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为父》 第1章 老爸偏心 S市最著名的高尔夫球场。 陆千帆神情自若地潇洒挥杆。以前他不喜欢这样温吞的运动，足球和马术才是他的最爱。可是自从当年程青川受伤后，陆千帆自己也跟这两样运动永远地告别，甚至逢人提起都会多一分感伤。 “师兄，差不多了吧，这大太阳……”程青川瞧了瞧在草坪中央担任球童的陆川，“你再玩，孩子该中暑了，这秋老虎可不是闹着玩的……可能就是热糊涂了，你别跟孩子计较呀。” “孩子？他今年三岁还是两岁，犯了错不自知，还敢把自己当孩子？”陆千帆不以为然，却终究没有再挥动球杆，随程青川一起到休息处坐下说话。 “哎呀错了错了，是我说错话，小川自己没这么想。”程青川朝着草坪中央的陆川努力使眼色，也不知道隔了这么远那傻小子能不能领会，继续在师兄耳边吹风，“师兄你是不是有点儿反应过激，小川这孩子没什么心机，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是想在你面前表现一下，再说小语拿他当自己亲弟弟，不会介意的……” “我就是知道小语的心思，才更觉得这混小子昧良心。表面上兄友弟恭，堂而皇之地享受着兄长的庇护，可是转眼得着了机会就急不可耐来告状？” 陆千帆在人前毫无异样地改了称呼，可他心里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总是隐隐发闷。他后悔自己对那孩子太过苛刻严厉，从来都是直呼其名，从来没叫过一次小诚或者诚诚，彷佛人家生来就是大人似的。 陆千帆蹙眉，像个溺爱孩子的家长，“谁都不可以欺负小语。” “师兄这是说哪儿的话，这俩都是大小伙子了，他们知道该怎么相处。”程青川瞄了一眼师兄的脸色，无比真诚地献媚道，“师兄不会怀疑我吧？那次回来之后我可再没招惹过他，哄着让着就差把他供起来养着了，妥妥的二十四孝老爸。师兄要是再偏心，他可要来欺负我了。” “我偏心？”陆千帆无所谓地笑笑，“你说偏就偏吧，反正我这一辈子，都是给你们父子俩打工的，还搭上个闺女，你说我亏不亏。” “这还不算偏心啊，我都看不下去了。”程青川殷勤地给陆千帆添了茶水，“小川知道你在这儿，为了让你少折腾就趁着午休时间大老远过来汇报工作，你老人家倒好，二话不说就罚人家当球僮。可是知道了那边小语上班时间去踢球，你还叫人给他送解暑的饮品……比我想的还周到。” “他怎么能跟小语比。” “都是儿子嘛，谁比谁差什么呀……” “青川，你怕过吗？”陆千帆有些出神。 “啊？怕过吗？”程青川心思一转，嬉皮笑脸地应和着，“肯定怕过啊，怕师兄揍我，还怕师兄不理我……” “我是说真的怕，无可挽回、回天乏力的恐惧。”陆千帆完全无视某人想要活跃气氛。 “那好像……有过几次吧……以前师兄出事……还有那次，小语……”程青川没再说下去，两人已经心照不宣。 “那天手术室门口，我就在心里决定，如果他可以熬过来，以后……要多疼他一些。”陆千帆感叹自己是真的老了，竟能说出这样没原则没底线的软话。不过话头已起，也不在乎多说几句，“还有之前想了许多年的，如果这次你还能再回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放你走。” “师兄……”程青川心中最柔软的角落被此生最在乎的人温柔触动，几乎要落下感动的泪水。 陆千帆情绪一过，不想让这有名的三太子在小辈面前掉眼泪，转而与他一样玩笑道，“不然想打你的时候找不到，手痒的滋味儿真难受。” “师兄……兄友弟恭，兄长要友善在先！”程青川假装赌气地喝了陆千帆晾好的茶水，“师兄要对我好点，小弟才能……” “嗯？”陆千帆的手搭在程青川膝盖上方，手指轻点了几下，“我要是不友善呢？” 程青川脸色一滞，正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开脱，陆川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两位长辈面前。 “父亲……您还玩么？我就是想问问，一会儿我是按时回去上班，还是等您和程爸打下一局？”陆川余光扫了一眼程青川，丝毫没有察觉那人眼中孺子不可教的无奈。 “按时，上班……”陆千帆深深地看了陆川一眼，“难道你觉得自己特意跑过来还不够引起我的注意让我印象深刻，需要再次提醒我今天小语没有按时去上班么？”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川脸色通红，窘迫羞愧。他觉得自己不是特意来告状的，可若是没有一点点期待父亲看到程斯语的表现同样不是百分之百完美，那也不是真心话。他懊恼自己一点点的小心思都会被父亲迅速捕捉，而后不留情面的对他言语凌迟。“我只是怕耽搁了下午打卡，月底考勤记录不好，您要不高兴。” 怕我不高兴？ 陆千帆心知肚明，让这小子诚惶诚恐心里不舒服的是他枯燥而繁重的惩罚——罚他跑圈爬楼做卫生，却从来没有过跟程斯语一样的亲密惩罚。 板子没上身的时候，总有这样愣头青的傻小子梗着脖子逞英雄。这几年的相处让陆千帆摸透了这儿子的脾气，别看在外面光鲜亮丽，骨子里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这让陆千帆严重怀疑自己的基因质量问题，怎么亲生的儿子女儿都傻里傻气的呢！ 再说最近这阵子小屁孩心里不知道藏了什么弯弯绕，似乎对程斯语格外针对。虽然不是针尖对麦芒的明面冲突，可陆千帆这样的老狐狸早就嗅到了家里呆头呆脑的小狐狸不同寻常的气息——酸溜溜的吃醋味儿。 这几年陆川回到陆家后，陆千帆总觉得没能从小养育长大，再要对刚回到自己身边的儿子动手有些理不直气不壮。程青川自己就是个没正经的，没法担任管教孩子的重责，于是陆千帆又把管教陆川的职责直接丢给程斯语。 开始程斯语不愿意，帮老丈人管儿子可不是个轻松差事。他承诺会把陆川当作自己的亲弟一般看待，可是每当想起自己在用金熙恩的眼睛看着陆川时，心里怎么也迈不过那个坎儿，更是不能对他动手。 对于父亲的要求程斯语没有拒绝的习惯，他只能应承下来，平日里的工作尽量给陆川容易上手又不会出错的，万一陆川仍有什么错漏他就马上补救，实在无法妥善处理的就自己去父亲那里领罚。 陆千帆心明眼亮，一方面体谅程斯语的为难，既然他宁可自苦也不愿陆川委屈，就成全他为人兄长的担当；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陆川的担心，毕竟母亲离去父亲又不熟悉，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能够承受多少。 时至今日几年时间过去了，陆川从国外毕业到律所里帮忙，大错误没有却小毛病不断，陆千帆感觉自己这脾气是真要按耐不住了。要是当年对陆诚，估计这几年的大事小情加起来，戒尺都要打断几根。那时候他还诸多遗憾，觉得不是亲儿子就是顾忌多多难以施展拳脚加以管教，却万万没想到，这亲儿子才是让老子头疼的熊孩子。 “在律所里做事必须按程序守规矩，任何人都没有特权，哪怕你是我儿子。”陆千帆话一出口陆川便低了头，两手局促不安地捏着裤子。以前这样的委屈反应总能换来陆千帆的心软宽容，可这次陆大律师不准备再把教导儿子的重任假手于人，既然自己还没有老得动不了，许多事情还是得亲力亲为。“至于在家里，哪怕是小孩子发生口角，我不管谁对谁错，先来告状的就先受罚。” 程青川跟着抬头朝师兄方向看过去，神思已经飘乎到几十年前的青葱岁月。 “我没有告状……本来语哥就没去上班嘛……”陆川有些不服气，“我是怕父亲辛苦，才特意跑来的……在您心里，语哥做什么都对，我做什么都错，是吗？” “顶嘴，是个我不能忍受的毛病。”陆千帆抿了一口新添的热茶，温热的液体游走全身的血脉经络，舒畅通透。如同他此刻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既然是自己的儿子，那么从何时开始教导都不算晚。或许自己一直以来的宽纵态度让孩子有所误会，以后自己对他不够重视亲近。 打是亲骂是爱，严是帮慈是害，这是父子之间相处的黄金法则。 “父亲，对不起。”陆川情绪明显低落。不敢与父亲顶嘴，这是母亲从小教导他的。这样委屈的时候，年轻的大男孩竟有些想妈妈。 “于公，你耽误的工作时间律所会有人找你问责，一切公事公办。于私，今晚回家我在书房等你，作为父亲教你怎么做人做事。”陆千帆发现很多时候跟大孩子说话并不比跟小孩子容易，要驯服一个从小被过分溺爱总会恃宠而骄的大小伙子，难度要远远超过那个无所依傍诚惶诚恐的小男孩。 “是，父亲，我知道了。”陆川满腹委屈，心里念叨着不知道父亲这次又会怎么折磨他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新官上任 卓陆律所的位置是S市的黄金地段金融商贸中心，哪怕是晚上九十点钟，各个写字楼的小格子间里依然灯火通明。在这里，年轻后辈有梦想有机会，成功人士也能重新发现无限的商机与挑战。这些，对于与律所一同成长的程斯语而言，都是他亲身经历和深深眷恋的。 转眼四年，当程斯语终于把一份近乎百分的身体检查报告交给陆千帆的时候，当陈平教练也在一旁附和说程斯语比二十岁的小伙子体能还好的时候，早已退居二线的陆千帆只是笑笑，像从前对他读书时的斐然成绩毫不在意那般淡淡地说，睡前别忘了喝汤。 程斯语恭顺应承。这几年他对陆千帆的养生要求言听计从是出于孝道，苦掉渣的中药汤喝了一碗又一碗，平日里不加班不熬夜，除了非他不可的工作大部分交给了卓子清。今时今日作为律所实际上的当家人，程斯语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工作状态，再次熬夜加班则是与生俱来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就像陆千帆一直以来的打算，其他财产他可以留给陆川，可律所必须是程斯语的。因为这里不仅仅是他陆千帆一人的‘财产’，而是许多共同努力的年轻伙伴的事业和人生，是多少家庭的饭碗和依靠，这个重担只有程斯语才挑得起。 新官上任的程斯语心里自然也不轻松，还好身边有卓子清陪他一起并肩作战。这个师弟近年来成熟不少，虽然天资不是最佳，可是身边高手如云，自小名师指点，加上这么多年的经验历练，工作上也算是可以独当一面，反倒是私生活让程斯语格外担心。 程斯语依然记得当年卓子清在书店里第一次见到赵欣然时的场景，本以为他只是公子哥儿脾气没个正经，心血来潮的随口撩拨人家女孩子，没想到最后却是满腔真情付诸东流。而赵欣然最后的悲惨境遇或多或少与自己脱不了干系，这也让程斯语和卓子清之间都对感情这个话题避而不谈。眼下自己已经结婚生子，他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程斯语每次遇到合适的姑娘总是忍不住想把人家推到卓子清面前。 感情的事情可以不说，可是家族企业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公事与私事总是分不开的。 “师兄，晚上的策略会我盯着吧，你早点回家。”卓子清钻进程斯语办公室里，“天天早出晚归，你都几天没看见醒着的小宝了？” “没事，他有妈妈外公和爷爷，也不是非得看见我。最近郑氏要有动作，那几个能干的你也帮我多盯着点。他们虽然资金雄厚，可是没有干将，成不了大气候。”程斯语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肩背，下午那场球赛预备训练强度真是不小，他也算是有点运动天赋，现下身子都跟散了架子似的。可是该开的会还要开，该上的庭也还要上。“这个，还是我去吧。这几天在新人里找几个出挑的，重点栽培。” “师兄要带徒弟了？”卓子清眼前一亮。 “先看看再说吧。”程斯语有心无力，一个陆川已经让他手忙脚乱。 卓子清一听这话是有戏啊，忙问，“女的行吗？” “女的？”程斯语活到现在，除了陆雨萱还没跟别的女生过多接触过，心里难免有些排斥。可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多问一句，“你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以前在国外时的学妹，刚来咱们律所里当实习生。Y大法律系毕业，很不错哦。”卓子清遮掩过去，又反口道，“哎呀还是算了吧，你们家那教育方式不合适女徒弟。” 程斯语知他所指，其实即便是个男生，他也不会用父亲教育他的方式对待一个外人。再说他每次看见卓子清为感情的事情失意时就总会不自觉的想起赵欣然，像落了心病似的，实在是再不想跟别的女人走得太近。 “你还嫌我不够忙呀，收徒弟可是大事，万一教不好以后他出去惹是生非，爸肯定还是找我算账。”程斯语理了理桌面的文件，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奋战，又给足了卓子清面子道，“不过你都开口了，以后我会多照应。让人事部把她资料发我吧……对了，陆川回来了没？爸下午没查岗吧？” “没回来，也没查岗。不过嘛……”卓子清无奈摇头，“那小子今天自己去找师父了，不知道惹了什么祸，让师父给扣下了。听说晒了一下午太阳，这会儿估计在家悔过呢。” 程斯语心道糟糕，一眼看不住你，就撞到父亲枪口上去了？ 重新回归家庭的陆千帆并不轻松，一手小外孙，一手小女儿，眼睛还要时不时瞄着突然冒出来的亲儿子。 小陆诚倒还好说，这小子是个鬼灵精，只要陆千帆给的吃喝玩乐诱惑足够大，学习任务再难也不怕。现在的幼儿园里注重素质教育，尤其是土豪爷爷给他选的国际幼儿园，每天都是不同肤色的小娃娃在一起玩玩乐乐，国内应试教育的知识全靠陆千帆盯着在家学。不过这外公也不是白给的，一对一的辅导功课成绩斐然，很多一年级的小学生都没他懂得多。 可是陪伴雨萱学习就没那么轻松了。这次雨萱能重归校园，多亏了程青川从中斡旋。虽然他嘴上说的轻松，可也着实动用了不少人脉，另外也少不了实实在在的贡献——海豚集团给雨萱读书的学校捐款盖了一栋新楼，虽然名为“海豚文创基地”，可程青川也是下了血本，真金白银掏了银子的。雨萱所在的艺术学院院长，也就顺理成章当上了文创中心主任。 陆千帆本人自小在卓奕铭身边长大，虽然早立下志愿当律师，在求学期间也是文理兼修，门门功课都是优秀。唯独对于艺术不大感冒，那种抽象的虚幻的美，陆大律师就是感觉不到。不过这是雨萱自己选的专业，老父亲多年来对女儿的培养亏欠良多，不但硬着头皮答应了，还积极主动陪女儿一起读书复习功课，一来是弥补为父职责的缺失，二来也是希望程斯语能有更多的时间安排自己的事情，而不是让女儿一直成为他的负担。 所谓吃货，就是别人吃一点就饱了，他们饱了还能吃一点。而所谓学霸，就是别人有兴趣才能学好，而他们只要随便一学就能学好。陆千帆本人就是个这样来者不拒的学霸，哪怕是从来没接触过的艺术学和文艺理论，看了一些专业教材和学科内的经典书目后，基本的理论框架和重点流派也早已谙熟于心。 而他乖巧可爱的小女儿呢？ 看书慢就算了，为什么还非要买个什么桌面阅读架呢？选就选吧，需要在网上看一上午吗？陆千帆拿出了这辈子在教育程斯语身上攒下来的耐心，几次委婉提出建议，比如“这个挺好的，适合你。”“这个也不错，买吧。”“看好就下单，不要犹豫。”“要不爸爸让秘书帮你去店里买一个？”最终都以陆雨萱认真而执着的摇头拒绝——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你在想什么？ 你以为你哥学习好是为什么？ 陆千帆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用功读书和准备书架到底有什么关系？他自己学习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用过这个鬼东西。手不释卷，书嘛，就是要拿在手里读才踏实。 陆千帆耐着性子跟她商量，今天先不用那个书架行不行？好歹你先把作业写完。 雨萱也不厌其烦地跟爸爸解释，不是书架，是阅读架。书架是放书的，阅读架是看书的。 陆千帆是下了好大决心要做个有责任心的慈父的。再说雨萱不成材责任在他，现在除了尽力弥补，他不该过多责怪孩子。于是，很有耐心的陆千帆静静等着女儿在网上左挑右选，直到临近午饭时间才最终勉强匆忙下单。吃过午饭打算再跟她读书时，雨萱毫不掩饰地对陆千帆说，她困了…… 困了！ 你到底是看还是不看？ 为什么一看书就困！我给你看的催眠曲嘛？ 陆千帆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千百遍压下怒意，依然慈祥地表示既然她要睡觉自己就先去跟青川打球了，等晚上回来再一起读书。 又为什么一定要读书呢？ 今天是程斯语正式重回律所、开始朝九晚不定满负荷重工作的第一天，之前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家吃吃喝喝多睡多休息的养着，顺带着帮助雨萱完成她的功课，有重要的事情才会亲自到律所。而雨萱下周一要交作业，是一篇两千字的读书笔记。 2000字？ 陆千帆掐指一算，如果是程斯语上学的时候，一个小时足够了。雨萱慢一点，有个大半天也差不多了吧。 在陆千帆坚决表示以后由他负责雨萱的功课让程斯语放心去律所上班后，程斯语满眼不放心又如释重负地离开了。在他走后，雨萱无助地跟爸爸表示，她不会写读书笔记。哪怕在陆千帆的指导下找到了现成的模板，陆雨萱同学依然表示，没什么思路啊。 读书百遍，其义自现。好爸爸陆千帆如是说。 于是就有了父女俩在书房里难得共处的画面。 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了书房的每一个角落，陆千帆心里是惬意享受的。从前因为工作四处奔波的时候，他最渴望的就是能在家安静的待一会儿，喝喝茶，看看书。如今生活安定，儿女孝顺，他的心愿终于实现，还能有机会再一次陪女儿一起完成学业，再好不过。 可这难得共处的画面也没有维持太久，因为雨萱提出，她要一边读书一边写读书笔记，是需要一个桌面阅读架的。毕竟，她没办法一手拿书一手打字呀。 陆千帆想说，要先读完理解，融会贯通后写下你的感想和领悟，不是让你一字一句的抄下来。可他心里明白，对于从没有阅读习惯的陆雨萱来说，这样大约也是很难达到的要求吧，可能她读到后面的，前面就忘了。学习的事情要脚踏实地不能操之过急，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于是陆大律师特别宽容地放她去上网购物，心里默念一百年磨刀不误砍柴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陆千帆的想法是，我不让你出门，就上网买，给你半个小时总能买完吧，可没想到他的小女儿总能给他一个又一个‘惊喜’。 最终，陆千帆满心挫败的自己出门了。陆千帆觉得他必须要暂时让陆雨萱从他眼前消失一会儿，不然怕自己随时忍不住会办下脸来教训她一顿。陆千帆还要强忍着把程斯语从律所里揪回来的冲动，他真想揪着他的耳朵问一问，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陪雨萱学习的？ 才到了高尔夫球场没多久，就碰到了送上门来告状的陆川，这倒霉儿子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父亲发泄对象。 陆川心里也委屈。从中午到下午，父亲连口水都没给喝。还是程爸心疼他，在他回家来罚站之前偷偷给他塞了些点心，又千叮万嘱吃的时候小心些，如果点心渣掉在地上了一定要捡起来收拾好。 他当然要小心，只有点心没有水，不小心容易噎死啊！父亲让他在书房里面壁罚站，也不知道有没有监控摄像头啊。万一他老人家在哪儿偷偷看着，知道自己还在他书房里吃点心……啊！想都不敢想！ 偷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十点了。 陆川挪了挪酸痛的双腿，心里默默祈祷，父亲啊父亲，是死是活您给个准信儿啊。再等下去，您儿子都要站成人干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父子过招 正值初秋，陆家的空调已经停了。 陆千帆的书房习惯早上开窗通风，过去是他上班离开后由安淮南亲自打扫，现在是每天9点准时打扫，之后的一整天如果没有例外情况不许再开。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喝水的缘故，陆川嗓子眼里又干又燥，连房间里都觉得特别闷热。这种感觉一旦有了苗头就会愈演愈烈，最终出于“顺手帮忙”的善意，陆川打开了父亲书桌后的两整面窗户。 习习晚风倏忽而至，伴着昨日下过雨的负氧离子味道，让人周身舒泰。早知道早点开呢，陆川心里想。头脑清醒了些，腿脚没有松快，肚子却是更饿。想来平日里的八菜一汤热乎饭吃，好像也没那么难吃。 “谁开的窗户！”陆千帆的声音传来。“你在那望什么天，愿意看出去看！” “父亲！是我开的……屋里有点热……”陆川吓得一个激灵，怯怯回答。以前听说父亲打官司是常胜将军，不会就是靠这样神出鬼没的吓人吧。 “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陆千帆皱了皱眉，看着眼前人中心偏向一侧，显然是两边换着站省力的。“不是当过练习生么，都练习什么了？歪歪扭扭没个站相，就你这样能上电视？那些个看你的，都是走不稳的三岁小娃娃么？” 陆川无言以对。 他是当过练习生，可程老板对他实在是太关照，那些从早到晚拼命练习或者为了保持体型一天吃几根菜叶的经历对他来说无比陌生。程青川对于承袭了师兄俊朗容颜的小陆川百看不厌，别说整容，就连微调也是没有过的。一举手一投足，每一个似曾相识的小动作都让程老板觉得，他的小陆川玉树临风潇洒无敌。 总之这是师兄的儿子，千好万好哪儿都好。程青川只想让他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照拂，至于偶尔的小缺点嘛，看不到呀看不到。 陆千帆又瞥了一眼大敞四开的窗户，随手摸了摸他一尘不染的办公桌，心里本能的有一点生理性不舒服。往下的抽屉里，放着专门伺候程斯语的戒尺。毕竟不是亲兄弟，这个就不要共享了吧。 “你不喜欢小语？”陆千帆开门见山的问。 “反正……肯定没您喜欢，也没有妹妹喜欢。”陆川有些负气的回答。 “你们俩相处得到好。”陆千帆心想，真是物以类聚。要不是小语迁就，就你这四六不懂的蠢样子，在律所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不被人玩死！“你应该明白，小语为你做过什么，对我、对雨萱、对陆家又意味着什么。” “那他也不能一个人霸占着父亲！”陆川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陆千帆一生自诩城府极深，为人处事喜怒不形于色，实在不解怎么生出这两个孩子脾气的小东西呢！可自己的崽崽呦，愣头愣脑的样子也觉得挺可爱。念及于此，心中又生出了一番对于程斯语的愧疚——当年要是他也赌气说这种傻话，估计早被赶走了。 “那是谁的父亲把你养大的，从小到大宠着你惯着你，把你都捧到天上去了。”陆千帆知道儿子心中有些叛逆吃醋，故而仍是说服教育在先。“小语什么时候说过你霸占他的爸爸了？你要知道，孤儿院的生活跟青川给你的生活相比，那是天渊之别。” 陆川低头，有些动容。 想起小时候程爸对他种种，他是该与语哥很亲很亲的，毕竟他是程爸的亲生儿子呀！当他刚刚知道有程斯语这个优秀的存在的时候，既替程青川高兴，又为自己有这样的兄长自豪。 可是随着大家朝夕相处地在一起生活和工作，他突然发现程爸有了自己的儿子，不像小时候对他那样亲近了，有时候好些天都不来陆家看看他。想当年程青川可是每周至少飞一次韩国，每次陆川学校里有活动都绝不会让他父亲的角色缺席。 更糟糕的是，程爸放手了他自己的父亲却不愿意放开程斯语，当年让他搬出去不好么，雨萱本该是陆家嫁出去的女儿啊，怎么反倒是像程斯语娶回来的儿媳妇！ “想什么呢，抬头看着我。”陆千帆命令道，“以后长辈跟你说话，要及时应答。我不管你从前如何，从现在开始，必须按我说的做。再给我这幅吊儿郎当的顽劣样子，我真的对你不客气。” “我不想跑圈。”陆川小声而坚定的嘟囔着。 “顶嘴？”陆千帆发现他的小儿子十分倔强呀，竟敢对他的耳提面命不当回事。 “也不想只是面壁思过或者做卫生什么的……”陆川有许多话在心里，只是不好意思直接对陆千帆说出口。 “那你想怎么样？想挨揍，就直说。”陆千帆下定了决心，不让他尝点皮肉之苦，这小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断的挑衅我，是为了这个吧？” “我……我是您的儿子，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您的管教我不会违抗。”陆川的脸莫名红了。他实在太需要父亲给予那种实实在在的认可，哪怕会受点皮肉之苦也在所不惜。 果然如此。 要说程斯语是老狐狸教出来的小狐狸，那么陆川就是老狐狸的弟弟教出来的……小白兔。危险如此临近还浑然不觉，小语要强又被从小严格要求，即便受罚也从不在人前表露或是叫苦谋点特殊福利，这小子是当真觉得，被父亲揍一顿挺舒服的不是？ “裤子脱了，趴下。”陆千帆言简意骇。 陆川愣了一下，果然没有违抗。只是留了印满品牌logo的彩虹内裤，有些窘迫地问陆千帆，“我，趴哪儿啊？” “过了两个本命年的人了，撑在桌边。”陆千帆闪了身，留出一块空地方给陆川。“你回家也三四年了，说话做事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之前我怕你刚离开母亲心里难过不愿过多苛责，可是现在，”陆千帆径直走向沙发，从陆川团了一团的休闲裤上抽下了他的皮带，“我若再不亲自管教，才是对不起你的母亲。你是我陆千帆的儿子，是我们陆家的血脉，既为人父我必当督你成才。” “是，父亲。”陆川心里并不是很恐惧，反而被陆千帆说的心情有些激动，毕竟这是父亲第一次说这些话，正式把他认作陆家唯一的子孙。他没挨过皮带，可是想起程斯语在医院里的那一幕，应该也不会太难熬吧。听说语哥挨罚都不轻，他应该也能熬过去的。 “不许哭，不许躲，不许动。”陆千帆看着儿子已经摆好了姿势，好像还在借着电脑屏幕偷偷打量自己的身形？觉得自己挺帅的？还是有点少年英雄的悲壮？种种反应在千帆眼里都转化成了两个字——欠揍。 “哦……”随着陆千帆的逼近，陆川觉察到了一股紧张的气息，充满压迫感。 “受罚的时候，要回答‘是’，记不住吗？”陆千帆随手在他大腿外侧抽了一下，这皮带花里胡哨，不过质地倒是不错，有韧性，才够疼。 啊～～～～ 陆川的喊声惊动了花园里加班的园丁夫妇，老太太很警觉地问老伴，“老头砸，这是啥声呀，不会有什么别墅凶杀案吧。” “你这婆娘，干活儿别说话，老子教儿子咧。”老伯头也没抬，这不就跟他家浑小子挨打的时候一个动静么。“这家的老板厚道，快点干完咱们吃了饭再走。” 正开车进院的程斯语一脚刹车。这声音不是他幻听吧，像陆川，可父亲对他，一向是慈祥宽容的，断不会有这么大的声响。 “我说话你听不懂么？不许哭，不许躲，不许动。”陆千帆意外，有些生气地又一次重复。他随手试试而已，就这么鬼哭狼嚎。一会儿他真的动手了，岂不是隔壁院子都知道他陆千帆在家打儿子？ “疼……对不起，父亲……”陆川颤抖着声音，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父亲果然是偏心的，他就不信程斯语要是被这样抽一顿，还能道貌岸然的坐在实木椅子上吃饭。 “这点疼都忍不了还特意开了窗户，等着谁来救你呢？”陆千帆心思转到此处，想着我还能着了你这小子的道么，程青川早被他打发走了。别人，听见了也不会过来拦着。 “不，不是特意的，我……现在去关上行么？”陆川回头看陆千帆的脸色，没敢直接起身。 “嗯。”陆千帆允许。你小子豁出去了，老子还要脸呢。一会儿就算你哭爹喊娘，老子也不会心软。 陆川马上过去把窗户关了，还不忘四下张望几眼，还好院子里没人。程斯语的车早开到了后院，那对园丁夫妇也做完活去厨房享用免费又丰盛的工作餐了。 待陆川重新撑好后，陆千帆顺手扯下了他的内裤，才再开口道，“让我管教你，就要守我的规矩。第一，犯了错，自己主动来请罚，等我去找你，必定重罚。” 陆川本能的想伸手去挡，可他知道，自己一旦反抗，也许父亲就真的不管他了。从此，眼前的男人就只是程斯语一个人的父亲。哪怕脸上火烧火燎，害羞的少年也不得不收了手，重新在桌面撑好。 陆千帆没再说话，抬手就是并排的五下，至少七分力不间断地抽在了陆川身后。毫不意外地，陆川又喊出了声，整个上身都被打得趴在了桌子上。 “我刚才说的话，你是听不懂，还是听不见？”陆千帆心头怒火中烧。教他，怎么这么费劲！真有二十多了吗？还不如十三岁的小陆诚。 “听见了，听见了……父亲我错了……”陆川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除了那次受伤，他从来没有这么疼过。皮带扫过的位置火烧火燎，疼得他头晕眼花。 “听见了，要回答是。”陆千帆忍了怒意，再教一次。 “是，我听见了。”陆川顺从回话。 陆千帆一怔。程斯语受罚认错时会自称儿子，不知道这傻小子什么时候能领悟。 “我说不许躲不许动，你做不到就翻倍。这十下再哭喊，就是二十下，你自己想好。”陆千帆打量了一下伤处，发红而已，立规矩么，哪有那么容易过关的。 “是，父亲……”陆川感觉自己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瑟瑟发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初立规矩 陆千帆在陆川身后仔细审视着，母亲身边长大的孩子，多少是有些娇惯的。即便有青川在，也不过是多了一个纵容他胡闹的后盾。可他陆千帆的儿子必须顶天立地有担当，绝不能是个只能纨绔度日的熊孩子。 于是，狠厉的皮带又一次招呼到陆川身后。疼痛，猝不及防的将惴惴不安的年轻人包围。 陆川的呼吸渐渐急促，这真是他亲生的父亲么。此刻他心里真有些后悔，前几年那个和颜悦色的父亲是不是一去不复返了？这几年他到底有多少次惹了父亲生气而不自知，让他老人家要一次打个够本？ 对称的五下之后，陆川整个身后都火辣辣的，双腿不住发抖。感觉到父亲停手，他忍不住微微回头。 “说，今天为什么打你？”陆千帆终究还是给了他一丝喘息的余地。 “我……不知道……”陆川语塞。心想还不就是因为我说了您那宝贝姑爷的坏话么……不对，才没说他坏话呢，就是如实描述了一下。 “不知道？那就转过去，继续。”陆千帆不再留情，下手比之前还更重些。 三四下之后，陆川实在忍不过，挣扎着道，“父亲……父亲是不是，不喜欢我？毕竟，我什么都不如他……” “他是谁？”陆千帆手上没停，更为狠辣的抽了两下。 很不幸的，陆川最后还是身子一偏，躲开了。这还是第一次，陆千帆教训孩子的时候，皮带抽在了桌子上。 “父亲……不要……”陆川怯怯的看着陆千帆。他觉得自己一下也不能多挨了…… “你自己回来，二十。等我去捉你，四十。”陆千帆动了怒，当真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么？ “我不行……我受不了了……”陆川耷拉着脑袋，这次自己在父亲的形象更差了吧。 陆千帆被他气得要笑出来，这就受不了了么？受不了，就可以不用挨么？ “不行？我看你觉得自己没什么不行的。”陆千帆站在原地没动，慢悠悠道，“一，二……” “父亲！父亲我自己走，自己走……”陆川咬着嘴唇，不过是一米多的距离，这两步却迈得十分艰难。 好在终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陆千帆面上依旧平静。“这几年你做错的事说错的话，按我的标准，打断两根皮带都不够。你不是小孩子了，在我身边该如何做人做事你心里应该有数，还不懂的要多问问小语。这二十下你再坚持不住，陆川，” 陆千帆俯下身子，贴近陆川的耳朵，“我保证你会后悔。” “是，父亲……”陆川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再打颤，顿觉无比丢脸，可是这种羞怯很快被身后的疼痛淹没。 这一次，陆千帆似是带着怒意，皮带下的又快又重。陆川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动不要躲，手指死死扒着桌子，可生理性的眼泪却是不由自主的滴落在桌面。而这委屈无助又煎熬的哭泣一旦开始便再无法控制，纵使未曾移动分毫，也让陆千帆很快发现，他竟然把儿子打哭了。 “你哭？”陆千帆不愿相信，又一次确认。 “我疼……”陆川俊朗的小脸成了花猫，受伤的小眼神祈求父亲的怜惜。 “要是不疼，我逗你玩呢？”陆千帆甚至心中怀疑，要是他改说韩语，是不是能跟这臭小子交流的更顺畅些？ 逗我玩…… 您哪有心思逗我玩呢…… 您只有看见那个人的时候才会开怀，您只会把他当作儿子逗着玩…… 看着陆川低头不语，陆千帆莫名感觉到他无声的抵抗。对于陆川今天的表现，他是有些失望的。本以为这小子酝酿了这么久总会有些骨气，谁想到像个小孩子一般，既不能坚持也不能忍耐。 既然如此，陆千帆上手按住了陆川的腰，开始不计数的在他身后抽打起来。从臀部到大腿，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霎时蔓延。殷红的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交错，阡陌之间是陆川无助的委屈。他没想到年过半百的父亲手上竟有这样的力道，不用想也知道，身后必定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而这样的场景在陆千帆看来不过如此，谁家的男孩子不是被父亲棍棒敲打着长大的呢。子不教父之过，他的管教来迟了些，不过好在没有缺席。 “爸，爸别打了……我会改……以后我会听您的话……”陆川情急之下呼出了这个在他心中盘桓了许久的称呼，此刻因为疼痛而满头大汗的狼狈之下，他自己却并未察觉。 就是这一声亲切呼唤的触动，唤醒了陆千帆心里深沉的父爱和久违的温柔。他手上的皮带温柔多了，也会尽可能小心不让伤处重叠。不过要他此刻停下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教训儿子是父亲的天职，对此陆千帆从不懈怠。 “第二，以后你做人做事必定要严格要求自己，做人胸怀坦荡正直善良，做事精益求精勤勉不怠。这是最基本的要求，记住了么？”陆千帆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余光瞥见了几处皮肤透亮，估摸着再打几下就要破皮。 “记住……了……爸轻点好不好……”陆川头发上也开始滴下了汗水，整个人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手上更是不住抓住了陆千帆的衣角。 “再加一条，受罚时不许求饶，更不许跟我玩心思。”陆千帆没有撇开陆川的手，他的小儿子，实在是很会撒娇啊。这衣角一拉，把他的心都牵动了，手上，仿佛也使不出力气。 “还有，以后你对小语称呼大哥。”陆千帆终于歇了口气，临时做了这个决定。 “大哥？可是……”陆川心里并不很愿意。 “没有可是，我也不是在同你商量。以后，你就叫他大哥。无论对我还是对青川，他都当之无愧，而你，要懂得惜福。”陆千帆从侧面敲了敲陆川的腰际帮他摆正姿势，“明天给你休息一天，后天开始跟你大哥一样，早起锻炼。其他家里的规矩我让安叔给你讲，小语做到的你都要做到。” 陆川低头，不吭声。 爸就是偏心。 打他就是毛毛雨，对自己儿子，反而就不留情面的往死里打。本来就不平等对待，为什么他做到的我也要做到？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呢。”陆千帆用一记响亮的抽打阻断了陆川的思绪，随手拿出自己的手机丢在他面前，“什么时候愿意叫了，就给你大哥打电话。不愿意，你就挨着。” “爸，爸你不能屈打成招……”陆川咬牙忍受着无情的鞭挞，此刻已是满脸涕泪，“爸不可以这么霸道……您说过……啊！疼……” “我说过什么？”陆千帆边打边说，“不管我说过什么，现在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陆川赌气，眼泪也跟着止住了片刻，口中只剩下极力压抑的呜咽。 陆川在心里暗暗跟自己较劲。 要坚持……我就不叫……他才不是我哥……我才不要叫他大哥……可是好痛……爸不会累的么……啊疼……还打……又打……不要再打了……爸轻点……别打了……我真的受不了了……真是后悔长了屁股。 泪水又一次倾泻而出。 陆川像小孩子般在陆千帆手下扑腾着，“爸别打了……好痛……我叫……叫大哥还不行么……爸不要……不要打了……” 陆千帆心中微叹了口气，他的儿子，什么时候能长大？ 终于停手。 “起来，去跪着。”陆千帆指了指墙角。 皮带扔在桌子上，带着看不见痕迹的点点血迹。 哪怕是亲儿子，陆千帆揍人也是绝不会放水的。就因为是亲儿子，还要再打重一些，让他不许恃宠而骄，恣意造次。 “是，父亲……”陆川如蒙大赦，并未觉得父亲罚自己跪有什么不妥，至少比挨揍强多了。 陆千帆拿着手机走到他跟前，“如果你真的决心认下这个大哥，就给他打电话。他来了，你就可以不用跪了。若你口是心非对他不敬不爱，今天的责罚，只是个开胃菜。懂了么？” “是，父亲……可是语哥，不，大哥他，今晚要开会……”陆川早对程斯语的工作安排打探清楚了。 “那你就等他开完吧，我不急着睡觉。”陆千帆在书柜找了两本书，一本留给自己，一本递给陆川，“基础差就不要浪费时间，跪着的时候平举，除了翻书不要让我看见你多余的动作。要用心认真读，明天早上给我交一份读书报告。” 陆川垂头丧气，像个霜打的茄子。 陆千帆一见他这没骨气的样子就来气，复又吩咐道，“明天开始你来打扫书房，这次罚你一个月。以后长点记性，不许在我这吃东西。” “是，父亲。”陆川像是又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似的，拔凉拔凉的。他现在，可是喘口气都疼的要命，父亲屋里是要用小抹布趴在地上擦的，他怎么吃得消啊！ “跪好，不要晃动。”陆千帆在陆川腿侧踢了一脚，力道不重，却疼得陆川咬破了嘴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从此兄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陆川膝盖上已是不堪重负，平举书本的双臂抖得像筛子，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虽然陆千帆不再打他，可是已经打过的伤处又不会马上恢复，疼，还是疼得厉害。 看了几次时间，越来越绝望。 按着工作进度的惯例，距离程斯语能开完会回家，怎么也要三四个小时吧。到那时候，只怕他连路都走不了，要爬着回自己房间了。 可身后的伤痛却不会因为程斯语暂时回不来而有些许缓解，反而因为整个人和环境都静下来了，显得疼痛更加难忍。从皮肉到神经，每一个细胞都早张牙舞爪的向陆川示威，现在他多想坐下……哦不，是趴下歇一会儿啊。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口渴。 本来就很久没喝水，刚才匆忙之下又偷吃了点心，再加上挨打时的鬼哭狼嚎，此刻实在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儿。 “父亲……”陆川原本迷人的嗓音已经沙哑，舔了舔嘴唇哀求陆千帆，“我……可以喝点水么？” 正专注阅读的陆千帆几乎愣住，受罚的人，也可以提出这种要求么？可转眼看到小儿子可怜巴巴的眼神，记忆里的师父好像确实没说过不可以要水喝？只不过他们都有点起码的觉悟，惹了祸后谁也不敢开口罢了。联想到他自从中午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除了青川偷偷塞给他的点心，他这个当父亲的好像真的没给过吃的喝的，这会儿怕是渴急了才开口的。 三秒钟的思考之后，陆千帆拿了自己桌上的杯子，有大半杯常温的白开水。几乎毫不犹豫地，递到了陆川面前。 手中的书本丢落在地，像一只小兽扑向了猎物，接过杯子来就咕嘟咕嘟地大口灌下去。他一点儿都没有注意，手里这个杯子的主人，正是他那有洁癖的父亲。 “你慢一点……不要呛到，毛毛躁躁没个规矩，挨揍没够是不是？”陆千帆扶住陆川的杯子，想让他喝得省力一些，可只一伸手的动作就吓得孩子一个哆嗦。“不抢你的，躲什么。” 陆川抬眼望了望他的父亲，他曾想过无数次受教于父亲的情景，却从未想过第一次就会如此惨烈，毕竟在他心里，自己又没犯什么大不了的过错。同样，他担心过自己万一受不住会不会想要从陆家逃走，他怕会对不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辜负了她一生的夙愿，却原来，在这样的父亲面前，哪怕备受捶楚，他心里也不曾有一刻想要离开。 杯子见了底，陆川试探着问陆千帆，“我给……哥打个电话，问问，可以吗？” “你想问就问吧，”陆千帆的判断是，纵使明知自己会被牵连受罚，程斯语也不会拒绝陆川的请求。估计再跪个把小时，这小子就解脱了。“想好你该怎么说话。” 陆川踟蹰。 在父亲这里还有转圜的余地，看样子好像父亲也不会再动手。可是对程斯语开了口，事情就覆水难收。他心里到底会怎么想？之前一次次的挺身而出，到底是他自己愿意的，还是这一切都是他讨好父亲的砝码？ 可是现在……陆川确实需要程斯语来解围。 电话拨通。 几乎第一声‘嘟’还没有响完，程斯语就接起了电话。 “爸，我在。”声音不卑不亢，从容笃定。程斯语回家后，手机就一直攥在手里。 陆川意外，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古装剧里皇帝身边最殷勤的太监模样。 怎么就那么会哄父亲高兴呢，又不是恋爱中的小情侣，电话竟然能秒接。之前有几次陆千帆要找陆川找不到，待他回家后都是大发雷霆，罚他面壁，跑楼梯，以及去厨房帮着洗菜刷碗。 以前在韩国的时候，陆川对这些活计连碰都没碰过。再以前，他的电话都是助理拿着的，在片场习惯了静音，他想不起来随时去看明明很正常嘛。为什么父亲就从来不觉得是因为他工作专心投入呢。 “不是爸，是我……大哥。”陆川感受到了陆千帆的目光，还是叫出了这个称呼。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他叫了那人大哥，眼前这人才愿意让他叫爸。 “小川？你和爸在哪儿？”程斯语焦急。他怎么会用父亲的电话打给自己呢。 “父亲说……让你过来一趟，在书房……”陆川瞄了瞄陆千帆的脸色，见父亲面色不善，改口道，“是我……想找大哥过来。” “我马上到。”程斯语没再多说，可那个亲切却陌生的称呼提醒他，父亲大约是为了这个为难陆川了。 “父亲……我能不能……先穿好……”陆川小脸红扑扑的，是紧张也是羞怯。他心里准备了一百个说服父亲同意的理由，可是陆千帆只是很理所当然地回复他一句，当然。 还没等陆川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整理好衣服，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陆川惊慌，顾不得身后疼得厉害，再不敢磨蹭，也没法注意形象，窘迫地穿好了衣裤，才又等待着陆千帆的指示。 “跪回去。”陆千帆回到书桌前，稳稳坐下，待陆川极不情愿地又回到墙角之后，才准了程斯语进来。 程斯语一进门就迅速扫视，余光看见墙角的陆川后立马止住了自己的目光——那小子脸皮薄，还是不要多看他。 “爸，您找我？” “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家里出现？” 对话的开始似乎并不温馨。 程斯语不急着替陆川求情，也没有直接回复陆千帆的问题，像个顺毛小狗般讨好地看着父亲，解释道，“雨萱说小宝想我了，就先回来看看。那么小的孩子总是看不到爸爸，也挺让人心疼的不是？” 陆千帆一瞥，敢情你这小子是在影射我？ 程斯语缓缓唠着家常，“多亏爸平日辛苦教导，小宝现在真是长大了懂事了，刚才我批评他算术题做得太少，他没闹脾气，还答应我以后要更用功呢。听说他最近在幼儿园表现也不错，老师送了他好几个小礼物。” 这番话说完，两人的目光几乎同时又转向了墙角里陆川。只见那人还是蔫蔫地耷拉着脑袋，看来完全没听懂程斯语的话外之意， “你们俩呀，白长这么大了，还没我们小宝乖。”陆千帆有些恨铁不成钢，又冲程斯语道，“你也是，难得早回来一点，对孩子凶什么！不过不管你为什么回来的，规矩就是规矩。” “是，爸教训的是。”程斯语陪着笑脸，自然取了专属于他的戒尺，双手捧着递到了陆千帆面前，“工作没有完成我不该提前离开律所，儿子知错，请您责罚。” 程斯语说罢撑在桌边，标准的塌腰抬臀姿势。 陆千帆也不含糊，说着小惩大戒，却是雷厉风行，结结实实打了二十下。 全程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陆川在一边看的傻了眼，虽然父亲没让程斯语脱裤子，可是听着声音看着情景，也知道与那日在医院里的所听所想完全天壤之别。 “行了，这次不算是罚，给你提个醒而已。现在你是当家人，以后你的工作时间和地点自己决定，别耽误正事就行。”陆千帆又给了程斯语一份权利。 感觉到惩罚结束父亲也不再生气了，程斯语这才开口劝道，“爸也别动气，有什么事情让小川起来说吧？您说的，跪着伤膝盖呢……” 陆千帆和程斯语在那一瞬间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而后又同时深深埋在心底。 “就你大哥惯着你，回去好好反省。跟你说的都给我记好了，做不到自己过来领罚。”陆千帆对着陆川又板起了脸。“明天的工作都不许耽误，再出毛病可不会这么轻纵你。” “是，父亲。”陆川咬牙站了起来，他可不想被程斯语笑话娇气。 “站好了，腰板儿挺直，不许乱晃，头抬起来……”陆千帆真想把这个儿子再回回炉，要是时间能倒流个十年，他一定会让这小儿子长得跟程斯语一样优秀。“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跟你大哥说。” 房间里只剩下陆千帆和程斯语两个人。 这个房间，从今以后不再是他们两人的专属。 这个爸爸，从今以后也不会只跟他这个儿子有这样的亲密关系。 “爸，其实你不用为难小川的，别让他心里不舒服。”程斯语大约想到了父亲是如何霸道决定硬改了称呼，陆川跟他不一样，他是父亲正儿八经的唯一的亲生儿子，不该受这个委屈。 “你心里也不要不舒服，他有什么不好的你多担待。”陆千帆一如当年将雨萱托付给程斯语时一样，“小语，他是弟弟。” “爸放心，我一直把小川当做我的亲生弟弟，与称呼无关。就算他叫妹夫，我也一样会对他好。”程斯语故作轻松道，“要是我护不好他，不用您开口，我爸第一个饶不了我。” 青川对陆川，确实是非常好的。陆千帆心里思量，如果这陆川也有另外一个名字，应该叫他程小川之类的吧。这些年，程青川几乎是把他当作自己的二世培养。陆川内心对这位程爸也是十分依恋，为人处事不免跟着他的调子走。可是同样的事情同样的决断，发展结果却未必相同——陆川的眼界、经验和脑力都跟青川差的太远。 “小语从未让我失望。”陆千帆欣慰。 程斯语眼睫毛微动，鼓起勇气问起了内心深藏已久的隐痛，“真的从未么？那一次，爸没有想过放弃吗？” 陆千帆知他所指，豁然道，“没有。我对你，从未失望。你是我的儿子，叫我如何放弃？那样的事情你都可以熬过来，爸爸相信，今后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你。小语，你也要相信自己，是最好的儿子，也是最好的哥哥。” “爸……谢谢您，我会努力，永远不让您失望。”程斯语眼眶湿润，又建议道，“要不还是我再带带小川吧，他多历练已经进步许多。您有时间多休息，好好享受天伦之乐……”毕竟相比于陆雨萱和程青川的无原则无底线，小宝跟着陆千帆还是能学到许多东西的。 “你带？让你再给我带出来一个陆雨萱？”陆千帆做事从不畏难，即便是对于雨萱那样的孩子，他也相信自己总能让她开窍。至于陆川么，还是他亲自调·教为好。“有那闲工夫，管好你自己儿子去。” “爸肯让我管了？”程斯语眼中放光，不用背负陆川的前程他乐得清闲，这几年家人对小宝都娇惯宠溺，他一个人实在是无法抵抗亲情的力量，说不得碰不得，索性对儿子的种种任性淘气都听之任之视若无睹。“要是管的严厉时，爸不要心疼才好。那俩人挤兑我，您得替我做主。” “我当然心疼。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你没听过？”陆千帆理直气壮，转而又语重心长地嘱咐程斯语，“不过呀，这小树不修不直溜，孩子不打哏啾啾。尤其小宝他是我们两家的长子，以后他身上的责任必定沉重，为人父亲你也任重道远。男孩子呀，你不趁着小时候收拾老实了让他懂得父亲威严，长大了有你头疼的。不过你也要注意分寸，别伤着孩子就行。”陆千帆按了按太阳穴，他还真是个不省心的命，不管什么时候身边都有长不大的孩子，等着他手把手地教着长大。 “爸的意思我明白了。您放心，小宝有这么好的条件，他的未来也必定远超于我。”程斯语伺候父亲喝了热茶，立在身后替他轻柔按摩着太阳穴，直到陆千帆精神重新恢复舒爽才放心离开。 才一出门，竟看见尚未离开的陆川，斜靠在墙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不是外人 “你怎么还在这？”程斯语几乎不假思索蹲在陆川面前，诚心道，“第一次挨打不好受，来，我背你。” 程斯语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巨大的疼痛让他双腿发抖，可是父亲一说起安管家要来了，他就马上咬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尽力让自己走起路来和平常一样。 那时候的程斯语不了解陆千帆的要求和底线，他只知道在律所里就连保安小哥哥和前台小姐姐都各个身姿挺拔精神抖擞，家里的少爷就是未来律所里的少总，要是他一瘸一拐或是畏畏缩缩，那一定是入不了父亲的眼，也是要被送走的。 可是如今的陆川不一样，父子血脉是他最大的特权，这一点不容置疑。曾经程斯语为了能留在陆千帆身边所做出的一切努力，对他来说都是与生俱来的顺理成章。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人出生在罗马。 这条通往罗马的路，程斯语跌跌撞撞走了二十年，才终于在目的地成为常住居民，好不容易纳税年头到了，表现良好材料齐全，谢天谢地儿子也在罗马有了合法身份。可抬头一看，原来人家陆川早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还实名继承了学区房呢。 好巧不巧，为了让陆川在家里跟程斯语是完全一样的待遇，陆千帆特意把他的卧室调到了二楼，打通两间客房装修成了陆家少爷标准套间——卧房连着书房，另带独立的盥洗室和衣帽间。 可陆川现在这副样子，要说下楼，只有一条路——滚。 这副窘迫样子让程斯语看在眼里，对幼弟的爱护之情油然而生。推己及人，当年受罚后的小陆诚真是深刻领悟了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敢奢求马上不痛，可至少趴在床上休息的时候不会那么挣扎锥心。 忍痛挨打需要力气，担惊受怕消耗心神，而他听说陆川被折腾了一下午到现在水米未进……此时此刻，程斯语只是想尽可能的让陆川好受一些，对于自己的新伤，则是全不放在心上。 毕竟，他是挨惯了的。 可谁说，挨惯了，就不痛呢？ “上来吧，我背得动。”程斯语蹲下的姿势也很标准，一米八十多的个子，就算瘦削也是腰窄肩宽，趴在他背上应该挺有安全感。 “不用。”陆川不好意思，才几步路的功夫，让他背多难为情。“也不怎么疼，我自己能走。” “好，那你慢点。”程斯语笑着起身，并不戳破。这话要是被父亲听见，准会把他揪回去再打一顿。 因是下楼，程斯语便走在前面。陆川抓着楼梯扶手几次踉跄，刚好扶住他的肩膀。惯性的冲击之下，程斯语一直走得很慢很稳，他小心感觉着陆川的气息，努力在不经意间挡在他的身前。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面子比天大。 进了房间，陆川和程斯语面面相觑。他想马上扯了身上难熬的束缚趴在床上歇歇时，这才反应过来程斯语跟着干嘛来了？ “你……哥还有事么？”陆川刚才是在陆千帆的压迫之下才叫他大哥的，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又觉得不那么心甘情愿了。 程斯语了然他的心思，泰然道，“父亲面前，如果你答应了就别去触他老人家的逆鳞，否则……只怕少不了皮肉之苦。若他不在，随你喜欢，我不会多嘴。” “谢谢你，我只是不习惯……”陆川身上疼得厉害，手脚都跟着不自在，“你回去吧，我想睡了。” “擦完药再睡，不然好得慢。万一发炎发烧，有的你受。”程斯语一秒变身哆啦A梦，从裤兜里拿出了药棉、纱布和好几种消炎伤药，喷的抹的一应俱全。 “不……不行。”陆川说着退后了两步，“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不给别人看的。” 程斯语笑，这小子脸皮还真薄呢，话说当年陆雨萱怎么没这个觉悟？ “擦点药好得快，睡一觉就不疼了。”程斯语耐着性子像对孩子一般哄他，“我也不是白占你便宜，爸刚才也打我了，我先教你怎么处理，一会儿我们换过来，你帮我上药，咱俩就算扯平了，行吗？”为了这少爷的小情绪，程斯语真是煞费苦心，又攀亲带故的开解道，“再说大舅哥和妹夫不算外人，更不是别人，咱们那是……自己人，对吧？” “哥还好吧？”陆川这才想起来，程斯语身上也带着伤呢，默认了程斯语道说法，“爸怎么这么法西斯，我明明没说什么嘛……” “不许胡说。不想挨打就别惹爸生气，再有下次我可去给你告状了。”任何对于陆千帆的质疑都是程斯语绝对不能忍受的，陆川和陆雨萱不愧是亲生的，竟然不约而同都把这种费心费力的带孩子工程叫做‘法西斯’。“你听话，去趴好。” 听程斯语提到‘告状’这个字眼，陆川又一阵心虚。他下午说了那些话，难道真的是想看见程斯语被父亲揍一顿么？哪怕是被父亲惩罚，他却一点也不顾惜自己，眼巴巴地跟来自己房间。陆川不是小孩子，程斯语的关心他感受得到。他让他听话，他就真的听话了。 这一刻，陆川又一次改变态度，觉得有这么个大哥也挺好的。他不只是会分走父亲的宠爱，也会在父亲挥下戒尺皮带时，替他挡一挡。更会在父亲看不见的地方，给他带来一份希望和温暖。 “哥……那你轻点……”陆川依旧是一副大姑娘的扭捏模样，在程斯语一再保证会小心尽量不弄疼他之后才羞答答的露出伤处。 可是毫不意外的，但凡药水碰到他一下，陆川总是又喊又叫，比卓子清当年入门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程斯语不得不几次变换姿势小心试探，最后硬着头皮坐在他床边保持手持药棉的稳定性，更是拿出对待陆雨萱的耐心温柔，才勉强替他将破皮之处都消炎敷药。 “哥，我想我妈妈。”也许是伤药发挥了作用，陆川身后的痛楚减轻，取而代之的是飘着药香的清凉。“可是我再也看不见妈妈了……” “金阿姨会看着你的，看着你长大成才，看着你娶妻生子。”程斯语心里被一股汹涌的感情冲击着，他又一次深深的愧疚和自责，这辈子他欠陆川实在太多。 陆川苦笑，“哥给雨萱编故事习惯了吧，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去世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什么的。我不是小孩了，我懂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没了，就是没了。” 程斯语揉了揉陆川的脑袋，成熟稳重如同长辈一般，“你相信我，每个妈妈都会看着自己的孩子，直到永远。以后认真工作，感情稳定了就结婚，早点要个孩子。这些，应该都是金阿姨希望的吧。” 在程斯语治病的那段日子，金熙恩曾与他单独深聊过多次，她请求这个年轻人照拂她的儿子，至少不要介意父亲身边又多了一个孩子。对于知恩图报的程斯语来说，这人给予他余生光明，这个孩子是父亲的唯一儿子，就算没有她临终叮嘱多多关照，他也曾立誓要用生命去守护，以报答陆千帆的养育之恩。 陆川没再说话。 那天晚上，程斯语忍受了陆川比父亲更加不知轻重的上药之后，又在房间里陪他到深夜。陆川沉默不语，程斯语就说话开导他。说道理，说工作，也说些雨萱小时候的趣事逗他开心。对这个妹妹，陆川倒是跟程斯语一样有心宠爱，不知不觉间情绪也跟着好了些。 也许是伤处疼痛反复，身上汗水潮热，陆川后来在床上很不安分。怕伤处发炎感染，这一夜程斯语坚持不让他洗澡碰水，自己起身淘换了毛巾帮他擦身。开始陆川还很难为情，可是终究抵不过伤处太疼了，动一下就好像要了他半条命，最后从认命的听从程斯语摆布到逐渐享受有人贴身伺候的舒适。最后在程斯语帮他换了干净的睡衣后，竟很快睡着了。 回到卧房已是深夜。 程斯语亲吻了熟睡中的雨萱和小宝，心中柔软而甜蜜。 既然父亲开了金口，今晚就不必再折回律所，只在书房里跟办公室的策略会同步。会议在卓子清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初步方案已经形成，最终细节要等程斯语确认拍板。这个官司的幕后对手是郑氏，这是近年来卓陆面临的最大竞争对手。虽然只是个后起之秀，可是靠着财力雄厚收拢了不少人才，程斯语不敢掉以轻心。 唯一让程斯语略感安慰的，是郑氏儿子虽多，兄弟之间却并不和睦。 正妻所出的老大郑钧和老三郑铮是这几个儿子里最不中用的，家里的生意指望不上他们帮忙，还要为他们在外的风流韵事收拾烂摊子。可怜郑氏财团的主席一把年纪，还要忙里偷闲拨冗接待日常组团来认亲的孙子孙女。 二姨太生的老二郑钊是个书呆子，正在国外留学，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目前看来对卓陆没有任何威胁。剩下三姨太所出和没有名分的那几个嘛，不管成年的还是未成年的，各有各的心思。志向不好说，可目的却出奇一致，就等着郑老爷子一闭眼，多分点家产才是正经事。 电话会议结束，程斯语又想起父亲单独交代的任务——陆千帆的老同学、程斯语读书时的严书记，要把侄子送到卓陆来实习。以前父亲很少因为私人关系往律所里塞人，现在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便不再那么严格教条，顺水人情的事情都会给年轻人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在律所里站住脚，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干得好就留下，你好我好大家好，干不好嘛，管你是侄子还是儿子，照样得卷铺盖滚蛋。 Y大？好熟悉……哦对，新来的那个卓子清的小师妹，好像就是这个学校的？顺带着打开那人的简历，双屏浏览。 文婧，26岁，法律和经济双硕士荣誉毕业，看简历是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可照片上的清秀容颜却是地地道道的亚洲面孔。 严致，24岁，法学博士？看来这位严主任跟父亲一样，很善于‘揠苗助长’。不过从目前的就业市场来看，提早毕业的年龄优势还是能够提升职业竞争力的。 目前律所里的人事管理是陆川主要负责，造成了事实上也是程斯语要操心的工作之一。这两个有关系的小年轻安排在什么岗位跟什么师父，更是需要程斯语来妥善决策。一切完成之后，天已经蒙蒙亮。 看了看表，程斯语冲了个凉换一身干净的运动服，下楼去叫陆川起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谁不一样 陆川房间里，电动窗帘定时打开。 阳光照进屋子，室内一片明亮。 “语哥……你怎么来了？”陆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一翻身，就痛的一个激灵。 “别废话，你看看都几点了。”程斯语一把掀开了陆川的被子，本来伤也不重，这会儿都已经结痂，看时间也来不及现在再上一次药了。“我跟你打赌，十分钟之内爸一定会过来，不知道在哪处看着你睡懒觉了没有。你要是觉得自己还能挨，就继续睡，不想就赶紧换衣服起来！” “什么嘛，这才几点……天亮了吗？语哥你是不是说梦话……关灯好不好……”陆川侧身躺着抱着被子不愿醒来，“我好困……打吧打吧打死我吧，打死我也不起……” “爸，您来了。”程斯语规规矩矩的声音，顺手在陆川身后最鲜艳的地方拍了一巴掌。 陆川顾不上身后的疼痛，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跳起来套上了裤子，头发乱得像个鸡窝，四处搜寻了一圈，才小心翼翼地问程斯语道，“爸……爸在哪儿呢？” 程斯语忍不住笑，看了看表道，“你能起来了？不想受罚的话，你还有五分钟时间洗漱。今天早上可以休息不去运动，不代表你可以睡懒觉。《康德的三大批判》，快点洗完过来看。屁股要是还疼你就趴在窗台上，吹吹风脑子清醒点。” “你骗我！”陆川被说的脸色一红，嘟囔着道，“打成那样，不疼才怪！什么三大批判，我又不上学不考试，总让我看这些做什么……说得好听‘三大批判’，还不就是我们三个人，你俩批判我一个。” “别贫嘴，今天早上坐我的车去上班。”程斯语离开前还不忘回头嘱咐，“你把刘海处理一下，这两天有时间抓紧去理发。别磨蹭，迟到我可不等你。” 陆川抓狂，这大哥真的比老爷子管的还多！婆婆妈妈啰里八嗦，真不知道榆木脑袋陆雨萱喜欢他什么，从小被念叨大不会烦的么。还是小宝心明眼亮，他爸是总裁外表嬷嬷心。 要说小宝的玲珑心思还不止这一点。 自从陆小宝会说话后，对陆川的称呼就是人前人后两样的——在爷爷面前，说起陆川就是小舅舅；在外公面前，他却察言观色地叫陆川小叔。偶尔卓子涵来家里玩，小宝一手接过人家拿来的零食玩具，一边笑眯眯地献殷勤，张口闭口就是“小姨你真白真好看”“小姨你男朋友都想你了！”“小姨你怎么瘦了呀，是不是太想小宝了？”可小姨不来的时候，小宝可是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我妈妈才最白最瘦最好看。 程斯语准时到达陆家的训练场地后，发现小宝已经跟在父亲身边开始锻炼了。为了让孩子从小养成好习惯，陆千帆特意大费周章把所有的健身器材都特别定制了一套mini版，小孩子玩起来大小合适又不会太费力气，竟成了小宝早起的动力之一。而另外的动力，当然是他那最白最瘦最好看的妈妈亲手做的美味早餐啦。 “爸，您直接过来了？”程斯语话一出口顿觉失言，他不该去揣测父亲心思的。 “爸爸！爸爸你看我会大力金刚臂！”陆小宝十分卖力，仿佛明天就可以跟奥特曼一起去拯救世界。 陆千帆在小宝身后扶着他双手抓杠学习引体向上，“不然呢？反正你会特意去叫那臭小子起床了，那我还麻烦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爸，我去的时候小川也要醒了，我就是跟他说一声，早上上班一起走。”程斯语笑着从父亲手里接过小宝，举重一般将小团子扔得高高的，逗得孩子哈哈大笑。 “爸爸，我也跟你一起走好不好呀？”陆小宝回头看着程斯语，奶声奶气地请求着，“外公你看我爸爸都瘦了，你们律所里是不是没有幼儿园的伙食好呀？爸爸你是不是没有吃肉呀？” “嗯，有可能，小宝那么多好吃的，要不要分给爸爸一点呀？”陆千帆笑，慈眉善目。 小宝惊讶，他明明藏得很隐蔽的，外公怎么知道了呢。 “我看小宝倒是胖了不少呀，看来天天都有肉吃。”程斯语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给陆千帆递了瓶矿泉水，然后扛着小宝边唱边跑，“爸爸妈妈去上班，我上幼儿园……” 看着程斯语和小宝的背影，陆千帆嘴角轻轻上扬。不知道他的小陆川什么时候能结婚生子呢，希望儿子有孩子的时候自己不要太老，就算不能像现在这样陪着孙子引起向上，至少要身体健康行动自如，哪怕在旁边看着儿子孙子跑跑跳跳，他这老头儿也足够幸福了。 用过早餐之后，程斯语在车上审阅了秘书发来的行程安排，又回了几位重要客户的邮件，陆川这位大少爷才姗姗来迟。 “哥，我坐后面了啊，”陆川不由分说拉开车门，侧躺在商务轿车宽敞的后座上，勾勾脚关了车门。“你怎么好得这么快，刚才吃饭时候我要疼死了，爸还一定让坐着……” 程斯语看了眼倒车镜，陆川呲牙咧嘴的样子有些滑稽。“不疼你能记住么，以后工作用心点，上班时间不要到处乱跑。” “哎，你们这一个个的……只有小宝是真心对我好，还知道给本少爷拿个垫子。”陆川打开手机，今天的绿色能量还没收集呢。 “那你也要对我们小宝好点啊。”程斯语笑，“等他挨揍的时候，你想想给他送点什么。” “哥你不会像爸那么凶残吧，小宝那么聪明可爱，那可是祖国的花朵啊！”陆川想起了什么，突然笑，“怪不得……怪不得程爸说你辣手摧花，连这刚长出来的小花骨朵都不放过。” 程斯语眼前三道黑线，绝对不能让小宝跟着爷爷长大，不然以后不一定是个什么纨绔样子呢。“你要跟他学着胡说八道，下次就等着屁股开花吧。” 突然一个老婆婆领着小孩子横穿马路，好在程斯语及时踩紧了刹车。自从那次跟卓老爷子的偶遇之后，程斯语是真的把“安全驾驶”这四个字刻在心里了。想到那次的惨烈教训，虽然当时受了点皮肉之苦，可总比日后惹祸强啊。所以说，父亲这教育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不过好像还挺有效？ “哎呦你慢点，我的……伤处还是很疼啊，你再这么开，不用等下次，立刻，马上，我就……开花了。”陆川心道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委屈埋怨道，“昨天我可比你挨得多得多，你知道么，后面爸不数了，说好的数目突然不算了！你说我上哪儿说理去！没头没脑的打了我好久……你不知道我现在坐车，简直……哎……” “我不知道。”程斯语忆起从前，他真的从未敢奢望过，挨打之后坐车是可以在后座上趴着的。每一次，他都一如往常，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腰板不敢弯，眉头不敢皱。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爸对你，还是跟别人不一样，才舍不得真下手呢。我觉得呀，他就是做个样子给我看看。”陆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连鞋都脱了，侧卧着玩手机悠闲自在。这大少爷欢快地晃悠着脚丫子，袜子脚心处的轻松熊跟他一样无忧无虑，看样子也不是很疼嘛。 不一样吗？ 那是谁不一样？ 程斯语小时候挨了打，不管多重，都是直接坐在实木椅子上的。 今天，是谁让小宝拿的垫子？ 程斯语没再理他，看了眼时间又是一脚油门。已经比平时出门晚了二十分钟，路况简直不敢想象。好在程斯语路线熟车技好，路上绕了些近路走了几条弄堂，总算是让陆川在上班时间之前打了卡。 对于考勤记录，父亲一直有亲自过目的习惯。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数字记录，可陆千帆总能从其中发现不少端倪。谁家的老人帮得上忙，谁家的小孩又生病了，谁与外面的猎头公司频繁接触……如此种种，陆千帆的推断总是分毫不差。 对于家庭负担特别重的员工，卓陆人事部门有完善的福利制度，可若是影响了工作时间和状态，陆千帆炒人家鱿鱼也是绝不手软。为此，这也成了别家律所为数不多来卓陆挖墙脚抢人的好机会。 人事部门的蒋丽丽是卓陆的老人了，从硕士毕业得到陆千帆的赏识后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几年。她一直把工作视如自己的孩子一般投入了全部心血，对于S市各家同行的人事情况都了如指掌，如今带着陆川熟悉律所的工作也是尽心尽力。 今天一早，蒋丽丽就接到程律师的指示，要给陆川安排一些四处走走看看不要太累也不要总坐着的工作。想起以前陆大律师驭下的铁血手腕，按理说这少东家岁数不小应该不会……可谁知道呢，同样为人父母，蒋丽丽完全理解，不管儿女长到多大在父母眼里也是小孩子。于是心领神会，选了最轻松也是陆川最擅长的工作交给他——组织中秋团建活动。 “又团建？”陆川惊喜加意外。他跟在程青川身边长大，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团建嘛，不就是大家一起玩增进感情呗。只要语哥在费用方面大方点，他绝对能安排得妥妥的。“蒋姐，要不今年，咱们来点特别的？” “怎么特别？”蒋丽丽也有兴趣听听这少爷的奇思妙想，“不过不能耽误前后的工作时间，不能费用太过超标，要全员都能参加的活动……对了，还要保证大家的人身安全，不能冒险……” “哎呀蒋姐，哪儿有那么多要求，我去跟语哥说！”陆川自告奋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共同努力 “程大律师，你干嘛呢？”陆川敲了敲门，没等屋里应声就嬉皮笑脸进来了，手里端着程斯语最爱的冷萃黑咖啡。“我是来汇报工作的，不打扰吧？” “你说，”程斯语从文件中抬起头来，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随即想起陆川现在的特殊情况，“想站着我也不介意。” 陆川更是随便，直接转到程斯语桌子侧面，整个上身趴在桌子上借力，“我想跟你说中秋节团建的事情，主要是经费问题，嘿嘿，能不能稍微提升一点点。” 程斯语一听这事，心里的千丝万缕也被牵动着，于是放下了手中工作，双手交叠认真看着陆川，“说说吧，你想怎么弄？” “你觉得咱们去城郊的可颂乐园玩沙滩排球怎么样？现在这季节刚刚好，阳光沙滩比基尼，给大家换换脑子嘛。”陆川期待不已。 “你当真以为就只是去玩的？”程斯语无奈，不是刚被教训过么，怎么一刻也不得消停，又想着去玩？ “当然不是！”陆川撇撇嘴，不过每次都是室内娱乐太无聊了吧，而且沙滩排球也是比赛呀，能增加大家的团队意识和协作精神，我又不只是为了看大腿！” “你还想看大腿？！”程斯语差点儿呛着，想起卓子涵那个小辣椒模样，开玩笑道，“家里的42寸美腿还看不够啊，不比律所里这些强？这些对你来说可都是阿姨、姐姐级别的，你别动歪心思啊。” “没有没有，我跟你说着玩的。不过你可别小看妈妈姐姐级别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没听过么，雨萱还小，需要语哥继续开发！”陆川笑得前仰后合，继续道，“而且我想这次让大家带家属参加，这样更有利于拉近感情，也了解一下同事们在生活中的另一面嘛！” 这话说到了程斯语心坎上。最近他正在寻找这样一个机会，一方面充分了解一下自己手下的员工，而另一方面，他想趁机解决一下卓子清的个人问题。程斯语同意陆川提出家属同行的建议，不过思量再三还是决定不许带小孩——律所工作繁忙，适龄婚育的女性往往为了前程事业而在生育问题上有所牺牲，老板一家三口的温馨场面难免让某些人心里失落。 尽管如此，陆川因为能全权安排这次活动并且得到程斯语的大力支持仍是兴奋不已。从布置场地到设计游戏，每一个环节都亲力亲为。再加上程斯语将他的辛勤工作百般美化的转述给父亲，倒让陆川得到了老爹几次表扬。 期待已久的日子终于来到，这一次出门时陆川自告奋勇当司机，程斯语带着雨萱坐在后排。好不容易二人世界，两人也不顾忌陆川，一上车就腻歪着。陆川一路上故意打嗝，口口声声说狗粮太饱，消化不了。 安淮南在家候命，等着陆千帆和程青川稍后启程。虽然当初被缴了印章收了股份，可是大伙儿都是明眼人，随着陆千帆对程青川的态度也跟着继续称呼程总，反倒是程斯语这个兢兢业业名副其实的当家人被人开口闭口叫做小程总。 卓子涵跟卓子清一道从家里出发，受人所托一路上叽叽喳喳问起哥哥的所谓‘绯闻’。卓子清不咸不淡的回应着，有时候故意逗她说些有的没的。可毕竟亲生兄妹从小一起长大，卓子涵又是那么机灵的女孩，言谈间便感觉到自家兄长眉头眼间的莫名感伤。至于最近在律所里风头很盛的文婧嘛，她正好今天去会一会。 年轻的小律师小助理们都早早到场，待人数到齐就开始换装，准备开始第一轮比赛。鉴于大家都不是专业选手且以放松身心沟通感情为主，每次都是一女两男上场三三对决，什么触网过界一概不算犯规，总之只要能得分就行。 纵使身为长辈级别的领导人物，陆千帆在这样的场合也从不会故作高深，再加上有程青川在身边撺掇，自然是脱了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西装革履，换上蓝白条纹的蓝军风格大短裤，上身健康的小麦色肌肤贴身穿着同系列的运动背心。程青川本人对铃兰花格外偏爱，典型的度假风格服饰在秋风吹拂下微微飘动，衬着他青白色的肤色颇有些翩翩公子的风雅。俩人在一旁的躺椅上，悠闲地喝饮料看热闹，一模一样的夹脚拖鞋分外惹眼。 再旁边，是陆川搂着陆小宝，正在嘀嘀咕咕地说着悄悄话。虽然小程总早说了让大家都不要带孩子，可是当宝贝儿子一身防紫外线泳衣已经穿戴整齐，跟着爷爷和外公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这‘只许官兵放火、不让百姓点灯’的锅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了。毕竟，这不许带孩子的要求确实没人通知陆大律师和程老板，而陆川也确实不知道，早退居二线的两位老人家竟会来参加这个活动凑热闹。 可程斯语心知肚明，父亲这次是特意过来帮他掌眼的。最近进入卓陆的新人不少，陆千帆虽然将业务能力看得极重，可是为人品行才是做人做事的根本。尤其是严致，若是埋没了人才对不起老同学，万一有什么品行不端的，也好早点送走省的日后惹麻烦。想到这里，陆千帆竟觉得儿子提出沙滩排球这个主意真不错，那几个他早看着油腔滑调的诉讼组老油条，一看见人家女孩子穿得性感火辣眼睛都挪不开了。 不过看归看，时尚前卫的律政俏佳人们既然能从更衣间走出来就是不怕人家看，不能因为正常的爱美之心就否定这些优秀男士的人品性情。可是相比之下，新来的严致表现得实在太冷淡漠然了，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要说对同龄异性的身体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任谁都会觉得不正常。顺着他飘忽的眼神，陆千帆看见了正独自发呆的卓子清。 “子清，过来。”陆千帆招呼道，旁边有眼色的服务员又抬了一把躺椅过来。 “师父！”卓子清年岁渐长，对陆千帆的恭敬更胜当年，家里家外更是很少再称呼姑父。“您这边还舒服吗，会不会太晒了？” “挺好的，我才不像某些人，防晒霜抹了快半瓶。”陆千帆笑，看着一直躲在遮阳伞下戴着超大墨镜的程青川道，“我说你多久没锻炼了，怎么白的跟个透明人似的？你不会是贫血吧，改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谁说我不锻炼，我天天做普拉提！”程青川蛮不服气，“非得练得大块头才好啊，我这是养生，追求返璞归真的自然状态。再说了，我才不要晒成斑点狗呢，脱了衣服还自带花纹。身体健康我最重视，过几天我还要去辟谷呢……” “噗……普拉提……”卓子清让眼前这个被爷爷逐出师门的小师叔逗笑了，“普拉提好，您生活的真别致！” “算你有品位。”程青川扬了扬下巴，点着严致道，“那小子怎么回事，有点儿不合群？还是被‘老阎王’管傻了？” ‘老阎王’是严瑞的大伯，当年也是S大法律系的知名学者，那时候还给陆千帆他们带过专业课。严瑞从小生活在这个大伯家，跟严致的父亲如亲兄弟般一起长大。听说这个‘老阎王’对孩子家教极严，课业上的要求更是苛刻，稍有懈怠便是重罚。 所谓严师出高徒，严瑞和哥哥严瑜也都争气，长大后在各自领域都有所建树。如今严致子承父业，一口气跳着级读到了法学博士，被爷爷点名送到了曾经最看重的学生陆千帆门下，老爷子才稍感放心。 “他现在跟谁呢？”陆千帆凝眉发问。 “是诉讼二组的组长，邵宇阳邵律师。这几年邵律师势头很猛，业绩也是做得最好的。他们二组负责企业事务，提成高纠纷少，接触行业多能学东西，是个好地方。”卓子清如实汇报。 陆千帆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这种说不出缘由的不对劲儿来自于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和生活感悟。这种凭借第六感的直觉判断不需要取证，也不需要任何旁人的认同附和，只要他陆千帆说有问题，那就一定有。只是问题出在哪里，他还需要时间去确认。 “嗯，跟小语说，不用顾忌我和严书记的交情。新人都要一视同仁，不要搞特殊化。太过照顾对他自己发展不好，对其他同事也不公平。”怕卓子清露出端倪，陆千帆并未打草惊蛇。这番话也是免除了卓子清和程斯语的后顾之忧，太孝顺懂事的孩子，也有让人不放心的地方。 “知道了师父。我给您拿点水果吧？”卓子清这个巨蟹男向来是个会照顾人的。 “不用，你跟他们玩去吧，难得放松休息，别总一个人坐着。”陆千帆想了想，又颇有深意地说，“这些优秀的小姑娘们，你也用心看一看，同行在一起未必不好，至少有更多共同语言。” “对对对，同行有话聊，”程青川特意摘下墨镜，“看好哪个叫过来，小师叔来给你把把关！” 卓子清笑笑点头，不愿拂了长辈好意，应承程青川道，“小师叔火眼金睛聪慧无双，这些年爷爷最想念小师叔了。要不您辟谷之前，先去看看他老人家？说不定他想跟您一起去呢，深山老林里多个熟人作伴……” “你这混孩子，一边儿玩去！”程青川怒目圆睁，真想一跃而起踢他一脚，怎奈卓子清跑得快，只是身后被拖鞋砸了一下，“再来给老头做说客，看我不揍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发起攻势 程青川往后一靠，晒着太阳别提多惬意，直到师兄慢悠悠的磁性嗓音在耳边响起。 “回去看看吧，师父真的想你。”陆千帆将服务生刚送来的冰镇水果拼盘推到程青川那边，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有什么好东西都可着小师弟的喜好先选。哪怕现在陆千帆一声吩咐就会有人马上专门按照他俩的喜好分别准备，他还是喜欢这样共食一盘又对青川格外偏爱。 “想我什么，想着怎么罚我揍我吧。”程青川自我保护意识极强，侧身躺着大量陆千帆，“老头可说了，再让他逮住，就打死我……师兄，你不会出卖我吧？” “谁让你这小畜生那么皮，认个错你不会啊。”陆千帆又递了湿巾过去，满足程青川吃一口水果擦一下手的矫情小习惯，“我说过会给你时间，就不会出尔反尔。可是师父不可能永远等着你……等他老人家八十大寿的时候，一定要去，好不好？” “再说吧……我困了，睡一会儿。”程青川翻了个身，不愿再谈起这个话题。 “那我当你答应了。”陆千帆笑。 他就知道，在青川心里，也一定是惦记着师父的。他的小师弟最是重情重义，绝不会忘了师父的教养之恩。只不过那些年师父威严太深，吓怕了他。这小子又是个不惹祸浑身不舒服的性子，现在回想起来，青川年轻的日子，好像不是刚挨了打，就是又要挨打。 “我睡着了。”程青川心有灵犀似的，也想到了那些让他无法直视的回忆。 如今一把年纪了，人家也要面子的好不好，见面被老头数落一顿也就罢了，要是真动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当年跟女生多说两句都恨不得给他扣个不认真学习勾搭女同学的罪名，现在突然冒出这么大个儿子来，想必老头绝不会善罢甘休。 在程青川的印象里，师父就是这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存在，他怎么会老呢？当然更不敢想有一天师父会永远离开他们离开这个世界……他的毅力他的坚持他的永不放弃无所不及……种种让他日后受益匪浅的，都曾经让他深深畏惧。 总之程青川记得的，就是当年虎虎生威喜欢跟他吹胡子瞪眼的师父，别看在外面顶着个金牌大律师的名号，关起门来就是个黑社会老大的做派。徒弟但凡做不到他的要求，讲道理？不存在的，直接就是一顿胖揍，要多野蛮有多野蛮。程青川曾无数次腹诽，这简直就是混进律师楼里的刽子手啊！ “起来。”陆千帆踢了踢程青川的小腿肚子，眼神警觉的向四周搜寻。 “都说了到时候再说。”程青川不愿意，扯起浴巾来盖着半个身子。 “你看没看见小宝哪儿去了？”陆千帆问他。 程青川扑棱一下坐起来，也跟着四周环顾，“不是跟小川在一起么？” “他俩都没了。”陆千帆朝着旁边空荡荡的躺椅道。今天卓陆在这里包场，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危险情况。可他总觉得只有陆川一个人看着小宝，心里不踏实。 “没事吧，今天都是自己人。”程青川本来也是装睡，于是起身打算去找找。 对于陆大少爷一个人带孩子，雨萱也同样不放心。可是拗不过程斯语和卓子涵左一个右一个的劝说，明明是二十多的美少女嘛，怎么能把自己就一直绑在团子身边呢。既然有机会出来，就要开开心心的玩一天放松一下嘛！ 雨萱这才老大不情愿地将小宝暂时交给陆川带一会儿，念叨着要经常给他喝水扇风吃水果，还特别嘱咐要是下水必须跟她的宝贝儿子寸步不离。 得到了陆川的再三保证，雨萱随着卓子涵去了程斯语贴心准备的单间，一进去卓子涵就拿着他更“贴心”地给雨萱准备的服饰连声讨伐—— “我说冰块脸过分了啊，他不就在身边么，还怕有人来抢他老婆啊，让你穿这是啥玩意？”卓子涵对程斯语的审美嗤之以鼻，而眼前这件泳衣不仅仅是审美问题，明明就是他处心积虑——连体的款式就算了，这布料多的简直不像泳衣，人家女孩子去泡温泉还选个性感三点式呢。 “我觉得还好啊，你那种太暴露了，我可不好意思穿。”雨萱在程斯语的多年独·裁统·治下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感觉自己的喜好也在慢慢改变。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小脑袋呀被他灌输了太多封建思想，当初生完小宝我就说你应该跟我出国读书嘛，人家国外七八十岁的老奶奶还抹着口红风情万种呢。”卓子涵扒拉着雨萱的行李箱，其他东西准备的倒是挺齐全，可是衣服带的就让人十分无奈，度假风的长裙能长到脚脖子，好好的露背装被他加了个蝴蝶结，真以为陆雨萱还是当年的中学生啊。 “我离不开我哥。”雨萱一脸幸福。“再说还要照顾小宝呢。” “好好好，人家熬着心血二十年养出来的小白菜，当然是供在家里自己欣赏啦。”卓子涵与雨萱一同长大，她了解这个善良简单的小妹妹，也许眼前的一切才是最适合她的幸福。“你不想出国也行，不过要保持学习的状态，我说的不一定是学校里那些，就是你要与时俱进，做一名新时代的独立女性，否则以后跟你家那尊大佛都搭不上话了。” 说起这个，雨萱也跟着眼神黯然，“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挺配不上我哥的呀？” “谁说的，我打死他！我们小萱萱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女孩，能娶你做老婆是他的福气。”卓子涵急忙安慰道，“你不要总想着他嘛，还有小宝呀。以后孩子长大了，你是希望他对自己的妈妈引以为傲，还是在作文里写‘我妈妈是个一事无成的家庭妇女’？” “你说要是我也能在律所里帮忙，哥是不是会很开心？做律师我是不行了，至少像妈妈以前那样，能专门负责安排爸爸的行程，这样哥就不用再费心跟我解释他每天在忙什么，应该会轻松许多吧。”雨萱说得煞有其事，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差不多吧，贴身助理这种事情，当然是越亲近的人越好。如果不是，也会因为工作的原因走的越来越近……不过你不用担心，语哥挺知道避嫌的，他助理是个男的，我见过。”卓子涵怕雨萱因此有心事，又开解道，“有点事情做也是为了你自己能多见世面多交朋友，生活才会多姿多彩嘛。” 助理是男的有什么用呢？ 雨萱想起那天在程斯语办公室里，一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年轻女孩立在她的好哥哥身边，口齿伶俐条理清晰地汇报着工作。程斯语不时指点一二，那女孩反应很快，总能接上程斯语的话，两人之间默契十足。 最可怕的是，那女孩叫程斯语作，师父。 那女孩工作也特别积极主动，她跟程斯语的助理说，以后师父的行程她来做就行了，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再请齐助理多多指教。身兼数职的齐思敏乐得有人替他分担，既然老板都不反对，当然欣然答应。 雨萱没有立场干涉程斯语的工作安排，也不想因为自己什么都不懂再给他添乱，最后只是默默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临走前她想问问那个女孩的名字，却最终没有开口。 “那……我考虑一下。”雨萱动摇了。 “不急不急，我的意思就是说，你得有自己的事情做，等你想好了咱们再商量。放心，你想做什么姐都会帮着你罩着你的。”卓子涵拍了拍雨萱的肩膀，从她的大箱子里选了一套黑白相间的泳衣，配上本来给自己准备的明星同款丝巾草帽，顿时有了些赫本复古风的味道。“就这样了，律所的老板娘嘛，不能跟那些轻浮的小姑娘似的。” 其实卓子涵口中‘轻浮的小姑娘’岁数还比雨萱大一些，毕竟没有硕士以上的学历根本迈不进卓陆的大门。就连程斯语这样从小混在律所里的，也在工作之余读了MBA，要不是离不开雨萱和孩子，早就被陆千帆送到国外镀金去了。 姗姗来迟的卓子涵和陆雨萱一出现在沙滩边就引来了年轻男律师们的口哨。卓子涵倒是无所谓，她从小在国外生活性格又活泼外向，也知道大家不过是开玩笑而已。雨萱的脸蛋立马成了红苹果，几步跑到程斯语身边。 反而程斯语这几年被陆千帆惯着又被程青川哄着，年轻人张扬的性子愈发明显，眼见着雨萱朝自己躲过来，故作镇定的张开怀抱，而后将雨萱抱起来像小孩似的扛在肩上，又引着大家一直欢呼起哄，连带着女孩子们都羡慕雀跃。 卓子涵在一旁笑得很开心，看着雨萱幸福她打心眼儿里高兴。可笑着笑着，心里又莫名被某些东西撞击着。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欢乐气氛下，她很想哭，很想很想……一个人。 下一轮比赛开始。 诉讼组文婧一上场，程斯语立马眼疾手快地推了卓子清一把。卓子清略显尴尬，顺手又拽住了严致。非讼组女孩虽多却战斗力明显不足，只有一个负责法务宣传的男孩站出来了。卓子涵心里烦闷，有这机会正好上场发泄一番，随便叫了个人事部门的男同事，那人刚打算坐下歇歇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卓子涵和文婧对视，眼睛里瞬间充满了□□味。卓家对待女孩的管教向来宽松，只要知书明礼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行，再说卓子涵聪明，很会哄大人开心，这些年在家里也算是横行霸道，没怕过的。眼看着自己老哥不知道哪儿弄来个小师妹，听说还阴差阳错缠上了冰块脸做师父，要是不趁此机会给她点颜色看看，这位姐妹还不以为整个律所里她最灿烂？！ 国外长大的女孩子，不只是性格奔放，体能上也是个顶个的强悍。这一点上，文婧和卓子涵不相上下。两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成长的家庭环境，卓子涵是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女，做事情全凭自己一时兴起不顾后果，就算真有什么大不了的，身后还有哥哥甚至卓家替她撑腰，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吃过亏。而文婧最大的优势，则是多年的寄人篱下教给她的察言观色以及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手中的资源，该示弱的时候绝不会逞强，毕竟在某些特定场景下，弱者的标签才是足以保护自己的武器。 于是，在卓子涵的又一轮猛攻之后，文婧不顾一切地扑球抢救，毫不意外地摔倒在沙滩上，自称是崴了脚。卓子清在她身边，顺势扶起责无旁贷，而文婧的目光却毫无保留地投向了程斯语。 雨萱担心卓子涵受伤，急忙让程斯语把自己放下来，跑到卓子涵身边确认她没事才放心。两人一起到了文婧身边，一个是真的怕她受伤出事，另一个则准备好好看看她的表演。 “真不好意思，我平时都跟男生玩，打球就打球，从来不装娇弱。你也是，玩玩而已嘛，既然接不住还那么拼干嘛？”卓子涵向程斯语道，“语哥我不是故意的，你这个当师父的不会跟我兴师问罪吧？”转而又对卓子清道，“哥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懂得照顾女生啊，这时候你应该冲在前面啊，要是姑父看见了准要骂你。” “当然不会。”程斯语换了一副比陆川还玩世不恭的面孔，语气轻松道，“我们卓大小姐的实力可以随时入选国家队，打不过你正常。” 程斯语是了解卓子涵的，从小到大一张利嘴，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不过她最大的优点是真心待雨萱好，所以很多时候程斯语都是很纵容她的。今天卓子涵偏偏跟文婧对上，只怕不是凑巧那么简单。律所里的风言风语，说不定已经传到了这丫头耳朵里。不过还好，看样子雨萱还什么都不知道。 卓子清本来还想开口数落卓子涵下手没个轻重，现在反被她先将一军，只能转移话题道，“Wendy你没事吧？我扶你去旁边坐。” 程斯语也接口道，“是啊，要不让子清送你去医院吧，他陪你去看一下比较放心。” 雨萱一愣，不是只是崴了脚嘛，哥为什么不放心？ 文婧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撒娇似的问程斯语，“我没事的，不用那么麻烦去医院，不过师父能不能答应我个小请求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胸多吉少 程斯语一愣，倒也不是心虚，只是觉得这样的情景下，万一文婧说出什么不知深浅的话来，他怕雨萱多心。可这一瞬间的犹豫，就被卓子涵迅速捕捉。 “哥你动作快点啊，人家女孩子还伤着呢，这大太阳晒着一会儿晕倒了。快扶到那边，哪凉快上哪儿歇一会儿，哎呀你磨蹭什么呢，抱她呀！Wendy是吧？一会儿我告诉陆川通知人事部，给你算工伤！语哥最大方了，医药费全额报销啊，没问题吧？”卓子涵张张罗罗的好不热情，不住朝卓子清打眼色，除了背对着雨萱，身边两位大哥都看得清清楚楚。 文婧刚要开口说什么，又凑近了盯着文婧胸前由衷赞叹，“哎呀这大夫手艺不错嘛，韩国的还是日本的？要是国内山寨的，早就被打爆了！这钱花得值！” 文婧满脸通红，法庭上的伶牙俐齿消失的无影无踪。刚才扑球的一瞬间她确实忘了自己的‘后天改造’，现在闷疼隐忍不发已经够郁闷的了，再被人当众揭短实在难看。 “没问题没问题，团建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当然得算工伤，全额报销，再给你放两天假！回家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回来上班。”程斯语忙不迭打圆场，心里一边感谢卓子涵出手替他解围，一边又暗自庆幸雨萱不像她这么鸡贼。 文婧偷眼看雨萱的表情，好像跟他们都不在一个频道上。这么蠢的女人，怎么配站在她师父身边？ “你总‘哎呀’什么……下次出来玩不带你了！”卓子清点了她脑门一下，都9012年了，本来丰胸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被她这么当众一说，人家女孩子多难为情啊。 “哼，你有没有点创意，还不带我出来玩，你以为还是小时候啊？”卓子涵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小时候，双手叉腰，再一次跟她哥明确道，“今天要不是陆家的少爷求我，我还不想来呢！别看你们一张嘴个个都挺能瞎忽悠，玩球嘛体能都弱爆了～当然了，我也怕有哪个不开眼的来欺负我妹妹就特意来看看，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 “是是是，小姑奶奶，请问您家陆太子爷去哪儿了？爱妃还不快去伺候左右？”卓子清一脸宠溺，俩人从小到大就一直在拌嘴，可是从来没有哪次出去玩，哥哥会真的扔下妹妹自己一个人去。 雨萱这次倒很警觉，陆川没影了，她的小宝呢？ 正在这时候，程斯语身边的齐助理呼哧带喘地跑了过来。 “程……程律师，小少爷和川少爷那边出事了！”齐思敏大口喘着粗气，来不及解释缘由，“请您快去看看吧，在……休息室那边！” “怎么了！小宝怎么了？！”雨萱吓得几乎哭出来，不顾一切的往那个方向跑。 程斯语在后面追着，两步过去抓住了雨萱的手，在她耳边坚定道，“哥在，没事。你不要着急，真有事情小川会护着他的。” 可事实上，陆川早已经自顾不暇，正被早一步到达的陆千帆审问着。护着小宝？不坑他就不错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给我痛快点。”陆千帆明显耐心余额不足，只不过为了给他留点面子才强压着火气，又逼近一步低声道，“要是语言不能交流，我就换个方式跟你沟通。” 面对父亲的最后通牒，陆川满脸窘色地争取坦白从宽，“就是，就是Joyce刚才过去的时候，小宝问我……问我……” 陆千帆是个急脾气，最受不了别人说话吞吞吐吐。尤其这人还是他的亲生儿子，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让他难受。手里的扇子一并，毫无征兆地抽在了陆川手臂上。“问你什么，说！” “爸，爸……我说我说……君子动口不动手！”陆川躲闪，一手不住摩挲着手臂缓解疼痛，比海边的蚊子声音还小地回复着，“小宝问我，她那么黑，奶……是不是巧克力奶……” “什么奶？”没头没尾这么一句，陆千帆竞然没反应过来。 “就是……奶啊……小孩吃的……那个奶……”陆川一副反问父亲是不是老糊涂了的样子，还能有什么奶，就是怀胎十月胸脯四两孕育的母爱琼汁呗。 “混账！”陆千帆一脚踢在陆川膝盖窝，纵使年轻人身手灵活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力道，整个人几乎跪趴在地上。 在这休息室走廊尽头的小角落里，陆川顿时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舞台中央的万众瞩目。他止不住地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看见自己这狼狈的一幕。再抬头看父亲的脸色，不寒而栗。 “爸你听我解释，等我回家给您解释，这里人多，能不能……”陆川是真怕陆千帆，以前是因为陌生感，不了解父亲的脾气秉性。现在是因为熟悉了太了解，知道自己随时可能面临着不可预知的暴力对待。 “你也知道要脸面么！”陆千帆恨得牙痒痒，就差一巴掌扇下去，再揪着他的耳朵出去示众。“你自己说，偷看人家女孩子换衣服，那是什么行为？”陆千帆气急，这么没皮没脸的事儿，不会是跟那小畜生学的吧。 “我没看！是小宝看的……”陆川委屈地解释着。对于这个不美丽的小意外，陆川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本来今天安排的沙滩排球活动本来是十分完美，可是陆小宝毕竟是小孩子，在躺椅上晒太阳这种休闲活动对于精力旺盛的幼儿园小战士来说实在是浑身能量爆棚无处宣泄，百无聊赖的缠着舅舅带他去别处玩玩。 就在这时候，律所里的混血美女Joyce从这舅甥俩眼前经过。傲人的34D配着油亮的古铜色肌肤，雪白雪白的镂空泳衣在她身上像花枝一般蔓延，实在美轮美奂。 陆川感觉自己几乎要流鼻血了。 陆小宝的关注点跟舅舅完全相同，不过他看待这事儿的角度却不一样——小孩儿一本正经的问，她这么黑，neinei里出来的会不会是巧克力奶？那一定很好喝…… 陆川顿时笑喷，又更加一本正经的向小宝传授经验：你要是喜欢巧克力味道的，就给你妈多吃点巧克力，以形补形嘛！再多吃点榛子松子开心果，果仁巧克力更好吃。小宝郑重点头接受他的建议，心里想着再给妈妈来点猕猴桃和火龙果，都是爸爸爱吃的水果……一大一小研究着口味问题，在陆千帆眼皮底下笑作一团。 丝毫没有养孩子经验的陆川突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小宝已经四岁多了，难道他还需要母乳？不会是……原来语哥是个披着律师袍的大灰狼啊。陆川想起雨萱那学生妹身材，不厚道的笑了。 余光瞥见自家老爹又在给程爸说教，人家转过去了还喋喋不休。本着自求多福的原则，陆川带着小宝想去乐园餐吧找点好吃的。 路过休息室时，小宝突然看见沙滩上遇见的黑美人姐姐，马上让舅舅原地立定。想起刚才舅舅带着神秘笑容的窃窃私语，他在陆川脖子上的高度正好能透过上面的小窗户看见里面的一切。而陆川低着头一门心思收集他的绿色能量，心不在焉地随口跟小孩交流了几句，就听见里面传来Joyce的尖叫，他想抱着孩子快跑已经来不及了。这一闹腾引来保安不说，还被来找孩子的俩爸撞个正着……本想远离是非之地，最后却成了矛盾中心。 “爸我保证绝无虚言，真的！”陆川恨不得马上发誓，可眼前的父亲还是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哎，自从有了小宝自己的地位急转直下啊，要是从前程爸一定会留下来保护他的。“那个Joyce也是，又不是我偷窥她，就是小孩子嘛，看她一眼能掉块肉啊，大惊小怪的。刚才众目睽睽之下穿的那么招摇，也没见她脸红一下，不知道多自我陶醉呢……” “你皮子又紧了是不是？”陆千帆一把钳住了陆川脸蛋，几乎威胁的语气道，“要是你看的，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跟我油嘴滑舌？” “疼，疼……爸你轻点……”陆川感觉父亲的二指禅之功绝不逊色于他的铁砂掌，随便这么一捏，就像是办公室的工字夹，不对，上次被那夹子夹到手也没这么疼。“我嘴都要撕裂了……” “那不正好，省得你胡说八道，教坏小孩子。”陆千帆仍是不肯松手，训斥道，“小宝已经快五岁了，你说那些浑话以为他真不懂吗？以后你在他面前说话做事都给我规矩点，再有下次，我真的撕了你的嘴。” “是是是，不敢了不敢了，下次，啊不，绝对没下次，”陆川的表情跟着陆千帆的手势变化，呲牙咧嘴的惨兮兮求饶，“爸您能松开手说话么，真疼……” “不疼我哄你玩呢？”陆千帆嘴上依旧严厉，手里却松了劲道。“晚上回家再收拾你，回那边去，大家都等着你呢。” “啊？晚上？”陆川叫苦不迭，可是更让他为难的情况是，脸上这样怎么回去？虽然不是巴掌印，可是明显又红又肿……疼得他半边脑袋都直嗡嗡。“爸，我能不能不回去啊……这脸……没法见人了……” “嫌不对称？要不那边我也给你上点颜色？”陆千帆丝毫不肯通融。 陆川拼命摇头，只能认命的跟在陆千帆身后，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反倒显得陆千帆掐出来的红肿淤痕没那么明显了。只不过他自己心里过不去，一路上都在搜寻着有没有卖口罩的地方。 雨萱和程斯语已经跟着齐助理来到小宝身边时，程青川正打算带着孙子先行离开。至少离他那师兄亲传的儿子远点，时间隔久一些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吧。再说本来也是小孩子不懂事，误会一场嘛。小孩儿知道自己应该是闯祸了，一见到爸爸本能地往爷爷身后躲。 “小宝，快过来让妈妈抱抱！”雨萱蹲下身来张开怀抱。看到儿子平安无事地站在眼前，雨萱悬着的心才放下。 “陆诚，你过来！”程斯语大喝。听了爷孙俩你一言我一语避重就轻的解释，程斯语顿时怒火中烧。 “爸爸，我知道错了……”小宝一个哆嗦，委委屈屈地看着程斯语。 自从在迪士尼过四岁生日时惨遭毒手之后，但凡爸爸叫他大名准没好事。尤其是身后那两团无辜的肉肉，只怕又要被连累的坐卧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的错到底有多严重，只是穿制服的保安叔叔都聚过来了，刚才他真怕自己被抓走呀！ 熟悉又亲切的两个字也让雨萱心惊。她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完全适应别人用这个名字来称呼自己的儿子，反倒是她这铁面无私的法西斯哥哥，训起儿子毫不留情。难道他就一点也没有自己叫自己的错觉和尴尬？ “哥，算了吧，小宝不是故意的，又没出什么事……”雨萱习惯性地替儿子求情，虽然在程斯语面前，她的求情十有八九都被完全屏蔽。 “出事就晚了。回家我教育他的时候，你们谁都不许插手。”程斯语似在回答雨萱，眼神又关照到某个打算继续接茬儿求情的人。 程青川完全无视，蹲下身来语重心长道，“小宝啊，好孩子要听话。总是违逆父亲，可是要被打屁股的哦。” 程青川才不在乎傲娇儿子的眼神警告，嘴角含笑地打量程斯语的反应。你小子再得意不还是我儿子么，老子真要管，你还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不给就算了，你要真敢把我们小宝怎么样，看师兄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陆小宝彻底绝望。 眼看着妈妈和爷爷都败下阵来，想要躲过爸爸的黑手，也就只有外公一个希望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父亲苦心 陆千帆把陆川重新丢回了大部队之后，自己悄悄找机会去跟Joyce私聊。 乐园里没有特别高档的包间，陆千帆就随意地在餐吧点了饮品，放低了自己的位置跟年轻后辈畅谈，完全没有距离感。Joyce入职卓陆两年，见到陆千帆的次数都有限，如今能得陆大律师一对一指点，跟她探讨个人职业发展规划，激动的像是在做梦。 谁说那是小孩子不懂事的恶作剧？那明明……明明是给人间带来幸运带来爱的小天使啊！他看谁，谁就要飞黄腾达啊！当然，对于陆家少爷的人品更是坚定到可以上庭作证，绝对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人品尚可的陆家少爷一直处于半边脸又红又肿又酸又胀的悲惨境地，回去就戴上了程青川丢在躺椅上的大墨镜，拉低了太阳伞不肯理人。以卓子涵对姑父的了解，不用看就知道太子爷此行必定已经惨遭毒手，很识趣地跟别的同事玩在一起，才没那么无聊跑过去看他伤势。而卓子清和文婧不合时宜的关心，则换来了陆川满腔委屈夹带着怒意地发脾气要求申报工伤、且强词夺理休息四天。 跟爷爷回到家里的陆小宝也并不轻松。陆千帆平日里虽然对他相对纵容，可基本的规矩礼仪还是懂得的。小孩回房间后就马上洗澡换衣服，绝不能灰头土脸的样子去反省认错。 在去程斯语书房之前，小宝吃了程青川亲手给他做的番茄鸡蛋面，又喝了一大杯热巧克力补充能量。用爷爷的话说，不填饱了肚子，哪有力气承认错误啊！ 为了讨好程斯语，小宝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妈妈最喜欢的玉桂狗小水壶，给他俩养的那些绿色植物都浇了水。还有爸爸的小乌龟，也给他吃点牛肉吧。多少次来这边罚站的时候，还不只有这个小家伙陪着自己呢！最后的最后，小宝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事情再替父亲打点安排，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程斯语书桌旁。 要说程斯语也是个有心思的，在他书桌旁的墙壁上，总是贴着一些经典的诗词古文篇章，内容都是警醒后人的传世佳作，当然是带拼音的幼儿版本。每次小宝来面壁罚站，程斯语绝不会让他白白浪费时间。根据站在这里的时间长短，诗词古文总要背下来点什么。要是站了个把小时还是大脑一片空白，后果绝对严重。 至于静思己过？就程斯语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说，这么大点的小屁孩，直愣愣地看着雪白的墙壁，哪会懂得自我反省啊，还不就是小心思碎碎念着爸爸什么时候来呀，会不会训我打我呀，我要怎么说呀……说不定还组织语言编出一套挺像样的说辞来，真想批评教育不如到时候突然袭击攻其不备，小孩子家家的一紧张，说出来的都是心里的大实话。 就在陆小宝站得头晕眼花连腿肚子都要抽筋的时候，程斯语回来了。 门口，雨萱要跟着一起进去看看，却被程斯语糊弄回了她自己房间，一转身就被反锁在里面。哎，可怜的儿子呦，你只能自求多福啦。 “将加人，先问己。己不欲，即速已。恩欲报，怨欲忘。抱怨短，报恩长……”小宝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按照爷爷的交代反复小声吟诵这几句。 “谁让你念出声来的，站好了！”程斯语蹙眉。 小小年纪还挺会装模作样的！《弟子规》还没有教过他，这几句肯定是临时抱佛脚，刚跟爷爷学的。估计问他每一句什么意思都不大明白吧，看他小个不高摇头晃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理解挺深刻呢。 “爸爸……我知道错了！”小宝扑闪着大眼睛，一脸真诚。“回来的路上爷爷说了，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换衣服的时候不想让人家看，就也不能去偷看别人。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所以特意自己在这里罚站等爸爸。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不能推卸责任，更不能窃词狡辩！这跟大人小孩没关系，小孩不学好以后长大了就是大坏蛋，老了就是老坏蛋。我虽然是小孩但也是男子汉，长大了我要做个大好人，老了我也是个老好人。爸爸罚我是对的，我要好好反省，以后不再犯这样的错误。这是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权，是不道德的……” “反省这么深刻？”程斯语看着小孩认真的样子怒气消了大半，眯着眼睛贴近了问，“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窃词狡辩？能说出来，就饶了你。” “窃词……”小孩心里琢磨着，那个穷酸书生孔乙己不是‘窃不是偷’，他说的肯定不是好话不是真话，于是灵光一现道，“就是东拉西扯盗用别人的话替自己辩解！” 程斯语不想跟小孩磨时间，拿出一张白纸写了‘砌词狡辩’四个大字，塞到小宝手里，“下次见到你爷爷，问问他这个成语是什么。” “嗯，没问题。”小宝光荣地接受了任务，虽然四个字里三个不认识，但并不耽误他完成爸爸的交代呀。“爸爸，那我给你总结一下我的错误和感悟吧……” “行了行了，你给我结案陈词呢？”程斯语无奈，这孩子嘴皮子太溜了，他还没开口，人家都深刻的自我反省好几个来回了，他这个当爸爸的再说什么都有些故意刁难的嫌疑。 “爸爸，我真的知道错了……”小宝偷偷回头看了程斯语一眼，还好脸色不是太难看，“那，我可以转过来了吗？”面壁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啊。 “嗯，来吧。”程斯语简单换洗，没去书桌前反而坐在了沙发上，气氛稍有缓和。 “爸爸你今天累坏了吧，快喝点水！”小宝俩手捧着程斯语最爱的冰可乐，乖巧的腻在父亲身边，“爸爸你今天打球太棒啦，我长大了也会这么棒吗？应该可以的，妈妈说爸爸棒我就棒，我爸爸最棒啦，那小宝也是最棒的。” 看着小孩自问自答的不亦乐乎，程斯语心里的火气也几乎平复。算了，小孩子不懂事嘛，总要给一次机会的。“我们小宝当然棒，是男子汉嘛，对不对？” 小宝心中窃喜，爷爷的方法果然奏效啊！于是继续小狗腿地奉承着，“当然啦，我要当爸爸一样的男子汉！” “那爸爸跟你商量个事情啊？”程斯语尽量表现的和蔼可亲——今天的错误他都不追究了，还不算是个慈父嘛？ “什么事？”小宝还是年纪小，完全没看透老爸心里的小阴谋。 “你看啊，你马上就五岁了……想好要什么生日礼物了吗？”程斯语临时话锋一转，决定先贿赂一下儿子。 “生日礼物？”小宝马上两眼放光，爸爸这次觉悟很高嘛，可是平日里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陆小宝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一时间犯了难。 “想不到没关系，小宝想好了随时告诉爸爸。不管是什么，爸爸一定满足你。”程斯语开启了循循善诱模式，“那爸爸再跟你说个事情啊，就是五岁这个年纪呢，已经不小了，最起码不是三四岁的小孩了，对吧？”看着儿子雄赳赳气昂昂的点头，继续道，“既然是大孩子，那你想不想上学呀？” “上学？我现在不就天天去幼儿园么？”小宝疑惑地问。 “爸爸说的是上学，学校，比幼儿园可有意思多了，老师会给你讲更多有意思的事情，还有许多你没参加过的课外活动。足球篮球羽毛球，学校里上课都会学的。每年春天和秋天都有郊游和运动会，还经常参观博物馆，举办艺术展，逢年过节都唱歌跳舞演节目，可有意思呢……对了，上学就不用午睡了！”程斯语想起老师告状小宝午睡时间总是四处捣乱，没有一天老老实实躺在小床上的，正好以此鼓励他。 “那……上学功课会不会很难？我要是不会怎么办？”小宝不禁为自己身后的两团肉肉担忧，“读书不好，爸爸要打PP的。” “怎么会难呢，我们小宝这么聪明，一定能学好。”程斯语没说出口的是，要是这么聪明还学不好，那肯定是你不用功嘛，不用功还不揍你，留着过年？可是嘴巴上还是继续趁热打铁跑火车，举起了身边鲜活的例子，“妈妈就是五岁上学呀，这不是也好好的长大了么。我们小宝比妈妈聪明吧，她都行，你还能不行？” “哦，那应该没问题的。”小宝点头答应，还特意补充道， “上次妈妈连不上Wi-Fi，还是我帮她弄好的，那我也过完生日就去上小学吧。等我毕业了就能像爸爸一样当大律师啦……不不不，还是像爷爷当个大老板吧，好好管管律所里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别让我外公操心。” 父子俩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仿佛明天早餐是咖啡面包还是豆浆油条一般轻松。程斯语得逞的笑，得意的笑。激将法奏效，不明真相的傻儿砸不知不觉地上了他的贼船。程斯语轻轻拍了拍儿子肉嘟嘟的小屁股，等你上学了还有功夫操别人的心？以后只怕要经常亲密接触喽。 小宝趴在沙发上程斯语身边，摆弄着靠垫上的流苏玩。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有多痛恨惧怕这个姿势，更无法预知自己的无知童言曾给父亲带来多少希冀与期望，又将给父子之间带来多少隔阂和伤痛……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小宝绝不会再开口说自己以后要当什么大律师。可惜瞬息万变的世界上，唯一没有改变过的，就是从来都没有如果。 “小宝呀，那你能不能跟外公和爷爷说，是你自己想去的？”程斯语做事滴水不漏，仿佛早已预料俩爸的坚决反对，继续跟儿子商量着，“本来你也想吧，早上学就能早毕业，等你大学毕业就是大人了，到时候想做什么做什么。” “真的？” “真的！” “那……行吧。不过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小宝从小耳濡目染，很会察言观色，再抓住机会跟大人谈条件。 “爸爸上次出差带回来的巧克力还有吗，就是你放在妈妈小冰箱里那个。瑶瑶说她喜欢吃，我要是不给她以后外出排队的时候她就不跟我手拉手啦。”小宝一脸愁容满怀期待的看着程斯语。“还有西西，她吃了我的巧克力还给我唱歌听呢。” “巧克力……”程斯语一听见这三个字就恨得牙痒，不过为了大局着想，这次只能暂时妥协，“当然有啊，小宝在幼儿园挺受欢迎的？” 就让你这臭小子再得瑟几天吧，等上了小学，什么摇摇晃晃嘻嘻哈哈的，你看都看不到。程斯语觉得自己真是耐性好极了，教育孩子耐心细心，既不像父亲那样总是武力镇压，也不像老爸那样没个正经……想起那不着调的老爸，有机会真得好好跟他说说，以后再调戏小明星的时候躲他儿子远点，小小的孩儿怎么能用物质诱惑小朋友呢，真是让人头疼。 “哎，爸爸，我也不想的。”小宝很认真的‘自我批评’道，“都怪我太像爸爸了，她们都说喜欢我，可怎么办呢？” 程斯语再硬的心也让这小人儿给拿捏的没了脾气，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猴精猴精的可爱儿子，忍不住在小孩额头上亲了一口，小孩趁机搂住程斯语脖子，双脚一勾爬到爸爸身上，父子俩在书房里笑着闹着滚成一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小宝择校 父子俩玩闹了一会儿，程斯语才想起来雨萱还被关在房间里，于是献宝似的抱着毫发无伤的儿子送到了他妈妈眼前。雨萱意外却欣喜，看来哥还是疼小宝的呀。 刚把小宝安排好，程斯语心里又惦记起陆川来。这时候给父亲打电话总有些质问的意味，这个家里怎么也轮不到他来说了算。正在踟蹰之际，陆千帆回来了。 “爸……您一个人？”程斯语欲言又止。 “不然呢？青川不是先走了么。”陆千帆径直上楼，户外活动一整天，他需要马上洗澡换衣服。 “那小川……还好吧？”程斯语鼓足勇气问。 “嗯，他出差了。”陆千帆见程斯语跟得紧，没有直接回卧室。“对了跟你说一声，今天开始陆川暂时到财务部工作。不懂人事儿，还做什么人事。” “财务部？”程斯语意外，虽说陆川学的是经管，可管理工作可虚可实，他做不好的自然有人替太子爷善后。而经济财务却是实实在在不能有一点马虎，这么一来只怕陆川以后的日子不会太舒服。 “丽丽已经知道了，你做好自己事情就行，不要总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陆千帆虽说退居二线可依然是心明眼亮，程斯语私底下给陆川背了多少黑锅陆大律师心里明镜儿似的。“小宝呢，你怎么处理？” “没收拾他，爸放心。”程斯语马上给父亲吃了个定心丸，再提出自己的长远规划，“不过关于小宝读书的事情，我有些想法想跟爸商量一下。” “我也有事要跟你说。”陆千帆起身，打算先去洗澡换衣服，“吃过晚饭，一起去律所谈吧。” 华灯初上，陆千帆的办公室茶几上，已有人准备好了饭后消食的茶点。 关于小宝读书这样的大事情，陆千帆不可能不问一句程青川的意见。 程斯语一看见那不着调的老爸也来了，就预感自己的宏伟育才计划可能要凉凉。 “看看吧，这是我给小宝选的几所国际学校。本来我还想让小宝在幼儿园多玩两年，可师兄说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我挑来挑去，这几个学校无论是师资水平、文化底蕴还是人文环境和硬件设施，都是非常不错的。这两个，惠文小学和纽曼国际小学，离家里近，要不就这个宋龄龄学校，从幼儿园到小学都是炙手可热，来这儿上学的孩子非富即贵。就是招生不按政策来，一般人门都摸不着，不过我有特殊渠道，随时拿下。”程青川做足了功课，颇为得意地在师兄面前显摆，当然也要让儿子看看他爹地超群的社交能力。 陆千帆点了点头，并未表态，转向程斯语道，“小语，你怎么考虑？” “父亲、爸，那我直说了，我想让小宝上公立的旦旦少年班。从小学到高考只需要十年的时间，都是选拔最聪明的小孩子系统性培养。我看了往年的高考成绩分析，旦旦少年班的学生最差也能上个985，平均水平能上旦旦大学，好一些的冲击清北问题不大。”程斯语信心满满，怎么说也是状元的儿子啊，不上清北你好意思？ 旦旦，顾名思义，是要从娃娃抓起，将每一个优质的小蛋蛋在尚未破壳时就悉心培养，孵化成最出色的小鸟，经过十年寒窗苦读的历练蜕变，一飞冲天实现抱负和理想。不过旦旦入学选拔考试的报名年龄雷打不动，只要五岁的小朋友。错过今年就失去考试资格，永远与旦旦失之交臂。 “臭小子疯了吧你，十年上清北，你想累死我孙子啊？”程青川拿了个芭蕉叶往程斯语脸上就扇，“旦旦少年班那么好，你自己咋不去呢。小宝是你捡来的么，一点不知道心疼……” “青川……”陆千帆微微皱眉，示意小师弟闭嘴。 “我快十四才读初中。”程斯语没再继续说下去。 十三岁来到陆家，陆千帆给他请了家庭教师恶补了小半年，才从勉强跟上重点学校的进度到每次考试都稳稳保持在前三名且几乎是第一。旦旦少年班，对于一个孤儿院的孩子来说，报名考试比登天还难。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程斯语是一万个愿意去旦旦少年班的，也正因如此，才希望儿子参加旦旦的选拔考试。自从知道这个旦旦少年班的存在，程斯语就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班就是为他的小宝量身定做的。 “旦旦少年班也不是不行，按小宝的资质，应该至少能去旦旦大学。”陆千帆这才开口，“小语，我知道你心里的遗憾，但是对小宝来说，他的人生只有一次，去旦旦少年班确实可以速成，可是这条捷径绝对不好走，路上也会错过许多成长的风景。你觉得呢？” “……爸说的是。”程斯语其实很不适应陆千帆这样商量的口吻跟他说话，倒不如像从前那样决定了什么直接通知他，现在让他有些进退两难。“那您的意思是？” “师兄，你真舍得把小宝往火坑里推啊？那可是你亲外孙！”程青川在一旁着急，师兄做下的决定可就没那么容易改变了。 “我是觉得，想留学以后机会很多，从小读国际学校没什么意思。倒是这个宋龄龄学校不错，既有国际视野又有中国情怀，而且师资一流倡导快乐教育，重视科学和运动素质的培养。男孩子嘛，这些还是挺重要的。”陆千帆见程青川神色得意，突然话锋一转，又道，“旦旦少年班当然也很好，能考进去的孩子，都是凤毛麟角。从小严格培养，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陆千帆一番话说得不偏不倚滴水不漏，重点是，没表态。 程青川和程斯语父子俩面面相觑，好像说来说去，就是咱爷俩的矛盾啊？ 程斯语心里才不认同陆千帆的话呢，我那时候您咋不快乐教育？我可记得您说过，男孩子的耳朵都是长在屁股上的，说一千道一万不如揍一顿来得直接有效。当时您不是还说学校的素质教育竟搞些花里胡哨的浪费时间，学习，那就是要扎扎实实吃苦头的。板凳都坐不住，好成绩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 “要不，问问小萱萱的意见？”眼见程斯语走神儿，程青川提出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他不用问就知道，雨萱一定不希望小宝太辛苦的。 程斯语想拒绝，一时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毕竟人家也是孩子的妈妈啊，绝对有权力对这件事提出自己的意见。可是一想到她给孩子选择幼儿园的经历，辛辛苦苦东奔西跑考察了半个多月，竟然是挑了一家伙食最好、游乐场最大的。不过好在那次是在程斯语圈好的范围内做选择，不然这娘俩直接选个游乐场旁边新建个幼儿园得了。 “雨萱嘛……她负责决定一下孩子上学买什么书包文具比较合适。”陆千帆表情并无波澜，可这些日子跟女儿斗智斗勇督促她读书的经历已在老父亲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程斯语想笑，忍住了。知女莫若父，金牌就是金牌，您老人家真是英明！ 可陆小宝上学的事情终得有个决断，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初步决定是不准动用私人关系也不准强迫小宝临时突击，这两个小学都去考试，录取哪个算哪个。 陆千帆的话程青川还是听的，倒也不至于偷偷做什么手脚。用他自己的话说，要是我搞小动作，对师兄不敬不说，那不就是不信任我们小宝么！作为爷爷的神奇第六感告诉程青川，小宝应该两个都能考上。 可程斯语却没这么轻松了，因为这两所学校不仅要小朋友参加测试，家长也会面临两轮面试测评。雨萱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紧张到爆炸，连续失眠三个晚上，不管怎么说，她这个亲妈可不能拖了小宝的后腿啊！ 为了能让小宝去旦旦少年班，程斯语决定给雨萱突击恶补可能问到家长的问题，而他连宋龄龄学校对于家长选择的喜好则看都没看。在如同高三一般的紧张‘备考’后，雨萱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旦旦少年班只需要一个家长参与面试！ 这个光荣的任务自然落到了程斯语头上，当天早上父子俩早早出发，颇有些上阵父子兵的雄壮气势。回来时俩人喜笑颜开，强强联手自然是顺利通关。按照之前说好的计划，宋龄龄学校的考试正常参加，程青川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这一家三口去宋龄龄学校时能够超常发挥，当然也少不了在临行前威胁程斯语不准故意使坏。 说起来面试当天雨萱真比自己高考时还紧张，看着不谙世事的儿子和气定神闲的丈夫，突然觉得自己相形见绌，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文婧的影子。如果是她，哥就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了吧。 本就紧张，再加上胡思乱想的情绪打扰，程斯语很快发现雨萱的状态不对。他以为这丫头只是害怕考试，心想着她搞砸了正好，小宝就能顺利去旦旦少年班了，便没多做理会。反倒是小宝，在他一个人面对一整排的老师提问时小大人似的说，“各位老师好，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冲我来，千万别难为我妈妈！” 严肃拘谨的考官们被这个小家伙逗笑了，陆小宝每个问题都对答如流，一不小心考了个小朋友中间的第一名。而雨萱呢，她的紧张也完全是多余的。宋龄龄学校不仅重视基本学业和科学素质，更要求全校师生以宋龄龄为楷模，注重人文气质和审美情趣的培养。得知雨萱早在中学就出版过画册又是来自于艺术世家，小宝的外婆也刚刚在欧洲拿了绘画艺术大奖时，面试的老师纷纷点头，测评纸上多了一个又一个对勾。令人意外的结果是，在宋龄龄学校雨萱的得分比程斯语还高。 于是，陆千帆、程青川和程斯语不得不拿着两份录取通知书开启新一轮的三方会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重算旧账 晚饭之后，陆千帆难得忙里偷闲在花园里消磨时光，当然少不了陆小宝跟在他身边问东问西。这孩子好奇心极强，无论看见什么总能像超链接一样不停的追问下去，要不是陆千帆读书多像个移动图书馆，真的随时会被这小家伙问住。 好不容易孩子歇口气，陆大律师才终于有机会插句话问，“小宝，这几天去面试的两个学校，你喜欢哪个呀？” 陆千帆说的，当然就是旦旦少年班和宋龄龄学校啦。 “都喜欢。”小宝几乎不假思索，“外公，您觉得我去哪所学校好啊？” “都是好学校，无论爸爸给你选了哪一家，小宝都要认真学习，知道吗？”陆千帆揉了揉小宝毛茸茸的小脑袋，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间这小毛头就要上学了呢。 “嗯！”小宝郑重答应，随后又加了一句，“外公，我觉得爸爸会送我去宋龄龄学校。” “哦？为什么？”陆千帆意外。 “因为从宋龄龄学校回来的时候妈妈挺高兴的，爸爸一定会哄着他媳妇的。”小宝对自己的判断胸有成竹。 “上学读书是人生大事，不为任何人，就只为了小宝将来能有出息，所以爸爸一定会给你选个最好的学校。”陆千帆又一次叮嘱。看来他也要找机会敲打一下程斯语，宠老婆没错，可不要在孩子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小家伙好像有点儿吃醋了呢。 小宝点了点头，似懂非懂，操纵着自己的遥控小汽车，从陆千帆身边跑远了。 程斯语适时出现在陆千帆身边，手里端了杯热茶，“入秋了，爸小心着凉。” “嗯，你也是。工作辛苦也要注意身体，再出什么毛病我随时把你抓回来，按在床上躺着。”陆千帆‘威胁’道。 “知道了爸，您放心。”程斯语低头偷笑。 “笑什么？别以为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老实照样揍你。”陆千帆脸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笑意。 “我以为爸直接就会这么说……原来还可以先回来躺着。”程斯语毫不掩饰自己的受宠若惊，“爸刚才问小宝上学的事情？他跟您说什么了？” “四五岁的小娃娃能懂得什么，倒是你，”陆千帆抿了口茶，温度正好，“两所学校就是两条不同的人生轨迹，关系着小宝一辈子……你是他的爸爸，我相信你会做出最佳选择。” “谢谢爸，我会像您对我一样，竭尽全力做他的依靠和后盾，为他做一切我能做的，让他拥有最好的人生。”夜幕下的程斯语眼中闪烁着星光，他很感激父亲这次把处置权完全交给他一个人。如今自己也身为父亲，程斯语觉得他有责任有义务督促儿子成才，更何况小宝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他所承担的不只是他自己，更是陆家和程家的未来，所以无论何时他都必须是最强的那个。 陆千帆点头，打发程斯语回去，又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坐着。 晚上十点半。卓陆律所。陆千帆办公室。 陆川跪着转椅，趴在桌子上看最近三年的财务报表。虽然这个姿势不怎么雅观，可总比让他直接坐下强，毕竟陆大律师给自己准备的老板椅特高级，就算跪着膝盖也不遭罪。 沙发上坐着好久没见的姚俊，对着气垫粉的小镜子细心补妆。姚俊刚从香港回来，在老牌女明星Gigi姐投资的美容院做了超声刀和深层护理，看着皮肤不错心情也跟着不错，受老板所托来帮着看‘孩子’。 “俊哥一会儿有约啊，这么晚了还捣饬？”陆川用那一堆让他头痛的数字中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牵动了身后的伤，本能地缩小动作幅度。“哎，我好久没出去玩了。” “你们不是刚刚去团建了吗，听说有热辣美女沙滩排球，怎么玩的不开心？”姚俊自打跟了程青川开始，平日里全方位照顾陆川就是他的重要工作之一。 “团建叫什么玩啊，那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陆川想起这个就来气，要不是那个破活动，他也不至于遭殃到现在坐都坐不下。如今被自家老爹逼着白天东奔西跑做调查找数据，晚上加班加点熬夜干活儿不说，稍有差池就只有那不开眼的板子跟他亲密接触，KT哥原本性感的小翘臀已经在接二连三的残酷打击下变成了菜市场里两块五一斤的大发糕。 姚俊掩面而笑，陆千帆管孩子那点事儿他多少知道一点，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所以说陆大律师还是很疼爱你，这不就给你换工作了么。” “疼爱？呵呵。”陆川扮了个苦相继续吐苦水，“老陆就是想让我疼还差不多。都说好了退居二线，放着这么大个律所不管，专门盯着我一个人折腾……你知道的，以前程爸从来不这样……” 陆川嘴里斯哈着，真TMD疼啊！这才几天，伤上加伤不动都疼，不知道程斯语怎么活到这么大岁数的。 “所以把你惯坏了。”这话从姚俊嘴里说出来有些搞笑的感觉。毕竟当年怂恿程青川娇惯孩子，他可是第一号人物。 “俊哥！你不能这样！老陆给你多少好处费啊，你帮着他挤兑我……”陆川一张小脸拧巴着，要不是现在重伤在身，真想扑过去跟他打一架。 “诚，他好吗？”姚俊突然问。 “谁？程斯语？”陆川酸溜溜地敷衍着，“小程总能不好么，那小日子过的呦，啧啧啧……家里老的小的还有那个傻呵呵的，都围着他团团转。” “你还真是皮子紧，开口叫老陆闭口程斯语，看来陆律师叫我拿这些东西回来没错。”姚俊拿起脚边一个挺大的箱子放在桌上，又看了表，时间差不多了。 “爸让你拿什么？”陆川预感不太好。 “下次你就知道了。”姚俊故作神秘。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插科打诨，办公室门锁转动。 一秒钟的时间，陆千帆已经开门进屋。 “……爸！”陆川赶忙从椅子上跳下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立正站好，双手放在裤线两侧。 陆千帆拎着个深色袋子，随手放在进门的小柜子上。“你身手还挺好。” “没，没……就是有点困，活动一下……现在好了，不困了，我这就继续！”陆川心里也觉得很神奇，刚从明明一点精神都没有，怎么一看老陆，啊不，一看见亲爱的父亲大人，就精神抖擞干劲十足了呢！ “陆律师！好久不见。”姚俊神采奕奕。 “是呀俊秘书，看你气色不错，果然是休假回来精神饱满。”陆千帆看见了桌上的箱子，得到姚俊眼神默认后甫一打开，里面竟是陆川从小到大的成绩单。 “您……这么着急吗？”姚俊忍着看热闹的好奇心，起身告别，“那您先忙，我还约了人，回头您有空咱们再详谈。还有那个东西，我放在安管家车上后备箱里了。” 陆川未得许可不敢乱动，目送着姚俊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他那危险的老爸。 陆千帆一页一页的翻看着纸张已经泛黄的‘历史材料’，简直是陆川多年来不求上进的罪证。资料的整理方式跟卓奕铭多年来工作上的要求一样，陆千帆心里一阵动容，原来青川从未忘了在师父这里受教的一切。至于陆川怎么就踏进了娱乐圈干了这一行，每次问起青川他总说是跟师兄赌气故意的，可是后来陆千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最近小宝选学校，这是涉及到孩子一辈子的大事，青川再赌气也不会这样草率行事。陆大律师的职业敏感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于是团建之后，陆千帆紧急召回外出度假的姚俊，将陆川从小到大的学习记录、重要的考试资料等都搜集过来给他看。本来程青川也已经分类归纳的很好，所以这个工作姚俊并不费力。唯独陆千帆要一根韩国中学里教训学生的教鞭，让无所不能的姚秘书费了些周折——他亲自去了趟韩国，保证带回来的是原汁原味的‘土特产’。 今日看到这些材料，情况与陆千帆预判的分毫不差，以陆川从小到大的成绩根本上不了什么像样的大学，青川这是怕师兄日后面子上难堪，给陆川选择了这样一条看起来还算光鲜的从艺道路。毕竟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即使真有什么事情他也能罩着陆川啊！至于师兄后来的责难，程青川硬是把所有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左右不过一句我小心眼闹脾气，就是嫉妒师兄儿子太好，故意拉他下水的。 陆川看着父亲一言不发地审阅着箱子里的材料，离得远看不清是什么，却也感觉到应该跟自己相关。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投入工作，还是保持这个聆听教诲的姿势更好。左右为难之际，陆千帆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了看他。 “从来没有努力过，是吗？”语调平稳，却难以掩盖怒气。 “爸我尽力了……这些我以前没看过，这几天我日日夜夜都在看，绝对没有懈怠！”陆川急忙解释。他目前的状况，可再经不起任何敲打。要是再挨揍，今晚他就要交代在这了。 “我是说，以前。”陆千帆极力隐忍，就算没有亲生父亲在身边，也不该是他不求上进的借口，“你脑子不笨不傻，小学而已，怎么能考出这种分数？” 陆川感觉自己几乎一口老血喷出，父亲这翻旧账的功夫真是登峰造极啊！合着姚俊今天是专程给父亲送自己这些黑历史的？难不成他也是跟程斯语一伙、专门要为难自己的？ 此情此景，陆川很不幸地发现，今天晚上，脸和屁股，他只能选择一样了…… 此时此刻，程斯语安顿好雨萱和孩子，悄悄开车出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绝无侥幸 “爸，小学……那都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成吗？”陆川如今懊悔已晚，舍了面子保住屁股才是正经事。“那时候不是小么，学习不得章法，不像现在有您在身边亲自指点。还有您知道我在家多数是说汉语的，可能上课也听不大明白……” “胡说！你从小生在首尔长在首尔，母亲祖辈是韩国人，一直在本地学校读书，就算偶尔青川去跟你说几句汉语，能耽误你上课的理解了？不知悔改！”陆千帆放下了成绩单攥紧了拳头，他一向无法忍受把任何材料弄得皱皱巴巴的，可现在他真想把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团成个纸团扔出去。 “母亲……母亲都说我成绩还可以的，程爸也没有这样骂过我……”陆川又开始委屈，想妈妈，晶莹的金豆子在眼眶里打转儿。“爸，那你说，我也没什么语言环境，汉语是不是学的还挺好的？为了能来找您我真的可用功了，当然主要是跟您血脉相连心意相通……” “闭嘴，眼泪给我憋回去。”陆千帆气得牙痒，小宝平日里耍赖撒娇那一套都是跟他学的吧，小语不明真相还把这些赖在青川身上，真是个傻孩子。不过话说回来，青川也确实不是个能承担父亲责任的家伙，陆千帆怪只怪他自己缺席了太多年，如今弥补是在跟时间赛跑，雕琢的过程自然要痛苦一些。“你以为自己三岁还是两岁，动不动就哭鼻子，怎么好意思？” “爸，我这是真情流露啊！是炎黄子孙跨越国界投奔祖国和父亲的怀抱，情之所至为什么要不好意思？”陆川摸了一把眼泪，再望向陆千帆的时候眼中又是一汪春水。 陆千帆心软不假，却不是一点原则没有的，“你省点力气少跟我胡扯，这些不能就这么算了。小时候不懂的事，现在该懂了。” “爸！”陆川吓得大惊失色，要是按着父亲的标准拿这些算帐，他保证今天晚上自己会变成肉泥，而且是砸得十分Q弹那种。“您开玩笑的吧，我这几天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这旧账也过去太远了……饶了我吧。” “那你觉得这些真的过去了吗？你才毕业几天，大学教过你的教授竟然不认识！这些年你的心思到底放在哪里了？”陆千帆越说越气，止不住地数落着，“你现在工作中为什么总是手忙脚乱颠三倒四，一点点小事情就做的乱七八糟顾头不顾尾，还不就是因为没有从小养成好习惯！别跟我说青川，你有人家那个脑子吗？他看一眼能记住你能吗？刚来律所的时候我告没告诉过你，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不住就写下来，好好整理反复琢磨，不懂的多听多看多学多问，可你呢，总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到头来事情搞得一团糟还不是自酿苦果自作自受！” 陆川被训得抬不起头来，小声嘟囔着，“我哪儿像人家从小长在律所里……”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安叔，东西给我送进来！”陆千帆心情很不好，连带着跟安淮南说话都特别大声。放下电话又对陆川道，“你这个小混蛋，考虑饶你一次你都不给我机会，要是不想爬着出去，一会儿就给我规矩点！” “爸，爸您别激动……”陆川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什么解释的理由，毕竟成绩就在那里摆着，跟他以前传达给陆千帆自己从小勤学上进刻苦读书、还经常名列前茅的美好记忆完全不同——这些，不过是陆川在自己的记忆中美好的幻想而已。“其实，可能我也不聪明……要不你看……你看雨萱成绩也不好，我俩，可能，就是，遗传……” “混账！”陆千帆勃然大怒，臭小子你是在公然指责老子蠢吗？蠢得影响到你在千里之外读书了？”陆千帆又一次被触了逆鳞，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在面对自己的熊孩子时瞬间土崩瓦解，真真是一秒钟就从父慈子孝变成了鸡飞狗跳…… “爸，爸您冷静一点！您是大律师啊怎么总爱动手呢，您教训我啊我听着呢……”陆川为了及时躲开父亲的魔爪，竟然围着宽大的老板桌跟陆千帆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爸您不说就听我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您不要总拿跟程斯语比好不好，我才是您的亲儿子！哎呦……”陆川被陆千帆随手丢过来的钱夹砸中，父亲的力道与心中的怒意绝对成正比。 “小混蛋你叫谁呢！”陆千帆多年锻炼的结果可不是随便吹吹的，在跟陆川周旋了几个来回之后，直接单手撑着桌子纵身一跃飞到了陆川身边。他刚想揪住陆川按在桌子上先暴打一顿再说，这个同样身手灵活的‘小混蛋’却像个泥鳅似的吱溜一下钻到了桌子底下。 门口来送东西的安淮南目瞪口呆。这么多年来儿子也好徒弟也罢，有哪个敢跟陆千帆这般张牙舞爪的？就连那没长大的小豆包，看见外公真的生气了也绝对不敢这样又跑又喊的没规矩。这位川少爷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能把先生气得撸胳膊挽袖子，打儿子打到衣衫不整，着实是个人才。看来自己腿脚还是太慢，急忙上前来送工具。 “先生，这是姚秘书下午送来的。”安淮南递过来的是个长条形的盒子，桌子底下的陆川也伺机伸出脖子来偷看两眼。 陆千帆装作不注意他，接过来三下五除二打开，单是在空气中挥动的飒飒声响就在告诉某个不听话的大朋友，以后好吃懒做混日子的时候可得要小心点。 “爸……爸他怎么，怎么送个这东西过来……”陆川心里暗骂姚俊是墙头草，拿着程爸的薪水时按下老师教鞭的是他，现在拿了老爸的钱就翻脸不认人，送上凶器的狗腿样儿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 “我数三个数，你给我滚出来，按照你在中学时老师要求那样给我撑好了准备着，我也不多打，三十下给你长个记性提个醒，以后不管是工作还是为人都给我端正态度。还有给我记住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别指望着有什么侥幸。”陆千帆气场开足，震慑力超过开到20度的冷气。 陆川像是没听懂陆千帆说话似的，情急之下竟然抱住了陆千帆的小腿，故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相，哀求道，“爸您可就我这么一个亲儿子啊，程斯语再好也姓程，小宝是姓陆，可他是程家的孙子啊！我答应您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以后给您生一窝最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的孙子孙女，今天，饶了我好不好……我……伤处还疼呢……” “一！”陆千帆想去找两团棉花来堵住耳朵。按理说他在法庭上站了一辈子，不是那么容易会被别人三言两语就说得乱了心思。可是眼下儿子像个孩子似的哭在他脚下，心中竟然有一种想揉揉他的脑袋安慰的冲动。 陆川仿佛找到了从前演戏的感觉，这泪水如同开了闸一般倾泻而下。“爸我真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招猫逗狗的给您添麻烦了，我就像……像大哥那样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您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就是今天，别打我了，行吗？” “让你干嘛就干嘛？我让你去撑好准备着！”陆千帆甩了甩腿，这小子抱的还真紧。可陆川在桌子底下空间有限，陆千帆又不敢太用力，怕把他的宝贝儿子摔在桌子上真的撞坏了脑子，那可就教都没得教了。“二！” “爸我对不起妈妈，她让我一定要听您的话做个讨您喜欢的好儿子，可是我没做到，还惹您生气让您操心，是我辜负了妈妈的一片心……”陆川偷眼看着陆千帆，不得以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你自己也知道辜负了她，有这觉悟不错。一会儿受完了你该受的，对着你母亲的照片跪一个小时。”陆千帆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道，“三！” 时光停滞了两秒钟。 陆川从入戏到出戏，脑海中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陆千帆见他又愣神溜号，提溜着脖领子将陆川从桌子底下拖了出来，扔在了办公室的正中间。回头才发现安淮南早已自觉地退了出去，这会儿八成在门口守着。 “陆川我告诉你，再敢跑我就绑你了！”陆千帆呵斥。 “爸……”陆川委屈巴巴，身后不打都疼，再打他真的会狗带…… “撑好！”陆千帆又一个练过射门的飞脚踢在了陆川大腿后侧，在儿子惊呼‘骨折了骨折了’之后完全无视地向前逼近了一步。 陆川跪趴在地上，脑海中迅速回忆起高中时代同班男生受罚时的黑色经历。托程青川的福，这个溺爱孩子的家长曾经到学校大闹了一场，从民族歧视说到两国外交，对韩国的教育法和未成年人相关法律条文信手拈来，口才滔滔堪比专业律师，愣是吓住了那些对学生从不留情面的老师，在陆川的学生时代从来没人敢对他体罚。哪怕是大家犯了同样的错误，连老师都会帮着他开脱。 陆千帆后来知道了这些事儿，再一联想程青川那迷人的招牌式得意表情，真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师弟从师父那里学到的那点本事，不打折扣地都用在自己儿子身上了。 陆川体能实在一般，折腾了这么久再做平板支撑的受罚姿势也着实困难，苦苦哀求下父亲大人终于网开一面，准许他撑在办公室的窗台上。 “这个，还用我每次都说一遍么。”陆千帆用教鞭在陆川柔软的休闲裤上点了点。 “哦哦，我马上，马上……”陆川此刻是完全不在乎羞涩，左右扭扭一撸到底。他怎么忘了这个呢，让父亲亲眼看看那红肿斑驳的伤处啊，看他还怎么下得了手！ 可是陆川还是高估了陆千帆的慈祥和宽容，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这点伤算什么？有精神头鬼哭狼嚎，那就是影响不大。随着教鞭第一次裹着风落下，陆川十二万分后悔自己选了这么个不高不矮最方便父亲使劲儿的地方，变了调的哀嚎脱口而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小儿难养 陆千帆铁了心要治治陆川身上这娇骄二气的毛病，故而随他喊叫手上的动作也不减分毫。为了防止刚才的闹剧再度发生，虽然很不情愿，陆千帆还是腾出一只手来按着陆川的腰。即便如此，八分力道控制下如女人般纤细的杨柳细腰也依然很不安分，随着击打的节奏左摇右摆试图甩开这磨人的疼痛——KT哥这腰是上过热搜的，没想到今日格外方便父亲擎制。 “给我好好受着反省，不许乱动。”十下一组告一段落，陆千帆停下来教训。“要当我陆千帆的儿子，第一不准娇气，第二不许骄傲。长本事的磨砺就算再苦你也要给我熬过去，有本事的时候再大的能耐也要憋回去。总之随时随地记得谦逊有礼，戒骄戒躁。” “是……父亲……”陆川的声音带着哭腔，臀腿微微发颤。 “挨打就哭，最是娇气。”陆千帆提醒道。 陆川努力抽了抽鼻涕，极力隐忍。“不哭……剩下的可不可以不打？” “不要在受罚的时候给我谈条件，今天我不打算重罚你，但你要是自找的，可怪不得别人。”陆千帆的话多少有些威胁的意味，这几天折腾下来他也感觉几乎快到了陆川的极限，暂且不说皮肉之苦实在难熬，再下狠手只怕孩子心理已经崩溃，甚至伤到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略感亲密的父子感情。 陆川低头看着窗台，努力保持父亲要求的姿势不动。他现在这种情况不动是最好的，既不会招惹无辜的祸端，又不会引发多余的疼痛。只是这晾着伤处等待下一轮‘凌迟’的感觉着实不妙，才三十分之一的数目就足以让他的冷汗湿透了衣背。 时间不早了，陆千帆也想早点结束战斗——跟亲儿子斗智斗勇的日子每次都有新情况，实在让他费力又伤神。这教鞭质感还不错，比韩国学校里给老师配发的手感更好，可见姚俊是花了心思专门找来的。这人活得精致，对人对己要求都高，能入得了青川的眼总归是不错的，这些年来他一直愿意追随青川肯定本身也是个有脑子有眼界的。 “腰塌下去，年纪轻轻腰板儿打不直么？还有腿，膝盖不许往前送，再这样我踹你了啊……你这小混蛋还真是个没吃过苦的，你们那什么经济公司也太糊弄了吧，就这水准也能让你登台？”陆千帆再提往事，陆川仿若隔世。 教鞭的威力并不会因为陆千帆多说几句轻松话就减轻分毫，一下一下并排平行着在陆川身后排列开来。疼痛让他全身紧绷只为对抗似乎漫无边际的捶楚，此刻是再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在父亲面前耍嘴皮子了。 为难的是，这会儿不想说话了，陆千帆却又让他报数。声音小了还不算，因为实在体力透支有两次只在自己嘴里发了气声，又被父亲毫不放水的赠送两下。 陆川在心里感叹人的潜力果然是可以被激发的，原以为再打两下都承受不了，却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二下。身后火烧火燎的疼痛蔓延，腰上父亲的大手钳子一般按得死死的，却没把疼痛只留下下半截身子，不只是紧张还是疲惫，肩胛骨也跟着又酸又麻。 所以当陆千帆告知最后十下不再按着他，要陆川自己规规矩矩地坚持过去时，陆川欣然答应。他已经没力气再跟父亲来一场追逐赛了，再来，他一定会输的很惨。 十，九，八…… 陆川想起了自己在健身房里做身体雕塑教程时的煎熬，那时候每次训练回来全身都痛，可是一想到能让自己上镜好看一些第二天又默默的主动再把自己送去受虐。他的身材像陆千帆，是在亚洲人里比较强壮结实的类型，每当饮食上稍微放纵就被镜头无限夸大。 曾经陆川总是忍不住幻想，自己要是程爸的亲儿子该有多好。人家祖传的‘难民基因’，一把年纪了天天吃宵夜也不见他中年发福。现在的程斯语更让他嫉妒，每天都有专人操心他的饮食，一天六顿比孕妇吃得还讲究，可人家依然是韩国经纪公司最爱的那种巴掌脸，多一分肥肉也没有。 七，六…… 教鞭有节奏的落下，陆川已经没那么多回忆可以分散精力，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了，每一个细胞都疼得要命。可他从陆千帆的训斥之言中也能感觉到，父亲对他似乎已经‘格外开恩’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的最佳方案只有忍耐。 陆千帆手腕上的力度是多年教训儿子徒弟摸索和实践得来的稳当，每一下的威力和伤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最后这十下他有意成全陆川所以下手并不重，哪怕皮肤已经红肿发紫油皮透亮也终究没再有新的破皮的地方，只不过在这样的时候直接打在伤处，就算是小宝来拍两下也足以让陆川倒抽几口冷气。 当陆川真的凭借自己的毅力熬过了陆千帆的责罚时，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几乎就要从窗台上像个融化的雪人一般晕倒在陆千帆眼前。 “就说你缺乏锻炼，这才多大功夫，就撑不住了？”陆千帆依旧是训斥着，却是放下了手中的‘凶器’，过来搀儿子一把。 陆川顺势将全部的重量都压在陆千帆身上，也不抬脚就靠着父亲宽阔的胸膛上，大口地呼吸了几个来回，才委屈巴巴地问，“爸我忍住了……您不要总是嫌弃我……我是不是也没比大哥差很多很多啊？” 嫌弃？ 陆千帆可以对天发誓，他从来没把这个词跟自己的宝贝儿子联系在一起过。哪怕在陆川伸手抹眼泪时让他看见了袖子上留下的牙印和口水，哪怕陆川这么不管不顾地靠过来必定要有鼻涕眼泪和真真假假委屈痛哭产生的哈喇子沾在自己身上，陆千帆的脑海里都绝对没出现过这两个字。 自从陆川突然出现在陆千帆的生活里，虽然时常惹祸让他措手不及，可是更多的感情似乎更贴近于——老来得子的欣喜。作为一个有着强烈英雄主义的大男子主义传统男人，陆千帆一直都渴望有个自己的亲生儿子。 对此程青川和金熙恩几十年前的判断完全正确，哪怕这个儿子暂时还不够聪慧懂事，也足以让陆千帆在人到中年时对余生和将来有了全新的规划和期盼。 “傻小子，爸爸怎么会嫌弃你。不许哭，自己收拾好。”陆千帆根本不觉察自己此刻多么慈祥，与二十年前教训程斯语的疾言厉色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甚至不经意间搭手帮陆川拽了一下裤子，以及忍不住摸了摸他滴着汗水的头发。 陆千帆也这样摸过程斯语的头发，只不过那次他语气瘆人冷冷地说，你再不理发就别上班了。可今天晚上，这位新晋慈父脱口而出的是，“把头上的汗擦干，小心着凉。弄好了过来趴着，我给你上药。” 陆川极不情愿地答应了，上次程斯语替他疗伤的惨痛记忆历历在目。可是下定决心做个好儿子，总不能在这享受父亲关爱的福利时刻掉链子吧。于是陆川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擦了把脸，顺着陆千帆的眼神趴在了沙发上。 这一次陆川没像上次面对程斯语那样肆无忌惮的大喊大叫，毕竟是在娱乐圈里混过几年，基本的察言观色能力陆川还是有的。几次三番的教训下来，陆川发现他的老父亲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嘛，比如他今天表现的好一点，老爷子就没那么凶了。上药当然是很疼，可他偏偏把脑袋顶在扶手和靠背的角落里一声不吭，屏住呼吸来对抗疼痛，这样当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叫出声来让父亲看扁啦。 “陆川？你怎么了？”陆千帆先沉不住气，伸手拨弄他的脑袋。“你不舒服？” “……不是，太疼了……”陆川这会儿已是一张花猫脸，苦哈哈的可怜样子真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爸，您手累不累啊？” 陆千帆松了口气，又开始撒娇扯皮，看来没有大碍。“不疼你能长记性吗？这几天坐凳子的时候自己好好想想，我交代你的事情该怎么做。月底我还来检查，反正下个月假期多，再打重点你也有时间养伤。” “爸不要！”陆川本能地往沙发里侧躲闪，碰到了柔软的靠背又像触电似的弹了回来，要不是陆千帆就蹲在旁边地上拦住了只怕这一下就滚到地上了。 “别乱动。”陆千帆几乎是公主抱的姿势将儿子重新在沙发上摆好，又一次耳提面命道，“要不要不是我说了算，看你表现。” “知道了爸，我都这样了哪还敢偷懒啊。”陆川侧脸趴在沙发上，与金熙恩一样的漂亮眼睛扑闪着望向陆千帆，而后饱含深情地拉了拉父亲的衣袖，“爸，我饿了……” “那你晚上怎么不好好吃饭？大小伙子一碗饭都吃不完，你又挑食？”陆千帆训斥中难掩关心。为了适应陆川的饮食喜好，厨房里已经特意多加了一个做饭的韩国大婶，反正陆雨萱和程斯语也在韩国生活了几年，偶尔换换口味大家也都乐意奉陪。 “不是……屁股太疼了，坐不住……”陆川不好意思地解释着。这种时候，他可不会像程斯语那样逞能什么苦都自己硬挺着，让父亲也心疼一下总好过他误会自己再揍上几巴掌吧。 “熊孩子……下次再这样你就饿着吧。”陆千帆起身拿过自己带来的袋子，将里面的保温饭盒里和几个装着清淡小菜的分装盒一一摆在茶几上。 我是熊孩子？那你不就是熊爸爸么！ 陆川探了探脑袋，他不喜欢吃猪肝，热乎乎的猪肝菠菜粥对他来说比程斯语那难闻的中药汤子好不了多少。食物不够诱人，陆川觉得他已经疼得筋疲力尽，没力气爬起来了。 “过来趁热吃。”陆千帆坐在茶几一边的沙发上盛粥，心道真是岁月不饶人，蹲了这一会儿腿都麻了。 “爸，那个没滋味儿，我想吃烤肉……”陆川赖在沙发上不肯起来。 “这都几点了还吃烤肉，再来一顿竹笋炒肉你吃不吃？”陆千帆无奈，这儿子往好里说是心胸豁达不拘小节，可是换个角度，刚被揍了一顿却不知悔改反省，整天就想着吃吃喝玩乐，心咋那么大呢？有空要好好问问程斯语，陆雨萱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儿女都不求上进，难道真是他陆千帆基因有问题？ “爸打都打了还吓唬我……我吃就是了。”陆大少爷呲牙咧嘴勉为其难地侧撑着身子，理所当然接过来父亲已给他装在小碗里放好了小菜的单粥，吃得寡淡无味。 陆千帆见陆川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心中莫名被牵动着，仿佛真是他做得不好让儿子受了委屈，竟鬼使神差的许诺道，“下次检查要是不出错，请你吃乐轩！” “真的？”陆川一下子来了精神，一碗粥几口就喝完了，欢天喜地等着陆千帆再给他续上。 陆千帆来不及后悔，盛了一碗再递过去，又细心地替儿子擦了擦嘴角。不过人家好像并没在意，估计这会儿满脑子都只有陆家嘴的和牛吧。 陆千帆和陆川回家时正赶上程斯语在停车。这个时间他本不该再出现在这里。 “爸还没睡？”程斯语关切地问。看陆川一瘸一拐匆忙离去的背影他就知道，这小子晚上铁定又被教训了。 “嗯，”陆千帆有些疲累，打量了程斯语一眼，“你又出去了？” “见个老朋友，谈点事情……”程斯语心虚。他答应过父亲此生不再对他说谎，可是他见的人和他们之间谈的事情，都绝对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 “早点睡吧，我先上楼了。”陆千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会儿见到程斯语顿生感慨，过去对他实在是太过严苛，搞得这孩子三十多岁了在自己面前还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谨小慎微，实在让人心疼。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程斯语心知父亲不过是放他一马不愿过多为难才没有再说再问。可他自己却很难原谅自己，不只是喝了酒还冒险开车，更有对雨萱和陆家的深深愧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