑电波到达相同的频率了?? 沈愿愣愣,而桓璟看向她的眼眸却突然变得深幽,他…刚刚是做了什么… 就在桓璟沉思的瞬间,外间突然响起了小桂子的声音,只听得他道:“陛下。” 桓璟闻言从沈愿身上挪开目光,道:“进来。” 小桂子连推开殿门走了进来,在见到内室的桓璟时,低头唤了句:“陛下,快戌时了,干爹差我来问问是否直接将丫头安排到璟和宫的耳房住?“ “丫头?”,桓璟皱眉,看了小桂子一眼,又转眸看了沈愿一眼,就只见她连指着自己娇憨道:“是我是我。” 桓璟脸色微沉,直接无视沈愿,便一脸威胁的看向小桂子:“以后不准叫她丫头。” “为什么?”,沈愿在一旁疑惑的快速插嘴。 桓璟看了她一眼,神情微讪道:“你以后既然是朕的贴身宫女了,叫丫头不成体统。” “以后都叫她沈愿姑娘,听到了吗?”,桓璟说着话风一转便凝向了一旁的小桂子。 小桂子闻言连忙喏了一声,而沈愿却是在一旁不满嘟哝道:“可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唤的啊。” “脑袋。”,桓璟威胁似的看了她一眼,沈愿闻言连忙捂着脑袋挪一旁去了。 “她东西都搬过来了吗?”,桓璟转眸看向小桂子。 “还没。” 桓璟蹙眉:“你明日跑一趟,去将她的东西都搬到偏殿,今日既还没收拾好,她便睡这,给朕守夜吧。“ 偏,偏殿?小桂子闻言震惊:“陛下,宫女太监向来是住耳房的,这偏殿……” 小桂子闻言话还没说完,便见桓璟沉了脸色:“朕说她住哪就住哪。” 小桂子一惊,连忙答:“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第37章 空荡荡的大殿,烛光悠悠展展。整个大殿就只余沈愿与桓璟,风刮过窗纸响起细细沙沙的声音,一轮明月照进室内。无比的温柔恬静。 桓璟坐在榻前,思绪良久还是开了口,“朕打算给你授封。” 沈愿点香的手一愣,抬眸看向了他。他的神色有些幽暗,很平静,看不出喜悦和其他情绪。 “授封是什么呀?”,沈愿疑惑的问了一句。 桓璟原本紧绷的神色瞬间垮掉,他果然高估了这小妮子的认知力。 “真不知道?” 沈愿摇头,“你说通俗点。” “做朕的妃子。” “就是你的夫人吗?” “不是。” “那我不要了。”,沈愿说着又低头点香去了,桓璟看着她的神色暗幽,“为什么?” “你并不希望我做你的夫人,说明你不喜欢我,那你又何必让我做你的妃子呢?”,沈愿的手在香上戳了好许下,没燃,最后索性没点了。 桓璟抿唇,“朕刚刚亲了你。”,他必须负责。 沈愿笑了,“亲一下就可以当妃子啊,岂不是可以跟贵妃娘娘一样耀武扬威。” “你想吗?” “不想。” “为什么?”,桓璟疑惑。 “因为我不喜欢你呀。”,沈愿笑得坦直,桓璟握着床沿的手却是一松。 “你不是说是我内人?”,他的神情有些别扭,分明是他不情不愿,下定了好大的勇气开口,最后怎么却成了她不甘愿了?她不是整天都想着跟着自己吗? 沈愿不知他心中的思绪百转,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呀,我那时候不知道内人,夫君这些的意思,玉娘跟我讲了,我以后不会再乱说了。” 桓璟瞬间像是心腔处有一块堵得慌,说不出的烦躁。 “就寝吧。”,他落下一句,连衣服也不换便朝榻上了去。 沈愿见状连搬了个小凳子守在屏风外面。 是夜,熊熊冲天的炙热火光中,鲜血染红了城池,倾倒的旗帜在风中飞舞着破败的腐朽。枯骨重重叠叠的,雷霆紫青的天色仿佛从地狱的那一端延伸而来一般。 整个偌大的皇城空空荡荡的好似只余桓璟一人。 他一身白衣站在灰蓝的城墙下,看着面前火光冲天。 而那些火舌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一点一点的朝他涌来。 “桓璟,死在你手上,我无悔。只是从此以后,你我兄弟恩断义绝!” “璟哥哥,国破了,疏桐的家没了,凤凰涅槃了,梧桐树也没用了。来世,让我做凤凰可好?” 男子的恨意,女子的沉痛,像是一圈一圈没有始终的在桓璟脑中萦绕。 “疏桐!”,桓璟猛的从床上坐起,眼中尽是惊惶。 “你怎么了?”,沈愿闻言连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桓璟张皇失措的回眸,在看到她时,猛的一把抱住了她:“疏桐!” 沈愿一愣,却是顺从的拍了拍他的背。 “陛下?”,沈愿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句。 桓璟在听到陛下时猛的回神推开了她。 倏尔,他笑了,笑得讽刺,笑得凄凉,陛下,他算狗屁陛下! 从最好的兄弟手上夺来的江山,他宁愿不要! “桓璟?”,沈愿再道了一句。 桓璟似恢复了些神智,回眸看向了她:“你怎么在这?” “李公公安排我今晚给你守夜。” “不用了,你回去睡吧。”,桓璟的话有些无力,背靠在身后的玉枕上平复着心情。 “没事,反正我不用睡觉的。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呀?”,沈愿坐在塌前,有些担忧的伸手去摸他额头。 桓璟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眼中一点点浮现怯弱。沈愿一愣,不知作何应答,他却将她一把揽入了怀中,沈愿有些懵,见他将她抱得严严实实,只得安抚的拍着他的背,“娃娃乖,安心睡,不怕不怕,有我在。” 桓璟枕在她的脖颈,轻嗤,“你哄孩子呐?” “对呀。”,沈愿笑了。 桓璟却是放开她侧了侧身,示意她坐上榻来。 “不…不用了吧…” 也容不得她拒绝,桓璟已经拦腰将她一把捞着放在了榻上,沈愿瞬间僵硬,被桓璟圈在怀中动也不敢动。 “你今夜可是忘了点安神香?”,他的声音落在她耳畔酥酥麻麻的,沈愿一时呆滞,桓璟却是往她身上靠了靠。 “好像是踏实些了。” “陛,陛下,我还是去给你点安神香吧。”,沈愿不知为何,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不必。” “可…可你这样…我这样…”,沈愿无法动弹。 “睡。” “我…” “违抗圣命,难道又不想要脑袋了?” 沈愿闻言脑袋顿时一缩,整个人倒向桓璟怀里压了几分,桓璟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你是我的什么?”,桓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的耳畔。夜漆黑漆黑的,小轩窗外透进月光,打在沈愿脸上,格外的明亮。 “丫鬟?”,沈愿的声音很低。 桓璟闻言身子朝她压了压,沈愿感受到了威胁,连又道:“译者?” 桓璟彻底恼了,低下头来咬住她的唇,“这是惩罚。” 沈愿瘪嘴,“你能不能不要像只狗狗。” 桓璟脸顿时就黑了,径直将她压在身下,凑近她耳畔道:“你若再多说一字,朕保你明日是被抬着出去的。” 沈愿顿时缩了缩,桓璟这才勾住她耳畔的鬓发,摩挲道:“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 第一次见,她是他的什么? “内人?”,沈愿突然便想到了。 “乖。”,桓璟笑了,在她眼角落下一吻,这才从她身上挪开,满足的将她揽在怀中。 “我发现你每次咬我的时候都很开心。” “不是咬,是亲。所以以后你要多亲亲我。” “那岂不是以后只要你一生气,我亲你一下,你就开心了?” “嗯。” “那…好吧…” 次日寅末,小桂子前来叫门的时候,就见桓璟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里衣坐在床榻前和某女子对视。只是不同的是,一人眼上挂着斗大的两个黑眼圈,一人却是精神抖擞。小桂子见状连又退出了房门。 桓璟觉得自己昨日定是抽了才将她叫上榻,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睡个觉,谁知被抱着啃了大半夜,啃一下还问他一下,开不开心,他能开心吗? “诶,你眼睛怎么黑黑的呀,跟大熊猫似的。”,沈愿突然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他。 桓璟的脸蓦地黑了黑,他会这样,难道她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拉过她的手将她抵在榻沿,刚凑近想说什么,就想到昨晚被某人抱着啃了那么久… 立马一松,又坐了回去。 “咳咳,熊猫是什么?”,他故作一本正经。 沈愿听他问这个,顿时来了兴致:“我告诉你,熊猫呀,就是我们大中华的国宝,那待遇可都是总统级别的,喏,你现在这个眼圈就跟他一样一样的。” “不知道你又在胡说什么,总之敢拿朕与动物做比较,朕要了你的脑袋也无不可。” 沈愿一听到他说脑袋,连忙下意识的捂住了头:“别别拿我脑袋,我那是在夸你呢,熊猫多珍贵的动物呀。” “那还不是动物?而且,是不是你随口杜撰出来的,还说不定呢。”,桓璟掀开被褥便嫌弃的站起了身来。 沈愿见他不相信自己,连忙道:“你不信我给你画一个你去寻寻,超可爱的。” “朕可是要去上朝了,没闲工夫陪你找什么熊猫。”,桓璟睨了她一眼,便迈步超外面走了去。 小桂子听见动静连声道:“陛下。” “说!”,桓璟朝外吼了去。 小桂子的声音顿时弱了几分:“该,该起身了。” “你,进来!”,桓璟拂袖朝一旁案桌旁坐下,小桂子一进来便见桓璟指着自己质问他:“你看朕这样子,像是睡过的吗?” 小桂子顿时咽了咽口水,头也没抬的跪了下去:“都是奴婢的错,陛下恕罪。” “你这倒是担得快啊,但某些人一点自觉都没有!”,桓璟斜了一眼内室的沈愿,就见她不知从哪搜罗出一张纸笔在那写写画画。 小桂子见状连忙咳嗽了几声,沈愿没反应。小桂子见桓璟笑得森然,只得又咳得更大声了一些。 沈愿蹙眉回头看了过来:“小桂子,你嗓子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去太医院拿点药吧,我还得画熊猫呢。” 小桂子心里听得那个急啊,就见桓璟迷之微笑的看着他,小桂子也只得苦哈着脸回了过去。 最后只得故作硬气:“沈愿!过来!” 沈愿被小桂子少有的严肃话语给惊得一愣一愣的:“怎,怎么呢?” 沈愿疑惑的走了过来。 “去外面招呼人给陛下拿洗漱水去!” 沈愿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哦”了几声。 “陛下,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了,你瞧,非得训着。”,小桂子一脸讨好的看着桓璟。 桓璟微勾了勾唇,带了一眼沈愿:“朕记得丫头现在的职位当是比你高吧?” “啥?”,小桂子完全没反应过来,待回过味来,顿时委屈得跟小媳妇似的,只得涮着手扯着笑意道:“那个爷,您不带这样的啊,奴才怎的说也伺候你比她久,虽然说沈愿姑娘着实不错,可您也不能这般以权谋私是吧?” 桓璟挑眉看了他一眼:“现在都还敢说朕以权谋私了,当真是翅膀硬了啊?” “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自己掌嘴。”,小桂子说着便朝自己脸上呼去。 桓璟难得搭理他,知道他是故意的,便道:“你出去吧,呆会让丫头伺候我洗漱就好。” 小桂子听这话才反应过来,顿时看他们陛下的眼神迷之鄙视。丫头,感情他们陛下不准他们唤,自己倒是叫得乐呵了起来,占便宜!流氓… 小桂子才腹诽几句,便见沈愿领着一众宫女走了进来。桓璟倒是带了一眼小桂子,便抬眸看向了她:“今日该你伺候朕洗漱对吗?贴身宫女?” 桓璟将最后几个字咬得有些重,听得沈愿皮笑肉不笑的,只得服身咬牙道:“是,陛下说得都对。” 桓璟勾唇,眼神示意小桂子等人推下,便摊开了手来。沈愿见状一跃便到了他的跟前。 桓璟看着凑到自己跟前极近的女子,以为她又要亲他,连躲开了去:“你,你又干什么?” “听闻陛下想要贴身服务,奴婢便只有照做了。”,毕竟她是一个将就好服务质量的高科技智能人。 沈愿说着又凑近了几分,眼睛忽闪忽闪的,桓璟看得心下一动,反手压过她便将她撑在了身后的梁柱上。 女子如水的眼眸恍若小鹿乱撞般透着莹润和无辜,桓璟不知怎的,心头一动,俯身便吻了下去。 谁知还未待触及,便听得外面传来小桂子的声音:“陛下,时辰不早了。” 桓璟的脸瞬时就黑了下来,出门晲了小桂子一眼,便跟着随侍太监走了。 小桂子见状连忙走了进去,拉着沈愿便到了一旁,挤眉弄眼道:“陛下那嘴唇怎么回事?”,怎么……那么肿… “嘴唇啊…我咬的呀。”,她说得颇为坦然,小桂子瞬间惊住了… “那昨晚…你可是侍寝了?”,小桂子语速颇快,生怕沈愿害羞。 结果后者一脸无辜的问他,“侍寝是什么?” 小桂子比了半晌也没比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道,“就是两个人睡在一起。” “哦。”,沈愿懵懂点头,然后道:“那我便是侍寝了…” 小桂子闻言石化了,看着面前的人,一股子跪了下去… 而那厢,桓璟刚出了璟和宫便见着了迎面而来的云冉,直接问道:“查得如何?” 云冉闻言恭敬的一拱手:“赌坊所有痕迹消失,但属下还是探查到此事跟五王爷有关。” “桓昭?”,桓璟的眼眸微闪了闪,想到昨日桓昭前来,他昨日前来究竟是来故意示好的,还是来示威的? 云冉没有答话,桓璟只是一顿便再次迈步走了出去。桓昭,裴霍,这两人之间到底什么联系? 桓璟一路想着便入了太和殿,李德顺早在太和殿外候着了,见他过来连忙高声唤道:“陛下驾到!” 桓璟沉了沉眉色,迈步便走了进去。待桓璟入了太和殿,就见一群老臣齐刷刷的看向他,眼神中似有震惊,似有惶恐。 “陛下,您昨日是否未曾休息好…” “陛下。身体为重啊。” “陛下……” 只见那些大臣一声高过一声,桓璟无奈的敛了敛唇,只得迈上龙椅道:“朕只是昨日看奏折看晚了,不必多想了,说正事吧。” 桓璟话落,那些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都肿成那样了,就只是没睡好? 不过没人再敢多问… 只是从桓璟出璟和宫那一瞬,所有关于沈愿侍寝的八卦满城而飞… 赵是见状连忙站了出来,“陛下,梁家渠臣已奉命疏通,梁家寨一方涝灾暂时安虞。” 桓璟闻言勾唇:“李德顺,赏!” “谢陛下!”,赵是一揖。 而桓璟却是微倾了身子:“听说最近京城里流通着很多所谓的不足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第38章 桓璟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顿时响起纷杂的议论声。 “怎么,都不知道吗?”,桓璟勾唇,众大臣闻言皆是摇了摇头。 桓璟讽刺一笑,招呼了一旁李德顺呈上银子,便见几个小太监端上玄木托盘在各位大臣面前停了停。 “如今呢?”,桓璟看了一眼那些托盘中白花花的银子。 “臣未曾察觉异样。”,有几个大臣来回看了几下,似统一好意见般拱手答道。 桓璟微一冷呵:“李德顺,下朝后还是安排各位大臣亲自去官银铸场看看,也让他们知道知道,这不足银为什么是不足银。免得到时候用着还感觉称手。” 桓璟明显冷讽的语言让整个大殿顿时沉默了下去,赵是见状连忙站出来一揖:“陛下,臣请自查不足银案。” 桓璟手在御案上轻扣了扣,眼眸微眯,“此事朕已有人选。” 桓璟此话一出,众大臣又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陛下,假银一事众位大臣都看不出来,足以证明这并不是不足银,臣认为没有必要安排人来查探此事。”,裴霍微沉眸一揖。 “首辅此话如此笃定,莫不是在怕什么?”,桓璟微勾唇,话语说得甚是随意。 裴霍低了低眸子,一脸的忠心,“如今三国使臣还未曾离开,老臣只是担心若是乌龙一场,有损我国国威。” “此事首辅不必担心,朕自会处理。” “如此便好。”,裴霍眸子动了动便放下了手去,“只是不知道此事陛下打算派何人去探查?” 桓璟闻言,眸子在众大臣身上扫了扫,最后落在了右下手处的桓昭身上。今日的桓昭穿了身淡蓝色蟒袍,安静的站在那,像是随时都可能被忽略一般。 桓璟眸色深了深:“昭王已经成年,如今尚未有何建树,朕打算将此事交予他,众卿家应当没什么意见吧?” 桓昭闻言似才从沉思中反应过来一般,一双轻若似尘的眉眼微抬。在触及到桓璟看他的目光时,眼眸中露出疑惑神色。他这皇兄究竟是何意?到底是察觉到了,在试探,或是,只是巧合? “皇上,臣弟……”,桓昭微拱手正欲说什么,却被桓璟给打断了:“昭王莫不是想说无力胜任?” 桓昭被一噎,抬起的手臂微愣瞬间又放了下去,只好低头应道:“臣弟遵旨。” 桓璟闻言这才舒心一笑:“今日还有一事,此前裴迟走访他国民情,如今守望归来,朕看他对他国了解多,对我们大盛亦是了如指掌。又因其乃首辅之子,自幼得严师教诲,守礼尊法,学渊广博,朕欲擢他微户部侍郎,不知众卿可有异议?” 桓璟此话一出,众大臣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理由是说充足了,还将首辅这么一大后台搬上来,他们再怎么想反驳也无话可说。 只疑惑的是,这陛下向来对首辅那是颇有不满,如今又怎会升了其子之职? 众大臣看不明白,只有裴霍知道桓璟心里的弯弯绕绕。不过他也不打算拒绝,他本就想找个机会将裴迟带入仕途,如此,他倒是帮了他。 不过他知桓璟的目的是想借裴迟的手打压他,但他们是父子,怎么转都只会转到一条船上,桓璟这小子怕是要失策了。 桓璟见众人没说话,心中冷笑,虽合了自己的意,但他知道这些个自诩清流正派的人都是冲着裴霍的面子去的。 这老家伙的面目,他迟早给他撕下来! “既然众卿家无甚异议,此事就这般定了吧。今日,有本启奏,无本就退朝吧!” 桓璟说完,随意挥了挥手。却见有裴霍的心腹大臣站了出来,“陛下,龟安国公主亲临盛元,据说是为裴侍郎而来,龟安王上也有意与我盛元联姻。如今裴侍郎升任,臣认为当是双喜临门的最佳时日。” 桓璟冷笑,见毁约不成,这么快就想收归己有了吗? “此事朕已许了房尚书,王大人就莫要多言了。” 王大人一噎,裴霍却是站了出来,“陛下,此事还是要看他们孩子自己的意愿吧。” “首辅知道便好。”,说完,甩袖便从座上离去了。 太和殿外的宫道上,裴迟早早的便候在了那,一身金线镶对襟袍子,瞅着跟三俗似的,偏偏端那架子又跟有模有样的。 饶是换一不知事的人,完全只以为他是哪里风流巷子来的阔气少爷,准不觉得这厮精通万家博学。 “诶,我说璟小子,你这厮也忒不厚道了,干嘛坑我入户部,我这在外玩得好不自在呢。”,裴迟一见桓璟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你以为我不唤你回来,旁人就不会吗,你也野了这么多年了,是时候了。”,桓璟负手带了他一眼。 “你明知道我不想牵扯这些事的。” “可现在,由不得你我了。”,桓璟看了他一眼:“有些东西,是非曲直,是该你亲自去看看的时候了。” 裴迟见桓璟突然正经,脸上说笑的面容淡了下去:“你终究还是在逼我啊。” “但我相信你,从前信,以后,亦信。” 桓璟说完便抬步离了去,裴迟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侧立。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才选择逃避,如今,是避无可避了吗? “你不该逼他的。”,远远,房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宫道前方,饶是大红色的官服亦被他穿出一副清冷的模样。 桓璟一笑,他倒是来得极快。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 “我…可以等。” “五年了,你可以等,朕等不了,这颗毒瘤怎么也该摘除了,逸生是最快,也最直接的办法。他早知道会面对的。” “你变了。”,房文淡眸,从前的他,不会利用兄弟,不会这般冷漠,更不会这般自私。 “朕…别无他法。” “我来只为一件事,龟安公主我不会喜欢,他更不会喜欢。” “你就这般笃定?” 房文手微有一窒,眸色深远,“他不会的。” 言毕又道一句,“我们的事你别再插手了。” 说完,转身就走。神形清冷,好似泰山崩顶也面不改色。 桓璟勾唇,果然,他什么都知道。知道他将龟安公主许给他是为了断他念想,知道如果是裴迟承了这公主的情就会被裴霍利用。五年了,他早就抓住了裴霍把柄,却迟迟不交予他,为的谁,大家心知肚明。 那厢,沈愿一出璟和宫,便见小桂子跟了过来。 沈愿回眸看了他一眼,微疑惑道:“你跟着我干嘛?不用陪桓璟去上早朝吗?” “陛下嘱咐我陪你去浣衣局将衣物搬过来,难道你不是回浣衣局吗?”,小桂子正在走的步伐一顿。 沈愿摇了摇头,一双杏眼傻实诚傻实诚的:“不是啊。” “那你是去哪?” “去御膳房。”,沈愿一笑,顿时眉眼像是开了花。 而小桂子眉头却是紧扭在了一起:“你昨日才在小厨房伤了手,今日又去御膳房作何?” 被小桂子这么一提醒,沈愿才想起手臂上的伤,连忙将手往身后放了放:“我去御膳房给桓璟做些吃食。” “陛下!”,小桂子跺脚,一脸的忧急。 “哎呀。”,沈愿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迈步便朝宫门外走去了。 小桂子见状连忙提上步伐跟上她:“又做吃食?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沈愿闻言,朝两旁瞅了瞅,对着他便悄声道:“我听说了,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小桂子脸僵了僵:“你莫不是像她们传的真想要做娘娘?” 沈愿手一挥:“才不是,我打算把他先哄乐呵了,然后让他放了淑音嬷嬷。“ 顺便再探查下五年前和三年前的事情始末,好早点给博士交差。 沈愿此话一出,小桂子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你不要命了吗?都说了不要在陛下面前提淑音嬷嬷了。” 沈愿连忙扯开他的手,不满的看向他:“哪那么大的仇,那么大的怨。” “哎哟,姑奶奶,你就听我的罢。”,小桂子一脸忧心。 沈愿努了努嘴,倒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把又抓回了他的手。 “怎,怎么了?”,小桂子有些坑坑巴巴的看向她。就见沈愿抓着他的手一脸沉思,像极了那看病的老中医。 沈愿眼眸疑惑的转了转,为何,小桂子不能补充能量呢? 沈愿上下瞄了瞄他,在触及小桂子那时,了然的点了点头。 “你,你那啥眼神?” 沈愿啧了啧甩开了他的手,颇为实诚的摇了摇头:“你不行。” 小桂子闻言,一脸的猪肝色,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愿瞄了她一眼,转身便迈步走了。 “阿愿,我给你说,我那要不是小时候家里穷…”,小桂子连忙几步跟上她,便在她耳畔絮絮叨叨,沈愿连忙将手一扬:“沈愿。” 小桂子瘪了瘪嘴。 “桓璟说了的。” “我那还不是私下喊喊,陛下面前我哪敢。”,小桂子连忙道。 沈愿却是指向他:“那这样,我也就私下唤换他桓璟,你不能阻拦我的。” 小桂子闻言急了:“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就是不一样。” 小桂子有些急,一路苦哈哈的,不知不觉竟穿过红墙绿瓦跟沈愿到了御膳房。 谁知还不待迈入门去,便见沈愿停了下来。小桂子跟她理论半天,见她突然不说话了,颇为疑惑的看向她。 只见沈愿双手叉腰,将两人宽的宫门拦得严严实实的。小桂子眉头一皱,顺着她目光看去,便见一小太监,一边低着脑袋,一边在数着些什么。 那小太监似发觉有人在看他,在触及到几步远处的沈愿时,面色一变,拔腿就往后跑。 沈愿见状也不管小桂子,跟着便跑了上去。一时之间御膳房鸡飞蛋打,糟乱不堪。 “祖宗,祖宗诶。”,小桂子在一旁急得大喊。 只见那小太监都滑鼠似的蹿得溜快。 沈愿见状连忙朝一旁小桂子喝道:“还不帮忙找几个人把我给他拦住!” 小桂子闻言恍然大悟,这才招呼着一众人去拿那小太监。果然人一多,那小太监没蹦哒几下便被抓了个正着。 “桂,桂公公,这究竟怎么回事啊?”,一旁不知从哪跑过来的御膳房掌事公公,一脸上气不接下气的朝小桂子问道。 桓璟看了一下被几个太监死死压住的小太监,再看了看一旁一脸愤怒的沈愿,连忙问向她道:“阿愿,这究竟怎么回事?” 沈愿闻言连指着那小太监道:“就是他,他上次骗我出宫采买,还将我留到了宫外,还派人要杀我,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小桂子闻言瞬时就怒了,将就着手中的拂尘径直就朝那小太监脸上打去。 “公公饶命啊,真的不关小的的事,小的就是照吩咐办事!”,那小太监吃痛一声,连忙跪下去服软。 “说!都是照谁的吩咐?”,小桂子怒声喝道。 那小太监脸色有些为难,就见小桂子一拂尘便又要朝他脸上打去:“给我杖责一百,丢出宫去。” 那小太监闻言瞬时哭丧了脸:“公公饶命啊,我说,我说!” “说!”,小桂子厉声喝道。沈愿在一旁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小桂子是璟和宫的人。 那小太监闻言连忙磕头:“是,是浣衣局的红绡,她给我钱让我带这位姑娘出宫,但小的真的没有派人杀她啊。杀人这种事,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啊。” 那小太监说得一脸的惶恐,沈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他没有说谎。 小桂子看了她一眼,沈愿朝他点了点头,便听得小桂子道:“打五十大板扔出宫去吧。” “公公饶命啊,公公。”,那太监一脸惊惶的朝着小桂子磕头,一张脸上乌七八黑,早已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了。 小桂子没有看他,后面有几个太监见状,抬起他便离去了。 “桂公公,都是我教导无方,您放心,那小太监我自会处理的。”,一旁御膳房掌事连忙殷勤的迎了上来,小桂子微点了点头,就见一旁沈愿转身出了宫门去。 “阿愿,你去哪?”,小桂子见状连忙跟上。 “找红绡!”,沈愿头也不回的落了一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第39章 浣衣局水池旁,晾衣杆上各色的衣裳在半空中飘荡着弧度,呼呼的在风中发着一些割扯的声音。而浣衣局的一群大小太监宫女皆是围在水池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只见沈愿着了身水蓝色云衫,对红绡便是步步紧逼,而红绡也是一脸惊惶的看着面前越看越近的人。 “你,你要做什么?” “派人杀我?”,沈愿背着手,迈前一步,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寒而栗。 红绡被一惊,眼中尽是闪躲,脚步不自觉的便往后退,“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我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沈愿话落,伸手就在她肩头一抵,红绡整个人触不及防都朝后仰去。 一时之间,水花四溅,周遭都响起道道抽气声,但没人敢上前来帮忙。沈愿如今何等身份,岂是她们能招惹的,更何况想招惹也没那资本啊。 “救命,救命啊。”,红绡一连在水池里扑腾了好几下,脸上精致的妆容尽被染花,弄得不人不鬼。 沈愿缓缓的蹲下了身去:“红绡,我给过你机会的。” “小桂子。”,沈愿说完便朝一旁唤了去,就见小桂子招呼着一群宫女太监抱着衣服来,一连全都扔在了浣衣池里,“这些,洗完。” “你!”,红绡好不容易站稳了脚,又被一堆衣服给压了下去,顿时整个人都像落汤的水鸡,既滑稽又可笑。 “我怎么我,我就是摆明了欺负你,你能怎样?” 沈愿一句话顿时弄得红绡喘不上气来,指着沈愿脸直抽抽。 “陛下驾到。”,门外,李德顺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众人一惊,所有人都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沈愿缓缓的站起了身来,就见桓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 “陛下,救命啊,陛下。”,红绡扑腾着便朝桓璟跪了下去,顿时又是一阵水花四溅。周围的衣物在水池上飘着,凌乱不堪。 那些扔了衣服下去的太监闻言脸色皆有些微变,宫里人都知道,陛下最不喜仗势欺人,一时之间,整个浣衣局就只留红绡的讨伐声。 “这些衣服你叫人扔的?”,桓璟微斜了眼眸看向身前的女子。 小桂子自是知道桓璟的脾气连忙跪上前来:“陛下,这都是小的的主意,不关沈愿姑娘的事。” “朕问你了吗?”,桓璟的声音陡然生寒,“你说。” 沈愿见小桂子被吼,心里顿时憋了一口气,“说就说,就是我叫人扔的,也是我把她推进去的,你要罚就罚我,不关小桂子的事。” 桓璟闻言,无奈的睨了她一眼,伸手便要抚上她头去。沈愿以为他是要打她,连忙朝后面一退,谁知整个人竟控制不住的朝水池跌去。 桓璟脸色霎时就变了,连忙拦腰抱住她,“你是傻的吗?不知道后面是水吗?” 沈愿被一吼,顿时就委屈了:“还不是你要打我!” “我什么时候说要打你了。”,桓璟无奈。 “那你刚刚抬手干嘛?”,沈愿瘪了瘪嘴。 桓璟无奈将她放下,抖了抖袖子,伸手便将她头上的水绒花给搬正了:“你这个歪了。” 沈愿一囧,“哦。” “下次像这种人就不要自己动手了,交给小桂子就好了。” “啊?”,沈愿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了下去:“哦。” “傻。”,桓璟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地下跪着的小桂子一眼便道:“还愣着干嘛?这种宫女交与慎刑司处置便是。” 红绡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一连听到桓璟要将她交给慎刑司,连忙不顾身在水中,便扑腾了过来。桓璟见状眸子沉了沉:“还不快点!” 小桂子闻言连忙答是,招呼着一众宫人就将他带下去了。 沈愿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有些疑惑的开口,“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推她下去?” 桓璟沉言,“上次要杀你的人是她找的吧。” “你怎么知道?”,沈愿一脸震惊。 桓璟一笑没有说话,转身就要离去,而沈愿却是一把抓住了他:“那个……” “怎么了?”,桓璟微微回眸。 “我…我想说,你能保证嬷嬷在掖幽庭不再被欺负吗?” “朕就这般不值得你信任?” “没。”,沈愿摇头。 桓璟道:“这便是了,朕还没有那般小肚鸡肠。” 沈愿抿唇。 接下来几日,三国倒是与盛元顺利签订贸易往来条约,只是除了龟安,其他两国使臣都急于回朝。故此朝中有大臣建议在使臣归国之前来一场围猎,既是招待使臣,也展现大国之风。 沈愿初闻此事的时候刚从谨阁出来到内务府,原因只是因为她是被贬入浣衣局的粗使丫头,即使如今入了璟和宫也没有个具体的位份,就连译者也仅有使臣所在这些天。并没有资格参加女官选拔,所以负责录名的嬷嬷才让她上内务府来说道说道。 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是见风使舵的,原本以为沈愿蒙了圣宠就能成娘娘,谁知一连几天,别说是娘娘了,就连个小主的名分也没给。原本还想着巴结的宫女太监顿时持观望态度,所在在没明了沈愿身份的时候自然不能给她开面。 沈愿自是不知道这些人打什么主意,一心以为只要跟内务府的人说道一声就行了。而她刚到内务府就看见一群人一边在准备围猎的物品,一边在说道围猎的事,不禁有些好奇。 上前问了句,“这围猎是什么时候啊?” 那公公见她穿的璟和宫独有的宫女装束倒也是客气,答了句:“三日后。” 沈愿点头,她倒是还未见过围猎的模样,也不知到时候能不能央了桓璟也带她前去。 “对了,公公,我想报名半个月后的女官考试,但因为之前因罪从谨阁调去过浣衣局,如今若想参加考试,不知要找哪位公公?” 那小太监闻言看她的眼神倒是变了,只给她指了指后面院子,也没具体说,抱着东西就走了。 沈愿有些懵,一连询问了好许些人才找到了位置,结果刚给那看门的小太监道了事,就听得说掌管此事的宋公公去裴安雪那了,让她等等。 沈愿吃了个闭门羹,一连从午时等到日落都未见那公公回来,最后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结果那公公眉眼也未抬的道了句:“噢,宋公公啊,早回来了,不过现在在屋里休息呢。你改日再来吧。” 沈愿噌时就怒了,她最近因为玉娘和淑音嬷嬷一串事,脾气不好。当下就要叱了,刚巧小桂子来拿东西打旁经过。 见她与几个公公闹事,连过来拉住了她,讨好的对那人笑了笑,“打扰宋公公休息了,我们改日再来。” 说完,拉着沈愿就出去了。刚跨出门,沈愿就忍不住甩了他的手,“你怕他作甚。” 小桂子道:“那宋公公乃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平日里连干爹都让着几分,他若故意刁难,谁也谈不到好。” “而且,我看你这事定是有人故意为难。” “你说裴安雪呀?” 小桂子点了点头,沈愿倒是不愿了,“若任由他们这般,岂不是更加猖狂,就没人管管吗?” 小桂子微叹,“虽然只是个小小管事,但这后宫哪个不是沾亲带故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其中渊源啊,深着呢。” “就连桓璟也没办法吗?” 听她直呼桓璟名讳,小桂子也见怪不怪了,只道:“陛下不是没办法,只是重感情,不愿罚了这些人,惹太后不高兴,咱们陛下打心底在乎太后呢。” 沈愿抿唇,“那我明日再来一次吧。”,毕竟一点小事,她也不想让桓璟与他母亲闹得不愉快。 等沈愿回璟和宫的时候,就见李德顺一脸苦哈哈的站在那,见沈愿回来了连迎了上来。 “哎哟,愿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沈愿一脸懵,“出什么事了吗?” 李德顺正欲答话,就听见殿内传来一阵重重的敲打声,沈愿走进去看才发现原来是他将奏折敲桌上了,当下有些无辜,“你怎么了?” “去哪了”,桓璟双眸含鸷,沈愿弱弱的上前,“出去了一趟。” “出去一趟就从午时到了现在?” “那个,对不起,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沈愿的表情有些勉强。 桓璟实在说不出话来,拿起奏折又看了起来。 沈愿无辜的看了他一眼,再回眸看李德顺的时候,就见他端了一个托盘上来,那里面明显是吃食。 “该用晚膳了吗”,沈愿瞅着他。 李德顺一脸的心虚,悄声道:“是午膳” “跟她说什么!朕不是说了不吃,又端上了作何!” 李德顺对沈愿苦笑了笑,沈愿有些懵,悄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德顺嘴朝她努了努,沈愿指向自己,“因为我?” 李德顺猛地点头。 “你们是当朕不存在吗?” 李德顺连讪讪一笑,将托盘揣到沈愿手上,就快步下去了,临出门的时候还顺带将门给关上了,留下沈愿一脸懵逼的看着上位一身寒气的某人。 她有些讪讪的走上前去,“那个,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 沈愿话还没说完就见他瞟了过来,沈愿顿时又心虚的低下了头。 “那个,我下次如果要去哪里,一定会提前跟你说的,你就吃饭吧,不然我觉得李总管会宰了我的。” “你就那么怕他,不怕朕?” 沈愿摇头,“不怕” “为什么?” 沈愿倒是将托盘放下,笑嘻嘻的凑上了前去,就在桓璟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已然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你做什么!”,桓璟手一颤。 沈愿笑道:“不是你说的吗,如果你不开心了,我咬你一下,你就开心了” “那是亲”,桓璟觉着自己快被她逼疯。 “你不是说不喜欢朕吗?为什么还要亲我?” “嗯……就当,帮助朋友”,沈愿凑上前去,桓璟顿时就恼了,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恼什么,他分明也不喜欢她的不是吗? 甩了甩袖,“以后别随便亲我了。” “噢”,沈愿点头。 桓璟见她连反驳都不反驳一下,顿时又是一肚子气。 “乖啦,别生气了,生气会变丑的,你长得这么好看” 桓璟看着面前一脸笑嘻嘻摸他脑袋的女人,是真的想打人,但又耐不住她说的那句好看,打开她的手,半嫌弃道:“朕没生气。” “嗯,对,我们陛下才没有生气呢,所以,我们用膳好不好” “沈愿,你是把朕当孩子哄吗?” 沈愿摇头,“没有呀,毕竟哪里有这么好看的孩子” 桓璟只觉得这丫头最近彩虹屁修成精了,一把拿过她手上的筷子就吃了起来。 “你用膳了吗?” 沈愿忙点头,“用了,你吃吧,我看着你吃” 桓璟在她的注视下莫名有些为难,“你转过去。” “噢”,沈愿有些莫名奇妙。 “对了,听说……”,沈愿刚想什么,又转过了头去,谁知目光刚好与桓璟相接,一时四目相对,又是怪异的气氛。 桓璟连收回视线来,道:“你要说什么?” “那个…”,沈愿有些尴尬的甩了甩手,“那个听说你们三日后准备围猎” 桓璟不置可否,“然后呢” “可不可以带个我?”,沈愿一脸讨好的转身趴在了案上。 桓璟连用手指将她头戳开,“好好说话,不许笑。” “噢”,沈愿一脸无辜,“那可不可以带个我” “不行”,桓璟想也没想的拒绝。 “为什么?”,沈愿差点就没熊扑过去来个狼嚎了。 桓璟上下看了她一眼,“你会射箭吗” 沈愿“呵”的笑了,直接拿起他桌上的毛笔便朝门口的九塔灯上射去,笔落灯熄,精准无疑。就连那笑意在桓璟看来都是在讽刺他。 他这才想到初见她那日遭遇刺杀,她也是这样折断箭矢然后反射回去的。 “这样,可以吗” 桓璟看了她一眼,继续吃起了饭来,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沈愿倒也不管他,知道他就这死不改口的性子,到时候自己跟上不就是了,耸了耸肩,也不再理会,自己寻了个地坐下想起女官的事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第40章 等第二日桓璟去上了早朝,沈愿收拾收拾如约的到了内务府,等了一会,得到的结论还是那公公在忙,让她再等会。沈愿顿时一肚子火,正想着怎么办,就见准备围猎物品的人经过了,这才想起,今日出门的时候又忘了给桓璟说了。主要是当时忙着给他更衣,送他上朝,她哪想得到这么多。 一想到昨日桓璟那跟要吃人的眼神,顿时一咬牙就要走,只是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身后一小太监给叫住了,“那个,沈愿是吧,我们公公说要见你” 沈愿面上一喜,当下也顾不得桓璟的话了,跟着那小太监就上了屋去。 倒是桓璟下朝回到璟和宫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看见沈愿,又是发了一顿火。招了人来问,才从小桂子口中听说沈愿去内务府的事。 当下更是怒火中烧,是他让她去考女官,她倒好,报不了名不来找他,在那内务府等什么鬼太监。 “陛下,您要去内务府吗”,小桂子小心翼翼的在旁道了一句,桓璟大手一挥,坐回了案前,“朕不去!” 一刻钟后,从璟和宫到内务府,一群人浩浩汤汤而过,小桂子看着前面怒气冲冲走着的某帝王,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当下也只得快步跟着。 倒是沈愿在听见面前半躺在椅子上掏耳朵的某太监大吼了一句,“你说什么?” 那太监尖嘴猴腮,看了看手中指甲,吹了吹道:“你一个犯了罪的奴婢,想要参加女官笔试本就坏了规矩了,现在只不过是让你拿点银子出来打点打点,你就不乐意了?” “五十两,你们这不是明抢吗?” 那太监笑了:“我也是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才说的这个价,更何况,这宫内,区区五十两那是小数,更何况,您不是圣恩正宠吗” 沈愿一把拍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你可知五十年是宫女多少年的俸禄?” 宋公公无所谓的划了划指甲尖,“那咱家可管不着那么多,反正路咱家是给你指明了的,至于你做不做便是你的事了。” “你们这般,就不怕陛下追究吗” 宋承福笑了,“咱家也是伺候过太后的老人了,这宫里一直都是这规矩,就算陛下来了也改不了!” “朕倒不知道,朕的宫中何时有这般规矩了。”,只听得踢门的哐当声响起,宋承福顿时一震。就连沈愿都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完了完了完了。 桓璟甩了她一个回去再收拾她的眼神,就见那宋公公迎了过来,对着桓璟就是一行礼,“老奴见过陛下。” 桓璟冷笑,走到桌前坐下,“你还知道朕是陛下!” 宋承福笑着无视,转而道:“不知陛下到老奴这种小地方来作何?” 桓璟冷笑着审视看向他,“朕若不来,岂不是不知道朕的皇宫何时是宋公公的天地了,连女官报名也要收银子。” 宋承福连道:“陛下怕是误会了吧,老奴何时说过要收银子。” 沈愿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人说变就变,指着他道:“刚刚分明就是你问我要银子的。” 宋承福倒是一脸大义凌然,“这位姑娘怕是搞错了吧,咱家从来没说过要收你什么银子,只是说因为你是犯了罪的奴婢,所以没有资格参加女官选拔考试” “你!”,沈愿指着他,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这小人竟打死不认。 桓璟眸子倒是越发阴暗了,看着某自以为聪明蹦跶的小丑,冷道:“那你可知欺君之罪论何处” 那太监顿时有些被惊住,脸上的笑意有些僵。 “那朕告诉你,欺君之罪,论罪当诛” 宋承福顿时一抖,股子支撑不住的跪了下去。 桓璟懒得理会他,招了人就上前来拿他。 那宋公公一阵哀嚎,“陛下,老奴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您不能这样对老奴。” 桓璟冷笑,“朕这是替母后清理败类,拖下去。” 沈愿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那被拖下去的宋公公,有些为难,“你这样会不会得罪你母后啊” 桓璟睨了她一眼,显然是有气的,“有事为何不来找我?” “那个……我不是怕你麻烦嘛”,沈愿一脸为难。 “那朕现在就不麻烦了?” “那我不是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嘛” 桓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对李德顺道,“召集内务府所有人,将宋承福当众笞打” 李德顺唯唯诺诺应了,陛下这怕是想要以一警百吧。最主要的是,谁都知道太后没在这几年宋承福是由首辅大人罩着的,陛下的意思莫不是要向首辅大人宣战了? 沈愿见他走出去了,连讨好的跟上,“那个,女官考试,我可以参加的是吗?” 桓璟转身看着她,眼中愠怒尤在,沈愿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去。 “以后若再有什么事,知道第一个该靠谁吗” “靠自己”,沈愿想也没想的答。 桓璟就差拿根绳子给她勒死了。 沈愿见他转身就走,连忙跟了上去,“那个,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考女官考试还不是为了想呆在你身边,你不想我呆在你身边吗?” 桓璟心口郁结。 “如果你不想我呆的话,那我就不考了吧”,沈愿耷拉着脑袋,一脸的委屈,活脱脱像是被欺负的是她,只是桓璟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如果不能经常跟他说话,她会很不开心吧。虽然她是为了博士的认识才靠近他的,但是,但是她还是希望是他希望她留在身边的。 桓璟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气,看向她,“朕何时说过不想你考了?” “那就是允许我考了”,沈愿眼眸顿时亮起神采。 桓璟倒是一窒,见她笑容璀璨,有些别扭的道:“你就这么想考?” “嗯”,沈愿郑重的点头,“我想留在你身边” 桓璟闻言倒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伸手就在她头上躁了躁。 “朕许了”,说完,大步就走了,留得沈愿一脸懵,这人,真的是!口是心非! 等到了围猎那一日,沈愿早早的就候在桓璟寝殿门口了,倒是比谁都积极。 小桂子打趣道:“你就这般想去啊” 沈愿不置可否,再不出去溜达一下,她都感觉自己该坏了,而且围猎什么的,想想都刺激。 小桂子轻笑敲了门,就听得桓璟道:“让沈愿进来吧。” 沈愿朝小桂子耸了耸肩,她就知道会这般。 倒是她在帮桓璟穿衣服的时候听他问道:“想不想也上场去” “想”,沈愿接连点头,“不过我看看就好,不猎” 桓璟瞄了她一眼,“不杀生?” 沈愿点头。 桓璟弯唇,“那你推你们浣衣局那宫女下水的时候倒是没停手” “那是她自找的,而且我也没要她命。” “我命人给你也制了套骑装,虽不打猎,也穿穿吧” “些陛下”,沈愿想来都欣喜,毕竟她也没穿过那样的衣服。 桓璟无奈摇头,看了她一眼道:“我让人送你屋里去了,你去换上吧,这里朕自己来就可以了。” “真的?”,沈愿笑着开口,见他点头,一溜烟就跑了,倒是身后桓璟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沈愿再回到正殿的时候就只等她了,小桂子倒是一脸羡滟的看着她,沈愿拍了拍他的肩道:“没事,下次换你去” 说完,跟着桓璟就朝外走了。 她们一群人倒是浩浩汤汤,同行的除了她以外还有云冉,沈愿有些心虚的朝他招了招手,谁知某人连正眼都没看过她,顿时弄得沈愿一阵郁闷。 等到宫门口的时候,所有车辇已经在等着她们了,沈愿这才知道同行的还有淑妃顾容,另外还有五王爷桓昭,三国使臣,外加所有大臣,队伍之庞大难以想象。 沈愿不会骑马,这种情况桓璟也不能带她,索性淑妃跟了来,是坐的车辇,桓璟就将她指给顾容了。 本来她一介宫女是不能坐马车的,不过顾容倒没有那么多礼数,应了桓璟照顾她,便招呼她在车内坐下了。 不多时,就听得外面队伍起了,沈愿坐在马车里颇有些不自在。 倒是淑妃笑道:“你不必拘谨” 说着还将车内的果盘和书籍递给了她,“若是饿了就吃这些吧,书也可以看看。” 沈愿点头,觉着面前的人无比的温柔,“娘娘就不问些什么吗?” 淑妃笑了,“问什么,问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吗?” “娘娘难道不好奇吗?” 淑妃看着她笑了,“你是个特别的姑娘” 沈愿有些腼腆的抓了抓后脑勺,倒是难得的拘谨模样。她倒从未见过像顾容这般柔柔弱弱的人,说话温温润润的,做事温温润润的,就连笑起来也是那般的好看。 “对了,娘娘,雪儿还好吗?”,沈愿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她道。 顾容温婉一笑,面色虽是有些苍白,但却病娇得好看。 “前些日子陛下将它归还给贵妃娘娘了。” “什么?”,沈愿顿时就炸了,许是看到了一旁淑妃侍女喜鹊投过来的眼神,才发现自己反应太大了,连收了收神色。只是心中仍有郁结,想着桓璟怎么这样。 顾容倒是看出了她的担忧,道:“你放心吧,陛下嘱咐了的,它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顾容笃定的点了点头,沈愿这才舒心了下来,“娘娘,你人真好。” 淑妃轻笑了笑,沈愿看着她的模样,越发觉得桓璟是个好福气的人,能有这么好看,脾气又好的妃子。 一路行街过道,倒是四平八稳,沈愿偶尔抬过车帘朝外看去,就见桓璟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边,而道路两旁皆是百姓叩送,觉着这人类可真是厉害。 马车最后是停在围猎场的,往日的皇家猎场只在秋狝大会的时候开启,如今也算得上提前举行了。 皇家猎场周环千里,因上京本就多丘陵,所以物品极丰,高直穹隆,低至弯谷,所辖胜出数不胜数,其中以鹿、熊、豹为之最。 盛元开国皇帝乃是武将出生,所以向来注重围猎,每到秋狝之时乃是盛典,只是此次因提前举行,尚不完备,所带人马也不如往年壮盛,不过也不妨碍,只当是为三国展示一番。 不多时,马车停了,沈愿从书中抬起了头来,就听得顾容外间有小太监道:“娘娘,到了。” 淑妃应了一声,喜鹊扶着她率先出了马车,沈愿紧跟其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第41章 围猎场虽然地域广阔,但不知为何这次设的供不狩猎人歇脚的高台却是在林间。沈愿她们的马车离台子尚有些距离,沈愿跟着走过去,就见四周树林葱郁,倒是今日的太阳有些偏斜,竟都朝了另一方,显得围猎台子有些阴暗。 沈愿跟着顾容到的时候桓璟正在训师,但凡是一些大型的活动,作为国君,桓璟都是要带头说些话的。 高台下面黑压压都站满了人,桓璟身边一边站着向来以温润著称的五王爷桓昭,另一边则是三位使臣。 沈愿跟着顾容走过去时,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们投递了过来,她下意识朝后面站了站跟喜鹊保持同一水平线?见顾容给桓璟行了一个礼,自己见状亦是随喜鹊跟上。 等桓璟说了平身,才随着顾容在一旁站定了。只是从她这个角度看去,顾容跟桓璟站在一块一个高大,一个柔弱,最主要是两个都是鼎好看的人,怎么看怎么相配。 沈愿兀自看得起劲,桓璟余光瞟来,就见她一脸暧昧的看着自己,不解,依旧说道。只是沈愿却感觉有火辣辣的目光一直尾随着自己,抬眸顺着视线看去,就直面上了李岵的目光。 龟安大君?沈愿有些不解,却是没有理会,只当他是好奇,只是他看她的目光太过灼热,让她很是不舒服。 而另一道女目光更令她惊奇,是五王爷桓昭的,虽然他已经很刻意没往这边看,但偶尔投射过来的余光却是被沈愿敏锐的扑捉到了。 沈愿微耸肩,继续看向桓璟,他真的是很好看,日光投射到他的侧脸上,镀上光辉,仿佛日月星辰都在那一刻黯然失色。她没注意听他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呆呆看着他的俊颜,看着他振臂高呼的模样,好似全身都在激动的颤抖,骄傲并满足着。 不过她并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只是看着他执弓拔箭,百里穿杨,然后紧锣敲响,众男儿绝迹而去。 桓璟倒是没跟上,收回手中弓箭看了一眼顾容身后的沈愿,沈愿颇有默契朝她那边站了站。 如今此处还剩下的除了一些文官,便只有沈愿和顾容带来的一些人了。 桓璟斜了眼裴霍道:“首辅不下场试试?” 裴霍眼眸低垂,道:“臣尚且看看便好。” “那五弟呢?”,桓璟看向同样没动的桓昭,桓昭亦是笑道:“臣弟不擅骑术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桓璟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将弓交给迎上来的李德顺,转而看向身后的沈愿道:“想骑马吗?” 沈愿闻言眼睛都亮了,连忙点头。 桓璟见状连招了人带了两匹马过来,打算一匹自己骑,一匹给沈愿。虽然沈愿马已经是很小也很温顺的母马了,但对于沈愿这样一个从未骑过马的人来说,这大大的家伙,还是很有难度。 桓璟见她迟疑,倒是朝她伸出了手,沈愿不解,桓璟道:“过来,我抱你上去。” 见四周目光都看了过来,连摇了摇头,这还是避嫌得好。目光几转,看见了一旁立着没动的云冉,连道:“我让云侍卫教我就可以了。” 说着连跑过去拉上了他,“云侍卫不介意吧?” 云冉没有说话,沈愿却是一脸理直气壮道:“云侍卫,陛下可是让你教我学武,既然这样,你也算我的师父了,这骑马自也是你该教的本分。” 云冉眼眸瞥向他,那眸子比桓璟往日看她还要冰冷几分,若说桓璟之前的冷是为了保护自己装出来的,而这个人就是天生的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沈愿见状,有些讪讪的放开他的袖子,结结巴巴道:“那…那我还是自己来吧。” 她说着转身又跑回了桓璟跟前,见他一脸的不悦,连笑道:“陛下,淑妃娘娘还在那里呢,你如果不打猎就去陪她吧。” 说着还往顾容那里瞅了瞅,顾容似察觉到了她们的目光,朝着这边看来,目光触及桓璟时笑了笑,桓璟无奈,也知道自己此举不妥,瞪了她一眼。 “你要自己骑?” 沈愿点头,“你相信我,我可厉害了。” 桓璟冷嗤一声,“我真去陪淑妃了?” “你快去吧,快去吧”,沈愿笑得一脸暧昧,巴不得他快走,倒听得桓璟十分郁闷,“你似乎很想我陪淑妃?” “那当然。”,沈愿理所当然的道,“淑妃娘娘人又好,长得又好看,你们两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桓璟见她神情无有造假,更是郁闷,索性摆了手上台去陪顾容了。 沈愿见他走了这才看向一旁的大家伙,枣红色的小马,额头还有一撮白毛。沈愿顺了顺它的脑袋,打商量道:“我待会要爬到你身上去,你可不要摔我哦,待会请你吃胡萝卜。” 那马儿鼻头噗嗤了几声,沈愿一笑,鼓起勇气走到它身侧,一闭眼,咬牙,撑着它的背就要爬上去。 只是不知是她没打好商量,还是手上力道太大,她正准备翻过去,那马嘶鸣一声就扬起了蹄子。沈愿触不及防,就感觉自己整个人朝后仰了去,觉着自己真是造孽的,非要自己作死。 还好,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抬眸看去,就见一旁云冉不知何时护住了她,而另一旁则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桓璟。 她讨好的朝桓璟笑了笑,想说自己没事,却见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云冉连放开了她,道:“我教你。” 沈愿眸子瞬间溢出光彩,不敢置信的看向他,“真的?” 云冉没再说话,只是安抚的拍了拍刚刚那匹马。然后抱起沈愿的腰就将她放在了马背上,动作一气呵成,倒看得一旁桓璟的眸子微闪。 他看向沈愿,“你真没事?” 沈愿摇头,朝他摆手,“你快回去吧,我师父教我呢,没事。” 桓璟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叫上口了,很想将她拉下来好好打一顿。 沈愿倒是没再看他,全身的注意力都被身下的枣红马给吸引了过去,见它果然温顺了不少,不禁有些惊奇。 “师父,你说它万一又发狂了怎么办?”,沈愿想想,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不会”,云冉说得极为笃定,一手拉过她的缰绳,带着她在附近兜起了圈来。桓璟倒是没有回看台,让人在沈愿附近立了一个靶,自己则是搭弓射起了箭来。 只是偶尔目光投射回看台,觉着那里有些静得慌。 桓璟一边射箭,一边将余光锁定沈愿,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光明正大的打发掉云冉还能让沈愿心甘情愿跟他学骑马的。 只是刚准备一弓下去,就听见身后疾风呼啸,伴随着的还是宫女的尖叫声。桓璟回过身去,就见一只野猪直朝看台的方向冲了去,对对直直的竟是顾容的方向。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顾容身边的喜鹊更是大叫的捂着脸,就饶是往常再淡定的顾容,此时眼中亦是浮现出紧色,那聚在一起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昭示了她此刻的紧张。 但那速度太快快得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即使是看着它冲过来的顾容,也从未见过这般情景,只能呆愣在远处,傻傻的看着它。 桓璟当即要拉弓朝那野猪射去,一抹影子比他更快,一刀刺在了那野猪背上,然后被猛的一甩,摔在了地上。 桓璟有恍一瞬的愣神,当即搭箭朝那野猪射去,那野猪倒是极为机敏,仗着的不过是顾容身边无人,当下只直直对向那么一个目标。 沈愿倒是第一次见向来以儒雅著称的桓昭这般不管不顾过,即使是被甩了出去,心肺重伤,下一秒仍能爬起身来义无反顾的朝那野猪的背上爬去,以图制止它。 沈愿调查过,五王爷桓昭喜诗书,擅词画,闲来喜爱喝茶对弈,对于武功只不过是偶尔练练强身健体,并无精通。 如今这般,倒能算得上是英雄。 顾容神色呆滞,虽不至于花容失色,但在看到桓昭被甩出去那瞬间,眼眸依旧有碎光闪动。原本就有些病白的肤色此时更是白得吓人,但却依旧扶着椅子把手镇定在原处。 四周侍卫已经涌了过去,云冉更是当机立断的欺身上前。桓璟连一把将沈愿从马上托了下来,谁知沈愿脚刚沾地,四面就涌来了花花绿绿的蛇,不知品种,吐着红信,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袭涌过来,多不胜数。 沈愿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动物,虽不至于怕,就是恶心巴拉的。桓璟已经抽刀出来砍了起来,沈愿见那被砍成两节还在蠕动的东西,脸色渐渐变了。 她以为自己至少还可以装淡定的。 桓璟眉头紧锁,警惕的看着四周,那边众人还在与野猪搏斗,可是所有的蛇都是朝他们涌来,甚至各个龇牙朝他们袭击而来。 沈愿连忙镇定抽出马旁的箭筒,利用箭驱赶着,但实在太多明显使不过手来。 周围围了一大群侍卫亦是拿着剑砍着。有被咬到的,当场就被群起而攻之了,死状之凄惨。这次就连沈愿亦是被吓得脸色惨白了。 那厢裴迟策马而归,面色大变,连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将里面的粉末悉数置于手中,朝着那群蛇便撒了过去,不多时群蛇尽散。 沈愿看着一直牢牢将她护在身后的桓璟,仍是心有余悸。但却见他脸色渐渐苍白,连手中握着的剑都是颤抖着滑落至地。 “桓璟。”,沈愿惊呼,面前的人已然倒了下去,裴迟上前来就发现他的腿部不知何时被咬了一口,但却一直强撑。 沈愿慌了,“裴迟,你救他,你快救他啊。” 桓璟面色惨白,额头上汗珠直冒,裴迟招了人来将他抬至一旁,那厢野猪也已然被制服。 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围猎自是进行不下去,鸣了信号弹招人归,就着顾容来时的马车就将桓璟速护送回宫了。 沈愿被落在后面,身子还有些抖,李岑云跑了过来,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没事,我带你回去。” 沈愿朝她感激一笑。 只是刚入宫门,她就被人抓了起来。 慎刑司内,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众大臣,首处坐着的是裴安雪。 沈愿稀里糊涂的被他们抓过来,强制的押跪在地。 他们说了一大堆,沈愿才知道,他们说今日的蛇是她引过来的,说她有意谋害桓璟。 沈愿连辩驳,“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你的衣服上会有引蛇粉?” 沈愿身子微颤,引蛇粉,怎么可能,而且这衣服是今日宫女特地拿给她换的。 特地,今日,沈愿条件反射的看向裴安雪,没想到,她们竟想置她于死地。 “此事无需多说,如今陛下尚在昏迷,宫中诸事皆由本宫做主,此女有意谋害陛下,依本宫看,直接处死便是。” 四周顿时传来交头接耳的声音,裴霍沉默而站,眸色稀疏,既是不能为他所用的人,那见阎王甚是妥当。 沈愿面色渐冷,从玉娘的死到淑音嬷嬷被抓,所有人都告诉她要忍,可是孰能忍? 这世间的是非黑白,当真是没了定论了吗? “奴婢不服” “呵”,裴安雪冷笑,也不管她是真冤枉还是假冤枉,招了一旁的人就要将她带出去。 众大臣沉默,无一上前,倒是送沈愿回来的李岑云见她们要拿沈愿,二话不说的拦在了她身前。 裴安雪眸色渐狠,“公主,此事乃我我盛元家事,希望公主不要插手。” 李岑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知道沈愿是她的朋友,说什么也要护住,跟母鸡护崽子似的,恶狠狠瞪着裴安雪。 裴安雪暗恼,一拍桌面,吩咐了人就去拉李岑云,当下也不让人将沈愿带走了,就对对直直要将她在此处处决,这毕竟是个祸害,留不得。 一时之间,众大臣都站得极远,李岑云身手不敌被拉到了一旁,眼睁睁看着沈愿跟她们缠斗。沈愿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闹到如此局面,只是唯一不舍的就是在这个世界认识的朋友,让她从孤独中被解救出来。 也正是因为有了牵挂,所以当那人的剑直朝她心口袭来时,她才会那么万般的无措。她想到了博士说的宁可报废,不可受伤,咬了咬牙,眼见那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想着既是躲不过这一劫了,自己处置了自己便是了。 【系统启动自毁程序】 【系统上传存储资料】 【系统截断电流输入】 【自毁程序已完成10%】 【自毁程序已完成50%】 【自毁程序已完成70%】 【自毁程序已完成90%】 【自毁程序已完成99%】 博士,桓璟,张叔…她终是辜负了。 众人只听见一阵轰隆声,一切归于湮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第42章 桓璟苍白着一张脸,破门而入。在那剑要刺向沈愿那一瞬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入了怀抱。 一时之间电流激涌,系统瞬间恢复运转。 等沈愿再次醒来的时候,人躺在浣衣局,外间阳光刺过窗纸,有些晃眼。她讷讷的坐起神来,就见小桂子在一旁摆弄着什么。见她醒了,连乌拉乌拉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不说,还一个劲的朝她身上蹭鼻涕眼泪。 沈愿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戳了戳小桂子的肩膀,她没事,小桂子也是活的,她没有报废? 可她分明启动了自毁模式啊。 “小,小桂子,这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 小桂子抽抽噎噎,在她肩上打了一巴掌,“你说什么胡话呢,死什么死,你只是昏迷了。” 沈愿松了一口气,转而拉上了他的手臂焦急的问道:“那桓璟呢,桓璟怎么样了?” “陛下自是没事,你管那么多作甚,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 沈愿笑道:“我这不是醒了吗?管我自己作何?” 小桂子埋怨的看了她一眼,“陛下说你醒了,就要将你送去掖幽庭。” “为何?”,沈愿的手紧了紧。 “你就别问了,命保住了就行。” “可是桓璟亲口说的要将我送去掖幽庭?” 小桂子点了点头,头埋得低低的。沈愿原本因为活着而欣喜的眼神顿时暗淡了下去。有些…涩涩的感觉。 “那他知不知道,引蛇粉不是我放的?” 小桂子点头。 “他知道还要罚我?” 小桂子没有说话。 沈愿彻底灰了心,原来,这世间真没有什么是非曲直,黑白分明。白的被说成黑的,黑的被说成白的,她甚至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非黑即白是不是错了。 小桂子看着她有些不忍,终是什么话也没说。 ———— “哟,她就是那个想当娘娘的宫女啊,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呢,这么快就被陛下赶出来了啊,听说还想谋害陛下呢。” “也不瞧瞧她什么货色,还妄想一步登天,说好听了,她那是蒙了圣恩,说难听点以后不就是个破鞋了嘛” “就你们这些个丫头嘴利索,人家啊,指不定哪天又回去做娘娘了呢,到时候,小心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 宫道上,沈愿身穿一件素白纱衣,手捧着衣物,听着周遭的冷嘲热讽,身杆挺得笔直。从前的恭维到此刻的奚落,若不是沈愿从未在意过,此刻怕是很是失落。经此一遭她也算是看清了,这个世界本就这般黑白不分,玉娘是,淑音嬷嬷是,她亦是。 只是她本就无错,当清者自清,也不怕别人说道。 “哟,你看她脸皮可真厚,我们这么说都无动于衷呢。” “贱.人就是贱.人,人家那脸可是比那城墙根厚多了,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这般没教养!” “你还不知道吗?据说人家可是最得浣衣局掌事嬷嬷的宠爱了,谁教的,还不是那丑八怪教的吗?” “什么浣衣局掌事,现在也不过是掖幽庭的一个粗使丫头罢了,那里面的会有什么好货色。” “住口!”,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沈愿回转过眸去,就见韶冬从身后追了来,看着那群宫女就是一脸愤恨。 “哟,自己怎样还不准别人说了?”,一个宫女冷嗤一声。 韶冬闻言就更怒了,二话不说就要上前,沈愿见状一把拦住了她。 韶冬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沈愿却是伸手将手中的衣物递给了她。 “刚刚,是你说的?”,沈愿微眯着一双眼,朝着那宫女便迈前了几步。 “是,是我说的又怎么样!”,那宫女冷呵,但声音中仍有颤音,沈愿徒手能拎起两个宫女的事可是在这宫里传开了的。 “你很怕我?” “才,才没有。”,那宫女眼神略有闪躲。 而沈愿却是一巴掌拍在了她脸上,顿时周遭寂静无声。 “说我可以,但淑音嬷嬷不是你这种人有资格说的。” “你!”,那宫女愤恨的瞪了她一眼。 沈愿一巴掌又是要下去,却听见一旁有人讥笑道:“哟,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呢,沈愿妹妹。”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紧,语气中尽是得意之色。沈愿转过眸去,见不是红绡又是谁。听说上次被小桂子让人拉下去打了板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出来蹦跶了。 沈愿冷哼一声,当着她的面,手上力道更狠的朝刚刚那个宫女打了下去。 “你!”,红绡咬牙切齿的指着她,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沈愿本以为她是朝着自己来的,谁知竟直直上前朝韶冬抓去了。 “红绡,你做什么?!” 红绡冷笑,“如今这浣衣局是我做主,她不好好在浣衣局干活,当差的时间偷跑出来,你说,我该怎么罚她?” 红绡的眸色越发狠了几分,动不了沈愿,动韶冬似乎能让她同样痛苦。敢让她挨板子,如今倒是走着瞧! “你敢!”,沈愿周遭的戾气瞬间被她引了上来,红绡倒是冷哼,伸手便给了韶冬一巴掌。 沈愿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眸中血丝猩红,欺她,辱她,她认了,但她守护的人,她不许! 沈愿一把拔下头上的木簪,对直朝红绡而去,她晃似入魔,完全忘却她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步步朝她紧逼,有上前阻拦的人都被她甩了出去。 她只想,只想立刻了结了她。 “愿儿,不要!”,韶冬大惊失色,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红绡众目睽睽死了,那沈愿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韶冬姐姐,对不起!”,她失望了,对人类失望了,对这个世界失望了。 她宁愿此刻一簪下去与红绡同归于尽,至少,报了玉娘的仇! 几乎是瞬时她欺身而上,一手把住红绡的肩,另一手的木簪直朝她心口而去。 红绡惊惶大叫,只见飞虹闪过,沈愿瞬间被震退好几步。 她抬眸看去,就见云冉一身玄色罗衫立于身前。 “你,护她?”,沈愿红着眼,质问般看向他,红绡吓得立马朝云冉身后躲去。 云冉瞥了红绡一眼,瞬间离了好几步远,看着沈愿道:“不值得。” 沈愿冷笑:“不值得?可我还有什么办法?” 这个人人都能要了她命的世界,她有什么办法,不过是以命搏命罢了。 云冉眸色闪了闪,难得的开口:“有些事,只有活着才能做。” 譬如,报仇。 说完,他转身轻带了红绡一眼,眸中阴暗加深,红绡领会,带着人屁滚尿流就跑了。 云冉收回了手中的剑,转身便要离去,沈愿有些迟疑,却还是唤住了他,“谢谢。”,此二字,免力脱口而出。 云冉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就走了。 沈愿看着他背影良久,这人,似乎没有别人口中说的那般无情。 “愿儿,你没事吧?”,韶冬走了上来,连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沈愿对着她摇了摇头,目光仍是落在云冉身上,满是探究,“韶冬姐姐,你说他为何要帮我?” 韶冬摇头,亦是不解。 沈愿也懒得多想,只是在触及韶冬脸上的伤时,颇为愧疚,“对不起。” 韶冬笑了,“愿儿,我无悔。”,她甚至相信她,就像她那日她信她一般。 沈愿闻言眸中才乍开笑意,真好,至少这世间还有她想守护的东西。 “韶冬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云侍卫啊?” 突来的打趣,让韶冬有些懵。 沈愿笑了,“我刚刚看他来时,你眼睛都看直了,你别说你不喜欢他哦。” “哪有!”,韶冬别扭一跺脚,沈愿顿时笑得更灿烂了,“你看你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韶冬羞得连要作势打她,两人嬉闹,宫道上笑声不断。 只有在暗处看着她的桓璟才知道,她这是在自我逃避,想要忘却所经受的肮脏。她的眼神曾经那么的纯,连踩塌一朵花也要道歉许久,可如今,却能毫不犹豫的将簪刺向一人的心口,大抵是失望了吧。 而失望的原因,就是他将她带入了这个肮脏的地方,连他都想逃避的地方。 “小桂子,你说,我将她留在皇宫,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宫道转角处,桓璟看着远处打闹的两抹身影,眼眸中渐渐染上痛色。 小桂子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奴婢也不知是对是错,只知道沈愿姑娘是想留在皇宫的,留在陛下身边的。” 真的,那么想吗?桓璟握紧了手,眼神尽是沉痛,“你说,她怨朕吗?” 小桂子垂眸,却是道:“那陛下为什么不让奴婢实话实说呢?” 说他为了救沈愿亲口承认那衣服是他亲手给她的,而且期间沈愿从未出过他的视线。说是他自己将引蛇粉误做了香薰,将所有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甚至还写下了罪己诏。对于一个君王来说,罪己诏将是一生的污点。只可惜那送衣服的宫女死了,此事也无从查起,不然就可以还沈愿一个清白了,不然也不会让人有由头将沈愿罚入掖幽庭。 “她会不开心的。”,极浅的一句话,却让小桂子瞬间愣了,就怕…沈愿不开心吗?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身侧的帝王,他曾以为他很遥远,可此刻,却是真真实实的站在他身侧。 桓璟见他呆愣,只道:“刚刚那个宫女,朕不希望她再出现在这个皇宫。” 小桂子连领命躬身,只是看着桓璟仍有些虚弱的背影,默叹一声。 见他走远,连跟上前去,“您身子还没大好,让奴婢扶您吧。” 桓璟没说话,小桂子深怕他来一句,都跑过来了,还在乎这点走回去的路吗?还好,他什么都没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第43章 掖幽庭内,枯草沒过水井,围着不大的几间院子里住满了人,整个掖幽庭凋零破败,仿佛无丝毫人气。而院内时不时传来的怒喝声和咳嗽声交织在一起,更是让人不忍生蹙。 “哟,还真以为你们个个还是大小姐啊,我告诉你们,来了这掖幽庭,就是我说了算。该干活干活,若是有不听话的,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沈愿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的女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不满神色。 走近一看,便见一嬷嬷领头在狭小的屋内训斥着什么,只听她又道:“尤其是这个,自以为还是什么浣衣局嬷嬷的,呵,到了这里,都是本嬷嬷说了算!” 沈愿一连刚消气瞬时又被堵住了,当下迈开步子便踏入了屋内,“那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掖幽庭我说了算!” 那嬷嬷闻声便转过了头来,只见大门处,沈愿身着白衫,恍若素雅仙子,一袭浮尘缓踏而来。 那嬷嬷冷冷的讽了她一眼,不屑一笑,“哟,你就是刚那被罚来的什么沈愿吧,来了这掖幽庭还敢跟本嬷嬷说大话呢?” 沈愿勾唇冷笑,“想来你的消息很是不灵通啊,难道裴安雪没告诉过你我不能惹吗?” “你好大胆子,贵妃娘娘的名讳也是你敢唤的?”,那嬷嬷怒目圆睁,说着便睨向身后带来的宫女,那几个宫女见状连个个撩起了袖子直朝沈愿而去。 沈愿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是打不怕的吗?这般欠揍?她这般想着,随意掰了掰手腕,就着冲过来的一个宫女就拎起了她后衣领。 “好不好玩?”,沈愿笑得一脸无害,那宫女却是在她的手中左右摇晃。 其他几个宫女看着皆是后怕的往后缩了缩,沈愿见状连朝着她们勾了勾手。 “沈愿姑娘,求求你饶了我们吧。”,几个宫女嗖的就跪了下去,差点没有将那嬷嬷看傻眼。 而沈愿却是甩掉手中的宫女,上将那嬷嬷一带便扔在了淑音面前。 “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不用不用。”,那嬷嬷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那好,说!”,沈愿随意的拍了拍手便站在了一旁,淑音看着她却是一脸无奈的笑意。 “奴婢再也不敢了,淑音嬷嬷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这种小人物多做计较。” “不够!”,沈愿一声厉喝。 那嬷嬷闻言一脸的苦瓜脸,就差没将眼泪给飙出来:“淑音嬷嬷,是小的有眼无珠,您要怎么打怎么骂都可以!” 那嬷嬷说着便猛的朝淑音嬷嬷磕下头去。 淑音本就不愿理会这些腌臜事,当时就一摆手,几个人如临大赦般,拔腿就跑了。 “嬷嬷。”,沈愿甜甜的朝她唤了一句,只见几日不见,她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使得溃脓的脸看起来更恐怖了几分。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虚弱的咳了咳。 沈愿一笑:“以后我就陪着嬷嬷了啊,嬷嬷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淑音闻言眉头紧紧的攒在了一起,“你跟我说实话,究竟发生了什么?” “哎呀,没有发生什么事,嬷嬷,你看你在这也没有人照顾的,我来了就可以照顾你了啊。”,沈愿笑得一脸乖巧。 淑音闻言一恼,直接便甩开了沈愿的手:“我不需要你照顾,你该去哪回哪去。” “嬷嬷”,沈愿娇唤一声便重新拉过了淑音嬷嬷的手。 “老实说,发生了什么事?” 沈愿无奈,这才将近几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淑音就知会这般,像她这般心思单纯的人,着实不适合呆在这后宫。 “罢了,以后便随我在掖幽庭吧,也不要在理会皇宫那些腌臜事了。” 沈愿笑着点头,上前抱了抱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这黑暗的世界,还好有点白。 “嬷嬷,要不我也自请来这吧,这样也还有个照应。”,韶冬在一旁忧道,一张秀丽的小脸尽是愁思。 “你莫也不是想跟着这丫头瞎胡闹?”,淑音嬷嬷看着她一嗔。 韶冬还想说什么,便听见门外传来小桂子的声音:“圣旨到!” 三人闻言眉头皆是一蹙,却是依言走了出去。 “小桂子,这圣旨可是给我的?”,沈愿好奇的凑上一问。 小桂子看了她一眼却是摇了摇头:“是给韶冬的。” 沈愿一愣,却是笑着退后了去,她真是…还在期待什么,她于桓璟,不过就是个随手捡来的丫头罢了。 “你说,圣旨是给我的?”,这次换韶冬惊讶了。 小桂子却是点了点头示意她道:“快跪下速速接旨吧。” 他话落,整个院子里数十号人皆是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小桂子展开明晃晃的圣旨就直接道:“因浣衣局掌事位置空悬,后宫诸事处理不顺,故朕特擢升韶冬为浣衣局掌事嬷嬷,掌管浣衣局一切事物。钦此。” “你说,是我?”,韶冬依旧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小桂子却是笑道:“还不快领旨谢恩。” 韶冬闻言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愿和淑音,见她们皆是点头,这下叩下头去:“奴婢领旨谢恩。” “小桂子,你可知陛下这是何意?”,沈愿站起身来便微皱眉问向他。 小桂子摇了摇头:“陛下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看懂的。只是陛下说了,从今儿起,浣衣局就是六局之首了。” “你的意思是,以后除了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就浣衣局掌事嬷嬷最大?”,沈愿惊讶。 小桂子点了点头。 韶冬则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小桂子点头,沈愿一乐:“韶冬姐姐,以后就由你罩着我啦。” 韶冬脸一红,小桂子却是看向沈愿道:“阿愿,有一样东西你需要拿出来了。” 沈愿闻言皱了皱眉,似才跟反应过来一般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如朕亲临四个大字依旧明晃耀眼。 “你是说这个吗?” 小桂子点头,沈愿无所谓般的就将手中的令牌递回给了他。 反正没有这个她还不是可以在这后宫横着走,桓璟那人类哪来的这般小气,连一点纪念也不给她留。 “那我便先回去了,如果缺什么记得给我传信。”,小桂子说完对着淑音嬷嬷一福礼,便出了门去。 而沈愿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原本跪在门口的一个女子身上,只见她亦是穿着一身素白长衫,鹅蛋脸颊,低着头跪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好似随时都可能被忽略。若说换做人类可能还会忘却,但对于她一个随意可以调取资料库的机器人来说,面前的女子即使化成灰烬她也会认识。 “你怎么在这?”,沈愿心中疑惑,却是几步上前迈到了她的面前。 韶冬和淑音皆是好奇的看着她的动作,而那女子却是缓缓的抬起了头来,只见一张小巧却与玉娘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显露在了众人面前。 沈愿依旧能记得初见她时她眼眸里透出的那一股子灵力,今日虽然亦是那双晃似会说话的眼睛,但里面却像是被什么蒙了尘,透着些许暗淡。 “找姐姐。”,丹娘只说了三个字,但沈愿却莫名的觉得她这三个字里面包含着众多众多。 “那,你阿娘呢,她怎么办?” 丹娘的眼眸似微向下移了移,微长的睫毛打在眼睑上,说不出暗思。 “我将她托付给亲戚照顾了。”,她的声音很柔很低,像是带着回思。 “你…可是知道了?”,沈愿有些为难。 丹娘点头。 “你姐姐的事,我…会帮你的,你无需在这。”,沈愿看着她,一双杏眼中尽是担忧和劝慰。 “从我进宫那一刻,我便没有退路了,姐姐,你会帮我的对吗?”,她突然抬起一双水眸,如迷雾蒙尘,可怜极了。 沈愿微愣了愣,一旁韶冬却是搀扶着淑音走了过来。 “她,是玉娘的妹妹?”,淑音看向沈愿,话语却是笃定。 沈愿点了点头。 “她留不得。”,此话斩钉截铁,听得众人一惊。 沈愿一愣,回眸看向淑音,留不得,是何意? “至少,这宫里她留不得。” 淑音嬷嬷此话一出,丹娘顿时磕下了头去:“求嬷嬷成全。” 沈愿看得不忍,连对淑音道:“嬷嬷,玉娘的事我会跟她说清楚的,既然入了宫门,想出去便也难了,就将她留下吧。” 沈愿说得殷切,淑音眸中却是泛出忧色,这孩子,太过心软,着实不适合这皇家之地。 “嬷嬷,求你了。”,沈愿又道了一句,就连韶冬亦是在一旁打圆场:“嬷嬷,你就放宽心,她们也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呆着,不会惹出甚事的。” 淑音听韶冬这般说,强硬的态度才渐渐软和下来:“索归只在这大事不扰,小事不惊的掖幽庭内,也便由着你们吧。” 沈愿闻言脸上顿时乍开了笑意,感激的看了一眼淑音和韶冬便将丹娘扶了起来。 “丹娘,你放心,有我和韶冬姐姐罩着你,没人敢欺负。” 丹娘闻言感激的朝几人弯了弯身腰。 韶冬却是蹙了眉:“嬷嬷,你说陛下为何会让我做着浣衣局的掌事嬷嬷,还将浣衣局列为六局之首?” 淑音摇了摇头:“陛下向来心思缜密,他要做的事定有他的道理,该你知道的时候便知道了。” 韶冬“哦”了一声,沈愿安慰的上前拍了拍她:“韶冬姐姐,这是大好事,别东想西想的,以后啊,我就由你和小桂子罩着,在这皇宫横着走了。” “好好好。”,韶冬宠溺一笑,伸手便捏了捏她的脸。 丹娘在一旁默默看着,眼中似有什么泪花涌动,倏尔又像沉寂了下去,神色变化之快宛如风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第44章 璟和宫,桓璟坐在炕上看着空空荡荡的偏殿已经好余阵了,窗外的花枝印过窗纸,打下细细的光影。 “陛下,奴才已经根据沈愿姑娘的喜好将房间重新布置了一遍,只是她人不在…”,小桂子的声音微顿。 “她迟早会回来的。”,桓璟只抬了一眼,见到屋内陈设,却是蹙了眉:“这便是她喜欢的?” 只见房间极简的单调,每一样东西的摆放都好似被度量过一样的精准。与其说是重新布置了一遍,还不如说是将这整个屋内的东西搬了出去。 小桂子的脸色有些微讪:“沈愿姑娘与其他姑娘什么的喜好好似都不大一样,她说那些没用的花啊瓶什么的,都不用摆,那叫什么浪费空间,对,浪费空间。还有啊,就是每一样东西都要有一定的角度摆放,叫什么光,总之就是按照她说的摆放能呈现出这些物件最原始最美的姿态。” 桓璟听小桂子说得一道一道的,不难免就想起那丫头说这话的模样来,她倒还真是,与其他闺秀大为不同。 “她住掖幽庭那边,你没事过去帮她收拾一下,多放点书和花,别整这些。” 小桂子连忙应是,见他这么担忧沈愿,不禁问道:“爷,既然您是护着沈愿姑娘的,又怎么忍心将她打发到那不见人不见鬼的地方去?” 桓璟微叹:“朕身边本就风尖浪口,她那性格不合适,更何况树大招风,就当去掖幽庭避避风头吧,也可惑一惑那群老臣。” 小桂子闻言顿时跟恍然大悟一般:“所以,陛下之所以让韶冬任浣衣局掌事,就是为了有人能明面上护着沈愿姑娘。” 桓璟一笑:“你倒是机灵了。” “那还不是陛下教得好嘛。”,小桂子说着便顺身上前给桓璟捏起了腿来。 桓璟摇头:“朕觉得,你这股机灵也只有用在沈愿身上的时候才能体现了。” 小桂子捏腿的手一顿,连道:“奴婢对陛下也机灵。” “好了,你也别虚着了,朕也没怪罪你的意思,就是想知道这整个偌大的皇宫,你怎就对那丫头与众不同了?” 桓璟此话一出,小桂子连忙跪了下去:“陛下恕罪,奴才绝无刻意与后宫勾结。” “朕说了,没怪罪你的意思,你就实话实说了吧。” 小桂子闻言这才立直了身子道:“奴才就是之前被人给阴着整,被沈愿姑娘帮衬过,还因祸得福认了干爹,所以这一来二去,就熟了人。奴才也常听陛下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奴才虽没读过什么书,也不认识几个字,只知道沈愿姑娘以前救了奴才,奴才哪怕将命搁这了,也定要护她周全。” 桓璟听得深思,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膝盖上,小桂子斜了眼去看,以为他又是怒了,连忙又磕下了头去。 桓璟见状连忙唤住了他:“若有一日,朕与她相对而立,你如何选?” 小桂子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桓璟会问这个问题,顿时为了难。 桓璟轻拍大腿,抖了抖衣摆:“算了,朕也就不为难你了。” 他说着便站起了身去,临到要出门时,却听身后小桂子的声音传来:“自古忠义两难全,小桂子深受陛下爷和姑娘大恩,倘若真有这么一日,奴才知陛下定是赢的那一位,奴才只愿以身赴死陪着姑娘全了爷的恩。” 桓璟走到门口的身影一顿,倏尔回头一笑:“朕也不过随口问问,倒将你惹出了急性子,朕就算与全天下作对,这辈子,也断不会与她对立的。所以你,也无需那般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倒弄得朕愈发的孤家寡人了。” 小桂子刚想反驳,谁知却见桓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他,是不是做错了选择? 掖幽庭小院内幽幽亮着几盏灯烛,因为此前掖幽庭都住的是些罪妇,大多半疯半癫的,这掖幽庭也都这起些杂草,那蒙些灰尘,多数都是不能住人的。沈愿盘算着总归还是不能同她们一起吃饭,便寻了最靠边的一间屋子住。那里与其他地方隔了一道窄门,虽然地势偏僻,又杂乱不堪,但所归还是成型的。 沈愿和丹娘两人几收几收,忙了大半下午,住的地势倒是出来了,只是门窗有些破损,夜里吹风的时候“吱嘎吱嘎”的。因着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沈愿便想着明日去哪弄点木头给钉钉,今日也便将就一晚。 “姐姐,要不,你还是去同我住大屋吧?”,丹娘看着在风中摇摇欲坠的窗门有些忧心道。 “没事,反正我也不怕冷。”,沈愿将被褥一铺,满意的拍了拍手便转过了身来。 不怕冷? 丹娘有一瞬间的疑惑,沈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连道:“没事没事,我不喜欢人多,你们那屋得住了有七八个人吧。” 丹娘想想点了点头,沈愿也一副如此你便理解了的模样。 只是那大窟窿在那里,吹风她倒是不怕,就怕夜里来点雨,将她这屋子给淹了。沈愿想着将那不知从哪搜刮来的破布帘子一拉便挂在了破窗户上,顿时风倒是不透了,就是感觉看不到月光,暗了些。 “姐姐,你的手……”,丹娘指着她高抬得手臂惊呼,沈愿这才想起自己手臂被烫的那一茬,蹙了蹙眉道:“没事。” “你那里是受伤了吗?” 沈愿随意糊弄摸了一把:“不是,就一胎记。” 丹娘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显然是有些不相信的模样。 沈愿倒是看着她的模样问道:“你可会纹身?” “纹,纹身?”,丹娘一疑。 “就是在这纹个花什么的?”,沈愿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丹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会,会一些,之前凑巧跟着东巷头一个阿嬷学过,就是这个,很疼的,一般也只有那些花街的姑娘喜欢。” “既然会,便纹吧。”,沈愿二话不说,朝榻上一坐,挽起袖口,便将瓷白的腕臂露了出来。 “可是没有纹针……” “没事,用普通的就行了。”,沈愿颇为恳切。 “会很疼的。”,丹娘迟疑。 “没事。”沈愿摇了摇头,便从榻前的柜头里取出一竹篓来。 “这可以吧?” 丹娘看了看里面有些明晃晃的针尖,点了点头。 沈愿将针一递,随意道:“来吧。” 反正她也不怕疼,总比一直这样被人问东问西得好。 “姐姐,想纹什么样的路子?” 沈愿嘟了嘟嘴唇:“梧桐叶,你会吗?” “梧桐叶?姐姐为何会喜欢这个?” “我也不知道。”,沈愿一笑,“许是在宫里见多了,这不满皇宫的梧桐树吗,觉着挺好看的。” 丹娘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只是要等一会,需要取色。” 沈愿点头,对着她便是璀璨一笑。 只见丹娘拾掇拾掇便出了门去,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窗外乌鸦嘎嘎的叫,有些渗人。 “怎么了?”,沈愿在屋里又兀自收拾了好一阵,刚想歇下,就见丹娘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嬷嬷,嬷嬷发病了。”,丹娘说得极喘。 沈愿闻言就蹙了眉:“怎么回事?” “不知道。”,丹娘摇头:“就见嬷嬷身上一直冒冷汗,整个人像是发了烧,糊里糊涂的。我刚去的时候正巧瞅着她从台阶上摔下去,所以一安顿好就赶紧过来了。” 沈愿想也没想便冲出了门去,丹娘见状连忙跟上,“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啊?” “先看看情况吧”,沈愿走得有些急,按常理来说,这些日子淑音嬷嬷虽然病了些,但已有好转趋势,这突然晕倒,怕是有什么不好的预兆。 等沈愿到的时候,就见淑音嬷嬷那一屋子的老弱病残。只见淑音嬷嬷躺在一方榻上,而周围围着几个人也都是咳里咳嗽的。 “让开,我看看!”,沈愿一进门便挤过众人迈上了前去。 只见淑音嬷嬷苍白着一张脸闭目躺在榻上,而她额角的汗珠,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的不好。 “姐姐,你可看出什么病来了?”,丹娘有些急。 沈愿摇了摇头,她终究不是专业的大夫,就这般看看,也着实不起作用。 “先去准备水和毛巾,我去找太医来。” 沈愿说话间,周围又有一女子倒了下去,沈愿见状连和着众人将她扶上榻去。 “姐姐,这般晚了宫里都下了钥了,你如何能出去?”,丹娘有些急。 “管不了那么多了,今日就算是硬闯,我也要逮个太医回来。”,沈愿说着,看了一眼榻上的淑音嬷嬷便转身出了门去。 这几日大雨连绵,沈愿刚出掖幽庭天就幽幽的下起了小雨来,她有些暗恼,总有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 但也无法,只得顶着细雨往外闯不多时,雷声轰隆阵阵,沈愿看着被闪得亮堂的天空,见朝廊檐下跑去。 甫一转角,便遇上了巡逻侍卫,顿时躲无可躲,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她最近在皇宫也算得上是风头正盛,但凡八卦点的侍卫都估摸认识她。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她好时,大家自然尊着点,她不好时,人家不落井下石便已很不错了。 更何况她不仅得罪了贵妃娘娘,连首辅也同样得罪了个干净。虽也都知道花无百日红,他们倒没想到还带谢得这般快的,所以这宫中一没势力二又没陛下的宠爱,还到了掖幽庭那种地方,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翻身的余地了。 这般想着,几人厉声一喝便将她拦了下来:“宫里已经下了钥了,再乱闯,小心掉的是脑袋!” 这话说得还算是客气的,不过沈愿心急,当下便微福身道:“大人,我们掖幽庭有人重病,急需医治,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让我去寻个太医来瞧瞧。” “去去去,掖幽庭的重奴,哪需要太医医治,该哪去哪去,别耽误我们时间。”,领头的侍卫朝她挥了挥手便欲要走。 沈愿见状连忙跟上:“大人,行个好。”,她伸手便从兜里掏出了前几日在赌坊里的银子递到了那人手上去。 那侍卫见状,掂量了一下,正欲松口,却见从另一旁走来一人。 “裴统领。”,那领头的侍卫立马低头恭言。 沈愿抬头看去,就见从侧门处走来一人,步子还有些急。那凶狠的模样,不是裴易又是谁?只是,他不是已被免职,怎么又会这个点出现在宫里? 沈愿心中虽然有疑惑,却依旧朝他福了福身。 裴易停了下来,倒竖着吊眉疑惑的看向沈愿,那领头的见状连忙触近他耳畔说道了些什么,只见他冷冷一笑,带了沈愿一眼便道:“不过群贱奴罢了,死了又有甚关系。” 沈愿听他轻飘飘一句话,将人命说得张似踩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当下便有些怒了:“大人,您没把您自己的命当命,但请不要把别人想成跟你一样是蝼蚁。” “好大胆子!”裴易一声怒喝,伸手便要上前拿沈愿。沈愿见状倒退几步,赤手空拳便与他对打了起来。一时之间,雨意连绵,花叶翩飞。 众侍卫本以为这些日子以来传沈愿武功高强的话都是那些人添油加醋瞎传的,但瞅这架势,也无虚言,武着有模有样的。 但只有沈愿清楚,面前这人她打不过,只是若真是要缠斗一番,以体力来论的话,她还是有险胜的可能,她怕就怕是那群侍卫一起上,这样她估计就双拳难敌四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第45章 只见两人打斗间动静极大,周围有不少的侍卫闻声寻了上来。 “哟哟哟,这不是被贬职的裴统领吗?在这皇宫耍花枪呢?莫不是真以为自己还是这侍卫头头?”,只听见一声半戏谑半嘲讽的声音传来,沈愿侧眸去看,那端得一身不正经的,不是裴迟那厮又是谁? 不过这两名义上的兄弟今日又怎会齐齐出现在皇宫里? 裴易闻言只是虚晃了一招便收回了手去,冷声道:“不用你管。” “呵。”,裴迟咧唇一笑:“你莫不是忘了首辅让你来这的目的?” 裴易的眼眸寒了寒,“那也请公子莫忘了,首辅也是你的父亲。” 裴迟勾在嘴畔的笑意一冷,“想来雪丫头那性子也无需我去瞧,你要作甚,就自己去吧,本公子就不做陪了。” 他说着带了一眼沈愿,伸手便将她拉了走,身后裴易见状眼眸寒了寒。 “你,放手!”,待到了没人的地界,沈愿几扭就就将手从裴迟手中拽了出来。 “你不找太医了?”,裴迟扭头看向她。 “找啊。”,沈愿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那便走吧。” “走啥走啊,你这方向都不对好吗?”,沈愿连在他身后跳脚大叫:“果然是个蠢的。” 裴迟听到这一句猛的停了下来:“你觉得本公子很闲是不是?” “看着是挺闲的。”,沈愿毫不留情的打脸回去。 裴迟无奈的白了她一眼:“不是要看病吗?病人呢?” “你又不是大夫,问那么多干嘛。”,沈愿嘟囔了一句,想着便要回身。 “谁说我不是大夫了?”,裴迟抢声。 沈愿顿时眉头几扭:“你是大夫?”,但转瞬又是一副不信的模样,“得嘞,你若是大夫,我就是人了。” 裴迟蹙眉:“难道你不是人?” 沈愿自知说错了话,连忙捂住了嘴:“口误口误。你真会医术?” 裴迟点了点头:“不然你以为这些年我走南闯北是怎么活下来的?” “怎么活下来的?”,沈愿颇为配合的搭腔。 裴迟猛地翻了几个白眼:“说我是蠢的,怕是你更蠢,也不知道璟小子是怎么看上你的。” “看上我?你是说桓璟看上我了?”,沈愿连忙凑上了前去。 裴迟边走边笑道:“倒是遇到同道中人了,终有个胆子大的,敢唤桓璟了。” “不过,看上我是什么意思?”,沈愿眨了眨迷糊的眼神。裴迟瞬间一副要死的模样:“你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啊?” “反正没你蠢!” 两人说话间已经快步迈入了掖幽庭,只见院内杂草丛丛,丹娘已经在廊檐下着急的等候了。 一见着沈愿她便快步迈了上来:“姐姐,担心死我了,你没事吧。” “没事”,沈愿摇了摇头,却是眼神示意一旁的裴迟进去。 裴迟也没多废话,抬步入了房门就见屋里堵着一大群人,而那群人中间还有几个晕倒被放在榻上的。 众人一见裴迟进去,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朝后缩去,裴迟见状连对丹娘道:“让她们都出去吧,给屋里透透气。” 丹娘应了,连招呼着众人退下,但临走时仍有一个妇人回转了身来道:“后宫毕竟重地,公子还是速速离去得好。” 她此话一出,连有宫女应和道:“对啊,我们随意找点药就好了,这不行的。” 沈愿见她们都是一脸反对的模样顿时急了:“就看个病而已,哪有那么多规矩。” “是我唐突了。”,裴迟像是才恍然一般连从房内退了出来。 沈愿有些急:“那总不能不看吧?” “可有红丝线?” “红丝线?”,沈愿一疑。 裴迟连点头:“呆会你将红线绕在她们腕上,我就在这门外就行了。” “这样难道不会影响判断吗?” “会一些,但还是避嫌得好。” “避嫌避嫌,都人命关天的时候了!”,沈愿气得有些跳脚了。 裴迟无奈的耸了耸肩:“不怪我,本公子也是尽力而为了。” 沈愿无奈,见四周一双双黑咕噜的眼神直盯着她,只得招呼丹娘速去取线来。 “喏,现在可以了吧。”,沈愿气喘吁吁的跑进去将红线栓上又气喘吁吁的跑出来,想着刚刚见到淑音嬷嬷苍白的模样就是一脸的担心。 裴迟点了点头,神情却是渐渐严肃下去。沈愿见他不说话连道:“如何?” “她最近可有咳嗽,胸痛,并且手脚无力?” 沈愿连点头。 裴迟蹙眉,只答了四个字:“不容乐观。” 沈愿一惊,当下想进屋,却被裴迟一把给拦住了:“别进去。” “什么意思?” “会传染!”,裴迟此话一出,顿时周遭的宫女都退后了三步。 “你是说,传染?”,沈愿完全不相信这个词会出现在古代,而且还是发生在淑音嬷嬷的身上。 裴迟毋庸置疑的点了点头,沈愿却是心惊了:“你是不是诊错了?” 裴迟摇头:“错不了,这种病我曾在一个村子见过,后来那个村子的人死完了。” 沈愿顿时就睁大了眼眸:“怎么可能,其他人现在不都是好好的吗?” “那里的县令吩咐人烧了整个村子。”,裴迟说得有些沉寂,但沈愿却能看出他眸中的痛意。 “这事我们还是去找管事嬷嬷吧。”,有几个宫女连害怕道。 沈愿见她们这模样便知她们在想什么,可这事是那些嬷嬷能管得住的吗?到时候一上报,万一找不到辄儿,以桓璟那厮六亲不认那样,到时候也一把火将这屋子给烧了怎么办? 沈愿这般想着,连道:“不行。”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沈愿看向裴迟,裴迟摇了摇头。 “给我说说她们的症状。”,沈愿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道。 裴迟虽然疑惑却是诉了起来:“首先是发热,胸腔余有积液。又有酸痛,呼吸困难,恶心等…” 沈愿听着他诉说,脑中快速搜刮起了中华上下五千年有关此类症状的传染病。 “你可知她们是通过什么传染的?” 沈愿问了这话,桓璟却是沉了眉:“所触及之人,但凡在五步之内,无一幸免。” 裴迟说话间,又有几个人开始咳嗽了起来,顿时一大群宫女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裴迟见状连道:“快,这里需要隔离,但凡咳嗽之人留下,其他人皆用布覆面,速速离去。” 裴迟的话刚说完,那几个咳嗽的宫女眼眸中皆是露出惊恐,而其他人早在裴迟说话间便一拥朝外而去。 那几个咳嗽的宫女见状亦是朝外闯,谁知还不待走几步,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沈愿停止了搜索,就见是那日训斥淑音的几个嬷嬷。 “将她们几个抓起来。”,那嬷嬷一声喝,立马有人将那几个宫女推攘着入了屋内。 “不可。”,沈愿连连阻止。 那些人却是不理会她:“沈愿姑娘,你莫不是没有听见裴公子的话?” 沈愿转眸看向裴霍,见他沉默,急道:“你们这样等同于给她们判死刑。” 那嬷嬷冷笑:“姑娘,也不是嬷嬷我凉薄,着实这人命关天,出了事,您担待得起吗?” 沈愿的话被堵,其他掖幽庭的宫女亦是纷纷应和。 一时之间,撇清的撇清,哭泣的哭泣,看得沈愿心中特烦。 “好,我留下!”,沈愿喝了一句,便转身进了屋去。 那嬷嬷一笑:“那便遂了姑娘你的意吧。” 璟和宫,影烛静静地摇曳着光辉,李德顺看着案前正批阅奏折的桓璟小心翼翼的福了福身:“陛下,太医已经安排了,裴公子也朝扶安宫去了,丞相差人来问,陛下什么时候过去?” 桓璟闻言微抬眸,将奏折一合,勾唇冷道:“朕又不是太医,朕去又有何用?他们要怎么折腾就随他们折腾去吧。” 李德顺一默,恭敬的低头没有再言语。 “陛下。”,门外,小桂子的声音不知何时响了起来。 李德顺听到动静,眉头瞬时就皱了,朝着桓璟一揖便快步出了门去。 “瞎嚷嚷什么呢,不知道陛下要歇息了,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李德顺一到前檐,便训斥了起来。 小桂子被李德顺这么一喝,瞬时就低下了头去:“干爹,掖幽庭来消息了。” “有什么事明日再报便是,这么晚了,就不要打扰陛下了。”,李德顺说着便不悦的朝他挥了挥手。 小桂子见状有些急,连道忙摆手:“干爹,使不得。” “使不得?什么使不得,是不是伺候了陛下两天,连你干爹我也不认了?这耽误了陛下休息,我们爷俩担待得起吗?”,李德顺冷眉倒喝,倒将小桂子急得跳脚:“可是干爹,沈愿出事了。” 小桂子说得心急,有什么话都挂脸上了,可偏偏李德顺就是一副不肯相让的模样,这倒是让小桂子左右为难了起来。陛下可是说了,但凡是那丫头的事,一律都要第一时间上报的,更何况这次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等明儿…”,李德顺才抬口说话,话音还没落尾,就听见身后吱呀一声,扇门就被打了开来。 “那丫头怎么了?”,只听见低沉的声音响起,李德顺转身看过去,就见桓璟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小桂子见状连忙道:“爷,掖幽庭染了瘟疫,沈愿姑娘被困住了。” 桓璟闻言眸子顿时沉了下去,什么也没说,冷冷的扫视了李德顺一眼,便大步离了开去。 李德顺见状连忙跟上,谁知桓璟却是停下了脚步,扭头对他沉声道:“朕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自己呆在璟和宫好好反省。” 李德顺的脚步一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刚想说什么,就见桓璟转身大步离了开去,小桂子见状只得为难的带了他一眼。 “爷,干爹也不是有意的。”,小桂子跟在桓璟身后,有些弱弱的说道。 桓璟闻言冷道:“朕看他是越老尖被削得越是没了,连裴霍的话都听了,倒是真忘了谁才是主子。” 他说话时眼睛微眯了眯,里面露出了明显的不悦,小桂子闻言连打圆场道:“爷您心里不都跟明镜似的,这干爹也是多有无奈,您放心,干爹做事向来有原则,对爷您那绝对是忠心耿耿。” 桓璟闻言带了他一眼,见小桂子一副谨言慎行的模样,哼笑了一声:“你倒是将谁都护在边上,朕若不是知道他这德行,早就让他回去养老去了。” 小桂子闻言嘴角瞬时就咧了开来:“奴才就知道爷向来是洞察秋毫,英明神武的。” 桓璟微带了他一眼:“感情朕若是不这般就不洞察秋毫,不英明神武了?” “哪能呢,爷您不管做什么盘算,一定有您的道理,这天下您都治理得井井有条,这些小事,陛下也自然是手到擒来。” 桓璟明知道小桂子是在拍他马匹,心情却是莫名的好了起来。只是一想到沈愿的事,又不敢慢下步伐来。 “小桂子,你走快些,将裴迟唤出来,朕在外面等他。” “爷您不进去了?”,小桂子疑道。 “不去了,陷害那丫头的人朕还没找到,朕怕打草惊蛇。”,桓璟的步伐一顿,顺着廊檐便往阴影下站去了。 小桂子见状连忙隐身进了掖幽庭去。 而那厢,裴迟待那群宫女走后,正欲再进屋查探,便被小桂子唤了出来。 直到见到桓璟,他才了然的笑了:“哟哟哟,不放心啊,不放心还将人家搁这了?” 桓璟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别废话,说状况。” 裴迟闻言挑眉:“就是掖幽庭里几名宫人相继病倒了,而且据她们的症状应该是瘟疫。这种瘟疫会传染,我以前在外面游历的时候,就遇见过类似情况,那个村子里的人全死了…” 桓璟听着他絮絮叨叨一大堆,终是忍不住打断道:“说重点” “难道这不是重点吗?”,裴迟有些明知故问的看向他。 桓璟的脸顿时更黑了:“那丫头怎么样了?” “哟,我还以为你是真能演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坐不住了,那丫头,是哪丫头啊?”,裴迟毫不留情的调侃道。 “你信不信明儿个我就让小桂子给你送两只猫去”,桓璟斜了他一眼。 裴迟一想到那绿得发油的眼睛,和毛茸茸能缠死人的感觉,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地,连忙摆手讪道:“得得,你赢了。” 他说着,神色肃了肃,正色道:“那丫头不是很好,里面都是染了瘟疫的人,她执意留在那。” “你明知不好,为什么不阻止她?”,桓璟的脸色沉了沉:“还有,不准叫她丫头。” 裴迟闻言,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你至于吗?” “至于。”,桓璟毫不留情的道了一句,也不再追究他,看了一眼小桂子便道:“去找一身和你身上一样的衣服。” “陛下,你这是…?”,小桂子有些迟疑却是猜出了他想做什么。 桓璟点了点头:“去吧。” 小桂子闻言连忙摇头:“陛下,您龙体为重,千万使不得啊,您若是有什么差池,我干爹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你若是不去,朕现在就扒了你的皮。”,桓璟睨了一眼小桂子。 裴迟连忙连忙阻止道:“你还是先回去吧,里面有我,你放心。” “无需多言了,朕的人,朕自己会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第46章 掖幽庭内,沈愿看着一脸痛苦的淑音,伸手将湿布扭了扭又再次覆在了她的头上,而身旁都是无尽的低吟声。 “姐姐,我来吧。”,丹娘看着沈愿,伸手便接过了水盆。 “没事的,你也出去吧,我不会被传染的。”,沈愿看了一眼丹娘,见她没有覆面,连忙从一旁拿出面巾便遮住了她的口鼻。好在她也不用呼吸什么的,所以这种东西对她是不妨事,但对于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姐姐,你就让我陪着你吧,我打小身体好,还得过天花,没事的”,丹娘压了压面上的巾布,却是疑惑起了她为何没有覆面。 沈愿不知她心中的疑惑,见她一副倔样只得点了点头,刚好她这也缺人手,也不知桓璟那厮若是知晓了此事将有何作为。 沈愿朝丹娘点了点头,将手上的事交给她便出了门去。刚刚她的思绪被打断,现在得尽快查探下这到底是什么病了。 夜黑得有些低压,院子静悄悄的,偶尔夹杂着的几声虫鸣,让这寂静的夜多了几分生气。沈愿站在木槿树下,脑中自动搜索了起来。 【系统根据所探症状搜索病症来源,得出病症】 【查阅古代医理典籍……】 【查探现代各大医学著论……】 桓璟进门时,便见那小女子站在树下,黄白的木槿花落在一身白衫上,在黑夜中宛若精灵般,让人觉着飘飘欲仙。 桓璟看着她的侧影,一阵风出过时,墨黑的发丝在风中轻扬,让人心生漾荡。桓璟蓦的有些红了眼,脑中不自然的想起了那年,亦是在梧桐树下的娇俏女子,回眸间一声“璟哥哥”让他嘴角不尽泛起涟漪。 画面似乎有些重叠,飘渺中,仿佛眼前站着的又是那个叫疏桐的小女孩,不,是那个明媚,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是那个只在他面前展现柔情的人,温婉,疏淡,回眸一笑间百媚生。 他似不自觉的迈上前去,伸手间,恍若在要触及的那一刻,又蓦的停了下来。只见沈愿回眸,一双眼眸星光闪闪的看着他。 “你是谁?”,沈愿蹙眉,她怎么一回眸就看见一个奇怪的人站在她的身后。 桓璟闻言,连忙收回了手去,下意识的瞬间便摸向了脸上的纱巾,看来这丫头是没有认出他来。 “小桂子公公让我来帮忙。”,桓璟微低着头道了一句。许是因为夜色模糊,沈愿也没认真看他脸上神色,只是在听见小桂子时蓦的笑了出来:“还是小桂子厚道。” “难道陛下就不厚道了吗?”,桓璟想都没想的蹦出这一句话,鬼知道他在说完后硬生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怎就这般没沉住气。 沈愿显然没想到他会提起桓璟,努了努嘴:“得,你们都是桓璟那厮的人。他厚道才不会将我弄这来呢,他就是个大骗子,还说会保护我。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哎呀,我给你一个小太监说那么多干嘛。”,沈愿挥了挥手,便朝一旁的屋子去了:“你要告尽快告我去,我才不怕呢,就叫他桓璟了。” 桓璟闻言好笑,这丫头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谁管她叫不叫他桓璟了。 “我不会告诉陛下的,你随便叫吧。”,桓璟跟了上去。 沈愿闻言厚道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你这小公公也挺义气啊,不像小桂子,还总是怕这怕那的。” “也是你胆子这么大了,唤陛下的名字可是会掉脑袋的。” “那你会告诉桓璟那厮吗?”,沈愿闪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眸看着他。 桓璟一笑:“不会。” “爽快!”,沈愿笑着道了一句,便摸黑进了屋里,桓璟疑惑跟上前去,就见沈愿不知从哪摸出一小锄头来。 “你拿锄头作何?”,桓璟好奇的看向她。 “挖草药。” “挖……草药?”,桓璟嘴角抽了抽,他太医院什么没有,还需要她自己去挖? 沈愿点了点头,桓璟却是伸手从她手中那过了锄头:“我帮你吧。” 感觉,还挺有趣的。 “你挖草药干嘛?太医院不是什么都有吗?”,桓璟跟在沈愿的身后有些疑惑的开口。 沈愿嘟了嘟嘴,取过一旁的羊角宫灯便径直走了出去:“我要的草药太医院没有。” “你又没去太医院,你怎么知道没有。” “那,菘蓝有吗?”,沈愿回头看向他,一双杏眼在黑暗中格外的明亮。 桓璟闻言蹙了眉,这太医院的东西他还真是分不大清,但想来太医院集聚八方,应当是应有尽有的。 “应该有的吧,你为何不去太医院看看?” 沈愿带了他一眼,苦笑一声:“我若能去太医院,我也不在这了。” 桓璟闻言蹙了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现在拜桓璟那厮所赐,除了掖幽庭哪也去不了。”,沈愿不满的耸了耸肩,迈着步子便加快了步伐。 桓璟好笑摇头,没想到这丫头对他的怨恨还挺深的。 “万一陛下是为你好呢?”,桓璟淡笑开口,其实他还挺想挽回这形象的,可似乎沈愿那丫头并不这么想:“怎么可能,他若是为我好,才不把我关在这呢。淑妃娘娘受了惊吓,现在指不定在淑容宫陪着她呢” 桓璟听见她略带怒气的话语笑了:“你莫不是吃醋了?” 沈愿闻言蹙了眉,疑惑的回头看向他,表情颇为实诚:“吃醋?我今日没吃醋啊,那东西掖幽庭没有。” 桓璟闻言蓦地咳笑了出来,差点没把面上的巾布给抖开了:“你这丫头,果然是个傻的。” “你这太监,果然是个奇怪的。”,奇奇怪怪的出现,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好在沈愿也没那么多心思。 “你真在乎陛下对淑妃好,而对你不好?” 沈愿努了努嘴:“我才不在乎呢,只是在我们的世界里,做人要言而有信。”,尤其是在她们机器人的世界里。 桓璟似乎特别满意她的说辞,反正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只会认为,她是在乎他的。 “你放心吧,过段时间陛下就会将你接出去的。” “我才不稀罕呢,他最好要放就将我和淑音嬷嬷一块放出去,否则,他一天不放了淑音嬷嬷,我就跟他耗一天,他一辈子不放过淑音嬷嬷,我就跟他耗一辈子。”,沈愿说得有些气鼓鼓的。 桓璟却是听到她那句要跟他耗一辈子,蓦然有些心动。 “丫头。”,他的声音正了正,一改之前的假声,沈愿闻言蓦地看向他:“你这声音怎的和桓璟那厮那么像?” 桓璟闻言连忙微闪又变了音调:“许是之前听得多了。” 沈愿勉强相信的点了点头,只是这人,看起来怎的这般激动。她可是机器人诶,都不老不死的,她能跟桓璟那厮耗一辈子,可他能跟他耗一辈子吗?那答案肯定的否定的。而且她可不想重新再穿越一次,穿越到他认识他之前。别说这个时空和那个时空的时间是同步的,就算不同步,她若想扭转时光,还是需要博士费一些心力的。 “得了,不说他了,越说越来气。”,就连沈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气啥,似乎她都没想过,自己根本就没有那资格生气。当然她也不可能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桓璟闻言识趣的没有再提,只是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宫灯便替她打了起来,看来他赶明得让小桂子在这掖幽庭安满灯烛了,否则不小心摔着怎么办。 当然,桓璟不知道的是,沈愿根本就不担心黑暗。 只见沈愿几走,便绕到了掖幽庭后的一个大院内,院子很疏落,蒙满了灰尘。桓璟的步伐顿了顿,却是没有再上前。沈愿见灯光没了,好奇的扭头看向他:“你怎么不走了?” 桓璟动了动唇,良久才吐出五个字:“这里是禁地。” “啊?”,沈愿显然没有想这般多:“为啥?” 桓璟的眸子暗了暗:“没啥,进去吧。” “你不是说这里是禁地吗?” 桓璟苦笑,眸子渐渐暗沉:“以前有一个人一直想解了这里的禁,后来,他可以了,可他却怕了。” 沈愿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蓦然听他说起这番话,有种苦涩的味道:“你说那人是桓璟吗?” 桓璟猛的抬眸看向她,触及的却是她满目的心疼,他沉默了。 沈愿却是再次开了口:“这间院落,是整个皇宫梧桐树最多的地方,也是整个皇宫最荒凉,却也最繁华的地方。它荒凉,是因为这里面常年无人,杂草丛生,它繁华,却是繁华在那小阁疏楼,楼楼别致典雅,恍若世外。这里,和那个叫疏桐的女子有关吧。” “你竟知道这么多?”,桓璟有些震惊。 沈愿却是蓦的笑了,她可是奉命来接近他,了解情报的,他大大小小的事,她不都该放在心上?可她却不能这般说出来,只得道:“猜的。” “走吧。”,桓璟道了一句,便率先推开了宅门,只见上面的灰尘簌簌落下,在月光银辉中闪着点点光亮。 “诶。”,沈愿还来不及阻止,便见他已经走了进去,不免嗔怪道:“你这小太监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既然桓璟那厮不想来,我们便不要进去了吧。” “你怕他?”,桓璟回眸看向她。 沈愿连摇头:“我不是怕他,只是尊重他。他不愿去的地方,定有他的理由。我见不得人伤心的,尤其是,见不得他伤心。” 桓璟被她猛的一句煽情话都弄得顿住了脚,似乎在这满院的荒芜中,她才是夜空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你不怨他了?” “怨啊。” “那为什么?” “可我更见不得他难过。”,反正只要他一难过,她的心情指数就会莫名降低,脑袋就一直嗡嗡响,所以她最见不得了。 桓璟闻言蓦的一笑,迈步过来,便伸手抚在了她的发髻上,还是那朵水绒花,似乎摸着更顺手了。 “我们快走吧,不然被桓璟那厮知道了,他肯定会生气的。” 桓璟摇了摇头:“你不挖草药了?那淑音嬷嬷怎么办?” 沈愿闻言才想起这一茬,颇有些为难的模样:“那我们快着些,尽跟你废话了。” 桓璟一笑,却见沈愿伸手夺过他手中的小锄头,便朝院落后的一小圃去了,桓璟记得,那里曾是疏桐心爱的药园子,可谓是什么都有。 “看来你是已经来过一次了。” 沈愿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这里的梧桐可好看了。” “是挺好看的。”,桓璟默默的道了一句,五年了,他再次踏入这个院子五年了。当年父皇为了阻止他想着疏桐,亲手将这里列为禁地,只为阻止他进去。他还记得父皇说过,若他再踏入这里一步,他便永远与储君之位隔离。 而他,怎可放弃那储君之位?他又怎可让李岵的心血毁于一旦,他会承起这帝位,替他完成他想做的一切。即使,他再不愿,即使他会背负骂名,即使连母亲亦恨他,他也会一路固执的走下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第47章 菘蓝是一种翠绿色的植物,枝叶跟莲花状似的撒开,茎干直溜溜的,还泛着些白霜。等开花的时候,黄白翠绿那一摞,也挺好看,但花一般没人用做药材。就说菘蓝这东西,其实常见,很常见,但一般都不起眼,据沈愿所知,在这个时空,目前还没有将菘蓝用做药材的例子。 只是在她的搜索中,曾在19世纪的时候,一次爆发的大瘟疫,当时就是用这种植物解决的,而且效果良好,在那之前,从无有人知晓这么不起眼的东西竟有这么大的功效。 沈愿若不是查了资料,放平日,她也就当这是一颗普通的小草了。其实这颗草还真算不上是这个园子专门种的,上次沈愿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很多药草,规规矩矩的而且甚是名贵。而这东西呢,就长在了那些名贵药草旁边,看着像是自发的。若是这里有人打理,沈愿还真怕别人将这宝贝当杂草给除了。 桓璟看着沈愿对对直直便往角落边上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去了,疑道:“你确定这有用?”,裴迟不是说挺严重的,连他也束手无策吗? 沈愿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总要试试呗,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那行。”,桓璟点了点头,若是裴迟都看不下来的病症,估计太医院那群耳目塞听的老家伙们就更没辙了。 淑音嬷嬷,桓璟的眸色深了深,对于她,他始终难以接受。 若是换做别人这般护着她,他估计就真的任由她自生自灭了。 只是这丫头,桓璟看了看面前因挖出药草而泛起一脸喜色的人,为何她的快乐和爱恨就这般直接。 讨厌他,哪怕他是皇帝,也能直白的说出来。不喜欢,就连裴安雪,她都能冲过去打,倒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 “你还愣着干嘛呀?”,沈愿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桓璟回过神来:“好了?” 沈愿点头,错过他便朝外面去了。谁知沈愿刚跨出拱门,就见一黑面煞神站在自己面前,那感觉,还挺寒。 “你,你干嘛?”,沈愿有些结巴,莫名感觉到面前人身上传来的低压。 “你怎么在这?”,云冉的声音有些沉,语气带有明显的不善。 “我来这当然是有事啊。”,沈愿理所当然的看向了她,谁知她话音刚落便见云冉将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他…他怎么了? “这里谁也不允许进,你不知道吗?” 沈愿气势顿时有些弱:“知,知道啊。” “那你知不知道,擅自进去,死路一条。” 沈愿听着云冉明显发寒的语气,面色有些为难:“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还不是……” “狡辩!”,沈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云冉一声斥责,只见他伸出剑二话不说便要朝沈刺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桓璟快速上前,只听得灯笼啪嗒碎了一地的声音,刀光剑影间,桓璟噌然倒退两步。而沈愿却是看着云冉毫不留情的动作,目光怔怔。 她以为他帮了她,便是护着她的,她叫他师父,他也从未反驳,可刚刚,她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杀意。这后面的院子,当真这般重要? 沈愿看着他的眼神慢慢从怔愣转变为委屈,护着手中的药草便快步跑了出去。 桓璟看着掉落一地的灯笼蹙了眉:“你知道她为何要进这园子?” “那你又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知道这里是疏桐的地方,但她是为了救淑音才来这里的。” 云冉闻言冷笑:“你终究不过是帝王罢了,怎么可能还会心心念念一个逝去的女子。” “是我对不起她。”,桓璟的眸色暗了暗,但他扪心自问从未有对不起疏桐。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吗?桓璟,我告诉你,这帝位你既然承了,这一辈子,除了疏桐,你就只配命中孤寡。这便是我留在你身边的理由,也是你应受的惩罚。”,云冉的目光突然有些发狠,他既然害死了公主,现在又有何资格靠近别的女人,又凭什么获得幸福? 桓璟低头凄然一笑:“这么多年,你终于肯说实话了,你留下的目的,只是为了疏桐吧。”,他冷笑一声,却是瞬时眸子冷凝,伸手便将云冉的刀再次架在了脖子上:“既然你这般恨我,这命,你便拿去吧。只是希望你别牵连无辜。” 桓璟缓缓的闭上了眼眸,其实他在赌,赌这么多年,他在云冉心中的份量。当年,云冉是疏桐的贴身侍卫,不是他的,是他力排众议留下了他。如果如今,他若真的要了他的命,他也无悔,毕竟,是他欠疏桐的。如果,他还念及他两的情分,不再动手,那么以后,他发誓,绝对为疏桐,为李岵,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守住这李氏江山! 沈愿委屈了一阵,却没听见有动静从身后传来,猛的平静了一下心情。她可是机器人啊,又不是人类,哪有那么脆弱。 她想着收了收心神,便转身朝后看去了,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就见青石壁前两人伫立,而云冉的剑却是稳稳的架在了那小太监的脖子上。 沈愿想也没想的冲上了前去,跟老鹰护小鸡般将桓璟拉到了身后:“疏桐居是我要去的,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别伤及无辜。” 云冉眸子闪了闪,里面戾气更重,几乎是瞬时就要抽动手中的剑。 桓璟连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云冉,其他什么都可以,唯独她,你不能动!” “你终于还是说实话了。”,云冉冷冷勾唇。 桓璟一窒,不再理会他,拉起沈愿的手便转身离去了。 云冉看着他们两离去的背影迟迟没有动,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 许是下了雨,夜湿黑湿黑的,两道的烛光很暗,打在桓璟脸上有些幽深。一向冷静自持的云冉,怕也只有疏桐是他最大的不冷静了吧。 “对不起啊,都是我连累你了。”,沈愿有些歉意的看向一路拉着他的小太监。 桓璟停了下来,看向她摇了摇头,“无关你的事,他只是不喜别人进疏桐居罢了。” “真的?”,沈愿狐疑,却是对那个叫做疏桐的长公主充满了好奇,“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桓璟的眼神有着清幽,缓缓的落在了远处,声音凉凉:“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所以桓璟才那么喜欢她,就连云冉也护着他吗?” 桓璟没有说话,沈愿却是低头道,“那看来是我错了,疏桐公主在云侍卫的眼中那么重要,我不仅没经过他的允许,还擅自闯进去挖了草药,是谁都会不高兴吧。” “你这么想?”,桓璟看向她。 “嗯。”,沈愿点头,心里却是下了主意,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跟云冉道歉。 【能量已补充完毕】 身体一阵阵热流淌过,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全身各处,沈愿瞬时回过神来,抬眸便看向了桓璟牵着她的手,这小太监,怎么会? “你不会是……?”,沈愿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前方裴迟匆匆而来:“快,淑音嬷嬷情况不容乐观。” 沈愿闻言顿时紧了紧,连甩开桓璟的手,便将手中的药草递给了裴迟:“你试试这个。” “这个是什么?”,裴迟疑惑的看向她。 “菘蓝。” “这是什么植物?” “你别问了,快给淑音嬷嬷试试吧,不然没时间了,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沈愿说得紧切。 裴迟闻言连点了点头,拿着药草便转身朝来路去了,只是在要离开时快眼看了一下桓璟:“小桂子正寻你呢,你快去吧。” 桓璟闻言快速点了点头,朝沈愿告了声辞,便转身朝掖幽庭外去了。只要这丫头没事,他的心就算落下一半了。 “什么事?”,掖幽庭外,桓璟看着迎上来的小桂子蹙眉道。 “爷,扶安宫又来催了几阵了,说贵妃娘娘病危。”,小桂子低垂着头,神情有些急切。 桓璟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病危?裴安雪?怎么可能? 他想着,嗤笑一声,既然她们那么想让他去,那他倒去看看,他们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掖幽庭内,几盏宫灯幽幽的打在一旁的枯草上泛着银泽,白纸窗内,朦胧的几个影子正四处忙碌着。 “如何?”,沈愿有些紧张的看着给淑音嬷嬷把脉的裴迟。 只见裴迟的脸色忽而明忽而暗,让人猜不透实情。 沈愿看得心急,丹娘连在一旁安慰她。 只见淑音嬷嬷额头上的汗越冒越多,沈愿便是慌了神了:“都怪我,应该看看的,万一这药草有问题呢!” 毕竟是古方,她怎就这般草率。 裴迟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也没检查清楚。” “你的意思是……”,沈愿一窒,她现在最怕的便是裴迟说出这般的话来。 裴迟放下了淑音的手,缓缓的坐起了身来,眼神暗沉道:“一切便看她造化了,若是烧过了这阵,明儿个能清醒,那便是成了,若是不能……” 裴迟的话没说完,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怎么样?如何了?”,小桂子不知何时从门外走了进来。见众人皆无多大的反应,顿时小桂子的心便提到嗓子眼了。 “难道?”,小桂子不敢相信的一窒。 沈愿蠕了蠕唇,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裴迟见状答道:“堪忧。” 小桂子的身子猛的晃了晃,堪堪被沈愿扶着才稳当了下来。 “疏桐,阿璟,阿璟……”,只听见低低的声音传来,沈愿连忙凑近才听清楚了淑音在唤什么。 “桓璟呢?”,沈愿回眸看向小桂子。 小桂子闻言眼眸微闪了闪,沈愿见他没说话,似有什么明了,厉声便是一喝:“说!” 小桂子有些为难:“陛下到贵妃娘娘那去了。” 沈愿的眸色明显的冷了冷,却见淑音嬷嬷的神色越发的惊惶。 “疏桐,疏桐……” 沈愿心一横,看向小桂子便道:“带我去找他。” “丫头,不可啊。”,小桂子猛的摇头,沈愿却是不管他,抬步便朝外去了,小桂子见状只得连忙跟上。 “丫头。”,小桂子唤得有些心急,守门的侍卫见到是小桂子都默契的没有上前阻拦,这倒是让小桂子更加忧心了。他难以想象若是这小祖宗闹到扶安宫去,此事该如何收场。 “你不用劝我了,今日就算是硬闯,我也要闯到扶安宫去将桓璟那厮带来见嬷嬷。” 小桂子见劝着没用,又知道她是个火爆脾气,只得连道:“祖宗诶,我替你去唤吧。” “不要。”,沈愿想也没想的摇头。 小桂子还想说啥,却见远处宫道上,一团黑黢黢的东西在暗黄的烛光下移动,倒是将小桂子吓得一把抓到了沈愿身上。 沈愿有些嫌弃的看向他,就见小桂子指着不远处的不明物体哀嚎:“鬼,鬼……” 沈愿抬眸看去,了然的沉思,也不怪小桂子会怕成这样,无论是谁在这几百年的宫道上看见一个穿着白衣披散着头发的人,都会认为是鬼吧。 沈愿安慰的拍了拍他便抬步上了前去,只见瘫软在宫道上的果然是个人。 小桂子见沈愿走向前去,又怕又急,只得连左右看着紧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是个人。”,沈愿道了一句,小桂子这才猛的松下一口气。可刚放下去的心,不出一瞬,又给他提了起来了,而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诈尸了!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小桂子连闭着眼求饶,大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沈愿抬眸看去,就见那人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小桂子的脚,沈愿施施然一笑,拍了拍小桂子:“诶,胆小鬼,是活人啦。” “真,真的吗?”,小桂子一副快要被吓哭了的神情。 “真不知道你胆儿怎么这么小。” “这胆儿又不分的,小时候被那些个故事吓怕了。你快让她拿开呀,快呀。”,沈愿见小桂子那副鬼哭狼嚎的模样,差点笑得要岔气了。 “那你现在还让不让我去找桓璟了?” “让,让。”,现在哪怕是让他脱光了在这皇宫跑一圈他都愿意啊。 沈愿忍了忍笑意,蹲下身去便拍了拍那人,只见那人握着小桂子的手猛的掉落了下去,低低的只留有几个字:“救,救我。” 沈愿听着这耳熟的声音有些蹙眉,伸手便将遮住她脸的头发给掀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第48章 “红绡?”,沈愿的眸色缩了缩。 小桂子闻言猛的回过了头来:“她怎么在这?” “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吗?”,沈愿白了他一眼。 小桂子亦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沈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站起身来便欲离去:“走吧。” “救,救救我。”,红绡再次一把抓住了她的脚,沈愿回头看去,冷笑了一声:“咎由自取。” “对,对不起。”,那声音低得恍若游丝,沈愿却是清晰的捕捉到了这几个字。 “沈愿,走吧,反正她也是必死无疑的人,何必救她。”,小桂子在一旁道。 沈愿顿了顿身子,抬脚便欲离去,却见红绡将她的脚踝握得更紧了,沈愿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求生欲。 【系统提醒:该人类处于危险状态,启动机器人定律,以人类的生命为重】 沈愿听着脑中冰冷的声音想起,终是忍不住回过了头去,“小桂子,将她扶起来吧。” 小桂子以为她是心软,蹙了蹙眉,想说什么,却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只得上前去将红绡扶了起来。 沈愿见她面色苍白,蹙了蹙眉,跟淑音嬷嬷一样的病症。 “小桂子,我在这等你,淑音嬷嬷那还剩些药,你速去取来,有没有用,真的是看造化了。”,沈愿只叹了一句。 小桂子闻言连忙跑了回去,红绡却是躺在沈愿的怀中一脸悔色的喃喃:“谢谢你。” 沈愿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语。 而红绡却没有止住话头来,“其实我不是故意要针对你的,真的,我只是,穷怕了,害怕低人一等,害怕跟狗抢食物,害怕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能要了我的命。你不知道,我真的好羡慕你,你轻而易举便能得到淑音嬷嬷的喜爱,可是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是费了多大劲才进入的皇宫,才到的淑音嬷嬷的身边,可我才看到一点点希望,就因为你,就要被破灭了,你知道那种绝望吗?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是别人唾手可得的,我承认,是我嫉妒了。” “你别说话了。”,沈愿蹙了蹙眉,这话,韶冬姐姐曾经说过,她从没想过要争什么,无意却成了别人的绊脚石。 “我以为,我攀上了贵妃娘娘,以为从此便能飞黄腾达了,可你知道吗?最后亲手驱除我的却是她!我那么满怀期待的去求她,以为她能救我,可她却弃我如敝履。”,红绡的话似乎带着极大的恨意,然而那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小,仿佛是随着她身体的颤抖发着无尽的颤音。 沈愿见她唇色越来越苍白连阻止道:“不要再说了,否则,连我也救不了你。” 然而红绡却是蓦地笑了:“这样把所有的不痛快都说出来的感觉,真的是,开心极了。” “我知道,我怕是,等不到了。”,她的眼中尽是伤:“你知道吗?除了你,我最羡慕的便是疏桐公主了,她有爱她的兄长,宠她的父皇,有无尽的权利。我一直在想,怎么可能有人会那么幸福。果然,后来她死了,死在了那年秋日的晚上,梧桐树叶黄透的时节。她亲眼看着她,看着她,被那人推下城楼,看着她堕入深渊,我竟然,有种莫名的快感。” 沈愿一窒,她没想到疏桐竟然是那个传得沸沸扬扬的前朝公主,更没想到她竟然是被推下城楼的,而这一切竟还被红绡看见了。 “红绡,是谁?谁推下去的?”,沈愿问得有些急切,直觉告诉她,桓璟不知道这事。 红绡勾唇一笑,那笑意有些苍凉,带着松动如白纸的面容,泛着死寂一般的腐朽。 “她,她是……” “她是谁?”,沈愿猛地推了推她,眼中有不敢置信,却见红绡原本搭在她身上的手蓦地滑落了下去。 “红绡!”,沈愿有些难以接受的看着这一幕,虽然红绡害死了玉娘,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她一直想的是,她会接受法律的制裁,会用这个朝代的律法对她做的恶进行审判。可她现在却死在了她的面前,死得这般不明不白。 扶安宫,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个个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桓璟进去的时候就见一大群人围在床榻前,而榻上裴安雪面色苍白,嘴里吊着参,一脸的痛苦。 有眼尖的见着桓璟进来连忙跪了下去请安:“给陛下请安。”,此话一出,顿时整个殿内所有人跪了一地。 桓璟倒是没招呼,只看了眼榻上便问:“怎么回事?” 有太医战战兢兢的看了他一眼道:“皇上,贵妃娘娘这病臣实在没见过,求皇上恕罪,首辅恕罪啊。” 桓璟闻言这才看向了一旁站着的裴霍,只见他面色从容,在迎上他的目光时微有些低身。桓璟心里冷嗤一笑,这老家伙,果然是没什么能让他动容的了。 “求陛下救救贵妃娘娘。”,裴易在一旁开了口,桓璟寻声望了过去:“朕记得你不应当出现在此吧。” “求陛下恕罪。”,裴迟猛地跪了下去,桓璟倒是没再看他,只是问向了一旁太医:“就无别的医治办法了?” “臣…该死…”,说完那太医便猛的磕下了头去。裴霍从容的眼神却是一点一点阴郁了下去:“裴易,裴迟呢?” 裴易闻言,眉眼低垂了下去,连声道:“公子没来。” 裴霍闻言脸上顿时腾上怒气:“还不快去找!”,裴易见状连忙转身奔了出去。 这模样倒显得桓璟有些多余。 不过桓璟倒是见怪不怪,只是迈步上前看了眼榻上的裴安雪,只见她原本红润的一张脸,此时苍白得可怕,就连那娇艳的似花非花的纹饰,也变得狰狞,而这番满头大汗的模样,倒是像极了淑音嬷嬷。 桓璟的眸子微眯了眯,像淑音嬷嬷。 淑音患的是疫症,若裴安雪雷同,看来她平日里还真是没歇下气来。 桓璟正欲说些什么便听见外间传来打斗的声音,顿时眉头蹙了又蹙。 “怎么回事?”,桓璟回眸看向了一旁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亦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桓璟倒是索性迈步朝殿外出去了。 只是他人还没到殿门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凭什么打我?”,女子带有怒气的娇喝声让桓璟眸色一动,越发快步的走了出去。 “就凭你该死!”,裴易记得这丫头就是带走裴迟的人,还是安雪最讨厌的人。 “住手!”,桓璟出去的时候就见两人旁若无人的在殿外打斗,只是这声住手却是从他身旁传来的。桓璟看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旁的裴霍,眸色暗了暗。 “首辅,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置?”,桓璟问得低沉。 裴易却是收了手,抢先一步答道:“皇上,这小宫女獐头鼠目的,臣担心她是刺客这才跟她打了起来。” “刺客?你莫不是不认识她了?” “恕臣眼拙。” 桓璟闻言冷笑一声,倒是后面不知何时跟来的小桂子连上前道:“陛下恕罪,这丫头是奴才带来的,奴才怕陛下这缺人,这才擅自做主的,求陛下开恩。” 沈愿听着他这明显睁着眼说的瞎话,倒是默契的没有言语。 裴霍闻言冷嗤:“老臣记得这宫女当在掖幽庭吧?” 桓璟冷笑:“倒是不知首辅对朕的私生活如此关注,只是掖幽庭的人,也是朕的人,如何,首辅是觉着朕连用一个宫女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陛下说笑了。”,裴霍微一低头,面色倒看不出有何变化,只是眼神示意裴易先去找裴迟,而自己则是微对桓璟行了行礼便进了殿去。 沈愿见四下的人都散了,连忙提起裙摆跑到了桓璟面前:“桓璟,你快随我去见淑音嬷嬷。” 桓璟看了一眼沈愿伸过来的手,身子自然的往后微侧了侧,沉声道:“倒是越发没规矩了,看来连掖幽庭都不能让你长记性。” 沈愿倒是不介意他说的话,只要一想到淑音嬷嬷她心里就是那个急,若是晚了… 她简直连想也不敢想。 “其他的以后再说,我没规矩我改还不行吗?你能不能先随我去见淑音嬷嬷,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沈愿说得急切,桓璟却是看向了一旁的小桂子:“将她带回去,若她再踏出掖幽庭掖幽庭一步,朕唯你是问!” “桓璟!”,沈愿几乎是怒喝出声:“你知不知道淑音嬷嬷直到现在嘴里念叨的都是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不管你多讨厌淑音嬷嬷,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不能去见见她最后一面吗?” “说完了吗?”,桓璟回眸看向她:“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沈愿完全被激怒了,小桂子见状连忙一把拉住了她。只见他覆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就见沈愿的眼神从盛怒到平静再到惊喜,之后是抑制不住激动的跑了出去。 桓璟见状倒是微挑了挑眉,却见小桂子迎了上来小声道:“爷,淑音嬷嬷的病症缓和了。” “你是说贵妃这症状是疫症?”,桓璟突然拔高了音调,小桂子一愣,却是快速反应了过来,瞬时就接了腔:“回陛下,是的,只是这症状极难医治,必须要圣莲花草才可以。只是这圣莲花草只此一棵,还是先皇留下的遗物。据说此等稀世奇珍是当年先祖费尽千辛万寻来的,后面便做为传家宝遗传了下来。” “此事朕也听说过,毕竟是先皇遗物…”,桓璟的话说得有些勉强,只见他话音还未落,大殿的门便从里面被推开了。 “不知陛下此话是真是假?”,裴霍的身影缓慢的踏出了殿门。 桓璟转身看向他:“君无戏言,首辅觉得朕会说假吗?” “是臣逾越了,只是希望陛下能看在贵妃娘娘伴你多年,劳心劳力的份上,救救贵妃娘娘。”,裴霍的话说得状似诚恳,却让桓璟的眸子蓦地冷了下去,伴他多年?劳心劳力吗? 如果当年不是她,疏桐怎会死? “既是朕的贵妃,朕自然要救,只是这是先皇遗物,首辅当知,这东西何其珍贵,就算朕答应,怕是其他朝中旧臣也难以答应吧?” “臣知陛下为难,臣记得云侍卫已随皇上多年,代掌禁军统领之职也不太合适,不如以后便直接接任如何?” 桓璟心中冷笑,这老狐狸,想弃车保帅,他就是要一点一点吃下他的羽翼。 “先皇向来是开明之人,又是救安雪,首辅为了国事劳苦功高,想来即使是父皇在世,也是愿意相助的。” 裴霍听着桓璟明显的台阶,只得道:“谢陛下。” 桓璟闻言轻勾唇,招呼着小桂子拿药草,便快步离去了。 掖幽庭,沈愿看着面前跪着的几个掖幽庭的嬷嬷,神情冷然:“胆小鬼。” 沈愿忍不住斥责,韶冬却是拉住了她,她太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人都是自私的,怨不得她们。” 沈愿像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幸好淑音嬷嬷好了,不然她真的忍不住。人类,就都这般自私吗?还不如她一个机器人来得义气? “红绡的尸体,你们带去处理吧。”,沈愿带了一眼一旁担架上的红绡,缓了一口气,小桂子让她惩罚这些人,她也想不到其他什么法子了,如此也算给她们一个教训,免得无事时再来惹她和淑音嬷嬷。 那几个嬷嬷闻言,连忙道谢,战栗着身子将担架抬出去了。 沈愿看着越离越远的红绡,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种感觉她太熟悉,像极了当初送走玉娘时的模样。她明明最见不得生死,可到了这个时空却总是违背她的初衷。刺杀,死人,一桩接着一桩,难道这古代,就必须这般血腥吗? 韶冬拍了拍她的肩,知道她的心情,红绡的一切不过咎由自取罢了,怨不得别人。 “韶冬姐姐,你说红绡说的那人到底是谁?她死之前说她看到了有人将疏桐公主推下了城池……” “别问。”,沈愿还没有说完,便被韶冬堵住了话头:“关于她的事,永远都不要问。” 沈愿疑惑,却只能憋在心中,感觉这偌大的皇宫,充满了秘密。 丹娘从一旁迎了过来,有些担忧的看向她:“姐姐,你一日多都没进食了,身体肯定受不住,你快回屋去用膳吧,这我和韶冬姐姐守着就好。” 韶冬闻言亦是担忧的看着她,“快去吧。” 沈愿点了点头,她也算是能放下那根紧绷的弦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第49章 自从那日沈愿将淑音嬷嬷治好后,裴迟那厮动不动就来找她讨经,美其名曰是为了盛元的医术昌盛。那沈愿能怎么办,每次他问道她怎么知道那药草可以治病时,沈愿都只得跟他打马虎眼,总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个机器人,可以探查古今中外所有药经。她相信,只要她一将这话说出,赶明要么就被人当成神经病了,要么就被架高架当成妖怪火烧,这想想连她一个机器人都觉着恐怖。 最主要是他来就来吧,每次还带来一堆。说是要跟她学龟安语的房本卿,因为语言不对口只能跟她谈心的李岑云。 每每房文就寻一地,在廊内窗台前坐下,自己就温起了书,说是找她学,可瞅那架势根本就无需用她。而李岑云就死缠着裴迟,两人打打闹闹,让她一个人无语望青天。 沈愿索性就着韶冬的势从掖幽庭遁了出去,让他们三个好好玩。好在如今的掖幽庭除了她,无人敢说大话,再加上小桂子和韶冬对她的照顾,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而她做什么事那些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正因为如此,沈愿时不时跑到韶冬那去,也无人敢说什么。 “裴大人又寻你去了?”,浣衣局内,韶冬与沈愿并坐在台阶上,韶冬忙着绣花,而沈愿就无聊的看着她。 沈愿闻言倒是点了点头,半撑着脑袋一脸无奈的模样:“你说他一个外臣怎的来这后宫这般的勤,难道桓璟那厮也不管管的吗?他也不怕头上一排绿啊。” “一排绿?什么意思?”,韶冬茫然的看向她。 沈愿讪讪一笑,这还是她最近无聊跟系统学的常识:“就是那个呀,裴迟那厮和后妃,嗯嗯嗯。” 沈愿说着还带手比划比划,顿时将韶冬羞得满脸通红:“小妮子,你说什么呢,裴大人那是陛下特许这段时间在皇宫带着的,为了避免病情扩延。” “那房大人呢?” “房大人呀,你不知道吗?他去哪陛下从来都不管的。” “…” “好吧。”,沈愿无奈了,“就是烦人得很,一天问东问西的,真是怕了他了。” 韶冬闻言低低一笑:“原来你也有怕的人啊。” “我又不是神,当然有怕的人啊。” “你看你平日里,这打一下那骂一下的,像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能闯似的,现在也还知道怕了啊?” 沈愿闻言恼羞的推了推她:“姐姐,你取笑我。” 韶冬霎时哈哈大笑,惹得沈愿连闹腾她。 “姐姐,不跟你闹了,我最近倒还真有一怕的人。” “不是裴大人?”,韶冬疑惑的看向她。 沈愿摇了摇头:“不是,是……你喜欢的那个人。”,沈愿悄悄的凑到了她的耳畔,笑得一脸的暧昧。 “好啊,你也学会调侃我了。”,韶冬一娇恼,又是上手。 沈愿连道:“难道韶冬姐姐不喜欢云侍卫了?” “我……”,韶冬娇羞的扭了扭手绢,“没有。” 沈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姐姐不喜欢啊,那,我让别人去了哦?” “不要。”,韶冬霎时急了眼。 “承认了吧。”,沈愿哈哈大笑。 韶冬伸手就将她一扭:“快说,你怎的又怕云侍卫了?” 沈愿闻言这才将她拉着坐回了台阶上:“就是前几日我去掖幽庭后面那块园子惹着他了,要不是为了淑音嬷嬷,我绝对不会进去那禁地的,可是我给他说,他也不听,一双眼瞪得跟要杀了我似的。” “你说的是疏桐居?” 沈愿一疑:“韶冬姐姐知道?” 韶冬点了点头:“只知道那里是整个皇宫梧桐最美的地方,然后就知是禁地了,平日里,没人敢去的。” “那韶冬姐姐,你有什么法子让我和云冉的关系缓和吗?毕竟是在一个皇宫的,平日里难免就会见到。”,尤其是她还想回到桓璟那厮身边,就更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了,与他关系不好,耽误她调查,总有碍事的。 “要不,送些东西?” “送东西?送什么?”,沈愿疑惑的看着她。 “我看云侍卫似乎缺个剑穗,不如,送个剑穗吧?” “剑穗?韶冬姐姐,你会做吗?我好像不会诶。” 韶冬轻笑:“等我将手头上的绣品织完,我教你吧。” “好。”,沈愿高兴的点了点头。 “对了,我前几日里得了一枚梧桐对簪,觉得挺适合你的,你寻去戴戴。” “真的吗?”,沈愿激动的看向韶冬,韶冬轻笑一声便进屋去来了出来。 只见一个精巧的檀香木盒内,梧桐对簪精致的晃着流苏,看着明艳极了。 “好漂亮啊,不过怎么也只有一支,而且跟我丢的那支好像”,沈愿娇俏的眼眸中透出明媚的笑意:“谢谢韶冬姐姐。” “你之前也有一支吗?” “嗯。”,沈愿点头,“就是不知道掉哪去了。” “那正好,有这个替补,我就记得你喜欢梧桐来着。”,韶冬说着便将沈愿头上的水绒花取下给她换上了新的头饰。 “好看。”,韶冬满意的点了点头,沈愿笑着便微福身出了门去:“那韶冬姐姐,我今日便先回去了,怕丹娘一人照顾不过来。” “去吧。”,韶冬笑着点了点头。 直到沈愿出了院门,才见从后墙拐角转出一人,韶冬回头朝他一笑:“你这跟做贼似的。” “谁叫我们都是为陛下做事呢,我也实在想不通陛下是怎的想的。”,小桂子摇了摇头。 “你说,陛下不会是喜欢上丫头了吧?” 小桂子点了点头:“我寻思着是,韶冬姐姐,你说丫头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成娘娘了吧,那到时候,我们俩也岂不是跟着沾光了?” 小桂子说得激动,却被韶冬一顿敲打:“你又不知这后宫是什么地方,陛下若真是喜欢丫头,怕是……” 韶冬眼中尽是担忧,小桂子闻言低了低眉,如此,倒真不知这是福是祸了。 “要不,我寻个日子旁敲侧击问问陛下?” “你都在陛下身边当值这般久了,还不知圣心勿要乱猜吗?” 小桂子耸了耸肩:“你放心,陛下人好着呢。” 韶冬无奈摇头,这帝王啊,对你好时,你说什么都对,对你不好时,即使是对,也是错。她就只能遵从淑音嬷嬷的话,能避则避。 掖幽庭,沈愿獐头鼠目的便往里瞅,见着四下里都是些掖幽庭的宫女在忙活,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丹娘。”,沈愿拍了拍手笑着唤了一声,步伐走得那是个六亲不认,丹娘闻言,连给她使眼色。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啊?”,沈愿一脸的懵。丹娘却是连给她做嘘声的手势,手自然而然便指向了里屋。 沈愿一见着那宝蓝衣带,衣袂飘飘的模样,顿时就跟那老鼠见了猫似的,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跑。 “站住!” 谁知沈愿还没迈出几步,那恍若追命阎罗的声音果然传了出来。沈愿无奈,只得讪着身子转过了头去,挠了挠脑袋,对着他生硬一笑,转身便是再欲要跑。 裴迟见状连忙唤住了她:“你给我站住,说,是不是在躲着本公子?” 谁知沈愿根本不听他的,拔起腿便往外跑,裴迟倒也是平日里野惯了的,那形象倒是不顾了,撩起衣摆便满院的追。沈愿边跑边是个欲哭无泪啊,这人,能不能不咬着她不放啊。 “你就不能不问了吗?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就瞎猫撞上死耗子得了那药草,你就当你祖宗给我开光了行不行?”,裴迟就见沈愿一副要哭了的模样,那活脱脱像是自己欺负了她,要多委屈就多委屈。 “得得得”,裴迟连忙打住了她,看了一下周围的宫女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他们,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连道:“我不是来问那事的,今儿找你有其他事。” “真的?”,沈愿离了他三米远,一副满面怀疑的模样。 裴迟认真的点了点头,朝她招了招手便进屋内去了。 “诶,你能不能顾一下本人的想法?” 裴迟回头,微一耸肩:“不能,因为你没想法。” 沈愿闻言脸顿时黑得跟碳似的,不情不愿就进了屋去,她到想看看他究竟能说出什么花来。 沈愿才进了屋,就见裴迟把大门给关了,顿时整个房间阴暗了不少。 “诶,你干嘛,别以为桓璟那厮惯着你,你光天化日就能乱来哈,我告诉你,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裴迟见沈愿一脸弱弱的护着胸,顿时白了她几眼,也不管她戏多,伸手便从怀中掏出了两锭银子。 “桓璟那厮说你能看出是不是不足银,我到想见识见识。” 沈愿啧了啧:“你不信啊?” “你不显露下真本事,我怎么知道我能不能信你。”,裴迟说着,倒也不客气,将两锭银子扔给她,便转身朝一旁椅子上坐下了。 沈愿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两锭银子,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两锭都是足银。” 裴迟闻言挑眉,半看向沈愿:“你确定?” 沈愿将银子朝他旁边的案桌上一放,颇为肯定的点了点头,她的系统可是她们那个时代最先进的发明,怎么可能出问题。 裴迟盯了她一会,勉强的点了点头,也的确,这银两是他才从户部调出来的,若连这两个都是不足银,那他们盛元怕就要完了。 “那这个呢?”,裴迟说话间又从怀中掏出一锭,沈愿接过,几乎是分秒的时间就听得脑中冰冷女声响起。 【嘀…,银两成分不足,银两成分不足】 “这是不足银。” “你确定?”,裴迟怀疑的看向她,沈愿肯定的点了点头。 谁知裴迟在她说完后便起身大步推门走了。 “诶,你这人,说走就走啊?都不带道谢的吗?”,沈愿连忙上前喝他。 谁知裴迟却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般,头也不回的便朝掖幽庭外去了,这倒是把沈愿气得小脸鼓鼓的:“丹娘,以后不准再放他进来了,不然就放猫咬他。” “可是姐姐,我们没猫啊。”,丹娘有些弱弱的道。 沈愿扶额,能不这么实诚吗?她,说说不可以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第50章 璟和宫,桓璟看着依旧一脸沉肃的裴迟微挑了挑眉:“如何?朕诚不欺你吧?” 裴迟微点了点头:“你安排我去户部,就是为了这吧?” “那你信吗?” “信什么?信他真的浇筑假银,毁坏国基?”,裴迟定定的看着他。 桓璟没言语,只是静静的坐在那,这锭银子是裴迟亲手从首辅府取出来的,究竟他会如何想,便是要看他自己了。 “这不过是首辅府众多银两中的一锭罢了,万一只是买卖时换得的假银,亦或是来源于其他呢?” “逸生,其实你还是认他这个父亲的对吗?” 裴迟动了动唇角,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毕竟,他的确还是他的父亲。 “我会调查清楚的。”,裴迟敛眉,转身便拂袖而去。 桓璟摇了摇头,倒是小桂子走了进来,微福身道:“陛下,您真信裴公子吗?” “若连他都不信,朕也没有能信的人了。” 小桂子闻言闭了嘴,都说帝王心难测,说伴君如伴虎,其实在他看来,那说的都是别的帝王,他面前这个君王,不一样。他信自己信的,并且坚定不移的信着。 “那簪子送出去了吗?”,桓璟拿起一旁的茶盏抬眸看向了他。 小桂子闻言连答:“送出去了。” “她可还喜?” “陛下放心,沈愿姑娘是最喜梧桐的了。” 桓璟闻言倒是一脸喜色换成了苍然,她,也最喜欢梧桐了吗? “陛下,您对沈愿姑娘,可是爱慕之心?”,小桂子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眼神却是落在了桓璟身上,一秒都不敢错过他的神情。 桓璟闻言一窒,爱慕?他的神色有些僵硬,似不自觉手中的茶盏滑落,啪嗒出清脆响声。 他赠她梧桐,让她进疏桐居,在云冉面前护着她,他对她是真的爱慕之心吗?可沈愿说,他不喜她。 小桂子见他没有说话,默契的弯着身退了出去,看这模样,怕是就连陛下也是当局者迷吧,只是但愿沈愿不是他三千后宫中的一个。 因为没了裴迟那厮讨嫌,沈愿这两日倒是一身轻松了,淑音嬷嬷有丹娘顾着,她就放心大胆的去找韶冬讨经。只是那剑穗忒实麻烦,不仅要编结还要织打流苏。 其实做为一个机器人她完完全全可以根据系统一步步复制,但至少听韶冬姐姐说,给人送礼物要用心,虽然她没有心呗,但也应该尊重。所以她就干脆跟着韶冬学了,这不学还好,一学一个废。 “韶冬姐姐,我都要哭了。”,沈愿看着手上的穗子那叫个沮丧,然后再看看人家韶冬跟她一起做的,怎就那么完美呢。 “初学都是这样的。”,韶冬安慰的拍了拍她,沈愿瞬时就耷拉到桌上了。她真的好想启动机械化复制。 “韶冬姐姐,要不,你把你的给我吧?”,沈愿挑了挑眉看向她。 韶冬连忙反驳:“这怎么可以,这是你对云侍卫的心意。” “难道姐姐对云侍卫就没什么心意吗?”,沈愿笑得一脸的坏。 倒将韶冬惹得一羞:“你再胡说,我就不教你了。” 沈愿一笑,却是顺势从她手中取出剑穗,还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还是姐姐手艺好,配云冉那厮最适。” 韶冬一羞,连站起要去抢,谁知沈愿却闪得跟个兔子似的。 “韶冬姐姐,我帮你圆梦去了。”,她笑着便快步闪出了屋去。 掖幽庭,风飒飒的吹落树叶,在半空中打着旋儿。淑音嬷嬷这些日子身体已然大好,自己平日里也能在院里走着逛逛。本来她就不喜人伺候,有了丹娘,反倒不喜欢,索性打发了她,一个人看起了园子。 其实掖幽庭以前不叫掖幽庭,是属于疏桐居的偏殿,只是后来先帝为了故意荒废这一块儿,才将犯了错的宫女妃子都打发但这来,不问生死。 以前的掖幽庭是个人人都惧怕的地方,现在反倒因为沈愿那丫头来了,整理一番多了些许人气,她也算得上是欣慰。 “淑音嬷嬷”,廊下,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淑音没有回话,却是缓步顺着廊檐朝自己的屋子去了。 云冉见她动作,规矩的跟上了前去。 “淑音嬷嬷身体可有好点?”,云冉一进屋便见着淑音在倒茶,连上去接了过来。 淑音一笑:“也就你还能惦记着我点了。” 云冉难得的柔和了眼神,扶着淑音便朝一旁椅子坐下了。这温柔的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瞧见了定然大吃一惊。 “我给您带了栗子糕。”,云冉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就取出了一包栗子糕。黄油纸包着,那香味甚是浓郁。 淑音接过打开看了来,脸上倒是泛起了苦涩:“以前公主也最爱吃这个了吧。” 云冉闻言眸色暗了暗,却是规矩答道:“是的。” “公主走了…多少年了?” “五年了。” 像是提前对好的台词一问一答,显得颇为规矩。 淑音眸色沧然,伸手便取出了一块栗子糕,原来,已经五年了啊。 “五年了,你呆在陛下身边可还有怨言?” 云冉沉眉:“那淑音嬷嬷这么多年呆在浣衣局,又有何怨言?” 淑音一笑,没答,他呆在陛下身边和她呆在浣衣局,由头起因,不就是一个李疏桐。 “嬷嬷好像很护着沈愿…”,云冉打量的看着她,略微试探。 “她也喜欢栗子糕来着…”,淑音的眸色有些淡,像是在远思。 云冉的手略微一愣,她也喜欢栗子糕吗?他的头微低,压下阴影,只道,“想必嬷嬷不知沈愿与陛下识得吧。” “你说识得?”,淑音的神色有些微颤,云冉点头,“不仅如此,陛下对她似乎有别于他人。” “不行。”,淑音想也没想的摇头,不行,她不能让沈愿成为下一个疏桐公主。 云冉没有说话,点到为止。 沈愿回掖幽庭的时候就恰巧撞见云冉从院里出来,日光洋洋洒洒的落在梧桐树上,斑驳的打下阴影。云冉神色一如的冷漠肃然,像是万里清风也吹不起半点涟漪。 如若换一身衣服,这个人当是很好看吧。沈愿如是想,却是迎面上了前去,“云侍卫。” 云冉抬头打量了她一眼,抿唇,没有说话。 “你不会还在生我气吧,那日我不是故意闯进去的。” 云冉只是眸子压低,越过她就大步离去了。 “诶…”,沈愿连要唤住他,身后淑音的声音倒是传了来,沈愿一听只得连忙跑了回去。 沈愿见她扶着门檐走了出来,连上前搀住了她,“嬷嬷,怎的就你一人?丹娘呢?” “我不习惯人照顾,一个人正走走呢。” “刚云冉跟您说什么了?”,沈愿一边问一边将她扶到院内的石桌前坐下了。 “没什么。”,淑音摇了摇头,抬眸看向她,“嬷嬷问你一件事,你要跟嬷嬷说实话。” 沈愿点头,握着她的手在旁边坐下了,“嬷嬷,你问。” “你可是认识陛下?” “认识。”,沈愿点头。 “那…你可是爱慕陛下?” “爱慕?您是说喜欢吗?”,沈愿好奇。 淑音微点了点头,沈愿却是笑嘻嘻摇了脑袋,“我挺喜欢他的,可是对他不是那种喜欢,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很好。” 淑音的眼神中有些将信将疑,只是拉着她的手道,“反正你以后都会在掖幽庭,答应嬷嬷,不要与他再见了。” “为什么呢?”,沈愿咬唇。 “嬷嬷是为你好,你答应便是!” 沈愿有些迟疑,淑音却是抓着她的手,言辞狠厉,沈愿被她逼得没办法,只能点头。 “那嬷嬷,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那日,红绡在死之前曾告诉我,她曾看见了当日将前朝公主李疏桐推下城池的人,嬷嬷,你知道这件事吗?” 淑音闻言脸色一变:“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有些好奇啊,你看这满皇宫的梧桐树,我听说这是那位公主最喜欢的植物了,还有啊,有一日我给桓璟守夜,听见他唤这个名字了,那凄切的模样倒真是让人不忍,您说桓璟知道那公主是被别人推下城池去的吗?”,沈愿好奇的撑起了下巴。 淑音闻言面色有些不好,连撒开了她的道:“我不知道。” 沈愿看着她明显反常的模样,不用猜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嬷嬷,您知道什么的对吗?韶冬姐姐说您曾是桓璟的奶娘,后来是因为反对桓璟跟裴安雪的婚事,才被太后贬入浣衣局的,可这一切与桓璟也无甚关系,为什么,您和桓璟曾那么好的关系,现在却弄得这般僵?”,哪怕多提一句,都好像是永恒的痛。 淑音闻言眸子染上痛苦的神色:“他怨我,是应该的。” “是因为裴安雪吗?”,沈愿嘟了嘟嘴,一想到裴安雪她就觉得不爽。 “不是”,淑音抢得急切,好似将裴安雪与桓璟放在一起,就是对桓璟的一些侮辱。 “那是为什么?”,沈愿连道。 “没,没什么。”,淑音自知说快了话,连忙遮掩。 “嬷嬷,你就告诉我吧,你和桓璟,这些年,定也不好过吧。” 淑音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只见沈愿眼眸里尽是殷勤的神色,那浩瀚如烟波的杏眼明眸,让人一望便深深陷入其中。 迟疑良久,“如果…是你想知道,那嬷嬷便告诉你,你有那知道的权利。” 沈愿倒没将她的话理完,满心只在淑音要说此事的兴奋中,倒没有多想自己为什么会有知道的权利。 “你来宫里也有些日子了,定也听说了在陛下还未曾入主金銮前只是将军府的公子,而我当时便只是将军府的一个奶娘而已。我因为家里穷,被迫与刚出生的孩子分离,所以被先帝请回府中后,对同样年龄的圣上格外怜爱。那时候陛下的性格很孤僻,不喜跟人说话,又总被隔壁邻居的小孩欺负。后来,他偶尔一次参加聚会的时候,又被人骂是没娘疼的孩子,他怒气匆匆的和那些人打了一架,却被堵在后院的角落内被众人群殴。而那时疏桐公主的到来,对于他来说宛如天神降临,那么的尊贵却亲切得像是阳光一般温暖。她呵斥走了所有人,带他去疗伤,教他怎么对付那些人,让他不要在意。你不知对于一个从小没有朋友的人开始,那将是一个多么特别的存在,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禁闭的小兽突然见到了阳光,甚至还看见了梦寐以求的森林。那种感觉,太特别。特别到以后的日子,他为了她,建功立业,驰骋沙场,甚乃至洗手作羹汤,那一切的一切,只为她一笑。只是后来,他错了,错以为自己取得的所有成就都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他哪知道,正因为他的出挑和卓越,让他的父亲有了颠覆朝纲的野心。前朝皇帝虽然懦弱无能,但对疏桐公主却是极好,那一日,先帝起兵攻打皇宫,陛下却被蒙在鼓里。先帝知道他的心思,提前将他派往了北方驻边。他得知消息,没日没夜的赶了回来,却只见到那日,大火烟灰,疏桐公主从城池一跃而下。因为陛下与公主关系极好,在陛下带兵的那段日子,公主便将我招入了皇宫,她待我如同长辈一般,从未有过严苛指责。我也很庆幸,陛下能遇到她这般好的姑娘。只是后来,城破了,我阻止不了。陛下亲眼看着公主跌落城池,而当时的我也在现场。” 沈愿已经不只是好奇了,而是震惊,难以置信的震惊:“嬷嬷,当时你也在场?” 她知道红绡在场,亦知道疏桐公主跌落城池,却没想到就连淑音嬷嬷也是目击者。 “那嬷嬷为何不救她?”,沈愿问得急切。 淑音沧桑的眼眸中却是渐渐溢出了泪水,将她那张溃烂的脸显得森然又凄楚:“我救过,阻止过,我就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我去找李岵太子,去朝前朝圣上,可来不及了,太乱了,我只看到不停的悲嚎,看着火焰冲破黑夜的狰狞。等我再次找到公主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我看见了她,还看见了另一个人,另一个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人。” “另一个人?”,沈愿震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第51章 “嗯,另一个人,而那个人是先帝。”,淑音嘴唇是抑制不住的颤抖,沈愿的神情却是一窒,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这多年尘封的秘密被揭晓。 “我亲眼看到先帝将她逼得掉落城池,亲耳听到先帝说公主是陛下的绊脚石,亲眼看到公主的绝望。甚至,我还看到了,疏桐公主那般努力的想要活下来,她的手攀在城墙上,像根枯草,随时要掉落。我想去救她,却被公主的侍女拦了下来,她引走了先帝。而我还是慢了一步,就那么一步,我竟一直不知道,原来暗处还有一个人,她一直尾随者,甚至,最后将公主逼落了下去。” “那人可是裴安雪?”,沈愿急呼,淑音缩了缩眼眸,颓然的点了点头。 “我张惶的跑下了城楼,却看见公主倒在血泊里,她用最后的力气告诉我,让我不要告诉陛下。我知她的意思,她是怕因为她的原因,让先帝和陛下起了隔阂。她连死,心里想的都是陛下。可是陛下还是来了,他从黑暗中冲了过来,一身银白铠甲,那么显眼,却又那么悲。你知道贵妃娘娘脸上的那个纹饰吗?”,淑音的话突然一顿,两眼黑洞洞的像是枯槁。 “就是那个似花非花的纹饰?”,沈愿疑惑,这又有何关联? “那是陛下气恼之下,趁着夜色,搭弓一箭刺破划的。但贵妃始终都不承认是她害死了公主,而我,也许也是当时的我怕了。陛下让我指证,我回绝了,我怕指认了贵妃,先帝便会知道我的存在,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而我又答应了公主不能指认先帝,我死没关系,我怕的是殃及我的家人。虽然后来,他们还是死了,死于瘟疫。但我想,那是我的报应吧。但也因此,陛下和我之间便有了隔阂,也是在那以后,我因维护公主,顶撞苏太后,反对裴贵妃与陛下的婚事,便被贬入了浣衣局。只有我知道,那些年,疏桐公主为了等陛下回来是多么的备受煎熬。每天早早的便站到了城门上,那么一站便是一天。她说,她希望她的璟哥哥回家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她。她说,她一直等着她的心上人,像个英雄一般,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百万雄师前来求娶她。只是后来,高头大马,她等到了,百万雄师她也等到了,可那个人却再也等不到了。” 梧桐在等它的凤凰栖息,可凤凰却早已涅槃。它是天子骄子,是不死鸟,却再也不是她的他。沈愿不知为什么,总有种百味陈杂的感觉萦绕,那种东西好似说不出,但却莫名的让她感觉到低压。明明是别人的故事,却让她感觉到无尽的悲凉。她甚至能想象到,有那个一个姑娘,一个姑娘,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从天方露白到日落黄昏,她一直站在那,等着,等着他的心上人回家。 或许她知道为什么桓璟会这般怨恨淑音嬷嬷了,因为她的不言不说,让他心爱的人身死却得不到声张,永永远远只能背负着不堪受辱,跳下城池的谣言。他该多么心痛啊,纵使他是九五至尊,执掌天下又如何,他却永远不能为最爱的人报仇,甚至连正名的理由都无。 而疏桐,她恨他,也更爱他吧,无数日夜的等候和煎熬,却始终没有磨灭她爱他的那颗心。 “嬷嬷,其实你可以告诉桓璟的,如今先帝已死,你的顾虑已经没有,为何不让他求个心安呢?” 淑音苦叹了一句:“我又何苦不想,只是至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我听说,哪怕是我的名字,他也不许任何人提。我像是从未存在过,只是这宫里影子一样的存在。我,他是恨极了我。” “嬷嬷,你放心,他会原谅你的。” 沈愿点头,淑音却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嬷嬷我如今已将生死看淡,一切都是造化,如今,你才是嬷嬷最大的担心,这宫里人心险恶,步步,你都当妥善行之。而嬷嬷给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陛下心中始终有疏桐公主,当初的他们有多么的好,陛下现在就有多么的念,如若你真去靠近了他,得到的不会是一份完整的爱。” 沈愿点头,“嬷嬷,你放心吧,我知晓的。” “嗯。”,淑音点头,欣慰的笑了笑,如今,她最大的诉求,就只求她最在乎的这个丫头,不要再和那个人有任何牵扯,这便是她最大的宽慰了。 ———— “韶冬姐姐,你有没有曾很心疼很心疼过一个人,可明明他所做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院落里,夜静悄悄的,就连月亮好似都白得有些涩眼。 韶冬看了一眼倚在她肩头的沈愿,她不知道这丫头怎么了,好似从来的那一刻便不复往日的开心,那种感觉像是有了心事。 韶冬抬头看了看月亮,有云雾缭绕隐遮去了光亮,那一刻,好似憋在心中良久的东西隐隐被什么触发,像是绷不住的弦儿,如苦水一般抖落了出来。 “有。”,她的笑容夹杂着一丝苦涩,本来是想安慰那丫头的,却不自觉带入了自己。 “明明那个人根本就不在乎你,也不喜欢你,可就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着你,是吗?” “是。”,韶冬的鼻子隐隐有些发酸,这种感觉她太清楚,清楚到明知道是现实去却故意去逃避。 “韶冬姐姐,你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存在,他啊,只要一站在那,哪怕不说话,不言语,却瞬间夺了你的眼球,从此再也容不下其他。你甚至甘愿为了他的一笑,献出你的所有,哪怕是生命。” “那样的话,岂不是太可悲了。”,沈愿有些伤感,她觉着不该是这样的,有些事情该是相互了。 韶冬一笑:“没有什么可悲不可悲的,也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那么一个人,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便是你活下去的动力,那就够了。你不求他喜欢你,不求他跟你多说一句,只求他不要委屈了自己。” “韶冬姐姐,这样的感觉太难受了,我不想要这样的一个他。” 韶冬闻言再次轻笑:“傻孩子,你还小,等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这种牵肠挂肚,爱而不得的心酸,你才真正会有所体会,只是姐姐希望你,可以找一个互相喜欢的人,不至于像姐姐这样,只能坐在这屋檐上静静的看着月亮。” 沈愿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是个机器人啊,没有心,没有感情,更不会爱上一个人,所以这样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即使可以,她也不想发生,疏桐的等待,桓璟的痛苦,韶冬的爱而不得,都太痛苦。 “姐姐,你说的那个人是云冉吗?” 韶冬苦笑,点了点头。 沈愿闻言静静的看着她,韶冬该有多喜欢他啊,那个剑穗,韶冬姐姐一定想送很久了吧。 沈愿从不信委曲求全能得来爱情,在情感这个世界中,从来都是有一人多走一步,方换得始终。而且系统也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追逐,如果没成功,只能证明你还不够努力,还未能打动他的心。 所以,为了这唯一的不悲哀,沈愿迅速从桓璟和疏桐的故事里走了出来,她想,如果韶冬姐姐爱而得了,是不是桓璟就不那么心痛了。虽然,她的想法有些偏执,但她却很执着的去做了。 —— “小桂子你就帮帮我呗。”,掖幽庭廊下,沈愿一脸祈求的摇晃着小桂子的手臂。 小桂子闻言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不可能。” “你放心,我绝对不靠近桓璟,有他的地方无我好吗?我就只是想帮帮韶冬姐姐而已。” “你先把自己搞清楚再说吧。”,小桂子一瞅她就是没好事的模样,这种惹火烧身的事他才不想干,所以他颇为正经的将沈愿的手给掰开了。 “小桂子不待这么不留情面的吧,好歹我们也算是共事了一天啊。”,沈愿哀嚎。 小桂子假笑:“您也说了只有一天,可你现在让我去做掉脑袋的事。” “那我让你做掉脑袋的事,你做吗?” “做。”,小桂子想也不想的答了一句,直到说完他才捂住了嘴。 沈愿闻言顿时哈哈大笑:“你心可比嘴诚实多了。” “我感觉我这颗脑袋早晚有一天得搁你那。”,小桂子无奈。 沈愿一脸讨好:“你放心吧,我只会让小桂子公公辉煌腾达,步步高升。” “但愿是吧。”,小桂子不情愿的哼了一句,手却是很诚实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答应我了,可不能去陛下身边瞎蹿,不然我都保不住你。” “是小桂子公公”,沈愿笑得一脸乐呵,将那令牌擦了又擦,这可是皇宫通行令牌,有了这个,还怕云冉那厮不从吗? 桓璟这些日子听到了很多传言,说是皇宫里有一个宫女每天对着云冉死缠烂打,十八般武艺,各种东西送得那叫个稀里哗啦。 桓璟每次路过听到那些宫女太监闲话,都笑得乐不可支。倒不知道哪个宫女有这么大的胆子,不仅敢跟向来黑面的云侍卫当众示爱,还敢枉顾是皇帝的女人这个身份。 不过在他看来,也看得乐呵,毕竟宫女也是人,是吧,倘若云冉真的看上了,他倒是乐得成全。 只是有一次,他兴起对云冉提起这事,他那脸顿时黑得跟块碳似的,那牙痒痒想杀人的模样,他至今都记忆犹新。能把向来冷静的云冉招惹成这样,难得,简直是太难得了。 可桓璟哪知道,他天天想着要见识一下的传奇人物就是他那心心念念的丫头。奈何云冉又不敢给他直说,生怕桓璟再和那丫头染上纠葛。所以,云冉能怎么办?呵斥沈愿不成,最后的结果就是,第一天,他的剑上多了一个剑穗,第二天,他换了双靴子,说实话,那靴子底还挺软。第三天,他就多了一个香囊。 就这么几天下来,连平日里看见他大气都不敢喘的侍卫都学会调侃他了,说他那是有了媳妇儿,被滋润的。而桓璟每次看到了,也都是乐不可支,直言让云冉快带人来一见。 此项风头一出,众人只知道云侍卫的脸更黑了,还知道的就是皇宫里的练武场每天莫名的多了一群侍卫。 彼时日头正浓烈,沈愿索性端了一盘瓜子就坐在练武场看他们训练得乐呵,而云冉本来是在训练侍卫,谁知沈愿一来,那些侍卫顿时不自在了,各个不要命的起哄,简直是在死亡的边缘试探,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趴在校场做俯卧撑。 “啧啧。”,沈愿发出了一两声,没人理她。 “啧啧。”,还是没人理她。 “啧啧啧。”,这下一连大了许些声,那些人忽略不了了,生怕下一秒就是“啧啧啧啧啧啧啧……” 所以每个人都毫无例外不解的看向他,就连云冉也甩了她一个不要多事的眼神。 “你们这,也太不标准了吧。”,沈愿一边嗑瓜子一边不停的嫌弃,校场的各位都是大老爷们,顿时被这小姑娘的一句不标准弄得黑了脸,然后结果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做得更卖命了起来。 “云冉,桓璟那厮是不是有让你教我学武啊。”,沈愿笑眯着眼看向云冉,云冉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云冉~,云哥哥~,冉哥哥……” “住嘴!”,云冉简直想杀死她的心都有了,沈愿顿时乐呵了。 “喂,你过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沈愿朝他招了招手,云冉一脸不乐意的模样,谁知沈愿作势又要再喊,云冉瞬间妥协,只得凑上前去。 “其实,给你那些东西都是韶冬姐姐……” “大人,兄弟们的两百个俯卧撑已做完。”,沈愿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一旁有侍卫走了过来。 沈愿的话被打断,莫名的有些不爽,这人一看就是故意的,她还在说正事呢。沈愿不满的瞪了瞪他,张口就是一顿吼去:“不就才两百个嘛,再做两百不就行了。” 她这话一出,顿时一排排黑洞洞的眼神看向她,沈愿顿时有些弱弱。 “姑娘说得很是轻巧,不如亲自来试试?”,那个迎上来的侍卫本就是云冉的忠粉,早就看沈愿不爽好久了,这一逮到机会,还不想弄死她啊。 沈愿努了努嘴,没有说话。 本来众人也当那侍卫是说说而已,毕竟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哪会做这等事,当时就想着说算了,人家毕竟还小,又是个姑娘,他们大老爷们该海量一些。谁知众人给台阶的话还没出口,沈愿顿了顿,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就像是扮猪吃老虎似的爽快答应了,顿时让心生怜悯的那群人都住了嘴。 这姑娘,怕不是追云侍卫追傻了吧? “大人,不护着你媳妇儿点?”,一旁有侍卫调侃,云冉顿时黑了脸:“住嘴。” 沈愿皱了皱眉,媳妇儿,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连辩解道:“我不是他媳妇儿。” 众人皆是默契的笑了笑,只当她是害羞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每个人看向他们两的眼神都充满了调侃。 “别岔开话题,既然答应了,就开始吧。”,刚刚侍卫有些不爽的呵斥了一句。 沈愿无辜的神色顿时换成了一脸的不屑,规规矩矩的将裙摆别在腰间,就双手撑地趴了下去。 “看好了啊,别眨眼。” 众人都是轻笑,谁也没想到沈愿说的让他们别眨眼是忠实的劝告,因为一分钟后,连自认为数数最快的侍卫都没有快过她做俯卧撑的频率。 “1,2,3,4,5,6,7……” “7,89,10,13,15,16,18……50” 众人皆是震惊的看着她,口中数数的频率到后来简直就是随口乱数,那速度太快,让他们个个看得那叫个瞠目结舌。 云冉倒没有多惊讶,只是那眉头皱得快夹苍蝇了,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女子哪来的这么好的体力。 “哟哟哟,免费看了场好戏啊,阿愿,天哪,你……” 裴迟本来看着校场挤着一群人,以为是有什么好戏可以看,连挤了过来,直到看见里面的场景,震惊得嘴O起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了。 “喂,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别那么大惊小怪的,沈愿可是能驯服东石的人,这点算什么?”,一旁李岑云不知何时也窜了出来,拍了拍裴迟的肩膀,一脸嫌弃的模样,不过那目光倒是在挪向沈愿时换满了欣赏,有一种她是我认识的人,我骄傲的感觉。 裴迟闻言脸顿时就黑了:“你不是出宫了吗?” “你都没出去,我为何要出去?”,李岑云叉了叉腰。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裴迟白了她一眼。 “不知道,但是烦你很开心啊。”,李岑云好似完全没有受他话的影响,依旧一脸的笑呵呵。 众人听他们两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简直都要疯了,谁能告诉他们,这两祖宗在说什么? 沈愿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停下来拍了拍手,便迎了上去:“你们两人再说龟安话,他们就该疯了。” 裴迟闻言白了她一眼:“可你还不是说了。” 沈愿顿时捂住了嘴,倒是李岑云一脸疑惑的看向他们。 “我忘了,你也听不懂来着。”,沈愿无奈,这文化不通可真麻烦。 “都是他不教我。”,李岑云睨了裴迟一眼。 裴迟颇为嫌弃的看向她:“以你那语言水平,学个十年八年都难。” 李岑云气恼:“你不教怎么知道我不会。” 裴迟耸了耸肩,一脸的不想理会。 “阿愿,正好,我也不用去掖幽庭找你了,有事找你帮忙。”,裴迟掀开李岑云便对着沈愿道。 “又找我帮忙?不会像上次一样,问到一半什么也不说就跑了吧,我可不要了。”,沈愿一脸的拒绝。 裴迟连道:“上次是我对不住,这次不会了,你放心。” “那你说,你找我什么事?“ 裴迟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一群大老爷们,连拉着沈愿朝一旁角落走了去,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跟做贼似的。 “喂,喂,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沈愿颇为嫌弃的拍打着他的手。 裴迟倒也不计较,连凑近她小声道:“我带你出宫。” “出宫?”,沈愿一声惊呼,顿时周围的人都侧过了眸来。 裴迟想也不想打了她一下:“小声点,低调。” “你带我出宫干什么?”,沈愿压低了声音。 “查不足银。” 沈愿连摆了摆手:“我不行,不行的。” “不是说出了你就没有人能第一瞬间就认出不足银了吗?连你都不行,还有谁不行?”,裴迟一脸的不信。 “诶,不是说那个不行,我现在在掖幽庭,出来闲逛皇宫都已经是要命的了,你还给我整个出宫,若是被桓璟那厮知道了,我还不得被大卸八块啊。” 裴迟连安慰道:“你放心,我有办法,没人会知道的。” “那被抓住了怎么办?” “算我的。”,裴迟颇为耿直。 “是你说的哦。” “我说的。”,裴迟肯定的点了点头,沈愿闻言就兴奋的笑了,她可是好些日子没有出宫了,感觉都快霉了。 裴迟看着沈愿那一副沉浸在自己喜悦中的痴劲,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 “你们,一直在说什么啊?”,早就凑过来的李岑云一脸不解的看向他们。 裴迟连道:“不关你事,你可以回去了。” 裴迟说完,拉着沈愿就离去了。 李岑云连不甘的跟了上去:“沈愿,我跟你们一起吧。” “李岑云,公主,公主大人…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了,就不能不再缠着我们了”,裴迟简直都快要被烦死了,这个劲简直跟云冉一样一样的。 李岑云委屈的瘪着一张嘴。 沈愿连拍了拍她安慰道:“没事没事,这个我最拿手,别人都说了,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说不要就是要,说要就是不要,所以,你懂的。” 裴迟闻言脸顿时就黑了:“这些东西都是谁教给你的,乱七八糟的,怪不得桓璟那厮将你贬入掖幽庭。” 裴迟不说还好,一说沈愿那个烦躁劲就出来了,话说这几日她的动静闹得也算很大了,怎的桓璟那厮还于动无衷,到底是不知道,还是故意忽略她了? 裴迟见沈愿不说话了,也不再多言。 只是几人正乔装出宫门的时候却被人给叫住了。 当时沈愿那个心情郁闷啊,本来他们都递了牌子都到可以出去的最后一步了,偏偏在那守门侍卫要将宫牌递回给她们的时候被叫住了。最主要的还是那侍卫听见有人就有人吧,把宫牌还给他们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可大哥,别人叫别人的,你缩啥手啊,缩就缩呗,还把宫牌握得牢牢的,沈愿简直是那个杀人的心都有了。 “沈…愿?”,那人有些迟疑的唤了一句,明显对于盛元的语言虽然熟练,却还是有些蹩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第52章 沈愿抬眸看去,只见那人穿着蓝紫色的袍子,有些大,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沈愿翻了好久,才知道原来那东西叫乌纱帽。嗯,他腰上还别了一个大圈,前面两块像铁一样的东西明晃晃的,看起来颇为正式。 只是他一双瑞凤眼,看着让人有些狭猝,又有些冷,尤其是那瞳仁里面泛着的莹蓝,更是在眼阳光下一闪一闪的,但他不是那种很明亮的颜色,有些暗,有些沉。总之一句话就是,让人看着其实不是很舒服。 沈愿简直是从下到上,从头到脚给他打量了一个遍,直到触及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时,才想起面前这人是龟安国的大君,李岑云的哥哥。 不过沈愿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整个人都已经被李岑云掰扯着退后了一步,只见她颇为义气的将她护在了身后,那模样就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似的。 虽然这个比喻不怎么恰当,但沈愿现在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她们现在这般壮观的场面了。 只见李岑云恶狠狠的瞪着李岵,那样子像是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样。 “你唤沈愿干嘛?”,李岑云的话像是憋着一鼓气,恼恼的感觉那种样子不像是一个妹妹见着了自己的哥哥。 李愃倒是不搭理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折扇便颇为潇洒的看向了沈愿:“在下刚只是看着前方身形颇像姑娘,所以试探着唤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还真是姑娘,有些日子不见,不知姑娘最近过得如何?” 沈愿自记忆中似乎就没跟这人说过几句话,只是没曾想这人竟这般的自来熟,这一时半会儿的倒弄得她颇为尴尬。尤其是她们中间还夹着一个李岑云,这就更尴尬了。 沈愿看了一眼毫不妥协的李岑云再看了眼满不在意的李愃,最后决定,做人,还是要低调一点。 “劳大君挂念了,婢子甚好,只是今日还有事便不跟大君叨扰了。”,沈愿这话说得颇为礼貌,只是转瞬从侍卫手中抢夺令牌的动作确实让人不敢恭维。 只见沈愿一掌打在了那侍卫手上,那侍卫还不捧稳令牌便已经被沈愿强取豪夺了去。 “不知沈愿姑娘要去哪?不如在下送你一程如何?”,李愃看着她迈步要走连将扇子一收便凑上了前来。 这一动作倒是将原本护在沈愿跟前的李岑云给惹恼了:“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啊?” 沈愿看着她震惊的眨了眨眼,确定这两人是兄妹关系? 李岑云也来不及给她多做解释,只是她这所谓的庶大哥委实心眼太多,尤其是被他招惹的女人最后更是没有好下场。她还记得曾见过他当面对一个宫女好营造一个亲和的假象,背地里他就马上找人将那宫女弄死,还栽赃到了别人身上。这样的人她有时候想想都胆寒,只是他装得太好连父王都被他骗得死死的。她很喜欢沈愿,所以不想她被骗。 沈愿明显看到李愃的眼神沉了沉,分明是十分不爽的模样却牵强的扯出一个笑意来,他倒是没理会李岑云,径直便是对沈愿微一拱手:“既然佳人有事,在下便不打扰了,有缘再见。” 沈愿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李愃渐渐远去的背影简直就跟得到释放似的。这两人,莫名的搞什么低压?弄得她跟打仗似的,都磨好枪准备使了,结果被人来了一句“不干了。” 虽然不干了是好事,但她们低压影响她心情啊。 “你怎的这般不喜欢他啊?”,沈愿边走边问向李岑云,她实在想不通,亲兄妹还有这样的? 李岑云哼了哼:“一个庶子罢了,还不配本公主的喜欢。” 沈愿顿时被她这话给噎住了。 “那他好歹也是你的哥哥。”,走在一旁的裴迟毫不留情的怼了一句。 谁知李岑云却看了他一眼:“那裴易还是你名义上的哥哥呢。” “他不配!”,裴迟想也没想的说了说来,直到话出了口,他才突然红了脸,只见李岑云一脸你自己还不是如此的神情,他就更尴尬了。 沈愿看着这默契十足的两人,倒是笑了笑,这可算得上是双标啊。 不过,嫡庶真的那般重要吗? “岑云,你是公主,要有风范,不管他是嫡是庶,但你要拿出你是嫡公主,雍容大度的风范来。”,沈愿有些苦口婆心,李岑云倒是甩了甩袖:“哎呀,不管他了,我们说点别的吧。” 沈愿无奈。 远处,李愃牢牢的跟在她们身后,不远不近。 有随从好奇的开口:“大君,我们为何要跟着他们。” 李愃的眼眸沉了沉:“据我所知,沈愿此时应该在掖幽庭内,而如今却出了宫,你不觉得此事颇为怪异吗?” “许是公主叫她出来的,大君是不是想多了。” “若只是她一人我倒不新奇,怪就怪在他们身边还有个裴迟,你知道裴迟如今在盛元的位置吗?” “户部侍郎?”,随从疑惑。 “他不单单是户部侍郎,还是首辅裴霍的独子,他一人,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而最近,让盛元人人自危的问题,就可算得上是那一桩不足银案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沈愿不是个简单的人。” 随从虽听得点头,但心中却觉得他家主子是多想了,不过一个女子罢了,哪有什么不简单的。 “喏,换衣服。”,客栈内,裴迟扒扯扒扯就不知从哪搞来两套衣服,看着,嗯,颇接地气。 “男装?”,沈愿蹙了蹙眉,就见裴迟已经拿了一套往自己身上套了。 他还不待答话,就见跟着他一起来的随从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公子。” 小三子扯了扯他的衣服,裴迟没理他,小三子又扯了扯。 “自己一边呆去。”,裴迟毫不留情的喝了过去,这一下将小三子弄得更委屈了。 “公子,首辅说要扒了我的皮。” “那就让他扒去。”,裴迟甩开他的手,径直就朝衣口扯去,羞得李岑云连转过头去。 倒是沈愿一直紧盯着他,眼睛都没带挪一下的。 李岑云连拉了拉她,沈愿没懂,看着裴迟一你快脱啊的模样。 本来裴迟被小三子激得都忘了这屋里还有两女的了,这被沈愿火辣辣的视线一盯才猛的反应过来,一连指着她:“你你你的……”说话都带结巴。 “你快脱啊。” 裴迟完全没想到还有女子这般大胆的,快脱?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去去去。”,裴迟连裹着衣服要跑。 谁知刚迈步便被李岑云一把给抓住了:“为什么没有我的衣服?” 裴迟白了他一眼,再看了看同样抓着他的小三子,灵机一动:“找他要。” 李岑云闻言,果然一瞬就转移了目标,顿时李岑云拉着裴迟的手就变成了拉小三子。 “我的衣服呢?” 小三子一脸懵。 “我的衣服呢?”,李岑云又问了一句。 小三子看着面前好像是要吃了他的李岑云,脖子缩了缩,他家公子这是惹上了什么女子啊,怪不得整天出门都要躲着走,看来相爷将他关在府中是正确的选择,不然尽招些怪咖。 沈愿看得不忍连道:“她说她也要衣服。” 小三子闻言连甩开了李岑云的手,他家公子只说给两套衣服,哪有多的,这不是整他吗? “没有了。”,小三子一脸的欲哭无泪。 沈愿依言转述,只见李岑云的脸沉了又沉,最后毫不留情的将小三子堵到了角落。 半刻钟后,沈愿只见到小三子光溜溜的蹲在角落哭泣,那模样,真惨! 沈愿啧了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换成那庄稼汉子模样的衣服,但还是依言换了。 不一会,裴迟便走了回来,看见穿着男装的李岑云,再看着穿着一身女装委屈巴巴的小三子,顿时忍不住大笑,这可真不怪他不厚道,实在是这太可乐了。 “公子~”,小三子委屈的唤了一句,裴迟安慰的拍了拍他,却是在看到李岑云时蹙了眉:“你抢他衣服作甚?” “那你们换衣服作甚?” “都说了,不要你管了。” “我就要管,你们去哪,我去哪。”,李岑云一脸的倔。 “你……”,裴迟一脸要气炸的模样,沈愿连打圆场:“她要去,就去吧,没事的。” “可就她一开口,我们不就露馅了?” 沈愿看了看李岑云,这说的也是实话啊。 “我可以装哑巴。”,李岑云连插言道。 “好主意。”,沈愿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了裴迟:“不过我们换成这样要去哪啊?” “我已经打听好了铸私银的地方,我有靠谱的消息,听说他们最近缺人,刚好,我们可以混进去,探个虚实。” 沈愿点了点头:“你确定靠谱?” 裴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我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沈愿啧了啧 ,貌似从上次在首辅府开始他就没有靠谱过。 裴迟瞅她这模样,讪了讪也不搭理她,径直就出了门去。 小三子见状连在后面哀嚎:“公子,等等我。” 他这尖吼声一出,外面客栈的人都齐刷刷抬头看向他,小三子一缩,又弱弱的退了回去。 “你,快点回来啊。” 沈愿不厚道的扑哧一笑,颇为怜悯的拍了拍他的肩便跟着跃出了门去。 裴迟找的这一个私铸银的地方位于西郊,三面环山,靠近水源。只是入口颇为偏僻且极其隐秘,但从外面来看,不过一家农舍罢了。 只见裴迟对着那农家小院的门扉敲了敲,有狗叫的声音霎时响起,不多不少,刚好四声,听得沈愿颇为惊讶,这地方实打实像是一个普通院落。 待狗叫四声后,裴迟又跟着附和了三句,然后那狗又回了两句,沈愿本以为按规律啥的,裴迟怎的也就跟着唤一句狗叫声吧,谁知他最后却来了声猫叫,这暗号奇葩得沈愿估计除了内部人,没有人能进得去。 果然待他喵声落后,那大黄狗有规律的先三三后四四的叫了几声,然后就见一粗壮汉子推开门走了出来。 “铁匠铺王二介绍来的?”,那人沙哑着声音眼眸半抬的看向他们。 裴迟连点了点头,便从怀中掏出了信物递了过去,那人看了一眼,道了句:“进来吧。”,然后就转身朝内走了去。 裴迟几人见状连跟了进去。 院内跟平日里的农家小院无多大区别,门前挂着些玉米大蒜,只是进了屋后才发现里面黑洞洞的,连窗子都被封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一点光亮。只见那汉子取了一盏灯烛便朝里屋走了去,裴迟几人见状连忙跟上。也不知因为是太黑还是怎的,沈愿明显感觉到身后裴迟的气息有些紊乱,她没有多想,却是朝亮处看了去。 里屋和外堂不一样,似乎特别深,先是宽阔,然后到狭窄,最后,那汉子打开了一道门。门内附有苔藓,那石壁甚至偶尔浸着水汽,那种感觉,像是在岩洞中。沈愿大致回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小院结构,她记得这院子后面是连着一坐大山的,现在看来,她们应当是进入了那山石洞中。 走了不过一里的感觉,面前洞口陡然宽阔,就连光线亦是顺着缝口溜了进来。沈愿这才发现,原来洞口的地方是挂置着铃铛的,那铃铛连着一根极细的线,一直从他们刚刚进来的门口延伸到此处。而沈愿唯一的疑惑便是,既然无人在外,里面为何知道有人前来的事情。 只见洞外是一块大的平地,平地由栅栏围着,里面的事物沈愿看得不真切,只听得有不停的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从里面传来。 不知道那汉子对着守门的人说道了些什么,便有人过来领着他们进去了。沈愿感觉他们走的似乎不是做工的地方,而是平日里人休息的杂间,沈愿远远看去,就只瞅得到一排排生火的地方。 那人似乎发现了她乱瞅,呵斥道:“看什么看?” 裴迟闻言,连笑嘻嘻打圆场道:“哥,这小子新来的,没见过世面,你多宽待。” 那人哼哼了一声,没有多说,领着他们进了一小屋子,便对那屋子坐着的人道:“来了三个,登记一下。” 那坐在桌子前的人看了他们一眼,拿起手中的毛笔便道:“姓名,哪儿的人?” “张迟,这是我两兄弟,张原和张云。我们都是张家湾的。” 那人闻言,朝一旁的人使了个眼神,便写了起来。 裴迟看了看朝他们靠近的人,连道:“哥,哥,这啥意思?” 那人瞅了他一眼:“验身,这我们这的规矩。” “验,验身?”,裴迟咽了咽口水,连摇头:“使,使不得。” 然而那人却是不理会他们,朝两旁人招了招手,便见那些人朝裴迟押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章 第53章 李岑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见有人朝裴迟动手,二话不说便上前扭了那人的手筋。裴迟见状有些欲哭无泪,心想的就是完了。 果然那人一声惨叫,外面瞬间涌进六七个人把她们包围得死死的,裴迟连讨好道:“各位爷对不住,我这兄弟又聋又哑的,定是误会了,对不住啊,对不住。” 裴迟说着连打开李岑云的手,倒将李岑云弄得恼怒不已,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便大力松了手去。一瞬间,那些人本来有点放松下去的神情瞬间又提了上来。 “小子,给脸不要脸啊,拖下去。”,那大汉睨了几人一眼,二话不说便招呼着涌进来的几人拿下她们。沈愿本欲动手,却被裴迟拦了下来,只见他对沈愿摇了摇头,沈愿瞬间松了握紧的拳头。 几人押着沈愿等人便朝营帐外走了去,裴迟连道:“几位大哥,不知道要带我们去哪啊?” 那大汉冷冷一笑:“进了我们这的人,就没有活着出去的。” 裴迟闻言脸上讨好的笑容一点点隐了下去,他这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怪就怪他偏偏还不会武功,若是栽在了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 沈愿见状连碰了碰他,示意他等人少的时候再说,裴迟点了点头,脸上的忧色却没有淡下去,这里人这般多,就凭他们三个,插翅也难飞。 “兄弟对不住啊。”,裴迟哭丧着一张脸。 沈愿白了白眼,她就说这人不靠谱吧。 “嚷什么嚷,闭嘴。”,那领头的大汉最见不得这般婆婆妈妈,当场就呵斥了去,裴迟闻言委屈巴巴的瘪了瘪嘴。 只见他们从小屋出来,却不是往来时的路回去的,相较于前面的冷冷清清,这一道他们却是见着了不少的人,还有气烟滚滚的熔炉,场面颇为壮观。不过他们经过倒没人在乎似的,或者说那些人完全跟当看不见。沈愿眼皮突了突,来时听裴迟说每一个被介绍到这来做工的人每月都会领一两银子,这可是平常人家一年的开支,因此吸引了不少青壮年。 可刚刚那个大汉却说,进了这里的就没有活着出去的,这不难让沈愿想到了所谓的黑工,被骗进来,最后成为廉价劳动力的人。如果这干的还是违法的勾当,沈愿难以想象这些人最后的下场。 “看见了吗?这就是逃跑的下场。”,不远处,露天的台上,一群群人像是栓牲口一样被栓在了一起,个个蓬头垢面的模样,有不甘心的,也有已经麻木了的,不管是哪一种,此刻都遭受着最残酷的鞭笞。只见那说话的人一鞭一鞭的朝着那些人打去,因着鞭上镶满了倒刺,每鞭都深入皮肉,然后带着血红的肉又被拉扯出来,饶是再坚强的汉子也忍不住哀嚎。 而那露台的旁边则是巨大的铁笼子,笼子里同样关满了人,每个人的手和脑袋都被牢牢的禁锢在笼子的栏上,眼睁睁的看着面前残忍又血腥的一幕。 裴迟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缩了缩眼眸,只听见领他们来的人道:“看见没,这些人都是不听话的,像你们这些贱皮子,就该一进来就先关在笼子里看看,知道知道我们这的规矩。” 李岑云瞬时煞红了眼,就连裴迟看着那一幕幕都忍不住握紧了拳,这哪是对待人,分明比牲口还不如。 还不待裴迟说话,李岑云已经率先朝那人手上咬了去,顿时抓住她的大汉一声哀嚎,沈愿见状连一个过肩摔将身后的人放倒,三人齐齐背靠背站在了一起,眼前却是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围了上来。 裴迟心知坏了,但却不得不拼。 一时之间,整个露台都乱了起来,沈愿和李岑云还好,勉强能应付过来,只是裴迟越来越处于弱势,眼见裴迟没过几招便被人抓了起来,沈愿两人瞬间急了眼。 “再不住手,老子剁了他!”,有人大喝一声,说着便要拔刀而起。 沈愿连道:“住手!” 周围人见她们两住了手,连要上前拿她们,李岑云急得有些跳脚,想动手又不敢动手的样子。 只见瞬时便有两人从人群里蹿了出来,牢牢的抓紧了沈愿两人。 “哥,他们教给我处理,保准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那大汉斜了一眼说话的人:“敢在这闹事,将他们给剁干净了,丢到后山喂野狗去。” 抓着沈愿的人点了点头,让人取代了抓着裴迟的人,便押着三人朝后山的方向去了。 直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裴迟提起的心才落下了起来,看着押着沈愿的人道:“阿璟,还好有你在,不然本公子今日算是断送在这了。” 沈愿一惊,阿璟?她看向身后那人,分明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桓璟将脸上面具一撕,露出一张俊美容颜,锐利而透满锋芒。拉过沈愿面向自己便呵道:“谁允许你出宫的?” 沈愿看着面前已然黑面的人,气势有些弱了弱,这厮这恐怖模样,跟那日将她贬入掖幽庭有得一拼。 沈愿本来见他这般模样就感觉有些理亏,谁知他下一秒竟嘣了一句:“以为你会点花拳绣腿就天下无敌了吗?除了惹事还会什么?” 这话倒瞬间将沈愿惹炸了毛,甩开了他的手就吼了回去:“要你管我,你不是已经把我打入掖幽庭了吗,我就会花拳绣腿了,我死了又关你何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桓璟瞬间怒了:“只要你一天还在皇宫,一天就还是朕的女人,若下次再随意跟着别的男人出宫,就别怪朕不客气。” “你不客气能怎样?杀了我?还是把我贬到更偏僻的地方?反正你都干得出来,在皇宫的都是你的女人,那你怎么还没死在床上啊。”,沈愿简直没理智到自动开启了干架模式,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话。 桓璟怒急,一把拉过她便朝她唇上狠狠的压了去,这死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愿瞬间睁大了眼,系统的神智好似一点点在恢复,他他他…… 他在做什么? 沈愿回过神一把便推开了他,桓璟似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神色颇不自然道:“我带你们出去。” 裴迟简直感觉自己在旁边看了场大戏啊,忍不住就咽了咽口水:“阿,阿璟,没想到,你这么猛啊。” 桓璟想也不想的踢了他一脚,就连一旁的云冉亦是直接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沈愿这才反应过来云冉这厮在这,这下完了完了,他一定会觉得是她主动靠近桓璟的。 倒是原本拉着裴迟的人快一步挡在他面前,将云冉的剑给打开了去。裴迟这才发现他,有些结结巴巴道,“你…你不会是…” 房文晲了他一眼,同样取下脸上面具,看着他,没有说什么,却让裴迟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那个…我也是来做正事的。” 沈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怂的裴迟,不禁好笑,“就是你的正事从来没靠谱过。” “闭嘴!”,同样两道,一道是房文呵斥裴迟,一道是桓璟呵斥沈愿,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缩了缩脖子。 “那个阿璟啊,你们来这多久了?有没有查到什么?”,裴迟连闪过来打圆场。 桓璟闻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要知道?” 裴迟点了点头。 “不后悔?” “不后悔。” 桓璟看了他一瞬,目光似与房文聚焦,转身对着云冉便道:“先送她们出去。” “你们去哪?”,沈愿连问。 桓璟眼神阴了阴:“管好自己。” 沈愿气势顿时弱了些,待他走后对着他背影便是一阵张牙舞爪。总是亲她,她这几日为了韶冬可是好好查了人类繁殖的,都说不能随意给人亲的! 云冉眼神斜了斜她,沈愿能明显感觉里面的郁气。 “那,那个,你动作挺快啊。”,沈愿对着他讪笑了笑,云冉也不理会她,率直就朝前走了去。 从露台一路过来一直是泥泞小道,从寸草不生,然后到密集丛林。有阳光顺着密密麻麻的枝叶透了下来,像是给昏暗的薄雾镀上了一层光辉。云冉虽然穿着一身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粗布麻衣,却丝毫掩盖不住他身上那冷冽的气场。 沈愿咽了咽口水凑上去道:“你们都查到什么了?”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你要不要这么凶啊,好歹我们也算是患难与共过了。”,沈愿一脸的委屈。 云冉睨了她一眼:“知不知道你们差点坏了大事?” “我们还不是想要帮忙,又不是故意的。”,沈愿的声音有些弱弱:“那,那些人会没事的对吗?” 沈愿有些担忧,若是因为她们的原因害得那些人出不来了,就是她的罪过了。 云冉没有答话,只是缓步朝前走了去,密林的地形极其反复,几人似乎七拐八绕了许久,才到了一方小溪旁,按地形判断,这像是和小屋外面那小溪是连在一起的。不难看出,若是刚才她们没有跟着云冉定会在密林内迷路,而如今,应该只要沿着这条小溪,便能找到出去的方向吧。 “你们做这事多久了?”,为何会对这里地形如此熟悉?沈愿没有将后面这句问出口,她这段时间也算是对云冉这厮形影不离了,他们哪有的时间出来? “没有你们那么闲。”,云冉难得的回了话,倒将沈愿弄得郁闷,好吧好吧,这冰块脸就算问了也是白问。 沈愿识趣的没有再开口,只见走了一会儿,雾气渐渐散去,就连林子都稀疏了不少。 “我就送你们到这了,在往东二里便是西市外郊了。” “你不走?”,沈愿疑惑看向他。 云冉摇了摇头:“我还有事。” 他说完也不等沈愿回话便径直扭头走了,沈愿这些日子也算得上是摸清楚他的脾气了,知道他是这个性子,也不多计较,拉着李岑云便继续朝云冉指的方向走了去。 “岑云,待会儿你先回使馆去,丹娘让我给她从宫外捎带点东西进去,就不麻烦你等我了。” 李岑云蹙眉:“你确定一个人吗?” 沈愿点了点头:“我不妨事,你今天也受了惊吓,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买点东西就回去。” 李岑云闻言勉强的点了点头,却是道:“阿愿,你知道怎么讨一个男子欢心吗?为何他每次都躲着我?” 沈愿轻笑,“你是说裴迟吗?韶冬姐姐说要讨好一个人就要给他送东西。” “就是像你送云大人剑穗那样吗?” 沈愿点头。 “可是他又不会武功。”,李岑云为难了。 沈愿敲了敲她脑袋:“你傻呀,你可以给她做个扇坠呀。” “可是…可是我从来没做过。” “我还不是没做过,你放心,到时候你去浣衣局,我让韶冬姐姐教你。” 李岑云闻言这才笑眯了眼:“好。” 待到了西街,沈愿就辞别了李岑云。她记得出宫前丹娘让她帮她去西街口那家绸缎铺买些绢布回去,说是要做女儿家的贴身衣物,不方便让外人看见。所以她才特意将李岑云支了回去。 西街那家裁缝铺不大,来往也无什么人,掌柜瞅着模样是个中年人,瘦高瘦高的,看着一股子精明像。 沈愿进了去,按丹娘的要求要了五十尺红色普通材质的布,那掌柜惊讶的看了她半天才道:“姑娘确定是五十尺?” 沈愿肯定的点了点头,见那掌柜疑惑才在系统搜罗了一遍,一般按理说古代一匹布大约有四十尺,可丹娘却要五十尺,也难怪人家掌柜疑惑了。 沈愿朝掌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确定,就要五十尺。” 那掌柜闻言,将手中的算盘一放,便招呼她道:“姑娘,你要的颜色铺子里没有那么多,我去仓库给你寻寻。” 沈愿“诶”了一声便四处张望了起来,其实要说这绸缎铺生意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家的许多布都像是陈布了,还染了灰,沈愿真想不通丹娘为何会让她来这家买。难道因为是老主顾了? 不多时,那掌柜便从后院回来了,倒是在看见沈愿时歉意一笑:“姑娘,真是不好意思,瞅我这记性,仓库的布前几日已经卖出去了。不过待会就要到一车新布,姑娘不如坐下等等?” 沈愿想想点了点头,新布好歹比这里这些旧布强吧,反正她没事,等等有何妨。 “姑娘,喝水。”,那掌柜笑着递过来了一杯水,沈愿想也没想的摇了摇头,她一机器人喝啥水啊。 那掌柜似乎有些尴尬,脸上尽是被拒绝的无措感,沈愿有些不忍连端过他手中的茶水便一饮而尽,那掌柜见状这才笑眯着接过了茶盏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愿从坐着到站着,又从站着到前后走动,可那说好马上要到的新布迟迟未到。而掌柜的眼神亦是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从站起到坐下,又到左顾右盼,这灵巧劲,让他都忍不住拿出刚才的茶盏嗅了嗅。 难道,他的药失效了? “掌柜,怎么还没到啊?” 掌柜的神情一讪,连道:“我去看看,定是耽搁了,姑娘莫急。” “那你快去看看吧。”,沈愿想着又坐回了座位上。 掌柜看了她一眼,便快速朝门外走了去。 “不是让你以扔茶盏为信号吗?怎么这么久都没听到里面的响动?”,外面有人见他走出来连压低声音呵斥道。 掌柜瞬时一脸为难:“她这不晕啊。” “现在都还没晕?” 掌柜的闻言为难的点了点头,那人见状招呼着身后几人便压低了身子朝绸缎铺里围了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章 第54章 沈愿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柜台上的貔貅,那貔貅好看极了,青玉中泛着晶莹剔透,一双眼睛骨溜溜的,像是会说话一般,戳一戳还有些冰凉的感觉,似乎这东西也算得上是这店里唯一贵重的东西了。 沈愿正把玩着,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连回过了头去,见是掌柜的领着几个人进来,笑靥盈盈便道:“掌柜的,可是货到了?” 沈愿说完笑意就凝在了脸上,只因掌柜的神色完全不对,阴冷着一双眼像是毒蛇一般缠着她,好似随时要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入口腹。沈愿嘴角的笑意渐渐的掩了下去,她完全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不过她不懂,她不就是买个布,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般阴深深的看着她,让人感觉怪毛骨悚然的。 沈愿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见掌柜的身后涌过了三五个人。若不是沈愿知道自己来这盛元是收集情报的,她怕是会以为自己是来打架的。也幸好她跟桓璟那厮学了几招,不然就这频繁的速度,她都感觉自己吃不消。 “为什么要抓我?”,沈愿沉静的躲过一人的攻击,那掌柜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既然来了,自是走不了了。” 沈愿被说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见那些人个个来者不善,手上动作自也不敢松懈下去。 倒是在几人打斗的瞬间,从门外进来一人,那动作行云流水,根本不像是沈愿那过家家的打法。只见他水蓝色袍子一起,一扇勾过一人脑袋,一脚直踹一人胸口,不过瞬时,就像乍起的惊雷,轰隆一声,周围人悉数躺了一地。 沈愿看着面前站着的男子,眉头不免皱了皱,若说是巧合,这也未免来得太巧了一点。但沈愿却是不敢疑他,对着来人微一福身便道:“多谢大君相助。” “姑娘受惊了,无事吧?”,李愃看向她。 沈愿刚准备摇头,就见地上一人荡起椅脚直朝沈愿砸去,沈愿正慌神,一时不及,硬生生被打至腿腹。腿上巨大的冲力让她不免有些站不稳,身体微晃,下一秒便落至了面前人的怀抱中,沈愿一囧,还来不及说什么,却听得门外有喝声传来。 “如此章法,成何体统!” 沈愿一惊,连从李愃身上起来,却见桓璟不知何时踱步到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沈愿震惊。 桓璟睨了她一眼,却是将她拦腰抱起,转身而走。 “查查究竟怎么回事?”,沈愿只听得他朝身旁侍卫喝了一句,便抱起她怒气腾腾走了。 这人,怎的这般喜怒无常。 身后李愃见状轻笑,莹蓝的眸子中泛过冰冷,看来这盛元皇帝也并不是无坚不摧。 “不是让你回宫,怎么会到此处?”,桓璟阴着一张脸,看着面前一脸无措的女子,真不知该骂她多事好,还是担忧她受伤好。 沈愿绞了绞衣摆,莹润的小脸上泛出窘迫,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被羽翼遮挡,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她本来觉着没什么的,不知为何,被他这么一喝反而委屈了起来。 “是…丹娘让我帮她买东西来着。”,沈愿的声音低若蚊音。 桓璟无奈摇头:“可是吓着了?” 沈愿猛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条件反射果然不行。 “过来。”,桓璟唤了一声便将手伸了出去,沈愿没听懂愣了一瞬,桓璟却是拉过了她的手去。 “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沈愿好奇,却是看着他握住她的手有些懵,她们这,算和好了? “去了就知道了。”,桓璟见她这迷糊劲儿轻笑,还听小桂子说她整天在韶冬面前埋怨他,这样子哪有生气的模样。不过,女孩子还是多哄哄得好。 凤栖梧桐,小五大老远就连桓璟拉着沈愿过来,连跑进了屋子。等沈愿走近的时候,张叔已经从屋里迎了出来。 看见沈愿一脸的欣慰,“丫头…” 他唤了一声,沈愿连挣开桓璟的手跑了过去。桓璟看着毫不犹豫甩开自己抱住张进礼的小女子,顿时脸黑得不能再黑。 “张叔,我好想你呀。”,沈愿一如是的撒娇,只是还没来得及听张进礼说什么,自己便已经被人提了起来。 “脚不疼了?” “不…不疼呀。”,沈愿一脸无辜,桓璟却是拉着她进了屋内,“别随随便便往别人身上扑。” “可张叔不是别人呀。” 沈愿说完这话,桓璟脸更黑了,他定是脑袋抽了才带她来着。倒是身后张进礼一脸的欣慰,这两人,看来关系好了不少。 沈愿才进屋子,就见吴叔推着轮椅过来了,身后吴烟还跟他说着什么,两人笑意盈盈,完全没有了之前半分惆怅。 沈愿指着他们,看向了张进礼:“吴叔…吴叔他们是没事了?” 张进礼点头,“听说赵泯已经被发配从军了,所以就没人逼吴烟了。” 沈愿闻言顿时开心了,连激动的要给桓璟说,但却见他一副无甚惊讶的模样。 “不会是你帮了她们吧?” 桓璟不置可否。 “真的?”,沈愿有些不信,分明他之前无半分表态。 桓璟算是被她给气到了,他好心办好事,她还怀疑。沈愿见他有些生气,连拉着他手撒娇道,“那个…我错了嘛,我不该不相信你。你人最好了。” “真的?” “嗯嗯。”,沈愿猛地点了点头,桓璟这才缓和了脸色,沈愿见状踮起脚就摸了摸他的脑袋,倒将桓璟惹得脸又黑了几分。 “愿儿…”,一旁吴叔推着轮椅行了过来,见她一身男装疑惑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沈愿闻言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那身衣服,正有些囧,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李岑云回驿馆了,那…那小三子… 岂不是还在客栈里… 沈愿连拍大腿,桓璟见她这一惊一乍的连问:“怎么了?” “坏了。”,沈愿道了一句,朝张叔几人笑了笑,然后拔腿就跑了。 桓璟见状连忙跟上。 直到要离开的档口,身后张进礼突然出声唤住了他。桓璟停下身子扭头看去,几年过去,他竟不知何时,曾经还正直壮年的张进礼已经白发横生。 张进礼的笑意有些酸涩,唇角缓缓的勾起一个弧,眼中却满是殷切,朝着他微一拱手弯身便道:“公子,这凤栖梧桐也算得上是功德圆满了,望公子以后平安喜乐,闹时有人陪,笑时有人贺,忧时有人慰,余生,有人伴。” 桓璟就那样站得远远的看着他,良久,他才郑重的点下了头去,只是倏尔他却似一阵风,毫不留恋的追随着他的方向而去。 身后,张进礼低头笑了笑,那笑意说不出是欣慰还是苦涩,涩有一个人,等了他一生,却没有换来他一次回头。慰,幸有良人伴他身,犹她身死尤不悔。他的祝愿也定是那一位由衷的祝福吧。 沈愿几起跑回客栈,小三子还未见着,倒看见了一脸失魂落魄的裴迟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连拉住了他:“你怎么了?” 裴迟看了她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无事。” 他不过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事,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必须面对本想面对的人。 “小三子呢?”,沈愿往他身后瞅了瞅,他似才想起什么似的,又掉头朝客栈里面去,沈愿见他那差点又要撞到门栏的架势连拉住了他:“你在这别动,我去找。” 裴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情依旧呆呆的。桓璟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旁:“如果你不愿,可不做。” 裴迟嘴角扯过了一抹笑:“如果是我看错了呢?” “我不强求,你心里明白便好。” 裴迟苦涩一笑,却是不再说啥,转身离去。那人,他再怎么讨厌,好歹也是他父亲啊。第一次,他看见了相府的不足银,否认了;第二次他在铸银场看见了相府总管,他又否认了,第三次,这一次是他最后给他的机会。 沈愿寻着小三子时,他正可怜巴巴的撑在桌前好似望眼欲穿一般,尤其是着一身女装,像极了那望夫女。沈愿低低一笑,小三子才似回过神来,连快步上来:“我家公子呢?” 沈愿看了他一眼,这秀气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小姑娘:“这么惦记你家公子啊。” 沈愿的话语带调侃,倒将小三子弄得一恼,二话不说便扒她身上的衣服。 “诶,诶,男女授受不亲哈。”,沈愿连躲,那动静倒是弄得大极了。 小三子许是等久了,像是急红了眼,不管不顾的朝她扑去。 “诶,诶,我告你非礼啊。” 沈愿本就有逗他的意思,倒是觉得这小随从甚是好玩。 “你再这样,我就扒你衣服了哦。” 沈愿话才刚落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你要扒谁衣服?” “当然是……”,沈愿想也没想的要答,倒是在话出口后猛的感觉这声音不对劲,连回过头来就见桓璟那厮一脸暗沉的站在门外,那神情冰冷的模样跟云冉那煞神有得一拼。 “出去。”,桓璟朝着小三子一喝。 小三子一惊,连忙朝外跑去,似乎在出门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连回过了头来。沈愿正欲说话,就听得桓璟道:“自己走回去。” 走,走回去?穿这身?沈愿看了看小三子身上翠绿色的蝶雾裙,咽了咽口水,好吧,为难他了。沈愿一脸默哀的表情目送他离去。 倒听见房门不知何时砰的一下被关了起来,顿时屋里的光线暗沉了不少。沈愿就怔怔的看着面前越靠越近的人,越靠越近的人。 “我错了。”,沈愿想也不想的捂头大喝。 “抬起头来。” “啊?”,沈愿疑惑的抬起了头去。 “看着我。” “哦。”,沈愿无辜,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更衣。” “啥?”,沈愿一愣。 “你不是想扒衣服吗?给你这个机会。” 沈愿想也不想的摇头:“不要了,不要了。” “嗯?”,桓璟眼神冰冷的看向她。 沈愿一窒,手连颤颤巍巍的伸了出去。 只是手还没到他的领口,便已经被桓璟一把拉至腰后:“这样脱。” 沈愿抱着面前的人,感受着他的体温,手却是一点点从他的腰伸过在他身后摸索,这人的腰,怎的跟她女子一般的细,而且,好结实的模样。沈愿想也没想的勒紧了紧。 桓璟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脸颊,甚是干净的感觉,没有任何味道,昏暗的光线下白玉的脸颊有些微抑制不住的窃喜。桓璟强装面上的镇静,心却是砰砰跳个不止,这丫头,为何只是抱他一下,都让他感觉撩拨不已。 桓璟想也不想的一把提上了她的腰,沈愿看着面前突然气息不稳的人,有些呆了呆,这人的眼神怎么好似想要把她吃了一般。不过,这人的眉眼好似依旧那般好看,凌厉的眉峰,暗流涌动的冷眸,一望就会深深陷入其中。只是此时这人的眼睛,好似染上了情绪,更像是堕入凡尘的禁欲仙人,让人忍不住靠近,沉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章 第55章 “你…”,沈愿的声音有些迟缓,眼神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桓璟心下一动,却是再也忍不住朝她的唇上攫去。 “爷。”,门外,云冉的声音突然响起,沈愿像是如梦初醒般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人,许是光线太过昏暗,电流涌动的一时燥热让她瞬时短了路。 桓璟亦如同才回过神来一般将手连收了回去:“进来。” 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却是已经整理好衣袍背着手面对着入门的方向。云冉进来的时候,眉头微不察的皱了皱,沈愿却是一脸无辜的站在远处,晃似什么都没发生。 云冉朝桓璟拱了拱手,一字一句道:“那绸缎铺掌柜认了,说是赵大人的夫人指使的。” “此事与她有何关联?”,沈愿疑惑连凑了上来。桓璟示意云冉继续说,云冉这才又道了起来:“因为赵夫人乃诰命夫人,属下不好直接兴师问罪。只听得那掌柜道说是前些日子有人交代了他一些事,有一姑娘好像借了五十两高利贷,许诺就这几日还。不过因私放贷款的事朝廷抓得紧,所以便对了暗号。而那姑娘所买布匹的数量和颜色便是暗号。若有,则是来还债的。属下本也以为只是私放贷款的事,后来去寻了那放贷的。只听他说根本没有要抓人这档子事儿,借钱当然是希望还的,哪有前来还未曾说还钱就绑人的。后来属下有重新逼问了那掌柜的同伙。这才知晓,原来是那赵夫人想要的是对暗号的姑娘,说是给了他们许多银两,待人来后,直接绑着送到他们府上便是。但此只是那人一人之言,不足为据,还请陛下定夺。” 桓璟点了点头,却是让云冉重新找一姑娘让那掌柜送去,他倒要看看,那赵家的夫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布匹是谁让你去买的?”,待云冉走后,桓璟便开始专注于盘问她这一件事情。 “丹,丹娘啊。” 桓璟闻言眉头皱了皱:“丹娘?” 沈愿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丹娘。” “她为何会在皇宫里?” “因为…”,沈愿刚抬起手想说,就将话给咽了下去。若是被桓璟知道丹娘是去皇宫为玉娘报仇的,就算是为了维护宫里的治安,他也定会将丹娘赶走的。 “因为她家里穷啊。”,沈愿憋了半天,总算把手给放了下去,末了,像是增加自信一般还颇为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的目的定没有如此单纯,不然怎会明知那绸缎庄有问题,还让你亲自前去?” 沈愿皱了皱眉头,这才似恍然般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簪:“怪不得出宫的时候丹娘让我带上这东西呢,原来是来还债的。” “她给你的?”,这下轮到桓璟疑惑了。 沈愿郑重的点了点头:“嗯,她说让我用这簪子买布匹来着,我当时还疑惑,买普通的布匹怎会需要这么多的钱,不曾想原来是还债的。” “难道你不好奇她为何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沈愿蹙了蹙眉:“宫里值钱的东西多了,许是哪个贵人赏赐的吧。” 桓璟瞥了她一眼:“你也该长点心了。” “啥意思?”,沈愿迷迷糊糊,桓璟无奈摇头,摸了摸她头上那梧桐簪便转身坐在了一旁,这丫头,果然还是涉世未深,不过以她的性格,若他真要硬说丹娘有古怪,她也定不会信。有些事情,自己看明白了,才能真正知道什么叫人心难测。 云冉没过多时就回来了,顺手里拿的还有一件衫裙,是沈愿喜欢的藕粉色,绣着枝叶漫开的桃花,清新中又带着些俏皮。 沈愿眼睛亮闪闪的,连迎了上去:“这是买给我的?”,沈愿又惊喜又开心的指着自己,眼睛还在衫裙上直放光,一脸无法挪开的模样。 云冉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桓璟,眸中眼色更深。沈愿却是一脸喜意的接过了他手中的衫裙,这也算是不枉费她这些日子送东西的辛苦了,实在是这衫裙太合她心意。 只是…… 沈愿的神色突然犹豫了起来,将衫裙翻覆去瞅了瞅又将它递回给了云冉。桓璟见她一脸垂头丧气的坐回了桌前,连问:“不喜欢?” 沈愿摇了摇头。 “那是不合适?” 沈愿还是摇了摇头,桓璟蹙眉了。不是小桂子说沈愿最喜这藕粉色的衫裙吗?难道不是? “穿不了。”,云冉不知何时在门前凉凉的搭了句腔,沈愿闻言猛点头。 “为何?”,桓璟疑惑。 “你是不是傻,宫里的服饰都是有明确规定的,就算我现在穿了,回宫也穿不了了。” “你说谁傻呢?”,桓璟蓦地黑了脸,沈愿一怂,顿时那模样跟小老鼠似的缩着头一脸的无辜。 桓璟见她这样,无奈的轻叹了一下:“你先穿着,放心,总有一天能再穿的。” “真的?”,沈愿闻言眼睛顿时又跟放光似的,只是在触及桓璟时,又猛的缩回了去。 “嗯。”,桓璟点头:“你先将身上这一身换了,云冉会带你回宫的。” “哦哦”,沈愿点了点头:“那你呢?” “我自有我的事。”,桓璟说完便从桌前坐了起来,交代了云冉看着沈愿,便大步出了门去。 沈愿皱了皱眉,这人,还真是古怪。 “我在外面等你。”,云冉道了一句便出了门去,沈愿见状连唤:“谢谢你。” 云冉的步伐一顿,却是没有停下来。 沈愿见门被关了,这才将身上的那件粗布麻衣给换了下来,也不知今日她们是否打草惊蛇,还有裴迟,他那模样可一点也不正常。 等沈愿回宫的时候,天已日暮了,昏黄的光晕似被水笔晕开一般笼在灰蓝的天空上。宫道静静的,沈愿就和云冉那样并排走着。 “你…还讨厌我呢?”,沈愿低着头,声音弱弱的,似乎从今天下午见到他到现在,他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没有。”,云冉眸色很淡,眼神悠远的落在宫墙之上。 “真的?”,沈愿有些迟疑,“那你还教我武功吗?” “你凝聚不了气。” “你…你怎么知道。”,沈愿像是受到了惊吓,连离他好几步远。 “我从来感受不到你的气息。”,不然,也不会被他挂了各种东西在屋里他也没有半分察觉,若是换做旁人,十步之外他都能感受到气息,可是她不行。 “你…我…”,沈愿不知该如何解释。 云冉却是瞥了她一眼,“你不用解释。” “真的?”,沈愿眸子亮闪闪的,“谢谢你。” 她的小脸顿时红彤彤的溢满了喜意,“那我可以唤你师父吗?我力气可大了,学招数也是可以的。” “随意。”,云冉落下一句便大步走了。沈愿连蹦蹦跳跳跟上,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在夕阳的余晖下美得像幅画卷。 “师父,我上次给你的护腕你怎么没戴呢?” “师父,我给你说,我送你那个剑穗可是某人辛辛苦苦花了好久时间才做好的,我给你栓上好不好?” 沈愿说着,将上午他还给自己的剑穗重新拿出来拴在了桓璟的剑柄上,也不知韶冬姐姐是怎么想的,明明是自己做的东西,还不让她说。 桓璟迎面走过来时,就看见了这一幕,他心心念念的小女子,在另一个男人身旁娇俏的唤着师父,还将怀中的剑穗赠予了他。那感觉就像是独属于自己的珍宝被别人发现了,不仅如此,那块珍宝还在为别人发光。那种独属于自己的感觉没有了,让人有些酸酸涩涩的。 桓璟站着没动,直到看着云冉停了下来,沈愿才回过神来。 见着是桓璟,连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像是乍开三月春光,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桓璟…” 她的笑一如的甜甜的,但桓璟一想到她刚对另一个人也这么笑过,心底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瞄了一眼云冉剑上的穗子,脸沉了又沉。 “你可是还送过他护腕。” 沈愿迟疑,点了点头。 桓璟眼中寒气更甚,他一直以为那晚她说不喜欢他,只是因为她以为自己不喜欢她,所以故意那般说的。没想到,她原来真的不喜欢他。 那传得满皇宫沸沸扬扬的女子,原来就是她啊。 桓璟的手攒得紧紧的,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最后却还是一咬牙,朝身后李德顺呵斥道:“谁放她出掖幽庭的?” 说完连对着沈愿一顿呵斥,沈愿有些委屈,埋怨的看着他,“你…分明…” 桓璟没给她机会把话说完,对着云冉便呵斥道,“还不将她押回去!” “你…”,沈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气得有些牙痒痒。 直到入了转角,桓璟才停下步子来,他手中握着的梧桐钗早已划破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指尖低落了下去,李德顺脸瞬间就白了,连大吼大叫的唤人去取药。 桓璟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喜欢他吗?那为什么要说是他的内人,为什么要缠着他,说要跟着他?为什么要帮他过生辰,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扰乱他的心。 他分明已经对这个世界无望了… 越接近掖幽庭的路越偏,但让沈愿惊讶的却是这里不同于往常的光亮。因为平日里无人管理掖幽庭,所以通往这里的路向来都是漆黑一片,可今日这往常暗着的灯盏却是全都亮了起来,烛光悠悠打在小路上,倒是添了几分宁静。 莫不是内务府哪位大人想通了,或者是没事发点善心? 沈愿边想着边朝门前走了去。只见遥遥的门扉下站着一个身影,沈愿一眼便识了出来,是淑音嬷嬷。 “嬷嬷,你怎么在这啊,这风大,你身体才好,快些进去吧。”,沈愿连快步迈了上去,扶过淑音嬷嬷的手便将她往里延。 淑音眼尖的瞅到了她身上的衣裙,连问:“今日可又是出去了?” 沈愿闻言顿时有些做贼心虚的模样,咬牙一横便是:“没有。” 淑音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却径直将披在身上的外套给丢在了地上。 “嬷嬷,你这是作何?”,沈愿急了。 “嬷嬷我老了,说话也不顶用了,反正活着也是给你们添堵,还不如让天收了算了。” 沈愿没想到向来理智的淑音嬷嬷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被惊着了,连上前道错:“嬷嬷,对不起,我我错。” “错在哪了?”,淑音看向她。 沈愿低头:“错在不该骗你。” “还有呢?” “不该私自出宫。” “还有呢?” “还,还有?”,沈愿结结巴巴的抬头望向她,淑音见她一脸澄澈的模样,倒是收了收神色。 “算了,今日你定也乏了,先回去休息吧,只是莫让嬷嬷我再失望了。” 沈愿点了点头,见淑音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好险,差点就把见到桓璟的事给说出来了,若是被嬷嬷知道了,那她简直是…… 想象不到,想象不到。 … 璟和宫大殿外,九层高台,一阶连着一阶。桓璟现在朱漆大门外,一身暗红朱砂仿似与身后大殿融为一体。他缓缓看着宫门外走来的人,一点点由远及近,缓缓的在他视野越扩越大,直到呈现整个暗黑色。 依旧是那张常年冰霜的脸,是疏桐如何也教化不了的脸,他曾说,他的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从血腥里拼出来的,他不会笑,亦不会哭。 桓璟唯一一次看到云冉红了眼的那次,是疏桐死的那一刻,那种绝望,绝望到他连哭也不会,只是从腰间蹀躞带里抽出疏桐送他的那把匕首。一直以来,他对那把匕首从不离身,更不舍得让它沾染血腥。可疏桐死的那一晚,他就是用它杀了裴霍的无数手下。 他力保下了他,可他也因此筋脉尽断。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更无人知晓他是如何重新练就了一身武功。大抵本就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人,所以才会在回到地狱后那么习惯的重新站起来。 只是当后来他再次出现在所有人视野中时,他已经是那个能震慑住所有御林军,一路拥护他登上帝位的人了。 桓璟的眼眸一瞬都未曾从他身上离开,没想到有一天除了疏桐,他会为了另一个女子与他对面而战。 “你喜欢他?” 隔着九层阶梯,桓璟的话还是清晰的落在了云冉的耳中,他明显看出了桓璟在说这句话时的忐忑,哪怕,他表现得非常自然。 他迟疑一瞬,也只是须臾便点头道,“喜欢。” 只要他觉得他是喜欢的,那他真喜欢假喜欢又有何妨。 桓璟的身形明显一愣,这些日子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事还是在他脑中清晰的闪过。 “她…可是也喜欢你?” 依然是点头,依然是一句喜欢,却让桓璟无论怎么想要紧绷的神情彻底的垮了下来。 哪怕是站在九重高台,那一刻,他凄凉得根本没有九五至尊的丝毫凌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章 第56章 七月一过,天就开始有些悠悠转凉了,沈愿本来打算闲着没事栽种一些花草打发时间,可这一看气候,想法又被搁置了下来。韶冬给她说,可以种些金菊,那东西可好养活了来着,而且开花后,一片一片金灿灿的,就跟进了小蜜园似的,满眼看着都是舒坦。可是她偏偏不喜欢那种植物,那种眼色太亮,太灿,不适合她。 沈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就连韶冬也觉着按她的性子,当喜欢明艳一些的东西。其实她想说,她从来没有过什么性子,博士说了,她的一切性格是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若是身在恶,她便恶,身在善,她便善,那是就连他也改不掉的设定。许是她来着认识的都是些良善的人,让她的性格也变得与人为善了一些,只是唯独独跟桓璟有些不对盘。她想许是他对她恶劣的原因。 不过,她还是极喜欢梧桐的,是那种没有理由的喜欢,甚至恨不得将整个掖幽庭都种上梧桐树,尤其是秋意来了这些日子,那如画的枯叶黄就真真的体现在梧桐叶的倦美上,悠悠的,在风吹过时,打着旋儿一点点滑落,那般轻,像是无骨般,却承载着千秋。 不过韶冬给她的解释却是因为她看多了这宫里的梧桐,所以她也便喜欢梧桐。她说,就像有一个人一样,因为一个人而喜欢了一树梧桐,一喜欢,便是一生。沈愿没有问她那人是谁,总觉得她知道的人和事很多。不过她也知道一件,那是她从别的老宫女那里听来的,说是那叫疏桐的公主也喜欢这梧桐,所以桓璟便为她种了这满苑宫闱的梧桐。 也许,也就只有在那公主的事上,他才不会那般的讨厌和喜怒无常。她甚至在不能出掖幽庭这段时间总是会想那是一个怎样的姑娘,能让桓璟对她做到这般。更甚者,为了她,伤了裴安雪,以她之名镇着盛元王朝。疏桐,疏桐,满城的梧桐,他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或许,只有对她,他才那般恶劣和喜怒无常。 最近云冉倒是来掖幽庭来得勤了几分,沈愿原以为他是来找嬷嬷的,谁知每次都是单独将他叫出去,两人什么话也不说,就在宫道上走着,偶尔有路过的宫女太监看到了,也只是默默的绕道。 这次数一多,沈愿明显发现了韶冬眼中的惆怅。 “韶冬姐姐,我师父…不是,云大人只是让我出去走走,我们什么都没说,真的,我发誓。” 韶冬凄婉一笑,“没关系,许是云大人喜欢你吧,他从不这么对别人的。” “没有…”,沈愿想要反驳。 韶冬却是摇了摇头,“那些宫女太监都在传,说等开年了,云大人许就要将你讨要出宫了,你不知道她们多羡慕你…” “姐姐,你别听她们瞎说,我才不会跟他走呢。” 沈愿没想到宫中竟传出这般风言风语,等云冉再来找她的时候,她不是接机逃跑,就是提前躲着,她可不能再让别人误会了。 这般一下来,沈愿一天天的就更加遇见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无聊死在掖幽庭的时候,有人告诉她,李岑云来找她了。虽然她在皇宫里认识的人不少,但真正说得上要好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韶冬和李岑云了。所以李岑云能来,她特别开心。对了,开心的前提是,她将她院里的所有梧桐树都给挖了。 李岑云进来的时候,就见着院里的梧桐树倒了一地,那些梧桐树还不算大,是之前沈愿搬进来后让人帮忙移栽过来的,但那枝丫说小也不算小,三五棵倒一地,再带着那枯黄一地的卷叶,看着要怎么衰败就怎么衰败。 “你好端端的砍了人家作甚?”,李岑云那是真的好奇。 而沈愿那是真的不在乎,颇为解气的抄着手靠在门栏上:“这梧桐整天掉叶子,掉得我心烦。” “这就是你砍了人家的理由?” “我砍它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沈愿颇为认真的看向她,当然,沈愿是怎么也不会承认,她是因为这些日子一看到梧桐就想到那公主,一想着那公主,就想到她与桓璟那厮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虽然她也喜欢梧桐吧,但她就这觉得自己像是后来者居上一样,尤其她竟然还陷入了一个怪圈,就是好像是因为她和疏桐喜欢的是同一种东西,桓璟有时候才会对她温柔以待的。 以前她只以为人类才会这般胡思乱想,尤其是人类中的女人才会陷入这样的怪圈。没曾想,就连她一个高科技只能机器人也会陷入这种怪圈,而她的自我安慰便是因为博士是只单身狗,所以根本在给她设置感情线时完全没逻辑。弄得就连她都一会傻白甜,一会大情圣的,不过她想,那定是博士的常态。 好在李岑云也没多问,只是那看梧桐的眼神偶尔带了些同情。沈愿邀她去屋里坐了一会儿,本来想拿点东西招呼人家,后来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吃东西。最后索性又拉着她出门坐在了梧桐树上。两人的性子本就相近,又都大大咧咧,随地那么一坐就唠起了嗑来。 “我昨儿个在街上遇见裴迟了。”,李岑云的话微有一顿,手撑在腿上一脸的惆怅。 “那不是好事?你干嘛愁眉苦脸的?”,沈愿好奇。 “他不开心。”,李岑云低了低头,随手拿起一旁断裂的小枝丫就在地上随意画了起来。 沈愿闻言扑哧一笑:“感情你这爱得还挺深刻,他不开心你就不开心啊。” “我说真的。”,李岑云依旧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 沈愿这才正经起来:“我看他前些个就不开心来着,也不见他来掖幽庭找我,这又是出啥事了?” “我不知道,就在街上遇着,陪了他一顿酒,迷迷糊糊就听见什么父亲,什么不足银的。然后他就问我,若是我父亲犯了法,我会怎么办。”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实话实说啊,我父亲是君王,君王怎么可能会犯错。我觉得我说得没错啊,可我才说完他就走了。” “如果是我,我也走。”,她想,裴迟那会儿估计是被气得心肌梗塞了吧。 “所以后来我又追上了他,他问我的话虽然说辞有误,但我自小在皇宫长大,他话里的意思其实我懂。所以我问了他,问他这辈子他最在乎的人是谁,他说是他阿娘。” “然后呢?” 李岑云画圈的手一停:“我说,如果有一个人伤了你阿娘你会怎么办?他说,他必百倍还之。我明显听到了他话中的颤抖,但我还是问了,那现在或许你要护的那个人就是那么大盛千万人想要以百倍还之的人。如此,你还会护着他吗?其实,我只是随口诌了一个例子,没想到他竟然笑了,但我从来没见他笑得这么难看过。以前我才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是极爱笑的,教孩子们盛元语言的时候会笑,与朋友畅聊的时候会笑。但那些笑和这种笑完全不一样。我就看着他笑啊笑,然后好似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他也是我必百倍还之的人。’他说完那句话就吐了血,那样子可把我给吓坏了,我不知道该将他往哪带,然后就背着他去找了你们皇帝。可是从昨天到现在我都还没见到他。也不知他伤势如何了。” “所以你过来,莫不是拉我一起随你去见他的?”,沈愿毫不犹豫的道出了她的心里话。 “你知道我怕你们陛下来着。” 沈愿不厚道的笑了,肘了肘她,“话说你那坠子送出去没有?看看你这小手都肿成什么样了,还灵活吧?” 李岑云闻言就难过了:“我回去上了药的,没事。只是那坠穗,我给他了,他没要。他说他不喜欢我,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啊,可是我就是止不住想对他好。想跟着他,想护着他,我觉得这全天下除了我就没人能配得上他的。而且父王给我说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努力去追,不然定是会后悔的。我这么好,他迟早有一天会想通的对吗?” 沈愿点了点头,“嗯,一定会的,你看你脾气又好,长得又好,还是公主,除非他眼瞎了,才不会选你。” “万一…他真眼瞎了呢?” “那我们就换一个人,天大地大,难道就只有他一个人值得喜欢?” “是啊,只有他值得喜欢。”,李岑云惆怅了起来,“别人再好我也不喜欢。”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啊?”,她还从来没问过她这个问题。 “因为他是第一个敢因为我罚下人,直言骂我的人,第一个教我所谓圣人之道的人,更是第一个带我下河摸鱼,上树摘桑的人,他会得可多了,就连父王也那么欣赏他。我从没见过这么博学,性子洒脱的人。不像王宫那些人那样拘拘谨谨,能跟我说真话。” 沈愿了然了,想说这或许只是她的新鲜感,但又想,感情哪有什么道理,或许这就是喜欢呢。 沈愿见着她那一副可怜模样,顿时有些心软,一把拉过她,“走,我带你去找裴迟。” 许是因为这些日子太过无聊,又许是因为李岑云这模样太过可怜,总之那一瞬淑音嬷嬷说过的话,瞬间被她抛至了脑后。 爱情哪有什么道理,遇见了,义无反顾的去拼一次,即使是伤,那也曾是爱过他的痕迹,哪怕多年后想起来,嘴角也是溢出幸福同时骂傻的笑意。 沈愿打着灯带着李岑云溜到承恩殿的时候,守门的小太监正打着小盹儿。她们没惊动他,推了承恩殿的那大门就进了里去。承恩殿虽然名为承恩,但平日里却是安置外臣的地方。沈愿来之前找人打听了一圈,说是裴迟就在这修养。 不过她们还未进入内殿就听到了裴迟的声音,沈愿和李岑云顿时不敢作声,两个身子紧紧的挤在大殿的角落,沈愿想,若是桓璟那厮看见了,定又是会笑话她,近日,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怎的多出那么多想法。 也不知是他们说得太过认真,还是她们的动静太小,反正她们没有被发现。 硕风就隐在殿外的梧桐树上,看着两个人偷偷摸摸,后面有隐卫要上前,也连被他一把给拦住了。虽然陛下说了很多次她不是娘娘,但以他对陛下的了解,这迟早就是。 沈愿趴在李岑云的肩上竖着耳朵朝内听了去,就听见裴迟说什么他在找证据的时候被他爹发现了,他爹说什么让他选择。然后沈愿总结出来的就是裴迟找到了裴霍铸造不足银的证据。不过,裴迟还说什么让桓璟兑现什么承诺。 因为离着远,沈愿没怎么听清,身子挪啊挪的,自动就朝里移了去,不过沈愿还没移进去,倒是被她压在身子底下的李岑云先被她给撑出去了。沈愿就看着她跟一只去而不返的大雁似的,扑腾扑腾就滚进了内殿。 顿时殿内的两个男人肃目而视。 桓璟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怪异,转瞬却是平复了下来。 他想起了那日与云冉的对话,想起了这些年状似忙碌的浑浑噩噩。他以为自己对沈愿只是一时的怜悯,一时的好奇,所以才会新鲜,可那一瞬他才知道,没有她,他的世界再次恢复暗淡。所以,他一直逃避着,不去看她,不去想她,以为她就那样在掖幽庭,他就可以慢慢一点点将她遗忘。 可现在,她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才发现,原来她的每一瞬早已刻在了他的心尖,怎么拔也拔不掉。 沈愿打着哈哈提起裙摆便欲要抛弃李岑云而走,可才堪堪转身,便被人给叫住了,那声音顿时吓得她直哆嗦,真的是运气不要太好。 沈愿颇为沮丧的转过了头去,果然面对的就是桓璟那厮黑得不能再黑的脸,沈愿颇为尴尬的挥手朝他打了一个招呼,故作没事人的模样,硬生生就将离她不远处的李岑云再给推了一把:“公主想见裴大人,但是找不到承恩殿来着,我就带个路,打扰了,打扰了。” 沈愿笑嘻嘻打着哈哈便要往后退去,刚挪了步子便又被桓璟那厮给喝住了:“朕许你走了吗?” 天杀的,鬼知道她多想一刀毙了他。但现实是,她不得不强颜欢笑的与他相对而视:“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沈愿牙龈咬得极紧,那出口的话简直像是将他夹在口齿间咬碎般吐出来的。 “你既有这般好的兴致,不如喝杯茶再走?” 也不知桓璟那厮是怎么想的,沈愿竟硬生生从他话语中听出了调侃的意味。不过,喝茶,她怎么听着他话的意思更像是将她剁了来泡茶呢? 一得出这个结论,沈愿顿时抖一激灵,连笑着摇头:“还是不了,不了,掖幽庭诸事繁忙,不空,不空。” “是吗?朕倒是觉得你颇为有空啊?”,桓璟笑得有些咬牙切齿得模样,而沈愿看得有些胆战心惊得模样。只见他下一秒脸色一变,对着门外就呵斥了一句:“小桂子。” 小桂子?沈愿有些皱眉,为何进来时并未看见他守在门外? 不过,很快她就看到小桂子哭丧着一张脸进来了。 “她们怎么进来的?”,桓璟怒目而视。 小桂子顿时吓坏了:“爷,奴才晚上吃错了肚子,刚走了小会儿,交代了下人,谁知,谁知……” 小桂子越说越心虚,沈愿就看着他一张脸越来越难看,那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模样,甚是滑稽。 “你的腰牌呢?”,桓璟似乎没有打算要追究此事的模样,反而问起了他的腰牌,沈愿本来还未小桂子松了一口气,谁知道他下一秒脸色竟更难看了起来。沈愿不知为何,但怕他受罚,连推攘了他一下:“问你腰牌呢,快给他呀。” 也不知是他看沈愿太过天真还是恨铁不成钢,总之在沈愿说完那话后,小桂子的神情变得颇为悲愤。沈愿就听见桓璟又呵斥了一句。小桂子才幽幽的将目光转向了她,那神情要有多绝望,就有多绝望。 这下沈愿算是更糊涂了,顺着他的目光指了指自己,还一副你确定的模样看向他。谁知小桂子颇为肯定的点了点头,还幽怨对她道:“小祖宗,咱那牌,怕是留不住了。” 沈愿这才知道,原来小桂子之前给她那腰牌竟是他自己的,想想也是,皇宫令牌数可是有严格规制的,小桂子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便给她搞到一块。只是对于他来说,向来都是走哪哪刷脸卡的,自是用不到那腰牌。 可现在,是要怎样? 沈愿就看着几双眼睛黑不溜秋的直盯着她,那模样像是她上有什么宝藏似的,沈愿连打哈哈:“祖宗的牌,他要就给他呗,别吝啬哈。” 沈愿笑嘻嘻拍了拍小桂子的肩就拔腿而跑,这次是真跑,而且她竟还跑到了殿门口。只是当沈愿要打开希望之门的时候,她看见了一束光从殿外照了进来,那种感觉很神圣。 神圣…… 好吧,她承认,那只是她上一秒的错觉。因为那一束光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她走哪跟哪的云冉大人是也。这下她怂了,前后夹击,前有狼,后有虎的,宝宝委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第57章 沈愿哇的一声冲进了内殿,将桓璟榻上的锦衾往身上一裹就蒙住了脑袋。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正处于自我催眠状的沈愿,当然不知道此时外面的几个人是有多么的无语。 “喂……” 她感觉有人戳了戳她,她没动。 “喂……”,又有人戳了戳她,她还是没动。 外面的人似啼笑了一下:“你若是再不出来,朕就命人将这团棉被抱去喂狗了。” “别。”,沈愿想也没想的将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预料之中的几双大眼睛盯着她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沈愿只看见桓璟那厮站在床榻前,一双眼睛像是能勾魂一样,煞是好看。她承认,她又看呆了。 “擦擦口水。” 沈愿想也没想的伸出袖子去擦嘴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哪来的口水,噌时明白了是桓璟那厮在逗自己,连将被子便是朝他身上一甩。桓璟也不甘示弱,就着那大棉被便又朝沈愿头上捂了过来。他的力气大极了,沈愿被他压得死死的,后来沈愿始终没想明白,她当时怎么会被他压得死死的。 但当时的她,似乎就是被他压得动弹不了。他将她压在了身下,隔着被子,沈愿看到了他通红的双耳。看见了他呆滞的眼神,然后从透彻一点点染上灰朦,沈愿甚至能感觉他的呼吸在缓慢加重。 “你莫不是病了?”,沈愿将连脑袋抬起触了触他的额头,而他整个人却像是战栗般从她身上猛的抬起。 沈愿有些担忧了,连凑上前去:“你莫不是真病了?” “没有。” 他的脸依旧有些红,跟那傍晚的飞霞似的,她问他李岑云她们呢。他却找她要腰牌,顿时一时话题回了笼,她只得颇为不甘的将令牌从身上搜罗搜罗了递还给了他。 本来沈愿以为李岑云他们应当是已经走了,谁知道在打开殿门后,几人还在外面候着,沈愿颇为窘迫的遁到了李岑云的身后,只见李岑云一脸打趣的看着她,瞅那架势像是看出了多大猫腻似的。不过,只要她不怪她将她推出去就好了。 桓璟将云冉和裴迟再次唤了进去,本以为当没她什么事了,云冉却是在一旁道:“有件事,她需要知道。” 沈愿疑惑了,有什么事该是她能知道的? 不过沈愿还是拉着李岑云走了进去,他们好似都不怕李岑云知道一般,但沈愿其实知道,他们都是在欺负李岑云听不懂她们的话。 殿里的琉璃盏氤氲的转着流光,落在桓璟那身暗云飞袍上煞是流光溢彩,沈愿瞅着好看极了,似乎桓璟的每身衣服都特别好看。沈愿想她肯定是短路了,不然为何会看桓璟越来越好看,分明他对自己喜怒无常,她该恼的。 桓璟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是让云冉说事。沈愿这才知道原来云冉要说的事与丹娘有关。 “辛刘氏死了。” “什么?”,沈愿眼眸大睁,辛刘氏,丹娘的母亲。 “怎么可能,丹娘说她阿娘还好好的,好好的在家里,还说嘱咐了亲戚照顾她的。” 云冉只抬眸看了她一眼,说出的话十分残忍:“辛丹娘从无亲戚。” “怎…怎么会?”,沈愿有些不敢相信,手握紧了又松开,分明,分明阿嬷好着来着,那丹娘怎么办,玉娘呢…玉娘又会怎么想。 桓璟看着她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样,下意识的掌住了她的肩。沈愿却是抬眸看向云冉,眸光怔怔:“阿嬷,阿嬷是怎么…”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像是哽咽在喉间难受极了。她想起在掖幽庭再次见到丹娘的模样,她分明是那么难过,却是强忍着没有说出口,那冰冰冷冷没有人气的模样,她竟然一直未曾发觉。亏得丹娘还事事想着她,可她没有发现半分她的不对劲。 沈愿整个手都在颤抖,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丹娘。 云冉说,辛刘氏是被梁州节度使赵是的夫人派人杀死的。沈愿这才知道原来那晚她们见着的像是地痞流氓的人真的是赵泯,而赵夫人便是他的母亲。 云冉说因为赵泯被发配边关,赵夫人思及他路途极苦,知道她喜欢丹娘,便命人将她掳来,谁知丹娘性子刚烈极了,抵死不从。一时间双方急了眼,阿嬷为了护住丹娘,竟以一己之力跟那些人拼了起来。而丹娘只得硬生生看到阿嬷倒在血泊,却无能无力。 然后似乎,她不知是为了生存下去,还是为了进宫,就将自己当了高利贷50两。沈愿不知她一个女子哪有那么大的勇气,甚至她初在宫中见到她那副伤情的模样历历在目。 “那赵夫人呢,她总应该被绳之以法吧?”,沈愿慌忙的问道。 桓璟的手却是重重的磕在案几上,一下又一下。 只听云冉再道:“还有一事,便是赵夫人娘家乃是赣州首富,而赵夫人亦是独女,而属下探查道,这赵夫人娘家其实乃是首辅在背后支持,但赵夫人和赵大人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 一提到裴霍,裴迟似乎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沈愿就看见桓璟的眼眸一点点变得深邃,更深邃,像是一个深渊一样,让人一望,就万劫不复。 沈愿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云冉说赵夫人娘家的意义何在,她只是紧紧的盯着桓璟,希望他能秉公判处赵夫人的罪行。然而她却是错了。 因为他说:“云冉,你亲自带人去赣州,若他愿意出面指证裴霍,便饶赵夫人一死,若不愿,便秉公执法吧。” 她十分震惊,难道那人愿意指证,便放了赵夫人? 沈愿感觉不公平极了,指着桓璟便是大喝:“若是放了她,你怎么对得起丹娘的母亲?” 她看见桓璟的眉头蹙了,他狠狠的朝她说了句:“放肆。”,沈愿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凶,一时后怕极了,但她的话却是说得在理。 许是桓璟见着她一副被吓着的模样,声音这才缓了下来:“朝廷之事错综复杂,赵夫人一人牵扯的不仅是首辅,还有赵是。” 沈愿不知道桓璟为何会给她解释,甚至就连小桂子都震惊了,因为在他看来,桓璟做的任何决定从来都是只吩咐,绝不解释半分。可他却对她解释了,沈愿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难过。就因为他们高高在上,所以那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沈愿不知道她后来是怎么回掖幽庭的,她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丹娘,她明明有为她正名的机会,却被她亲手放弃了。她难受极了,尤其是在看见丹娘迎上来的笑脸后,她就更难受了。她就像一只张惶的小兽,完全不敢正视大娘,只得匆匆的跑回院落。 她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关了极久,以前夜里她还会假装睡一下觉,可这次她却在窗前坐了一夜。 月光淡淡的窗柩外漫进,她想到了裴迟跪在桓璟面前的模样,他在为裴霍求情,求桓璟饶他一命,而交换的理由便是他亲自出来作证。她感觉可怕极了,因为桓璟答应了。他答应得那么轻松,就像是饶了赵夫人一样,这越发让她感觉像夫人这种底层人的命不被人当作命。她还想到了云冉在送她回掖幽庭时说的话,他告诉她,君王就是这样,信不得真,为了他的利益,他可以牺牲一切。她不知道云冉为何为这般说,但她却是真切感受到了桓璟的无情。 她怕极了,尤其是出了殿门后,她看见桓璟突变的脸色,她甚至前一刻还在庆幸他给她解释,下一刻她就胆寒了。因为他竟叫人打了她的板子,只是因为她私自跑出掖幽庭,虽然只是做做样子,但她却觉得恐怖极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好像是在算计,就连她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沈愿不由得想起了《不可说》那本书,想起了那本书上面写的事。她原本以为自己看得很清楚了,现在却又跟深陷谜团一般,原来这么久,她不过还是一个局外人,看不懂桓璟在想什么,更看不懂他究竟是个何样的人。 裴府密室,那是裴迟第一次穿朝服,大红的颜色,本该很艳丽,可是在密室的幽光里却晓得格外的暗,像快要干涸的血液,让人看着心头发紧。 “你来这,在我的意料之外,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你终究还是选择了桓璟那毛头小子,说吧,他可是给予了你什么好处?”,裴霍坐在雄威的石座上,暗黑色的广袖长袍,像是整个人隐在黑暗之中,忽明忽暗。可他这话却偏偏是笑着说的,裴迟自记事起就很少见他对他笑过,因为他知道母亲的死因,所以从不喜跟他在一起。 “我什么好处都不要,我只希望你把我的母亲还给我。”,这大概是裴迟第一次收起吊儿郎当,他的神情严肃,像是换了一个人,声音果决中透着些暗哑。 他的眼中闪过幽光,虽是站在阶下,却丝毫不输气势。 “所以,你就为了你母亲的死,便要我死?” 裴迟冷笑:“死?你不配。” “我要让你千倍万倍的在我阿娘坟前忏悔。”,他说着手中砸响一物,门外顿时涌进一群侍卫,各个都是虎视眈眈的看着座上的裴霍。 还不待众人说话,远处有一个人带着家丁冲了过来。 “义父,我来救你。”,他说着便与铁甲军打了起来。 裴迟走一步一缓的走上了阶梯,笑得残忍:“你的好儿子来接你了,就是为了他,害死了我母亲,是不是?他可真是个好儿子啊。” 他说着眼光一转,喝向门外侍卫:“杀!” 那模样冷冽极了,房文站在暗处一直没说话,闻言开口:“你真要?” “我说杀!”,又是一声怒喝,他转而看向裴霍,“你不是很喜欢他吗?那我就让你看着他死。” “你以为我喜欢他?”,裴霍还是在笑,却因为身上的软筋散不能动弹。 “他不也是你儿子?”,裴迟冷笑。 “我从始至终在乎的便只有你,他不过是我收养的义子,何曾是我的儿子。” “可他母亲就是你在外面厮混那个女子!”,裴迟一把掐上了他的喉咙。 裴霍却笑了,“他娘不过是勾栏院的一个女子罢了,我不过是看他可怜才将他带了回来,他不过是我为你养的垫脚石,何曾是过在乎他。” 远处,裴易的手愣了,他本来可以不伤的,却被一剑刺穿了心骨,他缓缓回头看向裴霍,他…说什么?不过看他可怜?不过是他养的垫脚石?从未在乎过他? 他说谎,他说谎! 他是他的儿子,他和裴迟一样都是他的儿子!他堂堂正正的儿子! 又是一剑捅入了他的腹部,房文看得有些不忍,上前将密室的门关了起来,裴易的身子随着门一点点的关闭而到下,眼中的泣血,似乎至死也没有瞑目。 “你别想骗我!”,裴迟大手一挥,背对他而站。 当年分明就是他在阿娘孕期的时候出去鬼混,所以才导致阿娘难产而死。 “原来一直以来,你都是这般看我。”,裴霍凄厉一笑,“你可知为何我想要夺得皇位?” “因为我恨他,我恨桓元庭分明娶了裴苏,还对我夫人念念不忘,我恨你阿娘为他生了桓璟。是,是他们当初先认识,先遇见,可最后守护她的不是我吗?凭什么,凭什么他轻而易举的一句话便能得到你母亲的欢喜,而我做那么多,却只能换得她的勉力一笑。我根本就没有出去鬼混,我出去只是为了气她,气她在桓元庭称帝后还频繁的与他见面。可我哪知道,她见他是有原因的。我哪知道她怀孕了,我哪知道他早已喜欢上了我。可是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回天乏术了,她说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我。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那么努力想救她,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裴迟看着逐渐崩溃的裴霍,脚步有些不稳,“你说阿璟,阿璟是?” “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兄弟,当年我在娶你阿娘的时候,你阿娘已经怀上了他,我忍气吞声接受了,因为我太爱你阿娘了。你阿娘不愿意打掉那个孩子,所以后来才在生下桓璟后,将他给了桓元庭,然后谎称是裴苏的孩子。你阿娘死的时候给我说,她见桓元庭不过只是因为想偷偷见桓璟,可我哪知道,我哪知道!”,他说着眼眸怒目而张。 裴迟的身子却是忍不住朝后倾去,脚步一滑,硬生生踩了空,房文一把接住了他,见他一脸的张皇失措,也不管裴霍,将他一抱而走。 房间里灰灰暗暗的,裴迟的身子一直止不住的发抖:“本卿,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我阿娘跟先帝没有私情,不是这样的,你说,我是不是多余的,我是不是我阿娘的累赘,是不是她心不甘情不愿生下来的。” 房文蹲在他的面前,淡眸温和:“你母亲在嫁给你父亲时,定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不然,她又怎么会生下你。你看她为你取字逸生,不就是希望你一声快快乐乐,潇洒恣意。” “真的,真的是这样吗?”,裴迟的眼睛有些红,看向他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房文点了点头。 “那阿璟,我要怎么面对阿璟,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兄弟。”,裴迟的身子依然有些抖,房文手缚住了他的手:“陛下是否是你最好的兄弟?” “是。” “那既然如此,身世有又何妨?” “对,身世有又何妨。”,裴迟突然咧嘴笑了,房文却道,“只是此事不宜让他知道,你知道那么多年以来,他其实是一直渴望太后娘娘喜欢他的。” 裴迟点头,没有说话。 他有了亲兄弟了,有了。 “我杀人了。”,他的眼眸倏尔暗了下去,房文知道他说的是裴易,也知道,怕是现在不疏导他,此事怕是会成为他一生的障碍。 “按罪论,他本就该处以私刑,你只是提前了,无妨。” “谢谢你。”,那一声很淡,却是出自真心。 ———— 接下来这几日沈愿再也没有出过掖幽庭,但那些小道消息还是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先是主管不足银案的五王爷桓昭查出,此次不足银案乃是前朝余孽所谓。后就是众臣请命诛杀前朝余孽。不过让人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后面事情的戏剧化。 本来以此导演的不足银案便会因为归结到前朝头上而终结。但谁也没想到在此同时先是梁州节度使赵是在朝堂上指证当初裴易监管梁家渠的修建中饱私囊,又是礼部尚书房文佐证丞相裴霍与朝中众臣结党营私,私相授受,更有赣州首富为证。更让人议论不绝的还要归属裴霍的独子,如今的户部侍郎裴迟竟亲自出来作证不足银案乃是裴霍主导。 一时之间,墙倒众人推,裴家不少丑事被爆了出来。但因为桓璟思及裴霍劳苦功高,又是开国老臣,故此只没收他所有家财,命他告老还乡。但只有沈愿知道,他之所以会这般做,是因为答应了裴迟,而也因为这样那个害死阿嬷的人活了下来。 这些小道消息,除了她,丹娘亦是听闻过的,她看着她在听说赵夫人娘家因为与裴霍勾结被没收财产时的高兴,也看见了她因为赵夫人并未受到牵连时的落寞。不过彼时的她甚至来不及去理清这些消息,自己便已经被抓住置于高台上了。 她从未想过裴安雪会这般狠,竟然找了大内武功最高的高手前来拿她。那几日正是秋雨连绵的时节,雨滴落在枯黄的梧桐叶上哗啦作响。对了,早在那日她回了掖幽庭,她便又将梧桐树给种回去了。她想,匹夫无罪,若因桓璟那厮牵连梧桐,那人家多无辜。 彼时,她正坐在院子里煮茶赏雨,丹娘匆匆忙忙就跑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往她臂上套了个东西。她也来不及问,便听见大门哐当一声被人踢开了。 那天灰蒙蒙的,像是能将人闷死的压抑,但幸好有梧桐那一树枯黄,让这视野还不至于这般单调。但也正是在那一片朦胧种,一群穿着甲胄的侍卫闯了进来。 她只是缓缓的将茶杯放回了桌上,不急不徐的开口问去:“不知各位大人来我这掖幽庭所谓何事?” 此话,她觉得她问得当是颇为客气了,若是放在往常,以她的性子定是早就将他们打了出去。但似乎因为阿嬷的事,让她竟有些畏首畏尾了起来,甚至,也算得上第一次,她不敢再拿自己的性命作儿戏。 不过那些人却没有跟她废话,只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上来拿她。 就连她都没弄清是何事的时候,就见韶冬跑了进来,看见他们打斗又匆匆的跑了出去。她想唤她,但还没来得及便已然被抓住。 后来,便是她被绑在了掖幽庭不远处新架起的高台上,一群群太监宫女围着她指指点点,她听清楚了,是在说她是妖孽。她笑了,她一个堂堂正正国家认可的和平机器人,什么时候竟又成了妖孽。她有些不甘的想要挣脱,但那绳索似乎绑得极紧。 天更暗了,低垂得好似要压进人的心里,让人感觉惶恐极了。她就看着雨星子顺着风嘀打在她的脸上,那种感觉由远及近,凉凉的,带着些萧索。 沈愿听着周遭人的吼声,有些沉凉的感觉。曾经是她将她们护在了身后,免她们被瘟疫殃及,如今,还是她们这一群人,可此时却个个彰显正义般撕裂呐喊。 烧死她吗?她何其无辜。 “不是的,她不是。”,她看见了丹娘在人群中替她竭力辩解,但却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落在一旁的梧桐树叶上滴答的往地上掉着水滴,那声音很轻,却能清晰的蹿入沈愿的耳中。 滴答,滴答… 天地间好似一切喧嚣都归于沉寂,沈愿沉默了,她只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想要隔绝这一切。 “沈愿是吗?” 她听见人群中吵闹的声音渐渐淡去,一道靓丽却带着些讥讽的声音从耳畔划过。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眸,看着高台下站着的裴安雪。她依旧那么美,尤其是左脸那道诡异的纹饰,让人觉得妖媚又邪肆。 沈愿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嘴角挂着看透世事的苍凉笑意。 “你可知你犯的何罪?” 沈愿冷笑一声,眼中是无尽的嘲讽:“我也想知我犯的是何事,竟有劳贵妃娘娘每次亲自前来。” “一个妖孽,还敢如此说大话。晚了吧。”,裴安雪冷冷勾唇一笑,吆喝着招呼一旁的人便递上了火把。 沈愿就看着她一步一步像自己靠近,那火把明晃晃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像是将阴影无限扩大,恐怖中泛着渗人的笑意。 沈愿想要挣扎,奈何被绑得太紧,她就看着丹娘一把扑向了裴安雪,将她压倒在地。 “丹娘!”,沈愿撕心裂肺一声极力大吼,却见已然有人将丹娘一脚踢翻在地。 “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裴安雪恼怒的看着自己满身的泥浆,将全部的恨意都发泄在了丹娘的身上。 沈愿不知哭是什么模样,只是在看着那些人一脚一脚的踢在丹娘身上,她感觉无力极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玉娘死时,她不能做什么的无助。而现在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丹娘被打,看着她痛苦的捂着肚子,看着她脸上的扭曲,看着鲜血从她的嘴角蔓延。 “不要!”,沈愿感觉像是什么要从眼中夺眶而出,但却干干的,没有半分水意。 “不要!”,她的声音已经不在冷静,费着全身的力气想要去挣脱。 风似乎大了几分,吹着周遭的火烛一点点向高台蔓延。沈愿眼前蔓延的火红,像血一样刺.激着她。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硬生生将身后木柱拔台而起。整个人几乎是瞬时,带着火势猛地朝殴打丹娘那些人扑去。 火焰灼烧的声音噼啪作响,沈愿却是将丹娘稳稳的护在了身下。丹娘看着她,看着她替她挨下了一拳又一拳却没有吭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章 第58章 “你们在做什么!”,带着冲天怒气的喝声响起,将众人震惊回神。 几乎是在话落的瞬间,所有人齐齐高呼万岁。沈愿隔着人缝望去,就见桓璟穿着一身明黄,身后跟着韶冬和云冉,依旧一副让人一眼便觉得高不可攀的模样。 裴安雪有一瞬间的怔愣,今日是李疏桐的忌日,按照往常惯性,他不是该在宫外,怎会出现在此处? “贵妃可知在后宫私设刑法,该当何罪?”,桓璟的手捏得咯吱作响,眼神却是在带过裴安雪时不动半分声色。 对沈愿的感情他一直是接受又抗拒着,不仅仅是因为疏桐,还因为他是个帝王。而作为一个帝王,他怎能让自己有了软肋。可这软肋已成,早已不是他想抗拒便能抗拒的了。可他竟亲手将自己的软肋摆在了别人的面前,任他人揉搓。 “臣妾做为六宫之首,掌管后宫大小事宜,如今若有妖孽在宫中造次,哪怕是要了臣妾性命,臣妾也要为盛元死得其所。”,裴安雪看着桓璟,渐渐平复了慌乱,一副有理有据,铁骨铮铮的模样。 桓璟脸色冷了冷:“贵妃的意思是沈愿是妖孽吗?意思是就连朕这真龙天子也被妖孽所蛊惑吗?” “臣妾不敢!”,裴安雪扑腾一下跪了下去。 “不敢最好!”,桓璟冷斥一声,上前亲自解开沈愿的绳索,便要带她离开。然而却被沈愿推开了。 沈愿上前一步,看向裴安雪,一字一句道:“贵妃娘娘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孽,不知有何证据?” 桓璟蹙眉,就连周遭其他人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裴安雪看了桓璟一眼,又看回她,招手便让一个宫女上前了来。那宫女沈愿识得,也是掖幽庭的,平日里总是沉闷个性子,有几次沈愿见她被排挤,还曾帮扶过。可如今。她是要来自己证一证她是妖孽吗?她真不知该说人性凉薄,还是笑人心难测了。 只见得那宫女朝桓璟一行礼便娓娓道:“奴婢曾见沈愿手被烧伤过,以正常人这些时日早已该愈合,可沈愿那处依旧如烧伤时一般红肿一片。而且。自从沈愿搬入掖幽庭后,奴婢便从未见她吃过一次饭食,每每都是被她倒入了掖幽庭后的池中之物。若她不是妖孽,那伤口怎会多日不曾愈合,若不是妖孽。怎会多日不食依旧安然无恙。奴婢惶恐,谨听圣裁。” “我怎就一点都没感觉你惶恐。”,沈愿冷笑一声,却是看了一眼裴安雪,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宫女。 “你说的可是这只手?”,沈愿缓缓挽起了袖子,将左手腕处露了出来,一点一点的,那宫女的神色从得意到震惊,倒不敢置信,最后猛地低下了头去。 沈愿冷冷一笑,伸手摸向了手腕,只见那里白皙一片,毫无半分伤痕模样。本来之前因为事情耽搁一直未曾让丹娘替她纹身。幸得昨日与博士联系时问了博士,不然今日,她可能就真的难逃一死了。 “贵妃如此还有何话说?”,桓璟冷冷的看向裴安雪,裴安雪虽然心有疑虑却是继续道:“臣妾既然今日选择了这一步,便不怕这流言蜚语。为保社稷安宁,臣妾愿意奉陪到底。还请沈愿姑娘当场验证吃食或者割伤手臂以打消大家疑虑。” “裴安雪,你是在挑战朕的极限。”,桓璟有些咬牙切齿,沈愿却是朝他摇了摇头。一直以来她不爱吃东西只是怕麻烦,不代表她不能吃。 沈愿朝裴安雪点了点头,却是伸手夺过一旁侍卫腰间的佩刀直朝手臂而去。只见殷红的鲜血顺着白色的纱裙浸染而出。桓璟瞬时煞红了眼,拉过沈愿便大步离去。 以前,他是为保她,才装作对她恶语相向。可如此,真是欺负到她的头上了,他也无需再忍! “裴贵妃不知礼法,煽动众人,在宫中滥用私刑,朕念其侍君多年,特贬为庶人,幽禁扶安宫。” 身后,裴安雪似颓然的倒下身去,她完全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会是这般,那人分明是这般告诉她的。几乎是同时,她恶狠狠的看向一旁的丹娘,像是撒泼一般抓向她的头发。 “就是你,敢糊弄本贵妃。”,裴安雪二话不说朝她头发薅去。丹娘连一把推开她,冷笑道:“贵妃娘娘刚才打了奴婢,莫不是这般快便忘了,这一切,都是您咎由自取。” 丹娘说完一把推开她便绝尘而去。 “你慢点。”,沈愿蹙眉看着前面大步走着的人,桓璟闻言连忙停下看向她:“可是拉疼了?” 桓璟小心翼翼的掀开她的袖子,沈愿想要阻止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殷红的衫裙下面竟是一包血袋硬直直的绑在手臂上面。 “这是怎么回事?”,桓璟看向她,沈愿叫将衣袖拢了回去,细声道:“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 沈愿低着头恍若蚊吟,想着她被那群侍卫押出去那瞬间,丹娘落在她耳畔的话,“血囊。” 她以为桓璟会质问他,没想到他却是拉过她抱在了怀中:“幸好是假的。” 沈愿一愣,幸好是假的。 “你…什么意…?”,沈愿话还没说完,桓璟便已然闭上眼附在了她唇上。沈愿连一把推开他,这人…怎的总是这般。 桓璟无奈,却是朝她伸过了手,沈愿缩了缩,却见桓璟一脸执着,最后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你以后不要再亲我了。” “为什么?”,桓璟好笑的看着她。 “因为别人说了,只有相互喜欢的人才会做那种事。”,沈愿低着头,微有些窘迫。 “朕喜欢你啊。” “啥?”,沈愿没反应过来,桓璟却是一阵轻笑不再答话。 身后,云冉远远的看着二人,手中的剑紧了又紧。韶冬握住了他的手,努力帮他克制。 “你当知道,这些事你管不了的。” “你也当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云冉冷冷瞥了她一眼。 韶冬苦笑:“是,为了救沈愿我答应过不再喜欢你。可你呢,你就不能不再守护疏桐公主?陛下也是人,他也会有感情。” “他的感情早在五年前便不配拥有了。” “可她已经死了啊,死了,你知不知道?”,韶冬失控的把上他的肩膀,云冉却是推开了她:“我的事无需你管。” 身后,韶冬踉跄一步,嘴角却是无尽的苦涩。如今,除了她,还有谁会管他。 一直到回了掖幽庭,沈愿都没有回过神来。这人…这人刚刚是在说喜欢自己吗? 桓璟推开了沈愿住的小院,只见院内种满了梧桐,每颗梧桐下还挂着一些铃铛,风吹过时叮铃作响。桓璟抬头看了一眼却是对沈愿道:“收拾东西。” “啥?”,沈愿还是呆愣。 “从今日起,回璟和宫。” “真的?”,沈愿眸子亮了亮,转瞬却是瘪下嘴去,“你那么喜怒无常,我才不要呢?” “我喜怒无常?倒不知道是谁,随意撩拨别人,还说出不喜欢。” 沈愿蹙眉,“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去,还是不去?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可是去璟和宫不是要考试吗?”。沈愿无辜。 “考试是女官,不考试是女婢。” “我还是想当女官。” 沈愿话落,桓璟抬步便要走,“不去算了。” 沈愿连拉住了他,“诶,我去,我去。” 她可是有任务在身的,怎能不去,她可是能为大义舍小我的机器人。 桓璟闻言这才笑了,回过身来,敛了敛笑意对她道,“还不快去收拾。” 沈愿闻言拔腿就跑了,桓璟倒是心情颇好的跟了上去。 只是一进屋内,桓璟就坐不住了。只见满屋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男性用品,譬如护腕,剑鞘什么的。 “这就是你送给云冉的?”,桓璟脸色阴了阴。 沈愿瞥了一眼,“不是,这是我替韶冬姐姐送的。” 桓璟闻言噌时坐不住了,“所以你不喜欢云冉?” 沈愿扶额,“你们怎么都以为我喜欢他啊。” “你就只用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 沈愿摇头,“不喜欢。” 桓璟的嘴角一点点抑制不住的往上扬了扬,沈愿抬眸看了去,“你很开心?” “没有。”,桓璟连敛下笑意,说着就坐到了一旁榻上,“你快收吧,收完我们好走。” 沈愿瘪嘴,也不理会,径直就打包起了东西。 就在桓璟以为她专注忙活的时候,她却猛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小脑袋靠在他怀里,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桓璟,我好想你,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可无聊了。这次我回去了,你不能再不要我了,如果下次你再让我走,我就真的不会来了,我不骗你,真的就再也不回来了。” 那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极了他初识的她。 桓璟听着她哽咽的声音,眼中亦是闪过愧疚的眷念,将她紧紧揽在怀中,下颌抵着她的额头,缓声安慰,“放心吧,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沈愿闻言,这才咧开了笑意。 他不在乎她喜不喜欢他了,只要,在她心中他是她最大的眷念。 “我喜欢梧桐那种颜色的。”,桓璟低低的冒了一句。 “什么?”,沈愿抬头,没听明白。 “剑穗,我想要梧桐那种颜色的。” “你是…想让我给你做一个?” 桓璟不置可否。 “可是你又不舞剑。” “明天开始。” 看他一副傲娇的神情,沈若蓦地便笑了。 “可是,哪有梧桐颜色的线呀。” “朕说有就有,明天就让硕风给你送来。” 沈愿低低的笑了,“可是我做剑穗很丑的。” “朕不在乎。” “那…好吧。”,沈愿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谁叫他是她的顶头上司加一号监察员呢,她就算牺牲一点吧。 沈愿正收拾着,就见淑音嬷嬷远远的走了过来,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跟淑音嬷嬷说过的话,连将手中东西一扔,就着自己就往床底下塞。 “你就告诉嬷嬷,你没见过我。”,沈愿一边说一边朝床底下躲去,一脸的后怕。 桓璟看得好笑:“你干嘛?” 沈愿急了,连给他做噤声的手势。桓璟嗤笑,却是不理会,看着身后快步而来的淑音嬷嬷便点了点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章 第59章 淑音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行礼,连对着他福了福身,“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她声音有些颤抖,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激动,抬起手便想要去触碰桓璟,“陛下,真的是你吗?老奴…老奴没看错吧。” 桓璟下意识的闪躲,如今,他看到这个从小将他养大的人依旧的别扭,只是尽可能的平和自己的心情,缓声道,“是我。奶娘…可还好?” “好好,都好。”,淑音激动得都快说不出话来,声音带着涩涩的哽咽,“只是许久未能得见圣颜,老奴,甚是想念,今见陛下一切安好,老奴便宽慰了。” 桓璟别扭的点了点头,一张脸上有些微冷漠的尬色。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么一个从小陪着自己长大,最后却舍弃自己的人。 他原以为自己是怒的,可上次远远瞧着她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又有些心软。大抵,他终是狠不下心来,亦或是她在他的心底太重要。甚至完全取代了那个叫母亲的角色,所以一直以来即使再恨她,他也舍不得伤她。现下想来,大抵是有多大的恨,对她便是有多大的爱吧。 床下的沈愿听着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有些好奇的支出头去瞅。这不瞅还好,一瞅便被淑音逮了个正着。沈愿连把脑袋缩了回去。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桓璟看得好笑,也不拦淑音,就见淑音一把便拽着沈愿的脚将她掰扯了出来。 “嬷嬷啊,我不要面子的吗?”,沈愿趴在地上一脸的委屈。 淑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像是要面子的吗?” 沈愿瘪了瘪嘴,好笑,“嬷嬷也是会打趣人的了。”,说着,拍了拍衣袖便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淑音睨了他一眼,沈愿连拽上了她的衣摆,声音低若蚊吟,委屈巴巴,“嬷嬷。” “现在知道叫嬷嬷了,刚刚躲着我的时候不是很不愿意见我吗?” 沈愿一脸的难色,连摆手道:“哪有?” “哪有?哪都有!”,淑音对着她便是连声喝去,沈愿连将脸一捂,都说人上了年纪容易蛮不讲理,看来以女人为之最啊。 桓璟看着这一幕,竟不知为何觉得莫名的和谐。 “笑,笑什么笑!”,沈愿对着他就是一睨,桓璟反而笑得更开怀了。 倒是淑音嬷嬷将就着一旁的剑鞘拿起便朝沈愿腿部打去。 “哎哟,嬷嬷,会打坏的。” 沈愿连躲,淑音却是一副发了狠的模样:“叫你以下犯上,叫你不知尊卑。” “嬷嬷。”,沈愿一边唤一边朝桓璟身后躲去,弄得淑音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淑音嬷嬷也不知怎的,打着打着手上的力道便小了下去,最后反而一行清泪从眼中夺眶而出。 这倒是将沈愿吓坏了,连跑上前去:“嬷嬷,你怎么了?”,沈愿一脸担忧。 淑音却是对着她的背就是一巴掌拍了下去:“你吓死嬷嬷我了。你说你好好的,去惹裴贵妃干什么,嬷嬷就你这么一个贴心人了,你是要让嬷嬷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叫你收敛点,不听,不听,迟早坏在你这性子上。” 沈愿见她打也不躲,只是缓缓的跪在了她的面前安慰道:“嬷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又让你担心了。”,她说着连拿起怀中的手帕去给淑音擦泪。 桓璟在一旁看着,也跟着缓缓的蹲了下来:“奶娘,你放心,我不会让沈愿有事的。” 淑音闻言似突然回过神般,用后手肘护着沈愿便往后退去:“不行。” 桓璟蹙眉:“我只是想让沈愿去璟和宫。” 淑音想也没想的摇头,看着桓璟一脸的拒绝:“谁都可以,唯独她不可以。” “为什么?”,桓璟缓缓的站了起来。 淑音稳下神色,朝他福了福身:“陛下请回吧,掖幽庭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完,她的脸便撇去了一旁,这与初始见到桓璟完全是天壤之别的态度。 “奶娘!”,桓璟蹙了眉:“沈愿对朕很重要,请奶娘不要插手。” 淑音怔了怔,依旧摇头。 “嬷嬷,朕敬你为长,即使是当初你包庇裴安雪,朕也没说你半分。如今,朕不过只想要一个沈愿罢了,嬷嬷便要阻止我吗?”,桓璟说这话是带着隐隐的怒气的。 淑音却是看向他,一字一句道:“奴婢只是不想她成为下一个疏桐,而且,陛下注定后宫三千,愿儿她,是个很单纯的孩子。” 桓璟闻言眼眸霎时染上怒气:“若不是嬷嬷你不愿佐证,又岂会让那些人逍遥法外!” 淑音嚅了嚅嘴唇,苦涩一笑:“你果然是怪我的。” “对,朕怪你。朕将最心爱的人交给你,你却眼睁睁看着她从城楼坠下,朕那般祈求你出来作证,你却像是个缩头乌龟,你枉顾我对你的信任,你更对不起疏桐!” 淑音还来不及说话,就见沈愿已然一把推上了桓璟。顿时屋子里一片寂静。 沈愿却是看着桓璟一字一句道:“你以为这些年只有你痛苦吗?你知不知道嬷嬷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每次她看着璟和宫的地方,亲手替你熨衣服是多么的难过?你以为这世界上就只有你为疏桐的死而伤心吗?你好歹可以正大光明的表现出来,你好歹还可以留下满城梧桐。可嬷嬷呢?她明明跟你一样痛,凭什么还要忍受你的指责!” “沈愿,不要…”,淑音来不及阻止,桓璟就已然捂上心口看向她,凄厉一笑:“她也会难过吗?朕以为她的心是冷的,是硬的。不然为何朕当初那么苦苦哀求她,她都无动于衷,所以朕现在骂她,错了吗?” “对,你错了,大错特错!”,沈愿毫无顾忌的朝他吼去,淑音连要去拉她,沈愿却已然道了出来:“你以为淑音嬷嬷为什么不去佐证?那是因为她答应了疏桐公主,不能告诉你,而且,当时的她,一个人处于风口浪尖,你有替她想过吗?你有想过若她说了,她的下场,她家人的下场吗?” 桓璟冷冷一笑:“下场?就因为这贪生怕死,就让疏桐背负骂名吗?更何况,朕说过,朕会护着她。” “护?你拿什么护。你可知要她命的是…” “沈愿!”,淑音连制止了她,桓璟却是看向了她:“是谁?” “没谁。是奴婢自己贪生怕死。”,淑音连抢声道,桓璟嗤笑一声,看着沈愿道:“她自己都承认了,你还在这辩解什么?不就是贪生怕死。” 沈愿急了,连拿开淑音挡着她的手:“当初将疏桐逼下城楼去的分明是你父皇。是疏桐怕你难过,才让嬷嬷选择隐瞒的。若是当初嬷嬷接发了裴安雪,那么你父皇便会知道当初嬷嬷就是目击证人,那样嬷嬷和她的家人都会遭受灭顶之灾。最主要的,她是怕,怕你会知道,怕你接受不了。嬷嬷这般为你,你可曾替她想过半分?” “不可能!”,桓璟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手轰然打到一旁桌上,顺势断裂木块哗啦掉落一地。 “信不信由你。”,沈愿只道了一句,桓璟却是瞬时摔门而出。 只是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回过身来,眼眸血红,“ 为什么,他分明已夺得江山,为什么连一个女子都不肯放过?!” 沈愿有些不忍,却是依旧道:“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知道,疏桐是你的软肋,所以他即使知道你会恨他,但他也希望你成为没有软肋的鹰,而不是只知儿女情长的鸳雀。” “可他知不知道,疏桐才是我做所有事的动力和支撑,没有她,我宁愿不要这个天下。”,他的手死死的捏住了门框,青筋暴起间勒得非红,直到溢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她每天都想着为疏桐正名,却没想到,原来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却是他的父亲,他一直以来最尊敬的那个人。 沈愿吓坏了,连扑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你是不是傻。” 淑音也连从屋里寻来了药膏,沈愿握着他的手,一点点小心翼翼的上起了药来。 这样的桓璟让沈愿看着感觉怪极了,他当是万千风华,坐在太极殿的雕龙宝座上,一身明玉黄袍,看起来威风神熠。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模样,仿佛失了魂,像是在空空荡荡的大街上游荡的野鬼,不知从哪来,也不知该到何处去。 果然,也只有那个叫疏桐的女子才会让他这般。 而她,终不过是人类的玩宠,从前替代不了人类,以后依然替代不了人类。 突然,她的手被人抓住了,桓璟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没。”,沈愿连矢口否认,桓璟却看出了她眸中的伤神。 就连淑音也在一旁道,“陛下,从始至终你喜欢的都是疏桐公主,沈愿和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放手吧。” 沈愿的手一愣,嘴角连自己都不察觉的苦笑了一下,她何曾与他在过一个世界。 桓璟有些犯急,却是看向淑音,“奶娘,我喜欢沈愿,她从来都是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奶娘连我也不信了吗?” 他的手紧紧反握住沈愿,深怕下一秒她就缩回了手去。沈愿看着他,一点点的清明,她在想什么呢,她不过是个机器人,来这的任务也是调查他罢了,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她现在该做的,是呆在他身边,而不是自我抗拒。 她像是一点点恢复了神智,松开桓璟的手,回身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嬷嬷,如今误会已解开,阿愿求您,让我跟他去吧。” 淑音的瞳孔猛的缩了缩,一张脸再也露不出拒绝的神情,她毕竟不是当事人,又怎知她们的想法。 “自古君王身侧多异事。陛下虽然是我看着长大的,但是,这毕竟是后宫。”,淑音的声音打着颤,像狂风中飘零的树叶,透满了劝解和不安。她只想最后的规劝,最后的希望这一切回归正途。虽然她也希望沈愿能幸福,但她怕了。当年的疏桐公主与陛下有多幸福,她现在就有多么的怕。 沈愿依旧是背影挺得笔直,看着她的眼神异常坚定:“嬷嬷,沈愿无悔。” 在话落后,她郑重的朝她磕了一个响头,她既然选择了这一步路,便必须坚定不移的做下去。她始终知道自己来这的使命,始终记得桓璟是她必须时时刻刻看着,调查着,分析着,研究着的人。 既然她已经知道那本污蔑他的书写的不完全是事实,那她就更要查清,替他洗去那些罪名。她不能让博士毁了他。 所以她必须违背对嬷嬷的誓言,守着这个唤作桓璟的人寸步不离。 “你…当真不后悔?”,淑音的声音有片刻的停顿,透着些沙哑,沈愿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中闪着异常坚定的神采。 她认真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淑音在触及她的眼神时,终是不忍般背过了身去,那眼中含着的泪水透过眼角的细纹一点一点顺着纹路欲垂欲落,仿佛有什么骄傲让她一直仰着头。 沈愿再次重重的朝她磕了一个响头,转身看向了桓璟,甜甜的笑了,“我们走吧。” “好。”,桓璟的声音有些涩,沈愿上前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张叔说疏桐公主一直在等你,今天是她的忌日,带我去看她好吗?” 桓璟看着她,缓缓点下了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章 第60章 一直以来,沈愿都以为大屿山的温泉只是桓璟发泄情绪的一个地方。可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还会和他回到那个山洞,然后透过那个山洞的岩壁走向了别有洞天。 潺潺的流水顺着山涧缓缓而落,滴答在岩石上沾起水花。不大的小谭中,荷花林立的开在两畔,红绿相间下翠绿浮萍漂浮。宛若一面翠绿铜镜,盈盈的透着珠光,让人恨不得置身于此。 潭水左面是一条小径,一直延伸到梧桐树后的小屋。向着阳,一上一下,隔着楼梯的两层小屋,虽比不上宫中的华美,但每一根木头都是精雕细琢,完美得宛如天工。 “璟哥哥,如果以后成亲了,我们就搬出宫吧。我们找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要两层的楼屋,我想要每天早上起来都能在二楼的凭栏沐浴第一束眼光。最好,你还能从后面抱着我,然后在我耳畔悄悄给我说,晨好。这样,我们一起看日出,看花,看草,看山看水。看看你,然后看看我。就这样。一直到老。” 沈愿的脑中不知道怎么莫名就冒出了这一段话,好像很熟悉,很眷念,好像…这是那个女子毕生的夙愿。 “这是…你们打算用来成亲的楼屋吗?” “你怎么知道?”,桓璟震惊的看着她。 “猜的。”,沈愿道出的须臾,脑中却是闪过另一个画面,一个女子,日复一日的登上城楼,她沐浴着每一天的第一瞬阳光,也感受着每一天夕阳的余晖。她似乎一直在等那个从他身后抱着他的男子,可是,至始至终,城墙那头,都没有一个骑着白马的恣意少年铩羽而归,然后亲切的唤着他,疏桐。 疏桐,我归来,娶你了。 沈愿像是陷入了魔怔,脑袋里一直反复重复一首小曲,绕啊绕,绕得她头疼。 栖栖梧桐,有凤来兮,吾凰不求,何苦来兮。 既来之兮,何不安兮,呦呦啾啾,凤凰鸣兮。 鸣兮鸣兮,首尾缠兮,双执之手,永不离兮。 桓璟看着沈愿有些狰狞的抱着脑袋,那模样吓人极了。 “沈愿,沈愿,阿愿,阿愿!” “你怎么了?”,桓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逼她与自己对视,沈愿却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一般,呆滞的歪着头看着他,眼睛鼓得极大。 “栖栖梧桐,有凤来兮,吾凰不求,何苦来兮。 既来之兮,何不安兮,呦呦啾啾,凤凰鸣兮。 鸣兮鸣兮,首尾缠兮,双执之手,永不离兮。” 她的口中一直来来回回吟唱着这首曲子,不曾断却,也未曾错一个音。 桓璟心头隐隐有些震惊,却是不得不将沈愿拦腰抱起,直朝皇宫而去。 璟和宫内,桓璟看着一直给沈愿把脉的裴迟,神色紧了又紧。 一连过了大半柱香,也没见裴迟有任何反应。 “她到底怎么了?”,桓璟有些急。 一旁房文却是蹙眉,“陛下,别扰他。” 桓璟剜了他一眼,人都这样了,他如何能不扰。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她,为何会知道那是成亲用的楼屋,有如何会那首曲子,又如何会成这般模样。 裴迟终是放开了沈愿的手,看向桓璟歉意道,“对不起,她没有了任何的气息,连脉搏也未曾跳动,可能…” 裴迟的话没说完,桓璟上前一手便提起了他的领子,房文连护在裴迟跟前,一把拦住了桓璟的手,“让他说完。” 桓璟却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裴迟瞬间有些急,“桓璟,本公子就告诉你了,她没了呼吸,没了呼吸能动吗?没救了知不知道?” 本来他还想好言好语。 桓璟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上前便握住了沈愿的手。 怎么可能,一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没了呼吸,怎么可能。 他一点也不信,可身子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系统自动补充能量】 【系统自动补充能量】 【滴…滴…滴】 沈愿觉得,眼皮沉重极了,整个脑袋像是什么要撕裂而出一般,一直死死的卡着那层膜。 “裴迟,快,过来,裴逸生,沈愿,沈愿的眼皮在动!” 裴迟不敢置信的跑了回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不冷静的桓璟,亦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奇怪的现象。 分明…分明没了气息,可眼皮还在动。 桓璟放下了手挪开位置让他,沈愿原本在动的眼皮却是倏尔沉默了下去。裴迟生疑,“阿璟,你将手再握过来试试。” 桓璟依言握了上去,果然,沈愿的眼皮重新恢复了跳动。 “阿璟,你一直握着,别动,千万别动,看着丫头能不能醒过来。” 虽然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却能够动,裴迟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可是人命关天,哪怕是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要勉力一试。 “为什么一直只有眼皮在颤动,其他地方依旧五丝毫反应。” 裴迟蹙眉,难道是触碰不够?如果桓璟碰她会让她动,那是不是碰得越多,越容易动。 “你将她抱在怀里试试!”,裴迟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思考实验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桓璟不疑有他,果然,他一抱上沈愿,她的手立马有了知觉。 “阿愿,阿愿。”,他的声音在她耳畔低吟,沈愿感觉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冲大脑,蹿起一桢桢电流。 桓璟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怀中的女子如同小猫一般颤颤巍巍的缩在他的怀中,就连羽翼也忍不住的颤动,像小扇子一样,可爱极了。 圆圆的,糯糯的,甜甜的。哪怕是在熟睡,哪怕没有半点呼吸,他的嘴唇依然的光泽爆满,红得像是熟透了的樱桃,咬一口,满嘴的甜。 桓璟不知道是怎么覆上去的,一触碰就像是被黏在了上面,怎么也分不开,软糯极了,舒服极了,像是能溺在里面。 一旁裴迟瞬间红了脸,有些讪讪的背过身去。见房文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连一把拉过了他,谁知动作太大,竟将他拉至了面前,顿时四目相对,琉璃眼珠中闪过迷离。 裴迟一惊,连忙推开他拔腿跑了出去。房文却是比他更快,在他出门的一瞬间拉住了他的手腕。房文的眸子沉沉的,气息却是明显不稳,裴迟不会武功,只能被他紧紧的禁锢住。 “房文,你清醒点,房文。” 房文却是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在动,说的什么完全听不到,只觉得那两唇开合,好似每一句在他听来都是在唤着他,“阿卿,阿卿。” 他的身子缓缓的靠上了前去,裴迟却是一脚踩上了他,房文吃痛,回过神来间裴迟已经跑了。顿时神色出现懊恼,看了一眼屋内的两人,也离开了去。 “桓…桓璟…”,沈愿趁着喘息的机会连唤了唤他。桓璟眼眸却是倏尔亮了起来,整个人将他抱得更紧了,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以后别在吓我了。” “我怎么了?”,她是发生什么了吗。 桓璟摇了摇头,“不知道,你突然就晕倒了,怎么唤也唤不醒。” “那你怎么把我唤醒的?”。沈愿扭着个小脑袋,好奇的问他。桓璟却是伸手敲在了她头上,“吓死我了知不知道,还敢问!” “原来陛下也有被吓到的一天啊。” “以后别叫我陛下了,叫桓璟。” “不行。”,沈愿想也没想的摇头,连从他身上起了来。 “你以后别再亲我了,我现在知道了,她们说你亲我其实是占我便宜,我怎么也是个女孩子,那样不好。” “那我娶你…” “娶!娶我?”,沈愿感觉已经被噎到了,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你又来了!”。桓璟神情瞬间低沉了下去,沈愿却道,“我才不想在你后宫跟莺莺燕燕争呢,现在挺好的,真的。” 桓璟简直要被她一大堆言论气死,最后索性终止了这个话题,他才不相信她不喜欢他。 “你是怎么知道大屿山那楼屋是成亲用的?你怎么又会那首曲子?”,桓璟一连吧啦将自己的疑问一股脑说了出来。 沈愿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连道:“那个屋子我是猜的。那个小曲是你上次睡着了做梦的时候唱的。我听得真切呢。” “真的?”,桓璟狐疑的看向她。 “当然。”,沈愿说得一脸笃定,无半分作假的模样,她没想到,就来这里短短两月,自己竟然谎话张口就来,真的是有悖圣人言。 不仅是行为,性情,她感觉自己都变了太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初到盛元什么也不懂的机器人了。 八角玲珑的璟和宫外,各色花卉灌木布满了道路,有宫灯在灌丛中高高竖起,像是守在稻野田边的草人,坚韧且不摧。一排排穿着粉黛罗裙的宫女打从殿外走过,软底宫鞋打在鹅暖石铺就的地面上,唰唰,唰唰。 这声音恍似小猫捞肺,让人听着着实提心吊胆。 沈愿万万没想到,她好不容易躲过了掖幽庭的淑音嬷嬷,竟又栽在了璟和宫的李德顺手上。可桓璟那厮每次瞅她那模样,分明就是看好戏,一脸你随意我随乐的神情。这倒看得沈愿着实想打人。 “我分明宫规都已学得七七八八了,你干嘛还要让李公公教我礼法啊?”,沈愿转着一双黑骨碌的眼睛无辜的望着他。 桓璟触及她的眼神,略微挑眉,放下手中明黄的折子便看向了她:“学得七七八八了?我?” 沈愿闻言连忙改口:“奴婢,奴婢。” 那一束梧桐叶在头上微晃,看着煞是可爱。 桓璟低低一笑,将手撑在雕花紫檀木的案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做个揖礼来瞧瞧。” 他的嗓音醇厚中透着些撩人的笑音,沈愿闻言连双手重叠,规规矩矩的朝他行了一礼。 桓璟略微认可的点头:“到是有模有样的,上茶吧。” 他说着将奏章往桌角一移,便斜倚着看沈愿的举措。 沈愿应了一声,连转身踏下三重台阶寻到底下小几端茶去了,那是她早早便泡好的茶,如今煴了刚刚好。她随手沏了一杯便连端着杯子朝桓璟走了去,只见她将茶托稳稳的靠在了书桌旁,便将上面的白玉茶盏端了出来放在了桓璟的手旁。 桓璟挑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倒不多言语,只是那茶盏的位置……她也不怕他伸手就打翻… “喝吧,放了一会了,不烫了。”,沈愿颇为直率的收了茶托,桓璟无奈低叹,指了指那触手可及的茶杯。可还不待他说什么,便听见一道音儿从殿外传来:“陛下,您可是看到沈愿那丫头了?不知她又跑哪去了,可让老奴好找。” 李德顺边说边走了进来,沈愿连要躲,却是被桓璟拉住了手臂。 “诶,你干嘛?你快放开我,不然等会就完蛋了。”,沈愿急了,连要甩他拉着她的手臂。 “我还真的想让李德顺看看你沏这茶,尽是一天天的想着偷懒。”,桓璟微嗔了一句。 沈愿欲哭无泪:“你要不要这么坑我啊,你明知道李公公跟淑音嬷嬷比那叫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哟,不错,这么长的成语都会用了。”,桓璟挑眉凝笑。 沈愿怒目瞪他:“我又不是傻子。” “可在我眼中,你就是傻,怎么办?”,桓璟笑脸盈盈的看着她,眼中恍似有万千星辰,让人触及片刻便足够失了心魂。 沈愿的手一愣,她想她若是人类女子,现在怕是羞成什么样了吧。可惜呀,她不是。 “喂,你快放开我哈,不然我被李公公逮到了,你就别想好好办公了。” “威胁圣上,罪加一等!” “你,你…”,沈愿指着他,气得哑口无言。 “快…快住手!”,还不待桓璟说什么,那道尖细的嗓音便在耳畔响起,沈愿身子抖一个激灵,连将指着桓璟的手收了回去。本以为就这么便罢了,谁知李德顺却是连上前来将她拉开:“用手指陛下可是大不敬。” 沈愿嘟了嘟嘴,不敢反驳,却是瞄了他一眼,嘟囔道:“那你见到他还没行礼呢。” 李德顺气急,连拍了她一下,这才回过身去对桓璟行了一礼:“是老奴失礼了。” 桓璟低笑:“将这丫头带下去吧,是该学学规矩了,不然,还想考女官,怕是宫女都做不了了。” “你……”,沈愿指着他气急,李德顺连将她手打落:“别乱指!” 沈愿一张小脸气得鼓鼓的,瘪嘴道:“学就学,谁怕谁。” 桓璟眉眼微抬,嘴角笑意不止:“朕等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章 第61章 御花园内,百花齐放,窈窕莹润着仙姿。远远的便见着花束丛中一穿着粉衣罗裙的娇俏女子在烈阳下顶着花瓶,那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韶冬和小桂子站在一旁,颇为心疼的看着她,但却无能为力。 “那个,公公啊,能不能将这花瓶换成书啊,这花瓶摔坏了,多不好啊。”,沈愿委屈巴巴一张脸祈求的看着面前掸着一拂尘的李德顺,李德顺哼了一声,提起拂尘便戳了戳她的肩头::“先顶着,看你这背驼得。” 沈愿不敢置信的指向自己,一双黑眸瞪得圆鼓鼓的:“我?驼背?你确定?”,这不指还好,一指头上的蓝彩花瓶便顺着头发滋溜溜滑了下来,吓得沈愿连伸手去接。 “慢点,慢点,毛毛躁躁,毛毛躁躁,哪有半点大家闺秀仪态。” 沈愿嘟囔着嘴:“公公,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且为什么韶冬姐姐不用学啊,她分明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嘛。” 更何况她还是机器人,怎么可能驼背嘛。 沈愿委屈极了,一张小嘴翘若弯钩,让人看着既气又好笑。 “你啊,那是不知道圣上爷的苦心。”,李德顺敛眉摇了摇头,一副低叹又不知说什么好的模样。 沈愿瘪了瘪嘴,嘟囔道:“分明是想整死我的苦心。” 李德顺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却是顺手再次将花瓶放在了她头上,如此便罢了。他竟还唤人找了两桶水来给沈愿拎着,这下沈愿着实不知说甚好了。 “这女子啊,尤其是宫里的女子,最讲究的便是仪态,身为女子要遵从三从四德……”,李德顺仿若背书般摇头晃脑的絮叨着,来来回回倒是晃得沈愿眼花。 故此,沈愿连打断他:“三从四得嘛,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说说,哪三从哪四德?”,李德顺挑了挑他那少得可怜的几根眉毛,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样。 沈愿得意的勾了勾嘴角:“这可难不倒我,你要听什么版本?” “还有各种版本?”,李德顺震惊得连脸上的皱纹都颤了颤。 “当然。”,沈愿颇为肯定的点了点头,那模样倒是让人深信不疑。 “那你来两个。”,李德顺微咳了咳。 “您听着。这三从四得嘛,第一个版本当属这未婚男子对未婚女子,要遵守三从,一要跟从,而要随从,三要听从,至于这四得嘛,自是这女子生日要记得,女子生气了要忍得,女子花钱要舍得。这已婚男女的版本嘛,自是妻子出门丈夫要跟从,妻子命令丈夫要服从,妻子说错了丈夫要盲从,妻子化妆嘛自是要等得,妻子生日呢要记得,妻子打骂呢要忍得,最重要的是妻子花钱要舍得。而这学生版嘛……” “去去去”,李德顺实在听不下去了,连打断了她,一抹拂尘毛哄哄的直从她脸颊扫过。 沈愿缩了缩:“公公,我这可是最新版本的三从四得了,绝对错不了。” “错不了?”,李德顺拔高了音调,简直气得想打她,“你这小兔崽子!” 他说着手中的拂尘便要朝沈愿而去。 “诶,公公,注意仪态,仪态,宫中女子要仪态啊”,沈愿见着李德顺要来打她,连将手上拎着的水桶扔了出去,一时间碎花瓶的碎花瓶,洒水的洒水这,整个御花园,顿时鸡飞狗跳,花落一地。 “你给我站住,看本公公今天不收拾你!” “哇哇哇,李公公打人了,韶冬姐姐,小桂子,救命啊!”,沈愿一边拎着裙摆满御花园跑,一边大吼。倒听得漫步前来的桓璟既无奈又好笑。 他身后跟着的是已被放出来的淑音嬷嬷,许是她住浣衣局也习惯了,不想挪地方,桓璟也索性随了她去。如今浣衣局掌事已是韶冬,淑音也落得个清闲,至少没了裴安雪在此兴风作浪,后宫也算得上是太平。 “嬷嬷,嬷嬷救我啊。”,沈愿吼着就朝淑音嬷嬷身后顿,气得李德顺一阵跳脚。 “愿姑娘,你这不好好学宫规,等太后娘娘回来了,有你好果子吃。” “归来就回来呗,关我何事,我不惹她,怎就没好果子吃了。”,沈愿努了努嘴。 淑音却是看向桓璟,有些迟疑,“她…要回来了?” 桓璟点头,虽然淑音早已料到,毕竟首辅被削职,贵妃被废,这么大的事,裴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要回宫了。 “愿儿,跟我过来。”,淑音落下一句,朝桓璟福了福礼就朝御花园的小道边去了。 沈愿见状连忙跟上,淑音却是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丫头,裴太后回宫定是不会许你和陛下在一起的,到时候百般刁难,你可想过能否受得住?” “她为何要刁难我?”,沈愿一脸的无辜,淑音叹道,“她本就不喜陛下,如今陛下又将贵妃打入冷宫,她一回来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你别看陛下嘴上说不喜欢她,实际心底最在意这个母后。所以到时候你在中间,还需斡旋,莫要犯了错惹太后不喜。” “我就一个小宫女,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从中斡旋啊?” “那嬷嬷问你,陛下可有封你为妃的打算。” 沈愿思量:“他倒是有说过,不过被我拒绝了。” “为何…你…”,淑音迟疑,“你不喜欢陛下?” “我对陛下不是你们说的那种喜欢…”,沈愿有些为难了。 “那,那天你为何要答应跟他回璟和宫?” 沈愿抿唇,“嬷嬷,我跟桓璟回璟和宫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他,而是…”,沈愿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道,“反正,嬷嬷,我不喜欢桓璟,你们以后别再将我和他放一起说了。” “真的?”,淑音明显不信,看沈愿之前那番模样,明显是动情了而不自知。 她一直以为她们是两情相悦,没想到还有一个在糊涂着呢,这又如何是好… 淑音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何时才能走到一起,都是她们的造化,她说多少都无益。 “嬷嬷,你今日前来就是给我说这个的?” 淑音摇了摇头,从怀中缓缓取出一物,“这个是你的吧?上次你躲我,落在床榻下面了。” 沈愿看着面前精致的梧桐簪,显然是韶冬姐姐送她那个。 “嗯,是我的,这个还是韶冬姐姐送我的呢。” “韶冬送你的?”,淑音的语气有些讶异。 沈愿点头,淑音却是笑了,“这怕是陛下送你的吧,这个簪子其实是一对,乃是当年陛下亲去不周山寻得的至纯之金,再交由天下第一能工巧匠桑进先生亲手打制而成。不仅是纯金质地,薄如羽翼,上面还镶嵌着九十九颗南海细珠,颗颗晶莹剔透。只是另一支随着疏桐公主的去世也一同不翼而飞,而这支本来是陛下打算大婚之时赠予公主的,没想到陛下竟给了你。” “这个簪子很稀有吗?” “全天下只此一对。” 沈愿努了努嘴,“定是桓璟那厮被骗了吧,我也有一支跟这个长得很像的,只是我那支上的细珠有一颗不小心碎了,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被我弄掉了,就不见了。” “有一颗细珠碎了?”,淑音的手有些颤抖,指着那簪子的一处,“可是…这?” “诶,嬷嬷,你怎么知道?” “那簪你是从何处得来?”,淑音直握上她的手臂,双眸尽是企盼。 “我…从我有记忆开始一直就在身上。” 这回轮到淑音震惊了,她第一次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分明是完全不同的容颜,可这身高,这体型,却与当初的疏桐别无二致。 淑音之所以有这么大胆的猜想,只因为当年落下棺柩的根本就不是疏桐公主,没人知道她的尸体去哪了,只知在落葬的前一晚随着那支簪子一起消失了。而且这事,除了她和云冉,再无人知晓。世人皆以为那棺柩中埋的是真正的疏桐公主,其实不然。 如若连那颗因公主跳楼摔碎的细珠也别无二致,那那支簪,极有可能就是公主的。 “愿儿,你说你有记忆,你有记忆是开始是什么时候?”,淑音嬷嬷敏锐的捕捉到她话中的漏洞。 沈愿被她拉得有些不知所措,“一,一年前…” 一年吗…淑音的手一置。 “那你之前的记忆呢?” “没,没有。”,沈愿摇头。 淑音见她一副退缩模样,知道自己问得有些急,但心中还是隐约起了怀疑,“那我们先过去吧。” 反正来日方长,她迟早会弄清的。 至那日起,沈愿那就跟开了小灶,什么大补的汤药都往她那里送,淑音嬷嬷说那是帮她恢复记忆的,她专门去求的良方。 “奶娘最近为何总是给你送汤?”,桓璟放下手中的奏则,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沈愿转了转眼瞅着自己这狭小的偏殿,有些无语,“那陛下最近为何总是在偏殿批改奏章,你这样弄得我都没时间好好看书了。” “那你去正殿看?” “不要。”,沈愿想也不想的摇头,“万一又像上次那样遇到那些翰林院的老古董,我肯定要被说死。” 桓璟倒是笑了,“我以前说你跟翰林院的老古板似的,你不是还很开心吗?” “所以我错了行不行?”,沈愿瘪嘴,“这不正在恶补吗?下次再看见他们,我定要以你们盛元的迂话回过去,让他们嘚瑟。” “什么你们盛元,是我们的盛元。”,桓璟起身无奈的将奏折敲在了她脑袋上,看得寻进来的李德顺心惊肉跳。 “陛下,使不得啊,陛下…” 沈愿摊了摊手,一副你看,又来了的模样。 桓璟倒是不管,一个奏折罢了,她若想玩,玉玺都给她雕花。 “何事?”,桓璟回过身来看向他,就见李德顺微躬身道,“裴大人,房大人来了。” “嗯。”,桓璟点头,看了一眼装作认真看书的某人,“去吗?” “不去…”,沈愿想也没想的猛的摇头,“我要认真学习,还要考女官呢。” “那好,下午龟安国公主归朝,想必你也是没兴趣去送的。” “什么?”,沈愿连跳了起来,案几上的墨汁都被她打翻了一地,“你说岑云要走?” 桓璟点头,还不待他说话,沈愿拔腿就跑了出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章 第62章 一冲进正殿,扒着裴迟就是左摇右晃,“岑云呢?岑云呢?” 裴迟无语的将她脑袋支开,“她还没来呢。还有,你别扒着我,我可不想被某人用眼神杀死。” 他说着瞄了一眼沈愿身后,果然某人的眼神一触到他脸立马就黑了。 “啧啧,你这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禁欲了十多年呢。最近,如何呀?”,他说着有些孟浪的朝桓璟挑了挑眉。 还不待桓璟发话,一旁房文倒是将他提了起来,“圣人面前不得诳语。” 裴迟白了一眼,“我说阿璟,你能不让他做礼部尚书吗?干脆送到翰林院去得了,没情趣。” 房文的眼神突然就深幽了起来,将他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裴迟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到了那日房文那厮将他抵在柱头上的场景顿时闭了嘴,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沈愿看着他们两,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古怪,但他又说不出来。 “岑云怎么不在,你不是说她今天要走吗?”,沈愿回过头质疑的看着桓璟,一副你是不是耍我得模样。 “下午。先谈事。” 他说着越过沈愿就上了阶台,沈愿顿时有些愤愤的,“那你干嘛不说清楚?” “是你自己没听清楚。”,桓璟瞥了她一眼,伸手就朝她招了招,“过来。” “不要。”,沈愿嘴一撅,头都差点扭到天际了。 桓璟无奈,但是再走下来握上她的手就将她拉到了阶上椅子坐下。 “诶哟喂,有媳妇儿的人就是不一样哈。” 裴迟一说完桓璟立马看了他一眼,一副你也可以拥有的神情。 裴迟连摆手,“算了算了,本公子向来清心寡欲,才不会被你们所扰呢。” 沈愿却是挣扎着起来,“你快放开我,待会被李公公看见了,又得被挨训。” “你怕他?” “不是你让我跟他学规矩的,我能不怕他吗?”,沈愿说着又是一撅嘴,“而且这一点都不成体统。” 桓璟一笑,“你倒是知道不成体统了。”,指了指梨木阶下的案几,“那你去那坐着。” 说着还将案桌上的几本书扔给了她:“拿去看,待会抽查,抽查不过,今晚就守夜吧。” 沈愿闻言顿时瘪了嘴,他明知道她最近都不想跟他呆一起,他还非这样。 “阿璟,你这也太厚颜无耻,强人所难了吧。” 看着裴迟替她说完,沈愿连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这是圣旨。” 沈愿嫌弃的努了努嘴,圣旨就圣旨呗,她又不是背不完,搞笑,是要考一个机器人的记忆力吗? 说完颇为正经的将书放在小案几上看了起来。 桓璟看了看她,眸中但是溢出趣味,转身便随着坐在了高台之上。 “逸生,说吧,这次假银案的事你怎么看?” 裴迟倒是难得的沉肃的表情,虽然此时都让他爹担了,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与桓昭脱不了干系。 “你真打算放任桓昭如此?”,裴迟静静的看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暗伤。 “哪个做大事的人手上不沾染点黑腥,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太出阁不是吗?”,桓璟的笑有些苍凉,他从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享受了自己没有的母爱,他却抢了他的皇位。如果不是为了李岵,为了疏桐,他早就离开了皇宫。宁愿在塞北孤烟下奔马狂奔,那才本该是属于他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被困在这里,无所适从。只是幸好,幸好有沈愿,他才不至于将自己困在这偌大的皇宫里。 “那裴霍呢…就因为出阁了吗…”,虽然是他亲手佐的证,但他依旧能想到被抄家那天他看他的眼神,没有恨,也没有恼,反而像是一种解脱。让他感觉怪异极了,他不是最渴望皇权,又怎么会露出那般神情,甚至看着他,很欣慰,欣慰得他像从来都不认识他。 “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是在乎他的,只是不说,对吗?” 裴迟沉默了,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好像天塌下来都能够愉快的度过每一天,实则他们的心很脆弱,脆弱到只能强颜欢笑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裴迟就是这样的人,时时刻刻催眠着自己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可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一双老朽蕴泪的眼早已在他的脑中扎根。 “逸生…”,一旁房文碰了碰他,裴迟这才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招牌式的笑意,“我们说哪了?对,假银案要怎么处理?” “我给你们说,这次假银还是流露到了民间,我觉得就应该专门训练一支会看真假白银的人,然后在上京增设换银点,让他们把自己觉得有问题的银子都拿去鉴别,然后将假银换回来,这不就解决了?” 桓璟抿唇,“好是好,不过太浪费人力,而且能不能看出还是个问题。” “房文,你觉得呢?” “如今既然已有不足银流入了市场,要么只能如逸生所说挨着查看,要么…只有全换!”。房文恭敬的站在一旁。 “全换…”,桓璟喃喃,“本卿你的意思是建造一种新的银币吗?” 房文点头。 “那你有何想法?” 房文蹙了眉,“虽然此法听起来可行,但如今若想要临时想个花样出来也难,而且也难保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桓璟蹙了眉,一副为难神色。倒是沈愿在一旁撑着笔听了半晌,最后索性低头拿起笔鬼画桃符了起来。 等了半晌,看见自己复制的杰作,满满的成就感。 “给你。”,沈愿说着站起身来,将那张纸递给桓璟又坐了回去。 “这是什么?”,桓璟狐疑。 “…嗯…它现在叫钱,也叫银票,以前还叫过交子。” “就这?一张纸就是钱了?”,裴迟嫌弃的上前拿起翻了翻。 “你可别小看它,这只是我画的,它实际的纸张可以用楮树皮纸印刷,然后再加一些特定的图案,密码,或者划押,图章什么的,就可以形成特定的纸币,而且这种东西携带起来,也比银子来得方便。你们可以在州县专门设置发行这种纸币的地方,用于兑换和存取。他们可以将银子存在银庄里,然后兑换成这种纸币在市场上流通,最好每张纸币都能加盖特定的印章,这样可以防止别人伪造。每张纸币再像现在的银两一样区分一下大家平常惯用的,写上钱的价值,就可以流通了。” 沈愿说了一长串也不知道他们听懂没有,看了看几人,见他们都在沉思。 “听懂了吗?”,她说的…会不会超出他们现在若接受的范围了。 “你倒是说得轻巧,这纸币怎么制作?又怎么防止作假?还有,谁家又舍得拿真金白银来换?”,裴迟这几个问题可算是说在了点子上了。 “意思是,你们都听懂了?”,沈愿环视一周,见几个大老爷们相继点了头,顿时有些讪讪,原来…大家都这么聪明的哈… “第一个问题,制作嘛,我会。第二个问题,既然只有我会,就需要你们专门组织一批死忠之人来跟我学怎么造币,既然只有我会,别人要想仿得出,怎么也得白来年。”,毕竟,她可是拥有现代最先进制币技术,虽然这里的设备不够齐全,倒是小小的雕版印刷还是难不倒她。就这一点,古人恐怕就没那么容易领悟。 “对于第二个问题,一,可以选择将我刚刚说的那种树划归国有,所有人不得私自载种,二,可在纸币上画上复杂的图案,想必,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那么高超的画技吧。第三,我知道你们暂时不知道什么叫印刷术,待会告诉你们,像什么还可以采用多色印刷去阻止造假。当然,每个地方验币的人必不可少。至于第三个问题,百姓舍不得换你们就不知道想办法让她们换吗?” “譬如率先带头让人使用,第二,宣传银子有假,第三,鼓励人们用银子换纸币,不仅能得到相同价值的纸币,朝廷还可以拨些粮食什么的刺激大家前来换购,相信诸如此类,各位应当比我擅长吧?” 沈愿说了一大堆,桓璟才勉强点了点头,“还是先采用逸生的方法吧,然后配合阿愿的。毕竟换成纸币是一件浩大的工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沈愿点头,她也没强求马上实施,而且,这的确需要时间。普及起来少说三五年,多则上十年,更有甚之很久很久,不过她会尽可能将纸币加工到这个时代的最完美,这样,至少可以帮他们少很多麻烦。 “啧啧,阿璟,你这个夫人选得好,都可以帮你解决长久之治了。”,裴迟一脸打趣。 桓璟瞥了他一眼,伸手朝沈愿招了招。 “作何?”,沈愿眨着圆黑的眼睛,有些无辜的看着他。桓璟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髻,然后道:“抽背。” 沈愿脸瞬间就垮了,她刚可是听他们说话去了,哪有时间看。 “再给我十息。” “你觉得呢?”,桓璟依旧笑着,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反倒让沈愿觉着毛骨悚然。 “那…那你就只抽背这一本就好了。”,沈愿连跑下去拿起刚刚翻了的书,剩下的全给它藏案桌底下了。 “第五页第三百二十条。”,桓璟根本就没想过她能背出,尤其是这种枯燥的言论,怕是连编撰这些的老古董都未尝能知。 “女子当行如弱柳扶风,坐如空谷幽兰,笑不露齿,吃不留声。一餐食不过半,一步不可越过一尺…” 沈愿越背脸越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朝林妹妹培养吗? “你们盛元的书可真磕碜人…” “第二十页” “何为贞洁?未婚男女苟且,女当刺字,浸笼。新新丧寡者,被求娶逾三次,乃辱,当自裁。若嫁,群鄙夷之…” 裴迟随意的翻了翻,然后眼眸越睁越大,还果真…一字不差… “你背这书背了多久?” “就刚刚你们谈话的时候啊。”,沈愿一脸无辜,“不过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书,写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她说着就看向桓璟 裴迟一笑,替他解释道,“这些是内侍拿过来让他看看准予焚毁的书,这些都是前朝的。” 沈愿闻言这才舒了一口气,“焚毁就好,焚毁就好,这书根本就不把人当人呐。” “你记东西都这么快的吗?”,裴迟狐疑? 沈愿骄傲的扬了扬头。 裴迟不信,又给了她一本书,同样,不过须臾,又是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这倒让裴迟这个自诩神童的人真真讶异了。 桓璟面上倒是无多的情绪波动,毕竟他的震惊,早在她瞬间学会他的武功招数时就已经惊完了,更何况还有兽语,诸如此类。 “阿愿,过来。”,他下意识拉上她的手腕,那里,一如初,没有任何脉搏跳动,可他面上却是一片平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章 第63章 “陛下,说是龟安国大君携公主进宫了。”,屋外小桂子走了进来,桓璟回眸看向他,“不是还没到璟和宫?” 裴迟闻言连道,“我让他报的。” “那个啥,阿璟,我就先闪了,不送,不送…”,裴迟说着朝桓璟一挥手,大跨步就要跑。 沈愿连上去拽住了他。 “诶,你拉我干嘛,快放开,快放开,没听到说那丫头来了吗?”,裴迟一边打着她的手一边哀嚎,“你再不放开我,她都要到了。” “为何要走?”,沈愿一脸固执,桓璟怕她被打疼,倒是将她拉了回去,自己替他抓住了裴迟。 “诶,你们…还真是夫唱妇随合起伙来欺负我啊…” “为何要躲?”,还是这么一句问话,就连房文亦是在一旁站着沉肃的看着他,没有半分帮忙的模样。 “我这不是怕她缠着我吗?” “可是她都要走了。”,沈愿上前一步。 “诶,你离远点,那就走呗,反正我不喜欢她,缠着我也无益。” “所以,你就拒绝了她,还回绝了她的坠穗?你可知她为了学那个,花了多少心力?”,她不懂人类的情情爱爱,只知岑云既然为他做了,他就该感恩。 “那是她一厢情愿的,没谁规定我就必须得接受吧?” 沈愿咬了唇,神色霎时恼怒。 “阿愿,不必了。”,门外,李岑云大步跨了进来,今天的她穿得很正式,如同第一日来盛元时一般,着得是龟安的公主袍,有别于当初明艳的红,现在这一身宝蓝色,沉稳而端庄。好似顿时沉稳了不少。 “可是你…”不是喜欢他吗?沈愿有些替她不甘。 李岑云却是摇了摇头:“阿愿,我错了,我不强求了。我明知道父王身体不好,还执意来盛元。作为龟安唯一的嫡公主,父王病重我必须回去了。回去…担起属于我的责任,我以为我可以留在盛元的。” 她的眼神有些慌,有些无措,还带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坚定,最后落在了裴迟身上。那是她年少之时最大的欢喜啊,是惹乱她一池春水的人啊,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与他无关而已。 李岑云郑重的朝桓璟行了一个礼,从怀中取出了那个坠穗,再次递给了裴迟。 “你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你扔也罢,留也罢,自行处置了便是。” 她说着大跨步出了殿门,头也不回,十分决绝。 “岑云…”,沈愿大喊了一声。 她却是背对着她伸手挥了挥,那嘴角的笑意随着眼泪滑落而下,她笑得有多灿烂,泪水掉得就有多厉害,别了,她曾最恣意的日子,别了,她曾以为的自由。 “阿愿,一定要到龟安找我玩啊。”,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从此,她离了这座有他的城,从此,上京的点点滴滴与她无关,从此,她退出他的生活。 可不习惯的…究竟是谁… 沈愿恨恨的看了裴迟一眼,见他眼中神色亦是黯然。 他从不觉得自己能给别人幸福,一个人习惯了。自从父亲背叛了母亲,他便再也不信这时间有纯粹的爱。可是李岑云,她用行动告诉了他,原来这世界上是也那么一个人,不图你名,不图你利,只为你这么一个人。 可他,不配。 离开龟安的前一晚,龟安王上召见他了。他说,李岑云是注定要成为女王的人,而他和她的结合,便注定让他只能永远留在龟安。 李岑云是个单纯的姑娘,没有人不会喜欢。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反正在那一刻,自由和她之间,他选择了自由,所以,便是不那般爱吧。 他慌里慌张的逃回了盛元,面对了他一直不敢面对的一切,原来之于面对往事,他更怕的是面对她。 裴迟一刻也未曾回过头去,背影坚决得仿佛此事于己无关。 李愃看了两人一眼,朝桓璟一行礼,“陛下,叨扰多日,还要多谢款待。” 桓璟点了点头:“无妨,希望贵国王上能够早日康复。” 李愃点头,幽蓝的瞳孔中看不出什么神色,只道:“联姻一事,怕是要有所耽搁了,父王说一切还要遵循岑云意愿。” “无妨。”,桓璟摆了摆手,他想将李岑云与房文凑对左右不过是怕首辅势大,如今裴霍已折损膀翼,不足为惧。 朱雀高楼上,沈愿与桓璟并排而立,天边斜阳落入万家小巷,一片辉碧。上京的主干中通,一条宽径从宫门直通城楼,宝蓝车盖,八马齐驱,浩浩汤汤穿街而过。直到在远边的一线天一点点消失成孤影,像似从未来过一般,至此相隔千里。 “陛下,你说…我还能见到她吗?”,沈愿的眼神落在了万家灯火之上,她早已分不清哪里是李岑云的车辇,哪里是别家的过客。 桓璟伸手将她的手揽在了手心,很小,冰肌入骨,“迟早会再见。” 如果她愿,哪怕是海角天涯,他也会随她相去。 沈愿一愣,却是将手一点点从他手心抽出,迟早,她已经没有迟早了。 “当初,疏桐公主就是在这等你的吗?”,站在这从晨醒等到黄昏?她依稀能想象出来她的背影,红衣裹纱,齐长的黑发被琉璃圈箍在背部,余有一尾从腰间至下,她头顶插的是那支精雅的梧桐簪,典雅而不失风范,就那样静静的站着,看着远方孤云,从黑暗到天明,从雨落涟漪到阳光普照。 桓璟看着她的侧影没有说话,从他的角度看去,阳光顺及在了她的脸上,像极当年的疏桐,她在此等了他三年,他亦在此站了五年,只是最后等来的是她。 “你给我讲讲李岵的事吧。”,沈愿突然转回了身,面对着他,眼中清明得好似能布满天间的云霞。 杀兄弃友,逼死挚爱,弑父禁母,谋朝篡位。一共六件事,她已知三件。剩下三件…她拖得太久了。 “你想问是不是我杀了他吗?”,桓璟会意一笑,转身面对万街小巷,眼中如云淡风轻,又有诡谲云涌。 沈愿点头,目光一瞬也没从他面上离开过。这人在皇宫永远是一副沉稳,内敛的模样,没人看得懂他在想什么,更没人知道他下一步会说些什么。 “为何想知道?” “好奇。” “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并不擅长说谎。” “那你也应该知道,遇见你之前我从不说谎。” 桓璟笑了,撑在墙楼上,然后转过身来背靠在上面,双手环抱,那随性的模样哪想个帝王,反而是个地痞流氓的样子。 他突然将沈愿拉了一把,触不及防就倒在了他的怀中,被他一带,两个人如同飞翼立在墙头之巅。身后侍卫都诚惶诚恐的跑了上来,深怕这位主子爷做出什么冲动之事。 “你突然有点像个疯子。” 桓璟的笑落在她耳畔,“不是像,是一直都是。我以前一直在想从这楼下跳下去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可我从来没有勇气跳。我只要一样到李岵死时那惨烈一笑的模样,我就觉得从这跳下去,死得太轻松,太容易了。” 沈愿没有说话,伸出手反握住了他,身后侍卫默契的退了下去。 “从我记事起,父亲总是在边关,而母亲又不喜欢我,所以那时候的我来得比同龄人更加的早熟,我会比一般的孩子更加的懂事,更加的沉默和寡言。后来我巧合认识了出宫的疏桐,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明媚而又善良的女子。可是不懂说话又笨拙的我根本不知道如何与她接触。我觉得,她应该喜欢和她一样明媚的人,就像逸生一样,放肆的笑,恣意快活的模样。所以我去找了逸生,其实不仅是因为疏桐,更多的,是想把这些年积压而来的所有憋屈释放出去。我与他一同整了总是欺负我的几个人,我们去郊外赛马,去上树下哥,甚至去赌坊,变得好似比谁都快活。我偶尔会给疏桐抓一些小动物,会去书馆听有趣的故事然后去宫里讲给她听。似乎真如我所想,她喜欢更开心快活的我。” 沈愿笑了:“怪不得你在赌坊驾轻就熟,感情是裴迟那厮教的呀。” 桓璟也跟着抿唇:“而李岵,也是因为疏桐认识的。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好像自信与温和都是与身俱来。他爱民如子,待人亲和,事事亲力亲为。他主张变法,想通过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腐朽的李氏王朝。可也正因如此,他波及到了世家大族的利益。其中…便有我的父亲。那时的我请命去西北抗击匈奴,只想立一身建树好正大光明的求娶疏桐。我以为,我很快就会回来,可我没想到,匈奴那般难缠。竟然废了我五年的时间才给了我将他们一举拿下的机会。可就差最后一步,只要那步完成,我就能回朝,就能去见她。父亲以为能瞒住我,以为只要军中将士不说,我便不会知晓,可他哪曾想到匈奴主将为了谋得最后一条生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此事公诸于众。我快马加鞭回了上京,只看到了昭和门内火光冲天,无数的嘶吼声像是能冲破天际。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人,我冲了进去,看见了倒在血泊的疏桐,听见她唤我璟哥哥,听见她说,听见她说不想再做梧桐,也听见她说不想再等我。她让我救救李岵,我答应了。我冲进了太子殿,我想找李岵,可我偏偏最先看到的是云冉。我将疏桐的死告诉了他,我也给他说了我恨他,恨他作为贴身侍卫为什么没保护好疏桐,我恨他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而疏桐却倒在血泊中。所以我将刀对向了他,他武功本该在我之上的,可是他没躲,我也没闪,那刀就那般硬生生的刺进了李岵的心口。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尊贵的太子竟然会为一个侍卫挡刀,可他就是,他从来都把任何人的命看得比他的重要。我慌了,我想救他,可他却要与我恩断义绝。我知道,直到死的那一刻,他也在为我着想,他知道李氏王朝走到了尽头,他不想我因为他而遭到身后将士的辱骂。我们身份不同,立场不同,所以注定我和他只能活一个。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哪里是恨云冉,我分明恨的是自己,恨自己没能保护好疏桐,恨自己为何还能心安理得的活着。我想过去死,可我更不想李岵失望,所以这么多年我迫切的想要推翻裴霍,迫切的想将他所期待的太平盛世创给他看。我以为我这一生都会为他的使命而活,我以为疏桐死了,从此我的心也死了,我少了原本就是为她所学的恣意,少了原本因为她而有的笑。可我遇见了你,发现原来那些笑仅是被我抑制在了骨子里。” “所以,你想跳一次吗?”,沈愿突然看向了他,“跳下去,从此便是真的重生。” 她的眼眸很亮,一如的清明。 “好。”,他的声音很轻很柔,手中的力道却是很大,他紧紧的揽住了她的腰,抱着她从城楼一跃而下。 这估计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章 第64章 裴迟觉得他这辈子倒过最大的血霉就是认识了桓璟和沈愿。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打算打道回府。谁知竟从天而降下两个疯子,吓得他都顾不得躲身后寻来的房文,硬是将自己当人肉垫子铺在了马路上。 好像房文反应快一脚踢过路边的铺满枯草的板车,一手提起了他的领子,不然就那两人坠落下来的力度,他不死也得残废。 倒是稳稳落在草堆里的沈愿不厚道的笑了,她本来就是不怕摔的,哪怕真跳了,她也绝对能护得住桓璟。更何况他们哪知以桓璟的武功,这个高度。只要他想,随时也可利用墙楼的阻力停下来。 哪知道会碰到裴迟这个真傻的。 看见他们两个毫不掩饰的嘲讽,裴迟噌时就怒了,拍了拍衣服,上前就指着他们狠瞪,“还好意思笑,要不是因为你们两我至于这么狼狈吗?” “谢谢。”,桓璟突然诚挚了起来,倒将裴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指着他们的手有些别扭的垂下。 “你…你突然搞什么煽情啊,别以为这样本公子就会原谅你们哈。”,裴迟有些别扭的犟道,毕竟第一次听桓璟说谢谢,他倒是真不习惯。 桓璟只是笑了笑,将沈愿抱着出了板车。人生得如此一好友,足矣。 “哪里是什么煽情呀,谁不知道裴大公子向来最是嘴硬心软。”,沈愿笑嘻嘻的上前,哪怕是当初陌生如她,也愿意为了他与他父亲对着干。 “我原谅你了。”,沈愿突然拍了拍他的肩。 裴迟知道她说的李岑云的事,嗤了一声,“本公子还需要你原谅啊。” 说完扭头傲娇的扇起了扇子。 沈愿肘了肘他,小声道:“那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房大人在你后面?” 说完,裴迟脸色一变,扇子一收也管不得那么多,拔腿就跑了。 房文倒是一如云淡风轻的朝桓璟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便跟了过去。 “为何我总觉得裴迟和房大人之前有什么猫腻呢?”,沈愿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桓璟好笑,掌着她的脑袋就将她转了回来:“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沈愿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你刚认识时候的沈愿了,现在的我什么都知道。” “哦?什么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接下来我想做什么?”,桓璟突然朝她靠近了近。 “我哪知道…” 沈愿的话没说完,眼前的人已然一把提起了她的腰,两唇相接,沈愿差点怀疑自己突然加大的电流会不会把自己给弄短路了。 身后匆匆赶来的侍卫都是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好似有人反应过来,一排排低下了头,默契的没有说一个字。 “我还是个小孩子…”,沈愿挣扎的推开了他的脸,桓璟却是笑了,暧昧的轻咬着她的唇,“可我觉得我的阿愿不小了。” 沈愿发誓,要不是他刚刚回忆得那般痛苦,她才不会心疼他,任由他欺负。 她似乎…只剩两个问题了。 ———— 沈愿最近突然发愤图强了起来,不仅宫规学得一溜一溜的,就连翰林院的所有书籍都被她背了一个遍,震惊了一群老迂腐不说,就连翰林院院正都赶着收她为徒,说什么孺子可教也。 她想,既然她能留在这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只要桓璟想要她的学的,她便去学,最好还考个女官当当,名正言顺的留在桓璟身边。 “哎哟,我的祖宗诶,您就歇歇吧,光这一首曲子你就练了百八十遍了,再好听也给听腻了。”,小桂子怨声载道的在一旁哀呼,自从沈愿将这首曲子谈了几十遍以后,他就开始怨恨为什么考个女官还需要会琴技,真是要了他老命了。 沈愿止住了琴上的颤音,抬起眸来看向他,“我也没强求你跟着我啊?” “那还不是陛下吩咐的,说你有什么要求尽快使唤我,陛下说的,我哪敢不从啊。”,小桂子苦哈哈着一张脸。 沈愿笑了,“那还真是辛苦桂公公了。” “我真是…太难了…”,小桂子只想掩面哭泣。 “主要是之前一直没准备,明天就是女官考核了,我若不抓紧练练,万一落选了怎么办。” 小桂子很想说,那就落选呗,反正陛下不在乎。不过他不敢,生怕沈愿给他横一眼。 再说,沈愿怎么可能会落选,短短三天,她从宫规,到刺绣,到煮茶,到琴棋书画,哪一项不是让他大开眼界,若要再挑出一个像她这般全能的女子来,怕是百年再难得一遇。尤其是翰林院那些自诩熟背百家经典的院使,在沈愿的抽查下各个脸色涨红,偏偏圣人之道没教过脏话,他们也只有有气往肚子里咽。谁叫他家阿愿过目不忘呢。 “我觉得呀,你那就是瞎担心,就后宫那些歪瓜裂枣,我哪个不知晓,也就你把这考核当回事。”,小桂子嗤之以鼻,“就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放轻松,要懂得劳逸结合。” “可是,我现在弹琴不就是逸吗?” “得得。”,小桂子见她一脸老实,连道:“那你现在就去劳一下,你说说,你都偷懒好多天了,天天琴啊书啊的,璟和宫多久没打扫过了。” “那不是有宫女打扫吗?”,沈愿无辜。 “她们打扫有你打扫干净吗?再说,他们是你吗?要你打扫了,才叫打扫知道吗?” “什么强词歪理”,沈愿说归说却是从软垫上站了起来,临了走到偏殿门口的时候,回头看向了小桂子,“我倒觉得你最近跟裴迟那厮有点像。” “哪,哪有。”,小桂子有些心虚的摆手,上前推着她就出了门去,“你就只用负责陛下寝宫,打扫干净了才能回来,尤其是褥子,必须得重铺。” “知道啦,聒噪。”,沈愿摆了摆手,顺手抽走门前挂着的鸡毛掸子就朝正殿去了。 小桂子连强调了一遍,“枕头,尤其是枕头。” 沈愿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没打扫过,用得着那么强调吗? 身后小桂子倒是舒了一口气,此次可是不成功便成仁啊,裴公子保佑,保佑他家阿愿能与陛下百年好合啊。 沈愿去正殿的时候恰逢遇见淑妃从殿内出来,话说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今日的顾容穿了一身织锦团花广袖襦裙,轻薄素雅,淡金的莹白衬得整个人温柔大气。 只见她一手提了个食盒,一手提着裙摆出来,沈愿见状连迎了上去,“给淑妃娘娘见礼,怎么没见您丫鬟?” 淑妃一笑,“我让她们在外面等我了,怕吵着陛下。你是…冷宫那宫女?” 她有些迟疑,沈愿连点了点头,“正是,当日还多谢淑妃娘娘搭救。” “无妨,举手之劳,你这是要进殿吗?” 沈愿点头:“托娘娘福,奴婢现在在璟和宫当差,不知道雪儿可还好?” 淑妃温婉的笑了笑:“陛下早就将雪儿送回扶安宫了,只是没想到我病这些日子,你竟然都到璟和宫当差了,也算是你自己积的福气了。” 沈愿倒没来得及听后面几句,满脑子都是雪儿被送回扶安宫了,“您说陛下将雪儿送回扶安宫了?” 淑妃点了点头,见她有些着急模样连道:“你放心,雪儿很好。” 沈愿闻言这才舒了一口气,连朝她一礼道:“让娘娘见笑了。” “无妨。” “娘娘,我来帮你拿吧。”,沈愿说着便要伸手去拿淑妃手中的食盒,谁知她反应极快,连躲了过去,只对她笑道:“我看你拿着掸子是去殿内打扫了吧?你快去吧,不然陛下怪罪下来就不好了。我这点东西不妨事,郭嬷嬷也在宫外等着我呢。” 她说完亲和的笑了笑,转身便缓步走了,沈愿觉着,如果皇宫每个人都像淑妃娘娘这般好就好了,那样她肯定会更喜欢这个地方的。 想着,提着鸡毛掸子就入了内殿,只是寻了一圈也没见桓璟人影。刚刚淑妃娘娘不是来送吃食了?桓璟没在殿内,她难道是没送成? 想着也没多管,拿着鸡毛掸子便先扫起了灰来。 桓璟本来在前殿正忙,就见小桂子从殿外跑了过来。他头也没抬的批阅着奏章,“何事?” “陛下,您回一趟璟和宫吧。” 桓璟本来想推迟,就听小桂子说沈愿在璟和宫等他。以为沈愿出了什么事,合上奏章就出了殿去。 倒是身后小桂子吓得一身冷汗,真不知道裴公子为何要为难他一个小太监。 桓璟一进内殿,就见沈愿将鸡毛掸子夹在腋下,手中翻着一本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书,正看得认真。 桓璟以为她又是在学习,连上去一把抽了过来,“又看什么呢?” 打眼瞧去,就见原本光秃秃的外壳内,赤.裸缠绵的小人布满了整本书,而且,不仅招式写得清清楚楚,连内容都画得惟妙惟肖。 桓璟的脸噌时就红了,一把就将书甩了出去,结巴道:“你…你看这个作甚?” 沈愿无辜的将书捡了起来,倒是看着他一张脸红透透的有些新奇,“诶,你脸红了也,我还以为你从来不会脸红呢。” 沈愿指着他越走越近,好似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人类的脸红,桓璟瞬间更不自然了,一想到刚刚看见的。连呼吸都不稳了起来。 “那书,谁给你看的?”,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愿将书左右晃了晃,里面的内页再次显现了出来,“这是我在你枕头底下发现的,这是什么书呀?是武功秘籍吗?还有招式。” 沈愿本来打算搜一下这个是什么的,谁知她还么来得及,书就被桓璟抢了。 武功秘籍… 桓璟更加不自然了,放开她的手,抢过她手中的书道:“这里面就是男的和女的在愉快的玩耍。” “那她们一定很开心。”,沈愿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桓璟的脸霎时更红了,“为,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看啊,他们的表情都很愉悦呀。”,沈愿说着还就着他拿书的手翻着给她指了指。 桓璟看着她的白净的小脸,红润的嘴唇,再往下,宛如天鹅颈的脖颈,那里肤白如玉,再下面…似乎有什么微微隆起,让人想要一窥究竟。桓璟的身子突然就燥热了起来,连面前小女子的说的什么都不再听得清。 他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唇瓣落在她莹润的耳垂上,气息迷离:“那你…想要和朕一起愉快的玩耍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有些痒痒的,让沈愿瞬间感觉电流直击全身。沈愿指了指自己,“我们?” 她突然回头,就见桓璟扩大的一张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眼睛里红得渗血,像是要将她吞入腹中。 沈愿被一吓,连推开了他,“你…你怎么了?” 手中的书落地,桓璟这才回过神来一般,恢复了眼中的清明。不禁暗恼自己刚刚都在做什么,为什么要骗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没什么,以后这种书不准再看了。”,他说着将书收回了袖中。沈愿这才傻愣的点了点头,“哦。” 桓璟抬步要走,沈愿却是突然道:“可是…可是我都记住了,我可以去找云侍卫玩吗?” “不行。”,桓璟猛的回了神,沈愿被一吓,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抱在怀中点了点头,“哦。” “不行就不行嘛,干嘛这么凶。”,她撅了撅嘴,语气透着些莫名其妙。 桓璟倒是上前一把捧住了她的脸,郑重其事的道,“朕命令你,刚刚所有看到的,统统必须都忘掉,还有,就算忘不掉,也不能找别人玩,只能找朕。” “可是你不是很忙吗?”,沈愿有些委屈。 桓璟有些咬牙切齿,“朕再忙,也有时间陪你玩这个。” “那我们先玩一把试试,我还从来没有玩过游戏呢。”,沈愿傻笑嘻嘻的扬了扬手。 桓璟无奈了,这小女子是在逼他办他呀。 “真想玩?” “想。”,沈愿想也没想的点头。 桓璟却是一把将她推到了身后床榻,直身就压了上去,“是你脱还是我帮你脱。” “脱…?”,沈愿突然有些打颤。 桓璟凑近她的耳畔,“你难道没看到他们都是脱了衣服玩耍的吗?” 沈愿这才将脑中图过了一遍…她刚刚…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嗯?还玩吗?” “等…等会…这到底是什么?”,沈愿抵住了他的胸口。 桓璟却是不再管她,将头凑近了她的脖颈,“说,你喜欢朕。”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如果迟早都要经历这一步,那他不妨提前享用。 他的吻一点点扫过脖颈,酥酥麻麻,沈愿却是一把推开了他。 “我不喜欢你。” 桓璟的动作一窒,抬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你。”,沈愿蹙眉一脸严肃。 桓璟的脸色顿时垮了,再多的□□都掩了下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章 第65章 “你不喜欢我?” 沈愿肯定的点了点头。 桓璟的眼眸一点点爬上猩红,“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我亲你你不会拒绝,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着我?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拿命去跟我跳城楼?” 沈愿有些被吓得缩了缩,“我拒绝过,但是你每次都是突然就亲我,我都没反应过来。还有,你不是说亲我的话,就不会生气,也不会不开心了。我以为你每次都是不开心的时候才亲我的,因为你每次亲了我,都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想让你开心。我跟着你是因为…你是陛下啊,谁不想跟着你…”,她说这话语气渐渐有些弱:“还有,跳城楼是因为我知道我们不会死的,所以…所以才跳的。” 桓璟的腮帮绷得紧紧的,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怒气,一拳搭在了她脑旁的床榻上,“既然不喜欢我,你管我开不开心?” “我…”,沈愿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是个机器人,怎么会有喜欢和不喜欢,而且,她很快就要离开了。她是真的希望他能开心,毕竟他是她来这个时空认识的第一个人类。 殿外小桂子听见声音不对,急冲冲的跑了进来,见桓璟将沈愿压在床上,右手还流着血,顿时就觉得事情不对,连上前小心翼翼的唤了句,“陛下。” “滚!” 桓璟翻身就从床榻上站了起来,沈愿看见他受伤的手,连道:“我去给你拿药箱。” “不用了。”,他说着大跨步就走了,临走时还将袖中那本书甩在了小桂子身上,“自己去领罚。” “陛下。”,沈愿见小桂子瑟瑟发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开口唤他,谁知桓璟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桓璟。”,沈愿要上前去追他,却被小桂子拉住了,“阿愿,别追了,该我的罚。” “你又没做错什么,他怎么能把气撒在你身上呢。” “没,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他说着伸手就朝脸上打了去,“阿愿,都怪我,都怪我自作主张。” 他以为陛下和阿愿已经可以水到渠成了可是刚刚看陛下那模样,定是十分生气。 “怪你什么呀?是我惹了他,我说我不喜欢他,他才生气的,不怪你。真的。”,沈愿说着要将他扶起来,小桂子却是一股子再次跌坐在了地上,“你说什么?你…你不喜欢陛下?” 沈愿点头,“对呀,不喜欢。” “哎哟。”,小桂子一打脑袋,“糊涂啊,我糊涂啊。” “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以为你喜欢陛下,陛下也喜欢你…所以…所以才把那本书藏在枕头下给你们看的。” “你是说这本吗?”,沈愿将刚刚桓璟扔了的小书捡了起来,“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小桂子脸霎时就红了,结结巴巴半天才告诉了她。 沈愿脸亦是一红,这才反应了过来。 “小桂子…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小桂子有些为难的沮丧,“我…其实是裴大人让我放的,他说你们…你和陛下速度太慢了…” 他说着就有些不好启齿,沈愿一想到刚刚自己还说要跟桓璟一起玩,真想找块砖把自己拍死,怪不得桓璟是那种反应。 “哎,不给你说了,我去找陛下解释。”,沈愿抛下他就往外去了,一连太和殿,承恩殿,各个地方都寻遍了都没看到桓璟。 最后遇见李德顺,抓着他问了一句,“李公公,陛下去哪了?” 李德顺慢悠悠的道,“陛下呀,刚刚有小太监来禀报,说陛下去淑容宫呢。” “哦,好。谢谢公公。”,沈愿说着就要抬步去寻,刚迈开一步又给缩了回来,“淑容宫?可是淑妃娘娘的寝宫?” 李德顺点了点头,“淑妃娘娘大病初愈,陛下去看看,说不定今儿就在那歇了。” “在那歇是什么意思啊?”,沈愿问得有些讪讪。 “当然是侍寝啊。” 沈愿的脸猛的就白了,李德顺见她这模样倒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道:“愿姑娘,老奴知道陛下喜欢你,说不定您那,迟早就会成个娘娘,可是这后宫的女子啊,得心宽啊,陛下可不是你一个人的陛下,那得雨露均沾。淑妃娘娘也是宫里的老人的,陛下照顾着些也是应该的,你别往心里头去。老奴看得出,陛下对你还是不一样的。” 李德顺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沈愿听进去没有。她满脑子都在那句侍寝上面,侍寝她是知道的,就和刚刚小桂子说的一样,所以…所以桓璟也要和别人…一起… 沈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乱,也不听李德顺说的话,转身就朝璟和宫去了。 她们是夫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她们是夫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而且,淑妃娘娘人那么好,别说桓璟了,连她也喜欢。对,她不喜欢桓璟,所以桓璟应该去喜欢别人… 她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毕竟他也算她的主人了,就像是现代,主人突然又领了另一个机器人回家,肯定是会不舒服的这是正常的,这是正常的… 沈愿一路自我安慰,小桂子撅着屁.股领了罚回来,就见沈愿失魂落魄的走着,连上去唤她,谁知她跟没听见似的,错过她就走了。 小桂子本想去追,但是屁.股疼得着实厉害,招了一个小太监扶着自己就回耳房去了,他觉得自己该好好养养,闲事要等伤好了再掺和,这样至少有个恢复周期,不至于屁.股开了花。 淑容宫格别地不太一样,不同于扶安宫的金碧辉煌,也像疏桐居一样种满了梧桐。更像是一个小院,有廊檐,有庭院,庭院中央摆着两个小案几和蒲团,左边的案几上面放的是茶具,右边的案几上面则是一些书。两个案几最外面靠阳的地方种了一些紫铃,一串一串的爬满了架子,架子外面撑了一把躺椅,晒太阳最是合适。 那是桓璟往日最喜欢呆的地方,整个皇宫,大概也只有淑妃这里让他感到一丝惬意了,只是自从沈愿再次返宫,他已经很久未来了。就连她生病他也未曾过来。 桓璟躺在椅子上,抬眸看着头上的紫铃,绿叶夹杂间,一串串紫铃由白变紫,透着阳光很是好看。 “今日怎么不看书了?”,淑妃笑着斟了一壶茶,桓璟缓缓的闭上了眼。闲适的眼光落在他的侧颜上,仿佛像是镀了一层金辉,俊美极了。 “你说,怎么才能知道一个人是否喜欢你?”,桓璟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在腿上。 若不是亲眼看见他开口说的此话,淑妃怎么也不会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一眼看过去,他像是躺在那里从未动过。 “陛下说的是沈愿吧。”,她将茶壶放下,端了一杯茶过去。 桓璟坐起身来接过,脸上有些被揭穿的恼怒,但却不得不点头,“你说便是了,何时话这么多了。” 淑妃轻笑,他这模样倒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倒是难得的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连陛下都看不出,臣妾又如何看得出。只是,若她真是在意你,无论是神情,语言,迟早有露馅的时候。虽然感情不是试出来的,但有时候想确认一人的真心,也不无不可。” “神情,语言,那朕怎么从未看出你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淑妃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另一个小案几前跪坐下写起了字来。 桓璟喝了一口茶,放在了一旁,看着她道:“朕还记得跟你第一次相见的时候,那时候的你毛遂自荐要进宫为妃,你说只有娶了你,你的阿爹才会安安心心的镇守边关。可是,你分明不喜欢朕,为何一定要入这后宫?” “陛下娶谁不是娶,当初心死,多娶一个又何妨。臣妾跟陛下说过,臣妾的确已有心仪之人,只是臣妾也知道何为大家,何为小家,牺牲一个我,换得盛元的百年安定,臣妾觉得值。” 她说话间已有几字落在了宣纸上:“社稷未保,何以为家?” 这是那个人说的话啊。 桓璟没有再多问,每次不管他有多大的怒气,似乎到了这都能被化解。 “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多谢陛下惦念,臣妾已经好多了。”,淑妃站起身来朝他行了一礼,桓璟点头,却是站起了身来,“那朕便先走了,有时间再过来。” 淑妃点头轻笑,自是知道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了解他想了解的事了。 练武场,桓璟才经过就听见了裴迟的鬼哭狼嚎。 “别,别介,云大人,云侍卫,这…我…放下刀,我们好好说话,您别催啊,我们慢慢来呗。” 只见云冉一手执刀抵着裴迟,表情严肃,而裴迟则是缓步向前跳着暗桩。 “慢了。”,桓璟慢悠悠的一句,就见云冉的刀一戳,裴迟立马朝前跳了一步,趔趄着差点摔倒。 “好你个桓璟,你就这样对你的媒人。”,裴迟一脸愤恨的瞪着他,桓璟走了过来,“朕没有让云冉放一柱香在下面让你蹲马步已经是很仁慈了,你还要讨价还价?” “这是怎么了啊,这是,我做错什么了我,我刚下朝睡得好好的就被逮到了着,我容易吗我?”,他一边哭嚎着一边看着快步赶来的房文,“房文,救我,这厮是想搞死我啊。” 跟过来的房文有些无语,朝着桓璟一鞠躬,一个飞身便揽着裴迟的腰将他抱了下来。 “做错什么了?这书,是你让小桂子放我床上的?”,他信手将刚刚让硕风拿来的书扔给了房文,房文手接过一看,面色顿时不温和了起来,原本揽着裴迟的手顿时缩了回去,站着离了他好几步远。 “我…我…”,弄得裴迟百口莫辩,“我那还不是为了增进你们的感情。” 他说完似反应了过来,一脸的调笑:“怎么?看你这样子是失败了?到底是你不行啊还是…” 裴迟的话没说完,就被桓璟晲了过来,这次连房文也不想保他了。 “围着练武场蛙跳一百圈,腿没软,明儿个就继续早朝!” “你…”,裴迟指着他,“你这是欲求不满,找我发泄啊。” 谁知桓璟也不反驳看了一眼云冉就让他赶鸭子上架。 裴迟连伸出了手:“停…停!” “说吧,你们到底怎么了?指不定我还能替你们解决呢。” 桓璟瞄了他一眼,裴迟连道:“看你这样子,你现在还有其他办法吗?” 桓璟没有说话,裴迟却是道:“我可是游遍大江南北,什么没见过,听我的,保行!” 他就没差拿个扇子装模作样的扇起来了。 桓璟抿唇,眉头禁皱,良久才低声道出一句:“他说他不喜欢朕。” “啥?”,裴迟差点没拿刀掏自己的耳朵了,桓璟瞪了他一眼,裴迟这才重复道:“你说她不喜欢你?怎么可能。” 他一摆手,完全的不相信,“别说你这么好的条件了,这天底下随便挑出一个女的来,哪个会不喜欢你。” “顾容也不喜欢我。” 裴迟感觉自己瞬间被打脸,“换,换一个方向。我记得当初才见沈愿那丫头的时候,知道你出了事,急得着不住,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说她不喜欢你,我都不信。” “可她的确说不喜欢我。” “那会不会是有什么苦衷啊?”,裴迟一点醒,桓璟眉头瞬间一皱。 “难得她觉得自己身份配不上你?还是你之前传闻太差,或者…”,裴迟双手前后转了转,示意桓璟自己想想。 桓璟眉头紧了起来,若说身份,她似乎从来没有在乎过他的身份,再说淑音嬷嬷原本反对,她也是义无反顾要跟他的。就连他多次被刺杀,她亦是不离不弃,怎么又可能不喜欢他。 唯一的…就是她的身份…一个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的女子… “想不出来啊?” 桓璟看着他,没有说话,裴迟翻了个白眼,“你想不出来就去问她呀,你这个闷葫芦是不是傻,你问她为什么不喜欢你,这一切不都解决了。” 桓璟睨了他一眼,抬步就出了练武场。 “那你呢,为何不喜欢我?” 身后云冉早已不知何时隐了身去,那能开口说这话的,便只有一人… 房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章 第66章 裴迟震惊的回过头去,拔腿就要跑,房文比他速度更快的堵在了他的面前:“李岑云离开那一日,你已经躲过我了。” “你明知道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还要逼我呢?” “我想死心。”,房文的眼眸很淡,直直的看着他,“五年前,我醉酒跟你说的话,陛下给我说了。” “你…你都知道了?”,裴迟震惊,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那天说了什么。 “嗯,我知道了,我也知道你为何怕猫,因为我,对吗?”,就因为他那日带着猫面具,跟他表了白,还亲了他。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这样遮遮掩掩一辈子的,暗地里守护他就好了。可是看到龟安公主那一刻,他才发现,他没有那么伟大,更何况,他什么都知道。他已经逃避五年了,没见他这五年,足以让他发狂。 裴迟看着他,缓缓红了眼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把你当哥们,你或许不喜欢我的,只是因为我的性子…” 房文拉住了他的手腕:“我从来都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世人皆说他是仙一般的人物,无情无欲,他们都错了,他只是喜欢一个他罢了,又刚好这五年,他不在,不然他想不出自己是多么疯狂。 他从小无父无母,仅靠自己,而他的笑却是他想拼尽一生去守护的,所以为了能与他并肩,他才一步步走到如今,他已经失去他五年了,不想再错过他的余生。 “我们…为世俗所不容啊。”,裴迟终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房文的眼神渐渐暗淡了下去,就连拉着他的手腕,亦是一点点垂落了下去。 “你走吧。”,他背对着他,天很淡,云很轻,那一刻万丈光芒都瞬息成乌云,只留他一身白衣,飘荡在人世间,那么孤绝,又那么黯然。 裴迟抿了抿唇,转身,离去。 他没那么好,没李岑云想的那么好,更没房文想的那么好,他从始至终都是个懦夫。不然,他五年前不会逃离盛元,五年后也不会因为逃避李岑云而回到盛元,从始至终,他都没他装出来那般潇洒。 感情,他不配。 桓璟到璟和宫偏殿的时候,沈愿正端坐在小案旁练习之前那首曲子,一双大眼有些无神,连弹错调了也不知。 桓璟走上了前去,缓缓蹲在了她的身后,握住她的手便按起了调子,沈愿回过神来看向他,原本失神的眼神顿时缀满了笑意,但转瞬又掩了下去。 “你不是去淑妃娘娘那里了吗?” 桓璟没有说话,只勾着她的手将这首曲子从头到尾探了一遍,琴声悠扬婉转,比之沈愿单弹多了不少情意。 “你怎么会?”,沈愿有些震惊,桓璟与他对视一眼,站了起来,“听你弹多了,便会了。” “原来你一直在听我弹琴啊。” 桓璟不置可否,从袖中掏出一块纸包着的糕点便放在了沈愿面前。 沈愿好奇的打开来瞧,就见里面放着一块淡白色印着茉莉花的糕点。 “这是茉莉糕吗?” 桓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蹲下,看着她:“你尝尝。” “好。”,沈愿笑眯了眼,自从她知道自己吃东西不会有问题,她就没什么顾及了,但因为每次吃出来都是机油味,所以她能不吃就不吃。 “甜不甜?”,桓璟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甜。”,沈愿想也没想的点了头。 桓璟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心中却是有了猜测,他起身将侧殿的大门和窗户关了起来,因为白日没有掌灯,整个屋子顿时暗了下来,只留缝隙一点余光打在殿内。 沈愿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缓缓将还剩一半的糕点从嘴畔挪开,狐疑的看着他,“你关门窗作甚?” 桓璟缓缓回过身来,看向她的目光,让沈愿都不觉一震,那是一种不详的预感。 “阿愿,你不是人类对吗?”,他的神情难得的严肃,像是要把沈愿盯死一般。 沈愿手中的糕点缓缓落地,连身子都不自觉往后缩了缩,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他的目光:“你…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是人类。” 她笑得有些勉强。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不会说谎。” 沈愿慌乱的将地上的糕点捡了起来,“哪有,我向来不喜欢说谎的,你知道的。” “可你的脉搏,你的心跳,骗不了你。” “可我有呼吸,也有唾液…”,沈愿急着辩解。 “假的不是吗?你擅长的就是学习对吗?不管看到什么都能过目不忘,可是你没有味觉,甚至…没有血液…” “你…你怎么知道?”,沈愿彻底慌了,她不知道身份暴露将带来的是什么后果。 “刚刚给你吃的不是什么茉莉糕,它也不是甜的,相反,它很苦。你不会流血,因为我亲眼看见过有刺客划伤你的手臂,可是…没血…你烫伤…亦是没能消肿,可是就在裴安雪抓你去的前一天,突然就好了,所有的痕迹,一夜消失。”,桓璟缓缓的靠近,沈愿不自觉就往后缩了缩。 “你既然知道,为何要护我?为何不像她们一样,相信我是个妖孽。”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你是你,就够了。”,他的目光突然变得诚挚,让沈愿有些不敢相信。 喜欢…又是喜欢… “可我…”,对不起你的喜欢… 沈愿话还没说完便被桓璟拉入了怀中。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在乎,不在乎你的身份,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人类,我认了,我认了知道吗…” 【心情指数复杂。心情指数复杂…】 【系统紊乱,系统出现故障,系统崩溃…】 “不…不行…”,沈愿一把推开了他。 “为什么不行?”,桓璟一拳打在了桌上,再次鲜血淋漓。 沈愿想哭,但是哭不出来:“我没心啊,没心你懂不懂,我不能喜欢你,我不是人类,也没法像人类一样跟你结合,我们任何事都不可能发生,最主要是。连你们人类说喜欢那颗心脏我都没有。” “我不在乎,你听到了吗?”,桓璟掌上了她的肩。 沈愿看向他,“可我在乎。而且,我迟早有一天是要走的,我会回去的。” 桓璟的手缓缓垂地,眼中尽是猩红:“你连承认喜欢我,也不敢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沈愿捂住脑袋,她感觉自己的系统快要炸了,难受极了。 殿门突然被人推开,强烈的阳光透了进来,沈愿抬头看去,门前站着的温婉女子仿若天神,让她忍不住去逃避。 “韶冬姐姐。”,她一把扑入她的怀中,低着头,“吗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韶冬姐姐,我什么也不知道。” “乖,乖…”,韶冬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殿内同样双眼猩红的桓璟,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桓璟看了一眼韶冬,又看了一眼她怀中惊慌失措的沈愿,知道是自己把她逼紧了,有些无力的站起了身来,什么时候,他一个帝王也成了强迫女人的人了。 他缓缓的站起了身来,一步一步与两人错身离开,他背影挺得很直,却是说不出的萧索。 “没事了,乖,没事了。”,韶冬缓声安慰着怀中的沈愿,直到感觉桓璟走了,沈愿才抬起了头来,眼中亦是猩红,只是那猩红不过是做出的模拟罢了。 “韶冬姐姐。”,她糯糯的唤了一声,韶冬这才拉着她到里屋坐下了。 “你和陛下怎么了?”,她抬手抚了抚沈愿有些凌乱的发髻,沈愿摇头:“他说他喜欢我,可是韶冬姐姐,我不能喜欢他啊,也不可以喜欢他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难受呢。” 她一个机器人,为什么会有难受的感觉,为什么感觉像是全身的电流都短了路,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要废了一般。 “那就说明你喜欢他啊。” “怎么可能…”,她又没心,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韶冬缓缓将她揽入了怀中:“有些事,向来都是当局者迷,没事,慢慢你就会懂了。或许你只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人,所以便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现在遇到喜欢的了,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其实不过是有些不安的逃避罢了。没事的,有些事急不得,慢慢的想通了就好。” 不安,逃避吗… 喜欢…喜欢到底是什么… 机器人也会有喜欢吗… 她的眼皮一点点的加重,彻底归为混沌。 【系统彻底死机】 沈愿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身子还有些无力感,系统提示在补充能量,韶冬和丹娘都守在她的榻边,见她醒来,一个连忙跑了出去,一个扶着她坐了起来? “韶冬姐姐,我这是怎么了?”,沈愿抚着有些沉的脑袋,看着身后将她靠起来的女子。 “你可是昏迷了整整三日,可把我们吓坏了。”,韶冬嘘叹,偏偏陛下还一直守着她不让任何人靠近,那还是今儿个晨时太后娘娘回宫才把他召了走。 “昏迷了…整整三日吗?”,怎么可能,她的续航能力一直都很好的,只要有太阳能就不会出现问题的,现在怎么会这样。 “那…女官选拔呢?”,沈愿有些激动的抓住了她,她昏迷了三日,那岂不是错过了女官选拔的机会。 韶冬安抚的看着她:“你别多想,女官选拔陛下已经下令取消了,你现在先好好躺一会,太后已经传召过你几次了,不过我都以你在昏迷中给推迟了,怕是呆会又要来人。” “太后?太后娘娘找我做甚?”,沈愿苍白着唇色有些惊讶的看着身后的韶冬,那脸上是病态的苍白,就连眼角都是青浮和幽幽血丝。 沈愿若是瞅着了自己的模样,定会感叹博士的技术,将她每个表情每个情绪都塑造得太完美。 “我也不知道。”,韶冬摇了摇头,见她要起身,连去一旁屏风后取了衣服来给她披上。 恰巧,门外有小黄门在那喧嚷,尖着嗓子吼道:“沈愿可是醒了?” 韶冬连走了出去,赔笑道:“醒是醒了,就是身子还有些虚,劳烦公公再等会。” “咱家等得了,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能等吗?” 韶冬还欲说什么,就见沈愿穿好衣衫从里屋走了出来:“韶冬姐姐,没事,我去。” “可你…”,韶冬有些担忧的看着她,沈愿摇了摇头,看向那小黄门道:“不知太后娘娘找我何事?” “跟咱家走便是了。”,说完,那小黄门转身就走了。 韶冬却是一把拉住了她,低声道:“据说今日宫中设了宴,为太后娘娘接风洗尘呢。” “醒得了。”,沈愿点了点头,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便跟着那小太监去了。 今日的宴会据说是设在了九高台,一般九高台都是用于大型家宴,常被用来宴请群臣及其家属,上次用到九高台还是三年前桓璟登基封妃的时候。 此时夜色将临,轻歌燕舞好不热闹,尤其是长明的烛火铸上高台,一层接着一层,像是被摆成了塔状,环绕的都是亮堂堂的火黄。 沈愿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齐齐的拜喝声。只见前面的小黄门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招了迎上来的宫女将她朝一旁庑房带去了。 那宫女一脸肃然,面无表情的领着她走着,沈愿紧着声音道:“这位姐姐,不知我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那宫女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进屋拿了一套衫裙便让她换上。只见那衫裙是一袭火红轻纱,虽放在现代无伤大雅,可在这教条森然的古代,显然是会被人当做放荡之人。 “姐姐这是何意?”,沈愿没有接过。 那宫女只抬眸死寂般的看了一眼:“太后娘娘召你来献艺,是你的荣幸。” “可没必要穿这身衣裙吧”,沈愿面色有些冷。 “那姑娘是要抗旨吗?” “不敢,让我献艺可以,若想让我穿这身去献艺,绝无可能。” “大胆!”,那宫女伸手便要朝她脸上呼,沈愿冷笑,这皇宫的一个个都当她好欺负吗? 握住那宫女的手,一甩便将她打得踉跄了好几步。 那宫女知道她不是个善茬,瞪了她好几眼,转身就跑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将她门给锁了。 沈愿呆坐在屋内好一会,也想不通这太后究竟要作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章 第67章 半晌,等那宫女回来的时候,身后还带了不少身强力壮的侍卫,看来对她还挺了解。 这会沈愿倒也不挣扎了,知道挣扎也没用,被几个跟来的嬷嬷抓着就换了衣裙,其实也还好,该露的都没露,倒是有些像新疆的服饰,只是没有露腰也没有露腿,只因面料似轻纱,所以让人看起来觉着有些轻浮。 沈愿直到看镜子里的自己才想起来,这可不就是那日三国来朝时,裴安雪穿的衣裙,当时还被桓璟呵斥来着。这太后是想替裴安雪报仇? 沈愿这般想着便被人推攘了出去。九高台很热闹,群臣毕至,太后端于首座,远远的就见一身明黄闪着金灿灿的光芒,似乎如黄金蝉翼一般,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觉整个人周身气度不凡,高贵端雅,尤其是头顶上翱翔九天的凤冠,每动一下都能在空中摇摆出华丽的弧度,怎一个高贵了得。 那身后的宫女只在她耳畔落下一句:“好好跳” 说着便让她进了大殿,耳畔丝竹乐响,似缠绵似悱恻又似高扬。沈愿不会舞蹈,只能现学。她环视了一周并未有看见桓璟,憋了一口气,走上了前去。 【系统开启舞蹈复制功能】 大殿内觥筹交错,依稀哄闹着的都是些笑谈声,怕是这些窜头接耳的大臣早已忘记了殿中跳舞的女子是那日让他们陛下反常的人,否则也不敢在此嬉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流转在沈愿身上,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流畅到仿佛演练过千百遍,红衣缚纱,轻盈婉转,一举一动中恰似要勾了魂去。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可殿内的女子像是不知疼一般垫着脚转着圈,殿内所有人都停下了,声音停下了,互敬的酒杯停下了,目光无一不震惊的看着殿中的女子。 那么美,纯洁如斯又带着勾人的魅惑,没有人叫停,也没有人阻止,就连高台上的太后亦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诸位大臣,可有心怡的,哀家做主将这宫女赐予他如何?”,她此番话落,立马有几个不知死活的站了出来。其中一个还是年过半百的工部侍郎。 “老臣求娶此女” 太后的笑意还没落,就听见殿外传来一声怒喝,“朕看谁敢!” 太后拂了拂衣袖,看向桓璟的脸色显然有些不满。 “陛下,莫要让众卿家笑话,一个宫女罢了,赐就赐了。” “赐就赐了?”,桓璟冷笑,“就算是宫女也是朕的女人,母后可是要将朕的女人赐给别人?” 他言落,步步向前,将沈愿打横便抱在了怀中。 太后瞬间就怒了,重重打在面前的高案上:“陛下的女人?依哀家看,陛下长大了,也是该选秀延绵子嗣了!” 桓璟看了她一眼,深深的讽刺一笑,那眼中除了冰冷再无其它。以前,他不需要母亲,以后,他更不需要母亲。 “母后寿宴儿臣怕是难以参与了,还祝母后福泽绵延,寿!比!南!山!”,他字字说得咬牙诛心,抱着沈愿转身便大步离去。 “你这个贱种!”,又是一声重重击打桌面的声音,桓璟身形一顿,嘴角划过三分悲悯,三分讽刺,还有一分凄凉。 哪有母亲这般说自己的孩子… 怀中沈愿还一直在扭动着,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模样,桓璟抱着她回了偏殿便将她放了下来。 “阿愿,阿愿…”,桓璟晃了她几下,沈愿一脱离他的怀抱立马又在殿内跳起了舞来,桓璟眉头紧锁,不由得想起了前几次,一次在赌坊,一次在刺杀时,一次在山洞,要么是没有神智的一动不动,要么就就一直重复一件事停不下来。 桓璟如前几次一般上前拉拽了她几下,可是沈愿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心头一动,揽过她的脖颈便覆在了她的唇上。 沈愿的动作一点点停了下来,感觉唇上软软的,回过神智一看,不是桓璟那厮又是谁。沈愿眼眸一睁连推开了他。 桓璟沉眉拂袖。 沈愿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周围环境,问道:“我…怎么在这?” 桓璟没答,只问她:“你跳舞前做了什么反常的事?” “反常的事?没有啊?”,沈愿一脸懵,她不是在九高台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刚刚怎么又亲她了… 沈愿脸有些微红,桓璟只道:“你失去神智了。” “什么?”,沈愿显然不敢相信,桓璟沉眉将前几次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现在想想有反常的事吗?” 反常的事… 没有啊… 按他说的,那几次她反常…在赌坊…她开启系统学习掷骰子,第二次…学他的武功,第三次…学虎语…第四次… 学舞蹈! 沈愿越想越是震惊,如果桓璟说的属实,那她每次反常都是她开启系统学习的时候,这个系统…有问题吗… “如何?”,桓璟又问了一次。 沈愿的神色有些慌,讷讷道:“让我想想,走吧…” 桓璟没多说什么,只是临走时深深看了她一眼。 扶安宫,不复往日的辉煌,自从桓璟将此处幽禁,殿内殿外都是把手的侍卫,偶有嬷嬷进出,也只是裴安雪原本的贴身嬷嬷。桓璟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关裴安雪,就连平日里的吃食也只是让贴身嬷嬷去取的,如何也不让她出去半步。 裴安雪倒是挣扎过,威胁过,一次次想要闯出去,却被人轰了回来,开始的时候还经常摔东西,夜里痛哭,久而久之,也不知是被劝的,还是被外面的侍卫呵斥的,几次过后人就老实了。后来整日也不出殿门了,坐在轩窗前面,静静的看着院内唯一一棵没被她砍掉的梧桐树,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裴太后领着裴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个人讷讷的坐在那,身上穿的还是那身最喜欢的大红芙蓉锦绣袍,头上戴着朝阳琉璃如意钗,耳坠绞丝八宝月昙,手环红玉冠羽蝴蝶镯,比之之前,奢华仍旧,却少了魂魄,整个人就像是枯木外镶着金钻,精致却枯朽着。 “我的娇娇,来来来。”,往日太后是最疼这个侄女的,即使知道她的出身,也没计较过,更多的是因为她嘴甜。 裴安雪听见声音,整个人猛地回过了头来,嘴颤抖着,眼泪哗的就流了出来,就那样坐在那,像是受极了委屈。 “来呀…”,太后殷切的展开了怀抱,裴安雪才忍不住扑了过去,“姑母。” 声音娇气,说不出的委屈。 裴太后抚着她的脑袋柔声道:“乖,你爹还在呢。” 裴安雪闻言身子颤了颤,从裴太后怀中规矩的退了出去,朝着裴霍便喏喏一行礼:“爹爹。” 裴太后倒是一笑,睨了一眼裴霍:“看你把这孩子吓的。” 说完握上裴安雪的手到一旁炕上坐下了:“娇娇,可有受什么委屈?” 裴太后此话一出,裴安雪像是吓出了眼泪:“姑母,你带我出去吧,我不要呆在这,姑母,你带我出去吧。” 她全身都在颤抖,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姑母会想办法的。” “想办法…想办法…”,裴安雪的神色有些魔怔,瞪大眼睛有些疯的抓着裴太后:“不…姑母,我现在就要出去…我现在就要出去…” 裴太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吧,等选秀一过,姑母立马安排。” “选秀?”,裴安雪不敢置信的甩开她的手:“选什么秀?” “父亲。”,她转身看向裴霍,“父亲,父亲可是要弃了我。” “不可以…不行…不可以…”,她猛地摇头,一把又抓上了裴太后:“姑母,不可以,不可以…” “你们安排了谁?安排了谁取代我?” “娇娇,娇娇你冷静点。”,裴太后连拉住了她的手。 裴安雪死死的盯着她,手拉得她生疼:“是谁?告诉我,是谁?” 裴太后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却还是将手从她手中伸出安抚的拍了拍:“是一个叫丹娘的宫女,哀家觉得她可用。” “丹娘…掖幽庭的丹娘?”,裴安雪激动了。 “你知道她?” “不行,姑母,不能选她,这个女的包藏祸心,不能选她,不能。”,她不知道丹娘是怎么搭上太后的,但一想到她上次反将她一军,还有她留下来的那句话,她就知道这个宫女一定不是个善类。 “好了,娇娇,哀家有自己的判断,你累了,好好歇着吧,哀家和你父亲有空会来看你的。”,说完,放开她的手,拂袖就走了。 “不要,姑母,父亲…不要,你们听我的,不要选秀,不要…” 裴太后没听,只是在出宫后看了裴霍一眼:“果然是从那地方出来的,小家子气,看来也是用不上了。” 裴霍点头,没有说话。 “你也回去吧,我今天也算是破例将你召出来的,我会想办法帮你复职的,陛下,不成气候。”,裴太后说完便由身边嬷嬷扶着走了。 裴霍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又看了眼扶安宫,跟着侍卫转身便大步离去了。 桓璟离开偏殿后,一人去了疏桐居,当年的他和疏桐算得上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所以第一次遇到沈愿这样不领他的情的,他还的确没有办法。 疏桐居的小院时常打扫,二楼的小轩窗外梧桐枝叶又漫进去了些许,月光透过叶子幽幽落下,偶有嘶哑的知了哀鸣两句,昭示着这个夏天的即将结束。 沈愿分明是喜欢他的…… 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 “陛下是在想愿姐姐的事吗?”,远远的传来一道声音,身后的步伐很轻,甚是规矩。 桓璟转过身去,就见丹娘着了身藕粉宫裙规规矩矩的站在身后,她的眼中似乎少了几分初见时的清明,整个人变得更加的懂事了几分。 “你为何在这?”,桓璟的声音明显有些沉,若不是怕沈愿难过,他早就将她赶出皇宫了。若说沈愿上次在宫外差点被绑架只是个巧合,他根本就不信。 丹娘轻笑:“陛下莫不是忘了这疏桐居就在掖幽庭后面。” 桓璟没言,脸色颇沉,抬步便要离去。 丹娘连在身后唤住了他:“陛下可是在忧心姐姐不喜欢你之事?奴婢有办法。” “不必。”,桓璟抬步要走,丹娘却是已经冲到他面前跪下了:“奴婢知道陛下天人之姿,自是没有姑娘不喜欢,但再好的珍珠蒙了尘,那也难以被发觉。陛下也知道奴婢姐姐被人所害,如今也是孤苦一人。” “说重点”,桓璟不想跟她废话。 “奴婢斗胆,有一两全其美的法子。” 桓璟勾了唇,倒是走到了隐蔽处,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要打何主意。 丹娘注意到他的妥协,连跟了上去。 “奴婢知道陛下是恨贵妃娘娘的,因为当年是她将疏桐公主推了下去,奴婢这两全之法,一是能帮陛下离间太后娘娘和裴贵妃,二是能帮愿姐姐认清自己的心,到时候陛下也不必如此忧虑。” “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想必陛下已经知道太后娘娘要替您选秀了吧” 桓璟没言。 丹娘继续道:“奴婢可以想办法取得太后信任,只需要陛下同意随意封奴婢一个名分,若愿姐姐当真在乎陛下,定会难受,到时候陛下加以安慰,奴婢再加以解释,姐姐定然会与陛下重归于好。” 桓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好处?” 丹娘凄凉一笑:“陛下怕是不知道害死奴婢姐姐其实是裴贵妃吧。” “所以你的目的是她?你又如何知晓?” “是,奴婢不瞒陛下,奴婢进宫只为替姐姐报仇。奴婢问过太医了,我姐姐不仅是中毒而死,在死前实则被人殴打过。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奴婢千辛万苦找到目睹此事的宫女想办法让她告诉了奴婢事实,奴婢姐姐,就因为给她送衣袍的时候冲撞了她,就被生生殴打致死。奴婢虽是一个女流,但也想为亲人讨回个宫道,既然苍天无法,奴婢愿靠自己。奴婢荣幸与陛下有共同敌人,那奴婢甘愿牺牲自己,成全陛下。”,她说完又是一跪。 桓璟冷笑,抬步就走。 丹娘在后面声嘶力竭:“陛下,替我姐姐报仇亦是愿姐姐希望的,求陛下成全。” 桓璟没停,只想到了上次顾容说的,若她真是在意你,无论是神情,语言,迟早有露馅的时候,虽然感情不是试出来的,但有时候想确认一人的真心,也不无不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章 第68章 已经三天了,沈愿都没有离开过偏殿,她尝试了无数种方法想要联系博士,但都不行。可是距离博士主动联系她还有大半个月。而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开启系统学习,可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系统哪里出问题了,还能不能用。 而且,她已经无缘无故昏迷了两次了,这让她有些慌。她本来从不在乎的,哪怕真的消失了,也不过一堆破铜烂铁。可她突然怕了,怕自己突然的报废,突然的离开,突然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尤其是…… 沈愿没能多想,大殿门已经被推开了,这是第三日了吧…… 每日丹娘都会给她来送吃食的。 沈愿习惯性的打开了大门,殿外阳光露了进来洋洋洒洒的,又是一天的好日子。 只是门外的人着一身掌事素纱长袍,头上梳着标准的盘螭髻,一支金累丝香木百合簪斜插如鬓,不是韶冬又是谁。 “咦,韶冬姐姐,怎么是你?”,沈愿有些好奇的接过她手中的吃食,边将她往屋内引边问:“丹娘呢,丹娘怎么没有来?” 韶冬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将吃食放下,走上前道:“丹娘没给你说吗” “说什么?”,沈愿一边收拾着垫子,一边招呼着她坐。 韶冬倒是少有的急切了起来,坐到炕上便道:“今日是选秀,丹娘作为采女去储秀宫了。” 沈愿有些懵懂的抬头看去:“选秀选秀是什么?” “选秀就是替陛下选妃呀”,饶是韶冬这般没脾气的人,都要被她急出气来了。 沈愿正拿筷子的手一顿,讷笑道:“选妃呀,那丹娘去做什么呀。” “采女,就是陛下妃子的候选人!” 沈愿笑得有些勉强,“那丹娘,丹娘不是宫女吗,怎么会成为采女,还有,韶冬姐姐,你给我说这个干嘛呀,陛下选妃是好事阿,你看别的皇帝,哪个不是三宫六院的,更何况裴贵妃又被幽禁了,这后宫人这么少……” “你不在乎吗”,韶冬抢了她的话去。 沈愿故作不在乎一笑:“我在乎什么呀” 说着夹起一块糕点便往嘴里面塞,“好吃,韶冬姐姐,这是什么呀,好甜阿。” 韶冬见她一脸不在乎的模样,有些无可奈何,只道:“怕是午时一过,这选秀便尘埃落定了吧。” “咦,韶冬姐姐,你再给我拿点这个糕点吧,我觉得好吃极了。”,沈愿闪着一双大眼笑嘻嘻的看着她,直到韶冬无奈的转身,她才猛的跑到窗前,试图将刚刚吃进去的所有糕点吐出来。 储秀宫大极了,据说盛元开朝以来还从未用过,虽不奢华,但作为一宫却是无比的敞亮。 沈愿老远就见着小桂子站在殿门外,他的面前站着一群女子,环肥燕瘦,穿红戴绿,好不叫人眼花缭乱。而一直通往大殿内亦是站着几个秀女,沈愿看不清,就听见隔不了多久小桂子就会叫几个人进去,然后不一会那些人又都出来了,只是各个垂头低脑的,似乎并不理想。 沈愿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就跑这来了,就是在吐的时候,一看到外面空荡荡的,自己也感觉像是空落落的,不自觉便往窗外翻了。 沈愿也不知道自己听了多久的墙角,直到听见那句高喊的“留牌子”她才回过神来,打眼瞧去的时候,就见小桂子领着一人出来了。 那人着了一身玲珑喜鹊绕枝襦裙,腰系绞丝滕花海棠佩,手上则是拿着一朵簪花,玲珑婀巧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来是当初那个素面朝天不着装饰的丹娘。 沈愿在脑子里搜索了一转,才知道留牌子的意思就是这个人被选中了,就等着陛下赐封 传召了,意思就是,实打实的陛下的女人。 原来,没有了她,他也还有别人啊。 “娘娘?”,身后有人小声低呼,沈愿回过头去,就见朔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你是那个……”,沈愿指着他,连要呼出来。 朔风微一拱手:“属下朔风。” “对。”,沈愿笑着:“我们在大屿山的时候见过的。” “娘娘记性可真好。” “你为何叫我娘娘啊?” 朔风笑了:“娘娘是娘娘,那是迟早得事,不过娘娘,你怎么在这呢?” “我……”,沈愿一时哑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朔风连道:“要不要属下去通知陛下?” “不…不用了”,沈愿一摆手,连尴尬的跑了。 身后朔风一脸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桓璟选秀结束回到璟和宫,朔风一溜烟就从梁上下来了。 “陛下,我给你说……” 话还没说完,便被桓璟截了去:“下次再呆梁上,便别下来了。” 朔风一阵委屈,“那属下不是见不得光吗?这偌大的璟和宫就只有这梁上可以躲了。” “你刚刚想说什么?”,桓璟睨了他一眼,转身便朝阶上走去,只是还未落座便听得身后朔风道:“我刚刚在储秀宫外看见娘娘了,您不知道娘娘看见您选秀那模样,要哭不哭,神魂黯然的模样,别提让人多心疼,要不是属下及时出现将娘娘给扶住了,此时指不定已经晕在了储秀宫外了,我说陛下……” 朔风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人一溜烟飞出去了,急得朔风连在桓璟身后吼:“我说陛下,您看在属下这般劳苦功高的份上,可不可以考虑以后让属下见个光啊。” 但明显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 “愿儿,吓死我了,你怎么来这了?” 韶冬本来拿了糕点去璟和宫,谁知到的时候就见殿内空无一人,唯一开着的只有右侧的那扇小轩窗,通至何处,韶冬一眼都能瞧出来,正好打算拿了糕点灰浣衣局,结果刚踏入浣衣局门口,就见沈愿在廊下一副要前行又不前行的模样。 韶冬连将揽着的篮子放下,上前就拉住了她,沈愿一见是她,一把就扑到了她的怀中,声音有些颤颤的委屈:“韶冬姐姐。” “怎么了?乖”,韶冬轻抚着她的发髻,柔声问道。 沈愿在她怀中拱了拱:“韶冬姐姐,我想嬷嬷了,可是我不敢进去见她。” “这有什么不敢的?”,韶冬笑道。 沈愿将头紧紧埋在她的臂膀之间,之前分明就是她要不管不顾的跟桓璟走的,如今她又有何颜面这般灰溜溜的来见嬷嬷,难道要告诉她,桓璟选了别人做妃子,她难受所以过来找她?这不是自找的吗? 韶冬见她不想说,拉着她便朝另一边幽静的廊下去了。 “既然不敢跟嬷嬷说,那跟我说好不好”,韶冬拉着她坐到了廊下,伸手抚了抚她发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沈愿这般好,只是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想事事帮衬着她。 沈愿咬唇,看着她,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里面却尽是迷茫和委屈:“韶冬姐姐,我不知怎么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不然为什么听见桓璟去淑妃娘娘那或着听见桓璟选妃,我会那么难受,像是全身都凝固在了一起,不能运转。”,而且,她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昏迷,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韶冬好笑:“你这个傻孩子,喜欢陛下吧,为什么不承认?” “我不喜欢她” 韶冬不相信的看着她。 “我真的不喜欢” “那你知道何为喜欢吗” “韶冬姐姐你说过,是要心跳的感觉。”,可是她都没心跳的,怎么办。 “那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喜欢还有其它的表现?” “可是都没心跳了,怎么叫喜欢呢”,沈愿一脸迷茫。 韶冬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可喜欢不仅仅是心跳啊,就像你说的,你看到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你会难受,那就叫做吃醋。” “吃醋我没有吃醋呀。” 韶冬知道是她误解了:“吃醋,就是你刚刚说的很难受的感觉,你只要越难受,就代表你越在乎他,你越在乎他,就代表越喜欢他。” “真的吗” 韶冬点头:“那姐姐问你,如果有刺客想要伤害陛下,那你会不会第一时间替他挡。” “当然会啊”,机器人的使命就是保护人类。 “那若是在云侍卫和陛下同时被伤害呢,你会先救谁……” “陛下。”,沈愿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 韶冬笑了:“那就对了,证明陛下在你的心里分量更重。” “所以韶冬姐姐的选择是云侍卫吗” 韶冬点头:“虽然陛下是君王,若是陛下遇到危险,我有必要替他挡,可是若真遇到这种情况,我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云侍卫面前,所以,你对陛下也是,这不是责任,只是因为你在乎他,喜欢他。” “真的吗?” 韶冬点头,沈愿却是有些黯然的垂下手去:“可是不可能了,他都选了新的妃子了,定是不喜欢我了。” “只要你喜欢朕,朕一直都在” 沈愿猛地回过头去,就见桓璟站在廊下门口,风吹过的时候,带起明黄的衣角翩飞,那嘴角不经意间勾起的笑意,如沐浴春风,让任何人都抵挡不住。 他缓缓地伸开了手,看向沈愿的眼眸尽是温柔,他如何也没想到她的小丫头竟会想通,也如何没想到,原来,她是喜欢他的。 沈愿看着韶冬对着她一点头,踩上美人靠就飞奔跳了出去。 “慢点”,桓璟无奈的将她牢牢接住,抱了个满怀,“摔着了怎么办。” “你会抱住我的。”,沈愿满意的朝他怀中蹭了蹭,笑得满足极了。 忽而却是想起什么,一把推开他便从他身上下了来:“你不是在选妃吗?来这里做什么。” “来找你呀。” 沈愿赌气的一嘟嘴,就着一旁廊下美人靠就坐了下去:“你别骗我了,我看见丹娘了,韶冬姐姐说了,留牌子的人是要给你做妃子的。” 桓璟好笑的走了过去,抚着她的发髻:“可她也只是给我做妃子,而你,是我的夫人,只有夫人才是我喜欢的,明媒正娶的人。” “真的” 桓璟蹲下身去,捏上他小鼻子:“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见到我就说要给我当夫人的,还那么大胆子要跟我偷情。” “可是你不是都拒绝了。”,沈愿撅嘴。 “那为夫错了可好?” 沈愿头一扬,指着一旁院墙:“那你,从那里再翻进来一次。” “好”,桓璟想也没想的出去了。 等他翻墙进来的时候,就见沈愿站在墙下看着他:“夫君可是来此与我偷情的” 桓璟好笑,跳了下来,摸着她的脑袋:“是,为夫不仅是来跟夫人偷情的,还要与夫人一道跟脚下的小草道歉。” “我觉得第一次见到的你,真不像我在皇宫见到的你,为什么你当时会妥协给那小花道歉呢?” “因为你很吵啊。” 沈愿怒目而视,桓璟立马改口:“因为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板却又这么善良,单纯的人。”,像是一抹光,将他从黑暗的深渊拉出,从此,满心满意都只是一个她。 沈愿突然拉着他在墙角坐下了,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桓璟没有答话,只和沈愿肩靠肩,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沈愿一把拉上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好像只有那样,她才有将所有话都说出去的勇气,她不想瞒他更不想骗他。 “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没有心的,是真的没有心,没有心跳,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难道,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妖怪吗?” “是妖怪我也不怕,毕竟像你这么傻的妖怪哪里找。”,哪有妖怪明明是自己受伤了,问的却是伤害她的人,明明知道他毁约了,却还是傻傻的在巷子口等了他一夜,如果真有这样的妖怪,他想要,哪怕是被蚀骨抽筋,他也甘之如饴。 沈愿笑了:“其实我不是妖怪,而是机器人。你不知道什么是机器人对吧。就是那种由钢铁组成,由系统计算机控制,没有思想的仿人类智能生物。像我这种新一代的智能机器人,已经不需要钢铁了,我的皮肤都是由高纤微体制成的,然后呢,有自己的情绪,能够很灵活的模仿人类,就连一些表情都是博士刻画好的,植入我的系统的。然后我的性格呢,博士说是由环境决定的,所以之前你看到的性格和现在我的性格不一样。然后呢,我是不用吃东西的,只要有太阳,我就能自动吸收能量,不过你是个例外,每次和你握手也能补充能量。我补充能量就跟你们人类吃饭一样。还有我学习很快,是因为我大脑里面有个系统,包罗万物,我见到的一切都能立马在里面成为影像便记录下来。哎,我也不知道你听懂没有,反正……” “我不能像人类一样跟你生殖繁衍。”,最后一句,沈愿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发现桓璟有些愣愣的,她被吓到了,连问:“你…你是不是接受不了啊?” “那你是不是不会死和太阳一样永存” 沈愿不知道他思维怎么跳跃在了这个上面,连道:“会,不过我们那不叫死,叫年久失修吧,就像是一件东西,用久了就会报废,然后我们现在的机器人,普通的三四十年没问题,如果像我的话,保存得更好,会活得更久。”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啥啦”,沈愿有些懵的看着突然将她拉入怀中的某人。 “以后不准上蹿下跳,不准过度用脑,不准打架,不准……” 沈愿连用手堵住了他的嘴:“那你以后干脆直接让我站着别动好了” “这个可以。”,桓璟轻笑。 “你还真同意啊”,沈愿惊呼:“你知不知道像我们机器人经常不用会坏掉的。” 桓璟有些惊吓:“那你还是动吧。” 沈愿好笑:“你别一惊一乍的,像之前那样对我就好了。不过,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最后一条啊?” “不能生养”,桓璟看着她。 沈愿点头。 桓璟好笑:“我连你一个都招架不住,还敢要其它吗” “你的意思是我很烦了”,沈愿故作赌气的撇向了一旁,桓璟一手敲她脑门上:“是连你一个都宠不过来。” 桓璟有些无奈的宠溺,沈愿把上他的胳膊就笑嘻嘻的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肩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章 第69章 沈愿蹦蹦跳跳回侧殿的视乎,就见韶冬坐在窗旁的案几前等着她了,她将手中从疏桐居摘回来的叶子往窗沿上一别,也跟着坐了下去。 “姐姐,你怎么在这?” 韶冬难得的打趣:“我若是不在这,难道在浣衣局看你和陛下亲亲我我吗?” “姐姐,哪有,你别胡说。”,沈愿的脸噌时就红了,低下头有些别扭。 “我胡说,那你告诉我,刚刚是谁一脸笑脸盈盈,旁若无人眉目含羞的进来了?” “姐姐,你又笑话我,信不信我赶明就去给云冉说你喜欢他。” 韶冬闻言脸上的笑意却是淡了下去,有些勉强的模样,伸手提着茶壶给她道了一杯茶便转移话题道:“陛下有给你说为什么要选丹娘吗” 沈愿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明显发现她在转移话题:“桓璟没说,不过我相信他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倒是姐姐你,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云冉你的心意” “我…”,韶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哪是她没告诉,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意。 沈愿见她这般,当下就下了主意:“姐姐,你放心,我帮你去问他。” 说完,也不管韶冬叫喊,拔腿就朝练武场去了。 大抵,人们都喜欢将这种情绪叫做,我幸福了,就一定要身边的人也幸福。否则,自己秀恩爱的时候,就是群起攻之的时候。 沈愿也不愧是曾经缠了云冉足足小半个月的人,一找一个准。 倒是那些侍卫看到他,各个识趣的离她半里远,深怕碍了她和云大人,自己就要被比拼一番,毕竟任谁也想象不到,她那么柔弱的身子竟然能比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还厉害。 云冉本来是背对着她的,见手上侍卫打拳打着打着就有些心不在焉,然后还非常有默契的慢慢往后退,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落下一句“继续练”,就转过了身去。 “师父。”,沈愿笑嘻嘻的跳了上去,云冉下意识的倒退一步,他看着她的眼中似有寒冰,他这些日子试过想要接受她代替疏桐公主的事实,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任何一个人也别想取代公主在陛下身边的位置。 “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寒。 “师父,我给你说,其实之前送你的剑穗还有护腕那些都是韶冬姐姐做的,不是我。” “我知道。” “你知道”,沈愿震惊的看着他,“那你也知道韶冬姐姐喜欢你” 云冉没言,径直转过身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是不是不喜欢韶冬姐姐?”,以前她总觉得一个人付出就该有相应的回报青奥,可知道李岑云走后,她才发现,有些感情是单向的,可她还是想替韶冬问问,她不想身边的每个朋友都这般。 云冉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女子没有好脸色:“再不走,小心我刀剑无眼。” 沈愿伸手拦住了他:“你不告诉我,我便不走了。” 云冉眸色一狠,伸手就将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沈愿蓦然就想起在疏桐居那一晚,他也是那般将剑架在她脖子上的丝毫不留情面,她一咬牙,硬声道:“今日你就是杀了我,我也要替韶冬姐姐问个答案。” 云冉的愈发狠厉,韶冬远远的就看见了这一幕,连跑过来一把拦在了沈愿面前,“云冉,阿愿想问的,也是我想问的,有什么冲我来,你若真不喜欢我,你直说,拿了我的命便是。” 这还是沈愿第一次见到这般硬气的韶冬,像是无所畏惧一般,又像是放手一搏,明明身子有忍不住的轻颤,眼中却是坚毅无比。五年了,她喜欢他五年了,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无条件的支持他,她以为迟早一天可以将他融化的,可哪层想,冰即使融化了,最后也会随着太阳蒸发,又怎么可能属于她。 所以,如今她不过是想要死心罢了,成全自己麻痹了自己这么些年。 “你该知道你的本分” “我只要你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一直都比您清楚。” 云冉深深的看着她,似乎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记忆中那个温柔,永远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女子,她好像变了,可他不知道哪里变了。 良久,他看着她的眼,还是吐出了那两个字,“不喜” 说完,侧身便走了。 就在他擦过韶冬那一瞬间,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是无神的跌坐了下去,五年了,终是一切都结束了。 “韶冬姐姐……”,沈愿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立场拦住云冉了,也没有想过韶冬会跟来,更没想到云冉会拒绝她,“韶冬姐姐,对不起”,都是她,傻的以为,她幸福了,身边的人自然而然也是两情相悦。 韶冬一如往常的拍了拍她的手,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愿儿,是我该谢谢你,终于让我放下了,白白蹉跎了这么多年,其实我早知道他不喜欢我的,我只是不敢迈出这一步,还好,终于,终于解脱了”,她眼中有着释然,沈愿不知为何,觉得这释然里面隐隐的含悲。 扶安宫,殿内一片漆黑,偶有的灯烛照亮打在梳妆台前洒下阴影。裴安雪着了一身对襟牡丹如意袍,那是她曾让林嬷嬷亲手缝制的,她说,要等着封后那天,她要正大光明的穿上着象征着国母的牡丹之色。 银镀滴珠牡丹护甲轻轻划过胭脂,在唇上留下一抹嫣红,铜黄的镜中露出林嬷嬷推门而入的身影。 “如何?姑母可是下旨来接本宫回去了?” “这…”,林嬷嬷有些为难。 “啪嗒”一声,桌上的妆奁一扫而落。 “说!”,裴安雪狠厉的声音响起,吓得林嬷嬷一个激灵,连一股子跪了下去:“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并无听说。” 她越说越心虚,裴安雪敏锐的瞪向她:“说,最近宫中发生何事了?” 林嬷嬷猛地磕下头去,有些颤颤巍巍。 裴安雪见她如此模样,索性不争气的一脚踢了过去,林嬷嬷被踢得有些生疼,整个人都朝后躲了去。 “好啊你,现在都敢躲了?是不是连你也看不起本宫!” 裴安雪说着就想要上去掌掴她,只是手还没落下,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娇俏:“贵妃娘娘好大气魄啊,也不知如今除了这么一个婆子,你身边还有何人” 裴安雪狠狠的瞪了过去,只见来人一身珠蓝蝴蝶秀舞裙,头戴金累丝点翠锦绣步摇,耳坠银凤菱花孔雀耳坠,端得是那个娇俏艳丽,那模样可和当初那乡下来的野丫头天壤之别。 丹娘见她呆愣,摇扇轻笑道:“怎么,贵妃娘娘这就不识我了” 她话音刚落,裴安雪跟发了疯似的要上前去撕烂她的嘴脸,丹娘只轻轻朝后挪了挪,便有跟来的嬷嬷上前阻止了裴安雪。 丹娘轻笑:“妹妹奉劝姐姐您还是规整些,如今我可是陛下亲封的婕妤,虽妃位不高,倒是比之姐姐这般庶人……”,她说着又是一丝轻笑溢出口。 “你这个贱人,就是你陷害我,就是你……”,裴安雪想要上去打她,连被林嬷嬷抓住了:“主子,主子,她如今是陛下和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主子您……” 林嬷嬷话还没说完便被裴安雪打了一巴掌,只见她眼眸圆睁,原本娇俏的脸上尽是狰狞:“本宫何时轮到你来吆五喝六了?本宫是贵妃,是这盛元最尊贵的女人!” 丹娘看得在一旁拍掌:“真是一场好戏啊,贵妃娘娘,哦,不,是裴…庶人……不对,以你的出身,怕是要叫,裴伶人?啧啧,只怕是姐姐这张脸,万一把客人给吓着了怎么办” “你这贱人,龌龊!”,裴安雪说着就要上前打她,丹娘倒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龌龊?那贵妃娘娘在打我姐姐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裴安雪咬牙:“你这个贱人,我要告诉姑母,让她看清你的真面目!” 丹娘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不屑的拿帕子擦了擦:“怕是你这忠心的奴才还没告诉你吧,太后娘娘早早的就放弃你了,不然怎么到现在还没来看你。” “你别想挑拨离间”,裴安雪冷哼。 “呵,挑拨离间”,丹娘好笑:“怕是你都不知道你如今之所以还能如往常那般过活不过是因为你这嬷嬷拿了殿内物什出去打点吧。” 裴安雪闻言瞪向林嬷嬷,见她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如何这回可是信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裴安雪指着她怒喝。 丹娘倒是收起了笑意,一步步逼向她:“我想如何我只想贵妃娘娘你一点点赔了我姐姐的命,我姐姐死得有多痛苦,你就要死得多难看!” 她说完,抽身就倒退几步。 “你敢!”,裴安雪怒目圆睁。 丹娘好笑:“我有什么不敢,你现在不过是个没人管得阿猫阿狗罢了。” 她说完招呼着身后人就上前搬扶安宫内的贵重东西。 “辛丹娘,你敢!你若再敢动,你就跟你姐一样不得好死。” 丹娘轻摇了摇扇子笑着扑鼻,“只要能看到你死,我不得好死又如何?” 说完,领着人大摇大摆便走了,身后裴安雪吐血,看着空荡荡的扶安宫,将桌上仅剩的胭脂砸了又砸。 沈愿刚扶着韶冬从练武场回浣衣局,迎面就看见了走来的丹娘,那一副浓妆艳抹的模样显些有些让她认不出来。 沈愿有些迟疑的唤了一声:“丹娘?” 丹娘闻言倒是抬过眸来,一隐刚才在殿中的神情,纯情道:“姐姐,你们怎么在此处?” “还有,韶冬姐姐这是怎么了?”,她说着就要上前来搀扶。 韶冬连阻止了她:“丹婕妤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怎么能扶我一个奴婢。” 丹娘闻言神色有些难堪,沈愿连笑:“没事,丹娘,你也知道韶冬姐姐是最讲究礼数的人,我扶着就好。” 丹娘闻言脸上这才复又起了笑意,拉过沈愿一只手便道:“姐姐莫要怪我,我也是有苦衷才成为陛下的妃嫔的。” 沈愿一笑:“我怪你作甚,你如今能过得这么好定是玉娘愿意看到的,我与玉娘是好姐妹,你如今封妃,我也自是高兴。” “那姐姐…姐姐就不嫉妒吗?”,丹娘神色有些迟疑,沈愿不知做何答,便听丹娘再道:“陛下说几日后的乞巧节要在我处过,姐姐放心,妹妹定会劝阻陛下的。” 沈愿不知如何作答,摸了摸脑袋:“没事,没事。” 反正桓璟说了将丹娘封妃只是为了替玉娘报仇,她倒心疼她嫁给桓璟毁了名誉,又怎么真怪她,要怪就怪自己无能不能替玉娘报仇。 这般想着,放开韶冬便上前抱住了丹娘:“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只是,委屈你了。” 说完还郑重的拍了拍她的背,丹娘有一瞬间的呆懵,转过神来便也笑嘻着拍过她的背去。 直到辞别丹娘,韶冬才开口道:“你难道不觉得如今的丹娘有些奇怪吗?” “奇怪吗?没有啊?”,沈愿迷茫的摇了摇头。 “她都说陛下要陪她过乞巧了,而且陛下本就是你的,又何须她劝解?”,何时在她们面前小心翼翼,木讷语言的女子竟便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许是说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吧。”,沈愿不愿多去追究。 韶冬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怎么经历了这么多事还不长心眼啊。” 沈愿笑了笑:“玉娘是我的好姐妹,我不想对她的妹妹长心眼。” “只是…乞巧节是什么呀?”,沈愿好奇的问向韶冬。 韶冬倒是微有些惊讶:“原来你不知乞巧节?” 沈愿懵懂的摇了摇头。 韶冬这才道:“乞巧节之所以名乞巧,原乃是凡间女子想要祈求像纺织神女一样能拥有智慧和巧艺,所以每到七月初七便会在织女庙里祈祷。后因为民间广为流传纺织神女与人间牛郎的故事,所以人们在祈求巧艺的同时也都一样能够拥有美满的姻缘,能够得一如意郎君。所以这一天,久而久之就成了整个上京男女相会互述衷肠的日子。” “也就是…情人节?”,沈愿倒没想到原来所有地方的神话故事竟都如此默契的想通。 “情人节?情人…倒也可以这般说吧。”,韶冬勉强的点了点头,“那如此你可懂了?” “意思是桓璟要跟丹娘过情人节?”,沈愿忍不住呼了起来。 韶冬连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镇定,“没事,你放心,陛下定不会去的。” 沈愿抿唇…虽然她私心的确不希望桓璟去…可… 韶冬见她迟疑,连抚上她的手:“阿愿,感情是自己争取的,只要那个人喜欢你,无论你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是对的。他反而会高兴,你在为他的感情争取。若那个人不喜欢你,你便什么也不要做,因为那时候,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沈愿感觉她语气渐渐的低压了下去,知道她又想到了云冉,连道:“放心吧,韶冬姐姐,我会争取的,我要把所有人没有的幸福都争取过来。” 韶冬这才笑了,拍了拍她的手:“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章 第70章 乞巧节如约而至,沈愿天天眼巴巴的在桓璟面前晃来晃去,都没听他说过半分关于乞巧节的事,可是宫里的宫女都已经讨论出了天了,可惜她们没办法过乞巧节,所以也只能想想,或者听别人说,怀念一下。 沈愿听着那场景,什么灯会,什么画舫游廊,心里就一阵激动,古代的集市虽已算得上是热闹,可这样的盛会她还从来没见过。 可是一连几天桓璟那厮都忙于正事,一边忙着推出新法,一边忙着给之前的不足银案收尾,怎么也跟想不起来这节日似的。 沈愿倒是隐晦的跟他提起过几次,一次说的是,听说过节的时候灯都很漂亮,一次说的是,她还没逛过上京的夜市。 但这些话就跟下了水没有钩的鱼饵,一个泡都没掀起来。 浣衣局梧桐树下,沈愿撑在石桌上一脸的感慨:“韶冬姐姐,你说他是不是忘了,或者就是要去丹娘那里过乞巧节呀。” 韶冬一手绣着花,一边笑道:“我在这皇宫许些年了,也没听说陛下有过节的习惯,或许哪都不去了吧。” 沈愿闻言有些失望的趴在桌子上:“可我真的好想出去玩呀。” “阿愿,丫头。”,身后小桂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沈愿听来就跟催命符似的。 韶冬笑道:“保不准是陛下要带你去过节呢。” 沈愿一瘪嘴:“才不是呢,他肯定是批奏折又没人磨墨了,非说只有我磨的墨最好用。” 韶冬只笑不语,低头又绣起了花来。 沈愿听小桂子又唤了几声,只得一拍桌子起了身,真是,难伺候的男人! 她不管了,说什么今天也要将她拉出去。 小桂子笑嘻嘻的迎了过来,沈愿根本就没打算给他好脸色,哼了一声大步就走了。 身后小桂子连道:“丫头,反了,这边。” “这边?”。沈愿狐疑的转过身,可这边不是去璟和宫的路啊。 小桂子抿唇笑意不止,往前就带起了路来。 就在沈愿实在忍不住想问小桂子要带她去哪里的时候,就见一九层楼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烛光灯火照耀,好不美丽。 朱雀楼? 她还是第一次见夜晚的朱雀楼,在繁星下宛若璀璨明灯。 而桓璟就是站在最顶处的高楼上,穿了一身玄银色衣裳,干练果决。 他似察觉她来了,转身往下看了来,沈愿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就见他突然从上面跳了下来,顿时将沈愿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去接,谁知他几个缓冲倒是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她的面前。 身后小桂子不知何时不在了,桓璟一手揽上她的腰,足尖一点就飞了起来。沈愿眼眸中瞬间乍开欣喜,像是有繁星盛开,美丽极了。 “我是飞起来了吗?”,沈愿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手在半空中微晃着,模仿着飞机在天上飞的感觉。 “喜欢?” “嗯。”,沈愿一脸满足的点头,感受着着风从指尖划过,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舒服。 桓璟一笑,将她抱着放在了他刚才战的地方。沈愿高高的站在栏上,他站在下面,抬头仰望着她,仰望着她生命中最闪亮的星火。 “你为什么要将我放这么高啊。” 桓璟只笑,一息之后,身后嘭的一声响起,桓璟将她转过身去,只见满城烟火瞬间点燃,在黑夜的天空中乍开光亮,一朵接着一朵在空中绽放,五颜六色,像是能照亮整个上京。 “喜欢吗?”。桓璟不知何时无她并肩而立,沈愿点头,“喜欢。” “这是每年乞巧节的都会放的烟花,整个上京,朱雀楼是最好的观赏点。“ “你怎么知道的?韶冬姐姐不是说你都不过节的吗?” 桓璟摸了摸她的头:“傻。” 沈愿撅嘴:“还有,你不是要去丹娘那里过乞巧节吗?我还以为你都是故意忽视我的。” 桓璟轻笑:“你几时听我说过要去别人那里过乞巧节了。” 沈愿不言。 桓璟道:“以后只能听我的,信我的。知道吗?” “知道,sir。”,沈愿笑着对他做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桓璟无奈摇头,“看你这么听话的样子,再带你去个地方。” 他说着,一把揽过沈愿的腰就朝下飞了去。 “我们去哪啊?” 桓璟道:“你不是说想看上京的灯会?” 沈愿霎时红了脸:“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注意听呢…” 桓璟笑着凑让她的耳畔:“夫人的话,为夫哪敢不听。” 沈愿的脸霎时更红了,尤其在璀璨的烟火之下更显迷离和娇羞。 上京本就民风开化,自桓璟执政以来更甚。街头巷尾红灯高挂,璀璨通明,一眼望去,仿似银光宝带,火树银花。 沈愿从未有这般看过上京的街市,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绚丽夺目的感觉,甚至有一瞬会腻在里面,满心满眼全是缭绕的灯火,周遭一切不见。街道上熙熙攘攘的都是来往的人群,或三或两,或说或笑,一手执灯,一手指着他处,满脸的笑意,尽是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桓璟带她旋身落在了一处桥廊上,满城的烟火映在水面上,荡出明晃光亮。河岸一侧是小亭,有相爱的男女站在那互诉衷肠。 沈愿转过身去看向桓璟,就见他站在身侧,头微朝着她的方向,清潭似的眼眸中尽是她的倒影。 她曾有过恍惚的一瞬,想象着桓璟背着手从桥廊下走过来的场景,衣袂翩飞,在万千明火中朝她走来,越过川流人群,像是带着万世倾城,璀璨迷迭,直到落定在她身侧,然后缓缓朝她伸出手来:“夫人,为夫回来了。” 沈愿几乎是一瞬扑在了他的怀中,脑袋在他怀中深埋,很想说,我在等你,等你好久。 “怎么了?”,桓璟的温声在头顶上响起,沈愿紧紧的抱住了他,“没,我就想抱着你。” 桓璟轻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指着上方道:“看” 沈愿抬过头去,只见那一瞬间万千明灯缓升而上,在黑夜中有如灿星,忽明忽闪,像是承载着千万人的梦,一齐入了天际。 “可还喜欢?” “喜欢。”,沈愿倚在他的怀中笑得像个孩子。 “那以后每年我都带你来。” “好。” 唯愿与君长相见,岁岁不分离。 乞巧节这天的夜里,月老庙总是最热闹的地方,不管是男男女女都聚首在一处,祈福的祈福,烧香的烧香,尤其是庙外的那棵大榕树,总是大家最喜欢的地方,不因别的,只因那棵树以利于此千百多年,更受香火启鸣,久而久之人们都喜欢在下面来挂红牌祈福,认为能将红牌挂上枝头的男女便会得到嘱咐,就算是单身亦能祈求佳缘,而且,若是红牌挂得越高,就证明姻缘越快到来。从古至今,女子向来最信这些。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沈愿嫣红得小脸上尽是笑意,桓璟拉过她就从一旁取了一个红牌,提笔即落下了她得名字,沈愿。 他将笔递给了她,眼中亦是兴致,沈愿轻笑:“原来我们的皇帝陛下也干这么幼稚的事啊。” 桓璟没言,只示意她快些。 忽听得一旁有女子道:“旭哥儿,你快,快将这红牌挂上去,一定要挂到最上面,细细都说了,只要能红牌挂到最上面,我们就能一生一世永远在一起了。” 沈愿正要落笔的手一顿,回眸看向桓璟,见他也正看着自己,轻笑:“原来你是想要跟我生生世世在一起啊。” 桓璟神色微凛,有些不自然的模样,只催促道:“你快些写。” 沈愿执笔正要落下,却听得大脑传来滴的一声。 【博士传来讯息】 沈愿的手又是一顿,下意识打开了去,只听得脑中女声再次响起。 【08,时空局已发来问询,请务必尽快调查清楚】 沈愿的手一个轻颤,笔尖瞬间划过红牌,竟硬生生将沈愿二字划去一半。 “你怎么了?”,桓璟的眉头微皱,连握上了她的手去。 沈愿勉强的笑了笑:“没事,这般幼稚的事情,你定是不喜欢的,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她说着不自然的拉过桓璟的手便要朝外走去,桓璟却是一把拉过了她:“我喜欢。” 沈愿的脚步一顿,却是笑着道:“我记得刚刚忘记看画舫了,我们去河边吧。” “沈愿!” 沈愿彻底怔住了,那还是这么久他第一次直呼他的全名。桓璟快些几步挡在了他的前面,本来难得有笑容的脸此时又恢复成了她初见他的模样,深寒,像结了三尺的冰。 “怎么啦,你不喜欢看画舫啊?”,沈愿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你不想看我们就不看吧。” “说实话。”,桓璟的眉头紧攥。 “实话,说什么实话啊。”,沈愿闪着眸子侧向一旁。 “你还打算瞒我吗?要瞒我多久?”,桓璟的声音不觉的大了几分,路人纷纷侧过头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章 第71章 桓璟见状索性一把揽住了她的腰,飞身就将她带上了屋顶,也不让她坐着,就那样面对面,眼眸对眼眸。 身后焰火一次比一次耀眼,沈愿却是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心虚的低下了头。 “为什么不愿写?你若是不愿与我一生一世…” “我愿。”,桓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沈愿截了去,她愿,她从来都未曾不愿过。可是现在,博士的话点醒了她,她差点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差点忘了她迟早是要离开的人。 桓璟有些微紧的眼神这才松了下来。只问:“为何?” “我…”,沈愿有些难以启口,难道她要告诉他,她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他。 “我想要知道。” 沈愿的神情越发的为难了几分,手在裙摆上捏了又捏,眉头禁皱得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 “无论什么样的理由我都接受。” 沈愿忐忑万分,蓦然轻吐一口气,十分坚定的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看着他无比真诚:“对不起,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不能跟你一生一世。” 桓璟袖中紧握的拳头几乎是在那一瞬间陡然无力,他有些艰难的涩涩开口,声音略带沙哑:“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完成了任务就必须回我们那个世界。”,沈愿一吼完,紧闭眼睛,脑袋低垂,像是个犯了错要接受惩罚的孩子,就差没把脑袋埋到地底下去了。 “说清楚。”,桓璟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得平复了心中的情绪起伏,用尽量温和的声音开口,只是那话出了口,依旧像是带了寒气,深深质疑。 沈愿的头埋得越低了,桓璟用手指戳向她的脑门缓缓将她脑袋抬了起来:“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跟我一生一世在一起?” “想。”,沈愿没有丝毫犹豫。 “好,那我答应你,不管你说出什么样的理由,我绝不怪你。” 沈愿愣愣的看着他,面前的男子清冷孤绝,明明该高高在上,此时此刻却在为了她一点点妥协。 沈愿莫名的有些堵得慌,为什么,为什么她必须要离开,如果,如果可以留在这… 对,她要留在这,她不能听博士的话,她要拖延时间。 沈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坚定的看向他:“接下来,无论我给你说什么,请你务必相信,同时,你要更加坚信,我爱你。” 桓璟摸了摸她的脑袋,伸手将她带入怀中,吻上了她的额头:“吾心如汝。” 沈愿紧紧的环上了他的腰,好似在那一瞬间周遭的嘈杂完全湮灭,只余她抱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讲述着关于她的秘密。 开口那一瞬,关于他所有的接受,不接受,沉默或谩骂,她都像是在脑海中演练了一遍,紧张得越发抱紧了他几分,似乎越是抱紧,她心中就越多了几分底气。 她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讲述一个很遥远的故事:“我来自一个蔚蓝的星球,那里的一切都与这里不一样,不一样的穿着,不一样的文化,甚至不一样的人。我们同属于太阳系的两个不同的平行时空,可这里的内一分每一秒都要慢上我们那里许多。那里最发达的科技就是智能,它可以操控那个时空的一切,那里没有它就相当于这里没有水一样。而我,就是所谓智能的最高科技衍生物,智能机器人,我们有些人类的外貌,人类的表情,人类的情绪,却唯独没有人类的思维。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系统早已设定好的程序。只是我的程序师在制造我的时候设定了许多需要我自己解锁的未知领悟。而我诞生的最大的使命,就是守护和平。” “我从属与时空局的管辖,它管辖着我们两个时空的和平。或许你不知道你在我们那个时空的传言,传言你杀兄弃友,逼死挚爱,弑父禁母,谋朝篡位,是一等一十恶不赦之徒。而时空局下达给我的任务就是,来到你们这,接近你,调查你,若发现你有一点逾越,立马召人将你逮捕,遣回时空局接受制裁。” 桓璟声音微冷:“这世界上怕是还没有敢制裁朕的人。” 沈愿闻言,从他怀中退了出去,极为正经的看着他道:“你别小看时空局,你知道我力气多大,也知道我的大脑多聪明,而在我们那里,想我这样的机器人比比皆是,而且,他们还有更凶残的武器,随时能毁灭整个盛元。” 桓璟只是笑着看着她,沈愿看出了他眼中的漫不经心,颇为严肃的拉着他的手:“我给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桓璟点头,“我信你。” “所以你信我说的话吗?” “那你信那些关于我的传言吗?” “不信。”,沈愿想也没想的摇头。 “为何?” “因为你信我。”,沈愿真挚的看着他,她其实更想说,我信你,因为你从来都是个只会把刀口对向自己的人。 “那你现在调查清楚了,是不是,就要离开了?”,最后的话,就连他也没有察觉问得有几分迟疑。 “我决定了,我不要离开。” 桓璟的眸子陡然微睁,像是所有星辰大海瞬间回拢,繁光初盛。 沈愿接着道:“我会想办法拖延时间的,我们那里的时间和你们这里不一样,而且,他们冤枉了你,我一定要替你洗清误会。” “我不需要。”,桓璟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像是失而复得,紧紧吻住她的额头良久:“我只要你。” “我不想他们误会你,更不想你接受时空局的制裁,所以,我想知道所有事,替你解除误会,然后永远的留在这里。” “好,你还想知道什么?”,桓璟的声音很低,气息淌过她的发髻,有些柔柔的。 沈愿抬眸看向他,眼睛亮闪闪的,像是映衬着星火:“我想知道你父亲的真正死因,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你谋朝篡位的传言?” 桓璟神色紧了紧,缓缓放下了手去,整个人在夜色中更加清冷了几分。 只听得他缓缓道,声音清冷而悠远。 “当年,李氏王朝覆灭,父皇登基,我因为是长子,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太子。那时候的我年轻气盛,不满他的作为,尤其是对于他篡位这件事更是不屑。我们两个的关系逐渐疏远和僵化,哪怕是偶尔在朝堂之外遇上,也难免一番争吵。他去世那天晚上,我去了他的寝殿,我依旧记得那天的夜格外的暗,没有云,一望晴空。我是带着怒气去找他的,因为他打算废了李岵已经在小范围开始实施的新法。我不顾阻拦推开了他的殿门,他就坐在那里,从奏折中抬头看向我,像是在意料之中。我依稀记得那晚的熏香很是浓郁,像是能引人抓狂,很快因为立场不同,我们再次吵了起来。我不想与他多说,本是要走的。他却突然倒在案前抽搐了起来。我当时被吓到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哪怕我再讨厌他,我也不希望他有事。我费力的喊人救他,可是无济于事,他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眼目圆睁,像是要说什么,一口气硬生生憋在了肺腑。可他什么都没说出来,母后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他便再也没了气息。我看见母后,像是看见了浮草拼了命的想要抓住。可母后却是歇斯底里的推开我,指着我骂,说是我气死了我的父亲。那一瞬,我同时失去了两个亲人。” 分明节日的喜庆溢于眼底,可他就像是完全被冷气包裹住了一般,周遭的一切热闹皆是与他无关。 远处,倏尔乍开一朵烟花,还是那么璀璨夺目,可沈愿却感觉不到开始的半分喜悦。她很难想象那一晚他灰暗的模样,怀疑着是自己气死了父亲,还被亲生母亲指认是杀害父亲的凶手。他分明有母亲,可他却说,那一瞬,他失去了两个亲人。 沈愿下意识攥上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很凉,比她的手还要凉。 桓璟没有回握她,只是低头笑了笑,有些凄凉,沈愿没言,只听他继续道:“她从高处拿出所谓父皇的遗旨,高喊着说要改立桓昭为太子。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心竟能偏到这种地步,我甚至想过妥协,可在看见裴霍带兵冲进来的那一刻,我的想法变了。这个皇位,我给谁都可以,除了裴霍,我不可能让一个阻止新法的人成为这个王朝的主宰。我不能对不起李岵,所以我让硕风去找了顾老将军。他带人来的时候,我的母亲正叫嚣着人要将我抓起来,我就看着他押住了她,然后夺过遗诏。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动过一步,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是顾老将军想要分一杯羹,而我在他们眼中,不过一个弱者。所以我成了他们的妥协,被他们推上了帝位,可谁也不知道,那份遗诏最后是我亲手扔进了火炉。从此,裴霍主内辅政,顾老将军主外抗击敌军。盛元这才勉强安定下来。” “你说的熏香…”,沈愿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不觉得一个人真的能把另一个人活活气死。 桓璟转眸看向了她,道:“那熏香我派人查过,只是普通的安神香。” 沈愿蹙眉:“所以你便也觉得你父亲是被你气死的?” 桓璟沉默,没有说话。 沈愿明显感觉他的手松了松,她迟疑道:“其实你…心里有猜测对吗?所以才不去查?” 桓璟看着她,突然笑了出来,有些感慨:“有时候你不那么聪明就好了。” “我若不聪明,你还会喜欢我吗?”,沈愿亦是轻笑,只是笑完肃然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想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冤枉了那人怎么办?更何况,真相就是真相,不管如何掩盖,它都是不争的事实,总会有一个人会因此愧疚亦或是不安。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桓璟没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沈愿看向他轻声道:“去查清楚吧。” 桓璟倒是突然戳了戳她的脑袋:“说,你是不是就想弄清真相然后早日离开我。” “哪有。”,沈愿嘟嘴。 桓璟道:“我看你就是有这个图谋。” “没有”,沈愿一脸哀怨。 桓璟扬了头,转身背过手去:“我才不信你,小骗子。” “我哪里小骗子了?”,沈愿连凑上前去。 “不是小骗子,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就赖上了我,知道我是皇帝也不跟我说,还找机会接近我,还想考女官?” “我那不是有难言之隐吗?”,沈愿瘪嘴。 桓璟嗤了一声,转过身来看向她:“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不是因为任务,你会接近我吗?” “会”,沈愿顿时眉开眼笑,像是能包罗所有星火璀璨,然后想也没想,如同第一次见他时那般,直直的熊扑上了前去,稳稳的落入了他的怀抱。 桓璟倒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抱着她宠溺的往上提了提:“也不怕摔着。” 沈愿轻笑,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不怕。” 桓璟勾过她的脑袋,一手将她往上提了几分,唇微凑拢,气息起伏间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灯熄烟灭,桓璟才缓缓放开了他,眼带迷离,然后抱着她点脚飞落而下。 还是那棵榕树前,她将写好的红牌递给他,他轻揽过她的腰,抱着她,同她一起将那红牌挂在了最高的地方。 妾愿与君,生生世世,生同衾,死同椁,生死同伴,永不相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章 第72章 沈愿随着桓璟回宫的时候,宫门已经下钥了,沈愿一手提着一个兔子灯,一手提着一大包从张叔那要来的栗子糕,蹦蹦跳跳的跟在他的身后。桓璟见她一脸的满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到了宫门,沈愿才惊觉,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她有些弱弱的挤在桓璟身后,巴着脑袋细声道:“是刚刚那里的乌龟太好玩了,我放下去一只,又爬上来一只,跟成了精似的。” 桓璟伸手朝她脑袋拍了一掌,朔风远远的就见他家主子和娘娘站在楼下秀恩爱,硬生生吃了好一顿狗粮,索性端个椅子坐在城楼上看他们玩。 只是人还没坐下去就听见耳畔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你若再不开门,朕保证你永远见不到白天的太阳。” 朔风的脑袋一缩,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见光可不能就这么没了,连讪笑着招呼人去开宫门。 那厢沈愿才跟桓璟踏进去,就听得朔风的打趣声:“娘娘不愧是娘娘,红颜一至朱门开啊。” 沈愿可以严重怀疑这个人对她是捧杀,倒是桓璟睨了他一眼,“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自己提着脑袋来见朕。” 朔风顿时一阵委屈:“娘娘,你看看陛下” 沈愿耸肩,将手中的兔子灯和栗子糕都一股脑的往他怀里揣,“叫你捧杀我” “诶”,朔风见他们两转身离开,跟在后面直叫唤:“娘娘,什么叫做捧杀啊?” 沈愿和桓璟对视一眼,啧了啧,“没文化,真可怕。” 说完,两人相似一笑。 朔风跟在后面,只觉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 桓璟一回璟和宫就招呼着朔风去查三年前之事,朔风闻言倒是说出了一件怪事:“陛下,你之前不是让属下调查疏桐公主死因吗,属下去调查了淑音嬷嬷,才发现当年淑音嬷嬷就是在陛下死后第三天被贬入浣衣局的。” 桓璟旋身坐到了案前,顺手将从张叔那里带回来的九连环扔给了沈愿玩。 “此事朕知,因为反对裴安雪入宫,所以被贬。” “可是,虽说是贬,但太后娘娘却下令,除非淑音嬷嬷自己愿意卸职,否则浣衣局的掌事位置永远是她。难道不奇怪吗?” 沈愿闻言也想起了那日裴易去浣衣局找茬,淑音嬷嬷就是这么怼回去的。 “这看来怎么有几分实贬暗护的意思?”,沈愿三下五除二解开了九连环撑在下巴下,随意嘟囔道。 直到说完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淑音嬷嬷跟陛下的死有关?不过,这也太牵强了吧。” 朔风连朝她一拱手:“娘娘有所不知,属下之所以觉着有异,是因为在淑音嬷嬷被贬的前一天她出了宫,而且去了凤栖梧桐,不仅如此,她还交给了张叔一样东西,让张叔妥善保管,说她若有事便将此物呈给陛下。” “那今天去张叔那里他为什么没给我们说?” 朔风摸了摸脑袋:“大概是以为你们知道了吧。” “那东西取回来了吗?”,桓璟道。 朔风连点头,从怀中掏出个布抱着的东西就递给了他。 “不过张叔说这东西他抄了许些份,都放不同的地方了” 沈愿感叹:“我张叔就是我张叔,机智。” 只是话落刚转过眸去,就见桓璟眸子沉了又沉,手上的绢布被他紧紧的攥成了一团。 沈愿被吓到了,连放开手中的九连环跑了上去:“不会真与淑音嬷嬷有关吧?” 沈愿还没看见,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桓璟瞬间将绢布收好,道:“进来。” 沈愿缩回脑袋,嘟囔道:“刚刚不是让人都退下了吗?” 只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锦蓝蝶衣的女子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食盒。 “丹娘?”,沈愿疑惑,“你怎么来了” 丹娘朝她一笑,走上前来对着桓璟便是一服身:“今日是乞巧节,臣妾做了些糕点呈予陛下,只是陛下一直未回宫,臣妾只好深夜拜访。” “知道了,放下吧。”,桓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丹娘将食盒放在桌上,对着他福了福身,便转身下去了。 直到她走远,沈愿才问道:“上次我听丹娘的小宫女说你要陪她过乞巧节来着,你今天陪了我,她会不会不高兴啊。” 桓璟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沈愿疑惑的走上前去,刚走近,就被桓璟一手敲上了脑门:“我不是让你只能信我” 沈愿嘟了嘟嘴:“哦” 然后就见桓璟严肃了下来,“此人心机颇深,勿深交。” 沈愿有些懵懵懂懂的点头,看了一眼炕上的栗子糕便道:“我先将糕点给嬷嬷送去,你们继续” 说完,也不管桓璟,拿起栗子糕就飞奔了出去。桓璟除了无奈还是只能无奈的摇头。 浣衣局,自从太后回宫后,淑音房中的灯就未曾熄过,一连许些日子都是整夜整夜的亮着灯。 沈愿去的时候,就见淑音嬷嬷坐在屋里,烛光将她的身影倒映在纸窗上,有些佝偻的沧桑。 “嬷嬷。”,沈愿推开了门去,淑音嬷嬷果然坐在凳上,手里一遍一遍的摸索着佛珠。那是一串手珠,沈愿从未见过,更何况是像淑音嬷嬷这般不信神佛的人,又怎会戴这些。 “嬷嬷,你为什么突然念起了经来?”,沈愿将栗子糕放在一旁桌上,凑上前便问道。 淑音嬷嬷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要记入脑海一般,死死的看着。 “嬷嬷,你怎么了?”,沈愿端了一个小鶩子坐在了她的跟前,淑音放下手中的佛珠,伸手摸上了她的脑袋:“嬷嬷是在给疏桐公主祈福,还有100遍” 沈愿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今日的淑音嬷嬷格外的凝重,她像是一遍一遍在记忆她的模样,将她从头打量到了尾。 沈愿懵懂的点了点头,将一旁的栗子糕拿了过来给她,淑音笑了笑:“还是我的愿儿最好,你要记住,以后,定要和陛下好好相处,但也千万别委屈的自己。” “阿愿省得。”,沈愿眷念的在她手臂上蹭了蹭,默契的没有问那绢布的事情,她从不会相信像嬷嬷这么心善的人会伤害桓璟的父亲。 淑音嬷嬷笑着起身从里面柜子翻出了一件衣服递给她,是沈愿喜欢的花色。 “给我的?”,沈愿的眼眸亮闪闪的,淑音点头。 沈愿顿时爱不释手。 “嬷嬷,赶明我也要给你做一件。” “好,好孩子。”,淑音笑着看着她,眼眸逐渐深幽。 有些事虽然迟,但迟早都会来的,她撞破太后给先帝下毒,得知那熏香与先帝最爱的吃食相冲,从她知晓那一刻她便该死了,她真是,偷着多活了许些年呢。 第二日,沈愿是被外面喧闹声给吵醒的,推开门看去,就见一群宫女太监围在那里叽叽喳喳。她虽不用睡觉,但好好的待机被吵醒,她还是颇有人类的起床气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叽叽喳喳的”,她伸着懒腰扭着身子,一便做着扭转运动一边走上了前去,一堆小宫女见了连齐齐的唤了声:“愿姑娘” “别拘着了,有什么八卦,快说”,沈愿说着就将脑袋凑到了她们中间,有小宫女见状连低声道:“贵妃娘娘死了,听去收尸的公公说,那死状可惨了。” 沈愿震惊:“贵妃娘娘?裴安雪” 那宫女连点头:“可不就是她吗” “她死了?怎么死的?”,沈愿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裴安雪就这么死了… “听说啊,是跳了城楼,就是当年前朝长公主跳下去那呢。” 沈愿的神色渐渐变得深幽,“她又没疯,干嘛跳楼?” “听说就是疯了,那守门的侍卫没拦住,这才跑了出去的,谁曾想她竟会对对直直去跳城楼啊,你们说,不会是前朝长公主回来索命了吧?” 一群宫女太监顿时一个寒颤,沈愿连道:“别瞎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神啊的” 说完就直接朝正殿冲过去了,恰巧遇到下朝回来的桓璟,连道:“你知道裴安雪死了吗?” 桓璟眉目寒沉的点头,领着她就进了内殿。 “朔风,太后那边是何反应” 朔风微拱手:“听说就将人领了回去,然后痛哭了一场,就招呼人准备丧事了,其他,倒是什么也没有。” 桓璟的手重重的叩在案桌上,就算那人已经打算放弃裴安雪了,可这明明白白的在她头上动土,怎么可能没任何反应呢。 “去探,再报。” 朔风领命,却是说起了另一事:“十三卫来报,昨日张叔遭到了刺杀。” “什么?张叔有事没有”,沈愿瞬间紧张的看向他,朔风摇头:“幸好之前我留了个心眼在凤栖梧桐放了人,所以张叔没事。” “原因”,桓璟暗沉了眉。 “属下估计是因为淑音嬷嬷给他的东西。” 桓璟的手紧了又紧,最后只道:“保护好张叔,凤栖梧桐一个人也不能有事” “是。”,朔风领命。 沈愿倒是听得一惊一乍,这一大早上的,哪来这么多糟心事。 这厢朔风才刚出去,沈愿与桓璟还没说道两句,那边就听小桂子通传道:“陛下,丹婕妤来了。” 丹婕妤是谁,沈愿不用想也便知,只是看着桓璟那厮嗔怪道:“她怎的晚上来找你,白日也来找你,可别说你们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奸.情” 说着,撒泼打滚装模做样的就掩面哭泣了起来,桓璟一把拉住了她:“说吧,又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嗯……”,沈愿放下袖子,装作一阵苦思冥想的模样,“女人争宠那二三三事。” 桓璟闻言倒是笑了,他笑是真的好看,就像你开了无数次的谢谢惠顾,有一天给你来了个再来一瓶,这种爽劲是无法比拟的,更何况,桓璟这厮是生得真的好看,高鼻深眸,若是拿眼眸温柔的看你一眼,保准跟吃了蜜一样恨不得马上腻进去。 所以沈愿想也没想的亲上了她的眼眸,倒是忘了外面还等着一干人等,末了,跟偷了腥的小猫似的,咂砸嘴道:“好甜啊” 桓璟无可奈何的一把捏住了她的小脸,但又因为因为知晓了沈愿是做出来的,深怕她是个泥娃娃,所以连狠手都不敢上了,也就捏着玩玩作罢。 “看来是彻底从小古板变成小骗子了,等你知道什么是甜味的时候再说吧。” 说完也不理会沈愿的抗议,扬声便道:“让她进来吧。” 小桂子陪着丹娘在殿外站了好久,听见这一声传唤猛地舒了一口气,还真是难捱的尴尬气氛啊,任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先做娘娘的不是沈愿而是丹娘,这左看看右看看,索性将脑袋埋得偏低。 倒是丹娘在进去那一瞬道了一声:“小桂子,你我以前一样,不必如此拘谨。” 小桂子闻言顿时喜逐颜开。 沈愿一见丹娘进来,已经默默的跑到下座的案几前规矩老实的看起了书来了。 桓璟佯装拿着一本奏折来看,见丹娘进来,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何事?” 丹娘有些微颤着身子,面上一派惊恐,看了看桓璟,又看了看沈愿,咬着唇纠结了半天才道:“臣妾有重要的事想要跟陛下单独禀报。” 沈愿一脸懵,桓璟看了沈愿一眼,道:“不必,朕可听之事她皆可听” 丹娘闻言手中绢帕又是几扭,终是扑腾一声跪了下去,惶恐至极的模样:“陛下,臣妾惶恐,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将此事呈报与您” 桓璟没言,只是微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最后又索性将它拿了下来,他本不喜欢,奈何上朝必戴。 丹娘瞟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并无恼怒,壮着胆子继续道:“臣妾,臣妾要检举太后娘娘有谋逆之心” 桓璟闻言冷冷勾唇,一双鹰眸直逼而下:“你可知你要检举之人乃是朕的生母,你可曾听说过母亲要逆了儿子的反的。” 丹娘似早有预料,这会子倒是不怕了,眼眸直直的看着桓璟:“臣妾听说三年前,太后娘娘便有欲要立五王爷为后。” 她话刚落,案上便一方砚台扔了下来,丹娘鼓足了勇气朝他深深一拜:“食君之禄,就要担君之忧,若陛下觉得臣妾此举不妥,惩处便是,臣妾绝无怨言。” 沈愿真想给她鼓个掌,好一招以退为进啊。不过她也的确是算对了,桓璟从不与女人为难。 “你下去吧”,低沉的声音传来,丹娘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只要目的达到了,一切都没什么。 直到她走后,沈愿才看向桓璟:“你说得对,她的确知道得太多了”,这种戏份,若是放在话本子里面就该是随时被捅刀那种角色。 桓璟倒是习惯性的朝她招了招手,沈愿探身过去,却被他一把给拉入了怀中,“朕觉着呢,你似乎也知道得不少。” 沈愿闻言立马捂住脑袋,道:“我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就连储存我都给你删得干干净净。” “我倒是觉着这些日子你越发闲适了,若真是无聊极了,就去把龟安的译书抱过来。” “拿龟安的译书作甚?”,沈愿好奇。 桓璟只缓缓在她耳畔落下两字,“教我” 沈愿有些乐不可支,被桓璟凉凉带了一眼,顿时掩住了笑意,但那眸中却依然不止。 “你当真认为我需要你教?” “不需要,不需要。”,沈愿一个没忍住又是笑了出来,就桓璟二话不说就要拿她,连从他怀中跑了出去:“我给您老拿译书去。” 沈愿走后,硕风倒是进了来,朝桓璟微一拱手,告知了刚才得到的情报:“太后娘娘密召五王爷入宫,两人似未谈妥。然后五王爷现下去了兰台。” 桓璟眼眸半阖,兰台…… “你去一趟,顺便帮沈愿将译书都拿回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章 第73章 上次龟安使者来朝,带了不少当地的书籍记载,平日里那些都是裴迟在译,沈愿倒是偶尔前去帮忙,而译好的龟安书籍都会被放在兰台以供取阅。 想着先翻也麻烦,桓璟既是要学,她便前去挑些简单的。 兰台位于御花园后侧,曲径通幽,花木繁盛,乃是一等一清幽之地。而通往兰台的路也不止一二,沈愿怕走正道与那些大臣遇见不好言谈,遂取了小道,通御花园西侧,绕假山而行。 只是刚走近就听到花树掩映的假山后传来低低的男声,声音虽小,但对于沈愿来说却是听得真切。 只听得一男声道:“容儿,你知道我从不想和兄长争什么,对于母后常说的什么皇位是我的,我也从不予理会。可我只想要一个你啊,皇兄为何,为何就不能放过你呢。” 那男声略显激动,沈愿却是心中生疑,这声音…分明就是五王爷桓昭啊,那那容儿是谁 过了小半许,才听得后面有女声传来:“王爷当知晓,我父乃护国将军,手握重兵,陛下即使不喜我,也绝不会放我离开。我已旁敲侧击问过,陛下已是不喜,昭郎,我们就此作罢吧。” 沈愿如何也不敢相信这话竟是从顾容口中脱出,她猫着身子歪头看去,正巧看见了桓昭抱住顾容的模样,他道:“无论如何,我也绝不放手,哪怕是犯上作乱,我也再不想与你分离。” “昭郎,别乱说。” 五王爷跟淑妃娘娘,沈愿实在无法接受这视觉冲击,尤其是像顾容这般温柔的人,怎么会与别人在宫中私会。 沈愿正想绕道离开,却听见后面传来一道喝声:“你在此处作何” 沈愿转过身去,来人不是顾容的贴身宫女又是谁。 “原来是喜姐姐呀,我去兰台,刚打巧往这路过。” 身后顾容已经走了出来,不见桓昭踪影,只听得她问道:“你是正准备往此处过” 沈愿故作疑惑:“对呀,娘娘问这作甚,刚刚喜姐姐不就看着我正在走?” 还好她快些行了一步,不然真被知道撞破了此等事,怕她是少不了被扒层皮。 沈愿低垂了眼眉,没注意到顾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感觉身后有丝丝寒意,沈愿还不待转过身去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唤声:“娘娘。” “朔风,我在这。”,沈愿连故作淡定的朝不远处赶来的朔风挥了挥手。 转而回过身去朝顾容笑道:“淑妃娘娘,那我就不打扰了,陛下还等着我给他拿书去呢。” 说完,转身便故作淡定的走了,碰到前来正准备询问她的朔风,连给了一个眼色,朔风朝着身后的顾容一行礼,便也跟她走了。直到感觉到远离了身后的人,沈愿才撒开腿的跑了起来。 “娘娘,你跑啥啊?”,朔风不解。 “你娘娘我差点被灭了,你还问我跑啥!”,沈愿简直不想跟他说话,现在一想到刚刚不经意间在顾容手中看见的寒针,她就一阵汗毛倒竖。 这宫中,当真就没有一个善茬吗 硕风一脸懵的跟在她身后,倒是沈愿一进璟和宫正殿就把桓璟给死死抱住了。 直到一旁传来一阵微咳,沈愿才抬起头来,只见殿中除了桓璟还有裴迟和房文两人在,顿时一羞,立马撒了手去。 倒是桓璟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怎么了?” 沈愿瞥了一眼裴迟两人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在谈论正事啊。” “没事,我们已经说完了。” 裴迟倒是一脸你没救了的模样看向桓璟,吹了一声口哨,转身就走了,房文亦是默契跟上。 沈愿颇为嫌弃的看着他的背影,桓璟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我们应该对孤家寡人给予关爱。” 沈愿闻言就不厚道的笑了,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来,过来。”,桓璟拉过她的手就到一旁炕上坐下了,倒是桌上摆了一堆各式各样的与九连环类似的小玩意。 “因为你不喜吃食,我也不知道你平日里还喜欢做什么,就让人将张叔给你准备的小玩意都给拿过来的。” “那这个草蚂蚱呢?也是张叔那里拿过来的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什么好奇的拿起一物嘟囔,倒是刚进殿奉茶的小桂子听见了笑道:“那是陛下亲手给你做的。” “真的吗?”,沈愿一脸新奇的看着桓璟,眼眸亮闪闪的。 桓璟倒是睨了小桂子一眼,在沈愿的注视下微点了点头。 “你居然会做这个?我还真没想到诶。”,好可爱,沈愿点了点那蚂蚱的触角,一颤一颤的煞是可爱,“我决定了,以后它就是我的玩伴一号。” “这个兔子灯是玩伴二号。” “那朕是几号?” “三号。”,沈愿刚说完舌头就打了结,见桓璟脸色全黑,连讪笑道:“口误口误。” “那再说,朕究竟是几号?” “你呀,肯定在我心中排第一号啊。” “你将朕与这些东西一起排号?”,桓璟明显沉得有些微扬的语调,硬生生让沈愿感觉到了危险,连讪笑道:“没,你没号,你无价,你在我心中就是永远是第一,可牛逼可牛逼那种。” 沈愿有种想哭诉却无地哭的感觉,分明是这厮询问她的,到头来她还得为了求生欲去迎合她,沈愿啊,沈愿,你还有没有点机器人直回路的节操了。 “你不是去兰台拿书了,你的书呢?” 沈愿闻言摆弄兔子灯的手一愣,看向他讪笑道:“那个,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水平定是看不懂那些书的,所以我决定,亲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你。” “嗯?我看不懂?”,桓璟威胁似的微弯身朝她凑近了几分,沈愿被他逼得朝身后的炕上微躺,连抵住他的胸口道:“你懂,你懂,你最懂了。” 说完,连侧身从一旁缩了出来:“那我现在就给你拿去。” 正要走,桓璟倒是一把拉住了她,“可朕还是想要你一个字一个字的教。” 沈愿无语,这不变态吗,这不是… “不教?” “教,教。”,沈愿笑得一脸狗腿。 “这就教,这就教”,她真的是感觉没有比她更悲催的机器人了。 她说着便要去一旁案上拿笔,谁知还没挣开桓璟道的手,反而被他一把抱在了怀中:“阿愿,我娶你可好” 沈愿身子一愣,她十分清楚在人类的世界娶对于她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桓璟见她没回答,声音有些忐忑:“你可是不愿?可是因为上次我说要封你为妃,上次那是因为我那时候还不确定我喜……” “我愿意” 这么多年,桓璟从未有过一刻,感觉像现在这般,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忽上忽下,分明是冷静到了极致的他,竟然有一天也会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希望着心爱女子的接纳。 “只是,不是现在。”,沈愿又道了句。 “那是何时?”,桓璟放开她,目光灼灼的看向她,紧张的目光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灼热。 沈愿看着他的眼,那里曾经只有一片静湖,如今却因为她多了一层火花,那般灼热紧张又期待着。 “等将这里所有的事情解决,等我像博士汇报,等他答应让我们在一起。” “好”,桓璟快速答了一句,“我一定会让他们答应的。” 沈愿这才满意的凑到了他的怀中。 半晌,她微垂眼睑:“桓璟,淑妃娘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她们都说以前你最喜欢去的就是淑容宫,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吗?” 沈愿问得轻柔,桓璟用下巴抻着她的小脑袋,“你吃醋了?” “没有”,沈愿想也没想的摇了摇头,“我就是好奇。” 这拒绝速度快得连桓璟都郁闷了几分,“你既然不吃醋?就不怕我喜欢她吗?” “啊”,沈愿的小脸顿时垮了,桓璟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这下知道怕了吧。” 沈愿皱着小鼻子哼哼了几声,“你敢!” 桓璟闻言哈哈大笑。 沈愿退出他的怀抱,伸手就扭上了他耳朵,“你若敢喜欢别人,那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桓璟彻底黑了脸,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被人揪过耳朵,连伸手去拽她的手,“你这坏毛病都哪学的?” “我看电视剧里面的女人都是这么治男人的。” “电视剧” “就跟你们戏曲一样的,演给别人看的。” “你以后别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你说,你还要不要喜欢别人” 桓璟无奈拿开她的手,“我连你一个都招架不住,难道还要再找一个受折磨吗” “你的意思是我在这么你了哦”,沈愿作势又要去揪他耳朵,桓璟连躲了去,“我倒觉得你最近越发乖张了。” “错。韶冬姐姐说,这叫恃宠而骄。” “你的意思是,还怪我了” “难道不是怪你吗” “我倒是越发觉得翰林院那些老古董说得对了,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对,谁叫是我宠出来的呢?”,桓璟无奈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沈愿倒是哼哼道:“你还没给我将淑妃娘娘呢。” “这么想听” “嗯。”,沈愿郑重点头。 桓璟这才开口道:“淑妃本名顾容,乃是现在护国大将军之女,算是与我一同长大,所以此中情谊非他人可比。只是当年,她为了巩固我的帝位,维护后宫和平,在裴安雪进宫后,主动请缨嫁予我。可是我一直都知道,她是有喜欢的人的,所以想要拒绝,但她却成功的说服了我,这么多年,我们虽是夫妻之名,但私下却仅是朋友。她这个人与其他武将之女不同,喜欢琴棋书画,舞文弄墨,没人的时候很安静,对待任何事也很平静。” “总之,是很好的一个人对吧”,沈愿补充了一句,她实在想象不到桓璟口中这么好的一个人,会对她竖起寒针。 桓璟点头,“所以在你之前,除了感情,所有她想要的,我都会给她最好的。” “那她有没有说她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呀” 桓璟摇了摇头,“我不知。” “你想想,会不会是有你没发现的人,难道淑妃娘娘没有跟你提过想要跟她在一起吗” 桓璟轻笑:“她从不跟我说这些的。” 沈愿抿唇,眉头微皱,既然没说,那她为什么要告诉桓昭,说是桓璟不愿放她离开。 沈愿再补了一句,“若是有一天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想要离开,你会放了她吗?” 桓璟轻笑:“朕求之不得,朕的后宫,有你一人足以。更何况,就算她没有喜欢的人,等我退位那天,我也会放她离开的。” “你退位?”,沈愿有些震惊。 桓璟点头,“我是不是没有给你说过,其实我一直都不愿坐这个皇位,如今新法得以实施,等一切大局皆定,我就会把皇位传给桓昭,到时候,你可嫌弃我的身份?” “你觉得我一个连人类都算不上的机器人能嫌弃你吗?” 桓璟笑了,沈愿的眉头却是久久难以舒展,桓璟想把皇位传给桓昭,可太后却想逼桓昭夺位… 还有顾容和桓昭之事,为什么顾容要那般说,而桓昭又会不会谋反,沈愿觉着有些乱,一时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章 第74章 一连风平浪静过了几日,桓璟也如同往日一般上朝下朝,像是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倒是沈愿觉着自己有些草木皆兵。有次倒是在兰台碰见了裴迟,她追着他问来着,还说她一个女孩家家的,就该学学相夫教子,管这些国事天下事作何,气得她当场就忍不住跳起来打他。最后的结果就是兰台的书架倒了一地,气得正前来的兰台令严令禁止她们两人的再次出入。 据说这件事还被闹到了朝堂上,桓璟一句孰比此二人博识尔硬生生将喊话的大儒都给逼了回去,再远的地方不说,就整个上京,怕是再找不出像沈愿和裴迟这般博学的任务,不仅通百家之长还会三国言语。 当下众位大臣默首,更有甚之站出来道:“臣常见裴大人与沈愿姑娘前往兰台,定皆是好学之人,臣亦常因某一问题与同僚争得面红耳赤,想必大人和姑娘亦然,此该是可喜可贺之事,两相驳论必出成就。” 故此,不出半日,不仅所谓得兰台禁令撤销,还专为他二人开辟了一个书阁专供讨论研习。 沈愿被小桂子这么回来一比一舞,当下就笑开了花,看来不仅是在现代,就连古代亦然,聪慧好学者总会受到优待。 桓璟倒是不舍得责怪沈愿,最后倒霉的自又成了裴迟,眼巴巴的抱着书去御花园蹲马步,怎么看怎么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倒是太后殿闻声嗤笑,“果然竖子,耽于美色,擅修兰台,误国误家。” 这些话其他人自是不知,沈愿倒是乐呵呵去找韶冬说起此事,就连韶冬亦是无奈,以前她还担心伴君如伴虎,如今却觉得陛下实乃良配。 越发说到她们二人,沈愿就越发觉着韶冬落寞,有时候见她一人看着屋子里的靴啊,衣啊什么的,真想替她拿了去给云冉,然后顺便敲敲他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榆木。 这般几次,沈愿但凡在璟和宫见了云冉皆是没有好脸色,云冉初始倒也是对她视而不见。 但或许是她表现太过,有一次云冉竟叫住了她,也不问她态度原由,径直便道,若想知道他为何不喜欢韶冬,明日便在疏桐公主的墓葬前见。想必他也定是知晓她的态度原由,所以才不愿相见。 倒是疏桐墓葬,沈愿找淑音嬷嬷旁敲侧击了许久才问了出来,最后又央小桂子给了一块出宫令牌,只道宫中有些腻得慌,出宫找张叔解解闷。 也不知为何,就连桓璟也没有多问原由,反而给人一种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的错觉。 不过沈愿也没多想,第二日起床拾掇拾掇就出了宫去。 疏桐公主是葬在前朝皇陵的,只是沈愿没有通行令牌,所以就只能在皇陵外面等着云冉,可是直到日中也没见人出现。 沈愿就觉着是不是她来太早了,而云冉还在皇宫忙事,无聊的等了一会,才见云冉姗姗来迟,与他整个冷冽气质不符的就是他手中的小竹篮。篮里放了些火烛,沈愿了然。 “走吧”,他半垂眼道了一句,也不理她,挎着篮子转身就进了皇陵,沈愿见状连忙跟上。 因为李疏桐只是一个亡国公主,所以她的墓并不是很大,但相较于当时的皇帝来说,她的已经算是很好了,也不知是桓璟想方设法给的优待。 沈愿就见着云冉先是上前一个跪拜叩首,然后便拿出香烛点燃了起来。 “你说你唤我来是想要告诉我为什么不喜欢韶冬姐姐的,然后你又带我来了这里,所以这意思就是你喜欢的人也是疏桐公主?” “闭嘴!”,桓璟一个狠瞪,“不许玷污公主” 沈愿被吼得一激灵,颤颤道:“我说你喜欢她,怎么就叫玷污她了。” 云冉没有再说话,但他满眼的谦卑都说明了他不配。 他对公主有的,从来都只是景仰和守护。 只见他一边烧纸一边道:“我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公主,我是死士,她是公主,我的命都是她的,所以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云冉的话很短,沈愿却听出了里面的决绝和坚定,她很说,疏桐公主不是已经死了,为何他还活着。 云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既为蔑视的看了她一眼,就在她以为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肩。 沈愿后来很多招数都是跟他学来了,所以她要出什么招,云冉比谁都清楚,毕竟是比桓璟武功还要厉害的人物,沈愿又如何能在他手上逃脱。 等沈愿彻底被他绑住以后,极为愤怒的质问他,“你要干什么” 云冉看着她,垂眸,开嗓,“你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还活着,因为,我要替她报仇。” 否则,五年前他便死了,又怎会留到如今。 “你疯了吗”,报仇,找谁报仇? “疏桐公主是裴安雪和先帝害死的,可他们都死了啊。” 云冉极冷一笑,那是沈愿第一次看见他笑,那般讽刺又那般凉薄。 “若不是他,公主怎么会死,太子又怎么会死,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一个他。” “可是他救了你啊”,沈愿极力辩驳。 “笑话,他救了我,我便该感激吗?”,云冉一拂手,愤力站了起来,“那太子也救了我,这又该如何算?” “可你也守护了他整整五年了啊,他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那不是守护他,只是想找机会报仇。” “所以?你今天就是利用韶冬姐姐故意引我过来的?你可曾想过韶冬姐姐会怎么看待?” “若不是她没有犯大错,你可知单恋上我这一条,在组织里就算是大罪。” “组织?”,沈愿眼眸微睁,“你是说,韶冬姐姐也是你们的人?” “他不过是守着浣衣局的情报人罢了。” 沈愿怔住了,“那今日她可知你会绑我?” 云冉瞥了她一眼,倒是不屑假话,“不知。” 沈愿闻言这才笑了,“果然,韶冬姐姐比你有情有义多了,真不知她为何会喜欢上你,就因这张脸” 沈愿恍惚想起了和玉娘第一次见他时候的对话,“她们都说,你是所有宫中女子的梦中情人,倒不知她们若是知道原来你是这般冷血之人,又会作何感想。” “我做个人事,在乎她们何干?” “那你报仇,又与我何干” “他,很在乎你。”,云冉微瞥了她一眼。 沈愿讽刺笑了,“我从未想过防你,否则,你也不会如此轻易得逞。” 他的出现,矛盾又冲击着,每次不是救了她的命,就是要要她的命,有时候弄得她都不知,到底该把这命给他换上,还是要将他杀她之事牢牢记住。 云冉一把提起了她,走了许久,那是皇陵的后山崖,沈愿从没来过这,但只看一眼,就觉万丈深渊,尸骨不存。 他抱她到了山崖的对面,比之这边更加险峻,沈愿想不出他要对她做什么,事实上,他除了将她带过来,似乎也没再做别的事。 “你一共救了我两次,一次冷宫,一次去掖幽庭的路上” 云冉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这个,就又听她道:“你也伤过我两次,一次疏桐居,一次现在。” “所以,扯平了。” 云冉没有说话,沈愿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对岸有人策马而来,声音急促,破军之势。 “他来了” 沈愿定睛,不是桓璟又是谁。 “倒是比我想象中快了几分,至少,我以为会等到晚上。” “为何是晚上” 云冉瞥了她一眼,“他恐怕没告诉你,今日是桓昭和裴太后准备造反的日子” 沈愿身子一颤,怪不得,怪不得他想让她离开,那么残忍的局面,他是怕她看到那般懦弱的他吧。 “那他现在…他怎么会在这”,沈愿震惊的看向他。 云冉道:“你比我想象中在他心中更重要,他胆子很大,三军无帅,看来这个皇位他的确是不想要。” “你是疯了吗你明知道今天对他来说多重要!” “我知道,我今早才给他布了局,顺便帮他开了个口。” “他待你如兄弟啊。” “可我觉得他现在肯定恨不得当场杀了我。” 沈愿转过眸去,果然见桓璟双眸狰红的站在对岸,烈马在狂风中嘶吼,叫喊一声奔腾而去。 “你来得比我想象中快。” “疏桐居那一晚,你没杀我,我以为你放弃了。” 云冉笑了:“我不屑杀主动求死之人” “那你现在又是作何?抓一个女人” “可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你放弃了对公主的所有爱情。” “我没有!”,桓璟咬牙。 云冉淡定多了,“你放心,我不会伤她,让你出来,只是想跟你光明正大的打上一架,你我生死自负” “你想打,我随时奉陪,可为何要抓她?” 云冉眼眸淡垂:“全一故人之命罢了。” 说完他一跃而出,也不管身后沈愿,径直抽出腰间的剑和桓璟打斗了起来。 沈愿看得心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岸人影闪动,她甚至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听见刀剑交锋的声音,声声肃杀。 两人打斗正酣,不相上下,突然,一支流箭破空而出,直指桓璟。 “卑鄙!”,桓璟眼眸微狰,云冉似乎也没料到此种情况,一时之间,山头数十支箭支破空而出,直指桓璟。 “我不屑。”,云冉只道了一句,转而帮桓璟挡起了箭来,两人共事五年,默契自不用说。 “为何救我” “你只能死在我手上,公平的死在我手上”,话落,云冉竟挑起箭支朝山头反射回去,命中几人,卧倒。 那些黑衣人似乎也发现了劣势,竟转而攻击沈愿,桓璟见状,连忙飞身过去抵挡,云冉掩护,桓璟一刀切开了缚着的沈愿的绳索,正欲让沈愿躲好,却见她快他一步将他推开,只见那箭直没入沈愿心口。 半晌,血流不止。 这次,桓璟震惊了,就连沈愿亦是震惊了,她怎会有血这种东西。 只感觉心口好似有一层壳被破开,瞬间所有系统瞬间紊乱,脑中警报逐一响起,她甚至能看见太阳的光晕,却在她眼前逐渐模糊,至自变成云雾,然后一片黑暗。 只听得一声马鸣嘶吼,身后似跟着百万雄兵,纷沓而来,像极了她梦中铁马冰河的模样。 沈愿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与众不同,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是哥哥最宠爱的妹妹,是李氏王朝最珍贵的长公主,她,叫李疏桐。 她继承了父亲的美貌,母亲的聪慧,打从出生起便受尽了万千宠爱,所有人都巴结她,捧着她,甚至让她一度觉得这世间的一切皆是美好。 直到她第一次出宫遇见那个叫桓璟的人,他沉默寡言,甚至胆小怯弱得只能窝在墙角受尽欺负。她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个与她得生活天差地别的人,她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施舍者一样给了他救赎,却逐渐沦陷在这个每次都能给他惊喜的人身上。他带她看尽了人间百态,看遍了世态炎凉,让她发现,原来自己所有的幸福都来自别人的痛楚。她沉默了,接受了,也曾试图反抗了,可是,都失败了。 她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了那个如天神般聪慧的哥哥身上,她觉得他能帮她全了她的忏悔,对所有身为她的子民,却身在水生火热之中的人的忏悔。 所以,她心安理得的做回了一个姑娘,一个等着心爱人归来的姑娘,她以为她等的那一天,她的哥哥会用他的新法开辟一个新的盛世王朝,她心爱的人亦会在那时骑着高头白马,抬着十里红妆前来迎她回家,而所有的百姓都站在官道两侧热烈的庆祝欢迎。 可是,所有百姓死了,等来的只有敌人的铁蹄和冲天的火光,血腥和恸哭在这个城市的上空盘旋,一切的大同社会都成了地狱的炼厂,残忍并绝望着。 她一切的忏悔和救赎都在那场大火中被消弭殆尽,留下的只有对她逃避的指责,所以,死的那刻,她或许是解脱的,她不用面对百姓的指责,不用面对父亲的死,更不用面对心爱之人的忏悔。 她终是用惨烈的死亡来诠释了她前半生的逃避和安虞,所以直到死,亦是逃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