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夫人是反派》 第1章 第1章 雪在不经意间落下,漫天飞雪,薄雪落在竹叶之上,随着冷风吹动而发出淅淅索索的细微声响。 竹林的木屋中,一白衣女子依坐在窗台边,她黑色长发如丝,发由朱钗随意束起,双瞳剪水、娥眉青黛。 身得出尘脱俗,美得不似凡世间存在的人。 她漫无目的遥望着竹林,手伸出窗外摊开手掌,冰冷的雪滴落在掌心处,即刻便化作水珠。 “又下雪了。”她喃喃自语道。 微风吹动她耳畔的碎发,风中夹带着丝丝湿润感。 竹门忽的被推开,门摩擦地面发出“咯吱”一声。 白衣女子闻声回头,觅云身着绿色长衫走进屋内,“掌门,外面又下雪了,风太大,你身子向来弱,还是将窗户关上为好。” 不待答复,觅云顾自上前将窗户落上,关上窗户后风声小不少,瞬间隔绝了寒冷。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洋洋的。 “这深冬的风太冷,窗户别总开着,你若是受了寒那可得受不少罪。”觅云正颜厉色的嘱咐着。 白衣女子展颜一笑,眸中含着盈盈秋水,可面色中却带着病态的白,“我纵然整日关在屋子里不出去,隔两天也照样得生病,总归是个病秧子,怎么养也养不长久。” 觅云连连呸了好几声,恼道,“你又在这说什么丧气话,你身子弱是弱了些,但只要好生调养,总能养好的。”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没再回话,她拿起一旁的皮纸书,低头翻页看了起来。 觅云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问道“掌门,你这是在看什么书,见你都快看了一晌午了。” 白衣女子并未抬头,不悦道“这里又没有旁人,总叫我掌门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有名姓。” 觅云无奈摇头,弯腰凑近,讨好道“我一时没注意,锦儿可是又恼我了” 南过锦放下手中的书,煞有其事的点头,“我的确是恼你了,不过如若你许我出去看看雪景,我倒也可以考虑原谅你。” 觅云轻笑出声,连连应道“好好好,我许你出去,不过说好了,只许在外一小会,到时候若是赖着不进来,我可就不管你了。” 南过锦淡笑点头,她起身拉起觅云的手,朝屋外走去。 冷风拂面,人跟着瑟缩了一下,眼到之处竹林密布,竹叶上布满白雪,绿白相间,脚下的雪踩着软绵绵的,空气甚是清新。 “我整日待在屋里,虽熏着檀香,但还是掩不住满屋子的药味,还是外面舒心些。”南过锦欢愉的深吸一口气。 觅云绕至她身前,伸手帮忙理了理她略微敞开的披风,道“风大,你该进去了。” 南过锦摇了摇头,“我这才刚刚出来,怎能就回去,再者说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有话回屋里说,”觅云嗔她一眼,“你自个什么身子心里没数吗,若是寒风入体,你估计又得病倒。” 南过锦低头凝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半头之高的人,启唇道“阿云,你可有喜欢的男子” “要说什么屋里说去,外面”觅云拉她往屋里走。 南过锦站定不动,“你若是没有喜欢的男子,我娶你,如何” 觅云神色一怔,随即面色微红的斥她“掌门你又在这说笑了,你我皆是女子,哪来的嫁娶之说。” “我说有那便是有,”南过锦神色坚定,“我舍不得放你去同其他人成亲,但又不忍看你一辈子孤寡,你我成亲,可好” “你再胡说,我可要恼你了。”觅云气恼的望着她。 见她如此反应,南过锦偏开头,也跟着置气起来,“你若是不应允我,我今日就不回屋里了,我冻死在这外面算了,这般你就不用整日为了闹心了。” “你”觅云被这话堵得半响不能言语。 南过锦固执的站在雪地里,迎着冷风始终不肯进屋,风雪愈大,她病弱的身体逐渐消受不住。 胸口闷疼,她忽的弯腰剧烈咳嗽起来,不时,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 白雪染上鲜红的血渍,刺眼非常。 觅云赶忙扶住她,帮其抚背顺气,“你看你,又伤着身子了,快回屋,我去请李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不回,”南过锦执拗道,“你不允我,我还活着做什么。” “好好好,”觅云眼露无奈,“我与你成亲。” 闻言,南过锦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的亮色,“当真” 觅云搀扶着她,“我何曾骗过你,莫要再耍孩子气了,跟我回屋去。” 南过锦开怀展笑,唇角残留着鲜血的痕迹,因这血色反倒显得人精神了几分。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南过锦见她又是请大夫,又是来回焦急徘徊的样子,怕她太过忧心,劝慰道“我刚刚胸口憋得慌,不过如今你应允了我,我心下开心,身体似是也完全不难受了。” 话虽这么说,但自那天起南过锦便病倒了,风寒入体,身体时而发热时而又犯冷,一病就病了一月有余,久久不见恢复。 觅云整日照顾在旁,时不时就念叨着她任性不懂事,怪她不该出去吹风,南过锦从不嫌她烦,反而是乐得听这些啰嗦话语,每每听到都觉得甚是心安。 “你这病总算也是有了起色,以后我可不敢再让你出去了,你也莫要缠着我让我放你出去” 南过锦斜坐在床头,乖巧的喝着觅云一勺又一勺送至嘴边的汤药,眉目含笑的静静听着她的念叨。 汤药见底,觅云放下空碗,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蜜饯送至她嘴边,问“苦不苦” 南过锦不言,闭唇,不吃那蜜饯。 觅云皱眉,“怎么不吃蜜饯,刚喝完药不苦吗” 南过锦眉眼微弯,眸色皎洁,“与其问我苦不苦,倒不如你亲自来尝尝。” 不待觅云反应,南过锦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她的身体随着拉动而向前倾去。 距离骤然拉近,南过锦凑头贴上她的唇,舌尖划过她的薄唇,灵活的快速撬开牙关,品尝着唇舌间的味道。 有药的苦涩味但更多的是属于她的甘甜。 觅云眼睛睁大,诧异非常,她被迫回应着,一吻待到呼吸不畅,南过锦这才意犹未尽的松开。 觅云面红了一大半,又羞又怒,口不择言道“你这登徒子。” 南过锦舔了舔自己的唇,带着几分回味,不以为意道“是你问我苦不苦,我回答而已,再者说你是我未来的娘子,何来登徒子这一说。” 觅云怒瞪着她,胸口因气恼而剧烈起伏着。 南过锦见她真气急了,只得讨好般拉起她的手,“你莫要气了,那蜜饯吃了没什么用,你比那蜜饯要好上百倍,我现下完全不觉得苦了。” 觅云嗔她一眼,伸手轻点她额头,无奈摇头,“我看是你嘴巴抹了蜜才对,就会捡这些好听的来逗弄我。” 二人笑闹交谈,屋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不一会,一清脆男声传入屋内,“掌门,弟子奉武长老之命前来探望,掌门偶感风寒,月余未见好转,长老命弟子送来千年人参,望能助掌门早日康复。” 南过锦抬步往外走去,觅云取下木衣架上的披风给她披上。 推开门,门外阶梯下跪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低着头,双手举着红色药草盒子,盒子上绣着牡丹花纹,甚是精巧。 南过锦望了那药草盒子一眼,淡笑道“回去替我好好谢谢叔父,有劳他费心了。” 此时,竹林上方有燕群飞过,动静不小,引得南过锦抬头观望,冬日竟还有燕群经过,这可当真是稀奇不已。 觅云接过药草盒子,唤退少年,少年低头退下,举止恭敬不越距。 “又是人参,这些年我都不知道收了多少了,倒也名副其实的应了药罐子这个名号。”南过锦好笑叹气。 觅云低头望着手中盒子,凝重道“东西是好东西,只是这送药的人究竟安了什么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南过锦拿过她手中的盒子,直接丢弃在了院子前的雪地里,“一株药草而已,管他安的什么心,丢了便好。” “武长老的狼子野心早已路人皆知,锦儿你势单力薄”觅云愁眉不展。 南过锦不甚在意,“叔父他若是想要这掌门之位,那就大大方方的尽管拿去,我只要同你在一起,这世间的权势富贵皆可不要。” 不待觅云再说话,南过锦跨步往院子外走去,“溪边的梅花开得正好,陪我去看看吧。” 觅云紧步跟上,“身子才刚刚见好就又出去,你能不能爱惜些自己。” “无妨,今日无风,太阳照在身上,暖和。”南过锦不听劝,直直往河边走去。 觅云疾步上前,扶着她的手,一副唯恐她摔倒的样子。 南过锦侧头望她一眼,无奈道“瞧你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我身子虽弱,但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功夫可并算弱,难不成你还怕我走不动路了” 河边梅花皆是野生,它们依居在河畔,鲜红的梅花开得正好,空气中弥漫着梅花的芬芳。 “李大夫说,我这身子定是活不过三十,你我若是成亲了,我能陪你的时间,”南过锦遥望着远去的梅花,低落道“恐,不长。” 觅云紧握住她的手,强硬着语调,“你若是想要娶我,那便得护我一生,你不能死,若是做不到,这门亲事便就此作罢。” 南过锦收回投放在远处的视线,凝着身侧的人,承诺道“好,我不死。” 觅云浅笑,点头道“我信你。” 正欲再说话,南过锦却察觉到觅云的手似是在颤抖,天气虽冷,但太阳也照耀得正好,自己这个病壳子都没觉得冷,她怎么手抖成这样了 心下疑惑,听河流涌动的声音,南过锦幡然明白过来,“你可是还怕水” 觅云的手抖得愈发厉害,她十分怕水,光是站在河边都会畏惧得浑身颤抖,南过锦常年深居简出,差点都忘了觅云惧水这回事。 “我们赶紧回去,瞧我这记性,明知你这般怕水还带你来观水边的梅花,当真是可恨。”南过锦拉着她往回走,心中懊悔。 “不怪你,是我胆子太小了。”觅云牵强一笑。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 至今,觅云亡故已有七年之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清晨,柔和的光线通过层层竹叶照射而下,竹林中伴着鸟鸣,竹笋冒出头来。 冰水消融,春天来临。 南过锦站于木屋外,微风吹动纯白衣摆,她面色略微惨白,神情呆滞,“寄风,你可还记得,阿云最是喜爱鸟鸣了,每每听到都会开心不已。” 南过锦年少继位松云顶掌门,寄风是南老掌门过世后为保周全,而留下来保护南过锦的影卫。 她守候在南过锦身旁,已有数十年之久。 她目睹了觅云和南过锦的相识、相知、相爱至天人永隔。 寄风背手立于屋顶,神情淡漠,她从屋顶轻身一跃,落于南过锦身侧。 一袭青衣,飘然若仙,腰间系着长剑,剑鞘上印刻着暗色青龙纹路,她虽着男装却仍掩不住女子特有的风采。 “竹笋阿云很是爱吃,也不知道她今年能不能吃到,也不知她究竟何时才能回来。”南过锦失落叹气。 寄风面色清冷,淡淡道“掌门,觅云姑娘早就死了。” “嫁衣是我亲手缝制的,我绣工虽算不上好,但她穿上定是美极了。”南过锦自顾自的说着话,似是听不见寄风说的任何一字一句。 “觅云姑娘早就死了,死了七年了。”寄风低头残忍的重复着。 “闭嘴,”南过锦猛的回头,呆滞的面庞终是有了神情变化,“她没死,是叔父把她关起来了,叔父怕我不听话所以用阿云来威胁我,这七年来,我从不曾过问松云顶的任何事情,叔父说东我不往西,我这般听话乖巧。” 话语至此,她眼眶渐红,“我不曾反抗,叔父很快就会把阿云还给我了,快了,阿云就快回来了,今年的新鲜竹笋她一定能吃到。” 寄风退后一步,弯腰低头,拱手道“寄风奉掌门之命调查觅云姑娘下落已有七年之久,如今复命,她于七年前被武长老杀害,亡故。” 南过锦双拳紧握,压抑着情绪,“我是让你查她被关在了何处,我让你救她出来,你跟我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寄风挺直背脊,铿锵有力,回道“觅云姑娘死了,溺死于眼石河畔,尸骨无存,已有七年。” 两行清泪滑落而下,南过锦失魂倒退几步,她踉跄跌坐在地,寄风见状欲要伸手去扶,但最终忍下冲动,只是静默的低头立在一旁。 “寄风,你明知我在自我欺骗,又何须一次又一次的揭穿,你就让我骗骗自己不可以吗你就让我骗骗自己吧。”她颓废跌坐在地上。 寄风望着地上的人,终是软下语气,劝道“掌门,人死不能复生,觅云姑娘定也不愿见你这个样子。” 泪水滴落在地,留下丝丝水印,她病态的面容愈发憔悴,“阿云应该是很恨我的吧,我没能护住她,她那般怕水,光是站在河边都会畏惧得浑身发抖,可她最终却溺死在了水里” 她喃喃自语,失神的望着地面。 二人一站一坐,不知过了多久,南过锦踉跄站起。 “这掌门之位武暨若是想要,我便拱手让他,”她眸色幽暗不见底,闪过些许狠厉,“但他有命消受吗” 闻声,寄风神色一怔,“掌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无需急在一时。” 南过锦摆手,打断她的话,“我从来不是君子,若是能将小人做得彻底,阿云恐也不会死了。” 君子不能,小人不敢,可笑可笑。 “你走吧。”南过锦冷声道。 寄风不愿离去,坚定道“寄风不走,掌门若是决心鱼死网破,寄风自当舍命相陪。” 南过锦神色一厉,不容商量道“这是命令,我以松云顶掌门的身份命你走,你莫不是想要违抗” “不敢,”寄风双膝跪下,低声应道“寄风听令。” 南过锦背过身子,不再看她。 寄风望着她的背影,苦涩一笑,临离开她再次拱手行礼,恭敬道“寄风在山脚等掌门,无论山河变迁,掌门若是不来,寄风便会一直等下去。” 南过锦绝望闭目,只低低道了一个字,“走。” 待到寄风离开,南过锦猛的睁开眼睛,眸中满是决绝。 松云顶立足江湖百余年,南老掌门在世时门规森严,门派内弟子从不以武欺人,南老掌门去世后,由年仅十四岁的独女南过锦继位。 南过锦身子病弱,常年缠绵病榻,众人对新掌门多有不服。 南老掌门的结拜兄弟武暨对此颇为不满,暗中用计架空南过锦的掌门之位,七年掌控,让南过锦成为名副其实的傀儡掌门。 南过锦从未反抗,只因那致命弱点被武暨牢握手中。 久而久之,松云顶甚至有不少新子弟不识南过锦,只知竹苑有个病弱的掌门,松云顶的大小事都由武暨武长老做主。 按照松云顶特有习俗,每逢初十五,各级庄主以上当职皆需在南苑参与宴席叙报。 往年南过锦从不到场参与,宴席皆有武暨代为主持,今年她却不请自来。 宴桌摆放屋内两侧,一个矮桌居坐一人,桌前人席地而坐。 宴席上众人互谈互笑,恭维敬酒,气氛融洽祥和,时不时还能听到众人的嬉笑声,但这一切却因南过锦的到来,戛然而止。 她身着白色薄罗长袍,飘逸黑发由朱钗束起,身形纤瘦容貌非凡,她的到来瞬间引来众人侧头瞩目。 南过锦随意扫视一圈,淡道“真是好生热闹,我那向来清净的竹苑都能听到众位的嬉闹之声。” 一少年眼露惊艳,他不识掌门,故此兴奋站起,问“这位姑娘是身得好生艳美。” 如此当众对一女子外貌评头论足,轻浮至极。 居于上座的武暨眉头拧起,高声呵斥道“不得无礼。” 武暨嘴上说着不得无礼,但实际上却傲慢的居于上座,丝毫没有让位于南过锦这个掌门的打算。 武暨拿起酒杯,轻抿一口,开门见山道“掌门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无事,”她站定于堂下,神色淡然悠闲,“闲在竹苑太久,出来散散步舒舒心。” 武暨放下酒杯,漫不经心道“掌门你身子弱,还是回竹苑好生休养为好,这十五的宴席叔父为你操办七年,自是不会出现纰漏,放心回去养身子吧。” 宴席上有人出声附和道“武长老说得对,这外面风大,掌门还是不要久留的好,山路地不平,比不得掌门那娴雅竹苑,还是回去歇着吧。” 此话一出,众人笑闹一堂,丝毫不将南过锦放在眼里,一个须有其位的傀儡掌门他们又怎会放在眼里。 一彪形大汉闷喝一口酒,略带鄙夷道“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何德何能,我是一粗人,向来只会以武服人,你这小妮子就别占着掌门位置不放了,倒不如将位置让与贤能。” 大放厥词,众人非但没觉不妥,反倒纷纷点头以表赞同。 “这贤能非武长老莫属。” “对对对,武长老代管松云顶已有数年,是掌门的不二人选。” “还望武长老能接替掌门之位。” “” 武暨端坐在位,轻轻抚了抚下巴处的长胡须,他不制止众人的议论,俨然一副看好戏的做派。 南过锦取下系在腰间的令牌,武暨随着南过锦的动作,眼睛一亮,眸中透出贪婪。 腰间取下的东西是松云顶掌门令牌,这些年武暨虽架空了掌门之位,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门派弟子大多信服于自己,可令牌不在手总归会就有变数。 今日天时地利人和,顺势乘机逼南过锦让位,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决定。 南过锦将令牌放在手中把玩,武暨眼中贪婪更胜,目光紧跟着令牌,紧盯着这象征权利的东西。 南过锦启唇道“好。” 宴席寂静一片,众人随着南过锦这一声好字,彻底安静了下来。 武暨佯装谦让,“过锦你身子弱,的确不适合掌门之位,但门派中能人甚多,掌门人选也还需再考虑斟酌。” 南过锦勾唇浅笑,虽笑着却看不出喜怒,令人琢磨不透,“掌门之位让了便让了,那叔父可否将我的阿云还给我” 武暨微微挑眉,随即一脸坦然的回视着她。 “什么阿云,对了,”他摆出一副刚刚才想起的模样,“我起来了,是那个伺候你的婢女她都消失七年了,估摸着是自个逃下山去了吧。” 南过锦听着他的话语,冷笑出声,“武暨,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阿云你到底还不还给我” 直呼长辈其名,甚是无礼。 武暨眉头紧蹙,心下不悦,却还要摆出长辈该有的谦和姿态,“过锦此刻问我要人,我上哪给你找去,不过就一个卑贱婢女而已,你想要多少叔父便给你安排多少,你身子不好多些人伺候无可厚非。” “罢了罢了。”南过锦摆手,惨淡一笑。 她转身望着宴上众人,高举令牌,“你们只知这令牌是松云顶掌门令,应还不知这令牌中藏着一个不为人的秘密。” 众人交头接耳,武暨更是面露狐疑,也不知这南过锦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掌门令牌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寒山玉石所制,而这玉石中封藏着天下最为致命的剧毒,一旦玉石碎裂,剧毒瞬间蔓延十里,纵你武功再高轻功再绝,也绝无幸免的可能,”她面露笑意,带着令人畏惧的诡异,“你们说我若是将令牌摔碎,你们会当如何” 此话一出,宴中人皆是面露惶色,武暨连忙起身,慌道“你莫要冲动,若是掌门的位置你不想让,那便继续坐着,叔父又不会逼你。” 南过锦回过身子,紧盯着他,一扫之前的冷静,癫狂道“我日日盼着我的阿云能早日回来,我等了七年,我盼了七年,人生有几个七年” 她紧捏着令牌,似是随时都会将其捏碎。 武暨对这令牌的来由也略知一二,自是明白这令牌绝对不能碎,若是碎了,这宴席上的所有人,都得命丧黄泉。 “阿云姑娘我会替你去寻,令牌暂且放下,一切都还可以回旋商量。”武暨温声劝解道。 南过锦咯咯笑了几声,笑声中透着悲凉,“父亲去世前就警告过我,若想掌门之位坐得稳固,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叔父你,我心慈手软酿成大祸,如今自食恶果咎由自取。” 南过锦踉踉跄跄的逼近武暨,咬牙字字泣血,“其实我没什么权欲之心,叔父若是想要,大大方方问我索要便可,何须耍心机耍手段,你又为何要害我的阿云,你可知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令牌摔碎,我虽会死,但你自己也逃脱不了,你不怕死”武暨不信她不惧死亡。 “死”南过锦摇头,嗤笑道“我每日因这具身子备受煎熬,病痛折磨蚀骨,一天吐上四五次血,活得生不如死,我每日咬牙坚持,只为等阿云回来,你问我怕不怕死,岂非可笑” 同一个视死为解脱的人,说怕死,如何说得通。 “是叔父不对,是叔父罪该万死,但台下众位豪杰可都无辜得很,若是这些人都死了,松云顶可就真的就此没落了,你可忍心掌门你万不可迁怒无辜。”武暨以退为进,试图激起南过锦的责任大义以及仁慈善心。 南过锦扫视一眼四周,望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前一秒他们还咄咄逼人让自己让出掌门之位,此刻却都惊恐得双目圆睁,更有未经风浪者双腿竟颤抖起来。 “这些人无辜我的阿云又何其不无辜,今日松云顶覆灭我没有半分不忍,与其让松云顶落于你等贼寇之手,还不如由我亲手毁灭。” 南过锦嘴角露出淡淡笑意,残忍决绝,“你们都得死,都该死,阿云死了,你们这群凶手一个都别想逃,都得给她陪葬。” 话毕,手中令牌随之碎裂,剧毒无息间瞬间蔓延。 寄风抬头怔怔望着山峰之巅,她双膝跪下,久久不愿起身,向来清冷的面容竟露出悲痛之色。 她是松云顶上下唯一活下来的人,只因南过锦念及旧情,不忍她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猩红双目猛的睁开,因剧毒而带来的窒息疼痛感瞬间散去。 此时,天地似是换了一副景象,原是夏秋转换之际,气温犹觉炎热,可眼前之景却天翻地覆。 原本身在南苑宴席上的南过锦突兀的出现在了木屋外,屋前竹林厚雪堆积,冷风迎面而来,吹得人瑟瑟发抖。 所处之处正是熟悉的竹苑,耳边传来清脆鸟鸣,抬头望去,燕群从竹林上方飞过,叽叽喳喳甚是热闹。 南过锦茫然的望着上方燕群,心下困惑不已。 如此天气怎会有燕群经过秋季刚至怎么落了这么厚的雪明明前一刻还身处南苑,现在怎么又回到了竹苑。 一切皆在睁眼闭眼间,处处透着怪异,令人匪夷所思。 南过锦顾自不解疑惑,耳边却传来了曾熟悉到彻骨的声音,“东西是好东西,只是这送药的人究竟安了什么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闻声,南过锦心里一个咯噔,她猛的侧头。 只见身侧正站着一绿衫女子,她容颜姣好眉目温和,南过锦看呆了眼,眸中带着难言的眷恋。 绿衫女子低头望着手中的红色盒子,盒子上绣着牡丹花纹,精巧独特。 “武长老的狼子野心早已路人皆知,锦儿你势单力薄” 许是南过锦的视线太过灼热异常,绿衫女子停下话语,她回望了过来,“作何这般望着我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南过锦瞬间红了眼眶,声音略微颤抖,唤道“阿云。” 觅云眉头微蹙,忧上心头,“声音怎么这般嘶哑,莫不是风寒又加重了” 她将手覆在南过锦的额头,道“你这身子实在是太弱了,改日我再去找李大夫给你开几服药,总这样” 不待她说完,南过锦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其拉入怀中,紧紧的圈抱在怀。 南过锦低低重复的唤着她的名字,“阿云,阿云” “你怎么了”觅云试图挣脱怀抱。 挣脱时,手中的红色盒子跌落在地,盒子落入雪地,冬日飞过的燕群还在喳喳作响。 此情此景,和七年前别无二致的重合在了一起。 睁眼间在死亡之际,她竟回到了七年前,回到了觅云被武暨暗中抓走当天。 “怎么哭了”觅云焦急问道。 南过锦无声落泪,只因喜极而泣,“阿云,你我多年未见,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觅云嗔她一眼,“又在这瞎说些什么,我们日日在一起,何来多年未见。” 欣喜过后南过锦似是想起了一些什么,正是今日,武暨暗中抓走了觅云以此作为要挟,南过锦苦等七年最终得来觅云亡故之讯,自此二人天人永隔。 这种事情绝不可再发生第二次。 她拉起觅云的手,不管不顾的往院子外走去,“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觅云站定不动,疑惑道“你要带我去哪莫要胡闹了,我还得去请李大夫给你开药呢。” 南过锦紧抓着她的手,接近渴求般望着她,带着焦急的哭腔,道“留在这里你会死的,我太柔弱无能,我没有护人之势,我护不住你,我们离开好不好,我不要当什么掌门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南过锦的话凌乱到毫无章法,觅云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却也没再过多询问。 她随着南过锦一路下了松云顶。 山路艰阻难行,但南过锦却一刻也不愿耽搁,觅云劝她休息休息再赶路,她却摇头拒绝,似是一定要以最短的时间离开松云顶才能安下心来。 行至山脚下,一身穿黑袍手持长剑,脸带铁面具的人拦住了去路。 此人眼中透着杀气,来者不善,南过锦下意识拉过觅云,将她护在了身后。 “你是何人,为何要拦我去路”南过锦冷声发问。 面具人并未回话,他歪了歪脖子,随着扭动,脖颈处的骨骼发出咯吱一声。 长剑直刺而来,南过锦身形灵活一侧,轻松躲开长剑攻击,顺带将觅云推至远处。 南过锦眼睛微眯,警惕的盯着面具人,还不忘分神嘱咐觅云,道“你先躲起来,莫要上前。” 面具人攻势愈发激烈,身形动作皆不输南过锦,面具人使的剑法都是松云顶秘传剑法,与南过锦所使招数所出同支,想来她定是松云顶弟子。 武力相当之时比的便是细节与谁先失误,他有长剑而南过锦赤手空拳,他无需护人而南过锦却需护着觅云,优劣之势一览无余。 攻不下南过锦,面具人便开始将矛头指向觅云,他躲开南过锦长剑朝觅云肩头直劈而下,觅云并不会武,她毫无还击之力,只得连连倒退。 南过锦心下一急,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上前赤手直直握住长剑。 剑锋划破手掌,鲜血顺着剑身流落一地。 剑上有毒,但凡被划伤毒入血肉,再无反抗之力。 南过锦暗道不好,她脚下一扫,卷起地面枯叶灰尘,短暂的遮住了面具人的视线,在这空挡,南过锦快速揽上觅云的腰间,垫脚使轻功朝上飞去。 面具人不时便追了上来,一追一逃。 剑上的毒已然发作,她身形微颤,胸腔中似是万蚁食心,南过锦强自硬撑,一路逃窜竟来了悬崖边,再无可逃之处。 南过锦望着紧追在后的面具人,又望了望身后一眼见不到底的幽暗悬崖,心下绝望。 觅云也知道此时处境,但她并无畏惧。 她握住南过锦的手,淡笑着,轻淡道“我不怕。” 南过锦因中毒面色惨白,她苦笑道“我终还是护不住你,但细细想来,能与你死在一处倒也好过上一世空等多年。” 二人站立于悬崖边,十指紧握,对视一笑。 冬日的寒风“呼呼”作响,冷风吹动衣摆,一绿一白的身影,齐齐坠下深崖。 双目睁开,耳边传来鸟鸣,燕群从头顶上方飞过。 南过锦再次回到了木屋前。 觅云站于身侧,她低头望着红色盒子,道“东西是好东西,只是这送药的人究竟安了什么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南过锦陷入了无限的循环,解不开也躲不开的循环。 这一次,南过锦仍旧选择带觅云离开松云顶,不过比起上次的匆忙,她这次计划周全,下山的路线也改了一改。 松云顶下山的路只有一条,可南过锦却知道还有另外一条外人所不知的路。 后山小路险峻,山高而陡,山路窄到一人通过都得侧身费力而行。 这条路难走虽难走,但却可以避开那面具人,虽不知那人为何一定要杀自己,但这并不重要,只需躲开他逃下山离开这里,自此这松云顶上的恩恩怨怨皆于自己无关了。 下了山,逃出城外,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南过锦放下心中大石,心念着终于可以同觅云永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锦儿想去何处定居”觅云柔声问道。 南过锦歪头思索,后才道“定居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有阿云在身侧便好,不过我们住的院子一定得有竹子,这般你就可以吃到新鲜竹笋了,闲云野鹤,想想便觉甚是自在快活。” 南过锦在脑海中勾勒着关于未来的场景,心下欣喜非常。 山林小路,寂静无声,草丛中蹿出绿色荧光,很快荧光渐多,遍布四周,美得犹如一幅诗画。 觅云伸手捉住一只萤火虫,展颜笑道“好美啊。” 南过锦眉头微蹙,无心赏景,“冬日怎会有萤火虫” 南过锦耳朵动了一动,她听到了长箭划破夜空的细微声响,箭速过快,南过锦无从躲避,她唯恐那箭伤到觅云,一个转身只身挡住了箭羽。 箭刺入胸膛,南过锦虽挡住了箭,但觅云却未得幸免,一只长箭串联二人,一箭夺了二人之命。 胸口剧烈的疼痛着,撕裂窒息,意识逐渐模糊,二人齐齐倒下。 不远处,面具人立于萤火虫中央,她放下,冷眼旁观。 南过锦视线朦胧,她费力睁眼想要看清眼前的觅云,却徒劳无功,她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面庞。 南过锦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抱住她、抱紧她。 她吻上她的眉眼,终闭目。 燕群还在,觅云也仍旧立于身旁,说着那句重复的话语,“东西是好东西,只是这送药的人究竟安了什么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次逃亡都以失败告终,南过锦不再寻逃跑之法,而是选择了留在这里,也许反其道行之,正面迎敌反倒能博得一线生机。 “我饿了。”南过锦道。 觅云淡笑,“刚吃早膳不过多时,怎生又饿了” 觅云边说话边提着篮子朝厨房走去。 这些年以来,竹苑里没什么伺候的下人,膳食都由觅云全权包揽,只因南过锦只喜欢吃觅云做的饭菜,若是其他人动手,南过锦虽也会吃,但总是不过三筷子便不再进食。 她不挑觅云做的饭菜,却对别人做的挑剔至极。 觅云熟练准备食材,她点燃火苗,朝灶底里丢干柴,侧头问“今日你想吃什么” 南过锦静静凝望着她,摇了摇头,笑道“什么都好。” “过会就做好了,你先回屋里去,这地方烟气重,待会你的咳疾会犯发。”觅云催促她走。 南过锦非但不走,反而上前走至觅云身后,在背后伸手环抱住她的腰,固执道“我不走。” 她不肯走,觅云也拿她无可奈何,只得好气的嗔她,“今天怎么这么粘人,你这样抱着我,我哪能做事。” 南过锦仍黏在她身上,短暂的温馨让南过锦如坠梦境。 竹林外传来动静,觅云并未察觉,南过锦却感觉到了那人的靠近。 南过锦冷下神情,她走出厨房,便见那面具人正手抱长剑立于竹林中央。 竹叶时不时坠落,飘于半空,后又落地。 南过锦秀眉紧蹙,她缓步朝那面具人靠近。 待到只距离半米时,她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想要害我性命,我与你可有什么仇怨” 面具人这次并没有动手,而是伸手揭下了面具。 天空忽的飘起鹅毛大雪,雪花落在睫毛之上,使人视线短暂模糊。 南过锦因面具人的面容惊得连连后退,眼中诧异非常,这人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面具人勾了勾唇角,嘲讽道“我是何人我就是你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我是何人我就是你啊。” 此话犹如惊雷,震得南过锦连连倒退。 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正缓缓靠近,她覆在南过锦耳边,低低道“害死阿云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若非你心慈手软留下武暨这个祸患,阿云又怎会惨遭毒手,害死她的并非武暨,而是你的无能懦弱还有那可笑的仁善。” 南过锦颓废的背靠着竹子,不断摇头,“不是我,不是我害死的,我怎会害阿云,我这般喜欢她,我” 面具人一把抓起南过锦的衣领,将其提离了地面,暴躁道“就是你害死的,你有那么多机会除掉武暨,却总顾念其他不忍动手,若是你一早除掉了他,阿云又怎会惨死眼石河” 南过锦任由面具人抓着自己的衣领,不做任何反抗,犹如失去灵魂的躯壳。 她心下荒凉,终无法再自我欺骗,“你说的对,我明明可以护住她的,我明明可以的。” 面具人放开了她,南过锦趴倒在地,绝望的低低笑着。 时间似乎在此刻静止了。 那面具人维持着原本的表情和动作不再动弹,漫天的雪花以及飘零的竹叶都悉数停止在半空中。 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 南过锦从地上爬起,她茫然的望着四周。 “你该醒了,也该回去了。”觅云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 南过锦回头,用手摈开半空中挡在眼前的雪花,道“你既然在这里,又让我回什么地方去” 觅云靠近,望着她,柔声道“放弃吧,纵然是在梦境里,你也绝无救下我的可能,别沉溺于虚妄之中了。” 南过锦试图微笑,可却牵强不已,她笑不出来,“梦里有你,我不想醒,也不愿醒。” 她抬手抚上觅云的面庞,带着无限眷恋,问出心底惶恐,“阿云,你可恨我” 没有回答,也不会有回答。 停止的时间再次运转,雪花飘落,竹叶凋零,觅云化作一缕青烟随风而逝,仿佛从不曾存在。 南过锦独站竹林,茫然无措,四周寂静一片,她在飞雪中,背影孤寂萧索。 “所中的毒早已排尽,她不醒,只因她不愿醒,仅此而已。”穆神医道。 寄风侧头望着那躺在床榻上闭目不醒的人,问道“那她会一直这么睡下去吗” 穆神医满头白发,因年迈背部佝偻,他杵着拐杖往屋外走,“她执念颇深,恐难消心魔。” 寄风抬步送穆神医出去,欲要扶他,他却拍开了寄风的手。 穆神医性子怪癖,寄风对此倒也见怪不怪,“多谢神医相救,寄风感念神医之恩,来日定当相报。” 穆神医杵着拐杖艰难前行,对于寄风的话他并未给予回应。 寒来暑往,三年蹉跎而过。 穆神医每隔一月便会前来替南过锦把脉、开药。 南过锦的身体早已恢复,只是梦中人依旧不愿醒。 穆神医替南过锦把脉过后,望了一眼床前的寄风,道“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纵是亲人都会有厌烦之时,你倒是对此从未有过抱怨。” 寄风坐于床边,熟练的帮南过锦推拿手臂等关节,并未回穆神医的话。 穆神医年迈后便不再替人诊治,三年前寄风前来求诊,穆神医一开始坚定回绝,后因某些缘故答应医治。 穆神医待人冷淡,寄风的性子也颇为清冷不善言辞,他们相处三年,但实则很少交流。 穆神医今日反常,竟问及私事,“你与她是何关系竟对她如此之好。” “并无好坏,她是我的主子,护她守她,理当如此。”寄风抬头回道。 穆神医起身,微微叹气,问“倘若她一辈子不醒,你当如何” 寄风轻手帮南过锦盖好棉被,道“那我便守她一辈子。” 寄风拿起一旁拐杖,弯腰双手递给穆神医,“神医,我送您回去吧。” 穆神医接过拐杖,“不用。” 他往屋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犹豫再三,“你的主子身子不好,本就体弱多病,是个活不长久的身体,纵然是醒了,也时日不长,那时你又当如何” 寄风微微一笑,回道“那我便守在她墓前。” “真是个固执的女娃子。”穆神医摇头而去。 寒冬过后,南过锦昏迷已有四个年头,寄风多年如一日的守在她床边,不曾离去。 今日她睫毛微颤,食指轻动,似有要醒过来的征兆。 寄风常年清冷的面庞也不由有了变化,她焦急的紧盯着床上的人,唤道“掌门。” 本只是试探一唤,不料竟得到了回应,虽然仅仅只是很轻很小的一声嗯。 寄风欣喜不已本能的想要靠近南过锦,但最终只是退后一步,弯腰拱手行礼。 南过锦只觉酸软无力,浑身僵硬不听使唤,她半响才费力从床上半坐起来。 “我睡了多久了”问出话时,才知喉咙嘶哑疼痛不已。 寄风连忙倒来水,南过锦喝下茶水这才缓和不少。 “掌门昏睡已有四年。”寄风道。 南过锦恍然点头,“竟这般久了,我还以为不过月余而已。” “掌门可还有不适”寄风将南过锦手中的茶杯接过,放至原位。 南过锦摇了摇头,视线落在窗台处,她透过窗口看到了院子里争相开放的百花,生机盎然。 “我所中之毒世间无解,你是如何救下我的”南过锦漫不经心问道。 寄风顺着南过锦的视线也跟着望向窗外,“若是想救,便总有办法的。” 南过锦醒了,寄风马不停蹄的将穆神医请了过来。 穆神医照常给南过锦把脉开药,在穆神医要离开时,南过锦起身道谢。 穆神医却冷道“救你的不是我,而是那女娃子。” “我知道,但也需谢穆神医救命之恩。”南过锦跪下,行大礼。 穆神医坦然接受她的大礼跪拜,冷哼道“你知道你怎会知道,我隐居于山顶,常人步行上山都需一日,那女娃子为求我帮你解毒,一步一叩首,愣是从山脚下用双膝跪了上来,我见到她时,她额头磕破了血破了相,膝盖几乎不能直立从此留下旧疾,这些你可知半分” 南过锦眉头微蹙,忆起问寄风是如何救的自己时,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若是想救,便总有办法的”。 寄风入门便见南过锦跪在地上,当下就急了,她扶起南过锦,不满道“神医,你莫不是在欺负我家掌门。” 穆神医瞪她一眼,怒道“你对她好,闭口不说,她又怎会知道。” 寄风蹙眉,她将南过锦扶至座椅上,不悦道“你虽为恩人,大恩我愿以命偿还,但你决不可于掌门无礼。” 穆神医气得眉毛倒竖,“真是个榆木脑袋,竟分不清好歹。” 穆神医拂袖气愤而去,寄风却仍旧一脸气恼。 南过锦无奈,只得解释,“穆神医,他人很好。” 寄风面色稍有缓和,正欲退开身去,却不料南过锦拉了她一把。 南过锦坐于床边,仰头望着寄风,道“你蹲下来。” 寄风虽不解,却照令行事,蹲了下来。 南过锦伸手拂过她额前发丝,寄风连忙侧头躲开。 “不许躲。”南过锦强硬道。 寄风闻言不敢再动,只得睁着眼睛,任由面前人动作。 额前隐在发丝下的肌肤确有伤痕,四年还留有清晰可见的疤痕,可见当初伤口极深。 “女孩面相尤为重要,你就不怕他日没人敢娶你了”南过锦问。 寄风扒了扒头发,遮住伤痕,道“我不嫁人。” 南过锦对此甚是无奈,道“他日你遇到心仪之人就不会这般想了。” 寄风不回话,只是面色微红。 躺在床上四年,身体似是都退化了,活动了一月多才稍稍能快步行走。 南过锦散步闲逛,路过溪边,只见一青衣女子脱下鞋靴,正坐于岩石边濯足,她双脚时不时踢动溪水溅起水花,心情似是很欢快。 “寄风。”南过锦淡笑唤道。 闻声,寄风连忙站起身,用裙摆遮住了裸露的脚足。 她恭敬弯腰行礼,问道“掌门怎会在此” 南过锦低头望着寄风的脚足,寄风扭捏的用裙摆一遮再遮,脸也不由自主的红了大半。 “你双膝有旧疾,不可冷水濯足。”南过锦冷声责怪着,“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穿上鞋子。” 寄风仍旧不动作,面又红了几分。 南过锦自是知她在害羞,好笑道“我不看,赶紧穿吧。” 话毕,南过锦背过身子去,寄风见她不再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穿上了鞋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南过锦面前摆放着四菜一汤,荤素搭配适宜,寄风不善厨艺,因此她并不会下厨,至于这些饭菜都是她在山脚下的酒楼买来的。 上山下山路途艰难,常人上山要一日之久,寄风是习武之人身形敏捷,但少说也需半日才能回来,寄风五更时分便会下山,刚好赶在午时回到山上,饭菜打开时还很是热乎。 南过锦食欲不佳,吃得极少,寄风为了能让她多吃一些,日日来回的奔波,从不言累。 “过来。”南过锦望向门外的寄风。 寄风走上前,立于一侧,问“掌门有何吩咐” 寄风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基本没动,饭似是也没吃几口,“掌门可是觉得菜色不合胃口” 南过锦答非所问,道“你同我一起吃,不要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啃白馒头。” 南过锦示意她坐下,寄风却甚觉惶恐,“这坏了规矩,不可不可。” 无论任何时候,寄风总会刻意的维持着主仆之间该有的距离和规矩,从不敢轻易越距。 同桌而食这件事,南过锦很是坚持,寄风无奈只得听令。 坐下后,她拘谨得只愿吃面前的那碗菜。 离寄风最近的那碗青菜已经被吃了个大半,南过锦发觉她动作僵硬不自在,只得劝道“你无需这么拘谨。” 寄风点头应是,但依旧只愿吃眼前的那碗菜。 南过锦无奈摇头,不得已之下,只好时不时替她换一换她面前的菜,好让她所有菜都能吃上。 “幼年时我身边没有同龄的玩伴,父亲恐我太过孤单,因此寻机在山脚下收留了两名孩童,你们二人皆没有名姓,父亲为你赐名寄风,为她赐名觅云。” 回忆着过往,南过锦情绪略微低沉,“觅云自小就留在我身边,与我同进同出形影不离,而你则随着众弟子一起修习武学,你和觅云虽是一同来到我身边,但你与她性格上却大有不同。” “掌门可是不喜欢寄风的性子”寄风抬头问。 南过锦摇头,“我没有不喜欢,只是希望你自在些,你不用总唤我掌门,也无需以属下自居,还有这些饭菜也用不着日日准备得如此精心。” 寄风放下碗筷,皱眉思索片刻,道“掌门是我的主子,从小如此,以后也当如此,照顾掌门是寄风的毕生责任。” 南过锦无奈一笑,穆神医有一句话说得极对,她就是个榆木脑袋,好说歹说都说不通。 南过锦站起身,往屋内走去,寄风连忙跟上。 “你继续吃。”南过锦道。 寄风闻言,听话的重新坐下,只是吃饭的速度却快了好几倍,几乎算得上狼吞虎咽,似是要马上吃完然后伺候在南过锦身侧才行。 南过锦回头,命令道“慢些吃,不许吃那么快。” 一旦南过锦发话,寄风便会如同乖顺的绵羊,果不其然,寄风慢下了吃饭的动作。 穆神医的居所有很多书籍,大多的都是医书,书籍就摆在屋内的书架上,南过锦无聊之时也会翻看一二,只是医术大多深奥无趣,南过锦对此兴趣并不大。 她在书架前扫视一圈,手指在书籍上划过,手最终停留在一本古书之上。 定眸望去,书本外表泛黄古朴,想来这本书以是有些年头了,书的角落边缘已有破损,书本封面单单只有一个字,魇。 这倒和其他医书不太一样,南过锦兴趣盎然的将书拿了出来。 她席地坐于案台,屋内光线微暗,她起身点上油灯。 油灯的光线柔和,视线也跟着开明了不少。 南过锦翻开书本,发现此书共一百零一章,每一章都会出现一位作恶的邪祟,书籍记录了它们所犯的罪恶,以及被伏被封的时间地点。 内容千奇百怪突破常理,甚是新奇有趣,南过锦没一会便看入了神。 “掌门,夜已深了,该休息了。”屋外传来寄风的声音。 南过锦侃侃回过神,她抬头望向窗外,发现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半弯的圆月挂在夜空,繁星点缀其中。 “这书很有意思,若是不看完心里牵挂着睡不着,我再看看。” 南过锦不听劝,继续低头翻看着,寄风心下担忧她的身体,却也知再劝无用,只得安静的守在门外。 书本翻至第九十九章,此章的魇是树妖,名为执絮,是由千年柳树幻化而来。 她妖术高强,将人视为食物,食人肉而生,有一段内容甚至记录了她是如何生啃人肉,内容甚为恶心,令人寒毛倒立,南过锦也看得频频皱眉。 此妖草菅人命残暴可怖,最终被封于眼石河底。 看至此处,南过锦翻动书本的手瞬间僵住。 眼石河这个名字太过熟悉,熟悉到刻入骨血,那是觅云溺死的地方。 屋内不再传来书页翻动的声响,寄风贴着门小声问道“掌门可是要睡下了” 半响没有回应,寄风以为南过锦已经睡下,她轻手推门准备熄灭油灯,不料一推门发现南过锦仍旧坐于案台。 她神情呆滞,怔怔的望着那本书,似是陷入了魔怔之中。 “掌门。”寄风试探的唤了一声。 南过锦抬起头,望向她,低低问道“眼石河在何处” 问话之时,她双手紧捏着纸张,因紧握而发出“咯吱”之声。 “那河底寒凉彻骨,她怕水,我得将她接回来,”她的话语顿了一顿,“哪怕是具枯骨,也得找回来才是。” 寄风微微叹气,道“眼石河虽命名为河,但却宽阔如海,一眼望不到边际,大海捞针徒劳而已。” 南过锦走至窗台,抬头望着夜空弯月,惆怅道“我这身子撑不了多少时日了,纵然要死,我也得和她死在一处才好。” 话毕,她剧烈的咳嗽起来,捂着嘴的手帕染上血渍,胸口翻涌着疼痛。 “明日便出发吧。”南过锦已然下了决定。 寄风并未再规劝,低头拱手,“是。” 出发前,南过锦前去同穆神医道别,穆神医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将南过锦赶了出来,怒道“老实呆着养着都来不及,居然还要跑出去,想死就别来烦我,赶紧滚。” 穆神医嘴硬心软,说话虽不中听,但关心人的本质南过锦还是看得分明的。 山脚下寄风早就准备好了马车。 南过锦停下步伐,“寄风。” 寄风恭敬应道“在。” 南过锦回头望着来路,淡淡笑道“他日我不在了,你若是无处可去便回这里吧,穆神医待你甚好,你拜他为师学习医术倒也不错。” 寄风扶着南过锦的手微微一滞,“掌门若是不在了,我自当守在墓前,哪都不会去。” “我会沉于河底,同阿云一个去处,没有墓。”南过锦道。 寄风执拗回道“那我就守在河边,总之寄风不会离开掌门。” 寄风扶着她坐上马车,坐稳后,她道“我总盼着你能找到心仪之人,有人照顾你我也安心些,可你这个认死理的性子我又恐你用情太深,若是所托非人必当苦不堪言。” 寄风斜坐于车板上,她拿起马鞭驱打马匹,架动马车,对于南过锦的担忧,她不以为意。 “若爱而不得会如掌门这般郁郁寡欢,寄风定不会去喜欢任何人。” 她不会喜欢任何人,如果一定要喜欢上谁,那也只会喜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马车缓慢行进在山间小路,道路两旁是茂密的山林,昨日刚下过大雨,路面湿滑泥泞,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连日来的奔波让南过锦的身体有些吃不消,面色变得愈发苍白起来,胸口总觉得闷着什么东西,致使她呼吸困难。 寄风听着车厢内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心下担忧,眉头一皱再皱。 寄风侧头,关怀唤道“掌门” 不待寄风说完,南过锦率先打断,“无妨,继续赶路。” 寄风无奈叹气,她劝不动南过锦,只能尽量让马车走得稳一些,减少颠簸。 前方传来喧闹声,马车也被迫停了下来。 寄风跳下马车,朝前方探看了一眼。 “你们放开我,放开”女子挣扎的叫喊着。 两名大汉一左一右的钳制着一女子,女子奋力挣扎,但力量悬殊过大,她完全不是那两名大汉的对手。 其中一大汉见她不听话,一巴掌扇了过去,女子嘴角被打出了血。 “你要是再逃,看我不打死你。” 大汉正欲再打,另外一人连忙阻止,“别打了,脸要是打坏了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南过锦见马车停了,掀开车帘,问“怎么停了” 寄风走至车厢旁,朝里面的人解释道“前面有人在打闹,挡住了去路,需要等一会才能继续往前走。” 南过锦点了点头,放下车帘,闭目养神。 就在此时,那女子竟挣脱了钳制,快步跑到了马车前。 这女子约莫应只有十四五岁,她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寄风面前,一把抓住了寄风的手臂。 女子衣裳破烂,头发凌乱,脸上还残留着泥渍,看着狼狈又可怜,“少侠,你行行好,你救救我,求你了。” 寄风常年一袭青衣,着男装,面相中带着些许英气,这烂衣女子一时间将她认作男子倒也不稀奇。 寄风望了望烂衣女子,复而又望了一眼追上来的两名大汉,冷淡道“姑娘,劳烦你放手。” 寄风试图抽回被她抓住的手臂,但奈何烂衣女子抓得十分之紧,一时间竟抽不出来。 两名大汉走上前,没好气道“小子,我劝你别在这里多管闲事,赶紧走开。” 寄风并未搭理他们,只是低头朝烂衣女子重复道“放手。” 烂衣女子眼眶通红,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楚楚可怜,“少侠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卖到青楼去。” “放手。”寄风眉头蹙起,冷声警告。 寄风面色冷淡,眉目凌厉,烂衣女子见她这个模样一时也生了畏惧之心,但依旧不愿松开紧握的手,她将寄风视做了唯一可救命的希望。 大汉见寄风这个样子,便以为寄风是识趣怕了,他们没了顾忌,上前强硬的将烂衣女子拖拽了过去。 烂衣女子奋力挣扎,但却徒劳无功。 寄风重新跳上马车,准备离开,她并无帮忙之意。 两名大汉一边钳制着烂衣女子,一边上下打量这辆马车。 微风吹过掀起车帘,大汉隐约瞧见一张甚为美艳的侧脸,他心下惊艳,下意识便伸手欲要上前掀开车帘往里探看。 他的手才刚刚握住车帘,都没来得及掀开,手就被人一把抓住。 寄风抓住大汉的手,随即一扭,手腕处的骨骼碎裂,发出“咯吱”一声。 大汉疼得大叫,跌倒在地。 烂衣女子趁乱跑走,另外一人见这情况当下也不再管烂衣女子,而是指着寄风,怒道“你干什么,是想找打吗” 寄风冷瞥他们,道“这车帘不是谁都能掀的,若是不想死,就滚远点。” 跌倒的大汉捂着手腕爬起来,一听这话彻底恼了,两人冲上前拳头相向,寄风一脚踢去,一招制敌,脚正中来人胸口,两人瞬息间就被踢得滚倒在地。 跌倒的二人惊恐对视一眼,然后便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如惊弓之鸟瞬间散去。 乘乱逃走躲在树后的烂衣女子见危险解除,探头走上前,“谢少侠救命之恩。” “我并非救你。”寄风转身欲走。 烂衣女子抬步跟上,系在腰间的铃铛随着动作“叮铃”响了一声。 之前太过吵闹,这铃铛声自然而然就被忽略了,此刻安静下来后便清晰可闻。 闻声,南过锦耳朵微微一动,她双目猛的睁开,随即一把掀开帘布,快速下了马车。 她紧盯着面前的女子,将视线落在了她腰间的铃铛之上,金色的圆形铃铛下方吊坠着参差不齐的流苏。 这是觅云的东西,这铃铛觅云时常会带在身上,行走时发出清脆独特的“叮铃”声,这声响南过锦是识得的。 烂衣女子被南过锦盯得不自在,不自觉往后退,带着些许畏惧。 南过锦收敛心神,指着她腰间铃铛,问“这铃铛你何处得来的” 烂衣女子低头望了一眼铃铛,如实道“这是我在河边捡到的。” “河边”南过锦捂着胸口轻微咳嗽。 寄风上前欲要扶南过锦,南过锦摆手,站直身子等待着烂衣女子的后话。 烂衣女子点头,道“这铃铛是我无意间在河边捡来的,我看着有趣就留下了。” 南过锦掏出一锭银子,递给烂衣女子,“那铃铛是我故人之物,可否还与我” 烂衣女子并未犹豫,连忙取下铃铛,但她却没有收下南过锦的银子,笑着拒绝道“二位救我一命,我怎好意思再收你们的钱,这东西反正也是你的,物归原主而已。” 南过锦低头望着手中的铃铛,手指时不时摩挲一下铃铛,眼露悲切。 良久,南过锦收起铃铛,褪去情绪,抬头道“姑娘可否带路,带我去你捡到这铃铛的地方。” 本不是为难的事情,但烂衣女子却面露惶恐,“我所言的河边可不是普通之处,那是眼石河,你们是外地人恐不知这其中诡异之处,那地方不能去。” 南过锦淡淡一笑,不以为意,“为何不能去。” “说来你可能不信,但这眼石河是邪祟所居之地,那地方去了便回不来了,我逃命时在河边躲了几日才恰巧捡到这铃铛,那几日我可丝毫不敢靠近河边。” 烂衣女子面色变换,谈及这些似都带着深深的恐惧,“老人们都说河底封印着魇,被封千年,那魇怨气极深,靠海打渔为生的人可都不敢去眼石河打捞,那地方有去无回,去多少人死多少人,最是邪门了。” 烂衣女子所言正是书中第九十九章的内容,河底封印着树妖,名为执絮,被封千年食人而生,是个罪恶极深的魇。 这些不过是书中杜撰而来,本以为书里眼石河这个名字只是巧合,不料竟还真有这方面的传闻。 南过锦颔首思索,随后将钱袋取下,将身上的钱全都给了烂衣女子,“你只需带我去捡到这铃铛的地方,至于我下不下河,有无危险,我自有自的考量。” 烂衣女子见她如此坚持,也只得点头答应,“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是这钱” 南过锦不愿再做纠缠,沉声道“收下吧,你需要钱,但于我而言这些钱不过九牛一毛,不足一提。” 烂衣女子的确需要钱,若是有了这些钱她便不用被卖到青楼去,有了这些钱她就可以谋到新的出路,有了这些钱她便可以活下去。 女子紧捏着钱袋,跪地磕头,“姑娘和少侠的大恩,林兮定当铭记于心,来日做牛做马定当报此大恩。” 南过锦背过身,“带路吧。” 通往眼石河的路,路面不平野草丛生,马车到后面根本就不能用了。 最后不得不舍弃了马车,步行往前走,南过锦虽为习武之人但却体弱多病,这样的路她根本就走不了多久。 待到南过锦吃不消时,寄风便背着南过锦继续往前走。 林兮停下脚步,手指前面,“那里就是眼石河了,我就是在这个地方捡到铃铛的。” 南过锦拍了拍寄风的肩膀,寄风矮下身子,南过锦从她背上下来,落地后她顺着林兮所指的位置看去。 南过锦怔怔望着前方,心头百感交集。 前方河面宽阔一眼望不到边际,比起来路野草丛生的景象,这里显然要冷清得多,河边光秃秃的一片,竟没有任何植被。 河边十米不生寸草,水面清澈见底。 这地方确实怪异。 林兮不愿再靠近,畏惧道“你们可千万别往前走了,那地方不能去。” 林兮见她们毫无惧意的继续往前走,一时也急了,“你们看到那河面上的竹筏了吗,那竹筏自我幼年时就一直在那,老人们都说那竹筏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这么多年头,竹筏无人打理却崭新如初,” “还有,这河水是死水,根本就不流动,一般的船上去就算是有多人划桨也根本动不了分毫,唯独那竹筏不同,那竹筏只要有人站上去,它便会自行往河中央走,很多人不听劝非是要试上一试,试了可都没再回来过。” 林兮情绪激动,唯恐她们自寻死路。 寄风当年调查觅云下落,只查到觅云溺死于眼石河,至于其中曲折却并未查到分毫。 这眼石河的怪异之处,今日所见,才方知这并非空穴来风。 寄风拾起地面石子,朝河水中丢去,石子“咚”的一声落水,但水面竟毫无水波,死寂到透着诡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当年武暨为了掣肘南过锦,暗中将觅云抓走以此为胁,他为了以防万一并没有将觅云关在松云顶,而是寻了一处不知名的小村落,南过锦派人苦找七年却都杳无音讯。 寄风奉命调查多年,终查到些许蛛丝,她一路追查至关押觅云的村落,以武逼问知情村民,这才得知觅云在被关押期间寻机脱逃,但却被武暨手下一路追赶,最终,溺死于眼石河。 可如今看来,这眼石河水面清澈,附近的水水深不过膝,这么浅的水她定不可能被淹死,除非她上了那竹筏往河中央去了。 南过锦偏头望向林兮,询问道“上了竹筏的人都没能再回来,那你们可曾见过他们的尸身” 林兮摇头,叹气道“尸体倒是没见过,只是多半凶多吉少,那河中的魇可是会吃人的,这些人定是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南过锦抬目遥望河中,喃喃自语道“那便不是亡故,只是消失,没有尸体那就算不得死。” 过后,南过锦抬步朝竹筏的方向走去,寄风见状欲要阻止,林兮却先一步喊道“这位姐姐,我与你说了这么多,并无半句虚言也绝非恐吓于你,这地方不能去,你怎么还要上那竹筏。” 南过锦顿下步伐,回道“我有一故人,乘此竹筏一去未返,我得去寻她。” “这”林兮正要再劝。 河边微风拂面而来,清风吹乱她两鬓间的发丝,南过锦眼中满是坚定,不容她再说,“林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路你已带到,就此别过吧。” 话毕,南过锦头也不回的一步一步朝那竹筏靠近,脚下步伐没有半分犹豫,寄风也跟了上去。 林兮见这情况也自知再劝无用,尽人事听天命,她做了该做的,对方不听她也无可奈何,不忍再看,只得转身而去。 “你留下。”南过锦侧头道。 寄风眉心微蹙,正欲回话,但南过锦却并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冷声命令道“你留下,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寄风从不会违逆南过锦的命令,不管何时何地何种境遇,她听话的停下了脚步,停在了河岸边。 南过锦提脚往前一跃,轻松踏上竹筏,竹筏忽的承受了一人重量,在水面飘动几下,发出水拍击竹筏的“啪嗒”声。 无人划桨,竹筏竟真的开始缓慢的朝前滑动。 寄风双手紧捏衣袖,她忍下跟着跳上竹筏的冲动,弯腰朝南过锦行礼。 南过锦背过身子,不再看她。 身后传来寄风的问话声,“掌门可还会回来” 南过锦望着前方望不见边际的河面,淡淡道“也许不会。” 寄风闻声将腰弯下得更深了几分,拱手道“寄风等掌门。” 南过锦不再回话亦不再回头,决绝而去,不带丝毫眷恋。 寄风抬头望着竹筏上那萧索的背影,心中悲切难言,直至竹筏消失在了视线中她也仍旧不愿收回视线。 南过锦拿出袖口中的铃铛,铃铛迎风发出清脆的声响,听着这声音仿佛觅云真的就站在身侧一般。 她碎碎的念叨依稀回荡在耳边,“你怎么能在外吹冷风,快些跟我回屋去你若总不听话我便不理你了” 南过锦紧握着铃铛,浅浅笑道“阿云,这么多年了,我来找你了。” 原本晴空万里,忽的电闪雷鸣,不一会狂风暴雨接踵而至,小小的竹筏根本就承受不住这场暴风雨。 就在此时,远处有海浪袭来,海浪掀起高至十米有余,浪遮住了光线透着死亡的气息。 南过锦抬头静静望着,眸中并无半分惧意,平静的等待。 浪拍下,卷起竹筏,人卷入深海。 风浪平息过后,竹筏仍是原本的样子,若要说不同,那便是竹筏上的人消失不见了。 竹筏不再往前,它似是有生命一般按原路折回。 海浪拍下时南过锦并未做任何反抗,令人恐惧的窒息感却让她心中一片宁静。 夜幕来临时,那竹筏重新回到了岸边,竹筏上没了熟悉的身影,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寄风紧盯着那空竹筏,久久矗立不言。 转醒时,南过锦只觉得浑身湿寒,人因寒冷而不自觉的牙关打颤。 她被海浪卷入深海,无心挣扎仍由自身下坠,坠入深底时她忽的感觉到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其紧拽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这河底下竟有一处封闭洞穴。 洞穴上方是眼石河,可那河水似是受到了阻碍,水丝毫流不进来。 洞穴地面湿滑泥泞,空气中没有腐烂气味,反而弥漫着淡淡的清甜,有点类似于树叶揉碎后的清新气味。 尽管气味好闻,但也改变不了这洞穴里横七竖八倒了上百具尸体的事实。 洞穴并不大,这些尸体堆积在各处,人堆着人,南过锦此刻正跌坐一具男尸身上。 若换成一般人看到这幅景象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不过南过锦出生于武林世家,虽深居简出,但也绝非是个会被尸体吓到的存在。 此处阴风阵阵,如此多尸体堆积一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倒也的确有几分渗人。 低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些尸体都很是完整,没有半分腐烂的迹象,只是尸身有些浮肿,应该是死后在水里泡了很久才来到此处的。 这些尸体所着的衣裳各式各样,每个朝代的服饰以及发型都大不相同,而这些尸体中有很大一部分穿的都不是这个朝代的服饰。 南过锦踉跄的踩在尸体上扫视一圈,心下有些困惑,这些尸体虽没有腐烂,却也不像是刚死去不久的人,反倒有点像千百年前的人。 莫非这个地方可以保证尸身不腐所以千百年来乘竹筏而来,未能回去的人,都死在了这里。 思及至此,南过锦心中忽的生出一个念头,觅云也在这里吗 南过锦再次低头仔细扫看一圈,视线却突然停滞,她凝眸朝左边望去,那是一具穿着翠绿长衫的女尸。 南过锦看不到那尸体的面容,但却总觉得莫名熟悉。 地面全是尸体,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南过锦若是想要过去,就必须踩着他们行进。 想要尽快确认,故此无心顾及其他,南过锦踩着地面的尸身快步靠近。 有一部分尸体被水泡的浮肿松垮,踩一脚都能让脚陷进去,因此每踩一脚都会发出令人寒毛倒竖的肉腐碎的声音。 南过锦靠近那具女尸,手不自觉的跟着发颤起来。 她害怕这具尸体真的是觅云,内心惶恐不安。 当看清那张熟悉面容时,心似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了一般,麻木到窒息。 “阿云。”南过锦颤声唤她,却并回应。 觅云双目紧闭,面容没有半分变化,尸体也无一分损坏。 南过锦小心翼翼的将她揽抱在怀,尽管觅云的身体早已僵硬冰冷,无一分温度。 “阿云,你别怕,我陪着你,你别怕”她紧抱着觅云,泪水滑落。 就这样一直抱着,不知抱了多久。 南过锦自言自语的述说这些年对她的思念,“我缝制嫁衣时你总取笑我,说我笨手笨脚的绣得甚是难看,这些年来我缝制了无数件,一件比一件好,一件比一件适合你,你看” 南过锦摊开手掌,手心满是茧子,那是每日不眠不休绣花留下的老茧,“你看,我这般用心的绣,你难道就不想睁眼看看吗。” “你答应过我,你要嫁给我,那我们究竟何时能成亲,” “我把整个松云顶都毁了,我全部的身家都没了,聘礼可能不会很多,但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我不会让你受一分一毫的委屈,” “你若是实在不想嫁,那我便不逼你了,我什么都依你,你就同我说几句话,可好” 话语接近恳求,但却得不到分毫回应。 这洞穴中没有黑夜和白日,陪伴在侧的只有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冷风忽的变大起来,吹得呼呼作响。 一股莫名的压力盘踞在四面八方,一簇火光亮起,是那墙壁上钩挂着的鬼像油灯被点亮了。 墙上每隔一小段距离便会有一盏鬼面油灯,油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直至彻底照亮四周。 原本昏暗的环境瞬间清楚起来,南过锦这才发现,这洞穴除了这一处地方外,竟还有一条长长的甬道,那甬道狭小但却绵延极远,一眼望去,幽深灰暗。 甬道那端传来隐隐约约的声响,那声音似哭泣又似大笑,平添几分阴森可怖。 南过锦眼睛微眯,警惕道“什么人在那边” “你放我出来,我便救她,如何”嘶哑低沉的女声清晰入耳,“你不是想让她同你说话吗,我可以救活她,只要你放我出来,我便帮你起死回生。” 那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引诱,引着南过锦按照她的话去做事。 南过锦横抱起觅云尸身,缓步朝那声音源头走去。 她走入甬道,神情淡淡并无太多起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南过锦横抱起觅云走入甬道,甬道两旁的鬼面油灯火摇曳,人影在光线下拉扯得极长。 冷风阵阵拂面,吹得人直起鸡皮疙瘩,甬道尽头的声音愈发清晰,除了那似哭似笑的声音以外,还有隐约可闻的铃铛声。 到达尽头,视线豁然开阔,这是一个极为宽阔的石室。 正中央摆放着巨大的石棺,石棺上贴满了黄色条符,一张接一张的贴在上面,似是唯恐那棺材中的东西破封而出。 南过锦寻了一个角落,暂时将觅云放下,她略微警惕的打量着这座石室。 除去显眼的石棺,石壁四周血迹斑驳,用血刻印着上古的文字,而石室上方则吊挂着密密麻麻的黄色布条符,符上画着红色的怪异图案。 这些黄色条符遍布整个石室,每个黄符下方都吊坠着一个铃铛,铃铛随风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 四周没有通风口,但冷风却一阵接着一阵吹来。 南过锦随手抓起一个铃铛,仔细观摩一眼,她发现这些铃铛和觅云时常会带着身上的那个铃铛,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南过锦从衣袖中掏出铃铛,和这石室里的铃铛一对比,发现还真就一样,铃铛的颜色款式以及花纹都别无二致。 觅云的这个铃铛是南过锦幼年时转赠给她的,犹记那时有一道士游历四方途径松云顶,他饿极了,便朝南过锦讨了一碗饭吃。 “小姑娘,你命里有一劫数,过不去则死过得去则生,一饭之恩,今日我将这铃铛送与你,他日这铃铛或许能护你一命。” 道士说话神叨,南过锦那时年纪尚小也不懂他说了什么,只知道觅云很喜欢这铃铛,便大大方方的将铃铛送给了觅云。 “这东西能护你安危,送我了可不就护不了你了。”觅云瞅着那铃铛,想要却又犹豫。 南过锦将铃铛塞进她怀里,奶声奶气道“我可不需要这铃铛来护,你若是喜欢便送你了。” 觅云将铃铛系在腰间,眼中满是喜爱,南过锦见她喜欢,心下也觉得欢喜不已。 自此那铃铛觅云便一直带在身上,辗转几年这铃铛又再次回到了南过锦手中。 千百年来,来到这眼石河底的人都死了,无一例外,而南过锦却意外的活了下来,莫非真如那道士所言,她命定有这一劫,而这铃铛护了她一命 南过锦犹疑之际,那嘶哑的女声再次传来,南过锦眯眼朝那石棺看去,她很确定,那声音就是从石棺里传出来的。 “我还在想怎么会有活人进来,原来是你手上有这破铃铛,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个道士,你这铃铛何处得来的” 南过锦倒退一步,下意识远离石棺。 石棺里的人得不到回应,有些不耐起来,“我问你话呢,你也不是个哑巴,怎么不回我话。” 南过锦警惕的将铃铛重新放入衣袖中,回道“曾有人说,我命里有劫数,他将这铃铛送给我护命。” 石棺中传来诡异的“咯咯”笑声,笑声不停且逐渐加大,吊挂在符条下的铃铛响得愈发大了起来,铃铛声夹杂着笑声,震得人想要捂住耳朵。 “你笑什么”南过锦忍下捂耳朵的冲动,冷声问。 笑声骤停,铃铛声也跟着小了不少,“你不怕我” “我为何要怕你”南过锦面无畏惧。 石棺里的东西是鬼是妖,南过锦并不在乎。 一阵冷风猛的吹来,吹得南过锦差点一个踉跄没有站稳,这风来得突然,分明就是那石棺中的人在作祟。 “胆子倒是挺大,不过也就空有胆子而已,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南过锦摇头,淡道“你若是想杀我,也就不必引我来这里了。” 石棺里传来敲击壁面的“哒哒”声,想来应该是那里面的人正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玩。 “这地方实在是太窄了,关得我浑身不自在,你把我放出来怎么样我说不上神通广大,但再怎么也比你们这些蝼蚁强上千百倍,我向来十分记恩,你若是放我出来,金银财宝权势富贵我统统都可以许给你” 她言语引诱着,但显然这些东西并不能引起南过锦的兴趣。 “对了,”她再次“咯咯”笑了一声,“这些你估计不怎么喜欢,那个叫觅云的人,你或许会更为感兴趣一点。” “你能救她”南过锦问。 “能,”她肯定的保证着,“我当然能救她,只要你放我出来,救她不过是小事而已,起死回生也并未不可能。” 南过锦深知这石棺里封印的是何种存在,光是那书里的描述便能窥得一二。 书中有一段原话,大意为,执絮喜嗜血、食人,手段凶残暴虐,无人性,无怜悯之心,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怪物,为封印此魇,牺牲数百名道者才得以成功。 放出这样的存在,会给这人世间带来多大的灾难,可想而知,无人能制衡阻止的存在必定会扰得世间不再安宁。 放出她,南过锦便是万人唾弃的恶人,千古留名的罪人。 但,那又如何 南过锦望向一旁的觅云,随后收回视线望向石棺,道“好,我放你出来。” 罪人也好恶人也罢,南过锦早就不在乎了,她将松云顶彻底毁掉的时候,就已经彻头彻尾的癫狂了,只要觅云能回来,只要觅云能活着,牺牲再多又能如何。 她就要做小人,自私的小人,越自私越好。 “你救活阿云,我放你出来。”南过锦一把扯下吊挂在半空中的黄色符条,动作干脆利落。 一条被扯下,其他的皆应声落地,不一会地面就落满了符条,她踩着符条靠近石棺,以掌运力,一掌朝那石棺拍去。 手掌还未接触到石棺,便被无形的力量震开,南过锦被震得连连倒退几步。 执絮冷笑一声,嘲讽道“你就这么点力气” 刚刚那一掌只是试探,只运了三分力,此刻南过锦单手一挥,七成的内力运满,双掌推向那石棺。 石棺微微一颤,击起棺上灰尘,随即,南过锦便被石棺再次震开。 这一震比之前强上几倍,南过锦凌空被震飞,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后方的石壁之上,她背部沿着石壁滑落倒地。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血染在了地面的符条之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真是弱不禁风,连个石棺都打不开,听你这气息也病弱得很,看来我是白高兴一场了,你根本就打不开这石棺。”执絮不阴不阳的继续嘲讽着。 “我可以的。”南过锦一字一句的回道。 攻了两次,南过锦大概也知道这石棺是怎么一回事了,这石棺上有封印之术,若是朝它使力便会遭到反噬。 南过锦用衣袖擦去嘴角血渍,“你不用言语故意激我,我知道这石棺只能用蛮力打开,我在这石棺上用一分力,一分力就会反噬在我自己身上,我用十分力兴许能打开石棺,但我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住十分力的反噬,打开它,我自己就死了。” 被南过锦看穿,执絮烦闷的冷哼一声,“倒是有几分脑子,不好骗。” 南过锦以手撑地爬了起来,踉跄道“你无需骗我,我可以用命打开它,你答应我的事情,莫要食言便好。” “你愿意拿命放我出来”执絮略感诧异。 南过锦捂着胸口,轻咳着,“我不是拿命放你,而是拿命在救阿云。” 执絮忽然沉默了下来,不一会,她问道“你就这么喜欢那个人,喜欢到可以用命去换。” 她眸色淡然无光,姣好的面容却闪过一丝决绝,“我知你非善类,只盼你信守承诺,救活阿云。” 话落,南过锦将全身内力不留分毫的运入掌心,这一掌过去,她必定会被反噬得经脉尽断。 南过锦回头望了一眼闭目的觅云,眼带眷恋不舍。 良久,她回过身子,淡淡一笑敛去悲喜,她双手挥动,准确无误的击打在了石棺之上。 “碰”的一声,响彻整个石室,南过锦应声被震飞数米,她倒地,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未能再爬起来。 浑身泛着剧烈的疼痛,仿佛身体里的每一节骨头都断裂了一般,她趴到在地,费力的睁着眼睛。 她望着不远处的觅云,伸手想要抓住她,可身体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了,她只能隔着那咫尺的距离,呆呆的无能为力的望着、看着,直至生命消失。 “你是松云顶的掌门,而我不过是个卑微的婢女,这世间强人能人何其之多,你为何要喜欢我”觅云踌躇不安的问着她。 南过锦紧握住她的手,“你从小陪在我身边,我喜你之喜厌你之厌,你又怎会只是一个婢女,这世间强人再多,也不及你分毫。” 觅云抽回手,面色微红,“你将话说得再好听,今日也别想不喝药。” 南过锦轻笑一声,拉着她胳膊,竟幼稚的撒起娇来,“那药太苦了,你让李大夫换一计方子吧,我实在是吃不下。” “不行。”觅云嗔她。 南过锦凑近,朝她耳朵呼气,轻咬她耳垂,惹得觅云羞恼连连躲避。 “不要闹了,如此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觅云推开她。 “我只在你面前像个孩子。”南过锦吻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方监院,方监院” 一身着黑色道袍,头带道巾的年轻小道士,一路狂奔至静室门口。 他大力敲门高声呼喊,面色焦急,“方监院,不好了,出大事了。” 静室内的人不急不慢的推开门,他抚了抚长胡须,面色不悦道“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慢慢道来,出什么事了” 小道士擦了擦额头汗渍,面露畏惧,“眼石河的封印被人给破了,那树妖出来了。” 此话一出,原本优哉游哉的方监院面色瞬间铁青。 “这这这怎会”他话语凌乱,比之小道士好不了多少。 小道士慌不择言,“那怪物妖术高强,方监院我们这可如何是好啊。” 方监院镇定下来,他疾步往前,心乱不定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快快去唤方丈。” 小道士领命而去,方监院却在原地急的团团转。 这妖怪放在千年前或许还能有法子再次降住,可现如今的亥悬观哪还有那等本事。 亥悬观作为千年道观,因着年岁长久一直以来都辉煌无比、香火鼎盛,但实际上早就沦为了一个空壳子,降妖伏魔的法术早就失传了一大半,这观里的道士除了方丈外都是些无用之人,抓抓小鬼小怪还勉强能行,此等妖魇怎会是她对手。 千年前亥悬观作为封印主力,这妖破封而出第一件事情岂不是就要来亥悬观寻晦气。 一时间,整个观里人心惶惶,甚至有不少人开始收拾行囊准备逃命。 “方丈,这树妖破封,你可有法子对付”方监院试探问道。 方丈双腿盘坐在垫子上,闭目不言。 方监院见他不答话,只得暂时沉住气来回在屋里渡步。 方丈缓缓睁眼,“千年前能伏住,千年后也自当如此。” 整个石室都在晃动,剧烈的摇晃致使墙壁上的鬼面油灯全都摔落而下,火星点燃地面的符条,火光四起。 那石棺盖摔落在一旁,棺材里的人“蹭”的一下坐起,那人黑发枯槁遮住了面庞,她身穿大红长裙,在火光的映衬之下透着阴森诡异。 她动了一动,手攀附在棺材边缘,与此同时发出“咯吱”的骨头活动声,随着她的动作,咯吱声不断入耳,仿佛是什么僵尸在行走。 “我这身子都被关烂了,活动起来都不怎么听使唤。”她慢慢悠悠的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执絮仿若无物的从南过锦身边走过,顺带还踩了一脚那伸出来想要接近觅云的手。 手背被她踩住,南过锦低声痛忽,不过相比她浑身骨头断裂的疼痛,踩一脚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你”见执絮要走,南过锦断断续续道出了一句话,“你答应我会救她。” 执絮闻声回头,她披散的长发原本遮住了容貌,此刻回头便让南过锦看清了她的样貌。 南过锦眼睛睁大,面露讶异。 她脸上没有肉,不光是脸,隐藏在红色长裙下的身体,也只是一个骨架子而已。 难怪每走一下都会发出“咯吱”声,敢情这身体根本就算不得身体了,这是一具会行走的枯骨。 骨架子回头望了南过锦一眼,头盖骨上的凹槽处朝她眨了眨,看得人心底生寒,“救她你真以为我能起死回生,我若是有那般逆天本领,还会被封在这里吗。” 骨架子嘻嘻笑了两声,故作顽皮道“我救不了她,我骗你的,生气吗后悔吗” 南过锦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因身体的疼痛而叫喊出声。 “比起救她,我现在更需要一具能用的身体,这一身的骨头,我自己看着都不怎么舒服。” 骨架子上下打量了南过锦一眼,顺带还用手指骨戳了戳南过锦的背,“你这具身体不行,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不好用。” 骨架子的脑袋毫无阻力的转了整整一圈,似是在找什么东西,视线最终落在了角落的觅云身上,“这具身体倒是不错,完整得很,借我用用。” 话毕,骨架子瞬间垮掉,骨头一节接着一节的掉落,红色长裙盖着一堆骨头,而头盖骨则滚落在南过锦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 就在此时,闭目的觅云忽的睁开了眼,眸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觅云站起身,她左右动了动,随后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左摸摸右看看,她点了点头,似是检查一番过后对这身体很是满意。 南过锦望着咫尺之距的人,虚弱唤道“阿云。” 觅云蹲下身子来,她笑意盈盈的望着地面露着痛苦之色的南过锦,“我可不是觅云,这具身子我很满意,以后就归我了。” 执絮说完这句话就起身欲走,原本连说话都费劲的南过锦竟抬手抓住了执絮的脚腕,“你把阿云还给我。” 执絮一脚将南过锦踹开,目光微冷,“借来用用而已,如此小气做什么,再者说我能用她的身体,那是她的荣幸,你应该心存感激才对。” 南过锦趴在地上,再提不起丝毫力气。 “不过,再怎么说也算是多亏了你我才能出来,虽然我救不了死人,但你这个没死的我还是可以救的,”执絮居高临下的俯视地上的人,“不如,你求求我,若是求得我满意了,或许说不定我也可以救你一命。” “那外面有很多尸体,你想用哪一具都可以,唯独阿云不行,我不求你救我,你将阿云留下便可。”南过锦拼尽全力才让这句话完整的说出了口。 “哪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你真当我会知恩图报”执絮嘲讽道,“愚蠢至极。” 南过锦视线逐渐模糊,她撑不住了,累了也倦了,在失去意识的最后瞬间,她眼露悲凉。 何止是愚蠢,人护不住,就连尸体也护不住,真是无用,无用至极。 执絮见她闭眼不再说话,试探的用脚踢了踢,“死了” 没有回应,执絮撇了撇嘴转身而去。 走出石室后,她歪头犹豫一番,又折了回来。 她再次伸脚踢了踢地上的人,仍旧毫无反应。 她蹲下,捏了捏南过锦的脸,上下扫了南过锦几眼,她犹豫纠结着。 最终,执絮朝地面一挥袖,随着一道红光南过锦消失不见。 南过锦被她暂时收到了衣袖中,执絮拍了拍袖口,道“长得还不错,死了,可惜。” 刚破封而出,执絮的法力尚且薄弱,费法术来救人实在是不划算,执絮可舍不得在她身上浪费法力,所以她决定将人带去医馆医治。 世间变化极大,早就不是千年前的光景了,执絮兴致盎然的四处闲逛,逛着逛着差点都忘了衣袖里还有个病危的人。 “姑娘,你还没给钱呢。”买糕点的大娘拉住执絮。 执絮清澈的眼眸泛出红光,她盯着大娘,大娘瞬间魔怔,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机械的将糕点递给执絮。 执絮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糕点,笑道“这才乖嘛。” 吃了几块后似是觉得腻了,她拍了拍手上的糕渍,朝其他摊子上继续游玩去了。 待到执絮离开,大娘这才如梦初醒,望着少了的几块糕点,大娘竟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吃饱喝足后,执絮这才侃侃想起衣袖里的南过锦,她随手抓了个路人,问“医馆在哪” 路人替他指路,执絮很快便来到了医馆,医馆里冷清非常,除了大夫并无病人。 执絮一挥衣袖,随着一道红光,南过锦稳稳的倒躺在地。 大夫正低头抓药并未留意执絮的动作,等他留意到时,只知道地上躺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大夫绕了过来,蹲下身为南过锦就地把脉。 大夫把脉不过一小会,他起身摇头,道“死的,救不了。” “你这庸医,分明就还有一丝脉息,你怎在那胡说八道。”执絮眉心微蹙。 大夫八字胡须倒竖,怒道“你莫不是来我这医馆寻晦气的,她这个样子哪还有人能医,抬回去准备后事吧。” 执絮说他庸医,大夫说话自然也没了好气,他推了推执絮,要将人赶出去。 执絮被推几下,不悦回头,她紧盯着大夫,似笑非笑道“你若是医不好她,我就将你杀了。” “滚滚滚,再不滚我可报官了,抬个死尸过来,诚心寻我晦气”大夫不以为意的继续驱赶。 这动静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他们在门口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执絮衣袖一挥,随着一道红光再次将人收入衣袖中,大庭广众行此举动,路人纷纷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大叫道“妖怪啊,妖怪” 街上的人如惊弓之鸟一哄而散,大夫也惊倒在地,他跌倒后还不忘连连后退,惧得双目圆睁。 “本不想浪费法力才寻你医她的,没曾想你竟是个无用之人,既然无用,那便不用留着了。”执絮喃喃自语,定他人生死犹如戏耍。 执絮抬步而去,而身后的大夫则突然神情呆滞,他抬手自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大夫的脸因窒息而通红,他一直掐着自己,直至断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上回我们讲到第九十八章的蜈蚣怪,书接上文,今日我们再来讲讲这第九十九章的树妖。” 说书人在台上来回的走动,他头带圆形帽,手持纸扇子,扇子合上后时不时在掌心处敲打。 他语调抑扬顿挫,引得酒楼中的食客纷纷放下酒杯侧目倾听。 说书人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第九十九章的魇是柳树幻化的妖,最擅长的妖术便是迷惑人的神智,引诱男子生食其肉,她偏爱食少年郎尤其是书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罪大恶极” 那说书人一一细数着执絮的罪孽,台下人听得入神,酒楼里一片安静,竟无一人吵闹。 执絮坐于酒楼的窗台边,她静静听着说书人的话,时不时吃几口饭菜,神情淡然悠闲。 “这妖面像及其丑陋,长了八条腿四只手,脸上全是腐肉,浑身散发着恶臭,令人恶心至极。” 听到此处,执絮端着酒杯不禁笑出了声。 这笑声在安静的酒楼里很是引人侧目,说书人被这笑声打断了。 执絮放下酒杯,她望向说书人,浅笑,“若是她长了这般面貌,又如何能去引诱男子那些男子岂不是见她就跑得远远的。” 说书人眉头蹙起,显然是对有人打断他说话感到不悦,“这位姑娘,这书里就是这么写的,那妖再美也是幻化而来,本体就是丑陋不堪。” 执絮淡笑挑眉,不再言语,她笑时脸颊处露出浅浅梨涡,甚是可爱无害。 说书人摊开扇子扇了几下,冷哼一声后不再搭理执絮,继续说着那书里的内容。 执絮听了一会,似是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起身往外走。 走至门口时,那说书人突然领了个人上台,“今日说到这邪祟妖魅,我有一相熟道长游历四方恰逢此地,他便是亥悬观的黄道长。” 闻声,执絮步伐停住,原本悠闲的神色忽的冷下几分,她回头望向台上的人。 那被称作黄道长的人穿着黑色道服,头发由布条利落盘起,背上背着一把桃木剑,腰间系着铃铛。 “亥悬观”执絮眸色幽深,“那观里何时出了你这么个酒囊饭袋。” 说话声不大不小,恰巧落入了黄道长的耳中。 “姑娘为何出言讽人”黄道长虽不悦,但还是摆出了道长该有的风范。 执絮并未回话,转而望向他腰间系着的铃铛,“你那是什么铃铛,怎生听不到它响动。” 黄道长握住铃铛,讽她无知,道“此乃捉妖铃,有妖才会响,此处无妖又怎么会响。” 执絮嗤笑出声,“布河那牛鼻子老道虽有几分本事,但后代徒孙就不过尔尔了。” 亥悬观一直以来都备受四方百姓尊敬,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说书人率先跳脚,怒道“你这小姑娘,出言不逊,怎生敢在这里侮辱亥悬观的布河祖师。” “我何时侮辱他了”执絮不以为意的盯着那说话之人,“倒是布河那道士在书里写了不少狗屁不通的东西,人死都死了,还不忘在书里诋毁我一番,真是令人生烦” 说书人三步做两步走了过来,他指着执絮的鼻子,“若不是念你是个女子,冲你这些话,我早就对你动手了。” 执絮一把打开那指在面前的手,“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大呼小叫,先生还是不要这般说话为好。” 说书人冷笑一声,瞥她一眼,鄙夷道“疯疯癫癫的,一个女子独自来酒楼抛头露面,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 南过锦转醒时正躺在软塌之上,身旁无人,屋里熏着香,窗未关上风吹动床帘。 她昏死过去时浑身骨头都断裂了,按理来说绝无活下来的可能,单此刻非但没事,而且身上的伤竟都愈合了。 南过锦半坐起来,心下思忖着,莫非是要石棺中的魇救了自己 南过锦所处的地方是城中的一家客栈,她推门而出,楼下甚是热闹,细听之下才只他们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你们听说了吗,刚刚城东的酒楼里死了人。”一男子故作玄虚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世道不太平,死人那不是常有的事。”有人不以为意的回他。 男子站起来,吐沫横飞的叙说着当时情况,“你们有所不知,官府虽压着不让说,但实际上那死了的人原本是好好的,忽然就自己开始掐自己的脖子,跟中邪了似的,别人拦都拦不住,非是硬生生将自己给掐死了。” “何止是城东酒楼,就前两日,那医馆里的大夫也是这般死的。”有人小声附和道。 “这几日城里不太平,许是有妖邪作祟,亥悬观的道士来了不少,也不知道能不能降住。” “” 南过锦薄唇微抿,听着这些话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 她寻来小二问了问情况,“店家,你可知晓将我送至此处的人,现在去往何处了” 小二忙得满头大汗,被人喊住本有些不耐,但见问话之人生得好看,倒也热情回道“那位姑娘一早就出去了,具体去往何处,这我就不知道了。” 南过锦了然点头,道了声谢。 小二继续去忙碌,南过锦四下打量一番客栈,正打算折回客房,就见一抹红色身影出现在楼下。 红色长裙甚是张扬,微卷的长发随意束起,圆圆的鹅蛋脸透着几分俏皮,只是那幽暗不明的眼眸与俏丽的长相并不相符。 她是觅云。 南过锦望着那会动会笑的觅云,瞬间被泪水迷了眼。 她快步上前,将人揽入怀中,唤“阿云。” 抱在怀里的人无一分温度,根本就不像个活人。 她不是觅云,南过锦在抱住她的那一个瞬间便清醒了过来,觅云不爱张扬又怎会穿这么显眼的红裙,这分明就是那石棺里的魇。 尽管知道她不是觅云,却仍旧不愿放手。 执絮歪了歪脖子,冷声警告道“我不喜别人对我大呼小叫,也不喜别人靠我太近,劝你还是放手为好。” 南过锦执拗的抱着,不松分毫,并不把她的警告听进耳。 执絮见她仍旧不松,眉心一皱,眼露寒光透着杀意,“找死。” “你不会杀我,若是要杀,也就不必费力救我了。”南过锦笃定道。 “我救你只是因为喜欢你这皮相,新鲜活扒下来的脸皮最是好看了,我正算着什么日子扒下来最为合适,”执絮凑在她耳边,吐气低语,“你说就现在怎么样” “你不用费心吓我。”南过锦松开了她,二人拉开距离。 执絮轻轻一笑,笑起来时眉眼弯成了月牙,“我出来几日遇上了不少人,还就属你最是有意思,我倒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了。” 执絮抬步往里走,南过锦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我要如何,你才会将阿云的尸身还给我” “我用得正开心,等哪日我用腻了再还你也不迟。”执絮回首,咧嘴一笑,似是在刻意挑衅,“忘了告诉你了,我上一具身子用了一千多年,若不是烂了我估摸着也不会换,你猜这具我打算用多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南过锦松开手,无视她的挑衅,道“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体,我南过锦就算是遍寻天下,也一定会帮你找来,你将阿云还给我。” 执絮勾了勾唇角,嘲讽道“我想要什么,又何须你去找,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那你到底想要怎样”她面相显出温怒。 执絮见她生气,笑意更深,“我还偏就喜欢你的阿云,你能奈我何” 南过锦沉眸凝她,可当触及到那张熟悉面容时,再滔天的怒意也都会顷刻间消散。 尽管知道她不是觅云,但总会下意识忽略这一点。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南过锦,仿佛那再也不会回来的人,此刻正鲜活的站立于面前。 南过锦偏开头,不敢再看。 她颓废低头,咬着唇忍下那满溢的苦涩感。 执絮见她这般死气沉沉,也没了再逗弄她的心思,大步流星的往里走去,边走还不忘边招呼小二上好酒好菜。 执絮其实并不需进食,她吃东西也无非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不需要进食的人在吃,而需要进食的人却只是呆站在一旁。 “你不吃”执絮瞥她一眼,虽在问话,但却没有关怀之意。 南过锦静静望着她,摇头没有说话。 “你身体本就弱于常人,强弩之末,若是长时间不进水食,你应该很快就会昏倒” 她话还没说完,南过锦只觉得脑袋一沉,双腿没了支撑自己的力量,双目一闭,身体软软的栽倒了下去,还真就应了执絮那话,晕了过去。 执絮继续吃着东西,一口菜一口酒,并不理会那倒地不起的人。 这客栈饭菜的味道还不错,执絮能在这个客栈久留,也是因为这饭菜合她胃口,一桌子菜没一会就被执絮吃了个大半。 她一边吃一边哼着小曲,甚是悠闲自得。 客房门被敲响。 小二中厚响亮的声音从外传来,“姑娘,饭后茶点小的给你端来了。” 执絮轻嗯一声,小二得了准许后,端着茶点便推门而入。 小二一进门就见一人瘫倒在地,似是昏死了过去,而另外一个人则视若无物的在那悠悠闲闲的哼曲子。 “这”小二望着地上的人,欲言又止。 执絮手放在桌面,以手撑头,不耐道“茶点放下就出去吧。” 小二微微蹙眉,倒也不是他爱管闲事,只是有人死在这客房里那可不是吉利事,“姑娘,需要我给你请个大夫吗你这朋友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执絮灿烂一笑,“小二哥倒是热心得很,难不成你也看上她的皮相了” 小二微微一愣,连连摆手,解释道“姑娘别误会,我绝无歹意。” 执絮站起身,敛下笑容,眸色灰暗,“她自寻死路我可没什么一救再救的好心,我不救,你也不许,滚吧。” 前一秒还笑得娇俏可人,下一秒又凭生出一股令人畏惧的感觉,小二心下恐慌,不敢再多说些什么,急忙转身跑出屋外。 这事可大可小,小二跑出来后定了心神,思索再三,寻思着要将这事说与掌柜听。 掌柜一听这事,粗眉一厉,“瞧你这胆子,连个女娃娃都不如,竟让一个小姑娘给吓出来了。” 小二尴尬挠头,掌柜停下敲算盘的手,问“是哪间客房的人” “天子一号。”小二答道。 掌柜抿了抿唇,努力回忆些什么,却又回忆不起来,“住天子一号客房的人来之前交了多少银子我怎生完全不记得了。” 掌柜翻看账本,可账本上竟也没记,他愈发困惑,若是没给钱他也不可能让她们住进去,可若是给了钱他也不可能完全没印象。 “奇了怪了,”掌柜暂且抛开这些,往楼上走去,“我去看看,人死外面没事,死客栈里那可不行,晦气,多影响我生意。” 掌柜带着高帽子,穿得富贵却土气,他顶着个大肥肚子,摇摇晃晃的往楼上走去。 敲门没人应答,掌柜只得自行推门而入。 执絮已不在屋内,而躺在地上的南过锦依旧躺在原地,无人搭理。 掌柜蹲下去探看南过锦的病情,病没怎么注意看,反而是被这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引去了所有目光。 小二见掌柜出神,憨憨唤“掌柜的,掌柜的。” 掌柜回神,轻咳一声。 他在房里找寻一圈,问“和她一起的另外一位姑娘怎么不在” 小二摇头,“刚刚我来送茶点的时候还在,这会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掌柜眼珠一转,肥肉横生的脸露出些许令人作恶的笑意。 “需要我去请大夫吗”小二问。 “生意这么忙,你请大夫去了谁招呼客人,那玄字号的住客不是让你送些吃食过去吗,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去。”掌柜吼道。 小二忽的被训,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还是麻利的听吩咐去送东西了。 待到小二出去,掌柜贼头贼脑的关了门。 他轻手轻脚靠近南过锦,靠近时还不忘上下打量地上那人的玲珑凹凸身条。 她双手搓了搓,眼露兴奋,“小美人。” 掌柜一把熊抱住地上的人,迫不及待且没有章法的在她脖颈处乱蹭乱亲,顺带着手去解南过锦的衣带。 沉迷其中的人稍稍抬头,竟见一女子正在咫尺之处盯着他。 那女子眼睛瞪得圆圆的,配上那怪异的笑容,甚是骇人。 掌柜惊得一屁股摔坐在地 房门没开,也没有脚步声,这人怎么会突然就出现在面前 “你你”他吓得语无伦次,“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出去了吗。” 执絮望了一眼衣裳凌乱的南过锦,又望了一眼那油腻掌柜,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掌柜从地上爬起,有些狼狈,强词夺理的解释道“我见她晕倒,我也懂些医术,正在替她诊治。” 执絮笑了一笑,笑得眉眼弯弯,梨涡浅浅,只是她说话的语气却透着些许冷冽,与这表情极为不符,“哦,是吗我怎么看着不太像。” 掌柜也自知这样的理由没办法骗人,只得转换口气,威胁道“我既也没做成什么,姑娘就不要深究了,这种事情传出去于我而言就面上不好看了些,但她的名声可就彻底没了,我劝你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不了这几天的房钱我给你免了。” 执絮不再看掌柜,而是伸手替南过锦理好凌乱的衣裳,面上无喜无怒。 她抱起南过锦,放至软塌。 见色起意被撞破,掌柜心虚不已,抬步想要往外跑,跑至门口想打开门,可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仿佛是被钉死了一般。 掌柜敲门,门外无人应答,他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执絮替南过锦盖好棉被,随即看向那急切敲门的掌柜。 “这门怎么打不开,开门啊,外面有人吗赶紧给我打开。” 执絮歪头瞅着掌柜,眸子幽深不见底,“别吵了,你出不去的。” 掌柜咽了咽口水,僵硬回头,不知为何,他有些怕那女子,总觉得她不似活人,“你别过来。” 门打不开,他便想要跳窗,刚靠近窗,原本开着的窗忽的被一阵劲风关上,“啪”的一声回荡在屋内。 掌柜不安,腿不自觉发颤。 执絮缓缓靠近,沉声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居然敢动我的东西。” 掌柜下意识倒退着,背抵在窗上。 原本还在一米开外的人,忽的直接闪到了掌柜面前,她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人生生提离了地面。 掌柜双脚无章法的踢蹬着,双手奋力挣扎,但却毫无作用。 “饶命饶命。”掌柜乞求着。 执絮周生杀气纵横,猩红的眼中满是狠厉。 她从未这么生气过,气急了,也怒急了,以至于恨不得将这人生吞活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执絮瞥了一眼转醒的南过锦,“醒了” 南过锦撑着身子掀开棉被,她面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唇角也略微干裂。 执絮坐于桌前,木桌上摆放着满满一桌菜,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既然醒了,那就吃点东西吧。”执絮淡淡道。 南过锦摇头。 执絮轻哼一声,讽道“你若是想寻死,找个高处跳下去就可以了,何必整得这般费劲绝食。” 南过锦扶着床沿,站了起来,“书里说你食人肉而生,是个冷血暴虐的怪物,如今看来,这书里的话倒也未必尽然,你也并非毫无人性。” 执絮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望向她,“我占了她的身体,你此刻想必是恨透了我,这会怎么又替我说起话来了。” “我奈何不得你,想让你离开阿云的身体,”南过锦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只能徐徐图之。” 执絮轻笑一声,“你的徐徐图之,莫非就是言语上讨好我” 她夹了块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着,“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从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我,怪物也好冷血也罢,一群蝼蚁而已,我根本就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南过锦不接这话,转而打量了一眼客房,“换住房了” “嗯,”她漫不经心回道“那客栈掌柜死了,官府的人来了,闹得人仰马翻,我嫌吵,就换了。” “你杀的”南过锦一语戳中要害。 “对啊,我杀的,”执絮俏皮的笑了笑,眼底满是烂漫天真,“不过这地方的饭菜不如先前那客栈,倒是有几分可惜了。” 南过锦望向她,“你毫无缘由只凭喜好杀人,如此招摇,就不怕那亥悬观再次将你抓住。” “我与他们的确有些夙怨,不过与我有仇的人早就成了一坡黄土了,他们那蝼蚁不如的后辈我也懒得与之多做纠缠,但,”执絮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他们若是敢来寻我的不痛快,我倒不介意顺手灭了他们整个观。” 口气张狂至极,似是完全不把曾伏了她千年的亥悬观放在眼里。 “若非布河那狗道士使了些阴招,他又怎么可能关得住我,”她将酒杯轻扣在桌面,面露鄙夷,“他写的那本书又臭又长,一派胡言,我何时喜欢吃人肉了,你们那肉又腥又臭,我作何要吃那种东西。” 执絮忽的凑近南过锦,贴在她耳边,笑道“不过,你的肉应该很好吃,这般好看,味道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也许,”南过锦将手送到她嘴边。“要不,你尝尝” 执絮略觉扫兴,打开她的手,“这皮包骨头的肉看着就觉塞牙,等过些时日将你养肥了,再宰来吃才是最为美味的。” 她压着南过锦的肩膀,让她坐下,命令道“吃东西。” 南过锦顺着她乖乖坐下,但却不动筷子。 “我以前也常常不愿吃东西,每每这时,阿云都会半凶半哄,”她抬眸望着身侧的执絮,“凶你凶完了,该哄了。” 执絮冷瞥她一眼,“我可不是你的阿云。” “我知道。”南过锦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拿起筷子吃着饭菜,却如同嚼蜡。 执絮见她吃得艰难,有些不解,“很难吃” “不是,”南过锦摇头,皱眉咽下饭菜,“不是饭菜的原因,我的舌头吃什么都是苦的。” 她不爱吃饭,从小如此。 觅云总以为南过锦不吃饭是为了耍小性子,其实她只是因为常年泡在药罐子里,吃药太多导致味觉失灵,吃什么都觉得是药,苦得很,难以下咽。 南过锦望着执絮的脸,眼中情绪不明,似深情眷恋又似无奈苦楚。 执絮不喜欢她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故而恐吓道“你看什么,再看我将你眼睛挖出来,赶紧吃东西,养肥了,我好将你宰来吃了。” 南过锦收回目光,苦笑道“阿云以前为了哄我吃饭,没少吓唬我,说不吃饭不听话的孩子半夜都会被妖怪叼走,我都多大了,她还用小时候那一套唬我,幼稚得要命,偏偏我还就信她那些话。” 执絮不管做什么说什么,南过锦总会连想到觅云。 “你很喜欢她”执絮问。 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南过锦没说话,单单点了点头。 执絮不屑道“我活了这么些年,看到过不少情情爱爱,比起生死与共更多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她若是活着,时日久了,定也会辜负你的深情。” 南过锦淡淡一笑,不予回复。 执絮微微挑眉,继续道“她若是没死,仅仅只是看上他人抛下了你,你不会恼,不会恨,不会气到想要夺她性命” 南过锦咽下碗中最后一口饭,道“我吃完了。” 南过锦起身要走,执絮却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虚伪,所谓的情爱不都是为了取悦于自己,你与我没什么不同。” “那是你,不是我,”南过锦回道,“在楚秋一抛下你时,你选择了生生凌迟了他,你那不是爱,你并不曾爱过他。” 书中第九十九章有一段写到过,执絮曾有一互相爱慕之人,名为楚秋一,但他最终却死在了执絮手中,被她一刀一刀生生凌迟。 “姑娘。”一男声在后呼喊,执絮侃侃回头。 楚秋一撑着油伞快步靠近,将伞至放于执絮头顶,遮住了风雨。 “这雨太大,油伞就送与姑娘吧。”他将油伞塞在了执絮手中。 执絮望他一眼,是个俊秀公子,衣裳破旧有补丁,头发由破布条绑起,虽寒酸但也掩不住此人俊美的面容。 “你认识我”执絮问。 楚秋一低头浅笑,“不认识,小生楚秋一,见姑娘一人行于雨中,恐你淋雨染风寒,送上此伞并无它意,姑娘无需介怀。” 话毕,楚秋一用衣袖挡住头顶,跑进了雨中。 执絮望着那奔入大雨中的人,低低重复道“楚秋一。” 他们的相识源于这场雨。 那时的执絮刚刚化作人形,在这城中游玩多日,而楚秋一是她至今为止见到过最为好看的男子,说不上一见倾心,但也确实对他有几分喜爱。 对于喜爱的东西,执絮向来并不吝啬,一路帮他、护他、守他,楚秋一也曾承诺要迎娶执絮。 楚秋一才华横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多年后入朝为官。 他因面相生得太过俊美,得太尉之女一见倾心,楚秋一为在朝中站稳脚根,择日便向太尉府提请,迎娶太尉之女。 楚秋一恐执絮败坏这门婚事,寻机在她茶水里下毒,欲害她性命。 故事至此落幕,执絮将其凌迟而亡。 “不识好歹的东西,”执絮嗤笑一声,谈及到楚秋一,她眼中满是轻蔑,“凌迟而已,我觉得那还只是轻的,我对他那般的好,我为了他费尽心力寻得了帮他永生的法子,我想他永远陪在我身边,我护他、帮他,可他却想害我性命,他不该死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你这几日去什么地方了”楚秋一拦下刚从府外归来的人,面色凝重。 女子一袭红衣,长发如瀑,面容美艳绝伦,与楚秋一相配倒是难得的一对璧人。 执絮无聊的抚了抚发尾,随意道“闷府里没甚意思,出去转悠了一圈而已。” 凉亭处正摆放着酒水,楚秋一引她前去,“先不说这些了,我特意命厨子做了不少好吃的,你过来尝尝吧。” 执絮不疑有他,抬步往里走,楚秋一紧跟在后。 酒过三巡,楚秋一这才犹犹豫豫的说及正题,“絮儿你这几日不回府,想必应该是知晓了我向太尉府提亲的事情了。” 执絮挑眉看他,并不言语。 她不说话,楚秋一心下虚的很,却强自镇定。 “我在朝中腹背受敌,前些时日我又得罪了韩将军,那莽夫一心想要致我于死地,我实在毫无应对之策,”说及韩将军他面上闪过一丝懊恼,“我与太尉府的亲事只是为了寻求一庇护,此事纯属无奈,并非我本心。” 他握住执絮的手,故作深情不舍,“我心悦于你这始终没有变过,我若是能在朝中做出一番大事,也就能更好的护你周全了。” 执絮抽回手,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我” 他无奈叹气,“待到我板倒那姓韩的,定会再给你一个交代,絮儿可相信我” 说话间,一婢女递来甜水,楚秋一将其中一杯递到她面前,柔和道“酒喝多了伤身,喝点甜水解解酒吧。” 执絮望着面前的水杯,不接,反而问道“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何” 楚秋一似是不想谈论这个,目光紧盯,意欲催促她喝水。 但又不能太过明显,只得敷衍回道“絮儿这些年伴我身侧,不闲我贫寒一路相伴,待我自是极好的。” “你既知我待你好,”执絮始终浅浅笑着,语气也轻淡得很,“那为何又要这般狼心狗肺” 楚秋一面上一怔,杯中水洒出一半,话语结巴,道“你,你知道了” 他放下水杯,“絮儿你也别怪我,你决不能活着,与太尉府的亲事容不得半分错漏,你便是这其中唯一的错漏。” 执絮目光冷冽如冰,“错漏你这等蝼蚁当真是可笑的很,我能看上你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这般幸事你唯一该做的便是好好珍惜,你既不懂珍惜,那我来教你,可好” 一团红光围绕在楚秋一身上,那红光如同绳索,竟生生将楚秋一捆绑在了凉亭的石柱上。 他面露恐慌,挣扎不停,但越是挣扎红光便捆他捆的越紧。 楚秋一慌乱不已,惧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执絮凑近她耳边,轻笑道“有种刑法叫凌迟,不知楚公子可有耳闻” 原本用来切羊肉的小刀被执絮拿起,她用刀背在楚秋一脸上轻轻拂过。 刀锋慢慢悠悠的划进他面上的皮肉,“就像这样,一刀一刀,慢慢的将肉削下来。” 楚秋一疼得大叫,额头冒出冷汗。 求饶嘶吼之人逐渐失去了脉息,执絮将那刀扔在一旁,望着地上血肉模糊之人,轻蔑一笑,眸色幽深透着诡异,“我教的,楚公子可学会了” 此事被写进书册,但内容却扭曲大半,第九十九章言 楚家二公子生得俊美,不幸得执絮垂涎,楚二公子心悦太尉之女故而婉拒于她,执絮心生怨念,将楚秋一凌迟并生食其肉。 此妖物手段残忍暴虐,人人得而诛之。 眼石河死寂千年的河水,在前段时日竟恢复了流动,那停在岸边的竹筏消失不见,河边寸草不生之处也长出了青草嫩牙。 附近渔民跃跃欲试,有胆大者下河捕捞竟平安归来,众渔民喜出望外,纷纷下河,热闹不已。 寄风仍旧每日等候在此,未曾离开。 林兮偶尔也会过来,时常会带些吃食酒水给寄风。 林兮原本险些被卖到青楼,有了南过锦给的那些钱,她也过上了体面的日子,不用再担惊受怕。 “林兮姑娘不用每日过来,我若是饿了便会去山上打猎,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无需叨扰你。” 寄风坐于河边大石之上,对于林兮热络的照顾,她并不怎么领情。 林兮将三层提篮盒放置在寄风面前,三菜一汤,都是林兮亲自下厨做的。 “我做这些也并不麻烦,你于我有恩,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林兮笑道。 寄风瞥了一眼饭菜,疏离道“明日你不用来了,恩还到这里也就够了,更何况那日我其实也并无救你之意。” 林兮见寄风开始吃,心下欢喜,“那个” 林兮欲言又止,寄风抬头,道“你要说什么就直说。” 寄风待林兮的态度总是冷冷的,不甚亲近,尽管如此,林兮每每面对她总还是会带着几分羞涩之意。 林兮低头,咬唇道“我前几日绣了个荷包,想送与你。” “我平日腰间配剑,不带那玩意。”寄风直言拒绝。 “我”林兮一时语塞。 “我绣都绣好了,你就收下吧。”她从怀中掏出荷包,强硬的塞到她怀里。 寄风低头望了一眼荷包,荷包上绣着两只鸳鸯,绣工略微粗糙。 寄风没有联想到其中含义,第一反应却是这绣工比不上掌门,还是掌门绣的好看。 寄风还没能将荷包还回去,林兮便红着脸跑走了。 抬目望着那疾步而去的人,寄风眉头微蹙,再看一眼这荷包上绣着的鸳鸯,她心下又了然了些许。 这荷包不能收,寄风起身追了上去,此处离城中不远,追上林兮时恰巧赶上了城中灯会。 乞巧节,眼石城中入夜时分会有灯会,天色侃侃变黑,那喧闹声便不绝于耳,男男女女纷纷带上面具,在河灯中写下愿望放入水中虽河流而去。 “这荷包你送错人了。”寄风拦下她,将荷包还与她。 林兮双目微红,竟是要落泪,“你不收这荷包,可是因为喜欢那去了河中的姐姐” “与她无关。”寄风将荷包强塞进林兮手中。 林兮不接,荷包跌落在地,“河水没有恢复流动之前,去了那河中的人都不会回来了,你等了三月有余,还不死心吗” “这河水恢复流动定是因为她,她会回来的。”寄风冷声道。 林兮擦了擦泪渍,抽咽道“好,既然你说与那姐姐无关,那你可是有喜欢的女子了” 寄风见她哭哭啼啼,心下烦闷,干脆直接扯下头顶的木制发束,发丝随即乖顺落下,散落肩头,“我并非男儿。” 林兮怔愣的望着她,诧异得半响不能言语。 “以后不要再来河边了,你我皆是女子。”寄风转身而去。 林兮站于原地,她捡起地上荷包,没再去追寄风,自此也没再去河边寻她。 寄风常以男装示人,故此也时常招了不少小姑娘的喜欢,她们如林兮这般死缠烂打,但每每得知她并非男儿时,便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不纠缠。 寄风常常想,既然女子不可能喜欢上女子,那为何掌门会喜欢觅云,而觅云又恰好也喜欢掌门呢 她边走边寻思着这个问题,一红色身影从身侧擦肩而过,寄风余光一瞥,随即猛的侧头望去。 灯会一派喜庆,执絮闲逛于其中。 寄风挡住执絮去路,不确定道“觅云” 执絮见她唤出觅云二字,不免觉得有趣,“你认识我” 寄风盯着执絮,细细望向她的面容,心下诧异非常,觅云竟还活着。 “这些年你去什么地方了,我和掌门寻了你多年,你为何不回松云山” 执絮歪了歪头,笑道“她都死了,自然回不了。” 寄风眉头蹙起,显然并不明白此话何意。 明明是觅云,可却又不像是觅云。 寄风仍在犹疑之际,执絮却望向了她腰间配剑,“你这剑不错,借我看看” 此剑并非凡物,这剑是老掌门赠与寄风的,是把难得一见的千年古剑。 剑不离身,寄风下意识倒退一步。 执絮见她不肯,眸光微寒,“借来看看而已,如此小气做什么,快些给我,不然” 南过锦姗姗来迟,她挡在寄风面前,“此剑她视若性命,不能给你。” 执絮冷哼一声,“一把破剑而已,瞧一眼都不让,难怪你们二人认识,物以类聚,都是小气之人。” 执絮不再纠缠,抚袖而去。 寄风咋见南过锦,心下既喜悦又困惑,未等她发问,南过锦便解释道“她不是觅云,她是那河中妖物,占了觅云的身子,这妖物阴晴不定,你离她远些。” 想到觅云刚刚那陌生感,再一听南过锦的解释,寄风心下了然。 她退开一步,弯腰行礼,“掌门。” 南过锦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礼。 “这妖物不似善类,她占了觅云的身子,掌门可有应对之法”寄风担忧道。 “没有,”南过锦摇头,“不过她似是也无害我之意,我只是不甚明白,她为何非要占着阿云的身子不放,当真奇怪的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南过锦正低声与寄风言说现下境况,一白发道人手持拂尘悄然走近。 “施主,你现下难题,贫道或许能帮你解决一二。” 南过锦闻声回头,就见一白袍道人正站于面前,道人虽满头白发但面容却年轻得很,眉清目秀,一眼看去不过二十出头,眉心一点红,衬得整个人出尘脱俗。 “道长此话为何意”南过锦蹙眉问。 道长微微一笑,“贫道无炎子,现是亥悬观方丈,来此处便是为寻那眼石河底逃出的妖邪。” 南过锦对亥悬观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知这地方是千年道观,降妖伏魔保一方安定深受百姓爱戴,那本名为魇的书册便是有他们的创观祖师布河所着。 这地方名声虽大,但南过锦对此却并不信奉。 无炎子凝视她,正色道“施主将那妖邪放出酿就大祸,她在这城中肆意作祟扰得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实奈可恨,妖邪现今虽没有害你,但来日就未可知了。” 南过锦回视他,眼露提防,“方丈同我说这些又有何用,放了便放了,我一凡胎肉体难道还能替方丈除妖伏魔不成。” “为何不可,”无炎子将拂尘搭在手臂上,“那妖邪不喜他人靠近,但对施主你,她似是完全不设防。” “我不可能帮你的,”南过锦直言拒绝,“她占了我珍视之人的身体,我若帮你们除掉她,那尸身岂不也也会被你们毁掉。” 无炎子蹙眉摇头,大义凛然道“于天下安定而言,一具尸身真的重要吗已故之人早就再入轮回,施主莫要因小失大,置苍生而不顾。” 南过锦摇头一笑,听不进这些大道理,“方丈是超脱之人,心系黎民苍生,但我不过是一俗人,看不破红尘也无意去看破。” 她抬步要走,无炎子也并不阻挠,淡然道“若是我有办法不毁尸身呢” 闻言,南过锦停下步伐,“方丈可以帮我将她从尸身中逼出” 无炎子点头,“这是自然。” 南过锦心生疑豫,“方丈为何要帮我” “妖邪离了附体的尸身妖术必然骤减,此时我若要伏她定事半功倍,如此说来贫道也并非是在帮你。”无炎子坦然道。 南过锦望向无炎子的目光带着探究,显然并不信任,“当真不会伤到尸身” “出家人不妄语,施主尽可放心。”无炎子道。 无炎子从衣袖中取出一把木剑,剑身指长,短剑古朴似是由桃木制成,剑身之上刻画着凌乱的字符,看着平平无奇无甚特别之处。 他将剑递给南过锦,“此木剑乃是伏妖法器,将剑刺入她左肩之处便能将其逼出,尸身虽有小许损坏,但总好过被那妖邪强硬霸占着。” 南过锦接过短剑,面色凝重不决。 无炎子不再看南过锦,持拂尘转身而去,那白袍迎风而起,他于这灯会的喧闹格格不入,似是仙人误入凡尘。 寄风看了一眼短剑,问“掌门可是要按那道士所言行事” 南过锦凝望着远去的无炎子,手中短剑越握越紧,“我只想护住阿云,我不愿见她尸身被占。” 南过锦收起短剑,心下决断不定,但却也有些跃跃欲试,让那妖物自愿出来似乎绝无可能,也许兵行险招也未尝不可。 “这些时日你一直在河边”南过锦忽的问道。 寄风恭敬点头。 南过锦叹道“三个月无音讯,你就那么确定我一定会回” 寄风摇头,“不确定。” 这三个月南过锦明知寄风必定还在河边,但却并未去寻她,“何必一直跟着我,松云顶一朝覆灭,我也早就不是什么掌门了。” 寄风闭唇不言,但目光却坚定不已。 南过锦侧头看她,“你性子冷淡不爱言辞没甚朋友,一人独去江湖单凭一身武学或许也能做个潇洒之人。” “掌门为何一心只想赶我走,在松云顶是,在眼石河也是,现如今还是如此。”寄风略显懊恼。 南过锦无视她的懊恼,温声劝道“我不想你因我丧命,你风华正茂不像我这个病壳子,你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有很多活法,你和觅云一样伴我长大,你于我而言同样很重要,如今我招惹了那妖物,我也不可能置阿云尸身不顾,你若一直跟着我,恐性命也会堪忧。” “我岂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掌门无需费心赶我,我不会走的。”寄风甚是固执,说什么都管用。 南过锦无奈摇头,只得放弃不再多言。 回到客栈时,执絮似是等待已久。 桌面放着花灯,比之灯会上的其他花灯,这花灯模样精巧有趣得多。 “你觉得这花灯如何”执絮问她。 南过锦点头,评道“好看,甚是精巧。” 执絮捏起花灯,面上并无过多喜爱,“这花灯是猜谜的彩头,我答不出来,但又觉得这花灯不错,便直接拿了过来。” 她将花灯丢给南过锦,“看久了又觉得没甚特别了,帮我丢了吧。” 南过锦将花灯放在一旁,心道这人还真不是非一般的变扭,分明就是想送这花灯给自己,非要绕一圈最后变成“你帮我丢了”才行。 送完花灯,她又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这药可以帮你恢复味觉,以后吃东西也就不必那般艰难了。” 南过锦眉头蹙起,那衣袖中的短剑顿觉烫人。 她随手将小药瓶放在桌面,“你可不要想太多,你吃东西吃得少,而我想将你快些养肥了吃掉,想办法让你多吃些东西而已。” 一会说要扒了她的皮,一会又说要吃了她,说得极是骇人,但其实并无恶意。 世人皆说她恶,但在南过锦看来,她其实十分的记恩,嘴上虽言语恐吓,但实则几番救下了自己。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可否离开阿云的身体”南过锦握紧袖子短剑。 “不可,”执絮挑了挑眉,“怎么气到想杀我了,不过你望着我这张脸,能下得去手吗” 南过锦低下头,闭目不再言语,心下以有了决断。 执絮入眠及早,南过锦静心等待着,就这般干坐着,等到寅时她才侃侃动了动身子。 这个时间执絮早已睡沉,乘她熟睡下手最为合适,得手的可能性也更大。 南过锦手持短剑,轻步走近床榻。 举起短剑,在即将挥下的瞬间,执絮翻过身子来,南过锦望着那熟悉的面容,那短剑滞在半空中怎么也挥动不下。 执絮忽的睁开眼,“要杀我” 南过锦自知失败了,不过她其实也根本下不去手。 “不忍心了”执絮眸带笑意,“这般犹犹豫豫又怎能杀人。” 话毕,执絮竟捉着南过锦的手,硬生生的帮南过锦将剑插进了心口。 剑刺入血肉,溅出的血竟是温热的。 南过锦顿时怔愣。 怎么会是热的不对,一具死亡多时的尸体又怎会有鲜血喷溅而出。 执絮低头望着扎入心口的短剑,随即又望了望南过锦,故作茫然,“锦儿,你为何要杀我” 锦儿,只有觅云才会这这般喊自己。 这一唤,南过锦竟完全分不清此人到底是觅云还是执絮了, 那心口的血不断往外涌,温热的触感让南过锦心下惶恐,她无措的按住伤口,可血怎么也止不住,血不断从指缝涌出,染红棉被以及地面。 执絮伸手拂过南过锦的面颊,柔声问“我可是做错了什么锦儿何以气到要杀我泄愤,是怨我七年未归吗” 南过锦无助的望着她,颤声唤她,“阿云。” 南过锦想要握住那抚上面颊的手,那手却直直落下,床榻上的人也跟着歪头闭目。 南过锦愣在原地,她抱着死去的人,竟低低笑出声来,笑得孤寂绝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她明知是假象,她明知这不过是执絮弄出来的障眼法,但依旧沉溺其中。 是自己害死了觅云,是自己的优柔寡断害死了她,当年若没有念及亲情留下武暨最终养虎为患,她又怎会死于非命。 间接导致她死亡,这和亲手杀了她又有何区别。 数年前南过锦间接害死了她,如今又用这短剑插进她心口,最为可恨的不是旁人,一直都是自己。 心魔,这是南过锦压在心头一刻未曾消散的心魔。 南过锦浑身颤抖,胸腔内翻涌着疼痛,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尽管如此,她仍在笑,那悲凉感似是终其一生也无法化解。 她仰头笑着,泪水从眼眶中夺出,“是我奢求太多了,我其实根本就不配奢求这些。” 怀中人化作一缕红烟消散,徒留南过锦维持着原本抱她的动作。 执絮斜靠在窗口,饶有趣味的望着这一幕,“即是如此难过,你便随她一起去好了,我看那短剑倒挺适合抹脖子的。” 南过锦转过头来,她眼眶红润,满脸泪痕,配上那绝美的面容当真也能令人为之侧目心动。 “我最烦他人在我面前哭啼了,不过你哭起来的样子,倒是挺好看的。”执絮勾唇笑着。 南过锦冷瞪着她,一字一句,咬牙道“我想我错的荒唐,你这等妖物,冷血是刻进骨肉的东西。” 执絮不以为然,“你这等浊骨凡胎、蝼蚁之辈,我心情好留你们一命,等我哪日心情不好了,尔等还不是仍我踩踏” “那你踩踏我,可踩踏得开心”南过锦沉眸望她。 执絮站直身子,歪头道“倒也还不错。” 南过锦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执絮问。 南过锦逐步靠近她,“我笑你寿命无限,空活千余载,终其一生孤寂,无所爱之人也无人会爱你。” 执絮眼神一厉,她捏住南过锦脖颈,手下未留余力,似是真要将人掐死,“那又如何,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存在,谁又能与我相配你们百年过后一坡黄土,谁人会记得,谁人又会念” 南过锦被掐得无法呼吸,额头处青筋暴起,嘴上却并不讨饶,只是愤恨的盯着她。 寄风听到屋内动静,夺门而入,执絮随手一挥,一阵劲风将她掀倒在地,寄风一身武学毫无施展余地,直接昏死了过去。 在南过锦即将因窒息而断气时,执絮松开了手。 南过锦跌倒在地,剧烈的呼吸咳嗽着。 待到恢复过来后,南过锦捂着脖子,道“为何又不杀我了你看着也不像是那会心软的妖物。” 左一句妖物右一句妖物,执絮倒也不与之计较,“那短剑是亥悬观里的人给你的” 南过锦踉跄起身,冷笑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附在这尸身之上,我若有损,尸体自当飞灰湮灭不复存在,”执絮轻笑一声,嘲讽道“那亥悬观的道士向来没什么道义可言,虚伪做作,他们哄骗你为之做事,你竟也系数相信,当真是蠢。” 那无炎子说将短剑插入左肩能逼出妖邪,不会损害到尸身,没曾想此话竟有虚。 “这破道观还真是阴魂不散,我不去找他们,他们竟还敢找上门来,”她眼里凶光,“不知死活。” 执絮长袖一挥,一面由红光聚成的圆形镜便呈现于眼前,镜中虚像中有一人闭目盘腿而坐,正是那白发无炎子。 执絮望着镜中之人,眼中似有几分意外的雀跃,“没曾想现如今的亥悬观方丈竟生了这么一张好皮囊,真是一俊俏小生,比之布河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执絮歪头思索,喃喃自语道“杀了是有些可惜,抓来做我的玩物甚是不错。” 玩物南过锦本已敛下情绪,这会见执絮说出这等话来,心下不悦至极,“你不许拿阿云的身子去做那等淫乱之事。” 执絮挥袖,那镜中幻像随之消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来淫乱之说,前些日子我去那青楼逛了一圈,貌美的女子多,俊秀的小生也甚合我胃口”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南过锦恼怒打断,“你竟拿阿云的身子去青楼。” 执絮瞥她一眼,不再搭理,南过锦却揪着不放,“你不许再这么做了。” “我偏要。”执絮怎会退让。 南过锦双拳紧握,愤恼不已,偏生又拿她没办法。 见她这般样子,执絮心生乐趣,开始刻意逗乐着。 她捏着南过锦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你不让我同其他人玩乐,我若是故意引诱你,你当如何” 执絮凑近她耳边,朝她耳蜗呼气,轻声唤“锦儿。” 南过锦紧握的双拳松开又握紧,循环往复。 直至执絮在她耳边呼气暧昧唤人时,南过锦眸色晦暗,猛的将人压在墙角,“你若是诱我,我自然不会拒绝。” 话毕,南过锦倾头吻了上去。 这一吻来得突然,执絮竟未来得及躲闪,唇上那温热的触感让她一度怔愣。 执絮双眸睁大,眼底茫然又诧异。 还未能回过神来,南过锦已退开身子,她神情落寞,低声道“烦请以后不要唤我锦儿了。” 话落,南过锦扶起地上晕死过去的寄风,离开了客房。 执絮呆站在原地,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执絮伸手抚了抚唇瓣,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千年前虽和楚秋一有过一段,但相处时一直都相敬如宾,执絮不喜别人靠太近,就算是面对楚秋一这一点也没变过。 她从未与人如此唇齿相依的亲近过。 唇与唇相触的感觉,似乎还不错,执絮如此想着。 良久过后,她眨了眨眼睛,咧嘴一笑,“不让我唤锦儿,那我还就偏要唤。” 寄风醒来后无心顾及自身,她望向床榻一旁之人,急切问道“那妖邪可有伤到掌门” 脖颈上还残留着被掐的红痕,但基本没有大碍,“我没事。” 寄风暗自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后怕,她知那妖邪本领大,常人不是她对手,却没曾想过自己一身武学,在当今武林中也算是佼佼者,在她面前竟是毫无还击之力。 “那道士给的短剑无用”寄风问。 南过锦回道“她一早识破,未能下手。” 寄风从床上爬起,理好衣裳,正色道“即是如此,掌门可是要再寻那道士另商议新对策。” 南过锦摇头,“那道士所言有虚,也非可信之人,短剑可逼出执絮,但阿云的尸身也必定会被波及。” 一时间,又陷入了死胡同,无力应对,只能顺其自然。 “公子若是要送心上人,太寒酸了也不好,这朱钗最为合适了,配戴在发上好看得很,价钱也刚刚好”大娘热情的介绍着。 布衣公子钱财不多,有心想买,但又下不来决心,犹犹豫豫的。 在大娘的一番劝说下,最终点头,“好,就这个了,给我包起来。” “好勒。”大娘喜笑颜开。 这厢还在交易,道路尽头却传来了嘶吼喧哗之声。 布衣公子和大娘闻声望去。 只见那街道尽头有一大群人狂奔而来,他们面上惊慌,眼底满是恐惧。 布衣公子正在犹疑,就听见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快跑啊,有僵尸。” 不知情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胆小之人也不管是真是假,赶忙就跑进了屋里,牢牢将关门上了。 很快街道尽头的人逼近,数百人,乌压压的一大片,那些人远看似人,近看便知道那都是死物。 他们面色惨白身体浮肿,有男有女,衣着发饰很多都不似现今的衣裳,他们眼球泛白无神,走路摇摇晃晃的,活脱脱的一群移动的僵尸。 那僵尸有数百个,他们抓住活人就群起撕咬,咬得活人血肉横飞,甚是骇人。 布衣公子惊得拔腿就想跑,可此时僵尸已经逼近,他哪还能跑走,他被一男僵尸拖住,随即大批僵尸涌了上来,将其吞食而亡。 街道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绝望的叫喊声,喊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有幸逃脱之人皆是躲入屋内大门紧闭,客栈也不外乎如是。 “外面有一大批僵尸作祟,各位客官千万莫要开门出去。”客栈掌柜颤声提醒。 南过锦听到外面动静,探头朝窗口缝隙里看去。 这一看,令南过锦眼眸微睁,心下讶异。 这些僵尸面容可怖已有腐烂迹象,但从他们的衣着上看,南过锦是识得的。 这几百具僵尸正是那眼石河底下的尸体。 那封印处可保尸身不腐,所以千百年乘竹筏而去未归的人都留在了那一处,尸体也保留了最原本的样子,那些本已死去的人此刻竟全出现在了城中。 僵尸见人就咬,力大无穷且不知疼痛。 一开始他们只攻击街上的人,街上的人跑光了后,便开始攻击起了屋子里的人。 南过锦所在客栈是第一个被攻击的,客栈里的住客急得团团转,有胆小着甚至尿了裤子。 所有入口皆被堵死,四面八方的僵尸纷纷砸门,破门而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拍打之声不绝于耳,僵尸们用身体捶打着门,门逐渐已有松动。 “这可怎么办啊,官府呢,官府为何还不派兵。”众住客惊惧交加,只能无措等待官府应援。 南过锦薄唇微抿,这些东西倒也不像是执絮招来的,因为她并无缘由需要这么做。 执絮此刻并不在客栈,她时常外出,常几日不归。 此处不可多留,那僵尸即将破门而入,必须在这之前离开这里。 南过锦走至二楼,打开一处窗户朝下望去,僵尸数量太多,竟将客栈团团围住了。 “掌门,寄风先跳下去引开那些东西,你乘机往相反的方向逃走。”寄风道。 南过锦冷她一眼,“不可,若要引那也得是我引。” 危急时刻,寄风心下一横,第一次不听指令,直接运轻功朝下跳去。 南过锦见状,心下一惊,阻拦不及。 寄风落地后左闪右躲,轻易绕开了僵尸袭击,那些僵尸动作僵硬,一时间似是也伤不到寄风,南过锦这才松了口气。 寄风想要引僵尸,可这些僵尸却根本就不愿离开,他们依旧捶打着客栈的大门,仿佛这客栈里有他们更为想吃的存在。 僵尸目的一致,只想入客栈,其他任何事任何物都引不开他们。 墙面被数百名僵尸捶打,很快支撑不得,一面的墙直直倒塌而下,南过锦所在的客房便是倒塌的那一部分。 她运功往上一跃这才没被屋顶压塌,但其他住客就没那么走运了,这屋顶一倒不少人因此丧命。 南过锦虽躲开了房屋垮压,却也入了僵尸群。 南过锦同寄风背对背站立,警惕的望着四周僵尸,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以及令人作呕的尸体腐烂气味。 那些还在砸门的僵尸纷纷停下手,他们转悠着脖子发出“咔擦”一声,脖子转了一圈,视线就牢牢定在了南过锦身上。 见这情况,南过锦大概也明白了,虽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些僵尸分明就是在针对自己,他们最想吃的就是她。 南过锦矮下身子,一个扫腿过去僵尸倒了一片,她一闪一躲游刃有余,寄风拔出腰间长剑有序朝僵尸刺过去,开始时僵尸完全近不了身,可她们也突破不出去。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这些不知疼痛也不懂疲累的死物,南过锦身体薄弱体力接近枯竭,寄风虽还能继续阻僵尸靠近,却也吃力了不少。 一时不察,一僵尸朝南过锦扑身而来,寄风连忙踢开面前僵尸,一把抱住南过锦将人护住。 那僵尸没能咬到南过锦,却咬到了寄风的肩膀,肩头的刺痛感让寄风头冒冷汗。 如此绝境,基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寄风始终护着南过锦,不许那些僵尸伤她分毫,她一人能自保,若要护南过锦便落了下风,她被僵尸咬上了好几口。 身体早已鲜血淋漓,但寄风护着南过锦的手却绝不松半分。 南过锦推开寄风,“你赶紧走,这些东西想吃的是我。” 寄风长剑斩腰劈开那最近的僵尸,“我生便是为了护掌门,就算要死,那我也必须死在掌门前头。” 僵尸群外围,聚集了十来名道士,无炎子为首,其他人站定位置摆好方阵。 一年轻道士心下不忍,他道“方丈,那里还有两人活着,这阵型一旦开启,她们也活不了。” 方丈弹了弹拂尘,单单道了四个字“成仁取义。” 众道士听令,无人再犹豫,他们闭眼口念咒语驱起阵法。 四周金光闪起,僵尸群躁动不安。 阵法才刚刚开启一半,便被一阵无形力量打断。 众道士被那力量推得齐齐倒退一步,无炎子望向力量源头,只见一身穿鲜艳红裙的女子立于远处屋檐之上。 众道士如临大敌,无炎子面容平静的望着执絮。 执絮低低笑了一声,道“好一个成仁取义,你牺牲别人的性命成就你的仁义,不过这倒也符合你们亥悬观惯有的虚伪行径。” 无炎子用拂尘指她,高声道“大胆妖孽,你竟还敢自行现身,今日我便要正法于你。” 执絮把玩着衣袖,不以为然,“布河都不敢这般口出狂言,你这小辈倒是自傲得很。” 十名道士方阵再次摆起,不过此次他们对付的不是僵尸群而是执絮。 执絮瞥他们一眼,眼露不屑,“我本不想同你们计较过多,不过前些时日你这白毛怪使人来伤我,这笔仇,自然还是得算的。” 她从屋顶一跃而下,竟是自主落到了方阵的最中央。 道士们一喜,心念着妖物可真够蠢的竟自投罗网。 可无炎子却是皱眉一忧,她这哪是自投罗网,分明就是刻意挑衅,无视法阵之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寄风一手持长剑挥砍,一手护住南过锦,她由着僵尸撕咬身体各处,将南过锦护得密不透风。 千钧一发之际,执絮姗姗来迟,她握手掐诀,“定。” 话落,僵尸齐齐止住步伐,四散的红光将他们牢牢定住,再也动弹不得。 原本攻势凶猛的僵尸忽的停下了动作,他们被定在原地,暂时失去了攻击人的能力。 寄风心下松了一口气,她已剑撑地,疲惫的喘息着。 寄风浑身是血,也不知是那僵尸身上的,还是她自己身上的。 南过锦虽被她相护,但南过锦的身体光是在外多逗留一会,都会吃不消,更何况是这等危险境况,她因运功过度一口鲜血涌出,人也随之直直倒下。 寄风连忙扶住,焦急唤她“掌门。” 执絮自主落入阵法中,她依旧把玩着衣袖,淡然悠闲得很。 无炎子神情凝重,他看向远处暂时被定住的僵尸,问“你这妖孽为何要招来这些僵尸来到城中为祸百姓你到底意欲何为。” 执絮放开衣袖,扫了一眼无炎子,“这些东西究竟是我招来的,还是你们亥悬观招来的,你应是最清楚的,又何必在此颠倒黑白呢” 无炎子眼眸微眯,“妖言惑众,死有余辜。” 这阵法威力强大,但却也有一个致命缺点,那便是启动得极慢,要等到阵法彻底展开需要一定的时辰,无炎子此刻同执絮说话,便是在刻意拖延,好让阵法彻底驱起。 执絮哪能不知道,不过此等阵法执絮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倒也不介意配合配合。 十余名道士将执絮团团围住,他们手持拂尘缓缓移动,口中碎碎念着咒语。 随之,金光由下至长升起,金光压在了执絮头顶。 圆形金光压下,似是下一秒就要将阵中人压成碎泥。 四周刮起狂风,风卷起地上沙尘以及枯叶,空气中的腥臭味变得尤为浓烈。 执絮以手稍稍捂鼻,蹙眉。 金光更甚,狂风也刮得更为大了。 无炎子凌空而起,他将拂尘直直朝执絮挥去,“妖孽,受死。” 无炎子即将触到执絮时,红色的光圈将无炎子抵挡在外,无炎子自诩道法高超,此刻竟完全近不了她的身。 一招失手,众人惊惧,阵法也不由乱了。 金光涣散而去,十余名道士被金光退散的法力震退。 红光化成数十道长绳,绳如蛇般灵活,朝众道士袭去,无炎子与那最粗壮的长绳缠斗。 “这东西名唤捆妖绳,是你们亥悬观的法器,我将其炼化专门用来捆你这等道士,”执絮唇角弯弯,如同看戏般瞅着应接不暇的无炎子,“这么说来,我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说我说得对与不对” 不消一会,包括无炎子在内,所有道士皆被捆妖绳牢牢捆绑住。 执絮靠近无炎子,俯视他,“你的猴戏,耍得不错。” 无炎子白发凌乱,虽落魄至此却仍透着仙风道骨,“我虽伏不住你,但这世间能人何其之多,总有人能寻机将你重新压回河底,你招这些僵尸作乱为祸人间,他日也必定遭天谴。” “哦”执絮不以为然,“那你应该等不到那一日了。” 执絮右手摊开手掌,一把短剑便凭空出现在手中。 这把短剑便是无炎子交给南过锦的桃木短剑,“我这人向来爱计较,这剑是你的,自然得物归原主。” 话毕,短剑硬生生插进无炎子的咽喉之处。 无炎子双目圆睁,血源源不断的从伤口处涌出,他浑身颤抖倒地不起,好半响才咽气而去。 其余道士见方丈死了皆是惊惧交加,想逃,但奈何被捆妖绳锁住动弹不得。 执絮似是无意与其他道士计较,施法收了捆妖绳,十余人全都跑走,不留一人。 执絮同众道士打斗期间,寄风背起昏迷中的南过锦跑至医馆寻医。 可城中出现僵尸,每家每户都闭门闭户,医馆也自是如此。 寄风背着南过锦一家一家的敲门,“大夫,麻烦你开门。” 大夫透过门缝看到门外正站着一满身鲜血之人,哪还有胆子开门,连忙拖来桌子将门牢牢给堵住了。 四年前南过锦命悬一线,寄风背着她一步一叩首登山求医,但这些小医馆的人却并没有穆神医的仁心,纷纷闭门谢客。 敲了十余家医馆,无人应答,她气急了,提剑要劈了那医馆大门。 可她哪还有力气,寄风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十余处,她早已疲累至极,此刻不过是蛮力支撑而已。 她无力再站立,倒地时也不忘将南过锦护在身上以免她摔伤。 寄风瘫倒在地,她睁目望着天空,烈日灼目刺眼。 不一会,红色的身影遮住光线,来人正是执絮。 执絮挥手将南过锦收入衣袖,寄风混沌间抓住执絮脚腕,“你这妖物,将我家掌门弄到何处去了” 执絮低头看她一眼,“你弄脏我的衣裳了。” 寄风满身满手是血,抓住执絮脚腕时不免让她衣裳上粘了血渍。 “你不可伤掌门。”她有气无力道。 执絮眸色幽暗不明,问“你喜欢她” 寄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低低重复,“你不可伤掌门。” 执絮勾了勾唇,笑意盈盈,“我刚刚将她吃了,生吞的,味道鲜美极了。” 寄风怒瞪着执絮,明明已经濒临极限的人非是咬牙挣扎而起,她扑向执絮。 执絮稍稍一躲,她便扑了个空,再次跌倒。 执絮冷漠的望着她,“你伤势比她重了数倍有余,想必是活不了了,你都要死了,又何必还去顾及他人。” 寄风趴倒在地,没能再站起来。 南老掌门走近,望着窝在一角的孩童,出声唤她,“寄风。” 寄风畏畏缩缩望他一眼,扭捏应了一声。 南老掌门和蔼一笑,温声问她,“你怎么不同她们一起玩” 寄风望了望院子外嬉戏的南过锦和觅云二人,没有言语单单摇了摇头。 她性子孤僻不喜和人交流,整日缩在角落不与人交谈。 “你不和她一起玩,可是不喜欢过锦”南老掌门试探问。 寄风连忙摇头,心下急切,慌乱间道出真心,“我喜欢。” 他摇头轻笑,“那你喜欢她何处” 她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我她长得好看,寄风很喜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17章 南过锦头发也未来得及梳洗,匆匆忙忙便从里屋快步而出,她焦急的追问着寄风的下落,“寄风呢” 犹记昏迷之前寄风身受重伤,也不知现下她到底如何了,南过锦忧心忡忡,不安得很。 执絮站在园中,她摘下院内盛开的牡丹花,淡淡道“不知道。” 她将牡丹花置于鼻尖嗅了嗅,“不过就她当时的伤势,我想多半应该是死了吧。” 南过锦双手收紧,心下慌乱,几乎夺门而出。 执絮将摘下的牡丹花丢置在地,不悦道“你身体羸弱至极,经此一耗,油尽灯枯药石无医,若非我暂时用灵力护了你的心脉,你此刻怕是早就没气了,你不好好躺着,现下要去何处” 南过锦顿下步伐,未回头,冷声道“我一个废人,你又何必一救再救” 执絮闻言蹙眉。 这话倒也没错,自己为何要一救再救,一个无用的废人而已,费心费力却又讨不到好处,道理虽如此,但每每见她命悬一线,执絮又实在无法做到真正的置之不理。 “事不过三,今日你出去了,若是再次犯病,我便不会再施以援手了。”执絮一脚踩在牡丹花上,将花碾碎。 南过锦淡淡一笑,眼中淡然无光,她抬步而去,未曾犹豫。 执絮望着那远去的人,胸腔中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怒火,“蠢东西。” 她一挥袖,园中百花顷刻间全部凋谢。 南过锦不知道该去何处寻寄风,眼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要在这其中寻一人下落,也绝非易事。 南过锦轻咳着,头也晕乎沉重,似是随时都会倒下。 执絮所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她的身体早就病态横生,医者都断言她活不过三十,如今细细算来,她已二十有七,好生调养都只能勉强活到三十,更不用说近期连日来漂泊不定、奔波不断,此时怕是真的油尽灯枯了。 她来到原先客栈,客栈早已倒塌,一片狼藉,原本热闹的大街也冷冷清清没甚人经过,一派萧索。 冷清街道有人路过,二人边走边交谈着,“昨日那群僵尸来势汹汹,城中死伤严重,就连那亥悬观的方丈都死了。” 男子谈及此事,后怕得很,“可不是吗,好在你我昨日外出有事,不然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那些尸身被僵尸撕咬,官府怕有病疾传染,好像今日就将那些尸体堆积一处要直接烧毁,死后都不能入土”二人摇头连连叹气,透着些许无奈的愁然。 南过锦心不由一沉,她拦下二人,追问“两位公子,不知你们所说的那焚烧之地具体在何处”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回道“在城外,姑娘的亲人可是在这其中” 南过锦并未答话,拱手做谢,疾步往城外走去。 地方很容易找到,出城稍稍探问便得知了在何处。 焚烧的地方是一片平地,四周环山。 尸体堆积一处,数量足有二十多具,尸体旁放着易燃的火柴,尸身都被撕咬得残破缺损、少胳膊少腿,甚是惨烈。 远处站了不少围观百姓,有人指指点点的议论,有人哭哭啼啼,想来是那些被撕咬得辨不清面容的尸体中有他们的亲人。 南过锦到来时,官兵已经将火把丢置到了火柴中,火光连天,空气中满是尸体烧焦的臭味,众人齐齐捂鼻,有的人甚至呕吐出声,大部分人早早退离了此处。 南过锦怔怔望着这一幕,心下安慰自己,寄风定不会在那其中,可安慰才刚过,脚下却踩到了什么物件。 南过锦弯腰拾起地上的东西,是一简朴的木钗。 幼年时南过锦学习雕刻,一时意起便亲手做三枚木钗,将其分别赠给了父亲寄风还有觅云,寄风一直将这木钗戴在头顶视若珍宝。 南过锦低头望着这木钗,握着木钗的手越握越紧,指甲镶嵌入掌心,带着丝丝痛感。 泪滴落在木钗之上。 母亲自小病弱,生产时难产,生下南过锦便早早故去。 南过锦十四岁时,南老掌门听闻那高山之巅有一株草药,那药草可根治南过锦由娘胎里带来的病疾,他孤身前往,却于半路遇贼匪,身受重伤。 南老掌门拼死回到了松云顶,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交接了掌门之位,提醒南过锦定要除武暨。 继位后,南过锦因念及亲情,未能听从父亲警告,留下了武暨。 十六岁时,觅云被武暨暗自抓走,七年后得知觅云溺死于眼石河。 二十七岁,寄风为护她,死于僵尸撕咬,葬于火海。 她这一生最为珍重的四人,皆因她而死。 母亲如此,父亲如此,觅云如此,寄风也如此。 她摇头嗤笑出声,心下荒凉,“若是没有我,该多好,你们不必死,我也不必这般苦痛难熬,多好。” 南过锦抬目呆呆望着那燃烧的火堆,听着那皮肉燃烧的“滋滋”声。 自觅云故去后,她的世界便暗黑一片,她苦苦支撑、苦苦等待,心早已如死灰。 此刻,眼前的这堆火,仿若是黑暗人生的唯一光亮。 脚下一点一点的移动步伐,南过锦缓缓的靠近火堆。 “姑娘,你要是再往前,火就要伤到你了。”一官兵拉住她。 南过锦神情淡然,她甩开官兵的手,义无反顾的朝那火中走去。 寄风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她便也陪着他们一起去吧。 火烧至皮肤,带着剧烈的灼热刺痛感,南过锦咬牙忍痛不退分毫。 她闭目,等待着烈火将其吞灭。 意料中的疼痛没再持续,南过锦被人搂腰凌空带离火堆。 南过锦侧头望着救下自己的人,是那熟悉的侧脸。 “阿云。”南过锦唤她。 执絮不答,直至将南过锦带离火堆,安全后才将她放下。 南过锦伸手抚执絮的脸,柔声继续唤“阿云。” 执絮神色冷冽,并不搭理南过锦的唤声,可南过锦却如同魔怔了一般,一直不休的唤着。 如此僵持一段后,执絮幽幽叹气,无奈轻嗯了一声,以做回应。 南过锦一把抱住她,将下巴置放在她肩头,泪也随之落入执絮的后颈,带着丝丝凉意。 执絮抬手,欲推开她,可犹豫再三,推开的动作却变成了轻拍她的背,轻柔的安抚着她。 “阿云,你可知寄风死了,她因我而死,你们都走了,全都走了,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不剩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18章 自得知寄风噩耗那天过后,南过锦便缠绵于病榻,整日昏睡,执絮每日以灵力相护,她性命暂时无虞,但却始终不见她清醒。 执絮心下有些焦躁,按理来说有灵力护体,她应该是可以醒的,可为何迟迟不见转醒 执絮几次欲要将她丢下不管,可每每离开,又总会折回来。 这日,执絮特意从皇宫中将那太医抓了过来,让他给南过锦把脉。 虽说这些个郎中执絮向来瞧不上,只觉他们是些无用的酒囊饭袋,可现下情况,又不得不招他们来试试。 何处有最好的郎中想来应该是那宫围之内医治皇帝的太医最为合适。 “她为何不醒”执絮问。 “这位姑娘虽年岁尚轻,但身体早已病至老迈,脉息薄弱时日不长,我我”老太医双手微微颤抖,惧怕不已,“我实在无能为力。” 老太医双膝“噗腾”一下跪倒,他一个劲的磕头,“妖神仙,你就饶我一命吧。” 执絮瞥他一眼,眼露不耐,“她体内病疾我早输以灵力压下,我让你看的是她为何不醒,又没让你医治病疾。” 南过锦身上的病疾是天生的,医自是医不好,执絮也深知这一点,她只是想知道,南过锦明明可以醒过来却为何不醒而已。 老太医头磕在地上,身体发颤,为求保命只能勉强道出个缘由来,“她不醒,许是心病” “心病”执絮蹙眉思索,“何为心病” “心中郁结,堆聚心头无法化解,时日渐长成一疾,此奈心病。”老太医答。 执絮得此解释,心下了然了些许,她挥退老太医,老太医如释重负,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此地。 “麻烦。”执絮望着昏睡中的人,单单道了这两个字。 她思忖一番,复而又耐着性子,道“那日寄风被一老叟带走,那老叟精通医术,想来那寄风也不一定会死。” 话说完,床上的人依旧无转醒迹象,执絮耐心耗尽,挥袖而去。 隔天清早,执絮又折了回来,照例给她输送灵力暂保性命,“你心病若不是寄风,那应就是觅云吧。” 昏睡中的人自是不能给答案,如此又持续一月之久,执絮仍未离开。 “我也不妨告诉你实话,那日你也见到了,河底的尸体全成了僵尸,这具身子我若是不占着,她也会变成那样的存在,哪怕你将她埋入地底,她也会自行爬出去寻活人为食,你若是想让你的觅云变成那个样子,我倒也不介意还给你。” 布河封印执絮时动用了禁忌之阵,这阵法虽能封住强如执絮这般的存在,但也存在致命的缺陷,一把双刃剑,用得好用不好实奈未可知。 眼石河宽阔绵延,但自封印开启之日就沦为了死水,其主要原因便是这阵,这阵法之所以被称为禁忌,主要是因为阵法能让死尸成为“活人”。 封印一旦被解除,这阵法中的尸体也会随之倾巢而出,这些僵尸会不断攻击活物,不知疼痛不知疲惫。 那日僵尸之所以会攻击南过锦,主要是因为她身上带有河底的味道,是这些僵尸最喜欢的味道。 执絮在榻前走动,道“起死回生听着虽虚无缥缈,但也并不是不可行,只要尸身不腐犹存于世,她便有机会复活。” 该说的都说了,难道这仍旧不是她的心病,执絮陷入苦思。 “千年前有一蛇妖,他与一女子相恋,女子病故,蛇妖保存尸身苦心钻研复活之术,这传言虽未言结果如何,但多半应该是成了,这蛇妖的洞穴或许还保存着复活之术,你若醒了,我带你去那洞穴,如何” 良久,执絮拍桌而起,显然是恼了,“我好话说尽,你若是再不醒,我就将你宰了。” 话虽这么说,可说完后又给她输送今日所需灵力,灵力每隔几天便要输送一次,如此方能保住她性命。 “今日便不宰了,改日再说。”执絮道。 自寄风和南过锦离开穆神医住所后,一直隐居在山上的穆神医忽觉得山上太过冷清,他身体虽年迈,但也还是生了外出游历的想法。 他刚至眼石城,便遇上了这僵尸之乱,恰巧救下了命悬一线的寄风。 穆神医将她带走,医治半年有余,寄风的身体也逐渐转好,不料这人刚刚能下地了,就急不可耐的要去寻南过锦。 寄风一口饮下助于恢复伤口的汤药,蹙眉道“我才喝半年都觉难熬,但掌门则整日都得喝这些苦药” 穆神医夺下药碗,打断她,“整日闷闷沉沉的不说话,一开口就是掌门掌门不离口,她有那么好” “你休要说掌门不好。”寄风高声道。 穆神医气恼,用力拍了一下她后脑勺,“你这小白眼狼,我救你一命,你就这般和我说话” 寄风平日对穆神医向来有礼,只是一旦牵扯到南过锦她便下意识维护,半句不好都容不得他人说。 “是寄风无礼了。”她服软认错。 穆神医冷哼一声,也不与她计较,“你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想来你应该不日就要去寻你家掌门了吧。” 一语中的,寄风的确有了这心思,半年来她伤势严重,连床都下不了,自是无法去寻南过锦的,此时她伤势大好,她万万是留不住了。 “掌门被那妖物缠着,现下也不知到底如何了,我自是要去寻她的。”寄风如实回道。 穆神医也无意挽留,摇头而去。 隔日,寄风便告别穆神医,重回眼石城寻南过锦。 南过锦昏睡不醒,执絮这半年便一直逗留在了眼石城,寄风挨家挨户的询问,寻了半月有余才算是找到了南过锦所在之处。 执絮在园中品酒,平日无人打扰的院落今日来了一人。 来人一袭青衣腰间配长剑,正是寄风。 “掌门为何昏睡,可是你这妖物做了什么”寄风怒视她。 执絮慢慢悠悠的品着酒,“与我何干,她自己不愿醒而已。” 此刻还悠闲得很的执絮,下一秒差点就气得要将酒杯摔碎。 她唤这人唤了半年也未能唤醒,这寄风才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往那床榻上的人喊了掌门二字,南过锦便睫毛微颤,竟有睁眼之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19章 被执絮抓走的老太医平安归去,但老太医却被吓坏了,惊魂未定,一病不起。 老太医的家人见他病急无好转,便只得请来国师相助。 国师不日便前来,他身着大黑长袍,头带黑帽,眉目间透着庄严肃穆。 林太医的长子恭敬朝国师行礼,道“我父亲自外归来,就一病不起,昏睡间一直念叨着妖怪,还望国师能帮我父亲看看,看看这府内是否真有妖怪作祟。” 国师微微颔首,随即抬目四下查看,他环视屋内以及府邸各处,视线最终落在床榻上的老者,略略蹙眉。 “府上并无邪祟做乱。”国师道。 长子正欲回话,国师又道“府上虽没有邪祟,但林太医前些日子定是见到妖邪受了惊才会如此的。” “那国师可有法子伏妖”长子问。 国师不言,摇头。 长子急了,慌道“怎会,莫非国师也不是那妖的对手” 国师走至门口,仰头望着天空,今日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似是要下大雨了。 “大雨将至,我该回府了。”国师转身告退。 国师要走,长子只得作揖送客。 出了林府,国师正欲弯腰坐入马车内,一人为躲雨匆匆迎面而来,那人衣着华丽,是林太医的次子。 相比长子的恭敬,次子显然就轻慢得很,他不屑的瞥了国师一眼,嘴里碎碎念着,“大哥也真是的,就是爱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愚昧至极。” 对于次子的无礼言论,跟在一侧的国师弟子眉头蹙起,心下恼火却也没有发作,国师则只当没听到,一笑置之。 国师上了马车,弟子也跟着入内,颔首低眉恭敬坐在一侧。 “亥悬观现下如何了”国师问。 弟子抬头,回道“无炎子一死,观内人唯恐祸及纷纷逃走,只余下监院和十余名无处可去之人。” 国师点头,“无炎子自大激进,亥悬观气数已尽。” “师傅预备如何应对那妖物半年前害了亥悬观方丈,沉寂半年,此番也不知又要做什么。”弟子忧心道。 “一动不如一静,再等等。” “你要做什么”寄风手握剑柄,挡在榻前,不容执絮靠近南过锦半分。 执絮轻笑一声,带着些许嘲讽,“我若是想要她死,你又拦得住” 寄风拔剑相向,“那总要试试才知道。” “试试,”执絮勾唇一笑,“你有命试吗” 执絮并未出一招一式,但周遭涌来的无形力量却压得寄风动弹不得,凡胎肉体又如何能与千年的妖相斗。 执絮不理寄风,自顾自坐于床榻边,她将手指点在南过锦眉心,一缕红色灵力由眉心朝里而去。 灵力渡过去后,南过锦苍白的面色似有了些许血色。 寄风动弹不得,心下焦急,但见南过锦似是无碍反倒好转,她焦急的心情也放下了几分,但仍旧十分警惕,唯恐执絮做出什么伤害南过锦的事情。 执絮重新拿起酒杯,优哉游哉的喝着,困住寄风的力量骤去,寄风重获自由。 寄风快步上前查看南过锦有何不对之处,她轻声唤,“掌门。” 一杯酒被执絮一饮而尽,“喊什么,若是喊得醒,她能在那躺半年。” 这话才刚刚说完,躺在床上沉睡的人眉头微微一蹙,睫毛似在颤动。 她要醒了,执絮先是一诧,随即一喜,随后又一怒。 昏睡这么久,虽有充沛的灵力相护,但身体不免还是退化僵硬了,她每日都得在屋内转上好几圈以助恢复。 寄风扶着南过锦在屋内转了几圈,南过锦擦了擦额头汗渍,累了便坐下休息一会。 寄风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她接过轻抿一口,“执絮这几日不在,也不知去了何处。” “最好是不要回来了。”寄风对她甚是不喜。 南过锦捂唇轻咳,容色憔悴,寄风连忙帮其拍背顺气,“她若是不回来了,我便也活不了了。” 寄风蹙眉,不解,“掌门何出此言。” 南过锦站起,继续在屋内行走着,“我的身体早已不行了,若非她隔几日便施法相护,我恐早不在人世了。” 寄风没再说话,心头却满是困惑。 困惑的不止寄风,南过锦同样不解,按执絮那样的性子,又怎会如此耐心耐性的护着自己,实在令人想不通。 寄风扶着南过锦在屋内走来走去,“三日前她见掌门你醒来,似是气急了,摔了酒杯就走了,也不知因何事气恼。” 那摔碎的酒杯还残留在角落没来得及收拾,南过锦望了望摔碎的酒杯,道“她向来阴晴不定,要走要留,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就在此时,门忽的被一阵风打开,门外却无人。 但南过锦知道,这是执絮回来了,果不其然,侧头一看执絮便端坐在桌边了。 执絮沉眸望着寄风扶着南过锦的手,眸色不善,“你牵着她的手做什么” 寄风还未说话,南过锦便先行回道“我站不稳,她扶着而已。” 执絮冷哼一声,手指微微一弹,一缕灵力窜入南过锦眉心,南过锦原本软弱无力的身体似是一瞬间活了过来。 “现在能站稳了。”执絮仍盯着寄风扶人的手。 南过锦拍了拍寄风的手,示意她松开。 寄风松开了,执絮这才满意下来。 “我们何日出发去那蛇妖的洞穴。”南过锦问。 执絮倒茶的手一顿,望向她,“你昏睡时我说的话你能听到” 南过锦点头,执絮却显出怒意,“既是能听到为何不醒,你在装睡吗。” “我能听到也能感知,但却无法转醒。”南过锦如实回道。 执絮饮了一口茶,又觉茶太苦,施法将茶变成了酒,如此方才觉得合心意,“我唤你半年你不醒,这寄风一回来你就醒,即使如此,我又为何要带你去那洞穴。” 南过锦不言,执絮却临时起了什么好主意,挑眉道“让我带你去洞穴也行,你将寄风杀了,如何” 南过锦蹙眉仍旧不语,执絮等了一会见她无回应,再次出言诱她做抉择,“那洞穴中很有可能就留有复活之术,你是想让觅云活,还是想寄风活” 寄风立在一旁,听到执絮的这些话也毫无反应。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选一个吧。”执絮笑意盈盈的等着她的回答。 “寄风,”南过锦唤她,“扶我去屋外走走吧。” 寄风闻言上前,扶着她往屋外走去,徒留执絮一人呆坐在桌边。 执絮见她走了,也无心在纠结这个问题了,反而是不满起寄风又扶上南过锦的手了,她很是不喜他人靠近南过锦。 园中微风拂面,让南过锦原本沉闷的心情不免松了几分。 寄风侧头望着身侧之人,道“倘若那妖物真有法子救活觅云姑娘,掌门不用犹豫,寄风并不畏死。” 南过锦摇头,“且不论真假,就算是真的,我也绝不可能以你的命去换觅云的命。” 寄风顿下步伐,不认可道“寄风想让掌门开怀,至于我的命,并不值钱。” 一片落叶落在寄风头顶,南过锦伸手拿下,苍弱的面容展开一丝笑容,“无需妄自菲薄。” 一股力量将二人强行分开,寄风被那力量推得连连倒退好几步才站稳。 远处的执絮“碰”的一声将门关上。 “她似是很不喜欢我靠近掌门你。”寄风如此猜测着。 “我想她应是将我视作了她的东西,许是在护食”这话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南过锦没再让寄风扶着了,执絮若是真气恼起来伤到寄风可就不好了。 这宅子里除了南过锦和寄风外还有一人,那人原是一酒楼的厨子,执絮喜他做的饭菜,便直接将人掳了过来,关在了这宅子里。 至于这宅子是如何来的,想来多半应该也是抢来的。 这厨子整日思忖着该怎么逃走,他做饭手艺好,但脑子却不怎么灵光,只知道要逃却没有详尽的逃脱之法。 厨子以为南过锦也是被执絮掳来的人,便动意劝说南过锦一起逃跑。 厨子张头晃脑,趁着执絮不在的功夫,偷偷摸摸凑近,小声道“姑娘可有意和我一起逃走” 南过锦但笑不语,厨子却觉得她是怕了。 “你就甘心让她一直关着”厨子犹不甘心,继续劝。 南过锦淡淡回道“我离不了她,逃无可逃。” 劝不动南过锦,厨子失望而去,隔两日他又开始劝寄风。 “公子,我正欲寻机离开此处,你可有意一起” 寄风瞥他一眼,神情冷淡疏离。 厨子锲而不舍,“那个病恹恹的已经被关得没脾气了,公子意气风华和她定是不同的,想来你绝对是想要逃走,不知公子可否带上我” 寄风抬步走开,不想搭理他,厨子无奈,独自摇头叹气。 虽没人和他一起逃,但厨子想逃走的心却没变,执絮外出两日不见归,厨子趁着这个时间收拾行囊往城外逃去,他可不敢再待在眼石城了。 厨子走了,每日的饭食便无人准备,寄风只得外出买来饭菜,味道自然没那厨子做的好吃。 执絮之前给过南过锦一颗药丸,服下后味觉恢复,她吃东西也终是不觉得煎熬了。 厨子逃走整整一天,傍晚时分执絮归来,恰巧赶上晚膳。 执絮坐下才刚吃一口便吐了出来,“这什么东西,难吃。” 她起身,环视一圈,这才发觉厨子不在宅子里,“我的厨子呢” 南过锦咀嚼着饭菜,咽下后才道“逃了。” “逃”执絮轻蔑一笑,“真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话毕,执絮化作一缕红光消失,想来应该是抓那厨子去了。 厨子马不停蹄的赶路,傍晚时他已经离开眼石城,就在他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一抹红色身影却挡在了他面前。 厨子惊得跌倒在地,吓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要去哪”执絮笑着问他。 这笑虽天真烂漫,可看在厨子眼中却如见恶鬼,“我外出买菜,对,我买菜,买菜。” 执絮提着他折回了宅子,这过程不过是一瞬,执絮离开时南过锦还在进食,她回来时也还未用完。 厨子慌不择路,他唯恐执絮要他的命,竟连滚带爬的一把抱住了南过锦的腿,“姑娘,你替我求求情,她似是最喜你了。” 南过锦放下筷子,望着趴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的人,一时竟觉好笑,“你从哪看出她喜欢我了。” 厨子仍抱着南过锦的腿不撒手,一个四十多满脸络腮胡子的强健男子,此刻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尤是喜感。 南过锦觉得执絮定不会听她的,但又耐不住厨子这般哀求,只得试着做样子求了求情,“可否放过他” 执絮歪头思索一番,竟点了头,“好。” “去准备晚膳,还有,”执絮望着厨子,神色微沉,“不许抱着她的腿了。” 厨子闻声连忙松开,抽抽噎噎的擦了擦眼泪,跑去准备晚膳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20章 厨子手脚很是麻利,没一会一桌子菜便上了桌。 厨子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头埋得低低的,执絮屏退他,没再多做为难。 菜色香气四溢,惹得执絮食指大动,这厨子的厨艺不错,若真将他杀了,她还真就有些舍不得。 红烧肉外表虽油腻,但却入口即化、香味浓郁肥而不腻,执絮满意点头,一边吃菜一边喝酒,实奈一大享受。 宅院大门被人敲响,执絮侧头看了一眼,没太在意,继续品菜吃酒。 那门本就是虚掩着的,稍稍用些力便被推开了。 浩浩荡荡十几个人一涌而入,他们举着火把照亮了黑夜,这些人一进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搬东西。 “给我搬,这里面的东西全给我搬走。”为首的是一壮硕大汉,他一挥手,众人便开始忙乎起来。 一眼尖的小厮发现了园子石桌处的执絮,他凑在大汉面前,提醒道“大哥,那里还有个小娘子呢。” 壮硕大汉听言望向石桌处,随后快步靠近,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执絮一眼,“小娘子住在这宅子里,是那王家的什么人啊” 执絮并未回话,仿若大汉并不存在一般,继续品菜吃酒。 “没想到王家公子还金屋藏了个娇,他惹上官家全族都入了牢,这宅子已经归我了,”壮硕大汉摸了摸下巴,下流一笑,“小娘子陪我睡上一觉抵一部分的债吧。” 壮硕大汉还未来得及朝执絮动手,厨子也不知哪冒出来的勇气,跑过来拉住壮硕大汉,小声道“这位大哥,你还是赶紧走吧,她惹不得。” 壮硕大汉哪里会领情,一把甩开他,“滚开。” 厨子被甩得跌倒在地,本好心劝他不要找死,不料这人恶语相向,他当下也来了气,带着几分要看壮硕大汉好戏的想法。 壮硕大汉走到石桌边,他随意的拿起一盘菜,正是执絮最为喜爱的红烧肉,壮硕大汉嗅了嗅红烧肉,“还挺香的,我尝尝。” 一块肉入口,他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吃了一块。 壮硕大汉点头,“不错不错,小娘子不光长得合我心意,这厨艺也是一顶一的。” 他放下碗,手上因吃完红烧肉油腻腻的,他直接在衣裳上擦了擦,“小娘子也不用觉得委屈,我虽长得没那王家公子俊秀,但我有钱有权,你做我的第六房小妾也不算亏待你。” 壮硕大汉伸手想要来摸执絮,刚触到执絮的肩膀他便觉得有些不对了。 这人怎么一点温度都没有,如同一具尸体似的。 抬目往园中一看,那怪异感越发强烈,如今正是寒冬,园子里怎么会百花盛放 小厮小跑过来,“大哥,那屋里好像还有一个。” 小厮挤眉弄眼,一副你懂的的样子,但壮硕大汉哪还有心思想着这些的东西,他心惊得很,看着执絮那俏丽可人的脸再也没了邪念,反倒生了些许畏惧感。 执絮瞥他一眼,嘴角勾起细微弧度,问“这红烧肉好吃吗” 执絮站起身,壮硕大汉下意识倒退一步。 执絮轻笑一声,梨涡浅浅,俏皮又可爱,“猪肉做的红烧肉好吃,那人肉做的呢我觉的你的肉做成红烧肉似也不错的样子,你觉得呢” 这话说得令人胆寒,大汉咽了咽口水,又往后退了一步。 执絮转头望向厨子,“你觉得他身体上的哪块肉最适合做成红烧肉” 厨子双腿打颤,让他做菜没问题,但用人肉做菜他可真没那个胆子,光是想想都令他害怕不已。 “你怕什么,我要吃他肉又不是你的。” 厨子慌乱摇头,颤颤道“不怕,我不怕。” 屋内忽的传来急促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执絮笑意收起,当下也不再管这些人往屋里走去。 厨子如负重释,拂了拂胸松了一口气。 他见壮硕大汉和他的手下还不走,唯恐待会真要做人肉宴,只得再次警告,“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走。” 壮硕大汉也不知为何,明明人多势众完全不需要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此刻他就是怕了,由心而发的惧怕。 他不再犹豫,招了招手,带着手下匆匆而去。 南过锦头发披散,她刚刚睡下,听到外面动静被吵醒,胸口忽的一阵绞痛,咳嗽不止。 执絮推门而入时,南过锦口中涌血,血染在地面,刺眼夺目。 执絮弹指将灵力灌入她眉心,南过锦这才缓下咳嗽,人昏睡了过去。 她望着昏过去的人,眉心蹙起。 南过锦的病情愈发严重,她是凡胎承受不了过多灵力,每次都只能输入一点点,灵力可以暂时压住她的天疾,但却不能时时克制病发,倘若执絮刚刚来晚那么一点,她估计就咽气了。 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得另寻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执絮长袖一挥,桌面上凭空出现三个白色小瓷瓶,每个瓷瓶中都装有一缕红色小灵力,“我得出趟远门,应该需日,她若是犯病了,打开瓶盖至于她眉心处便可。” 寄风收下瓷瓶,虽不喜她,但也知道现如今能救南过锦的也只有她了,寄风不情不愿的道了一声谢。 执絮往外走去,走出几步却又不放心,再次叮嘱,“不要离她太远,若是犯病时不及时灌入灵力,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寄风紧握瓷瓶,郑重点头,“我自寸步不离。” 此番外出执絮主要是为了帮南过锦寻来医治她病疾的方子,亥悬观虽为道观,但道观中却余留下了很多上古医书。 千年前她和布河缠斗,曾去过观中书阁,依稀记得其中有一本便是讲得如何医治先天之疾,只是千年过去,那观里道法失传大半,那些上古医书也不知还在不在。 半年前无炎子外出降妖,数月未归,妖邪未能诛伏人却成了一具冰凉尸身。 此消息一传入观内,众弟子皆是人心惶惶、心忧不已,不过几日时长,道观内数百名弟子皆是收拾行囊逃命去了。 原本香火鼎盛的亥悬观如今人去楼空,观内只余下十余名无处可去之人,萧索不已。 台阶之上满是枯木落叶,竟有种荒芜感。 执絮踏步而上,红衣迎风飘荡,时隔千年她再次回到此地,时过境迁,那些将她镇在河底的人早已不复存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21章 执絮抬头,山门上方刻着八卦图,以及明晃晃的亥悬观三个大字。 她不急不缓的慢步朝里而去,最先入目的便是一池塘,池塘中落满枯叶,显然是很久无人打理了,池塘由两个半圆拼接而成,与山门上的八卦图遥相呼应。 道观冷冷清清的,一穿着黑色道袍的小少年走了出来,他朝执絮颔首施礼,低声道“女施主请回吧,此观早在半年前已闭门谢客了。” 小道士的话音刚落,远处屋檐上吊坠而下的铃铛“叮叮”做响。 小道士一惊。 这铃铛是捉妖铃,风吹不响,只有妖物出现时才会发出声响来,声音越大妖物越强,这些铃铛自小道士记事起就没响过,现下竟响了起来。 铃铛开始时只发出了细小的声音,随后逐渐加大,慢慢的趋近于震耳欲聋。 小道士望了一眼铃铛,又望了望执絮,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他拔腿就跑,一路跌跌撞撞还摔倒了两三次。 执絮并未理会,抬手一挥,铃铛顿时停声,那牢牢吊挂在屋檐上方的铃铛落地、碎裂。 这地方她来过几次,千年过去,观内早变了样子,但基本的布局却没有太多变化。 依照零星的记忆,执絮很快就来到了书阁的大门前。 书阁大门上落了铁锁,执絮走近时那铁锁自行脱落,门打开发出了“咯吱”声。 她迈步往里走。 这地方似是很久没有人来了,空气中夹带着灰尘味,墙角处还缠有蜘蛛网。 书阁十分之大,书架一层接着一层,分门别类的规放着各类书籍,有竹简也有纸质书。 执絮要找的是上古医术,自然是在那些竹简当中,她抬手施法,书架上的竹简系数飘到了半空中,执絮抬目一瞟而过,快速的分辨着其中有没有自己要找的。 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那本医治天生病疾的医术。 书阁外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方监院得知有妖物闯观后,便急忙收拾细软要往外逃命。 观里本就没剩几人,现在基本都跑光了,方监院不是个潜心修道的人,市侩的很,他之所以现在还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捞油水,如今命在旦夕,他哪还敢再留。 就在方监院即将逃离山门时,身后刮来一道冷风,方监院背脊一僵,愣愣回头。 身后没有人,方监院松了一口气,可转回头时却见到一张笑脸近在咫尺。 方监院一个踉跄,手上的细软全都跌了出来,满满的珠宝财物,金光闪闪。 方监院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人,当下也不管自己有无危险,急急忙忙的就弯腰开始去捡地上的财物,生怕有人抢了去。 执絮静立在一旁,冷冷看着他动作,“我知亥悬观如今已没落,没曾想竟没落到这种境地了,我若是那布河,估计都得气得从棺材中坐起来。” 方监院牢牢将细软抱在怀里,畏惧的望着她。 执絮勾了勾唇,道“我问你个事。” “你想问什么”方监院勉强镇定下来,“我若答了,你可会放过我” 执絮挑了挑眉,“答上了就活,答不上” 话至一半便没再说了,方监院不安,追问道“答不上会怎样” 执絮嘴角的笑意渐浓,轻飘飘道“那就死咯。” 方监院心底一寒,强摆出的镇定也垮塌得所剩无几,心中暗暗悔恨,半年前就该走的,要不是想在这道观里捞最后一笔钱何至于此,钱是捞到了,可命也要没了,他越想越觉得悔不当初。 执絮可不管他在想些什么,开门见山,道“这观里的书全都在书阁里吗可还有存放在其他地方的,就比如医书。” “医医书,”方监院结结巴巴的,“有,除了书阁里的那些,还有很多被堆放在了库房里。” “带路。”执絮道。 方监院颤颤点头,脚下却疾步往山下开溜。 执絮也没拦她,转身往观内走去,边走边幽幽道“你若想死,那就继续往山下走。” 方监院生生顿下步伐,他双手颤抖,折回去给其带路。 之前想要收回宅子的壮硕大汉虽被吓了回去,但回去后犹不甘心,他花钱请道士去除妖,意欲将宅子里的妖怪逼出来。 可真正有本事的道士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顶着个名头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眼石城中有个惹不得的存在,早在半年前就传开了,这活自然没人敢接。 壮硕大汉请不到除妖的人,气急了,摔了杯子,怒道“我花重金买的宅子,竟让那妖怪占了去了,想想真是气人。” 小厮走上前,安抚道“大哥,我看就算了吧,小命要紧,那宅子应该是收不回来了,那妖怪住腻了也就走了,咱没必要硬碰硬。” 壮硕大汉眉毛倒竖,越发来气,“等她住腻那要何年何月,一百年两百年我能活那么久吗。” 他怕那妖怪,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左右不能两全,他拍桌,道“烧了,我要一把火全给烧了,”壮硕大汉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烧得干干净净,我的东西拿不回来,那也不能让那妖怪凭白占了去。” “走水了,走水了,救命啊”厨子慌乱大声喊叫着。 四面都是火,火势来得突然且急,等到寄风反应过来时,她们已经被困在火里了。 这火太大,想要从大门处走几乎是不可能的,寄风背着南过锦欲要运轻功往上离开。 刚要走,却被厨子拖住了脚,“你们可不能抛下我,你得带我走,我日日给你们做饭做菜,我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不能这么无情啊” 厨子扒拉着寄风的大腿,一边哭一边死死抱着。 寄风蹙眉犹豫,没有说话。 南过锦见这熟悉情形,不禁好笑,道“带上他吧。” 南过锦发话了,寄风不再犹豫,捏起厨子的衣领,提着他运轻功离开了这宅子。 南过锦覆在寄风的背上,那时刻带在身上的三个小瓷瓶,意外的从衣袖中滑落了出来,南过锦并未察觉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