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鲸》 第1章 撩1下 咖啡店的音响里缓缓流淌出温柔男声,落地玻璃外的楠都城满目银妆,积雪得有五六公分厚,路上并不多。 “丁小姐,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男人的声音压抑着不耐。 丁幼禾这才收回目光,抹了暗红色唇膏的嘴角轻勾,“喔,你说什么” 男人蹙眉,却碍于面子不好发作,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将来咱俩处朋友,你得换个工作。老实说,如果不是熟人介绍,我不会选择做这种工作的女孩子相亲。” 丁幼禾玩味地重复一遍,“这种工作,哪种”她生得娇艳,微笑时眼尾仿佛带着钩子,轻易就能叫男人移不开视线,但此刻嘴角边分明挂着不加掩饰的轻嘲。 “你知道的,我这种书香门第的家庭,老人家很难接受媳妇做这种,嗯不太上台面的工作。” 丁幼禾“呵”笑出声,用一双眼头微圆、眼尾却挑的眸子睇着对方,“你来之前就知道我是开刺青店的,不是吗既然不接受,为什么还要来见面呢。” 男人迟疑了一下,诚实说“我觉得除了工作之外,你的其他条件还是很好的。” “我能有什么条件父母双亡,有房没车,学历高中,银行存折上不过六位数哦,你是说这张脸”丁幼禾毫不在意地捏了下自己的面颊,淡淡地说,“不是原装,整的。” 男人被她惹毛了,“丁小姐,我以为今天我们坐在这里,是冲着婚姻去的。” 丁幼禾伸手在身边的包包里翻,一边微笑说“那是建立在彼此接受的基础上,而不是阉割掉自己的一部分,来契合顾客的需要。”说着,她终于从包里翻出一只小小的钱夹,掏出五十块放在咖啡杯旁边,“付我自己的。谈得不太愉快,你这杯我就不请了。” 在对方错愕的眼神里,丁幼禾拾起椅背上挂着的红色呢子大衣,踩着七寸高跟一边往外走,一边将衣服披上。 门口守着的服务生躬身,“谢谢光临。” 她也微微点头,回了个礼,推门扎进风雪里。 凌冽的北风裹挟着将停未停的雪扑面而来,丁幼禾双手交叠环住腰,走到人行道边去拦住租车。等好不容易有车来的时候,红色大衣上已经叠满雪花。 “小姐,去哪里” “京南故居。” “那个地方啊,”司机说着,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听说时隔三年终于被人给买下了,小姐你” “我去做业务。”丁幼禾打断了对方的联想。 司机一听,果然没再继续打听了,只是喋喋道,“京南故居那地方寸土寸金,周围都盖了摩天楼,这老房子一直拆不掉,也不晓得是因为地价太贵,还是房主太有背景。” 丁幼禾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所以说啊,老板身价起码也得几十亿才买得起” 丁幼禾的手机适时响起,打断了司机的感慨。 她看了眼,来电人潇潇,叹了口气,按下接听,对面果然立刻传来肖潇哭笑不得的声音,“我说小祖宗想结婚、要相亲的是你,你能不能把态度端正端正不喜欢就随便聊两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呗,你居然骗人家说自己是整容整出来的” 丁幼禾揉揉太阳穴,“跟你告状了” “可不是人家说你全程魂不守舍,话都没说两句,好不容开了金口就跟人说你是整容来的”肖潇气得发笑,“你要不想相亲了告诉我一声,我就不给你张罗了。” “想啊,想结婚。”丁幼禾说,“过完年二十五了,搁我妈那时候,我都会打酱油了。” “甭在姐姐面前哭老,”肖潇半真半假地说,“说吧,什么情况你之前相亲虽然也都没相中,起码还能好聚好散。听今天这位说你全程都在走神,想什么呢” “潇潇,我这会在计程车上。” “哦,有生意啊。” “嗯,行业协会那边介绍的,”丁幼禾顿了下,“要去京南故居。” 肖潇愣了几秒,才说“谁还没遇过几个渣男都三年了,放下吧。给渣男的裤腰带栓过去里出不来,赔上一辈子才叫血亏。” 丁幼禾笑,“你说得对。” “那你先去忙,”肖潇说,“回头我再给你物色物色,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么” 电话挂断,丁幼禾往车窗外看去,隔着四岔路口已经能看见白墙灰瓦的京南故居。 那是间明清时期的建筑,后来翻新过,但始终保持着那个年代特有的韵味。 她有三年不曾踏足这儿了,就连附近方圆百米都是禁区。 前两日行业协会主席席山突然找她,说是有个从国外回来的新贵想纹身遮疤,看了竞赛作品之后一眼相中了她。既然有生意做,丁幼禾当然接了,没料到客人的住址发过来,居然是京南故居。 下了车,丁幼禾拎着工具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宅邸大门,仰头看向屋檐。 那儿曾挂着“陈府”的牌匾,像极了旧时的官宦人家。而现在空荡荡的,无声地说着物是人非。 丁幼禾抬腕,正打算叩门,门就被人给拉开了。 管家模样的英国绅士迎出来,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用标准的普通话招呼她,“丁小姐,路滑,注意脚下。” 丁幼禾点头,“劳烦了。” 仍旧是记忆里的曲径通幽,假山石上覆着厚厚的白雪,地上却已经清扫干净,露出光洁的鹅卵石。越往里走,那种熟悉感的越往心头上蹿,丁幼禾捏紧工具箱的把手,刻意地将它忽略。 “先生在里面等你,有事请叫我。”老管家停在门边。 丁幼禾记得这里,她点点头,自己推开门,跨了进去。 房间里点了熏香,木香温醇,借着室内的热气晕开,令丁幼禾觉得紧绷的情绪瞬间得到纾解,她停在门口,“陈先生,我是刺青师丁幼禾,您在吗” 迎面被一面画着山河的屏风挡着,她问完,屏风后传来低沉暗哑的一声。 “嗯。” 那声音带着懒散和轻慢,仿佛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房间里温度高,丁幼禾解开大衣腹前的纽扣,脱下外套挂在红木椅的扶手上,露出内搭的黑色羊毛裹身裙说起来,这还是为了相亲特意换上的,一般出工时她都穿得很中性,极少选择如此曲线毕露的衣服。 她打开工具箱,取出最上面叠好的天青色工作服披上,又给自己戴上口罩,将一头蓬松的卷发拿皮筋简单盘在脑后,这才拎起箱子往屏风后走。 才刚转过屏风,丁幼禾就愣住了。 眼前是个两米见宽的浴池,周遭刻着红木雕花的装饰,木质熏香的烟雾混合着腾腾热气。氤氲之中,男人露出水面的肩很宽,比一般人更宽、也更白。 他背对着进门的方向,手臂舒展搭在浴池边缘,大臂到肘弯之间呈现出漂亮的肌肉线条,有力,但不狂野。 丁幼禾顿了下脚步,用公式化的语气询问“请问是在这里纹,还是去外面图样我带来了,您可以看一下,我会根据您需要遮盖部分的具体情况来” 浴池里的男人突然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水湿漉漉地顺着他宽厚的肩背往下滴,吓得丁幼禾立刻背过身去,多一眼也没敢再看,但还是依稀看见了对方窄而有力的腰。 更要命的是,她竟不期然地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从浴室走出来时,腰腹也有同样令人面红耳赤的曲线。 男人从一旁的毛巾架上取过浴巾,随意地往腰间一围,松松垮垮地将一头掖住,缓缓抬起头看向背对着自己的丁幼禾。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丁幼禾身上的印着“丁氏刺青”的工作服显得过分宽大,以至于从大袖口中露出的被黑色毛衣包裹的小臂分外纤细,未收腰身的外套更衬得身形单薄。 “不用看图样,我有现成的。”他语速很慢。 丁幼禾原本正要往外间走,突然顿住脚步,浑身的汗毛都随着那个声音竖了起来。 “怎么你看起来像只被黏住后背的猫。”男人不慌不忙地又拿过一块小些的毛巾,取下银丝框眼镜,慢条斯理地擦着上面的水,同时狭长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贪婪又似隐忍。 丁幼禾右手提着工具箱,左手无意识地抓住屏风的边框,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站得稳。 “丁小姐,好久不见。”男人手中的毛巾停在唇边,纤薄的唇微挑,缓缓开口,“或者还是应该像以前一样,叫你一声幼幼” 三年前一别,丁幼禾幻想过很多种重逢的画面,甚至包括自己挽着丈夫的臂弯,牵着乖巧漂亮的孩子对他说一句,“好久不见。” 可惜的是,每当她去幻想丈夫的脸,却总长了同一张面孔 狭长的眼,眯起来的时候像狩猎的兽,鼻梁有笔直的线条与纤薄的唇搭配在一起,是幅冷情的模样。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曾在她面前扮了那么久小白兔,她都傻乎乎地没有察觉,直到被小白兔吃得骨头都不剩,竟还念念不忘。 “麻烦穿上衣服再说话,”丁幼禾没有回头,“陈先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撩2下 男人光脚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些许声音。 这一点声音却刺激着丁幼禾的神经,让她像只绷到极致的猫,随时就要亮出爪子,嗷地炸毛,直到听见脚步声近在咫尺,她终于想起要逃。 可是晚了。 丁幼禾才刚急匆匆地跨出半步,余光就看见结实的手臂从自己肩头伸过,径直一横,便将她箍在了手臂和胸膛之间。潮湿而灼热的肌肤若有似无地贴着她,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的压迫感令她绷直了身子。 “你松开”丁幼禾用力去掰他的手臂,“这单我不做了。” “定金早就打到你账户里了,”男人轻笑,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现在说不做,是打算赔偿我双倍定金吗” 丁幼禾只觉得他手臂上肌肉遒劲,分毫不动,不由恼火,“赔就赔” “定金十万,双倍二十万,幼幼,你现在好大手笔。” 二十万 丁幼禾是听席山说起过,客户阔气,早早就把定金给打她账户了,只是她没开到账通知,以为应该也就千八百块,谁知道居然十万 “怎么不说话了”手臂稍一收紧。 丁幼禾只觉得背后贴着的胸膛火热,而自己竟也随着他的吐息而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二十就二十,我付不起还是怎么着你别把人给看扁了你、你给我放开”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掰他的手臂,是真的发了狠。 “看来今天的相亲对象条件不错。” 丁幼禾眼一瞠,“元染你跟踪我” 箍着她的手臂缓缓松开了,她立刻退出几步远,瞪向他,却在目光撞上光裸的上半身时触电般又移开了。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元染低头,看了眼手臂上被她抠出的红痕,“口口声声叫陈先生,我以为你已经忘了。” 丁幼禾也看见了他手臂上的殷红挠痕,眸光一软。 这个眼神落进元染眼中,他将毛巾隔空投进浴池,自己走向窗边的木榻,“别跟小孩子似的耍脾气。你不是职业刺青师吗拿出你的职业道德来。” 丁幼禾犹豫了一下。赔十万不是小数目,她家里没有矿,钱也不是风刮来的,嘴皮子耍狠谁都会,可并不是人人都能一言九鼎。 就这么一犹豫,元染已经伏在木榻上,姿势慵懒,手臂悬在前方,侧头看她,“嗯” 丁幼禾停在原地,“你什么时候回楠都来的,为什么要跟踪我” 对于她的前一个问题,元染直接跳过了,只说“我没跟踪,是手下人跟的。” “还不都一样。” “不一样,如果是我,”元染边说话边除下眼镜,放在手边,再抬眼时长眸微眯,“会揍他。”神色平静,语气轻快,就像在说“如果我在,会请他喝茶”那样自然。 丁幼禾微怔,眼前人和记忆中的模样微妙的重合又分开,影影绰绰,让她开始疑惑是不是分开得太久,活跃在她的记忆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只是幻象。 元染食指轻叩木面,“还愣着干什么工作了。” 丁幼禾提着工具箱,坐在榻边的椅子上,无意识地将黑色口罩边缘又往上拉了拉,闷声问“你的图在哪里我需要看一下。” “不用看。”元染背对着她,语气淡淡,“老地方,修复一下。” 丁幼禾耳根一热,情不自禁地看向没有被浴巾包裹住的后腰,有力的肌肉线条从下向上蔓延,深青色的线条从浴巾上缘露出一点边角。 “要我来”元染说着,伸手就要解开浴巾。 丁幼禾连忙阻止,“我来” 她抢先一步,挡开了他的手,又轻又小心地将浴巾松开了寸余,向下扯开一点点,好看清那个她自己亲手纹上的图纹。 元染收回手,目光在被她碰触的手指上略一停留,就听见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会弄成这样” 那是一头向下潜去的鲸,线条贲张,有种勃发的美。 为了纹这幅画面,当年丁幼禾足足花了两周每次都被某人反身压下,半途而废。说这幅刺青里每一针都是初开的情窦,毫不为过。 可现在鲸的半腰一道狰狞的伤疤,痂已经脱落,新长出的肌肤颜色偏深,破坏了画面至于,显得突兀又凶险。 “怕什么,在后面又不在前面。”元染不以为意。 丁幼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立刻将手中浴巾一松,弯腰在工具箱里翻找,但耳朵还是红了。 元染偏过头看她,目光自绯红的耳尖游到染了羞赧的眼尾,末了不悦地看向遮了她大半张脸的口罩,“口罩摘掉,我不嫌弃你。” “这是职业规范。”丁幼禾不理会他的要求。 元染翻身坐起,一条手臂曲着撑住上身,作势去摘她的口罩,“你自己来,或者我动手。” 丁幼禾正准备铺陈设备,被他这么一搅,登时火了,“你到底要不要补纹身不补我现在就走,姐姐没时间跟你撩骚”说完,自己先愣住了。 她这些年鲜少这么发飙,不熟的人甚至觉得她算得上温柔淑女。但她知道自己不是,所以才会被他轻而易举挑起怒气。 元染收回手,轻笑,“你看,还是这样比较像你。” 丁幼禾又气又恼,发泄地扯着手套边缘,“趴回去” 元染深深地看她一眼,安静地伏了下去,随着他的动作,后背的肌肉山峦般起伏,让人移不开视线。 三年前他就是这样的吗好像不是。那时候他身上还残留着一点少年的单薄,远不如眼前健硕。 “看完了看完就动手吧。”元染的声音带着笑。 丁幼禾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后脑勺长眼睛还是怎么着 她调好刺青枪,戴上护目镜,俯身贴近,将浴巾向下拉开,让那幅沉水的鲸完整地露出来,然后轻车熟路地举枪描摹。确实不需要样图,这头鲸就像长在她脑子里,每一根线条都鲜明如昨。 “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给我纹身,”元染忽然开口,“我说要在胸口纹你名字,你不让。非说万一以后分开了,还得费劲洗纹身,浪费资源。” 丁幼禾的动作一滞,她记得。 说这话的那天阁楼的窗外飞雪打着旋,吞噬了所有无关痛痒的声音,以至于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的很长时间里,燥热的阁楼都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和他低喘间反复地问“还说要分开吗还说吗” “不记得了,”丁幼禾把坠在脸颊边的发丝朝耳后一撩,“趴好,别动” 元染果然伏平了,可她的针才刺了第一下,就听见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是因为疼。 正常反应,丁幼禾知道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因为不受控制地想起这人情动时,也是这样隐忍却撩人的声音,在耳边,在身后。 “你在想什么” 她回头,便对上那双狭长的眼,带着如墨的幽暗。 “你再乱动,我就乱纹了。”丁幼禾慌乱地拿左手在他后腰一按。 手指用力压在对方的肌肉上,她才察觉到元染此刻的不对劲他浑身绷得紧极了,就像张满的弦。 而这样的元染,她曾再熟悉不过。 那些缠绵的夜,他像只黏人的猫蹭着她,直到浑身紧绷,在她背后可怜兮兮地说,“幼幼,我难受。” 那时候丁幼禾觉得自己像养了头喂不熟的狼崽子,而现在他的反应与那会儿如出一辙。 “元染”从牙缝里挤出的低呵。 元染无辜地清了下嗓子,“正常反应,请多见谅。” 丁幼禾整个人红得跟小虾米似的,换做其他客人这样,她早扔枪不干了,再狠一点儿,胡乱扎几针,包管什么反应都颓了。 可对眼前这人,她下不去手。 丁幼禾将刺青枪往旁边一放,“等你好了再说。”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手腕被拉住了。 元染瞳如染墨,声音低哑,“好不了,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自己好。” 丁幼禾甩他的手,甩不开,急了,“你这是骚扰我可以投诉” “你是我女朋友。” “我们分手三年了” 元染手劲加重,“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分的手,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怎么能算。” 丁幼禾眼眶发红,“你不知道的话,这三年空白怎么算异地恋吗连电话短信都没一个的那种。” “算疗伤,”元染慢慢地说,“被劈腿之后痛定思痛,重整旗鼓,现在回来收复失地。” 这话信息量太大,丁幼禾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劈腿你是说我劈腿” 元染垂下眼睫,遮住了眼神,“我不怪你。” “你给我说清楚,我几时劈过腿明明是你三年前不告而别,始乱终弃,害得我白白荒废” “等下,”元染打断她,正色道,“乱不乱且不谈,我们确实有过,还不止一次。但说终弃,可就没道理了” 说着,他一着力就把丁幼禾拽得跌在身前,双臂一箍,人彻底被锁进了怀里,下巴垫在她头顶,喃喃,“我从来也没放下你,何来弃”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放开我再说话。”他胸膛火热,手臂像钢筋铁骨似的,在丁幼禾的挣扎里纹丝不动。 她挣得急了,他就低头在发丝间一吻,“乖,别动。你知道我不是君子,别试探我的忍耐力。” 知道知道个大头鬼她只知道这个突然回来的男人,在之前三年里杳无音讯,连是生是死都没给她留个准信。 “不知道陈先生,我再说一次,我俩不熟,你再不放手我会投诉你骚扰赔偿款你是不要想了,我还会向你追讨精神损失费。” 谁知不说还好,她说完,元染反倒笑了,“刚好,来找我打官司吧。随时奉陪。” 丁幼禾也不知是给气的,还是委屈的,眼泪倏地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落在他箍在身前的手臂上。 元染察觉到湿润,指腹轻捻,顿了下,将她转过身面朝自己,“我还没怎么着你,哭什么” “你混蛋”咬牙切齿。 “嗯,”他坦然承认,“某种程度上说,混蛋形容得力道还不够。” 丁幼禾不想显得软弱,可就算咬着唇,眼泪也还是止不住,就跟被他开了阀似的,把憋了三年的眼泪一次性清仓了。 “别咬,要破了。”元染拇指按住她的唇,敛了逗弄的神色,浓眉蹙起。 丁幼禾睁着眼睛不敢眨,可泪水还是很快蓄满了,滚落下来。 元染叹了口气,俯身贴近,冰凉的唇贴在她发烫的面颊,轻轻地吻着她的眼泪,游移着、慢慢滑向她紧抿的唇。她不肯张口,他也不逼,就温柔地在唇瓣啃咬,像只小兽,耐心地与她厮磨。 “幼幼,我想你。”他声音嘶哑,像巫蛊师念着噬心的咒语,“每天、每夜,睁眼闭眼,想你想到连骨头缝都疼你想我吗幼幼。” 丁幼禾不愿承认作为被丢下的一方,她从未真正走出那段关系,“我早就忘记你了。” 可她一开口,正中元染下怀。 他立刻乘虚而入,与她的舌尖纠缠不休,衣领被轻翻,露出玲珑的锁骨来。 那里纹着条简约灵动的鲸,将锁骨当做海平面似的,朝下潜去。 与他身上的那条神韵无比接近。 “忘了我”元染覆住刺青,轻声问,“那为什么还留着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撩3下 四年前 冬至那日风雪漫天,楠都城冷得出奇。高墙之上,雪积了六七公分,就连墙头尖尖的电网也被白雪覆盖。 “出去之后好好做人,这辈子别再进来。” 铁门开了,外面银装素裹,不见去路。 刚满十八岁的元染只身走出狭窄的铁门,身上还穿着两年前被押进来时的红色羽绒服,牛仔裤已然嫌短,露出半截脚踝,一双超轻跑鞋倒是簇新在里面的时候没机会穿。 他踩进雪地,陷了下去。 风雪迎面扑来,整个世界寂静得宛如死城。 但他已经习惯了寂静,调整姿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将待了整整两年的地方远远甩在身后。 从始至终,他未曾回头看一眼。 而风雪中,白色牌匾上黑色的字依稀可辨 楠都少年管教所。 进城只得一班车,元染等了很久。车很空,司机见怪不怪,说了句“投币两元”,一脚油门就飙出去了。 他投完硬币,兜里还剩四十八块,是临出来之前,教官特意给换的零。 “你家电话打不通,自己回去看看吧,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给我电话。”管了他两年的警官打着手势跟他说。 进来的时候,他家里也就剩下年过古稀的奶奶。搬走了去世了他也不确定,只能凭着印象找过去。 车进了城,风雪渐渐小了,能看见街道两侧的建筑,可元染还是认不出路来。 两年时间,放在外面一眨眼就过去了,可被关在高墙之内,宛若经年,什么都变了样。 元染按照记忆又辗转了两辆公交,终于看见印象里的古城墙他奶奶家就住这附近小区。 可这儿哪还有什么小区 银行、商业街,一层楼高的圣诞树上张灯结彩,即使听不见,他也能想象出那儿流淌出来的欢快叮咚。 但小区没了,奶奶也不知去了哪。 他站在街头,很快雪花就落了满身,连睫毛都沾上了几片,视线模糊。 兜里还剩四十四块,以及一张少管所释放证明,元染低头,看了眼陷进雪里的鞋,自嘲地笑了下,还真是走投无路。 “哎哎哎,让一下、让一下借过”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在人行道上疾驰,小哥嘴里大声嚷嚷着,还一边狂按喇叭。 行人唯恐不及,连忙让出条道来。 于是电动车完全没有减速,没想到,人潮尽头却有个红衣少年纹丝不动,非但如此,还忽然转过身来。 雪地被踩实了,结了薄薄一层冰,电动车刹车不及,几乎整个撞了上去。 车手摔出一米远,疼得龇牙咧嘴,起身就骂,“聋啊让躲开听不见” 等骂完了,他才看见那少年被电动车压在下面动弹不得,登时噤声,上前扶起车,眼巴巴地问“你没事吧可别有事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赔不起医疗费的。” 红衣少年吃力地撑起身,睫毛抖动着,一声不吭。 外卖小哥又问了一遍,“有事没啊没事没事我走了啊,抢时间。” 见他仍不开口,外卖小哥坐上车,一转油门,嗖地就开走了。 有目击者不放心,上前想拉少年起身,手伸出去好几秒,他也没搭理。 “受伤没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瞅瞅”问话,也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于是好心人也摇摇头,走开了。 元染坐在雪地里,直到凉意刺骨才爬起身,脚踝大概是扭了,疼得钻心。这使他走得很慢,还有点瘸。 迎面走来个阿嬷,拉着购物小拖车,老远盯着他看,然后探询地问,“是元染” 他看向阿嬷,大概是曾经的街坊,见得少,所以不大记得。 对方叹了口气,“终于放出来了啊,有没有去给你奶奶烧点纸钱冬至了,该烧点纸,报个平安。” 从老邻居口中得知,他被关进少管所的第二个月,奶奶就走了。没人告诉他,因为没人告诉少管所。 那阿嬷又念叨了几句好好做人,别再犯事儿,才走开。可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这元家小子怎么连一声都没吭过 “元染”她对着少年的背影喊。 可对方像没有听见,一瘸一拐地走了。 这是打击太大了阿嬷摇摇头。好好的少年郎啊,要是不脑子一热犯下大错,哪至于搞成现在这家破人亡 她可还记得呢,元家这小子脑袋瓜极其好,学什么都灵光,被城里的贵人相中带到身边养着,这才把老太太从山里接出来,吃香喝辣。 一失足啊,实在可惜。 元染并不知道身后有人喊他。 他从两年前昏迷醒来就聋了,什么都听不见,因为听不见,所以也不说话。这一晃两年过来了,他已经忘了能听能说是种什么滋味,仿佛天生就是聋哑的。 天色一点点沉下来,风雪渐盛。 天冷,加上又是冬至,街上的人越发少,偶有车辆呼啸而过,谁也不会在街头停留。 元染被冻得四肢麻木,脸颊疼得像被针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会走在哪,要去哪,只是漫无目的地拖着腿往前挪。 在里面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出来会怎样。但当时想得简单,先找到奶奶,把她送回山里老家,然后自己回来报仇。 可没想到,第一步就错了。 他已经没有奶奶,没有亲人,可以心无挂碍的报仇。可仇人在哪他连目标都没有,更别提怎么复仇了。 元染走得累了,终于停下脚步。 路边是栋破旧的小楼,关着门,灯箱上打着四个草体字丁氏刺青。 门边放着只青瓷碗,空的,还有一摞被子,借着屋檐的遮挡没有落雪。 他走到墙边坐下,顺手将被褥拉过来裹住自己,厚重的棉絮阻隔了呼啸的北风,过低的体温才一点点回到他身上。 困倦袭来,他抱着膝,迷迷糊糊地盹着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回家别碰水,七天后再来。”丁幼禾摘了口罩和手套,嘱咐着从纹身床上爬起身的女人。 肖潇回头,试图看一眼自己的后背,奈何没那技能,只好起身走到落地镜前。 她光裸着上身,背后肌肤泛红,刚刺上去的荆棘玫瑰还有些微凸起。 “阿禾,你这手艺是真没说的,姐姐我一定还给你介绍生意。”肖潇弯腰,拾起被丢在一边的文胸,边穿边感慨,“还是像你这样有门手艺的好,不用像我这样,呵。” 她没说完,自嘲地笑了笑。 “你挣钱比我多,”丁幼禾背对着她冲手,“该洗手不干,就别干了。” 肖潇扣好文胸,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丰腴的身体,上面残留的淤青未散,“挣得多有什么用给家里寄完了,连下月房租都缴不出。我字不识几个,不干这个,还能干什么” 丁幼禾拿毛巾擦手,“我这儿缺个搭把手的人,你来么” 肖潇一愣,继而大笑,“搞什么姐姐我给你打工你付得起工钱吗不干不干,等哪天我年老色衰,活不下去,再来投奔你。” 丁幼禾解开束发的绳子,齐肩的头发立刻披散下来,微微卷曲,贴合在脸侧,更显得脸庞娇小,玲珑可爱。她低头收拾着箱子,“不来就算,不早了,你回去吧。” 肖潇穿上大衣,拿围巾裹住脸,笑了声“走了,隔两天来看你。” “别来,忙呢。”丁幼禾说。 肖潇大笑着,撩开帘子,推门出去了。 丁幼禾去关门,一眼看见门边的碗空了,于是转身回去,翻出一袋猫粮,稀里哗啦地往空碗里倒天冷了,流浪猫觅食不易,来她这儿打牙祭的次数明显也多了。 她余光瞟过给流浪猫狗备着的棉花褥子,手上动作停了,慢慢地挪过去,犹疑了一下,飞快地掀开了棉褥。 蜷着身子,抱着膝的少年仿佛突然被惊动,迷瞪地睁开了眼。 那是双漂亮的眸子,眼型狭长,眸光澄澈里带着点迷茫。他显然是被忽然扑面的寒风给惊醒的,下意识去抓被丁幼禾扯走的被褥。 丁幼禾将手一扬,没还他,“你什么人啊,坐我店门口干什么” 少年打了个寒噤,摇摇头。 “说话不说话也行,”丁幼禾将被褥一抽抱在怀里,另一手指着远处,“离我这儿远点,别碰我的东西。听见没动作快点儿” 少年一手支地,站起身,比丁幼禾高出不少,但略显单薄,就算穿了宽松的羽绒服,也觉得人在衣服里面晃。他看起来冻得够呛,只有鼻子和耳廓是红的,整张脸面无血色。 “走呀”丁幼禾凶巴巴地说。 他果真抱着双肩包,沿着她指的方向离开了,身子微倾,脚有点跛,一瘸一拐的,加上雪天路滑,没走两步就踉跄着差点儿没摔。 丁幼禾一愣,这人身上有伤 “喂”她喊。 可他就跟没听见般,蹒跚走远了。 北风凌冽,丁幼禾出来没穿外套,被风一吹立刻钻心凉,忙把被褥重新铺在地上,倒满猫粮,回店里去了。 关上门,还不忘落下锁。 她给自己煮了碗面,锅里的水咕嘟嘟地冒着泡,热气腾腾。 没来由的,她想起那个蜷缩在家门口的少年,他去哪了有口热的吃么,腿上好像有伤,不知道重不重。 丁幼禾挠了挠头发,烦躁地想把多管闲事的心给甩出去。她养活自己都够艰难了,哪还有精力去管别人。 可面条才叉了一筷子出锅,她就丢下碗筷,快步朝楼下跑去。 就一眼,看不到他就算了。 门哐啷推开,正缩在屋檐下、蹲在被褥上吃碗里猫粮的野猫被吓了一跳,咪呜一声跑开了,亮晶晶的猫眼隔着风雪看向丁幼禾。 人不在。 丁幼禾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如释重负,正打算反身回家,余光却瞥见街道尽头、不常有人坐的长椅上一抹红色的身影,身上落满了雪花,对着路灯怔怔出神。 侧影如画,还是特惹人怜爱的那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撩4下 “面条糊了,我重下一碗。” 餐厅里,暖气很足,丁幼禾捞起已经黏哒哒的面条,扔近一边碗里,踮脚去够高处碗橱里的挂面。试了两下,没够着,她郁闷地拽过凳子,打算踩上去拿。 结果被人抢了先,一直坐在一边的少年无声无息地把面条拿了下来,递给她。 他个儿高,轻松得很,但丁幼禾却蹙起眉间,凉凉地睇了他的脚一眼,“这会儿腿又好了” 他立刻曲了曲膝,端坐回去,摇头示意没好。 “你是哑巴”丁幼禾拆着包装袋问。 身后没声,她回头,凑近了他的脸,“我问,你是又聋又哑吗” 他这才点了点头。 “那你会读唇语”丁幼禾试探地问。 他又点头。 难怪了,面朝着他说话能懂,背对着讲话就当空气。这技能好得很,平白少听了许多不相干的废话,她想。 “我去给你煮面,吃完了就走,听见没”丁幼禾刻意把每个字都咬得特别清楚。 可他还是跟没看明白似的,无辜地看着她。 “你装傻是吧”丁幼禾翻了个白眼,“我告诉你,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只不过觉得连野猫野狗都得喂喂,不能眼瞅着你挨饿冻死,才给你弄碗面。你别就黏上我了,我可有警察朋友的,咔咔就把你抓走。” 话说完,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转过身了,所以后半段的威胁,他压根听不见。 回头看了他一眼,果然,乖巧地像只等吃食的大金毛。 “去,把手洗洗,”丁幼禾指着水池,“还有脸,也洗洗,打哪蹭的呀,脏死了。” 他乖乖地走过去,捋起袖子,凑在水龙头底下冲,忽然“嘶”地抽了口冷气。 丁幼禾凑过去一看,才发现他手侧全都擦破了皮,血都凝固了,被水一冲自然湮得疼,于是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拽着他的羽绒服把人从洗手池边扯开。 她不轻不重地一推,他就端正地坐了回去。乖到让丁幼禾觉得再粗声粗气跟他说话,根本就是欺负人。 “你傻啊手上有伤不会说,就直接往水里冲”丁幼禾拽了条毛巾扔给他,“擦干,坐着,别乱动。” 等她把面条盛碗里,端到他面前,才注意到毛巾被他叠得四四方方,跟个小豆腐块似的放在手边。 军校出来的她疑惑了一下,但没深想。 “都是剩菜,没什么好浇头,你随便吃,两,口”她客套话都没说完呢,对面的人已经埋头,一筷接一筷地搅面吃,甚至双手捧碗、把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末了,他抬头,意犹未尽。 “这碗,也给你好了。”丁幼禾把自己的碗推过去。 少年迟疑了一下,又听她说“行了,吃吧”才放心,夹起筷子,这一次动作斯文许多,没再狼吞虎咽了。 丁幼禾单手托腮,看着他的吃相,忽然好奇,“你这几顿没吃了” 少年比了三根手指。 “为什么不吃” 他没答。 丁幼禾猜他是没法比划,只好自己推测,“没钱” 他犹豫了一下,点头。 丁幼禾心里有了数,起身把空碗端进洗碗池,回过身来,看着他说“面也吃了,身上也暖和了,吃完这碗你就走吧。” 少年动作一滞,眼里闪过茫然。 丁幼禾叹气,“不知道去哪是吧小小年纪离家出走,看把你能耐的。有本事出走,怎么没本事养活自己呢看你的包、鞋子、衣服都是名牌,要说穷得吃不起饭,我还真不信。”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行头,慢慢摇了摇头。 “不是离家出走那是什么”丁幼禾实在想不出,这年头还有什么原因,能让这么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落得无家可归。 可他不说话,只摇头,甚至还躲开了她探究的视线,显得茫然无助得很。 丁幼禾走回桌边,双手托着下巴打量他,“你该不是逃犯吧” 他被一口汤呛住了,咳红了脸,直摇头。 “我跟你说,看见这个没”丁幼禾指着冰箱上贴着的照片。 照片上是她和个戴大盖帽的年轻警官。她看起来比现在要稚气一些,顶多二十来岁,男孩儿头,显得眼睛又大又圆,但眼底有些戾气,跟被欠了米还了糠似的。 反倒是身边的警官,年轻英俊,正气凛然。 丁幼禾说“看见了吗他是我朋友,隔三差五就来家里走动。你可别动歪心思,不然吃不完兜着走。” 少年茫然地看看照片,又看看她,就像不明白她所说的歪心思指的是什么。 “算了,”丁幼禾一拍桌子站起身,“好人做到底,你把裤管捋起来,给我看看。” 他听明白了,但没动。 丁幼禾是急性子,见他不动,索性蹲下来自己动手。没想到的是,轻轻一捋,裤管就被提起来了他就只穿了一条单薄的牛仔裤,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冬至。 “你不冷啊”她吓了一跳。 少年摇头,然后又点头。 丁幼禾叹了口气,只觉得跟捡了个有人生、没人养的苦孩子回来。她把袜沿往下一拉,顿时看见肿成馒头的脚踝,不由眉头蹙起,抬眼看他,“肿成这样,你不疼呀” 他垂下眼睫,没说话。 肯定是疼的,但知道脚疼也没人会心疼,所以都吞回肚子里自己消化。这道理丁幼禾倒是懂,小孩子爱哭是因为哭了有人疼、有糖吃,而另一些人不爱哭,是因为知道哭除了浪费力气,什么也换不回来。 “你等着。” 丁幼禾把人丢厨房里,自己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膏药,见他还乖乖坐着,桌上的面条碗已经空了,忍不住笑他,“还真能吃。” 少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抹一下,会发烫,不用管,明天起来应该就消肿了。”丁幼禾在他眼前说完,才蹲下来,把奶黄色的膏体抹在自己手指上,然后借着指腹的力道按了几下帮助吸收。 “好了。”她抬眼,刚好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 他低头俯视着她,眸光温柔中带着一点点不确定。 “别这么看着我,”丁幼禾没好气地拧上盖子,“就跟我会直接把你拎起来丢出去似的得了,你去楼下的工作间里睡一晚好了,等明天天亮再走。” 他眼中一抹光闪过,嘴边终于带了一丝弧度。 丁幼禾愣了愣,才发现这男孩子长得不光是眉清目秀这么简单,应该算得上英俊。她从前看过一个日剧,里面有个男孩下巴上有颗痣,笑起来犹如春风拂过心尖,又酥又软。 眼前的人,竟让她想起了那个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大男孩。 一小时后,丁幼禾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房门落了锁,外面一片安静。 这个小楼年月已久,楼上下走动都能听见地板咯吱作响。虽说是个楼,但其实被隔了两半,丁氏刺青占了半边,另外半边是肖潇工作的按摩房。 刺青的工作间在楼下,楼上则是卧室、厨房。 要不是亲眼看着那少年委屈巴巴地蜷在刺青床上睡了,还盖着她的封被,丁幼禾都要怀疑这楼里其实只她一人,就像之前每一个漫漫长夜。 她翻了个身,裹紧被子,才想起从头到尾没问过他叫什么。 管他呢反正明天就要走的人。 窗棱上发出咯噔一声,丁幼禾睁眼,才发现是总来蹭吃蹭喝的大黄猫,正拿身子拱她的窗户。她无奈地坐起身,打开窗栓,推开窗,大黄猫立刻一躬身子钻了进来,带着满身寒气跳在她的床上。 它想来蹭蹭丁幼禾,被她推开了,“脏死了,我不摸,去床尾睡。” 大黄猫团起身子,在她脚旁安逸地卧倒了。 丁幼禾才刚闭眼,就听见薄薄的墙壁后,传来各种呻吟和床板耸动,连带着地板都跟着发出暧昧的声响。 “又来了。”她拿被子捂住头,挡住了声音。 临睡着时,她忽然想,还是他好,听不见,也就不会尴尬了。 丁幼禾是被楼下传来的喧闹声吵醒的,摸过闹钟一看,才发现都快十点了,这一觉竟睡得出奇安稳。 她几乎是在睁开眼的同时,想起了楼下的人。 不知道他走了没但她没工夫多想,因为眼前有更麻烦的事要应付。 她披上工作服,拿皮筋将头发一束,趿拉着拖鞋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果然,一眼就看见正在玄关处叫嚣的罗野。 罗野是这一代出了名难搞的混混,对丁幼禾有点意思,死缠烂打了许久不得手,就隔三差五过来寻衅。但碍于她有个当警察的朋友,所以大部分时候,罗野还知道收敛着点。 可这会儿,他脸红脖子粗地对着眼前人直嚷嚷,“再说一遍,给老子滚开不然揍你” 昨晚的少年羽绒外套都没穿,只着件灰色的v毛衫,露出平直的锁骨,看起来更显清秀,放在罗野跟前就跟小鸡仔似的。 虽然身材悬殊,可他倒是寸步不让,手里拿着用来夹煤块的煤钳,死死地守着楼梯口不让罗野过去。 “妈的听不懂人话是吧我叫你他妈让开”罗野上手就推搡他的肩。 人被他推得撞上了墙,可很快,他就又直起身子挡住了。 罗野骂了句脏话,捏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招呼,却被脆生生的女声给打断了,“野哥,今儿怎么有空来呀” 罗野抬头,这才看见小姑娘身姿窈窕,正靠在楼梯扶手上往下看,顿时换了张脸,笑道“我身上的纹身褪色了,来补一补。听说颜警官最近不在楠都,我这不就来了吗” 丁幼禾心里一咯噔。 这死流氓,连颜梁淮不在市内都打听清楚才来,这是铁了心要来占便宜,轻易打发不走了。 “没问题,进来,我给你看看。”她俏生生地打着圆场,一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亲热地挽着罗野的臂弯往工作间走。 经过少年面前的时候,她比了个口型。 “去隔壁,找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撩5下 工作间墙壁上的挂钟滴答。 丁幼禾面上淡定,心里却直犯怵。 罗野这人在这一带形同霸王,真要开罪了他,往后少不得来找她麻烦。 正因如此,她对罗野不敢太凶。但被嘴皮上揩点油也便罢了,动手动脚,她就忍不了。 比如现在,罗野借着脱了上衣让她看背后纹身的机会,非要让她看什么八块腹肌。她没兴趣,他就说“不看也行,摸一摸,包管你梦里都是我。” 丁幼禾手里拿着刺青枪,恨不得在他身上凿个窟窿,嘴里却只说“留给嫂子就行了,我们哪有这种福气。” 罗野调笑,“她哪有你好早腻了,一个月也上不了几次,迟早得离。还是你好啊,白嫩水灵,你跟了我,再不用伺候人纹身,吃香喝辣不好吗” 丁幼禾面无表情,声音倒是甜美,“这话叫嫂子听见了,可得生气。” “她气就气呗,有本事提离婚” “罗野你个死不要脸的”工作室的帘子被人撩开了,三十出头的女人穿着大红花的家居服就冲了进来,不管不顾地往罗野身上扑,“你跟谁离婚你再说一次,你要跟谁离婚” 刚刚还色欲熏心的罗野瞬间像霜打了的茄子,光着膀子被老婆提着耳朵站起身,嘴里叽叽歪歪地说着“我就来纹个身,没别的,哎哟,你轻点儿,耳朵都要掉了” 罗野老婆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而后又回过身,对还坐在椅子上的丁幼禾恶声恶气地骂“你到底是开纹身店还是妓院勾引别人丈夫,要不要脸” 丁幼禾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漠然地看着她,“人既不是我拉进屋里来的,也不是我给脱的衣裳,荤话是他自己讲的,离婚也是他要说的。嫂子,你有火是不是该找清楚对象再撒在这儿殃及池鱼,怕是不合适吧。” 罗野老婆气得胸脯起伏,“谁不知道你跟那个肖潇玩在一起,她是什么货色你能好到哪里去我真心疼你爸,好端端的手艺店,到了你这儿就变成了窑子。” 丁幼禾脸色沉了下来,手里拿着刺青枪,指着门外,“你出去。” “别跟我甩脸子,有本事做,怎么就没本事让人说”罗野老婆索性把常年积蓄的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了,“你爸要活着,能让你干这些勾三搭四的事哦不,也难说,老丁那人本来也不什么好东西” 哐。 刺青枪砸在她脑侧,只差那么几公分,就得破相。 罗野老婆给吓懵了,仓皇地看了还坐着的丁幼禾一眼,骂骂咧咧地撩开帘子,也跑了。 帘子被撩开,一直守在外面的少年走了进来,弯腰拾起刺青枪,看了看,见没什么外伤,才走上前,递给丁幼禾。 她抬眼,见对方一脸担忧,便说“你走吧。” 他没动。 丁幼禾把枪接过来,往纹身床上一放,“还看着我干什么看笑话没笑话可看,谁都别想从我这里捞着好,你也一样。”说着,凤眼一翻,凶神恶煞的。 他却不怵,索性蹲下来,跟她平齐,然后指着自己的脚踝,比口型说,“不疼了。” 丁幼禾一懵,然后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说,自己就从她这里得到好处了。 “你这不算,赶紧的,拎包走人。别烦我,我这会心情可差了。”丁幼禾不耐烦地挥挥手,撵他走。 少年直起身,无言地撩开门帘出去了。 丁幼禾以为他真走了,两眼无神地看着微微拂动的帘子。 谁知道,他很快就又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刚才用来挡罗野的那根煤钳。 “什么意思你要替我看门”丁幼禾失笑,“你是能打,还是会杀就凭你,能打得过人家么。” 她原以为少年会不好意思,谁知他眼底居然掠过一丝冷冽。 是什么丁幼禾说不好,如果放在电影里,她会把那道光理解为杀气。 两人之间静默了片刻,丁幼禾才说“留你也行,但我话可说在前头,包吃住,但不开工资。我没那么多赚头,养不起一个专职守门员。” 说这话之前,她觉得对方不可能答应,谁晓得他竟眉眼一舒,笑了。 那笑容,瞬间拨开了刚刚被罗野夫妇弄得乌糟糟的心绪,丁幼禾又开始觉得,除却生死无大事。 她站起身,脱掉了身上宽大的工作服,“还没问你怎么称呼” 因为被吵醒之后就直接下来,丁幼禾的工作服里面只穿了件粉白碎花的睡衣,领口还镶着蕾丝花边是她爸丁止戈从前给买的,要是她自己,才不会买这么少女风的睡衣。 少年盯着她,发了个愣,转身拿起她搁在台子上的笔,写下两个字。 元染。 字迹端正,笔锋锐利,是练过的一手好硬笔。 丁幼禾越发确定,这孩子大概只是闹脾气出走的小少爷,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且不懂人间险恶,所以才敢跟罗野硬碰硬。 这样的少爷,脾气过了,随时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兴许连个再见都不会说。 这么一想,登时意兴阑珊,丁幼禾打了个哈欠往外走,“我去洗澡,你看着店。有生意来了,就让人等会。对了,你是怎么把罗野老婆给找来的” 元染不会说话,丁幼禾总觉得他要跟隔壁肖潇说清楚来龙去脉,得费点功夫。 谁知他从裤兜里掏了张纸,抹平了递给她看。 丁幼禾瞅了一眼,顿时笑了出,“可以啊你。” 纸上一幅画,一行字。字写的是这人在店里骚扰幼幼。 画呢,则是三两笔勾线居然神奇地把罗野的面部特征勾勒得活灵活现。 丁幼禾几乎能想象得出,被敲门吵醒的肖潇看见这张纸时的表情。 她的目光一顿,停在元染写的字上,“幼幼我记得可没跟你说过名字。” 元染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画,那是丁止戈在世的时候送给女儿的画,左下角小字写着致我最亲爱的女儿幼幼。 丁幼禾收回目光,将元染的字条随意往兜里一揣,“冰箱里有吃的,自己拿,我去洗澡了。” 说完,她就上楼去卧室取换洗衣物了,一回头,发现元染就守在房门口。 她抱着衣裳从他面前走过,就听见他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 丁幼禾下楼,他也跟着下楼,直到她把衣裳放下,叉着腰转过身看他,“你跟着我干嘛”一顿,忽然眼角眉梢带着坏笑,“想跟姐姐一起洗呀” 这语气,她是跟肖潇学来的,七八成相似。 元染果然立马满面绯红,摇着头,连退几步,离开了浴室门口。 丁幼禾噗嗤笑出声,“傻样儿。” 她锁上浴室门,背过身,脸上的调笑才一点一点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和茫然。 罗野不是唯一一个寻衅的人,罗野老婆也不是唯一一个指着她鼻子骂的。 她知道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开刺青店,往来都是赤着上身的男人,难免惹人非议。但这是她看家的本事,吃饭的本钱,不做这行,难道喝西北风去吗 同样的,肖潇在隔壁按摩店上班,身上经常带着暧昧的伤痕。可若不是有吸血鬼似的原生家庭,肖潇未必会走上这一行。 都不容易,谁也别嫌弃谁。 有时候丁幼禾觉得自己只是需要个伴,至于是谁,是什么样的人,她没那么在乎。 就这么活着,被人误会也挨着骂,赚微薄的钱过日子,其实她自己也觉得活得特不踏实,就跟有今天没来日似的。 这么胡思乱想着,时间就过了许久,等她放满了浴缸里的水,刚跨进去,身子没入水里,刚觉得暖和放松了没几秒,就听见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她一怔,估摸着大概是自己在里面耽搁得时间太久,又没个动静,让元染不放心了。 刚给人指着鼻子骂过,换个玻璃心的妹子,还真指不定做出什么傻事来。 “我没事刚放好水,泡着呢”她扯着嗓子喊了声。 外面果然没动静了。 丁幼禾往水里一沉,整张脸都淹进了水里,闭起眼睛闭着气,感觉耳膜被气压堵着,忽然就听见个奇怪的声音,又闷、又沉,隔着水的传导变得异常奇怪。 于是她猛地从水里钻出来,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结果,正对上破门而入的某人,他呆呆地,看着半个身子离开水面的丁幼禾,脸色腾地涨得通红,飞快地转过身往外跑。 丁幼禾自己也呆住了,直到看见他跑出去,对着敞开的浴室门呆了好几秒,才一下沉回水里,一边抓起手边的衣物往外砸,一边气急败坏地吼他,“不是告诉你我没事没事你,你怎么” 吼了一半,她忽然想起来,他压根听不见。 哔了狗了。 丁幼禾郁闷到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忽然又听见脚步声传来,不过这次停在了浴室门口。 “你还敢过来”她又气又恼,回头就骂。 只见少年面红耳赤地站在浴室门口,垂着头,多一眼都不敢看她,双手捧着一叠叠好的干净衣服不是她带进来的那身,她带来的已经在气头上扔出去弄脏了。 他大概是去卧室重新拿的,早晨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衣服放哪儿他都看见了的。 丁幼禾闭上眼,润了下唇,压下心头火,“衣服留下,你出去。” 见他低头不动,心知又没听见,丁幼禾只好拿肥皂盒朝他脚边一砸,等他惊慌抬头的片刻,没好气地说“衣服放下,你出去,把门给我关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撩6下 丁幼禾整个人都沉在浴缸里,毛巾浮在水面上遮住了所有。 她背对着门口,听见脚步走近,丢下衣裳就逃生一样跑了,末了小心翼翼地替她关上了门。 一切归于平静。 她憋着的一口气才终于吐了出来,站起身,裹着浴巾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然后搬来个凳子堵住房门,又贴在门上听了许久外面的动静,才终于放下心来。 泡回浴缸里,丁幼禾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开始思考待会儿出去是应该把姓元的小孩扫地出门,还是扭送派出所再或者,先揍一顿再动手 她气咻咻地想着,也没心情泡澡了,匆匆抹了把身子就起身穿衣,套袖笼的时候突然想起内心曾有过的恐惧丁止戈去世之后她一直独居,刺青店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生意上门才开张,所以她一直怀疑如果哪天自己突发意外死了,可能得发臭之后,才会被住在隔壁的肖潇发现。 从来也没有想过,受了委屈之后,居然会有人担心她自寻短见,担心到这个地步,而且是个比她过得还糟糕的孩子。 想起他那张做了错事、悔得恨不得当场自戕明志的脸,丁幼禾忍不住笑怎么会有这么傻乎乎的小孩不就看个背么,窘得脸上要滴血似的。 丁幼禾想起时常出入隔壁按摩店的那些男人,看见里面那些袒胸露背的女人,早就习以为常,甚至干脆用挑拣商品的眼神去看她们。 相比起来,外面这孩子,真是单纯到有点可爱。 这么想着,丁幼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以至于一脚踢到个东西的时候,她竟不但没发火,还被吓了一跳似的连着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她低头,看向被自己踢中的人。 元染坐在浴室外的墙边,身上还是昨天那件灰色的v领针织衫,短半截的裤管因为坐姿更往上缩,露出骨骼分明的脚,男孩子的骨骼分明的脚。 他仰头看向丁幼禾,那双微长的眸子里有明晃晃的忐忑不安,就像打碎了家里的花瓶,生怕被撵出去的小孩或是猫猫狗狗。 这眼神令丁幼禾的心一下就软了。 她看了眼对方抠住地板的脚趾,挪开视线,用很随便的口吻说“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这么脏的去洗洗,别把我房子都弄脏了。” 元染闻言立刻站起身,眼底带光,仿佛因为她没赶自己走而喜出望外。 “你有没有换洗衣物”丁幼禾问。 摇头。 丁幼禾想起他那个干瘪瘪的双肩包,叹了口气,嫌弃地挥挥手,“去洗吧,一会我把衣裳放浴室门口,你自己拿。” 元染乖顺地点点头,连看都不敢再看她,转头就往浴室走,一双耳朵红得醒目,耳垂跟要滴血似的。 丁幼禾抿抿嘴,觉得好笑,等他关上浴室门就准备去给他找衣服,可是还没等她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浴室里传来一阵哐啷作响,还有人撞在墙上的闷声。 不会吧晕倒了 “没事吧”丁幼禾返回浴室门口,拍着门板问,“元染,元染” 自然无人回应。 脑海里划过他苍白着脸,倒在浴室里不省人事的惨状,丁幼禾被自己吓坏了,一把推开了门刚好,之前锁被他撞坏了。 浴室本就不大,除了她喜欢的浴缸,只剩小小一块用来淋浴,所以丁幼禾这一推门,就撞上了本就躲在门边的人。 他满眼惊慌,胸前一大块醒目的红斑被烫出来的。 而淋蓬头还在往外冲着水,滚热的,冒着腾腾热气,被他躲开时候撞倒的洗浴用品撒了一地。 丁幼禾好气又好笑,上前一把将阀门关上,“你是要鸡鸭拔毛呢开这么热的水洗澡。” 说着她回过头,这才发现他就只穿了条深蓝色的平角短裤。 她飞快地转身,捂住眼睛,“你干嘛不穿衣服”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问得可笑,为什么不穿衣服洗澡呀,怎么穿衣服,还穿条小短裤已算是万幸了。 妈妈咪呀,她的眼睛。 “穿、穿好了没”丁幼禾捂着眼睛问。 肩膀被人小心翼翼地戳了下,她才从指缝里偷偷看了眼,终于如释重负。 元染裹着她那条大浴巾,只剩两条腿露着。 “你过来,”丁幼禾的声音还有点不稳,“我家这阀门有点问题,红色是冷水,蓝色是沸水,别弄错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开这么烫的水,难不成本来打算洗冷水澡” 元染回避了一下她的目光,连眼角都染了红。 丁幼禾没深究,只俯身去捡滚落在地的沐浴露,在元染面前直起身的时候,明显感觉元染僵了一下,甚至把裹身的浴巾又紧了紧。 丁幼禾“” 她又不会吃嫩草,这么怕干嘛╰ 浴室门被丁幼禾关上了,元染裹着浴巾的手也随之松开,抬起头来,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幽深一片,带了些许模糊不清的情绪。 他又想起半小时前在门外等丁幼禾的时候做的梦。 因为前一夜几乎没睡着,他迷迷糊糊盹着了,却又梦见自己从高楼坠落。耳畔呼啸的风声和让人窒息的失重感,就像真的又重新经历了一遍,惊出满身冷汗。 睁开眼发现丁幼禾进浴室已经很久了,还没有出来,联想到她之前刚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又是那种烈性子的人,元染很怀疑她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连着拍了好久的门,甚至又捺着性子等了几分钟,她仍旧没出来,他这才破门而入。 谁知道,会看见那样香艳的一幕。 元染苦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如果她发现自己的反应,大概会把他连人带包一起丢出这栋楼吧为了避免这一幕发生,他还是老实装白兔比较好。 既然她能对流浪猫狗付出那么多,想来不会拒绝一个纯良无害的人。 元染走上前,重新打开阀门,转向红色。 冰冷刺骨的水从淋蓬头里洒落,他却恍若不觉地站在水幕里,直到发疼的欲望一点点退却,才把水重新调成温热。 他看得出,丁幼禾拿自己当小男孩,甚至可能是流浪的猫猫狗狗。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如果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怕是早就死在那里面了。 他已经在冬至这天年满十八,是血气方刚的男人。 不是孩子。 五分钟后,元染拉开浴室门,果然看见门边地上放着一套折好的男式衣物。 他俯身拾起,展开,尺码倒是大差不差,只是款式有点老,中规中矩的套头毛衣和布质长裤,还有内裤和黑色羊毛袜。 像是闲置许久了,上面有樟脑丸的气味。 元染随手套上,往外走,一眼就看见窗边正伏案工作的丁幼禾。 她刚刚洗过头发,及肩的头发微微卷曲垂在脸颊边,侧脸姣好恬静,神色专注得像个安静的小仙女,身上穿了件奶黄色的长毛绒套头衫,松松垮垮地捋着袖口露出皓白纤细的手腕。 元染心头咯噔了下,低下头。 “还不错嘛,大小刚好。”丁幼禾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是裤子有点短,你比他高。” 元染无声地走过去,看向她面前的纸。 上面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神色狰狞,躯体贲张。 丁幼禾将纸样一盖,挡住了,从下面抽出一叠便签纸来,“喏,这个背面空白,你要说什么,比划不清楚的,就在这上面写。” 元染接过来,好奇地翻过面看,上面都是潦草的图纹,大概是她平素设计图样留下的草稿。 “行了,别看了,都是废稿。”丁幼禾站起身,“既然你洗好了,就替我看店吧,我去农贸市场买点菜。” 说着,她转过身,嘀咕着,“要是我自己一个下点方便面就完事了,你这么能吃泡面都喂不饱,还是买菜吧。” 忽然被人戳了戳肩头,丁幼禾回头,只见元染拿着那叠纸,上面已经写了字。 衣服是男朋友的吗 丁幼禾看笑了,“你男朋友才穿这么老土的衣服。我爸的,他已经去世了,衣服放着也是放着,便宜你了。” 她说完就转过身去了,所以没有发现元染眼中的光。 丁幼禾正在玄关换鞋,就听见人追出来的脚步,一抬头,只见少年眼中都是期待,愣了下,她问“你想跟我去买菜” 元染忙不迭点头。 “也行,你来拎。” 说完,丁幼禾就看见他匆匆忙忙地套上那双簇新的球鞋,比她动作还快地拉开门,殷切地等着她。 呃,有点可爱。 时近中午,隔壁的按摩店大门紧闭,肖潇她们几乎都要到下午三四点才会出来活动,刚刚一大早,元染去敲门求救,想来得吃不少白眼。 想到这里,丁幼禾不免看了元染一眼。 他的视线正停在按摩店门口玫红色的灯箱上,若有所思的模样,就像在猜测这家里面全是女人的店到底是做什么的。 “别看了,”丁幼禾拿手肘在他胸口一撞,“小孩子不能去的地方。” 元染抚了下胸膛,快步追上她,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一点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撩7下 菜市场离刺青店不远,做的是附近住户的生意,所以商户跟客人互相都叫得上名字,菜场里就跟大型串门现场一样热烘。 丁幼禾领着元染,径直穿过几家招揽生意的店往里走,最终停在个坐轮椅的老太摊位前。 这家的大白菜有点蔫,辣椒上还有锈斑看起来就不如门口的新鲜。 连元染这种从不买菜的人都看得出来,可丁幼禾却跟没发现似的,轻车熟路地点了几样蔬菜,“多拿点,家里来了个吃货。” 老太太看了眼跟在丁幼禾身后的少年,笑问“是表弟还是堂弟啊” “表弟。”丁幼禾胡扯道。 “长得可真俊。你们老丁家人,长得都好看。”老太太一边慢吞吞地抓菜,一边又问,“对了,阿禾,之前见过的那个在市中心上班的男娃子,你觉得中不中” 丁幼禾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颗土豆,“哪个呀不好,就没见着合适的。” “怎么会呐,我都打听了,对方有房有车,还留过洋,唯一的要求” “唯一的要求是老婆得干干净净,还得回家做全职太太,生一足球队的儿子。” 老太太被她抢白了,也不恼,“我认识你这么久了,你是什么样的姑娘我还不清楚吗能合他要求的。” “可我不乐意,”丁幼禾将土豆往上一抛,又接在手心,“我开刺青店好好的,为什么要关门去给人生养孩子他家是有皇位争吗,要生那么多儿子。” “阿禾,你一个女孩子家这样孤苦伶仃的到底不是个事。” “我没觉得。好啦,婆婆你别担心,等我买不起菜了,再考虑嫁个有钱人好不好” 老太太把挑好的菜都装好,丁幼禾拎着塑料袋转身,“喏,拎着。” 没人接,她转身四顾,才发现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元染没了影子。 “元染”她喊了几声,又想到他是聋的,喊也没用,只好加快脚步,顺着菜场有限的几条路来来回回地寻人。 可都没见着。 丁幼禾站在菜场泥泞的岔路口,低头看了眼平日两倍多的菜,突然自嘲地笑了声。 想什么呢这种被风刮来的男孩子,随时都会走,怎么可能长久地留在她身边。更何况,那孩子身上的衣服、背的包,虽然不是流行的款,但怎么说也是名牌,家里不穷,赌气出走罢了,想通了总要回家的。 只是这些菜她一个人,怕是要吃到下个礼拜。 丁幼禾提着塑料袋慢慢往外走,外面正在化雪,所以到处都脏兮兮的,连带的,心情也格外不好。 直到,她看见蹲在市场入口边的红色身影。 像一簇细微的火苗,瞬间点亮晦暗。 是元染。 看见她出来,他立马拍拍裤子站起身,像找到主人的小奶狗似的满脸兴奋。 “你,你怎么乱跑”丁幼禾板着脸,把所有喜出望外都藏在怒气下。 元染摊开手,掌心躺着一张百元大钞。 丁幼禾怔怔地盯着票面上的毛爷爷许久,再抬眼,神情严肃,是真的没了笑意,“你从哪弄来的” 偷的吗这句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给吞了回去。 没等元染解释,不远处就有人迎了上来,是菜市场门口小卖部的老板娘,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丁幼禾和元染两眼,才说“丁幼禾,你旁边这小伙子什么来路居然能赢葛老根的棋,赢了一百块走啊。那铁公鸡,摆棋局大半年了,几时输过” 丁幼禾狐疑地看向元染,他眸光清澈,仿佛在等她夸赞。 这孩子到底什么来路先是画罗野,三勾两笔栩栩如生,再来跟人下棋,居然能从葛老根手里赢钱 见丁幼禾面露疑色,小卖部老板娘眼珠子一轱辘,笑道“看来你也不知道他底细啊。那他怎么蹲门口等你这么久啊,你该不是包了小白脸吧也不对,店里生意也没好到那地步是伐” 丁幼禾脸色变了变,忽然一笑,从元染手心里抽走那张一百块,在老板娘面前一挥,故意妖妖佻佻地说“当然不是,明明就是他包养了我呀。” 说完,她挽住元染的臂弯,亲亲热热地贴着他走了。 身后传来老板娘特意没有压低的咒骂,“狐狸精似的,表面开个刺青店,背地里还不知道都做些什么龌龊勾当,啧。” 丁幼禾脊背挺得笔直,就像身后戳脊梁骨骂的不是她。 直到拐出那条小巷,她才松开元染,将那张钞票还给他,另一手把滑落的发丝勾回耳后,“把钱收好。” 元染没接。 丁幼禾挑眉,“干嘛钱都不要了” 元染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纸笔,刷刷写了几个字,递给她。 丁幼禾一看,脸腾地红了。 这是包养的钱 “滚蛋”她骂一句,把钱和装菜的袋子一股脑都塞给他,自己手往兜里一揣,像个甩手掌柜似的往前走。 元染嘴角轻翘,像是在回味她短短两个字的娇嗔。 “愣着干嘛跟上啊”远处,丁幼禾半侧过身,细细的眉头蹙起,催促着。 元染连忙加快脚步,追上她,和她并排走着。 “那个老板娘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她就是个碎嘴皮子,逮谁数落谁,没意思得很。”丁幼禾说着,无意地偏头看了元染一眼。 正对上他神情专注地看着她的脸,那双会说话似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温柔耐心,雪后的阳光温煦,照得他的睫毛上带着淡淡金辉,漂亮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读自己的唇语才这么看着她,丁幼禾的脸还是有些热,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加快了脚步。 元染落后了半步,看向裹紧衣服往前疾步走的年轻女人,默默地捏紧了手里的塑料袋。 当晚,丁幼禾翻箱倒柜找了很久,才把电火锅找出来,仔仔细细地洗刷了一遍,不无感慨,“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还真不高兴花这么多心思。” 难怪说一个人是活着,两个人才是生活。 想了想,她问在一边洗菜的元染,“你喜欢火锅吗” 他点头,洗菜的动作没停。 丁幼禾又看见了他手上的擦伤,于是快步上前把人给拉开了,自己接手继续冲菜,“都说了放着我来,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元染手背在裤子上擦了擦水,局促地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丁幼禾缓了缓,尽可能和颜悦色地说“你去把火锅底料煮一煮,说明书在袋子上。” 其实她也知道元染听不见自己说话,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用温柔点的语气。主要是,她稍有一点点发飙的迹象,他就跟受了委屈不敢说的小媳妇似的,用无辜的眼睛看着她。 感觉特别欺负弱小啊。 丁幼禾把菜都切切剁剁,弄好之后转身,才发现元染正愁容满面地对着咕咕嘟嘟的火锅出神,她凑近了嗅了嗅火辣辣的香气,心满意足地感慨,“不亏是湖底捞的火锅包,辣得好过瘾。” 元染见她看自己,默默地低头,往里面丢了几颗撒尿牛丸。 丁幼禾左右手各拿了根筷子,兴奋地摩擦了几下,盯着上下浮沉的丸子跃跃欲试,想了想,又起身去冰箱里拿了几罐子啤酒,抱在怀里回来。 “要嘛”丁幼禾问,不等他答自己就笑着缩回手,“未成年人不得饮酒。” 元染“” 丁幼禾扯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又像小孩似的盯着火锅里的丸子,“行了吧应该熟了。” 元染摇摇头,意思还得在等等。 可丁幼禾等不及,嘴里说着“我试试”,就动手给自己夹了一个,一口咬开,汤汁一下就滋到元染脸上。 看着他愣住的模样,丁幼禾咬着丸子笑出声,一边递纸巾给他,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你也吃啊,已经熟了。” 她凶的时候多,很少露出这种纯然的开怀,笑容明媚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元染不自觉地受了她感染,夹了一只丸子过来,送入口中小心翼翼地咬开,然并卵,汁水滋得并不比丁幼禾那只好到哪儿去。 辣油呛进了喉咙,他略显苍白的面色倏然涨红,然后捂住嘴,憋红脸之后一顿猛咳。 丁幼禾吓了一跳,一边问“你没事吧”,一边把易拉罐递过去,“压一下、压一下。” 元染一把抓过罐子,仰头猛灌了几口,被辣油刺激的喉咙终于被冰冷的啤酒安抚,他这才放下易拉罐,长眼里都是被呛出来的泪花。 丁幼禾笑得不停,“你这人,怎么跟小孩似的,一点儿辣都不能吃啊” 元染苍白的脸上难得如此有血色,就连偏淡的唇此刻也红艳艳的,他回避了她取笑的目光,默默地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凉开水,坐下来小口地喝。 丁幼禾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你不会吃辣,我买底料包的时候你干嘛不说我可以买不辣的啊。” 元染在纸上写字,递给她。 可你想吃 丁幼禾看了他一眼,撇过目光,默默地拿起易拉罐,掩饰性地喝了几口,“算了,我去给你炒个菜。” 手腕被人抓住了,她回头,只见端坐在凳子上的少年一双眼睛黑得像冬至的夜。 元染摇头。 “你不是不能吃辣么” 元染拉着她手腕,把人拽坐下了,自己拾起筷子又夹了一只丸子,戳开,送入嘴里,然后另一手从她面前捏走啤酒罐,仰头喝了口,和着丸子一起吞了。 丁幼禾“”长这么大,头一次见人这样吃辣。 元染对她眨了下眼,嘴角弯起。 不知道为什么,丁幼禾竟恍惚从那双长眼里看见一丝妖佻 她定睛,再看他,却仍是干净清爽的模样,只除了眼角眉梢带了点红晕,染了点酒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撩8下 这一顿火锅,丁幼禾吃得很是酣畅淋漓,捋起袖口的架势活像要下火锅去捞丸子。 一旁元染本就不说话,边喝啤酒边涮菜,越吃越安静,安静到右手捏着啤酒罐,左手托着腮帮,一双长眼里带着三分酒意,藏着万里繁星。 “真热。”丁幼禾一手夹子筷子,另一手忙着脱去外套,往椅背上挂的时候不大顺手。 元染伸手接过,往椅背上一挂,目光却停留在她内搭的奶白色长毛绒衫上。 衣服质地柔软、款式宽松,看起来又乖又软,完全掩住了她素来用于自我保护的泼辣气,像只晒着太阳打盹的猫,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把。 她似乎还是嫌热,又把袖扣捋高了点,露出小藕一样的腕子,起身在锅里捞,找到好货就一人碟子里分一半,笑眯眯地说“跟你讲吃辣的本事是要靠练出来的。小时候我也不能吃,沾一点儿就喊舌头疼。可我爸他爱吃啊,一来二去,我也就无辣不欢了。” 看着她红润饱满的唇瓣开合,元染默默地又拉开一罐啤酒。 那只白皙柔弱的小手拿着筷子在他眼前移来挪去,来一次,他喉咙口就烧燎一次,得喝口酒降一降温。 “其实在外面店里吃火锅没意思的,哪有家里的锅实在我就不爱去外面吃,贵得要死还吃不饱,”丁幼禾嘀咕完,瞥元染一眼,“你说对吧” 这一瞥不打紧,她着实吓了一跳,把筷子一搁,夺过元染手里的啤酒罐子,“你到底能不能喝酒啊” 元染生得俊秀,眉眼间有些书生气,肤色比同龄人更冷、更白,但也没至于白如纸啊 丁幼禾慌了神,拿热乎乎的小手贴上他的额头,“你这该不是酒精中毒,血压降低哎,你别吓我,说句话啊呃,点头摇头也行。” 元染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慢条斯理地抬手握住她放在自己额头的手,捏在手心,在丁幼禾跳脚的前一秒,才松开,然后微微眯眼,笑了下。 如春风,如星夜,如让人醉心的一切美景。 丁幼禾觉得心脏胡乱地跳了几下,像是从未被拨动的弦不经意地颤动,引发层层涟漪。 她慌忙收起啤酒罐,“不许再喝了,别待会儿喝醉了给我捣蛋。” 可元染却钳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拿。 虽说是少年,到底也是男孩子,手掌比她大,力气也比她大,钳得很紧,丁幼禾试了试,挣不开,“你干嘛” 元染拽着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丁幼禾不由屏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双幽深的眼睛,迟疑着,这会儿自己是不是应该一巴掌呼过去 忽然,长指毫无预兆地贴上她的唇。 在这燥热的房间里,他的手指却冰凉的,与她滚烫的唇形成鲜明对比。 丁幼禾心一惊,另一手推向他,终于从桎梏中逃了出来,手按着唇瞪他,“你撒酒疯呢” 元染垂眼,看向自己的指尖,然后缓缓转个向,给她看。 修长的手指,指尖沾着些许暗色的辣酱从她嘴角抹下来的。 丁幼禾咳了下,撇开视线,“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元染点点头,拿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这本是稀松平常的动作,可他那副细致专注的模样却令丁幼禾名莫名红了脸,幸好,本来喝了酒,她的脸蛋就红扑扑的,想来也看不出变化。 丁幼禾埋着头,专注地对付食物,再没像之前那样叽叽喳的说话。 元染本就安静,她一沉默,房间里顿时只剩火锅的咕嘟声。 没人给夹菜了,元染也不自己动手,就静静陪在一边,目光一瞬也没离开过丁幼禾,仿佛怕她会突然开口,被自己错过了话似的。 丁幼禾余光都看在眼里,终究不忍心,吃完最后一片生菜叶子之后问“火锅,你喜欢吃吗” 元染苍白沉静的脸上立刻带了笑,点头。 丁幼禾咳了声,“那下次继续。” 他眼睛发光,用力点头。 丁幼禾被他逗笑,拿起啤酒罐,把剩下的都喝干了。 一侧,元染脸上还带着无邪的笑,可眸光却沉得像凝了墨,落在她仰起时脖颈纤细柔美的线条上。 但在丁幼禾看过来之前,他已经低头收拾起碗筷,默默起身送去洗碗池。 丁幼禾伏在桌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想,如果当初爸妈给生个弟弟也挺好的,能逗趣、能解闷,还能帮忙分担点家务,关键是,感觉这个房子不那么空荡荡的。 挺好的,有这个人陪着,真挺好的。 等元染洗干净了碗筷,再返回来,就看见丁幼禾伏在桌边睡着了。 她头发有些自然卷,微曲着贴在红扑扑的面颊上,被辣得红艳艳的唇就像抹了唇彩,微张着,吐息均匀。 一截白皙的蛮腰从奶黄色的长绒衫下缘露出来,一点娇俏,一点女人味。 元染将抹布放在桌上,俯身在她面颊边,靠得很近了,她还是无动于衷,显然是真睡沉了。 其实她很漂亮,只是习惯用宽大的衣裳遮盖玲珑的曲线,用凶巴巴的性格掩饰骨子里的柔软。元染在里面的时候,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太清楚那些藏在皮囊下的真实。 她心软,善良,轻信,无疑是现阶段他最好的依靠。 想在这里落脚,找个栖身处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乖、装弱小、装小男孩,她就一定不会撵他走,甚至会像照顾猫猫狗狗那样,给与他最纯真的笑脸和毫无保留的温柔 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可是 元染看着眼前毫无防备的少女,目光中跃动着一簇小火苗。 可是他好像,不太能接受一直被豢养、被当成小孩,灵魂深处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想要更多,比如,温软的唇瓣,比如白腻的腰,比如那双灵动的杏眼里只装他一个。 在“里面”的时候,元染耳濡目染过不少早熟的男孩子,每当男女合并劳作的时候,总会“听”到许多不堪入耳的污言。他厌恶,但也会不由自主被挑动神经。 他不是小孩子,不是没有过绮念,但都朦朦胧胧,也未曾被自己正视。 可现在不同,也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眼前这截白腻的腰,从前虚幻的人影忽然就有了鲜明清晰的五官,举手投足都写着丁幼禾。 元染俯下身,贴近她的面孔,温热平缓的呼吸被吐在他的鼻梁,他想知道,这红润的唇是不是跟刚刚鲜辣的火锅一样,燎人肺腑。 唇与唇还剩一线距离。 “别喝了,再喝要醉”丁幼禾忽然呓语。 元染退开,手撑着桌面,察觉到下腹异样的灼热,他蹙眉,转身拿来毛巾被替她盖好。终于除了头发什么也看不到,他才感觉那些要把人吞噬的念头渐渐降下,但仍旧,很难受。 最终,他只得进了浴室。 仍旧是冲的冷水澡,可惜的是收效甚微,最终只能自己解决。 等他不无懊恼地推门出去,瞬间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门外,皮着毛毯的丁幼禾像个印第安少女似的静静看着他。 元染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毕竟,刚刚她还在他脑海里婉转轻吟,转脸就面对面,不吓出毛病才有鬼。 他攥着手指,若是能开口,大概已经替自己辩解。 “等你好久喔,”丁幼禾的声音与平时不大一样,有点小女生的娇软,嗲嗲的,“我好像啤酒喝多了,肚子好涨。你也是吧啤酒这东西什么都好,就是胀肚子,总要跑厕所。” 她说着,把盖在头上的毛毯摘开了,歪头冲他一笑,“你给我拿的呀谢啦。” 元染这才发现她脸颊红得很,眼睛却出奇的明亮,显然是有一点酒意,神志大抵清明,只是少了许多掩饰的成分,更贴近真实。 他默默点头,丁幼禾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小伙子,有前途,姐姐看好你喔” 元染“” 好好一姑娘,喝醉了怎么跟太妹似的 次日,丁幼禾在工作间里清洗机器,元染拿着扫把打扫,屋里安静得很。 元染扫到她面前的时候,丁幼禾就把两条小腿跷起来,腾空间给他。 “对了,”丁幼禾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用卫生纸怎么那么费啊。” 元染肩膀一僵,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她。 丁幼禾自顾地说“早晨才发现你夜里居然扔了那么多纸,晚上得去超市买了。” 元染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两下,原本已经被抛诸脑后的事,经她一提又都想起来了,顿时面红耳赤,不敢直视她。 “你脸红什么”丁幼禾疑惑地打量他,“卫生纸不值钱,我没不舍得给你用的意思。” 更红了,他本就白,耳朵一红就特别显眼。 丁幼禾觉得有趣,于是逗他,“你怕我跟你记账,让你还钱啊” 元染摇头,清了下嗓子。 “好啦,就算你一天用一包,一年也才不过七百块,不会要你以身抵债的。” 一天一包那他怕不是要尽人亡。 元染脸上挂着尴尬,不想再跟她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幸好,门适时地被人叩响了。 丁幼禾从椅子上跳下来,“来生意了。” 元染对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来人是肖潇,她今天穿了身宝蓝色的呢子长大衣,没怎么化妆,只涂了正红的唇膏提气色,见来开门的是丁幼禾,肖潇就从她肩头往工作室的方向打量,“哎,昨天的小帅哥呢” 丁幼禾没答她,“你的纹身还得养几天,现在不能纹。” 肖潇一摆手,“我不是来纹身的,是来看小帅哥。昨儿个他走得匆忙,我都没来及问两句。” “有什么可问的,”丁幼禾没好气地说,“他没钱。” 肖潇噗嗤笑出声,“我知道没钱,有钱能穿这么寒酸么但不打紧啊,他有脸蛋有身材,年纪也轻,这种小奶狗最受姐姐们欢迎了。” 丁幼禾原本还是神色淡淡,听她这么说忽然杏眼一瞪,“他还是小孩子呢,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孩子不能啊,我看他那样儿,怎么也得十八九。”肖潇忽然眼一亮,目光落在撩开帘子警觉地观察她俩的元染身上,“而且,是会疼人的那种呢。” 丁幼禾双手推着她的肩膀,“既然今天不纹身,你就回去吧,我这儿一会有客人,没空闲扯。” “这么护犊子他是你什么人”肖潇坏笑,“该不会是你偷偷养了个小男朋友,所以才不高兴让姐姐染指吧” “表弟”丁幼禾把人往外一推。 谁知肖潇一听倒来劲了,踮起脚越过她对元染笑,“有女朋友没没女朋友可以来隔壁找我,姐给你打对折。” “肖潇,你有病啊”丁幼禾咬牙切齿地骂。 肖潇乐了,伸手在她脸颊一揪,笑眯眯地说“你看你,一逗就上火,脾气这么坏,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在丁幼禾快要彻底暴走之前,肖潇见好就收,对老远看着她们的元染挤了下眼,而后低下头,声音极低地对丁幼禾说“真是你表弟当我没说,如果不是,防着点儿。这小帅哥可未必是奶狗,有可能是狼崽子呢。” 丁幼禾一怔。 肖潇已经带着不正经的笑容,扬长而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撩9下 因为肖潇的话,丁幼禾转身回店里看见帘子旁的元染时,心里有点微妙。 肖潇跟她不同,因为接触的男人形形色色,看男人总比丁幼禾要准一些。 只是丁幼禾看向元染,他浑身写满了对肖潇的排斥,明显就是个普通人家的正经小男生啊,容易害羞,乖顺又体贴。 她叹了口气,正要去忙别的,就被元染递了张纸过来。 别跟她往来,我不喜欢她 真像孩子的语气。 丁幼禾失笑,“她是顾客,是衣食父母,哪有对衣食父母挑三拣四的” 元染唇紧抿着,满脸不快,把纸压在墙上,刷刷又写了几个字,气呼呼地递过来。 她想睡我 还带了感叹号。 丁幼禾脸腾地红了,这话说也太露骨了 可她一抬眼,对上少年激愤的目光,又觉得能理解他的愤怒,只好拍拍他的肩,清了下嗓子,“放心,还没听说男的不乐意,能被强迫的。而且有我在,不会让你被呃,不会的。” 元染的唇抿得更紧,像是不能接受她这么轻描淡写的态度,僵在工作间外不动。 丁幼禾自顾忙活聊一会儿,一回头发现他没跟进来,撩开帘子问“还生气呢” 元染写了几个字,放在门口,然后换了鞋,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丁幼禾追过去一看,散心 字写得力透纸背,显然是生气了。丁幼禾叹了口气,这孩子大概是没接触过肖潇这样的女人,还以为全天下的异性都是温柔淑女,说个喜欢你都要红着脸憋几天,绝对不会把床弟之事挂在嘴边。 她先是没太往心里去,把刺青机从里到外都擦了一遍,再一看时间,一个多小时了,元染还没回来。 其实元染来之前,没生意的时候,丁幼禾一个人坐在阁楼上晒太阳都能晒一整天,也不觉得孤单。 这才几天啊,屋里少个人,她竟就觉得无趣了。 明明元染也是个小哑巴,都是她一个人说。 可他不在,她才觉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丁幼禾在工作室里没头绪地又东摸西摸了一会,终于放弃挣扎,翻出一件白色羽绒衣,又裹上肥嘟嘟的红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出门找人去了。 她一路走,她一路腹诽,这孩子是给人捧手心里捧大的吧一点儿委屈都不能受。 肖潇不就是嘴上吃点豆腐,又没真做啥,居然就给气到离“家”出走了,难怪会流落到她这里来呢。怕不是家里人说两句重话,就给气跑了的小少爷╰ 这条街不长,丁幼禾从南到北走了一遍,愣是没找到元染。 化雪的日子格外冷,她搓着手呵热气,忽然想起前日元染在菜市场走失的场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她又去了那天他蹲守的地方。 不曾想,还真让她给蒙对了。 只不过,这场面完全在丁幼禾的意料之外。 一群不怎么熟的男人把元染围在中央,葛老根则脸红脖子粗地指着他骂“小兔崽子,敢跟老子耍滑头老子开始下棋的时候,你连个受精卵都还不是呢” 在那一群吹胡子瞪眼的壮汉中间,元染显得孤立无援,神色倒还算冷静,只是忽然在人群后看见丁幼禾,眼里才流露出一丝委屈来。 丁幼禾拨开人群,走到元染身边,不动声色地挡住他,“他不会说话,你们有什么话就跟我说。” 葛老根认识丁幼禾,见她来了,稍微缓了缓,指着元染说“这小子来赌棋,耍诈。我要不好好治治他,以后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什么棋” “这是绝棋,没得破的。他个小崽子轻轻松松地就赢了,不是耍诈是什么当真这街坊邻里没一个有他厉害的” 丁幼禾扫了眼被打翻在地的棋盘,转身问元染“你耍诈了吗” 元染坚决地摇头。 丁幼禾转头对葛老根说“他说了,没耍诈。” 葛老根怒了,“他说你就信你懂不懂什么叫绝棋没破解法的” 丁幼禾冷笑,“如果没破解法,你还在这儿摆摊做什么不成了骗钱吗可见还是有破法的,你说对吧” 葛老根被反将一军,气得直喘粗气。 丁幼禾又说“这样吧,我们复个盘,现在人多,都给做个证。究竟是耍诈,还是真赢了棋,一试便知。” 这是个公正的好主意,不明就里的围观人群也都跟着附和。 可葛老根却不允,硬是将手一摊,“把骗走的钱拿出来,不然今天别想从这里离开”他一说完,周遭的“围观群众”里立刻有几个大汉站到他身边去了。 丁幼禾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其实一直知道这些摆摊赌棋的一多半都是骗子,让你赢一把,不过是为了骗你下次押注更多,好捞个盆满钵满罢了。 只是,这还是头一次起正面冲突。 丁幼禾右手往后一揽,把元染挡在身后,“葛大哥,都是街坊邻居,这样子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多不好。” 葛老根啐了口,“你让开,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找小瘪三算账。” 丁幼禾脸上挂着息事宁人的笑,可没半点要让的意思,“那不行,他是我的人,欺负他等于欺负我。” 葛老根阴狠地等着她,半晌冷笑,“丁幼禾,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个开店的表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丁幼禾太阳穴一突,余光瞥见一边用来扫马路的竹扫帚,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气势汹汹地瞪向葛老根,笑容犹在,“你再说一次试试。” “说就说,开店的表子,有人生没人养的母老虎” 丁幼禾咬住唇,双手扬起扫帚就要往葛老根身上劈,忽然感觉腰间一紧,只见一直被自己挡在身后的元染眼神阴鸷,先她一步往前去。 就在这时候,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声大喊,“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原本看热闹的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跑得一干二净。 元染眼睫一垂,搭在后腰的手松开了,羽绒服下,一柄小刀重新落回原位,片刻之前出现在眼底的那抹杀机顿时不见踪迹。 “颜警官”丁幼禾一扫愁云。 元染抬头看向远处,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警用呢子大衣的年轻男人正快步向他们走来。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冰箱上和丁幼禾合影里的那个警察。 当初丁幼禾就是拿“有个警察朋友”来威胁他不得造次的,看来关系还挺亲近。 颜梁淮手里拎着只塑料袋,见丁幼禾跑过来,脸上的严肃顿时化作宠溺的笑,“你没事吧刚刚这里是怎么了” 丁幼禾扫了眼葛老根摆摊的地方,见他正在暗处朝自己使眼色,于是摇头,“没什么,大概是为点鸡毛蒜皮吵嘴吧,已经散了。” 她心里清楚,颜梁淮不可能天天守着她,她也不可能以后都不来买菜,气头上恨不得拿扫帚把葛老根脑袋砸个窟窿,可冷静下来之后,她很清楚与其逞一时意气,不如卖个顺水人情。 果然,葛老根拱了拱手,带着弟兄溜了。 颜梁淮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七八分的数,但没当场点明,该肃清的渣滓一个都不会漏,但得在丁幼禾不在的时候,不能把苗头指向小姑娘,给她添危险。 “我正打算去店里看你,”颜梁淮提起手里的袋子,里面是半只烤鸭,“刚排队斩的鸭子。” 丁幼禾笑,“排队太长了,我都好久没吃了。” “知道你喜欢吃,又懒得排队。”颜梁淮轻快地说,“这不是忙完回来,就给你买了么” “你出任务顺利啊” “顺利,都解决了。”颜梁淮走了几步,发现丁幼禾没跟上,“怎么了” 丁幼禾停在路边,向还留在原地的红衣少年招手,“元染,跟上呀。” 那个面色偏白的少年,这才加快脚步跑到她身边来,眼里带着点警惕。 颜梁淮问“这位是” 颜梁淮对丁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丁幼禾不好骗他是表弟,只好老实说“是朋友。” “喔,一起吃个便饭吧。” 丁幼禾犹豫了一下,“他暂时就住在店里。” 颜梁淮闻言微怔,隔了两秒才说“哦,是吗为什么” 这话若是旁人问,丁幼禾一定觉得对方多管闲事。但颜梁淮是警察,警察天生就比别人要警觉,问这些不过是职业病,所以她并没有太反感,只说“他啊,离家出走,没地方去,给我打工抵吃住的钱。” 颜梁淮的目光落在元染脸上,若有所思地感慨“现在的孩子啊行,你俩等我,我去开车。” “好。” 等颜梁淮走了,丁幼禾才顺了口气,转身去看元染。 他还望着颜警官离开的方向,神色复杂。 “元染。”语气严肃。 元染收回视线,无辜地看向她。 丁幼禾审视着他的眼睛,“为什么又来赌你不知道那是一群骗子么还是你就喜欢赌博我跟你说,我不养赌徒,你要这么爱赌就从我家搬出去” 元染默默低头,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一叠钞票,拉起丁幼禾的手,放进她掌心。 丁幼禾对着手里的钞票彻底懵了,“这是干嘛” 元染低头,就着掌心拿便签本写字,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每当看见这样的侧脸,丁幼禾都忍不住感慨造物主的用心良苦,女孩子也未必有这么精致的侧脸,居然给了个男孩。 写了什么丁幼禾好奇,凑近了看,见他写得很慢。 我来挣钱,你就可以挑顾客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撩10下 直到坐上颜梁淮的车,丁幼禾还是有点儿懵。 手心里握着元染给的字条,被她的手汗给打湿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话,但就是戳中了她心里最软的一角。这赌棋赢来的五百块对生活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可问题在于,自丁止戈去世之后,她压根没想过还有个男人存了替她挑大梁的心。 颜梁淮在开车,丁幼禾在副驾驶座,那个男孩子在后排。 他余光察觉小姑娘有点儿恍惚,扫过她掌心的字条,“手里拿的什么” 丁幼禾下意识地把纸藏进袖口,支吾说“没什么嗯,元染不会讲话,沟通都靠写字的。” “也听不见吗”颜梁淮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少年正无心地瞥向窗外。 丁幼禾说“听不见。” “来路清楚吗” “没怎么问,不是坏孩子。” 颜梁淮打了个方向,“坏人不都写在脸上。你一个小姑娘,要多留个心眼。” “就他那点胆子”丁幼禾笑了笑,接着说,“放心吧,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在我这儿逗留不了多久的。” 颜梁淮看她一眼,“回头我找人查查来头。” 丁幼禾觉得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就随口应了,“都行。” 刺青店的巷子窄,颜梁淮的车开不进去,于是三人下车步行。 丁幼禾顺手就把烤鸭袋子递给元染了,他一声不吭地拎着跟在她身边。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倒像认识了很多年似的。 菜是中午剩的,加上颜梁淮买的烤鸭,凑了一餐,三人围坐,都是颜梁淮跟丁幼禾在说话,元染本就安静,现在更是连便签本也没拿出来,全把自己当壁花。 两人说了会闲话,颜梁淮忽然从外套的内插袋里拿出一只黑色丝绒袋子,递到她面前,“出勤间隙看到有卖的,挺适合你,就买了。” 丁幼禾好奇地拆开束口袋,倒出一支白色的水晶笔来。笔身下半段是珠光白,上半段玻璃罩子里装着细碎反光的水晶,十分剔透,惹人喜爱。 金属笔挂上纹刻着英文品牌,s打头,丁幼禾依稀觉得在哪见过。 “好看,”丁幼禾摸了摸光滑的笔身,又问,“贵不贵” 颜梁淮笑着夹菜,“不贵,就是支笔。” 丁幼禾这才放心,往领口一夹,“谢啦。” 颜梁淮轻声说“你要是喜欢,就都拿它写字。” “我哪有什么机会写字,”丁幼禾随口说,“说真的,我现在提笔忘字,字跟狗爬似的,都快忘了怎么拿笔了。” 颜梁淮沉默片刻,“幼禾,回去念书吧。” 丁幼禾原本正在喝汤,一口差点没呛住,“我我都荒废这么久了,念不了了。而且,我去念书,谁来看店不做生意了,喝西北风去啊” “我供你。” 丁幼禾闻言放下汤勺,拿抹布擦了下手,脸上笑意退了,“颜警官,我之前欠你的钱都还没还完,绝对不会再借。” “你不用跟我见外的。” “不是见外,”丁幼禾说了一半发现解释不明白。 她不想欠颜梁淮太多,有个警察当朋友保平安挺好的,但再更亲近她不想,“总之,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颜梁淮说服不了她,也不好逼迫,只得转移了话题。 深冬,天黑得早,丁幼禾起身送人,不忘叮嘱一句,“路上结冰,你开车慢点。” 颜梁淮微笑点点头,“我没事,你多注意。” 丁幼禾先没反应过来这句“多注意”是什么意思,等一回头看见守在玄关等自己的元染,才恍然明白颜梁淮指的是他。 “站这儿干嘛呢去洗碗。”丁幼禾从他身边擦过。 元染拦住她,潦草地写,你是不是怀疑我 丁幼禾嘁了声,指着门口,“我要是怀疑你,早撵你出去了。外面流浪小孩那么多,我干嘛非要捡一个不放心的人回来养着。快去洗碗,再墨迹,我可真不收留你了。” 她明显是不想详聊,可元染还是固执地挡着她,又写,他在追你 丁幼禾愣了下,这个“他”说的是颜梁淮吧登时哭笑不得,“你个小屁孩胡说八道什么颜警官是正人君子,而且人家在所里可受欢迎了,哪会看上我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野丫头。再胡说,我揍你啊” 话说完,她低头看向领口别着的水晶笔,随手取下来在刚刚元染写字的便签条上画了几道,线条很流畅,但有点儿粗,不适合她绘图用,而她本身根本不写字,用不上这么好的笔。 她想了想,隔空一抛,“拿着,借你用,爱惜点儿,别弄坏了。” 元染单手接住,握在掌心,笔身带着点儿她的体温。他低头看了眼o,这玩意算轻奢,根本不是什么文具店的便宜货。 等他抬头,丁幼禾已经哼着小曲收拾碗筷去了。她大概真把笔当成几块一支的小文具,才会这样随手丢给他。 元染默默把笔放进裤兜,然后快步上前,抢着替她收拾。 丁幼禾握着筷子,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拿了礼物就积极干家务了怎么跟小孩似的。” 元染头一低,胳膊从她身前侧过,去够另一边的碗。丁幼禾没留意,刚好转身,前襟恰好擦过他的手臂,自己一惊,对方一愣。 丁幼禾面上无动于衷,把筷子往桌上一搁,“既然你抢着收拾,我就先去休息了。” 元染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呆地点了下头。 丁幼禾快步跑进卧室,把门一关,顺手反锁,然后背靠在门板上,盯着天花板直愣。 搞什么换作是旁人,她早一巴掌呼过去了。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吃了豆腐是真吧可她居然不但没揍人,居然还心跳加速 丁幼禾,有病吧你她双手贴上一点点发烫的面颊,眉头拧成了小蚯蚓。 等元染把厨房收拾干净,自己洗漱完毕上楼想打声招呼,才发现丁幼禾的房间里灯已经完全熄了。 他站在楼梯口,背靠着墙,出神地盯着紧闭的房门,手掌无意识地抚向手肘,指尖触到毛衣粗糙的纹理,才令他回过神来。 低头,看向短到露脚踝的牛仔裤,款式老土的毛衣 元染从裤兜里摸出那支精致的水晶笔,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年轻警官一丝不苟的发型和挺括英气的呢子大衣。 他攥紧了手指,关节微微发白,转过身脚步飞快地下楼去了。 丁幼禾发现,自从收留了元染,她一天醒得比一天晚。 从前总觉得如果睡过头,错过开店时间,就会丢了生意,而现在有他在楼下守着,心里就踏实了许多。 她拿手指划拉着头发,打着哈欠下楼,一眼就看见餐桌上放在保温垫上的豆浆稀饭,于是转头往工作间走,一手撩开帘子,打算跟元染打声招呼。 窗帘被拉开了,冬日暖阳照在纹身床上,她给的被褥被叠得四四方方放在角落,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可就是人不见了。 因为元染听不见,丁幼禾楼上楼下跑了个遍,终于确信,他不在家。 坐在餐桌边,她两手捧着还温热的碗,起床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莫名地失落起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有人陪伴,一个人竟连早餐都食不知味。 可这才是她的生活呀一个人醒来,一个人睡去,一个人吃泡面、看电影,绝不去火锅店因为去装酱料的时候,没人会替她看包。 丁幼禾用力地拍了拍脸颊,强打起精神吃完饭,把碗洗了,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猜测元染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然而并不起作用。 当有人提醒你不要去想一只粉红色的大象,你的脑海里就已经浮现出粉色象了。 就像现在的丁幼禾。 她沮丧地打开店门,弯腰去开灯箱的电源。 “阿禾,你家的小表弟,不得了喔。”隔壁楼上传来女子娇媚的说笑声。 丁幼禾仰头看向二楼窗边披着头发的肖潇,她裹着件皮毛外套,手里夹着烟,见她看过来媚眼一瞟,“干嘛这么看我我说的是实话,早说了,你那小表弟很值得试一试,身体可比看起来好得多呢。” “你在哪看见他了”丁幼禾问。 肖潇小拇指一挑,指着远处的工地,“喏,工地里搬砖呢。” 丁幼禾以为她是开玩笑,反复求证了好几次,才气喘吁吁地跑到工地门口,还被保安大伯给拦下来了,“这是工地,你不能进。” 丁幼禾好说歹说,对方给她扣上一顶明晃晃的黄色安全帽,千叮万嘱地放了行,“把你弟弟带出来就赶紧走啊,里头不安全。” 何止不安全。 工地里都是常年在外的壮汉,加上这种地方本就是阳盛阴衰到了极致,像她这样的小姑娘就算裹得严严实实,一双小细腿儿还是吸睛得很,她一路往里走,身后口哨吹得就没停过。 肖潇说元染在搬砖,于是丁幼禾专往停着运砖车的地方找,跑了两处,还真让她给找见了,只不过,差点没认出来。 元染没穿他那件红色羽绒服,而是套着工地的黄褐色工作服,戴着顶安全帽,脸上灰扑扑的都是脏,若不是比周遭一圈人都白上几个色号,丁幼禾还真没把握能一眼找到他。 他弯腰摞起一叠砖,然后往左手侧的人手里递,松手的间隙里拿手背擦汗,结果意外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丁幼禾,立马愣住了。 “动作快小子。” 元染被催促,只好又转身去垒砖头,手被双冰凉的小手抓住了。 丁幼禾拉着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哎,你小子跑哪去活儿还没干完呢。” “找别人干,”丁幼禾头都不回,“我们不做了。” 元染想说话,奈何她不给他停下来写字的机会,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一把环住她的腰,把人给拦截在自己怀里。 丁幼禾抬头看他,又瞅见了他脸上的脏,顿时无名火起,“我都跟你说了,不用你付吃住的钱,你就给我看店就行。你不知道自己脚踝刚受过伤跑来干这个,你干得了吗你要这么想要钱,我可以借你,你要多少只要我有,全都借你还不行吗” 元染的手还停在她腰后,没挪开。 两人这会儿注意力都不在这事儿上,倒没觉得有哪不对。 元染低头,眸光晶亮,眼里映着丁幼禾着急上火的脸,忽然嘴角一翘,露出个温软的笑。 丁幼禾气急败坏,“我跟你说话呢,你笑什么笑”一推他,推不动,才发现他手还箍在自己腰后,立马给掰过来,往他眼皮子底下一凑。 指节修长的手,上面除了泥土还有几颗刚摸出来的水泡,白皮子,随时要破开化脓。 “元染你这个白痴笨蛋大猪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撩11下 就在丁幼禾拉扯着元染往施工地大门走时,远处匆匆跑来个人,招手把两人给拦下了。 “哎,你,是你吧说会修电脑的那个。”工头模样的男人问。 见元染点头,对方立刻跟见了救星似的一把拉住他,“那快过来给我看看系统瘫痪了,今儿一天的进度都得耽误。” 丁幼禾跟在两人身后进了为工地的办公棚,眼睁睁看着元染那双沾了灰、磨破了皮的手在键盘翻飞。不过一刻钟,黑白屏幕上又出现了黑底四格的开机画面。 包工头擦掉满头汗,从钱夹里抽了一张红钞递给元染,“今儿还好你在,不然找人来修,没个百下不来,还要耽误时间。” 元染接过钱,脸上还带着灰混着汗水留下的脏。 工头说“你这种有技术的年轻人,干点轻松的不好吗” 元染一笑,转身拉起丁幼禾的手腕,往外走。 丁幼禾被他带出工地,还了安全帽,就听见门卫大伯感慨,“这年头肯吃苦的年轻人不多啦。” 走出老远,丁幼禾站定不走了。 牵着她手腕的元染随着她视线一看,才想起要松开手。 “说吧,为什么跑去搬砖”丁幼禾说。 元染就着手心写,你说不要赌,所以我不赌 丁幼禾心一软,语气缓和了许多,“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急着筹钱啊” 元染左右看了眼,目光落在街头的一家服装店,指了指店招。 丁幼禾一看,是家名为ig的男装店,“你想买衣服” 元染点头,又拉起她的手。 丁幼禾本想挣开,一触及他手上破了的皮,又不忍心,只好由他拉着。 心里不住的犯嘀咕,会下棋,能画画,现在电脑都会修她收养的这少年是什么超人么 这家店专卖男装,都是老板娘白静从网上淘来的,重新贴个标,就成了原创品牌,价格不算高,但到底是赚差价,也划算不到哪里去。 丁幼禾家里没男人,自然没光顾过。 白静没想到这么大清早就有生意,放下咖啡纸杯,迎了过来,“丁幼禾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不是我,是他。”丁幼禾把元染往面前一推,“给他买身精神的。” 元染刚从工地里出来,脸上都是脏,红色羽绒服上也蹭了不少灰,看起来略显狼狈。 白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到后头洗一洗,别把我衣服都给试脏了。” 元染征询地看了丁幼禾一眼,见她点头,才去撩开帘子去了后面,很快就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白静瞟了帘子一眼,确定之前在这带都没见过元染,问“这脏兮兮的小狼狗你打哪儿弄来的男朋友小弟弟” 丁幼禾自认跟白老板没多熟,而且从肖潇那儿听来不少这位的风流韵事,没什么好印象,于是也没正面回答,只拨弄着衣架上的衣服,随便挑拣着,一边问“有他这个年纪穿的吗好像都有点太成熟了。” 白静笑“就像女人总想扮嫩,男人哪有嫌弃自己成熟的” “这件”丁幼禾挑出一件加绒的红色套头衫,胸前有黑色的图腾,是条跃出水面的鲸。 “这件贵,”白静不经意地说,“你再挑挑别的。” 丁幼禾径直把衣服从架子上卸下来抱在怀里,“有多贵你放心,我带钱来的。” “你买单啊”白静夸张地拖长了语调,仿佛这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小白脸丁幼禾,你可别傻乎乎好吃好喝供着小白脸,最后再把自己给赔进去。” 丁幼禾没好脸色,“你到底卖不卖衣裳” “啧,好心当成驴肝肺。” 正说着,元染冲干净了脸和手,撩帘子回来了。 白静正说着话,一回头看见他的脸,顿时愣住了,走上前,像看艺术品似的前后左右把元染打量个遍,赞不绝口“好俊的小哥哥。” 丁幼禾心里着实不快活,隔空把挑好的裤子和套头衫丢给元染,“去试试。” 于是,元染就在老板娘会吞人的目光里,飞快地躲进了更衣室。 丁幼禾抱着手肘等,白静则倚在门边若有所思,过了会儿,更衣室的门终于有了动静,元染换了身新衣裳走到丁幼禾面前。 他生得白净,眉目间有种旧时书生的儒雅,加上身量高瘦,本就是衣服架子,如今换上潮流的款式,更显得肩宽腿长,挺拔如玉,搁进选秀节目里能凭脸圈一堆女友粉的那种。 元染指指身上的衣服,给丁幼禾一个询问的眼神。 “挺,挺好的。”丁幼禾没敢在一直盯着他看。 “什么挺好,简直是好得没边。”白静绕着元染转了个圈,忽然眼睛一亮,“我说小哥哥,你想不想当模特穿我家店里的衣服拍拍照就行,以后店里衣服随你穿,不要钱。” 元染微微向后仰,避开了白静有意无意贴过来的身子,但并没有立刻拒绝。 “不行。”丁幼禾脆生生地说。 白静微恼,“我邀请他呢,又不是找你。” 丁幼禾把元染朝自己身边一拉,理直气壮地说“他是我家的人,我当然有权替他出面交涉,你说是吧”她看向元染。 元染点头,眼角带着些许笑。 白静不甘心,“你说买身衣服少说也大几百块吧我免费送你,就要拍几张照而已,这么好的买卖,干嘛不做” 丁幼禾说“你网上有店,他若给你拍了,转头肯定传得到处都是。按浏览量来算,也不可能只值一身衣服。” 白静叹气,“那你要怎么着” “签合同,一张照片一百,嗯不,一百五。” “丁幼禾,你掉钱眼里了狮子大开口啊。” “白老板,签不签随你,不签我们买了这身衣服走人就是了。” 白静翻了她一眼,索性去问元染,“小哥哥,你愿不愿意当我的模特呀包吃,还能包住,嗯” 元染一声不吭,双手按住丁幼禾的肩,以沉默作为回答他都听她的。 白静无计可施,又不想白白放过一个可能带动销量的小帅哥,毕竟这种颜值的男孩子可真不是走马路上随手就能捡一个的。长这个eve的帅哥,那都是综艺上的宠儿,动辄百万粉丝,出场费都得六位数 从服装店里出来,丁幼禾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白纸黑字的契约,“喏,以后你不用去搬砖啦” 元染的目光停在她不染杂质的笑脸上,也跟着嘴角弯弯。 丁幼禾把纸张折叠好,仔细地塞进元染的裤袋里,还拍了拍,“收好了。” 她的小手柔软,落在他腿侧,元染僵了下,点点头。 “听我说啊,小朋友,人呢,在江湖走,不能有害人之心,但也不可没有防人之心。”丁幼禾背起双手,跟个老江湖似的指点江山,“你看,刚如果没有我,你得损失多少白花花的银子你就算去工地搬一个月砖也赚不着啊。” 元染安静地听她叽叽咕咕,等她说完了,才低头写了个字条。 庆祝找到工作,想吃什么我请客 丁幼禾大笑,“养你好些日子了,终于看见了回头钱。” 元染挠挠头。 “火锅。”丁幼禾斩钉截铁地说,“我想吃火锅,嗯去学校后门的那家吧,那家实惠。” 元染跟着穿街走巷的找那家火锅馆,路上途径一幢小楼,门口排了许多人。大冷的天,还有好些人坐在露天里等着吃,他抬头看了眼招牌,湖底捞。 “怎么”丁幼禾被他拉住了,回头看了眼,“这家啊算了,这家挺贵的,不划算。” 她走了两步,发现元染没跟上。 “走呀” 就吃这家吧 “不要,这家不划算。” 你上次买的火锅底料就它家的,你喜欢,就在这吃 别看元染平时乖顺得很,执拗起来,丁幼禾都拿他没办法,结果两人就这么加入了排队大军,坐在火锅馆门口等。 “我本来要去的那家人均才45,这家没一两百吃不下来,”丁幼禾压低了声音继续游说,“要不我们还是去别家好不好” 坐在她手边的元染瞅她一眼,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往她掌心里一塞。 丁幼禾“” 少爷啊钱来得容易也不是这么花的辛辛苦苦搬一早上,还不够在这里消费半小时的,少爷你就不心疼嘛 腹诽归腹诽,毕竟请客的是元染,丁幼禾只能一边心疼小钱钱,一边跟着等。 大概因为拾掇过后的元染长相实在出挑,就连剃得近乎贴头皮的短发桩子也像极了旁边广告灯箱上的dancer,丁幼禾明显感觉到一同排队的女孩子们,飘过来的若有似无的目光。 啧,这小屁孩,长得还真招人。 直等了快一个小时,才轮上座,被服务生殷勤地引入座位,丁幼禾忍不住私下张望。 装修也忒豪华了,这种地方,不拍火锅只拍墙,骗她是高级会所,她都信。 “酱料都是自助的,小姐可以自取,如果需要帮助,也可以告诉我们。”服务生微笑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丁幼禾坐在位置上,有点儿迷茫。 酱料自助去哪拿不就是海鲜酱吗,给盛一碟不就完了,还要自助干嘛。 她正一头雾水,元染已经站起身,示意她由他去取。 丁幼禾如释重负,还偏装作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刚好我累了,歇会儿。” 元染去了酱料台前,拿着小碟子,一边往碟子里盛酱,一边隔着几排座椅看向丁幼禾。她正托着腮四处打量,虽然抿着嘴装作很矜持的模样,但眼里的好奇心藏不住。 她虽然装作老江湖,但显然是第一次来,像个孩子般似的惹人怜爱。 有朝一日,他非包下这火锅店,让她一个人吃个饱足。 元染垂下眼睫,舀了一勺海鲜酱她在家里爱不释手的那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撩12下 火锅热气腾腾袅袅,萦绕出浓厚的烟火气。 元染隔着云雾看向对面捋起袖口、面色绯红的丁幼禾,只觉得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娇艳三分,尤其是红润饱满的唇。 他的视线不自觉停驻了一瞬。 “吃呀,你怎么都不吃了”丁幼禾拿公筷捞起牛肚,往元染的碟子里放,一边说,“你别怕辣,天气这么冷,吃点辣的才暖和。不然,你也来点这个” 说着,她笑眯眯的举起手边的啤酒罐。 虽说酒量不好,但她实在是沉迷于火锅配啤酒的享受,忍不住还是开了一罐。 本想说服元染对饮,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抵死不从。 “为什么不喝,你怕醉呀你上次喝,不是没事儿嘛。”也就是越喝越沉默,又不会撒酒疯,有什么不敢喝酒的。 元染垂下眼睫,遮挡了自己的视线。 是,她看着是觉得他酒量不错不会醉,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喝多之后的午夜有多难熬,自制力严重告罄。 再喝一次保不齐他明天早晨就被连行李一起丢出刺青店了。 还是老实点吧。 丁幼禾哪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绕,只一边给自己和他添菜,边说“你对这儿挺熟,之前常来” 元染一愣,顿了下才点头。 丁幼禾微笑,“家境不错啊。出来这么多天了,家里人没找你吗” 元染摇头。 “为什么离家出走说给姐姐听听,说不定我能开解呢。” 丁幼禾倚老卖老地说完,就看见铜锅对面的少年抬起眼,眸若寒星,里面尽是些她读不懂的情绪,像哀伤又像无奈,虽不知来源,却叫人心跟着一揪。 她忍不住说“等你想说再说吧,我不逼你。” 丁幼禾自己没觉得这话有哪不对,可听在元染耳里,莫名就有了另一层意思她不着急,反正有的是时间相处,以后再说也不迟。 他眼里凝的那些情绪如烟雾被风吹散,剩下一片清明,嘴角噙着笑点头,埋头去吃她刚给夹过来的鱼丸子。 结果被辣油一激,顿时咳嗽不止,泪眼汪汪。 丁幼禾忙给他递水,他却伸手越过她取了啤酒罐,仰起脖子咕嘟灌了几口。 仰起的脖子,上下起伏的喉结,令丁幼禾有那么一瞬,突然意识到眼前人并不是个小孩最起码,也是少年了。 元染放下易拉罐,拿手背揩了下唇,不好意思地看向丁幼禾。 她默默地夹起一块虾滑,放进温水杯里涮了涮才给他,“这样吃吧。” 之前,丁幼禾递菜过来,元染都是自己抬起碟子来接,可这一次,他竟身子朝前一倾,张口衔住了。 筷子尖传来的一丁点儿阻力,令丁幼禾的右手不自觉地一抖,再收手,脸已经红了。 可对面的少年坦然,丝毫没觉得这动作有什么暧昧之处,倒叫丁幼禾觉得说自己思想不纯洁,暗暗掐了一把大腿,心道,以后真要少跟肖潇混一混,省得满脑子乌七八糟。 还有她可能是该找个男朋友了 这一顿饭,丁幼禾可算是吃到扶墙出,等结了账出来,她抚着胃一个劲嘀咕,“点多了,你又不怎么吃,干嘛点那么多” 元染只是低头看着她笑。 丁幼禾又觉脸热,不经大脑地挥了一下胳膊推开他,“别这么看着我。”又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怎么跟看食物似的。” 说完,她分明看见元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该死的,明天就去相亲t﹏t “这顿多少钱”丁幼禾问。 元染摇摇头。 “小票给我看看,”丁幼禾向他伸手,“你挣了钱,我自然不请你吃了。但也没道理要你请客,aa,一人一半。” 元染躲开她的手,不肯把小票拿出来。 “你躲什么”丁幼禾一手拉住他的手臂,抢玩具的孩子般扒住他,另一手就往他羽绒服口袋里掏,没找见,她毫不犹豫地又把爪子伸向裤兜。 直到隔着薄薄的衣料,手掌感觉到他肌肤的灼热,丁幼禾的动作才一下僵住了。 她是谁 她在哪 她做了什么qaq 触电般收回手,丁幼禾忍住原地尖叫的冲动,用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说“按按三百算,回头我就给你。” 说完,人转身就往回家的方向走,一步都不打顿。 元染愣在原地,被她碰触的酥麻感犹在,心尖上燎着莫名的火,像空口嚼了一整盘尖椒。 等他追上前去,就看见已经跑出十几米远的丁幼禾正在路灯下捶胸顿足,大有要剁了“魔爪”谢罪的架势。 他个被摸的还没怎么着呢,小姑娘倒先暴走了。 元染嘴角翘起,追上去,把替丁幼禾拿着的外套往她背后一披。 丁幼禾回头,强自镇定,“喔,谢谢。”然后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也不知事眼花,还是幻觉,她依稀仿佛看见某人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妈呀,找男票刻不容缓按肖潇的话说,她现在的状态就叫欲求不满qaq 回到家,丁幼禾踢开鞋子就往楼上跑,等她从楼梯上回头往下看,正看见元染俯身拾起她乱扔的鞋,归整进鞋柜里。 侧影温柔细致,简直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的少年期。 丁幼禾的心又被撞了下,手捏紧楼梯把手,无语问苍天年纪大了,真会思春吗 元染直起身,有意无意地仰头看向她,视线相对,便露出温柔的笑。 丁幼禾立刻往后一退,躲出他的视线,只留下声音从楼上传来,“今天谢谢了钱一会儿我放餐桌上,你自己拿” 竟没胆和他再多独处哪怕多一秒。 元染食指指背擦过下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身影消失的拐角,瞳意深深。 夜,丁幼禾是被渴醒的。 大概是火锅吃得太咸,所以口干舌燥。 她趿拉着拖鞋,只穿着带蕾丝的少女风睡裙就往厨房去,打算倒杯水润润嗓。 下楼经过工作间门口,丁幼禾不由自主往门帘子瞟了一眼,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左手抚了下胸口,低声嘀咕,“正常点,丁幼禾。” 她兑了杯温水,一边喝着一边转身,然后,猛地呆住了。 差点儿没被水给呛住窗台上,穿着单衣的少年正静静的看着她,窗外的月光勾勒出精致的剪影。 元染侧身在窗边,一腿曲着,一腿随意地撑在地上,看不见表情,但丁幼禾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大半夜,你不睡觉,在这里扮鬼吓人啊”丁幼禾尴尬地擦着嘴角的水,凶巴巴地质问。 元染这才从窗台轻盈跃下,走到她面前。 丁幼禾只穿了薄底拖鞋,与他之间的身高差比白日要大,只好直起腰身仰起头,才能让气势不落下风,“说话呀。” 元染自然不会说话,而是伸手取过她的茶杯,仰头喝光,末了,还一脸意犹未尽。 “你自己有杯子,为什么不自己倒”丁幼禾伸手要去夺回自己的杯子,结果他手臂举过头顶,跟逗小孩似的举着杯子往前走。 身后跟着气咻咻的丁幼禾。 “还我杯子”丁幼禾气急败坏又够不着杯子,情急之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手疼qaq 元染已经重新兑了一杯水,转过身还给她。 丁幼禾发懵地接过来,温热程度刚刚好,她低头看看杯子,抬头看看他,不懂这波操作什么意思。 元染下巴稍抬,示意她喝水。 丁幼禾无意识地听从了,小小地抿了口水,清冽的温水缓和了喉间的燥热。 可她突然想起,他们为什么总在同杯而饮 酒也就算了,现在连凉白开也这样她,她的杯子啊,上面有他的气息。 丁幼禾砰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搁,像丢了颗手榴弹,“我,我睡觉了,你替我洗杯子。” 说完,兔子似的跑了。 元染站在光线昏暗地房间里,停了好一会儿,伸手拿起丁幼禾的杯子,走到台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整杯凉水,仰头,一饮而尽。 冰凉顺着食道往下,激得身体瞬间清醒。 然并卵,这份凉意并无法抵达身体最灼热的那部分。 他懊恼地放下茶杯,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她唇瓣触碰过的边缘。 片刻前,娇嗲得与她风格不合的睡裙之下,窈窕玲珑的曲线再度浮上脑海,她在工作间门口的那一回眸 他喉结起伏,垂下长长的眼睫,薄唇开阖,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幼幼。” 沙哑,低沉到了极致。 一如被绷紧的欲望。 清晨。 元染醒来,打算去准备早餐,才发现丁幼禾已经穿着围裙在晨曦里忙碌。 她背对着门口,头发被拿笔简单绾成一个发髻,纤细的颈项宛如天鹅引项般优雅,散落的零星发丝柔软地伏在肌肤上,令人忍不住想要替她拈开。 丁幼禾察觉脚步声,却没有回头,一边翻着平底锅里的煎蛋,一边说“坐那,就快好了。” 身后什么动静也没有,她却不敢回头看。 不是不想,是不敢。 她怕一回头,就被他从眼睛里看出异样来。 昨夜从厨房逃回卧室之后,她先是辗转难眠,等好不容易睡着了,他却又跟着入了梦来。 更可怕的是,在梦里那个被自己视为“小孩”的男人用沙哑的嗓音一遍遍的唤着她“幼幼”,火热的掌心贴合着每一寸起伏,带她沉浮、欢愉。 以至于,当她猛地惊醒时,竟有一瞬茫然地伸手去探枕边。 自然是空的,可身体却仿佛经历过什么,敏感而灼热。 就因为这个不可说的梦,她跟惊弓之鸟似的,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可装鸵鸟总不是长久之计,丁幼禾深呼吸,用最平易近人、云淡风轻地声音说“今天是溏心蛋,你尝尝” 然而,桌边哪里有人 她拿过压在茶杯下的字条看,字迹清峻。 我去ig了,s茶杯已洗 ig是他签了合约的男装店,丁幼禾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茶杯上。 他特意说洗了杯子,又不等她做饭 是生气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撩13下 丁幼禾忙着洗碗的时候,肖潇过来了,径直推开门,脱下外套往钩子上一挂,来不及脱鞋就够着脖子对楼上嚷,“我说阿禾,你的小狼狗被别人给钓走了” 丁幼禾擦着手走出来,满不在乎似的,“什么小狼狗,难听死了。” 肖潇羽绒衣里面只穿了条丝睡裙,脱了之后打了个寒颤,“我刚买早饭时候看见的,你那表弟这会儿在白静店里,我没说错吧” 她这一说,丁幼禾急道,“在她店里怎么了他是签了合约的模特,工作而已。” “啧啧,”肖潇抱肘绕着她转了一圈,笑道,“看把你给急的。就怕我说你家小狼狗上外面打野食吃了” 丁幼禾眉一挑,“一会儿疼了,你可叫我给你打气。” 肖潇这才收敛了调笑,胳膊搂着丁幼禾的脖子,跟着她往工作间走,一边说“姐不逗你,真隔着玻璃窗看见了。白静那狐狸精,在你表弟面前搔首弄姿,就差没剥了衣裳” “打住,”丁幼禾蹙起眉,听不下去了,“躺下。” 肖潇打量着她的神色,冶艳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丁幼禾看起来挺镇定的,戴口罩、调试机器,有条不紊,可是小巧的耳垂涨得通红,一看就是心里团着火的。 “阿禾,”肖潇趴在纹身床上,“你跟我说实话,他真是你弟嘶” 针头沾着染料刺进肌肤,肖潇疼得一下憋住气,却听见身后传来被口罩捂住的低低声音 “不是。” 肖潇想说点什么,可绵密不断的疼痛让她没空说话,等一段落定,她才翻了个身,面向丁幼禾,娇媚的眉眼间带了些正色,“阿禾,你可别犯傻,他长得不错,又知道疼人,对你这种没什么恋爱经验的女孩子来说诱惑不小。可他是什么人,跟你坦白过吗你可别真赔了夫人又折兵。” 丁幼禾消毒着针头,随口说“你之前不是说,他那样的睡了不亏吗” 肖潇拿毛巾掩住胸,蹙眉道,“那也得你能做到玩玩就算。阿禾,你能吗” 不能。 要是能玩玩就算,以她丁幼禾的相貌,也不至于二十出头连个小手都没牵过,所有对两性之间的想象全都来自于非法出版物。 “你做不到,就别玩儿。阿禾,他那张脸到哪都能骗一堆小女孩子,这种小帅哥定不下来。最起码,在这个年龄定不下来,诱惑太多。你听我的,我见过的男人海了去了。” 丁幼禾背过身,一边摘下手套,一边说“我只说他不是我弟,又没说要谈恋爱。” 肖潇这才松弛下肩膀,“哎哟”了一声,“真疼,怎么比上次疼” “回去按时擦药,三天别碰水,有空过来让我看看结痂情况。” “你去哪” 丁幼禾说着话,人已经一手提着外套,一手抄过钥匙往玄关走了,“买菜。” 肖潇从工作室里追出来,半开玩笑说“干嘛鲍鱼鱼翅1折抢购吗这么赶时间。” 丁幼禾扶着门,一边套上外套,“出来时候替我关下门。”说完,人就跑没影了。 脸上挂着笑的肖潇,一点点敛了笑意。她做这行久了,看人有两把刷子,虽然跟阿禾那个小狼狗接触没几次,但就是能隔着他那看似人畜无害的脸,读出骨子里的狂狷来。 该怎么说呢肖潇蹙眉,终于想到一个形容。 沉在海里的鲸吧。 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他脊背上、愿意露出来给你看的那一星半点。 ig男装店。 白静对自己亲自物色来的这个男模分外满意,所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形容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再合适不过。 她觉得用男孩来指代他,不合适。 因为这小子身上有种类似于野兽在捕猎时特有的机敏,而用于捕食的力量都藏在他结实的肩与腰背上对女人亦如是。 “你多大了有十八没”白静伸手,想要帮他解开衣扣。 元染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手指。 白静嗤笑“不用这样,丁幼禾那河东狮这会儿又不在,没人瞧见,你这么三贞九烈的,干嘛呢” 元染半垂眼睫,不看她的唇动,自然听不见她那些挑逗。 白静凑近,对着他的耳朵眼呵气。 谁知道面前脱下衬衣的男人跟柳下惠附体似的,稳如泰山。 白静不免觉得无趣虽说身体是长大成人了,这骨子里还是没断奶的男娃,不懂男女之欲,情色之好,倒枉费她空有一身妩媚了。 也不知丁幼禾那野丫头看中他什么皮相么不解风情的皮相有什么好白静正在腹诽,忽然被已脱去上衣的元染不经意撞了下肩。 她没防备,顿时往侧一跌,以一个暧昧的姿势伏在他身前。 就在同一时刻,服装店的门被推开了。 风铃叮当作响,闯进来的丁幼禾一手抓着门把,目光停留在赤着上身的元染,和他身边只穿了蕾丝短裙、姿态暧昧的白老板身上。 脑袋轰地一炸,丁幼禾只觉得热气全都聚集在天灵盖,快要火山喷发。 她的神色落在元染眼中,他立刻推开扒在身边的白静,起身迎向丁幼禾。 可丁幼禾看着他赤膊走过来,连退是退,一转身直接装在店铺的玻璃门上,胳膊肘生疼她也顾不上,只想快点从这里逃走。 手臂被元染拉住了,丁幼禾头也不回地拼了命地想要挣脱,然而对方攥得那么紧,她被逼急眼了,朝他吼,“我都说了不用你削尖脑袋挣钱,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对,你要想吃香喝辣,我是供不起。你是自由的,想去哪去哪,想跟谁搂搂抱抱就跟谁搂搂抱抱,我不该管的。我就闲得蛋疼,没事找事,我” 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都快自己贬成猪头了,忽然感觉腰后被人一揽,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拥在了灼热的胸膛里。 元染没穿上衣,加上室内暖气打得十分充足,丁幼禾觉得自己的脸颊贴着的肌肤竟比她的脸还要热,而那颗在胸腔里激烈跃动的心脏,更是随时就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似的,疯狂地搏动。 她呆了两秒,有点发懵地抬起头,对上了元染焦急的眸子。 那双略带桃花的长眼里倒映着她涨红的脸。 “哎哟,这是演的哪一出”白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丁幼禾,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我抢了你的小男朋友呢,还是怕他觉得还是我更有味道,从此弃暗投明” 丁幼禾一把推开元染,又被掌心传来的灼热触感弄得更加心慌,只能梗着脖子反驳“他还是孩子呢,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孩子”白静上下打量了元染一番,“从脸蛋到身材,再到男人味,我可没看出来他有哪根头发像是孩子。” 丁幼禾护犊子似的挡在元染身前,正要开口,只见店里的帘子被人一撩,端着照相机的男人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早上吃坏肚子了”,一边走了出来,看见两男一女剑拔弩张的架势,顿时一愣,“这干哈呢” 白静抱着肘,嗲声嗲气地说“没什么,有小姑娘不自信,怕男朋友被我勾跑了魂呢。” 摄影师闻言笑起来,对丁幼禾说“是你男朋友啊就没亲热过怎么拍个暧昧风格的照片僵得跟木头人似的。小姑娘,赶紧把你男朋友带回去好好调教调教,下次再来拍,争取自然点儿,成不” 丁幼禾闻言,眨巴着眼睛回头看向元染。 被委屈了的少年对上她的视线,垂下眼睫。 丁幼禾“” “是啊,带走吧。你俩多磨合磨合,别摆拍一下就跟我要强他似的。”白静嫌弃地把元染的上衣扔了过来,附带一句,“明明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怎么配上个黄花闺女的心,真是可惜了。” 五分钟后,丁幼禾和元染一前一后走在街头。 元染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笃定的笑。 直到丁幼禾几乎要小跑去来,他才追上前,一把拉住她。 “干嘛拽我。”没好气。 她这会儿臊得慌。 刚那一幕,落在白静眼里还不知道把她想成了什么。再加上,摄影师和白静都让她回去好好调教。调教你大爷呀她和这臭小子压根不是那种关系好不好 被她杏眼瞪着,元染一点儿也不恼,好脾气地转而拉住她的手腕,往另一条路上带。 丁幼禾被他牵着走了几步,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元染抬眼,目光投向不远处小楼上的店招湖底捞。 “火锅店你就为了挣钱再请我吃火锅”丁幼禾迟疑地问,“你当我是火锅里泡大的,天天吃、顿顿吃” 元染不好意思地笑了,有点委屈,有点温暖,有点不知所措。 丁幼禾嘴唇动了下,觉得心头发酸,连忙抿住唇,稳住情绪之后才开口,“你不是让我不要为了挣钱什么顾客都接吗那你为什么要被老板娘呼来喝去,被她、被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明明知道的,只是拍个照而已。就像她自己面对那些来纹身的、裸着上身的男人一样,光明正大,理所应当。 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一幕,她就浑身哪哪儿都不得劲。 元染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的视线和自己正面相对,而后郑重地向她摇了摇头。 丁幼禾迟疑地说“以后不会了” 元染重重点头,然后像个犯了错希望得到原谅的孩子,殷切地看着她的眼睛。 左胸口像藏了一只好动的夜莺,它声声啼鸣,跳个不停,以至于丁幼禾不得不掰开他的手,躲开他的注视,一点也不温柔地说“火锅店那么贵,不去。” 余光里,少年垂头丧气得像只讨赏未果的大金毛。 “我们在家吃吧,”丁幼禾清清嗓子,“马上去买菜。” 话音刚落,就看见那张俊脸立刻雨过天晴,长眸明亮得宛如星子。 丁幼禾也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正要往菜场走,忽然被人握住了手。 他手掌清瘦,骨骼分明,干燥而温热,几乎将她的手整个包入掌心。 “你” 盯着两人交叠的手,丁幼禾的半句话都卡在了喉咙口。 元染松开手,对她笑。 丁幼禾摊开掌心,只见百元钞票被折好了,躺在她手心。 “买菜。” 他比着口型说。 眸光明亮,仿佛带着“终于养得起老婆”的自豪不对丁幼禾连忙自我否定,是养得起房东才对o╰o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撩14下 这日午后,丁幼禾送走客人之后给自己泡了杯热巧克力,意识到元染有好一会没下楼了。 不会是她卧室里盹着了吧 因为元染的卧室就是工作,所以店里有生意的时候他就无处可去。丁幼禾这才大发慈悲,允许他在店里有人的时候可以在她房间休息。 不过,他很少这么久不下来。 丁幼禾有点好奇,于是抱着茶杯蹑手蹑脚地上楼去了。 房间门倒是敞着,窗帘也开着,光线极佳,元染抱着丁幼禾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靠墙坐着。 他脸上有模糊的光影跳动,神色冷静到,就像藏着海浪的平静海面。 在看电影 丁幼禾走过去,本想看看他在看什么电影,没想到元染不经意地一抬眼,发现她站在房间门口,顿时手忙脚乱,一把把笔记本电脑给合上了。 这反倒激发了丁幼禾的好奇心,她狐疑地走过去,“在看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元染摇头,耳根可疑地通红。 丁幼禾瞟了眼电脑,“你自己打开。” 元染一把抱住电脑,往背后藏。 丁幼禾是驴脾气,她想做的事儿就没人能拦得住,所以元染越是躲躲藏藏,她越是百爪挠心地想要一探究竟。 奈何元染死不就范,她强抢又抢不来,只好想了个曲线救国的法子 她假意去夺他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脚下一歪,为了护住手里的杯子,把脚给“崴”了,蹲在地上哎哟哟地喊疼。 假如元染能听见,就会知道这台词功力拙劣得一塌糊涂。 但他听不见,他只能看见她痛苦拧起的眉,于是连忙上前去搀扶。 丁幼禾瞅准时机,果断出手,一把拽过电脑,刚要翻开一看究竟,向来不敢对她造次的元染居然像头被触犯了领地的小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她一扑,挥开了落入她掌心的笔记本。 电脑飞了出去,甩在墙角边。 人则被他屈膝压在床沿,不得不以仰视的角度看向少年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 不得不承认,就算是羞愤之中,这张还带了些少年气的面孔也依然是英俊而让人心动的但,这会儿丁幼禾真没心情欣赏。 因为,墙边的笔记本里传出了暧昧得让人面红耳赤的低叹和喘息。 丁幼禾像被人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正上方的元染。 或许因为角度和光线,此刻的少年看起来有几分侵略性,他也僵着,耳朵红得要滴血,直到丁幼禾一把推开他的胸,翻坐起身,快步拾起地上的笔记本电脑。 不由分说地按下弹出键,一张光碟弹了出来。 封面上劣质的印刷,写着几个英文。 丁幼禾仿佛在哪看过,好像还是部挺有名的片子,只不过国内上映的时候播放的是剪辑版因为原片尺度太大。 她捏着光盘,又羞又气,举在元染面前质问“你拿我电脑干什么呢你才几岁你看这个你” 气到语结。 元染试图把碟片给拿过去,丁幼禾却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一扔。 眼看碟片像飞盘一样,飙出老远,落在了旁边平房的楼顶上,她回头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元染,“这破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元染从兜里拿出便签纸,写好递来。 丁幼禾没好气地一看,更郁闷了。 ig老板娘给的,让你帮忙琢磨一下。我觉得你可能不愿意,所以自己看了 “啊”丁幼禾抓狂地尖叫了一声,恨不得把笔记本夯白静脸上。 这是啥教坏小朋友吗卑鄙无耻 眼瞅着丁幼禾暴走,元染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想让她消消火,可他才刚一碰她,她就跟触电似地弹开了,把笔记本电脑挡在胸前,眼底带着水光,“走开” 元染垂着眼睫,满脸委屈。 丁幼禾指着房门口,“你出去。” 他闷不吭声地往门口走,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又被她给拽住了。 丁幼禾没看他,凶兮兮地说“把饭烧一下。” 元染这才露出一点笑意,仿佛不是被她赶出去,而是让他去做饭就意味着她原谅了自己,立刻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 直到脚步声走远,丁幼禾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下来。 她暗暗地又骂了白静无数次,末了把笔记本翻开打算关机,谁知道光盘虽然扔出去了,可播放画面居然还在 这一揭开,入目便是缠绵悱恻的画面,唇齿纠缠,纤腰款摆。 和着刚才她听见过的轻啼低喘。 啪 丁幼禾又把电脑直接合上了。 白静你个混蛋干嘛给我家元染看这种东西去死啊 等她心里骂了一百遍,才恍然回神,什么她家元染白静给元染看什么东西,跟她有何干系元染是乖宝宝还是坏小子,跟她又有何干系 她有什么资格,用什么身份去管元染 脑袋涨得疼,丁幼禾觉得心浮气躁,连带的,在这房里都待不下去,于是从门口取下挂着的外套,快步走了出去,经过厨房的时候,刚好看见元染端着锅转向自己。 “我去吹风,你自己吃。”丁幼禾说完,不等他答复就跑了。 元染将锅放下,摘掉粉红色的防烫手套,靠在桌边坐了下来。 她不在,对他来说这个无声世界就彻底成了静止的画面,炉灶上的饭菜也没了香气,一切索然无味。 包括,刚刚在楼上看的那个电影。 其实不算多限制级,只不过情到浓处,水融罢了,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他。 从画面出现的那一秒开始,就在他的大脑里被自动替换成了一张娇小霸道的脸,杏眼明亮,嘴角带笑,眼波流转间就连生气都带着娇嗔。 元染双手手指交叉,抵住额头。 他没喜欢过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不是这样的。 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不分开。这个世界没有声音他毫不在意,但“听”不见她或笑、或骂,哪怕十分钟,都度日如年。 想把她揉碎了,放进自己的身体里,寸步不离。 他松开手,眼底一片深寂。 能吗幼幼,我能这样做吗你会不会生气 元染踱步到丁幼禾的房间,窗户还大敞着,冷风嗖嗖地往里钻,可他还是觉得从胸口到腹部都有莫名的热气,难以散去。 刚刚他压着她,手掌下手腕纤细,有那么一秒,他想把梦中、电影里,对她所的一切都付诸实践。如果真做么做了,现在他是不是已经被撵出门,再也见不到她了。 视线从房间里无意识地扫过,忽然停在床头柜下的一张纸上。 那是张巴掌大的纸,微微泛黄,上面手绘着一头向水平面下潜去的鲸。 元染快步上前,从玻璃台板下取出那张纸。 因为时间长了,纸张显得有些脆,躺在他手心只大出边缘一圈。 这头鲸,他见过。 丁幼禾“吹风”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因为元染听不见,所以她也没刻意放低声音,大摇大摆地脱鞋、上楼,推开卧室门,才发现被褥已经被铺好了,笔记本电脑端端正正地放在原处,上面还贴了张便签条。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也不知道说的是以后不会看小电影了,还是不会把她压倒了。 丁幼禾拉开抽屉,把那张纸放进铁盒子里那里面都是这么多天来元染写下的字条,厚厚的一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着,只是不舍得扔。 等洗漱完毕离开浴室,她忍不住向工作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来由的,想说“晚安”。 “晚安,元染。” 他听不见,自然是没有回音的,但丁幼禾却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立刻逃走了。 元染确实没有听见,因为此刻他正深陷在梦魇之中 那是一间中式装修的屋子,里面点着熏香,音箱里流淌出低低的佛经吟唱。一个坐在轮椅里的男人背对着他,脊背偏下近腰的位置纹着一头鲸。 向下,仿佛要扎入海洋深处。 “阿染,这是刚纹上的,你觉得怎样” “很好看,南叔。”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那个被称为南叔的男人转过身,面朝他。四十出头年纪,斯文儒雅的面孔,戴着金丝框眼镜,神色和煦,若不是坐在轮椅里,要比那几个大叔型的男星更有味道。 “阿染,等你长大一点,也可以纹一个。” “我就算了,我怕疼。” 南叔听了,笑着摇摇头。 画面一闪,红光扑面。 元染拿手遮在眼前,才能勉强挡住刺眼的火光。 那熊熊吞吐的火舌,几乎已经完全吞噬房间,他下意识地想冲进去,把南叔救出来,却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元染,南叔叫你,你怎么还不去” 他回头,并没有人。 等转过脸,他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楼顶边缘,下面是吐着火舌的窗口和深寂无边的夜色。 背后被人猛地一推,在强烈的失重感和恐惧之中,他终于叫出了声。 惊呼,从耳边传来。 元染猛地睁开眼,对着天花板盯了许久、许久。 滴答、滴答。 墙上挂着的时钟在走针。 滴、滴 浴室的水龙头一点点漏着水。 窗外街道上,车辆驶过,引擎发出低低的轰鸣。 他坐起身,开口,试探性地发出一个声音。 “幼幼。” 时隔两年,他终于,能听见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撩15下 整夜无眠。 所有褪色的记忆,都随着声音的归来而在心底苏醒。 那些无处述说的冤屈和折辱,一桩桩、一件件萦绕心头,元染坐在窗台上,盯着天边直到天蒙蒙亮,终于听见楼梯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光凭脚步声,就听得出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主。 是丁幼禾起来了,脚步一路下楼,然后很明显地在工作间门口顿住,但并没有撩帘子进来,而是用有点迟疑却又愉快的声音说,“早啊。” 元染一愣。 又听见她跑开的脚步压根没指望听见他的回应。 难道她每天都这么做 元染明显察觉到左胸异样的搏动,整夜被回忆折磨而麻木的神经,轻易被她的两个字挑拨,而恢复了生机。 他撩开工作室的帘子出去,见刺青店的门开着,晨光熹微,拉长了蹲在门边的人影。 “猫粮吃完了,今天我去买。你说要不要叫上元染如果我叫他,他会去吗昨天我多管闲事,他应该生气了吧,所以晚上都没有等我就睡了。” 丁幼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低低的,像是喃喃自语。 大概是在跟来乞食的流浪猫说话。 元染停住脚步,靠在墙边,低垂着眼睫听她说话。 他陷入无声的世界已经七百多个日日夜夜,脑海里始终只有茫茫的一片,刚开始不习惯,逼得他几乎要发疯。后来接受了失聪的事实,开始意兴阑珊,越发孤僻,甚至拒绝开口说话。 没想到,醒来之后听见的第一个人声,是这样的声音,甚至比他所想想象过的任何一个声音更加动人。 像个娇俏的小姑娘,带着一点懊恼一点怯懦,软声说着他的名字。 “元染他会不会觉得我这个房东很奇怪”丁幼禾的声音又传来了,伴随着一声咪呜的猫叫。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看到他在看那种片子就觉得堵得慌,恨不得把电脑都给砸了。还有白老板,看她穿得那么少在他面前晃,我就特别生气,想拿东西把元染的眼睛给遮起来。完了,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啊” 丁幼禾一颗一颗地喂着猫粮,眼神放空地对着猫咪自言自语。 忽然,被笼罩在了人影里。 她呆呆抬头,正对上穿着单衣的元染,他低头看着她,眼底带笑。 “你,你你”丁幼禾吓得蹦起身,继而想起他是听不见的,刚刚她那些梦话都是背着他说的,一定听不见,这才冷静下来,故作镇定地一撩耳边发丝,“你怎么不多睡会” 元染抬手,给她看拎着的空猫粮袋。 “要去买了,吃完了。”丁幼禾说。 元染点头。 “一起吗” 又点头。 丁幼禾如释重负,不由露出一点笑,又敛住了,正色道“那你去准备早饭,咱们吃完抓紧去超市,赶在开店之前回来。” 元染应下,转身进屋,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一声欢快的“耶” 嘴角轻勾,他快步走向厨房。 清晨的超市里多是些来挑拣蔬菜的大爷大妈,丁幼禾和元染两个小年轻混迹其中格外显眼,免不得有些相熟的大妈跑来打听,“丁家丫头,这小伙子谁呀” 丁幼禾瞥一眼正背对着自己看货架上罐头的元染,不知怎么没像以往那样说表弟,而是轻描淡写地说“一个朋友。” 元染轻笑,拿着罐头回过身。 丁幼禾飞快地瞄了他一眼,确定他并没有听见自己的话,才放心地接过猫罐头,“这个有点贵啊,买猫粮就好了罐头还是算了吧。” 元染掏出钱夹。 “知道你会挣钱,好了好了,你要买随你啦。”她把罐头往购物车里一丢,推着车跑到前头去了。 等到了结账处,丁幼禾才发现元染没跟上。 她也没真要等他来付钱,掏出钱包就要结,忽然被人横臂拦住了。 元染将怀里抱着的一堆东西铺在台面上,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揽,掏出钱夹,对收银员点了点头。 丁幼禾定睛一看,他抱来的都是些麻辣口味的零食,各种鲜亮诱人,属于那种看了就知道吃完胖三斤,但还是无力抵抗的魔鬼食物。 “你又不吃辣,你买这个”她问了一半,自己顿住了,“给我买的” 元染瞅她一眼,目光又投向收款机上的数字。 收银员一边扫码一边笑,“这种零食显然是给女朋友买的,还用问” 丁幼禾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跟他不是” 话没说完,她就被元染塞了几包零食,他微抬下巴示意她去装袋。 丁幼禾一边朝袋子里塞零食,一边看向正在付钱的元染。长到二十多岁,除了老爸丁止戈,这还是头一次让男人替她买单,更别说,买的还是从没人给她买过的零食。 上学时候,同班的女孩子书包里都有零食,唯独她没有。别说零食,就连水果都少有丁止戈爱她,但作为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父亲永远做不到母亲那么细致。 所以零食,尤其是那种萌哒哒、光鲜亮丽的零食在丁幼禾心里一直是从可望不可得、到连望都不去望的公主梦。 她拎着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有点儿恍惚。 忽然手里一松,袋子被元染接走了。 她看向他的侧脸,还是老样子,干净清爽,不染尘埃。可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 带着一丁点儿不确定,丁幼禾放缓脚步,落后了半步。 “元染”她突然大声叫他。 可元染的脚步蹲都没顿,继续往前走,走出好几米才发现她没跟上,于是转过身,疑惑地看向她。 丁幼禾尴尬地摆手,“没什么,我崴了下脚。” 想什么呢居然怀疑他听见早晨的自言自语,真是 元染往她走来,然后背对她蹲了下来。 丁幼禾一愣,要背她 她,她只是随口乱诹的qaq “不用,不用,我崴得不厉害。”丁幼禾俯身,让他看见自己的口型。 可元染不由分手地一手拽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背上带。 丁幼禾只是摇摆不定了那么一下下,就感觉脚已离地,他的胳膊垫在自己大腿后,轻松地将她背了起来,往回刺青店的方向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丁幼禾喃喃,“我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元染嘴角微微勾起,轻轻把人往上颠了一下。 听见身后一声轻呼,纤细的胳膊将他搂得更牢了。 柔软的起伏密切地贴在他的后背上,随着步伐的颠簸一下下撩拨着他脆弱的神经。 尤其是,当一辆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在晨曦与南风之中,身后传来女孩低低的叹息,“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我是不是疯了” 他没有出声,甚至没有顿下脚步,但眼角眉梢俱是狂喜。 如果这时候丁幼禾能看见他的眼睛,就绝对、绝对不会相信现在的他听不见。 两人回到刺青店门口,才发现已经有人在那里候着了。 元染将丁幼禾从背后放下来,防备地看向门口裹着红色大衣的肖潇。 事实上,从按摩店到刺青店,走路不超过十步,但肖潇每次出现都像盛装出行。 “潇潇今天没约纹身啊,怎么这么早来了”丁幼禾迎上前去。 肖潇化了浓妆,唇红似血,丹凤眼瞟了元染一眼,“进门说。” 丁幼禾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三人进门,肖潇才正色说“罗野发狠话说就这几日,要办掉你。” 丁幼禾愣了几秒,才明白她口中的“办”是什么意思,顿时脸色一变,厌恶地说“他就不怕被他老婆给阉了” “他没钱,都靠老婆娘家接济,怕老婆是有,但抵不过几两黄汤下肚就夸下海口。”肖潇一反常态,眉眼间都是担忧,“他在一群弟兄面前放了话,为了一张脸也会下手。阿禾,这两天你要么出去避一避,店暂时别开了。” 丁幼禾看向正弯腰换鞋的元染,他背对着她们,应该不知道肖潇都说了些什么。 “我这几天陆续都有客人预约,店不能关。”丁幼禾咬牙切齿,“何况这是楠都,不是他罗野能无法无天的地方,他要真敢乱来,我就” “就算你能让你那位颜警官把罗野给投监狱里蹲个三年五载,”肖潇打断了她的话,“那又有什么用你亏都已经吃完了,他蹲大牢,你的清白就能找回来了” 丁幼禾气得脸都涨红了,却见本来已经换了拖鞋的元染,忽然站起身,又换上了那双出门才穿的球鞋。 “你去哪” 元染比了个手势,意思出去转转。 丁幼禾脱口而出“你别去白老板那,晚上我没生意,陪你去。” 元染似乎笑了下,点点头,拉开门出去了。 “你这小男朋友到底哪儿找的告诉我,姐姐也去找一个解闷儿。”肖潇感慨。 “大概是天上掉的。” 肖潇却看向她的背影 丁幼禾回答了她的问题,但没否认他是“男朋友”。兴许是没注意,兴许是心里其实早有了答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