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惨一世子》 第1章 棒槌,走着! 城东,新月赌坊! 燕瀛泽大喇喇坐在太师椅上,脱下了手中最后一枚戒指丢在了赌桌上。 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燕瀛泽,总之,只要他押什么,便一定不会开什么。 燕瀛泽将戒指往小一推,“押小!” “哦豁……”围观的人一片欢呼,纷纷将赌注押大! 色子落定,开盅。 四六六,大!围观人群再次欢呼。 燕瀛泽踹了一下桌子意兴阑珊。赌了一日一夜,愣是一次没赢。他觉得,这运气,衰了些。 正想去春风楼喝酒,赌坊门口风风火火跑进来一名家丁,对着燕瀛泽低声咕噜了几句。 “什么?”燕瀛泽一脚踹翻赌桌,对身后抱剑而立的人道,“棒槌,走着!” 那一年的燕瀛泽十九岁…… 那一天的燕瀛泽很生气,非常的生气,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原因 他被皇帝的女儿玉衡公主拒婚了。 理由 他不如白子羽,而公主倾慕的是白子羽. 白子羽,一个神话般的传说. 三年前 ,大丰皇都邺城,白子羽携七绝琴战胜了皇都四大高手。之后又连胜了大丰四大才子,一举成名。 可是最让人惊讶的恐怕不是他的武功才学,而是他的容貌,放眼当今邺城,除了平南王家那个魔头,恐怕是无人能够匹敌。 可是白子羽的容貌又不同于燕瀛泽的张扬霸气,而是一种男女相糅合之美,说他像女子却又不毫无女子的媚态,说他像男子,却又全无男子身上那种粗粝之感,他全身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淡雅仙气。犹如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 他风姿过人且智计无双,替大丰解决了不少的难题,尤为重要的就是三年前的丰羌之战,白子羽设计偷入敌营擒了羌王摩柯,逼羌国签了臣服议和约,更是传为佳话。 丰羌之战大捷后皇帝论功行赏,欲封白子羽为相,白子羽推脱自己年轻,资历尚欠,拒不受封。恒帝无奈,亲口在金殿之上躬身拜请白子羽任大丰国师,允他入殿不称臣,以少师之礼待之,子羽见状,只得三跪九叩,谢主隆恩。 此后,成为恒帝李焱最为倚靠的左膀右臂。 其实燕瀛泽也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刁蛮的玉衡。虽然她长得确实还过得去。只是出于男性的自尊,觉得被人如此的直白拒绝掉,很毁尊严。 他好歹也是平南王世子,好歹也曾在十六岁成年礼上赤手单挑了武林最负盛名的剑圣金五岳,并且毫发无伤好吧。虽然,胜得并不怎么光彩。 玉衡居然就这样的否定了他,这让他很是生气。 他在紫烟堂里转了无数个圈。边转边念叨,“白子羽,白子羽,哼,别让本世子见到你!” 至于燕瀛泽堂堂世子,没有见过白子羽,是为什么,原因太多。 燕瀛泽在皇都的时候还没有白子羽。而白子羽出现的时候,燕瀛泽已经被他爹送出皇都到宁远寺修行去了。此后这三年里,燕瀛泽,未曾回过一步。哪怕是二娘生了弟弟都未曾回家。 而当燕世子回来的时候。白子羽却又不在皇城。而且世子回到家就被他那个死老爹强行关在房间,不许出门。 这个事情,亦是有原因的。 这就要从这位燕世子出生开始说起了。 燕瀛泽出生时由于母亲身体不好导致自身身体也不甚好。自得了世子,前一年还好,从朱氏辞世后,这世子殿下是身体越来越差。特别七岁那年,差点随母而去。幸得恒帝陛下赐药,算是捡回一条命来。而这平南王呢,见他如此,难免骄纵了他一些。怜子如何不丈夫,这本身是没有错的。 问题就出在这世子殿下身上。什么叫恃宠而骄?燕瀛泽充分的用自身的行动来诠释了这句话的真意。 少不更事之时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恶整家丁,直呼老王爷名讳,这都不算个事情。稍稍长大了些,该读书认字了。却不见这世子殿下喜欢这个文绉绉的活儿。曾经创造了半个月赶走三个西席先生的记录。一人被剃头,一人被扒衣,还有最可怜的一位先生。被发现晕在王府马厩,怎么醒来的?被马大哥用舌头舔醒的。自此,没有任何先生敢接王府这门差事。 老王爷无语了,“得,你既然在文治方面没有造诣,那八成是随了你老子我的性子,我们是武将,那就把那些酸腐东西丢一边去,咱去学武去。” 诚然,这老王爷又高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了。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在燕世子的眼里,那就一不入流,不值一哂。用他的话说:“燕老头啊,你好歹是个王爷,府上家丁亲卫没有一千,也有六百吧,难道就连我都保护不了么?养他们是干什么吃的?还用得着本世子去学那些,那些……粗人的活计?” 老王爷彻底的没招了。拿起鞭子家法伺候。这还没有开打呢。世子殿下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对着朱氏的灵位嚎开了:“燕老头你好狠的心啊,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虎毒不食子啊,我从小没了娘亲啊,原指望着你宠我疼我爱我啊,却没曾想你如此待我啊,娘啊,你睁开眼看看吧,把我也一并带走吧……”每到这时,老王爷只好放弃执行家法,边跟着抹泪边安慰他。 其实燕瀛泽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优点的,至少长得一副好皮囊,斜眉入鬓,凤眼微挑,还就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是一点都没有随他老爹长得一看就是一个武夫。在整个邺城,就真还没有一个世家公子可以比得上的。 而且他聪慧机敏,虽说这诗词歌赋文治武功不行,也还有几样是行的,比如游手好闲斗鸡走狗,招摇过市风流快活,只要是吃喝玩乐,世子殿下是一看就会一学就精,甚至常常推陈出新,温故知新。 所以世子每每只要一出王府,街上定然鸡飞狗跳,群魔乱舞。不惹出一串祸事定然不会轻易回府。惹得孔晨辉经常帮他料理完烂摊子后总说:“你就闹腾吧,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治你的。” 某日进宫面圣,皇帝见平南王气色不好,问其原因。王爷面有愧色:“唉,犬子不知长进,徒做风流,不思文治武功以报圣恩。委实令臣下心忧之。” 原来,这燕世子前几日在春风楼吃花酒之时,一言不合,同吏部尚书贾功河的侄子打起来了。本身事情不大,无奈世子殿下认为小贾同学抹了他的面子,搬了骁风骑的人过来,下手重了些。 现下,小贾同学还躺在床上不知死活呢。早上上朝之时,众大人都恭贺道:“虎父无犬子”。 尤其是安王,素来与平南王不睦,如今更是笑的欢畅。 皇帝安慰道:“卿家不必心忧,朕看这瀛泽聪慧机敏,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如此,你把世子送到太学中来,让他与皇子们一同读书学习。”老王爷听了感激涕零。次日便把燕瀛泽送到了太学中,指望着他能修身养性,好好的读书。 然而,事实又一次证明了老王爷和皇帝实在是太看好燕世子的觉悟以及太看低燕世子的能力了。 某日早晨,太傅左等右等都不见太子与世子来学堂,遂去查探。彼时宫里已经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了。 为什么? 太子不见了。宫人翻遍皇宫不见太子殿下。 当浩浩荡荡的大军把京城翻了三遍,然后一根毛都没有找到的时候,太傅突然想起来燕世子也没有来上学。遂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跑到王府询问,平南王诧异:“燕儿不是去太学了么?”。 而此时太子去哪儿了?太子被燕世子拐到春风楼去了。 老王爷当时还没有认为自己的儿子大胆到如此的地步,可是当老王爷以袖遮面,一步□□的走进春风楼时,看到的就是儿子和太子被一圈姑娘萦绕的场景。 老王爷眼前一黑直接晕倒。 皇帝大约没有想到燕瀛泽真的会如此胡来,气的胡子乱颤,下令始作俑者燕世子抄了道德经五百遍,闭门思过半年。而这个受害者太子殿下,直接被拉去慎刑司打了五十大板。自此两个月没有下过床。 当平南王跪倒金殿上为儿子请罪的时候,恒帝只淡淡道:“我需要的是一只爪锋牙利的豹子,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于是,燕世子被强迫闭门半年后的九月九,正好是十六岁生日,刚过完就被他老爹请到宁远寺去了。 自此,皇城清净了三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反正不是人 平南王看见了儿子在紫烟堂转圈,遮着袖子便想躲,还没转身呢,就被这燕世子一通抢白:“燕老头你什么意思啊?我这刚回来过几天好日子?几天?你就去给我丢这么大的人?还让不让我活了?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那什么破公主,那么嫌弃我。我好歹还……” 想了半天估计实在没什么可以形容自己的。 想想也是,十六岁那次胜过金五岳是什么情况,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可怜金五岳这刚上场呢,就见这世子殿下两手空空的打着哈欠,顶着俩肿眼泡来了。什么动作都没有,直接从金五岳旁边走过,一包辣椒粉下去。一切搞定,这剑圣还没有明白咋回事呢,手中的沉水剑就直接被世子给缴了。 这边厢老王爷涕泪横流啊:“我的儿啊,你实在是太厉害了,连剑圣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这样的天才,不应该困在王府。该出去让人家知道你的本事啊,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那边厢剑圣抱首大呼:“世子非常人所能及,我金五岳从此退隐江湖。” 世子被这么的一吹捧,还真的发现自己挺能的,转头伸手过自己头顶比划着:“燕老头,这大丰高手哪里的最高啊?我倒是去会会去啊。” 老王爷一听那是泪流满面啊:“要说高手,当属宁远寺觉远禅师了。不过照儿子你目前的状态……” “恩,那我就去宁远寺会会他们,好叫他们知道我世子的厉害。”老王爷话还没有说完呢。世子大手一挥。就决定了自己的去处。次日一大早就,直奔宁远寺而去。 至于剑圣,自此之后音讯全无,约莫觉得自己被小孩子算计了,着实有些丢人吧。而世子身边,多了个叫棒槌的随从。 当然,当他真的到了宁远寺被那两个秃驴打的满地找牙吃糠咽菜后,才知道。他的功夫,一如既往不能见人,当然,他是死都不会承认的。 更惨的是,他被那两个死秃驴以云游修行,据小秃驴说,借机可以见识到各地美人的名义骗出去受了三年罪,好在他身边还有个棒槌一直陪着他。特别是在路上碰到的那些“山贼强盗”,一天三遍的慰问他。 这也难怪,想当初自己老爹杀了前朝太子,从龙有功,自然有些人见不得。然后自己老爹又成了大丰唯一的异姓王,也有嫉妒老爹来拿自己开刀的。再有,可能有人在试探自己吧。当然也不排除真的有山贼强盗。不过燕瀛泽倒很是逆来顺受,屁颠屁颠的跟着两个秃驴跑遍了丰国的山山水水。 不是他骨头贱,主要是他打不过两个秃驴。 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的回来王府享福来了,居然碰到这么丢面子的事情,燕瀛泽直觉的认为,燕老头在这种关键时刻没有把住关,是一个很不称职的老爹。 这老王爷听世子如此抢白也不生气。谄媚的的道:“儿啊,这也不能怪为父的。实在是圣上恩泽盛浓。” 原来早朝时皇帝听说燕瀛泽回来了,左看右看,朝堂上都没有他的人。遂问平南王:“瀛泽这孩子走了也有三年了吧,朕甚是想念啊。怎的也不来让朕瞧瞧?” 老王爷汗颜:“犬子体弱,陛下见谅,” 而燕瀛泽此时正抱着粉妆玉琢的弟弟燕揽月,撅着屁股在王府的后花园钓骆驼呢。 这皇帝倒是个通情理的人:“卿家如此便见外了,朕只是有些想念,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想着这瀛泽也十九了吧?该是成家的时候了。朕还在想,是否把玉衡指给他?” 老王爷一听是两股战战,暗思:“自家一个魔头还不够,这皇上是不准备让我活了啊?还唯恐天下不乱,弄个刁蛮的公主来。” 刚想着怎么谢绝呢,大殿外玉衡一声惊呼:“父皇,你若是敢把我指给那个纨绔子弟,我就死给你看,这天下我能瞧上眼的只有白子羽,要嫁就嫁白子羽。” 原来公主捡风筝呢,恰巧听到了恒帝的话,说罢牵着风筝就跑了出去。只留朝臣纷纷的议论声。可惜了当时白子羽不在朝堂了。 皇帝又一次的气的胡子乱颤。这个玉衡,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这老王爷擦了一头的虚汗,好不容易熬到下朝回家呢。就看见了儿子在紫烟堂转圈呢。一打听,得,这世子殿下也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公主居然瞧不上他。 本想安慰自己儿子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转念一想,人家是公主。再者自家儿子也不是没人要啊,这话似乎不妥。再斟酌了下开口:“不过这子羽公子确实不错的。样貌才情皆是不俗啊。当然,这个,比起你来……”得,这话还不如不说呢。 却听燕瀛泽嗤了一声,两眼直耷拉:“不俗?等哪天你见到了那个人,才知道什么叫不俗、该怎么形容他呢,呃……反正就不是人。” “啊?”老王爷显然是没有理解过来儿子的意思。燕世子殿下鄙视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是仙。”说罢独自把平南王爷丢在紫烟堂,一溜烟的出去了。身后跟着沉默寡言的棒槌和半道上捡回来的营养不良的婢女小泥巴。 燕瀛泽说的那个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不过一面而已,不,甚至只能算是半面。 三年前去宁远寺的路上,世子爷和棒槌好容易狼狈逃窜,躲开了一群处处杀招刀刀毙命的“山贼”,坐在一座酒楼中享受着劫后余生,欣赏着众生百态。正惬意品茶呢,冷不防眼睛往下一瞟。顿时惊了。 楼下街道迎面走来一位白衣公子神仙少年,只见他眉眼如画,目光清幽。世子痴了,世间竟有如此谪仙?等他扒开人群跑到楼下。那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自此世子每每垂足顿胸,长吁短叹,暗悔没有机会识得如此佳人。每偿提笔把那人的风姿画下来,然不知道从何下笔。人海茫茫,却又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真乃人生一大憾事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残阳照孤影 燕瀛泽被气了个倒仰之后,出王府直奔城西而去。只见他锦衣华服,俊美无匹,一路上的尖叫声就没有断过。秦楼楚馆中的鸨母花魁激动的热泪盈眶:“这烧钱的小爷终于回来了。我们的日子可有盼头了。” 良家妇女们更是热泪盈眶:“怎么办?这该死的小魔头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以后我还能漂漂亮亮的上街吗?” 只见燕瀛泽这次居然没有进到那温香软玉的春风楼里。而是华丽丽的无视掉头牌小凤仙的直勾勾的媚眼。也没有去揩那些娇滴滴的小娘子的油,居然头也不回的朝西走了。弄得老鸨和头牌好不伤心。 众人大奇:“莫非这世子殿下改了性子了?从良了?”再看看燕瀛泽身边瘦骨嶙峋的小泥巴,大悟曰:“哦,换口味了。” 这燕瀛泽一路东摇西荡的,边走边买东西,准确的说是拿东西。等到身后的棒槌与小泥巴手中都拎不下了,他才晃晃悠悠来到了城西的竹竿巷。 竹竿巷是贫民窟。里面住的都是无依无靠的老人和无家可归的孩子,而且大多数是从戎人家的家属。世子这锦衣华服的,在这个巷子里可是太惹眼了。可是出奇的大家都没有围堵或者是指点。而是会心的微笑。 世子一边走一边打招呼:“李婆婆,洗菜呢?张大爷,收摊了?谢三叔,我回来了。” “小燕回来了。这几年过得好吧?” “小燕啊,这几年你去哪了啊?” 燕瀛泽听着这些熟悉而关心的话语,突然觉得心里熨帖得紧,纵然这三年受了那么些许的苦。貌似也不太那么的糟心了。 把带给大家的礼物都发了,燕瀛泽走到最后的一间房里。里面有个孩子,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正在埋头苦读。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拍了这孩子的头一下。 孩子左右一看没有人。继续苦读。冷不防又挨了一下。孩子惶恐,抬头一看,愣了,转过头抱着世子大哭起来:“燕大哥你可回来了,小猫儿想死你了,想死你了。”燕瀛泽爱怜的拍拍他的头。棒槌沉默。小泥巴湿了眼眶。 “棒槌,你和小泥巴先回去吧。本世子自己去逛逛。”从竹竿巷出来燕瀛泽说。 棒槌无语,深知他的脾气,只是将沉水剑丢给了他,尽自带着小泥巴回府了。 漫无目的的走,燕瀛泽走到了西山的听涛崖。寒冬腊月,万物肃杀。只有这片松林依旧青翠。 燕瀛泽靠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闭目细听,风过处,松涛汹涌,还有……还有丝丝缕缕的琴声? 这琴声飘飘渺渺,若有若无,从山顶传来。如不细听,还以为是风从天边刮来。琴声呜咽,如泣如诉。让人心情随着琴声荡入了谷底。渐渐从呜咽转为阴沉,琴音沉沉,如狂风暴雨前的天色般让人窒息。又似破晓前的黑暗般让人恍然,如此反复几次,忽然琴声一改呜咽阴沉,曲调陡转,杀气四起,金戈铁马,烽火狼烟,怒海滔滔,倾天覆地。 良久,风停,琴声寂,只余松枝微颤。 燕瀛泽被琴声所震撼,循着琴音走上了崖顶。 天渐黄昏,冬日的太阳也失了本色,如一枚蛋黄般坠在垭口。他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景象 一抹淡薄的身影正对着夕阳抚琴,那一瞬,燕瀛泽心里突然想起一句及其凄美但是应景的话:残阳照孤影,碧血染铜樽。 或许是感到身后有人,那人转过身来,一身白衣,墨发不束,薄唇紧抿,眉目淡然,风过处,衣袂张扬如翼,一个如神祗般遥远而寂寞的少年立在他的眼前。 燕瀛泽突然发不出声来了。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是的,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的就是这样 这个少年,就是燕瀛泽众里寻他千百度的那个白衣佳人,神仙少年。 少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清幽。 “那个……我……”燕瀛泽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以往的巧舌如簧到现在都派不上用场了。搔了搔头,他还是艰难的开口了,虽然有些词不达意:“我见过你,我找了你很久……” 少年依旧宁静,望向燕瀛泽的方向,缓缓开口,声音清雅:“我们认识么?” “我,我是燕瀛泽……”这话的意思似乎是要告诉少年,我认识你,你就该认识我。 少年眉目流转,微笑淡然:“哦,世子殿下,久仰。”声音亦是清澈淡然,既不亲热也不疏离。燕瀛泽听了这句话,倒是有些后悔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了。 这句久仰,一定不是什么好名声了。 “公子,我已经练足三个时辰了,该走了么?”松林深处传来呼喊。接着走出一名十五六岁背着剑的男孩。 少年听得喊声道了句“失陪”,转身飘然下山。身后一只海东青盎然展翅,一飞冲天。 燕瀛泽呆立片刻,突然想起来自己居然又一次忘了问他是谁,慌忙跑下山。 这一路,是再也没有见到这少年的影子。 不见了白衣人倒算了,可是面前一溜黑衣人,更不是燕瀛泽想看见的,此刻他无比后悔,出门为何不带上棒槌。 燕瀛泽叹息一声,沉水剑出鞘,一片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好不容易料理完,燕瀛泽一身狼狈回城,这次倒是谁也没认出,他就是烧钱的世子了。 他一路惆怅回到家中,蹲在门槛上发愁,该怎么样才能再见到那个少年呢?冷不防怀里撞进了一团粉妆玉琢。 “哥哥,哥哥”。揽月咿呀学语,口里叫着不成调的哥哥。口水擦了他一身。 “弟弟,弟弟”,燕瀛泽学着揽月的语气抱起他转了无数圈。逗得总角小童笑声连连。宋氏在旁会心微笑。 平南王踏进家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出,平日里高贵不可一世的世子殿下,正在给幼子当肉垫,陪着稚龄小童玩得不亦乐乎。王妃在旁笑得温柔。那一瞬,平南王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了。他现在不是战功赫赫的王爷,只是平凡人家的一位老父,而已。 王妃走过去温柔的牵起老王爷的手,默默的走向了内堂。 余世子与揽月嬉闹,一室晴光正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帝辛会妲己 太子李玉宵到平南王府之时,燕瀛泽还没起床。他这半个月委实比较累,他在干什么?什么也没干。就是每天从城东走到城西,然后又从城南走到城北,一遍一遍,乐此不彼。连平日最喜欢的花酒都戒了。现在大街上都疯传一件事,那就是燕小世子脑袋可能有问题了。 燕瀛泽听了嗤之以鼻:“凡夫俗子,你们懂什么?本世子这是在求仙。” 世子确然是在求仙,可是他求的不是什么大罗金仙,而是求的那位可遇而不可求的白衣佳人,神仙少年。 当燕瀛泽第九百零一次走过春风楼的时候,他终于相信,自己不可能在这邺城寻到那个神仙少年了。 或许他就是从此地路过而已,听涛崖去了不下百遍,一无所获,这才在大街上瞎溜达,期望可以瞎猫碰到死耗子。无疑,这是一次失败的举动。 或者说,自己与那少年就是无缘。 也是,这神仙般的人物,岂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轻易触碰得到的?该出现时自会出现的。思及至此,燕瀛泽反倒豁然开朗了,直奔春风楼喝了个人仰马翻。然后一觉睡到现在还没有醒。 平南王向太子殿下告罪:“我家燕儿昨日喝了太多酒,现在还未起来。殿下莫怪。我这就去把他叫醒。”话是如此说,脚步却没动分毫。这老虎在睡觉,而且还没有睡醒,谁敢去捋虎须? 太子明白王爷的心思,拦了他道:“王爷不必打扰他,我等等就好,今日禀明父皇出来的,时间久些无碍。” 当太子殿下把王府的偌大的后花园逛了三遍后,燕瀛泽终于姗姗来迟的出现在太子面前了。嘴里叼着一根枯草,紫衣玉带,双手抱胸,好一副吊儿郎当痞子样。 他见到李玉宵既不行礼亦不问安,就这么瞅着李玉宵,弄得太子左右瞧了几遍,自己是否衣冠不整?谁料燕瀛泽伸手就打了太子肩膀一拳,叫骂道:“死小子,你没有被你皇帝老爹给打残了啊,害死我了,五百遍道德经,被赶出家门三年,什么概念,你知道吗?小爷差点死在外面了。” 太子听懂了,这是在算三年前的旧账呢。 “那个,抄也抄了,打也打了,我们别追究了好吧?你看你回来这半个多月了,也不进宫去瞧瞧我。瀛泽,三年不见,我可是想你得紧呢。”太子扯着燕瀛泽的臂膀央求。 燕瀛泽斜着眼:“那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啊?”太子哭笑不得:“我就是来看看你,从你出去到现在都三年没见了,真的挺想你的。就是来找你叙旧而已。”顿了顿又道:“当然,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今日是冬至,陪我出去转转吧,我难得出宫一趟的。” 燕瀛泽看了太子诚挚的眼神语气,心里隐隐还是有一丝感动的,不管日后君臣关系如何,至少现在,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朋友的。但是嘴上却不饶人:“真的假的?告诉你啊,跟我出去那就只有春风楼一处好去处。你若不怕回宫再被打一次,就去吧。”说罢了拍了拍太子的肩膀,雄赳赳出去了。 走了几步,燕瀛泽突然停住了,看了看太子身后的四个侍卫,问道:“你家那个刁蛮无理的妹妹呢?”李玉宵一愣,旋即笑道:“在母后那里陪她诵经呢,怎么?你突然想起她了?莫不是……?” “是你个头啊是,李玉宵,我说你怎么还是那么笨啊?你看看,你自己带的侍卫?”说罢从太子身后扯出一个侍卫,李玉宵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侍卫?不是玉衡又是谁?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偷换了侍卫的衣服跟自己出宫了。 “胡闹,你真是胡闹。”李玉宵气得只能重复这一句,公主偷跑出宫,这传出去如何得了?诚然,他这个时候并没有想起来自己以前也偷溜出来过。 玉衡公主见被识破,也不以为意,索性对太子说:“出就出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早知道你是来见这个纨绔子弟。我才没兴趣呢。” “你……” “好了好了,人都来了,你们还吵什么啊?公主既然不喜欢我,那就请自便啊,我这个纨绔子弟自有我去的地方,公主请。只不过,这邺城可是不太安全啊,那些流氓混混,可是专挑公主这种如花似玉的单身女眷下手。”燕瀛泽边说边比划。 “你,你……哼……”玉衡从没有出过皇宫,被燕瀛泽一吓唬,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看她勃然变色的脸,燕瀛泽顿时觉得胸中恶气尽散。 寒冬腊月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正好,燕瀛泽慵懒的跟在太子身后,太子这是要去宝相寺,宝相寺乃是国寺,自黎国开始,到现在的大丰,历经三百多年,依旧香火鼎盛。所出名僧不知凡几。 知客僧将他们领到后院禅房,不久住持大师慈恩就到了,寒暄客气后,太子要去大殿为百姓祈福。 燕瀛泽听了大笑:“李玉宵,如若真的有神佛,他该保佑黎民百姓不受战乱,不受天灾。用不着你去求他。可是眼下?周边异族屡犯边境,战乱四起,天灾连年。求佛有何用?天下,要的是治,不是求,求人不如求己。” 众人听了他这话愕然,他说这话的那一瞬间,哪有一分纨绔之样?可是细看他,分明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浪荡子模样。不禁都怀疑他是不是鬼上身了。慈恩大师宣了声佛号,转身出门为太子引路去了。临出门往燕瀛泽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是一声佛号:“我佛慈悲.” 太子三跪九叩,无比虔诚在佛前祝祷:“愿我佛保佑黎民安泰,不受战火天灾,愿我佛保佑父皇龙体康健,长命百岁。保佑大丰国运昌隆,百世不衰。南无阿弥陀佛。” 燕瀛泽无聊之极,眼睛瞟向远处。这佛,是与他一丝缘分也无。更不可能保他一世安泰。若任何事情佛都有求必应,那佛不得忙死,可见世人愚痴。 “白子羽。”忽的公主一声惊呼,窜出了大殿。惹得殿内善男信女纷纷侧目。太子起身看了一眼,拉过燕瀛泽追出道:“你还没有见过父皇新封的国师吧?就是白子羽,很厉害很不俗的人物,我保证你见过他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白子羽?”燕瀛泽突然想起来了,玉衡非君不嫁的那位?正好看看是何方神圣,能在这大丰掀起如此大波。只是不知道他若比起那神仙少年会如何? 宝相寺门口,公主抓着白子羽的衣袖,笑得灿烂。玉衡也算是个清秀佳人,在他的面前却黯然失色。白子羽一袭白衣长身玉立,面上带了三分苍白,更显得清雅脱俗。 当燕瀛泽见到白子羽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开始相信宿命这个东西了。 两人隔着宝相寺的十八级御阶,白衣翩飞,紫袂轻扬,一白,一紫,遥遥相望。那一瞬,风静云寂。 “殿下,世子。”隔了良久,白子羽含笑招呼。太子走下台阶,看向身后的燕瀛泽,问道“你们认识么?” 认识,如何能不认识,自己如发神经般的找了半个月的人,可不就是白子羽。真是造化弄人,寻来寻去,原来那人就在自己身边,还是那个入殿不称臣的高高在上的国师。燕瀛泽心里愤愤。 原来让自己被公然否决的人是他?倒也不至于难受,若是他么,若是他,自己输也就输了。 燕瀛泽第一次认输认得如此干脆。在心里偷偷的想着李玉衡倒还真是有些眼光。随即心中便是一紧,如此出尘之人,若得之定金屋储之,这个小刁蛮鬼可配不上他。 白子羽看向太子与燕瀛泽,正准备答话,却听燕瀛泽说道:“我们岂止是认识,是挚交多年啊,你说是吧?国师?” 白子羽有些奇怪的看了燕瀛泽一眼,不承认亦不否认。 “太好了,父皇早就告诉我,国师是国之栋梁,后辈翘楚,要玉宵多向国师学习呢。我还想着给你们引见,却原来你们竟然是旧识。”李玉宵兴奋道。 "此地人多眼杂,众位若不嫌弃,去寒舍小坐片刻吧?”白子羽看了看四周好奇打量着他们的人群出口相邀。 白子羽的住处就在宝相寺前不过一里的路程。燕瀛泽这半个月不知从门口过了几遭,竟是从没有想过他就在这门里。众人随他往前面走。 突然大街上人仰马嘶,闹声一片,这动静可比燕瀛泽燕小世子出街热闹的多了。一大队人马就这么横冲直撞的在大街策马狂奔。 “这是谁的兵啊?如此无法无天,闹市纵马,若是伤到行人可怎么办?”玉衡看了如此阵仗,咂舌道。 燕瀛泽吊儿郎当答道:“还能有谁,你家的安王叔啊。你看那前面的,不是他家的侍卫长李义却是谁?” “唉,王叔此举甚是不妥,手下侍卫怎可以不加约束呢?”李玉宵叹气。却见那为首侍卫的坐骑突然毫无征兆的坠地不起。马背上的人也因此直甩了出去。看样子伤的不轻。后面的坐骑却并没有因前面那匹而受惊伤到行人,好个有惊无险。 白子羽住的地方甚是清幽,一方小院,推门满眼皆是梅花,角落里斜着几根翠竹,在寒冬的阳光下,几缕梅香,一丛修竹,更衬出其清雅出尘。檐下一只海东青正悠然的在阳光下梳着羽毛.。院门关闭,便隔了一世喧嚣。 “公子回来了?”身背长剑的男孩欢声迎出来。看见白子羽身后众人愣了一愣。 “白泉,煮雨前茶迎客。” 那唤作白泉的男孩朝众人见了一礼转身下去备茶去了。 众人落座,玉衡公主还在为刚才侍卫纵马之举感概:“这些人也太猖狂了。不过幸好老天开眼,狠狠的收拾了他们一下。最好可以让他们记住这个教训。”天真浪漫的公主,心中有最直接的善恶观念。 “世上还是好人多。既然有恶人,就肯定有人惩恶扬善。你说对吧?国师大人?”燕瀛泽问白子羽。白子羽但笑不语。别人没有看见,可是燕瀛泽却刚好看见,马儿倒地之前,白子羽的手中闪过了一缕银芒。 安王是恒帝的亲弟弟。名李丹国。生性狡诈,贪婪成性。却因着当初恒帝夺位,政权不稳,四方觊觎.多有赖于这位皇弟的扶持。随着后来兵力权势越来越大,他自身的态度,也逐渐不太恭谨起来。到如今,竟然隐隐有威胁恒帝龙椅之势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王叔手里的兵权。我们都明白。”太子道:“一个国家重要的就是兵力,有兵力就有实力,而安叔现在兵力威望两样都有。幸亏,还有燕王爷……还有骁风骑……” 太子望着燕瀛泽,坚定的眼神。 燕瀛泽折了枝梅花轻嗅,活生生一采花贼,“现在北有狄国,南有赤黍国,西面还有羌国。燕老头跟安王手里的军队就是国之基石,如今国家未稳,只怕到了江山永固,便是一将功成……” “世子,请喝茶。上好的雨前龙井。”白子羽递给燕瀛泽一杯茶,打断了他剩下的话头。燕瀛泽接过茶若有所思的看向白子羽,后者已经转身坐下与太子论茶去了。只是在与太子谈话的空闲,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这位传说中风流浪荡,放浪形骸的世子殿下几眼。 燕瀛泽捧着茶杯轻笑,这种……被维护感觉,竟然还不错。 转眼已是日光西斜,太子起身告辞回宫。公主拉着白子羽道:“你要常常进宫去才好,父皇……很是希望你常进宫的。我……我也是。”说罢一脸娇羞的奔出门去。十五岁的少女眼里是满满的明媚与希冀,太子告辞跟出。 燕瀛泽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子羽:“国师魅力不小,这眼高于顶的刁蛮公主都对你青眼有加。确然,闻国师才情,乃当世姜尚,可,观国师容貌,分明是再世妲己啊。” 其实燕瀛泽挺希望看到白子羽发怒的样子的,却不料他笑得云淡风轻,面容依旧,转身对燕瀛泽说:“青史要人垂,骂名亦要人背,无妨无妨。只是反观世子殿下之容貌,乃当世卫玠,闻世子殿下之形状,分明是再世刘骜。” 燕瀛泽不以为耻,抱拳道:“多谢国师,我还是叫你子羽吧,呃,多谢子羽夸奖。不过子羽你说错了,本世子不是刘骜,而是,帝辛。哈哈哈。” 帝辛,妲己…… 看着燕瀛泽离去的背影,千年面不变色的白子羽盯着燕瀛泽离去的方向,终于知道什么叫欲杀之而后快了。 燕瀛泽不知道,当他吊儿郎当的走出白子羽的梅苑的时候,街头转角的太子殿下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可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暗潮汹涌 近几年的江湖中崛起了一个神秘的帮派——丧门。为什么说它神秘,因为谁也没有见过丧门的头面人物。所有的接头事宜都是由一位唤作九叔的人出面的。 丧门是做什么的?暗杀。不管你要杀的人是谁,不管他在何处,不管是位高权重,还是升斗小民,只要你出得起价格,他们就会奉上你要的那颗人头。从未有过一次失手。 今夜月黑风高,安王府守卫比平时更加森严,为什么?因为此间的主人安王李丹国正在接待贵客,而这个贵客有一个可爱的称呼——九叔。 九叔白面无须,看不出真切的年龄。一身上好的蜀锦,纵使是皇亲国戚也不一定能够有地方可以买到。他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手捧茶盏,不慌不忙的啜饮。 安王等他喝尽了最后一口茶了才缓缓指着桌上的锦盒道:“这里是一百万两,我要买两条命。” 九叔打开盒子瞅了瞅,推到一边道:“安王爷想买的命,太贵,这区区银票,怕是买不回来。” 安王阴冷道,“你知道我要买谁的命?” 九叔看着安王,悠然道,“二十年前,前朝武帝赵睢突发恶疾不治,猝死。同年,大将军王李焱勾结宦官刘青率兵逼宫,斩杀黎国皇族。朱皇后携同十个月大的太子逃亡,藏匿在皇后之姐夫林侍郎府中。后被当时还是御林军都尉的燕天宏搜出斩杀于林府门口。 林侍郎忠心护主,誓死不交出太子,与自家门口引颈就戮,全家亦被处死。林家宅院大火,烧足三天,自此林家大宅只余灰烬。李焱清前臣废旧吏,将黎国的老臣旧部或杀或贬。三千余人受难,独独燕天宏幸免。此后大将军王李焱登基称帝。改国号丰,帝号恒。因燕天宏辅帝有功,封万户侯。 大丰二年,赤黍国犯境,恒帝命燕天宏率兵攻打赤黍国大胜,恒帝龙颜大悦,加封燕天宏为王,号平南王,世袭罔替。自此,燕天宏为大丰唯一的异姓王。恩泽甚浓。” 九叔呵呵一笑,“这桩桩件件的恩典,燕天宏一个异姓王,竟比过了亲手足,而你,辅帝有功的安王,如今却被猜忌,甚至是架空。说直接点,纵是这江山,王爷若要拿走,皇帝又能如何。你若是想登大宝,势必得搬了脚下的两块绊脚石才行啊。而这两块石头,则是太子与平南王。” “知道太多了,容易死的早。”安王鹰眸锁着九叔,十指摩挲。 九叔大马金刀安坐如山,“鄙人只是想为丧门寻求一株良木,对王爷的事,自然要更卖力些……” 许久后,九叔从屋檐如魅般掠出,瞬间就融入了夜色中。 李义问道:“王爷,你就如此放心丧门的人么?” “唉,李义哪,丧门的人,只要有钱,就可以办事情,是该三十年河西了。”安王阴笑道。 “把灵儿派出去吧,老的要死,小的就也别活着了,碍眼得很。把所有的网都撒了,是时候该我们收成了。” 李义领命出去了。他没有看到,在安王的身后,一道暗门缓缓开启,出来了一个人,素衣麻鞋。安王肃穆的朝他施了一礼道:“百里先生。” 百里晋看着李义离去的方向道:“这颗棋子的用处已经不大了,可以还给恒帝了.接下来,该看我们的了。”说罢缓缓的踱出了屋门,一声尖哨,不知何时,身旁已经悄然立了一个黑衣人。他递出一封火漆密信给黑衣人道:“速速交给拓跋莫将军。再派出死士,让皇宫与平南王府也热闹些。” 邺城北郊的一处民宅内。九叔正恭谨的立在门口。半晌,一位妇人推门出来,不过不惑之年。火红的霓裳,云髻高耸,端庄美艳不可方物。 这美貌妇人,便是丧门门主。恐怕江湖上任谁也想不到,丧门的门主,竟会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一丝武功也不会的女人。丧门手下杀手都只知道门主姓朱,其余一概不知,所有的事情多数是九叔禀报于少主赵天麟做主。夫人行事隐秘,无事从不出现。但是,只要夫人出现,便意味着有大事情。 “秦九见过夫人。”九叔对妇人躬身行礼。 “阿九,事情都谈妥了吗?”赵夫人问道。 “谈妥了,果然如夫人所料,李丹国果真要对太子与燕天宏动手了。只是,我们到底杀不杀?如何杀?”九叔道。 赵夫人端坐沉声道:“李丹国若是想篡位,又必须顺理成章,那就只有先除了平南王, 再挟天子令诸侯,还怕这江山不是他的?杀自然是要杀,可却不是燕天宏,是李焱。" “他想得再好,也在夫人的算计中,那就由他蹦跶,把所有的路都铺平,也好让夫人少主省几分心,少操劳些。”九叔道。 “唉,这都是命,我只盼着可以早日完成大业,手刃李焱,我的使命也就了了,便下地去陪先夫与孩儿去了。不用如此孤独的活着了。” “夫人,您别想太多了,我们会为所有枉死的人报仇的,只是等待时机而已。” “你说的也对,只能如此了。对了,天麟那边情况如何?”赵夫人问道。 “夫人放心吧,少主一切顺利,少主办事一向有分寸的。您不用担心。夜深了,您歇息着吧,老奴告退。”九叔说完躬身退出了房间。 院子里的天井边,立着一抹修长的黑影,脸上带着一个银质面具,九叔看见银面人,走上前行礼道:“少主回来了?怎不进去瞧瞧夫人?” 赵天麟答道:“让母亲休息吧,太晚了,我不进去打扰她了。安王那边的事情都办妥了吧?” “少主放心,一切都在预定的轨迹中,方才已经禀明夫人了。“九叔道,“少主,您自己的身体,也要眷顾着些,不要太急于求成反到伤了身子。” 赵天麟点了点头朝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又道:“尽量不要伤了燕氏父子。他们已经付出太多了。”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恒帝李焱接过大总管刘青手里的纸条,看罢双手揉着眉心,长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纸条在蜡烛上点燃了。已过天命之年的恒帝两鬓斑白了许多,乍眼望去,再不见当年弑君夺权的狠劲,有的只是垂暮之人的踽踽孤独。 纸条上写的不过是寥寥十数字:安王欲谋事,请丧门刺杀太子与平南王父子。 太子立在御桌前磨墨,恒帝凝视太子良久,诚然,在为人子方面,太子温良恭谨,仁孝知理,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可是在为人君方面,太子优柔寡断,心地善良,那就是犯了掌权大忌。为了得到这个天下,自己付出了太多,为了守住这个天下,自己更是付出了太多。眼下,自己唯有在有生之年,倾尽全力帮他扫平一切障碍,才能让他在即位后安然无忧。 太子察觉到恒帝的目光,看到恒帝脸上的疲倦,走过来帮恒帝揉着肩膀道:“父皇别太操劳了,国事还有大臣们呢,您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只有您好了,大丰才会好。” 恒帝望着太子问道:“宵儿,如果是你最亲近的人想要取你性命,你会如何?”。 “儿臣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如若真的如此,儿臣想,他应该会顾念着些许情谊,不会真的狠下杀手的。”李玉宵答。 “你要记住,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靠得住的。哪怕手足兄弟。你,就是太过仁慈了。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所以你要记得,坐这个江山,不止要仁,更要狠。” 恒帝挥手让太子退下了。 “刘青,该撒网了……好好保护太子。”刘青躬身扶着这位垂垂老矣的皇帝离开了御书房。 大丰北塞有座重城,名叫厍水城,厍水城依着祁峰山与厍水河,凭着这山与河的天险,将北狄国隔在了山水之外,扼住了丰国的咽喉要道。 此刻的厍水城外,却是一番惊心动魄的景象。北狄几十万铁骑厉兵秣马,囤在厍水河畔,钟鼓齐鸣,这是要进攻的前兆。 七天前的夜晚,厍水城的守城士兵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漫天箭雨,喊杀震天。赫然是北狄士兵在攻城。他们是何时渡过厍水河的,探子事先没有收到任何一点消息。北狄兵马就这样攻了厍水城将士一个措手不及。幸好城墙坚固,士兵平日训练有素,才不致让狄国偷袭成功。 此后的六天,狄贼每日猛攻不休,铁骑如铁桶般把厍水城三面围住。城内只有十万守城将士。八百里加急送出的战报也还没有结果。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救援的大军。 城中守将齐飞虎立在城头望着远处的战火浓烟吞了口唾沫。“他。娘。的,可恶的狄贼,还让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了?” 齐飞虎抹了把脸上粘腻的灰尘骂了一声娘。副将岑年达与军师沈昀来到了城头。三人在阴云密布的苍穹下,望着北狄的兵马。沉寂了那么多年的北狄国,居然会在年关趁机攻城。这个年注定不是个平安的年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美人卷珠帘 京城目前谈论的最多的消息是潇湘楼里来了一位新花魁,她漂亮妩媚,美丽动人,嗓音如金玉般。舞蹈更是优美,可是最好的却不是歌舞,是洞箫,放眼京城,无人可及。刚到潇湘楼三天,就挂了头牌,对面春风楼里的小凤仙瞬时就被人们忘到九霄云外了。想要一亲芳泽的人都快从潇湘楼排到听涛崖了,却不见任何一人受到青睐。 冬日里难得的阳光,燕瀛泽躺在香妃椅上遮着眼睛晒太阳,小泥巴正在卖力的给他捏腿,他懒洋洋的问棒槌:“听说潇湘楼来了位美人?叫什么名字啊?” “灵儿。”棒槌言简意赅。 “哦,灵儿,好名字。那个,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蛰伏久了是该出去活动活动了。”燕瀛泽狠无耻的说。 棒槌不置可否,小泥巴抬眼望天。她没有告诉世子殿下,最近大家谈论的除了灵儿,还有一件事就是燕家祖先显灵了,世子回来一个来月儿,居然没有天天醉倒春风楼。这实在是大丰的一大奇事。 确实,他是没有往春风楼跑,因为他没有时间,他最近在忙别的,忙什么?忙着缠着国师。 这件事情还要从自从那次与太子去过白子羽的梅苑后说起。 那之后的一天,燕瀛泽又一次在春风楼喝的酩酊大醉,终于在四更天的时候,燕瀛泽喝够了美酒,也看够了美人,一摇三晃的出了春风楼。 黎明前的黑暗如一口锅般扣得苍穹如墨,燕瀛泽一步三晃的朝着王府走去,不知何时背后已经缀了几条黑影。燕瀛泽凤眸眯了一下似乎浑然不觉,继续摇摇晃晃不辨方向的朝前走。 他踉踉跄跄的终于走到了一条阴森暗黑的巷子里,靠着墙喘了口气打了个酒嗝嗤笑道:“跟了这么久,出来吧,速战速决,小爷还要回家睡觉呢。” 身后的一众黑影毫不犹豫的冲了出来,一时刀光剑影好不热闹。燕瀛泽双眸微眯,脚下虚浮,东摇西荡的,一众黑影倒是一时半刻拿他没办法。 约莫着转了小半个时辰,燕瀛泽顿住了脚步欺身夺了一把剑好歹的意思意思了几下,硬撑着没被伤到。眼看着黎明前的黑暗就要被万丈霞光所替代,燕瀛泽挑了挑眉沉声道:“这么些年了,招式也没个创新,你们的主子要你们何用。” 燕瀛泽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站直了身体,长剑过处撒开了一捧鲜血。 然后回身时便看到了白子羽踏着万丈霞光飞身而下,于是,燕瀛泽修长的身形佝偻了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白子羽本是到西山练琴去的,却在巷口听到了打斗声。他从屋脊上飞身而下的时候,正好看到燕瀛泽持剑逆光而立,俊美的侧脸上染了一抹鲜血。 一众黑影在白子羽飞身而下的时候便扶起伤者做了鸟兽散。燕瀛泽丢了手中的长剑朝着白子羽嘿嘿笑了一声唤了一声子羽,然后对着一众黑影离开的方向咕哝了一声,便靠着墙坐了下去垂了头。 白子羽以为燕瀛泽受了伤,半拖半拉的把他扶回了梅苑,等到替他擦干净了面上的血迹,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受伤,再闻了闻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白子羽彻底无语了,敢情这尊大佛是喝醉了。 等到燕瀛泽睡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地之后便一口一个救命恩人一口一个救命恩人的叫。自此以后燕瀛泽便摇身一变成了梅苑常客。每天都有一大半的时间在梅苑度过,吃茶喝酒随意地比自己家还随意,只差没有带上铺盖卷与棒槌小泥巴直接住过去了。 燕瀛泽自认为他与白子羽的交情该是一日千里,那这十几日下来,也该飙升到万里的境界了吧。 每次只要燕瀛泽一出现,心情本来非常好的白子羽,总会被他气得内伤,这半个来月,白子羽已经觉得自己的忍耐性被燕瀛泽□□得在逐步的加强。如果再如此发展的话,估计真的可以立一个忍者神龟的牌匾了。连那只海东青小黑,只要听到燕瀛泽的声音,都会发出不满的叫声。 所以,白子羽时常想,自己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应该就是在那条阴暗的小巷子里捡了一只醉猫回来,还是一只打不得骂不过的无脸猫。 燕瀛泽摸着无须的下巴沉思了一会儿道:“棒槌,你说,如果,白子羽出现在潇湘楼,会如何?”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棒槌摇头表示不知,小泥巴叹气,心中替那个清雅温润的国师捏了一把汗。。 白子羽在抚琴,阳光正好,梅香幽幽,琴音杳杳。白泉负手听得正心旷神怡,冷不防“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了。听这动静,用脚趾头也知道是谁了。除了那个游手好闲的世子殿下,还有谁? 白泉十分不喜欢燕瀛泽,总认为他风流浪荡,公子如玉一般的人与他在一起没的失了身份。本想不去开门,可是这又不是皇宫内院,作为脸皮厚得堪比城墙的燕瀛泽来说,一扇门根本就拦不住这个可恶的家伙。白泉不甘心的去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伸出头道:“公子没在,你有事情么?” “凉白开,撒谎是不对滴。”燕瀛泽摇头晃脑吊儿郎当的对白泉说道。 白泉恨恨的打开门对燕瀛泽咬牙切齿道:“再告诉你一遍,我叫白泉,不叫凉白开。你要是再敢叫我凉白开,我一剑劈了你。” “哦,好的,凉白开。”燕瀛泽答得干脆,丝毫没有在意白泉喷火的眼神。 小黑则是长鸣一声,直接冲上云霄去了。燕瀛泽仰头望了望小黑的身影又道:“怎的芦花鸡今天又飞走了?”丝毫没有意识到小黑完全是为了逃避他。 若是小黑能听懂燕瀛泽说的什么,估计会啄瞎他的眼。它哪里长得像芦花鸡了? 白子羽对燕瀛泽道:“世子殿下莫不是走错道了不成?我这里可没有小凤仙。” “小凤仙?我才不感兴趣。别忘了我是帝辛,只对妲己有兴趣。”燕瀛泽痞痞的说完,然后一个快闪,躲过了一把扑面而来的细雨梨花针。 “你做什么?谋杀……亲夫啊?”燕瀛泽叫的狼狈,转头看见白子羽手里的那一把银针。顿时气焰消下去了。后面几个字细不可闻。 “你若是再敢胡说,我让你尝尝变成刺猬的滋味,说吧,找我何事?”白子羽摆弄着手里的梨花针。 “我来带你去个好地方,绝对的好地方。”燕瀛泽趴在一株梅树上谄媚的道。 白子羽摇头,“世子殿下想带我去的地方,恐怕不是子羽可以消受的,子羽还是不去的好。” “咦,你既然知道我要带你去哪里,没得做些儿女之态干嘛?走啦走啦,真是。”燕瀛泽不由分说的过来拽着白子羽的手臂,完全无视掉白泉杀人的目光。 白子羽就这样被燕瀛泽半拉半拽给拖出去了。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依他的身手,若是不愿去,燕瀛泽有办法么? 大街上车水马龙,不管天下如何动荡,每到年关,总还是能四周萦绕着热闹的氛围。毕竟,百姓还是喜好平和的。 潇湘楼,京城与春风楼齐名的两大消金窟,这里有最香纯的美酒,有最美丽的姑娘,这里的美女,若是你是才子,那她就是佳人,可以陪你抚琴吟诗品茶,若你是浪子,她们又自有风流手段,陪你应酬。只要你有钱,那在这里,就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是什么。 门口,鸨母锦娘正在迎客,身后跟着一大群莺莺燕燕。隔老远就见着燕小世子遥遥而来。身旁并肩走着一位白衣少年。锦娘连忙亲自迎了上去。朱唇未启笑先闻:“哟,世子殿下,今日这是哪位神仙开眼?让您终于想起到我们潇湘楼来了?这姑娘们日思夜想的可就是世子殿下呢。” 白子羽抬眼打量了四周一眼:“不错的地方。”简单的一句话,貌似不甚讨厌这个地方。锦娘闻声望向白子羽道:“这位是?哪家的公子爷?瞧着面生啊,生的忒俊了些。这幅容貌怕是要羡煞多少人哟。” 锦娘身旁的一众女子居然没有一个敢上前来招呼他们。白子羽身上的那种超脱气质,让人都觉得眼前的人仿若谪仙,不容亵渎。 二人跟着锦娘进了房,房间里莺声燕语,几位美人吹拉弹唱好不卖力。白子羽无声饮茶,燕瀛泽懒散的靠在窗边皱了皱眉,这还能称之是乐曲?自从听了白子羽的琴声,燕小世子从此对别的丝竹之声自动双耳屏蔽了。白子羽的琴声,那是此曲只因天上有。岂是这些靡靡之音可比? 锦娘看出燕瀛泽不耐,挥停了几位美人对他道:“世子与这位公子且歇歇,待会儿灵儿姑娘将亲自上台献艺,她的样貌,她的箫声,那可是邺城一绝。”说罢转身出去招呼其他人去了。 燕瀛泽对白子羽道:“也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说得那么神,我还真的想一睹芳容了。只是不知道有了你的琴声珠玉在前,她的箫声还能不能入本世子的耳?你说,哎……”燕瀛泽自顾自地大话了一篇,看向白子羽,居然发现他完全的无视自己。面无表情的端坐饮茶。 突然外面的嘈杂声安静下来了,燕瀛泽索性大开了窗子,大堂中间的舞台上袅袅婷婷走来一位翠袖低垂轻纱覆面的女子。手执一管洞箫,朝着大厅众人福了一福,单看背影,都让人浮想联翩,端的是风情万种。这,便是灵儿了。连燕瀛泽都不禁暗赞了一声好。只有白子羽,依旧八风不动的端坐在那里。 灵儿的箫声起,婉转呜咽,如泣如诉。恍然若梦。却见端坐饮茶的白子羽突然起身来到一名歌女的琴前,手起琴声出,合着箫声哀怨凄幽。箫声明显的停顿了一下,复又顺着琴声遥遥而起。 忽的,琴声陡然高亢起来,穿金裂石,箫声初时还能勉强跟上。待到后来,却是箫声渐渐吃力,竟合不上琴声了。燕瀛泽一直盯着白子羽,听到箫声渐断,独余琴音,顺手拿过身旁女子的洞箫,接着奏了起来,一如琴声般高亢。 琴箫婉转相就,或低沉,或哀怨,或高亢。底下的人听到如此的琴箫合奏。莫不如痴如醉。直到一曲奏完,众人还不自醒。白子羽看向燕瀛泽的眼神里,有了一丝赞赏。 燕瀛泽难得的脸上有了一丝不好意思:“还好没有污了子羽的琴声、” “敢问方才奏乐之人是在这间房里么?灵儿有礼了,想向大师讨教一二。”门外响起了灵儿的声音,如金珠落玉盘般清脆。燕瀛泽摊手痞笑,开了房门。 灵儿已经除掉了面纱,杏眼桃腮,美目流转,风情万种。她对着燕白二人福了一福道:“灵儿以前,总认为世上没有人可以把乐器奏到忘我的境界,却不曾想,高手就在眼前。今日听了二位的合奏,方知自己不过是眼高于顶孤陋寡闻罢了。” 燕瀛泽只觉得一股从未闻到过的清香从灵儿身上扑面而来,让人飘然欲仙。 锦娘已经闻声赶来了,大概她还在想,燕瀛泽是不是故意来砸她的场子的,带来的公子比女人还漂亮就算了,可是要不要连琴技也如此的好。这叫她这潇湘楼的头牌以后还怎么见人的? 她人还没有进房间,声音已经到了:“我说世子殿下,你这可是专门来砸我锦娘的场的呀?他们听了您这合奏,估计从此就“两耳不闻别人曲”了,唉,我这今后的头牌估计是没戏了……”说罢还假惺惺的干嚎了几声。 灵儿将锦娘推出门:“妈妈先出去吧,女儿与殿下和这位公子好好讨教讨教,保证日后让妈妈财源滚滚。”锦娘只好出去了。余灵儿与先前的四位女子在房间里。 灵儿起身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白子羽道:“公子好琴技,灵儿佩服,敬公子一杯。”说罢仰头喝光了杯中酒。复又斟上一杯递给燕瀛泽道:“世子殿下深藏不露,灵儿从此是不敢再碰洞箫了。”说罢也仰头一干而尽。 燕瀛泽挑眉一笑:“最难消受美人恩。”正准备伸手去接了灵儿手中的酒杯,却被白子羽拦了下来,接过酒杯道:“世子殿下身体最近抱恙,这七花酒太烈,伤身,白某就代世子殿下饮了姑娘的这杯酒。”也不管燕瀛泽是否同意,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 燕瀛泽正觉得奇怪呢,怎的白子羽今日如此的,如此的奇怪?就听得白子羽对灵儿说道:“姑娘这身上的香味挺特别的,是叶沉香吧?只是别放多了,香味太浓,就衬不出姑娘的清雅了。” 灵儿笑笑没有答话,而是起身走到了方才白子羽弹的那一面琴前,坐定,琴声响起,铮铮淙淙。一曲高山流水倾泻而出。燕瀛泽正准备走过去看灵儿弹琴,不防白子羽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往旁边闪开。 四周破空声起,却是四名女子已经抽出了腰间软剑,不由分说的朝他两人招呼而来。白子羽已经跟那四名女子战在了一起,灵儿的琴声依旧,只是分明多了杀伐之气。四名女子功夫甚好,招招致命,白子羽竟然在一瞬间被她们缠住,无暇去顾及燕瀛泽了。 倏地,房间灯光全灭,却是灵儿伸手挥灭了烛光,白子羽暗道了一声不好,就听得燕瀛泽“哎呀”了一声,也不知道受伤没有,白子羽的眼睛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不能视物,只好隐了气息立在墙壁边,让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黑暗, 可那四名女子并灵儿却是并不受黑暗的影响,招式狠毒,竟然五个人一同把燕瀛泽围住了。燕瀛泽手中并无兵器,情急之中只好以手中洞箫为剑,无奈五名女子手中皆是利器,他手执洞箫是一分便宜也没有占到。 燕瀛泽眸子冷了,右手微抬,却忽然心口如重锤一般,痛得他一口气顿时泄了。只见他一个踉跄,右手臂便已经被划了一剑。 白子羽眼见如此情况,一招分花拂柳穿进包围圈拉出了燕瀛泽,身段飘然,来到琴边,手起琴声出,燕瀛泽边打边对白子羽大叫道:“子羽,我都快被人砍死了,你还有心思弹琴。你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啊?”白子羽沉声道:“堵住耳朵,收敛心神,闪开。” 燕瀛泽没有问为什么,照做闪开。只见白子羽白衣飘飞如鬼魅,一头黑发无风自动,妖异无比,琴声低沉阴郁,杀气腾腾。饶是燕瀛泽堵住了耳朵,心头也被琴声撞得生疼不住喘息。 眼前的白子羽哪里还有半分温润的的样子,面色如雪,眉眼中杀气浓烈,在丝丝缕缕的幽光下,犹如修罗战神般令人胆寒。白子羽双手越来越快,一首摄人魂魄的魔音如从地底传来。灵儿与四女终于承受不住口吐鲜血倒在地下。分明是受了内伤。 弦断,琴毁,声寂,四周静下来,只闻五名女子的喘息声,燕瀛泽已是一头冷汗。心口疼得厉害,手臂被划伤的地方亦是血流不止。白子羽过去点住几名女子的穴道,再过来拍了燕瀛泽几处大穴。替他止血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 燕瀛泽十分吃惊的看着白子羽:“你方才使的是‘修罗’?”白子羽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问:“你如何得知的?” “昔日听得传说,不过据说失传了,不曾想你竟习得了修罗琴音,只是这功夫太过阴柔了,怕是会伤身吧?” 白子羽没有答话,也不知道是与不是。走到了几名女子的边上。只是燕瀛泽没有注意,白子羽的面色苍白了几分。 白子羽皱了下眉头,才使了五成功力而已,便有些气血翻涌了。 燕瀛泽看了地下五女一眼,还都在喘气,没有被白子羽的琴声震死。他走过去拍了拍灵儿的脸,灵儿转醒过来。无奈周身穴道被制,动弹不得。只有软绵绵的瘫在那里,此刻的情景那是要多香艳有多香艳。不过燕瀛泽可没空欣赏。他现在比较好奇的是,到底是谁如此的有闲心,会安排人到青楼来刺杀他。 灵儿见他这副样子,早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虽说看她如此表情,燕瀛泽还是本着人道主义问了她一句:“谁派你来的?”当然,灵儿是不会回答他的。 白子羽过来对灵儿说:“姑娘何必如此执着呢?你说不说出来,我们也会知道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灵儿听了这句话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幽幽的道:“不是我不说,而是因为他,你们无可奈何。” 燕瀛泽一听有戏,连忙连哄带劝的对灵儿道:“那你快点告诉我好了,我保证不会动你们一根毫毛的。绝对的让你们完好无损的从这潇湘楼走出去,你觉得可好?”似是被燕瀛泽的话所感,灵儿思绪良久终于郑重的点点头道:“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们,是因为他是万人之上的人上人,坐拥天下,你们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你说是皇帝?派你们来杀我的是李焱是吧?哈哈哈哈。”燕瀛泽笑了,笑得眼睛里盛满了苍凉。 “麻烦灵儿姑娘,以后撒谎能不能挑个能让我相信的理由?”燕瀛泽吼道:“他若要我死,何须如此费周折。” 白子羽走过来拉起燕瀛泽让他坐到一边,问他:“你很想知道么?”燕瀛泽看他的样子觉得奇怪:“当然想知道,我很认真的,这事关我的性命好吧,现在谁会如此闲得发慌,对本世子这区区贱命如此感兴趣。” 白子羽强压下了心口翻涌的气血点头道:“好”。 只见他走过去扶正灵儿的脸,对着她到:“看着我的眼睛,现在请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杀世子殿下的?”在白子羽微凉的指尖触及她时,灵儿有一瞬间的瑟缩,然后便撞进了一双幽深的黑眸中。 只见灵儿双目呆滞,两眼无神的沉寂了片刻,对白子羽一字一顿道:“是安王爷派我们来的。”白子羽起身看向燕瀛泽,却发现他并不吃惊。 燕瀛泽起身走了出去,回头道:“放了她们吧。”白子羽点了她们的睡穴随后跟出,两人下了楼梯从后门出去了,月光下,燕瀛泽的背影那么的无法形容,若是真要形容的话,便是倦怠。白子羽不禁在想,这个放荡的世子殿下,到底经历过多少的惊险,才能练就如今的坦然? “你刚刚对她做什么了?居然,让她那么听话?就没有想过趁机做点别的?” 不过片刻燕瀛泽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浪荡痞子样。 “摄魂。”白子羽答。简单的两个字。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想杀我的?”燕瀛泽再一次的“不耻下问”道。 “叶沉香单独用时是熏香,可是当叶沉香碰到了七花酒,那功效堪比软筋散,灵儿身上那么浓烈的叶沉香,手中刚好有七花酒,想不让人知道都难,不过你还真是不错,只要是漂亮女人递的东西,什么都敢喝,世子殿下呀,依我看看,你迟早会死在女人的手里。”白子羽做了个孺子不可教的表情道。 燕瀛泽无语凝噎“我哪会知道他们会想如此笨的主意来杀我,哦,不是,我哪里会想到李丹国会对我的小命有兴趣?再说,我不是没喝呢?诶,对了,既然是毒药,为什么你喝了没事情?子羽,你该不会是和她们一伙的吧?” 白子羽彻底被他打败,没好气的道:“是一伙的,我现在杀了你可好??你早点回家休息吧,免得堂堂世子在路上再来一出醉倒温柔乡。”说罢也不理他,径自走上前了。 “子羽。” “何事?” “日后你还是离我远些吧,怕你受我牵连。” “世子殿下放心,白某不一定有本事救人,但是自保尚可无虞。” “子羽……我讲得如此煽情,你就不能配合一下?”燕瀛泽在白子羽身后哀叹。月华中脸上笑意朦胧,却又有谁知,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呢。 他自己也拿不准,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自己,竟然第一次有了不希望有人卷进这个漩涡的想法。 是的,不希望,不希望白子羽这样谪仙般的人,去染指这脏污的漩涡。 可是,他压抑在心底真实的想法,只怕是若要死,也该拉上这个谪仙般的人垫背,或许,能不入地狱。 燕瀛泽是个不爱深思的人,这样的矛盾心理让他做了缩头的乌龟,此时他不知道,因果,是循环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棒槌的剑 棒槌长得不甚入流,棒槌的剑也长得不甚入流,一张破布裹着一根约莫三尺左右类似玄铁棍的东西,甚至还有些锈迹斑斑。用燕瀛泽的话说就是:“好马配好鞍,棒槌长得丑就只有用丑剑了。” 棒槌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没有别的嗜好。跟了燕世子这么些年,吃喝嫖赌愣是一样没有学会。惹得燕瀛泽经常感叹自己的一身本领无人可以接受衣钵。 棒槌喜欢安静。喜欢安静的一个人看着天上,弄得燕世子经常也跟着抬着头瞅天,看看天上是不是会掉个西施下来。事实证明,天上甭说西施,连鸟毛也没有一根。 但是,棒槌喜欢的是安静,而不是死一般的寂静。此刻的平南王府,就是他不喜欢的死一般的寂静。连门房老魏的那只大黄狗都睡如死猪。更别提其余的人了。 燕瀛泽去潇湘楼了,棒槌一个人孤独的坐在王府屋檐的螭首边上,整个王府都在他的视线中,螭首又刚好隐了他的身影。他就如同看一场闹剧般,看着王府的院子里潜进来一批黑衣人。再看着他们挨个房间的放迷烟。他最讨厌别人破坏他安静的氛围了,可是就是有人不如他的意,连算上这拨,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拨了潜进平南王府了。 月光隐在云中,无风,四周顿时黑了起来,俗话说“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那群黑衣人拔出了腰间的弯刀,纵然此刻没有月光,都能看见刀刃上闪着幽幽的蓝光。 棒槌从螭首上跳了下来。黑衣人愣了。 “一,二,三……二十四,二十五。”棒槌喃喃的数了下黑衣人的数量。从背后取沉水剑丈量了一下。这种感觉在黑衣人的脑袋里只绘出了一幅画面,那就是自己是待宰的牛羊。 二话不说,先下手为强。黑衣人群起而攻之,二十五把弯刀一同对着棒槌招呼而来。棒槌的姿势不太好看,但是还是扭腰闪过了攻击。黑衣人见一攻不成,立马变换队形,三,五,七,九呈扇形散开,一人闪在扇形对面做手势。随着手势的变换,二十四人居然结成了一个阵法。  棒槌仔细观察了一下,此刻自己就犹如在一个漩涡的中心,无论怎样的旋转,都似乎逃不出这股力量的拉扯。黑衣人第一波三人队已经攻上来了。一扫上盘,一扫下盘,一攻后背。配合默契,刀锋凌厉,刃上蓝光闪闪,一望就知道畏了毒。 棒槌亟侧身数步躲开了三把刀,手中的剑瞬间挥出。剑没有出鞘,但是其中凌冽的杀气还是逼退了三人队。剑身在鞘中蜂鸣,显出嗜血的狂热。 那做指挥的人变换手势,第二波五人队复又攻出,瞬间上下左右都围满了弯刀。棒槌挥动剑身隔开了胸前的三把刀,贴地飞出,一个回旋踢扫落了身后的又三把刀。左手掌右手拳,再打落了两把,剩下一把刀,直接被一脚踢飞。 做指挥的人见势不好,索性让七人与九人对全部起身而上。他们要的是燕天宏的性命,无谓在这个人身上多浪费时间。十六人围住棒槌,狠下杀招。 燕瀛泽在门外扯着嗓子喊老魏,半天没有人回答,他察觉有异一脚踹开侧门,老魏跟大黄并排躺在一起,睡得甚是舒服,踢都踢不醒。燕瀛泽叫了声糟糕。连忙奔向内院。就见到十六把刀正砍向棒槌的头顶,棒槌避无可避。 “棒槌。”燕瀛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只听见“呛”的一声与几声惨呼,燕瀛泽睁开眼睛,没有预想的那一幕,倒下的不是棒槌,而是那群黑衣人。 这场景与以前他们俩出门在外逃跑的时候并没有差别,棒槌又一次胜了,唯一不同的是,他那把貌似万年不出鞘的丑剑,此刻正威风凛凛的滴着鲜血,泛着寒光。 棒槌的丑剑,此刻,成了一柄杀人利器,索命无常。 至于白子羽,不知什么时候飞身到了棒槌的身边,手里擒住了一名黑衣人,这名黑衣人站的方位正是破阵的阵眼所在,此时那名黑衣人被擒,阵法自然不攻自破。 “多谢国师。”棒槌还剑入鞘。 白子羽眼眸微垂,扫了一眼棒槌的剑笑了笑:“原来是你,倒是在下班门弄斧了。” 燕瀛泽长舒了一口气,压下了惊魂未定的心。黑衣人眼见杀不了正主,还被这么个武功高强的人搅得血雨腥风。又见燕瀛泽右手负伤,遂柿子捡软的捏,剩下的人全部去招呼燕瀛泽去了。 燕瀛泽眼神变了变,握紧了左手。白子羽见到杀手都奔燕瀛泽而去,松了手里的黑衣人,撒了一把梨花针,拉开了燕瀛泽,棒槌正准备跳过去帮燕瀛泽,忽的院子里又落下五个戴鬼脸面具的黑衣人,棒槌懵了,燕瀛泽也懵了,怎的杀人都赶上这天了?难道今天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 但是让燕瀛泽更懵的还在后面,那五名黑衣人明显不是跟之前一伙的。落下来二话不说,手里的兵器就朝着先前的黑衣人招呼而去,招式身形绝对的一流。先前的黑衣人显然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刚开始或许以为是自己的同伴,直到人家动手了,才知道不是一路人。瞬间,剩下的几个人已经被后到的几名黑衣人砍到了。仅剩那指挥阵型的唯一一名还是活口。 直到那几名黑衣人消失在夜色里,燕瀛泽还没有从震惊中醒过来。这,这这是什么情况?这个世道还有如此做好人的? 白子羽朝着唯一的那个活口黑衣人走去,他对这个人指挥的阵法相当的有兴趣。但是显然,此阵不是眼前之人所创,看他的手法指挥的甚是生疏。应该是才习此阵不久。 若不仔细看,会认为这是一个朱雀阵,可白子羽知道这不单单是一个朱雀阵,因为在朱雀阵的阵型中间又糅合了流水阵的精髓。一旋一扫之间,困敌人于无形。只是可惜,这如此精妙的阵法,这群人却把它用砸了,白子羽甚为惋惜。否则即使自己刚才擒了阵眼中的黑衣人,棒槌的功夫即使再高,亦会折于此阵中。 白子羽还没近身,那黑衣人却突然倒在了地上,燕瀛泽叹了口气,棒槌用剑挑开了黑衣人的面巾,脸方口阔,胡须茂盛,嘴角蔓延着丝丝血迹,是服毒自尽了。看发饰打扮,完全不是丰国人。 白子羽蹲身抬起了黑衣人的右手,在他的右手虎口处,有一处明显的刺青,刺着一朵奢香花。白子羽依次检查了剩下的二十四人,每人的右手虎口都刺着奢香花。他心下了然了。 燕瀛泽等得不耐烦道:“子羽,你看出什么来了?刚才看灵儿都没有见你看得如此仔细,难不成,这群大男人,还都是死的,能比花魁好看不成?” 白子羽站起来摇摇头道:“是北狄人,你们什么时候惹上北狄人了?” 燕瀛泽撇撇嘴道:“北狄?他们在大漠,我们想惹也要有地方惹才可以吧,我比你更莫名其妙。” 燕瀛泽莫名其妙,这件事,隐隐的让他有些开始头痛了。 白子羽沉凝良久,忽然道:“我恐怕要进宫一趟了,这事没那么简单,你们自己注意安全,棒槌,世子右臂伤了,伤口我包扎了一下,问题不大,明日请个大夫看看吧。”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道:“世子殿下,子羽奉劝你一句,在杀招面前,还是不要藏锋的好。” 燕瀛泽摸了摸鼻子苦笑:“我便只有这几分实力,还藏什么锋?” 燕瀛泽的话说完,侧门边已经只剩他的一片衣角拂过了。他与棒槌合力弄醒了被迷的众人,这个夜晚注定无眠了。 今日的早朝特别的早,才二更天,所有的大臣睡得正香的时候都被皇帝派人从被窝里拉出来了。平日里上朝都要五更天的。因此大殿上也弥漫着许多不满的声音。比如户部侍郎,比如吏部尚书。比如大理寺卿。当然,声音不大。仅如蚊呐而已。 这次的官员到得特别齐,连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挂名国师白子羽都立在御阶前,但是似乎又到得不太齐,因为平日里早朝从不缺席的安王与平南王居然没有见到。 金銮殿上灯火通明,皇帝庄严肃穆的端坐在龙椅上,脸色不甚好看,太子恭敬的站在一旁,恒帝手里拿着一本奏折,有眼尖的人注意看了一下,奏折上还有没来得及撕掉的火漆,这个,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是边关密报。 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恒帝等得不耐烦起来,燕天宏与李丹国依旧没有到。恒帝把手中的奏折甩到龙案上,地下众臣开始胆战心惊起来了。又过了片刻,去宣二位王爷的人回来了。带回了两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一个是平南王府遭不明身份的刺客偷袭,世子身受重伤,王爷被迷昏,还没有醒来。二个是安王爷李丹国中风了,躺在床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王府从里到外都是排的大夫。挨个的给安王整治,到现在还没有整出个结果来。 白子羽心里好笑又好奇,这燕瀛泽也太会装了,明明是被女人砍伤的,现在全推到刺客身上了。只是这安王怎的这时候病了?也太是时候了吧,未免有些巧合了。 “罢了,既如此,刘公公,你带几位太医去两位王爷的府上给他们整治整治吧,两位都是国之股肱,可千万不能有任何的损伤。还有,彻查平南王府的刺杀案,务必要水落石出。”刘青领命退下了。底下众大臣山呼万岁仁慈,万岁圣明。 恒帝揉了揉眉心又道:“这是刚刚八百里加急送到的密报,北狄国派军五十万攻打厍水城。战况紧急,刻不容缓,各位卿家有什么好的决策。都说出来听听。” 众臣面面相觑,没有人敢擅自开口,恒帝的脸色本就不甚好看,如今看到眼下群臣如此不济,更是面沉如水。大丰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两人,一伤一病,这件事着实有些头痛了。想了半天,抬头问太子道:“太子意欲何为?” 李玉霄心里正想着也不知道燕瀛泽伤的重不重,等下朝后定要出宫去看看方好。没有料到恒帝会突然问他,他沉吟了半天,方嗫嚅道:“此事,依儿臣看,能否议和?战火纷飞,苦的只是黎民百姓啊。” 底下倒是有一大半的臣子附和太子的意思,主和。李焱叹气,扫了一眼众臣,最终把目光投向了白子羽道:“国师,依你之见,此事何为?” “战。”白子羽缓缓吐出一个字。 “理由?”恒帝问。 “国破家何在?将怕兵怯,只怕国将不国。” 恒帝听了白子羽的话,眼里复又闪现出了神采,依稀有了几分曾经的狠戾。此时户部侍郎却站出来答话了,他道:“陛下三思啊,年年征战,劳民伤财,国库耗损巨大,若能议和,方能不动摇国之根本哪。” “若是议和,岂不让人笑我大丰无人?况且,小小狄国,何至于让我丰国大好儿郎惧怕?若是这样就弃城降了,岂不让天下笑话?臣与国师一般意思,主战。”说话的是兵部尚书萧硕。几位与他交好的大臣附和着萧硕的意见。 朝堂上主战主和互不相让。恒帝看着纷乱如一锅粥的朝堂,无力的闭上了眼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想要建一座金屋 朝堂上主战主和互不相让。恒帝看着纷乱如一锅粥的朝堂,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为两位王爷整治罢的御医周龄回到家已经快黎明时分了,回到书房预备把今日的病情记录归案,待天亮后去太医院入册。他燃灯坐定,刚提笔准备写字,忽然瞥见窗边不知何时立着一抹黑影,银色的面具映着着月华,周龄慌忙起身对黑影行礼道:“少主。“ 黑影问道:“你去整治时,可发现安王有何异常?“ 周龄颔首道:“少主所料不差,我反复整了多次脉,又以金针刺穴,只怕这安王,是中毒才对,有一种叫蛇荇草的植物,服后的症状与中风无异,若是常人,根本不会看出来。” 黑影道,“那你就干脆帮安王瞒住吧,呵!这棋,是越下越有意思了。”然后伸手对周龄道:“我要的东西呢?” 周龄起身从药箱中拿出了一瓶药递给了银面人道:“少主,这是刚配好的佛戾散,您收好。但是您还是尽量不要依靠佛戾散来提升内力了,您的心脉本就受损,如此,百害无一利啊……”话未说完,黑影已经掠出去了。 此时天已经快要放亮,月光隐去了,城北的那座小院里,一抹黑影立在门口,门内赵夫人披衣坐在凳子上,秦九伺候在旁。 赵夫人对着门口黑影道:“天麟,你说北狄人刺杀燕天宏?安王此时又中风了?” 赵天麟道:“此事孩儿也在查,只怕安王中风没那么简单,孩儿问过周龄了,安王的症状,倒有几分似中毒。此时北狄又攻厍水城,怕李焱要寝食难安了。” “嗯,即是如此,纵然李丹国没有中风,李焱本就生性多疑,也是决计不可能让他带兵出征放虎归山的。国无良将,恐怕能出征的还是只有燕天宏了。这一来也刚好遂了我的意。”赵夫人曼声道。 “安王的事情孩儿会查出来的,母亲不必忧心,按计划行事即可,只是请母亲行事的时候务必不要伤了燕瀛泽。” 赵夫人道:“放心,他们父子可是我们最大的王牌,我自会小心,既然事情发展至此,我们干脆帮李焱添一把火,让凉州的人马做好准备吧。也该给李焱挠挠痒了。秦九,既然安王请了我们,我们也不好太懒惰不是?。” 秦九躬身道:“许多年不走皇宫内院,倒是有些想得慌呢。”赵夫人听了满意点头,又对赵天麟道,“你行事要万分小心,十八年前燕天宏虽没有杀了我们,可是谁知道十八年后他会否一片丹心。你想法子试探一番他们父子吧……” “母亲……” 赵夫人摆了摆手制止了赵天麟的话语。 梅苑中,白泉的脸色非常不好,冷着脸把药端到白子羽面前道:“公子,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明知道使了修罗自己会受伤。还去救不相干的人。为了那个纨绔子弟,你还要不要命了?……”白泉兀自在他的身后絮絮叨叨,此时估计若是惹祸的人在他边上,白泉会拿剑把他戳个十个八个窟窿来。 白子羽倒是想起了那个因为好色而受伤的家伙,该去看看他了。 风流纨绔么?白子羽笑了,他明明从他的身上看到的是敛尽锋芒,藏锋守拙。白子羽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把自己缩进风流纨绔的保护壳中的。或许,这样更好,不是么? 只是觉得自己当时未免心急了些,明知道他能躲开的不是么?居然还一时冲动使了修罗,最后反倒是把自己的陈年内伤带出来了。白子羽自嘲一笑,自从跟燕瀛泽扯上边,自己便没有消停过。 可若是再来一次,他仍会选择救下燕瀛泽。 白子羽到平南王府的时候,燕灜泽正在哀号,小泥巴捧着药碗正殷殷劝药。 “不喝不喝,打死本世子也不喝,又苦又涩,不喝。”燕灜泽躲在被子里不出来。他这毛病是自小养成的。从小体弱多病,被逼着服了不少的药,所以心里对药有了不由自主地恐惧感。平南王在床边柔声哄道:“燕儿啊,良药苦口,你喝一口?虽然你的伤口不大,好歹也喝点药,好的会更快点。“ “燕老头,说了不喝啊,这点小伤又不会死。再说,喝了也没用,你又不是不知道。”燕灜泽躲在被子里闷声反驳道。 白子羽无声接过药碗,燕王爷一看,国师大人亲自驾到了,正准备说话,白子羽摇了摇头,示意他们都出去。燕天宏好奇了,这国师什么时候与燕儿有了交情了?自己的儿子不是提到他都牙痒痒么?恨他让自己折了面子来的? 燕瀛泽半天没有听到动静了,把被子掀开一条缝往外看,一个人没有,他把脑袋拿出来长舒了一口气道:“憋死我了。” “原来堂堂世子殿下,可以把胳膊伸到刺客剑下,牡丹花下死都不眨眼的人,居然会怕喝药?不知道传出去会不会让人笑掉大牙。”一个声音云淡风轻的道。 “子羽?”燕瀛泽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怎么会是你?我,嘿嘿嘿,今日天气不错哦,阳光明媚。”某人妄想着糊弄过去自己刚刚那般丢脸的行为。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他来,自己喝了不就好了,这下脸丢大了。 “今日天气是不错,乌云压顶,估计是大雪的兆头。”白子羽手上端着药碗闲闲道。直接戳破燕瀛泽不想喝药又不想丢脸的谎言。顺手递上药碗,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燕瀛泽无语,知道这次被白子羽踩住痛脚了,小心翼翼的商量:“可不可以不喝?” 白子羽轻挑黛眉,给了一个“你认为呢”的表情。 “那,可不可以只喝一口?”再次小心翼翼的商量。 白子羽再次的挑眉。 “那,你喂我好了?”某人有点找死的倾向。但是在看向白子羽警告的眼神后,还是收敛了。 “算了,死就死吧,拿来。”某人认命,接过药碗仰头喝了一大口,死命咽下,忽然挺奇怪的对白子羽道:“子羽,这个药好奇怪,你尝尝看,怎么是酒的味道?”燕瀛泽把碗里剩下的一半药汁递到白子羽跟前。 白子羽接过药闻了一下:“明明是药,怎的会是酒?你莫不是还记着那杯七花酒吧?还是不想喝,故意撒谎?” “不是,你尝尝看?”白子羽听罢又闻了闻,见燕瀛泽神色无比的认真,不疑有他,一口喝下碗中剩下的汤药,苦得皱了好看的黛眉。 燕瀛泽在床上乐得打滚,脸上是一脸半真半假的笑意:“子羽啊,怎么办,我好想要建一座金屋。” 白子羽指了指书架道,“那世子该多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 两人正在房间里闹得欢的时候,外面唱诺声起:“圣旨到。” 前院忙着摆香案接旨,白子羽已经从后门离去。恒帝猜忌心本就颇重,若是知道他与燕王府走的近,指不定会想到什么。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大总管刘青拿着明黄的圣旨站在院中,一双小眼睛闪着狡黠的光,一望便知此人不简单。能从前朝混到现在还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总得有两把刷子才好。 平南王跪地接旨,刘青尖着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北狄犯我边城,国家安危系于一线之间,平南王燕天宏战功赫赫,威名远播。朕特命你统帅三军,速速前往厍水,收复边城,扬我国威,不得有误。另,特令王爷留下骁风骑以卫丰羌边境安宁。钦此!” 该来的逃不掉,平南王伸手准备接旨,燕瀛泽拉住了他道:“刘公公,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燕老头身体不好,还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收了他的骁风骑,让他赤手空拳去杀敌?” 刘青清了清嗓子道:“世子殿下这话咱家就听不懂了,燕王爷乃是国之股肱,皇上最为倚重,如今国家有难,皇上不依靠王爷,还能依靠谁?难道世子殿下认为,王爷不该为国效力不成?燕王爷乃是名将,有无骁风骑,并无二致。再者说,咱家是奴才,皇上的意思又岂是我们可以揣摩的,您说呢,燕王爷?” 这番话明明是对燕瀛泽所说,却是句句针对了燕天宏。 燕天宏止住了燕瀛泽,接旨谢恩,亲自送了刘青出去。燕瀛泽气结垂着头沉默许久,一捶砸到了地下恨声道:“他打的好算盘,一手捏着我的命威胁你,一手收了你的骁风骑,还让你去为他卖命。” 燕天宏拍了拍燕瀛泽的肩膀:“燕儿,无妨,没有什么军队是真的无坚不摧的。没有骁风骑我依旧是燕天宏。” 燕瀛泽放低了声音:“实在不行,我替你去。” 燕天宏叹了口气:“燕儿,莫说你是他最保守的锋刀利剑,此刻,还不是出鞘的时候。皇上没有下旨让你出征,便是他下了旨,我又如何忍心。你本就身子不好,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亲人。” “若真是无路可走大不了便不走了,你养我这么些年,我不亏了。”燕瀛泽垂眸,“反正有揽月,我不担心你跟二娘膝下无人。” 燕天宏看着这个让他头痛的儿子,一巴掌拍过去,“你给我跪着,好好反省。离蛊……总会有办法的。” 紫艳堂外,燕王妃抹着眼泪,谆谆叮嘱着平南王边疆苦寒,须得小心身体,刀剑无眼,要注意安全。。紫艳堂内,燕瀛泽盯着生母朱氏的灵位,久久不语。只有燕揽月,稚子无知,还在天真的玩着乳母手腕上的玉镯。 良久良久,燕瀛泽踱出堂外,对着平南王语气郑重道:“燕老头,再过两个月就是我娘亲的忌日了,到时候你肯定不能赶回来的,让二娘与弟弟去宁远寺为娘亲点长明灯,诵经超度一下吧,许久没有人去看她,她定然也孤单了。” 宁远寺住持觉远在许多年前,与平南王有旧。故燕门朱氏的骨灰放在宁远寺中。 平南王点了点头,叫过来王妃,吩咐下人收拾行装,让她准备着与大军一同离京,前往宁远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乱世杀 大丰十八年冬,腊月十八。 百姓家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置办年货,而皇城点将台前,恒帝则忙着点兵部将,平南王燕天宏一身戎装,风姿仍旧与当年相差无多,只是眼角多了些风霜的雕刻,他双眼扫过校场,征战沙场多年,身上的气质不怒自威。 双手接过恒帝手中的帅旗,燕天宏跨步上马,挥动手中帅旗,身后三军威风凛凛,纵然燕天宏业已年过五十,但是众人还是从心底感叹,豹子纵然老了,依旧还是只豹子。 燕天宏的大队人马在三通鼓后整齐划一的出了邺城,燕瀛泽站在城楼上看着老父亲略显苍老但是仍旧直挺的背影,缓缓的消失在视线中,蓦然的就低了头。白子羽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旁,负琴而立:“怎的,伤感了?” 紫衣少年抬起头,眸光迎着阴云,笑得眼角飞扬:“不是,我只是在想,我是否该换一种活法了?”片刻又轻声道:“只怕有些人,不许。” “其实,你这样便很好,少了许多烦恼。人,都是为别人而活。帝王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家人,又有哪个人真的为自己活过?所以,你该庆幸。”白子羽声音淡然。 “如此听来,倒是子羽伤感了。只是,我这样,便是为自己而活么?”燕瀛泽迎着风,风吹起额前碎发,邪魅而张扬。 “或许。”白子羽的声音随风而逝。 “那子羽又是为什么而活?”燕瀛泽没有错过风扬起他的黑发时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寂寞,问道。 “……宿命……?”风大了,撕碎了白子羽的低语。 “哦?哈哈哈,看来我与子羽还真是有缘,我活着也是为了宿命呢。”某人的顺杆爬又一次发挥的淋漓尽致。 “咦,你们在这里啊,倒叫我好找。瀛泽,听说你受伤了,可好些了?”太子在陪着恒帝下了点将台后就迫不及待的寻找燕瀛泽。 “殿下。”白子羽微笑见礼,燕瀛泽仰头装无视,太子叹气:“瀛泽,好心问候你呢,怎的又不理我了?” “不想理便不理,还要理由?我燕瀛泽做事情一向无理,要不要你给我定个罪,直接叫你皇帝老爹把我咔嚓了泄愤。”燕瀛泽语气不善。 白子羽知道燕瀛泽是在生气,生恒帝的气,走来打圆场:“你不是还要送王妃么,还不回去么?” 燕瀛泽往城楼下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李玉霄呆呆立在那里,心头掠过一丝愧疚,人家是好意,他老爹做过什么,与他无关,于是开口:“我没事了,刚才对不起。”太子愣了一下,眉开眼笑:“就知道你还是不会不理我的,好好养伤吧。” 燕王府门口,王妃携着两岁的揽月坐在马车上,燕瀛泽半个身子都探进车里了,揽月与他感情甚好,知道要出门,非得拉着哥哥一起,燕瀛泽只好耐心哄着他,好容易把揽月哄好了了,抽出身来对站在旁边的小泥巴道:“好好的照顾二娘他们。” 王妃拉着他的手一脸的担忧:“燕儿,自己一切小心。” “知道了,二娘,您照顾好弟弟就好,不用管我,代我向那两个秃驴问好,就说本世子少了他们的打,吃得好睡得香。告诉了悟那个死秃驴,叫他好好给本世子等着。哼。" 车辙压过路口,走向了城门口,向着宁远寺进发,棒槌骑着马悠然的跟在身后,手里抱着那把破剑打瞌睡。他的使命就是把王妃母子安全的送到宁远寺去。燕瀛泽送他们出了城才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天空很阴沉,入冬以来没有降过大雪,照目前的天气来看,这场雪怕是不远了。 这几日的城外与往常有些不同,多了许多的流民,衣衫褴褛,这一年本就天灾颇重,许多的地方颗粒无收,边疆又战事纷乱,到最后遭罪的还是老百姓。燕瀛泽站在路边看了许久,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给了他们,可是他没有料到,因为这一点点的钱,却让流民发生了哄抢。幸好守城兵就在前面,过来帮忙止住了这场混乱。 等在城门口的白子羽看了眼前的一幕,抬头望天,清幽淡然的眼里,有了一丝迷茫。 燕瀛泽与白子羽进了城,他却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家里空落落的。春风楼?不要,似乎自从他遇到了白子羽,便极少去那些烟花之地了。至于潇湘楼,更不要去了,要是再来一个灵儿,不好收场。 这么一走就走到了城西,听涛崖的风很大,卷起两人的衣袂如飞,燕瀛泽看了看并肩而立的白子羽一眼,感觉缘分真是奇妙,二人不过是相识短短一个多月而已,竟然像多年的至交老友。他暗搓搓的坏想着,若是他能命长些,未曾被锁在这樊笼中,定要缠着白子羽一辈子才成。 静立良久,白子羽取下负于身后的琴缓缓坐在崖边巨石上:“要听琴么?” “如此良辰美景,佳人相伴,自是要听的。”某人一贯的痞子表情又上来了。 琴声飘渺而起,燕瀛泽闭目细听,是上次在崖边见到白子羽时他弹的那一曲,低沉呜咽复转金戈铁马,倾天覆地。 良久,琴声寂灭,白子羽抬头:“你听到了什么?” “几多离人泪,一曲乱世杀。”燕瀛泽睁开眼睛如实说。 白子羽眼里闪现出了一抹惊叹:“那,该如何终结?” “以杀止杀,不破不立。以今日的血腥奠定明日的安稳。”燕瀛泽挑着眉头答得郑重。继而又说:“其实乱世不过是权力的牺牲品,若没有权力,若没有贪欲,何来乱世之说?” “人生在世,有几人能真正做到无欲无求?文人寒窗十载盼望金榜高中,将士奋勇当先为金殿封侯,武者苦练数年为名动江湖,百姓奔波终日为求温饱,就算是佛祖一心求渡众生,亦可算是心有所欲,只不过每个人所欲之事各不相同罢了。” 白子羽答得淡然,只是看向燕瀛泽的眼中有一丝探究,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个明明心怀天下的燕瀛泽,却甘心敛尽锋芒,去做一个浪荡的纨绔子弟。 “那你,本该是浮生淡然人,怎的却被捆在宫中做了个挂名国师的?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贪念朝入省暮登台之人。” “方才说过,人所欲之事各不相同而已,就如你本性洒脱不羁,怎的却甘心去做个受人束缚风流纨绔的世子殿下?再说,你怎的就知道我不慕名利?或许,我是天下间最慕权势之人呢?”白子羽问。 燕瀛泽揉了揉头发,貌似这个问题确实挺不好回答。 顿了顿还是道:“子羽,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你是要告诉我,燕老头的职责便是保卫百姓安宁,让我不必介怀。我只是气李焱收了骁风骑,那是燕老头的左膀右臂。” “你明白就好,再说,王爷本就是将才,有没有骁风骑,他依旧是平南王。” “哦。” “你似乎没有告诉过我你会吹箫?”白子羽抚着七绝琴问,想起了那日在潇湘楼中燕瀛泽的箫声,也顺便转移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你似乎也没有问过我。”燕瀛泽伸出手指挑了一下琴弦,散乱的琴音融入了松涛中:“都说本世子纨绔风流,我总要会个讨好美人的招数不是,否则岂不是污了这风流二字?” “都说宝剑赠英雄,我是不是该送你一件礼物?”白子羽翻过七绝琴,轻拍了琴座一下,底下弹出一方暗格,他自暗格中抽出了一支碧绿晶莹的玉箫递到燕瀛泽面前。燕瀛泽接过了碧玉箫打量了一眼就知道此物不是凡品,通体翠绿,莹润温暖,如一泓春水般。 “子羽这莫不是要送我定情信物不成?那本世子可得好好考虑考虑,什么时候挑个黄道吉日把你给娶过门去。”燕瀛泽不怕死的精神又一次发挥的淋漓致尽。白子羽直接选择不闻,这个人就会顺杆爬,若是接着和他说下去,指不定他这狗嘴里吐出什么东西来。 燕瀛泽执箫而立,风扬起他紫色的衣袂,俊美无俦。箫声缓缓而起,是一首《凤求凰》,却没有给人一种儿女情长的感觉,相反让人觉得是求到知音的欣喜。是完全不同于高山流水的另一种相知相惜之感。 一曲罢,白子羽赞赏的点头:“果真是箫韶九成,一曲妙音呢,只不过可惜的是这里没有红颜,似乎是白白浪费了世子殿下你的《凤求凰》呢。” 玉箫在他手里优雅的转了个圈,朝着白子羽笑道:“有知音兮,见之不忘,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谁告诉你凤求凰一定是求红颜的?我偏要求知音。这是我送给你的。” 白子羽点头轻笑:“还真是异于常人,想法都独树一帜。那我便道一声谢谢。” 下山的路上燕瀛泽问白子羽:“其实刚才没有告诉你,你的曲子里不只有离人泪,乱世杀,还有一丝迷茫,一丝不忍,你在迷茫什么?又在不忍什么?” 白子羽静默许久,他觉得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可以真正听懂他琴声中的东西,就犹如从未有人可以走进自己的内心一般。可是燕瀛泽却能听出他琴声里的意思。而且这个燕瀛泽似乎让自己为他破例许多次了。这,是一种不好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掩了许多年的伤口,被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深可见骨。 他与燕瀛泽注定该不是一路人,那么,这个便不是燕瀛泽该知道的事情了,心底最该掩藏的东西,决不能被人窥破,况且,他的迷茫,他的不忍,能换来什么?能改变什么?可笑。 白子羽微微一笑道:“相比这个,我还是更愿意知道,你家那几位西席先生为何不受你的待见。” 燕瀛泽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道:“我不愿学便不学咯,再说那些书我看一遍都可以倒背如流了,谁还受得了那些老头子十天半个月都只重复相同的东西呢?”转而又有些臭屁的问:“怎么样,是不是越来越觉得本世子非常人所能及了?” “若是论牡丹花下死的话,我想世子殿下却是非常人所能及。” “谢谢夸奖。”某人无耻答道。他清楚的看到了白子羽眼中的变化,不想说,那便不说吧,谁还没有个不想说的事情。 城外的流民三三两两的散到路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天道不公万物为刍狗。 燕瀛泽盯着那些流民看了许久,眉头挑起又放下,转而嘴角轻勾,一丝邪笑挂在了嘴边,白子羽知道他每次有这个表情定然是心中又想到了什么损招,只是不知道这次倒霉的又是哪个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且道替天,偷他个昏天暗地 燕王爷在路上紧赶慢赶,终于与大年三十赶到了厍水城,前方的战况还算顺利,许是因为大雪的原因,北狄的五十万大军并没有强行攻城,而是驻扎在厍水河对岸边与丰军遥相对峙,这对于丰国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总算可以喘口气。只是不知道这战争何时真正的展开。所以燕王爷只能静候旨意,到底这场战该如何去打或者是去避免,估计那都是开春以后的事情了。 礼部户部所谓的劳民伤财,仅仅是体现在征战保家卫国之上,像现在这般,大年三十,皇宫内院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常,纵然他们都不知道哪一天,说不准敌国的军队就打到帝都来了,他们还是抱着过一天安然一天的心里,为皇帝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从来的宴会都是歌功颂德粉饰太平乱拍马屁,然后觥筹交错莺歌燕舞不醉不归,纵然有个别新颖点的节目,也都是换汤不换药,燕瀛泽看的兴趣缺缺,瞟了旁边的白子羽一眼,人家都是身着朝服,威风凛凛,独独他依旧是一袭白衣,淡如月华。还真是个特立独行呢。不过,放眼这大丰,怕是也只有他能做到如此了吧,恒帝都亲许他可入殿不称臣。 白子羽的身边围了许多的人,都是过来敬酒的,也难怪,白子羽平日里出现在朝堂的几率甚小,有许多人都无缘见上这个皇帝面前的红人一面,今日里他碰巧在宴会上,众人怎能错过这个拉关系的机会。 白子羽端着酒杯,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礼貌的周旋在众人中,只是淡如月华的眸中稍稍闪过了一丝不耐。燕瀛泽见状一把扒拉开了众人道:“国师,请过来坐。”便扯了白子羽坐到了自己身边。 “你啊,真是的,明明心中厌急了他们,还与他们周旋。何苦来的。”燕瀛泽抿了一口酒道。 白子羽不置可否,只是转头看向戏台。秦腔婉转,又是几番悲欢离合喜闻乐见。 宴会上不止燕小世子提不起兴致,还有一干大人亦是长吁短叹,悲伤不已,比如京兆尹,比如这个那个尚书的,比如国舅爷,唉呀,反正就是只要为官不廉家里藏的有什么稀世珍宝的,或者是皇亲国戚狗仗人势的,现在都是一副着急上火却又哑巴吃黄连的表情,台上的莺歌燕舞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一种凌迟。 这是为什么呢? 这件事情要从腊月廿四日说起,那一晚上京兆尹大人正搂着他新纳的小妾在被子里玩游戏,并且玩得正欢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的来打断了他的好事,京兆尹一肚子怒火,踹了管家几脚才让他开口说事。可是这个管家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之后,他却恨不得立即把自己踹死。 原来这个京兆尹平日里除了好色之外,还特别的贪财,人,特别是贪财之人总是特别希望自己值钱的东西是越多越好,,特别是他还是个朝廷里不小的官员,于是,托他办事的,走后门拉关系的,请客送礼的,等等不一而足,这个关系靠什么来发展以及维系呢,自然是送礼,既然是送礼,那么女人和财帛定然是最好的。但是这两样又数财帛最中用,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的,手里的好东西是越积越多,别人建个小金库,这个京兆尹自然是不甘人下了,他就建个大仓库,里面装修的富丽堂皇,放的都是他从各处搜刮来的珍宝。 话说小年那天晚上,平日里亲自看守库房的管家突然有点闹肚子,兴许是白天吃东西吃坏了,一趟趟的往茅厕跑,他跑没关系,他手下看守库房的几个家丁也跑,一瞬间茅厕人满为患,臭气熏天。 就这么一跑就跑了大半个晚上,当管家并家丁终于腹中空空如也,然后像死狗一般躺在大厅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仔细看了半天,才发现,入库房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手指宽的缝隙,难道是没有关紧?不能啊,这门平时都是锁上的啊,除了京兆尹亲自来,平日里没有谁开过这个门。钥匙还在自己身上挂着呢,思及至此,管家看了一眼腰间挂的钥匙,头上吓出了一头冷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连滚带爬的去打开了库房的门,也难为他跑了半夜茅房此刻居然还有如此的力气与速度。 当他晃亮火折子看清库房里的情形时,直接嗷的一嗓子晕地下去了。库房里值钱的东西很多,但是最值钱的却是一柄一尺见方的紫玉如意,世上紫玉本就千金难求,况且能雕刻成如此大的玉如意的紫玉,那更是难得,估计皇帝的国库里都没有如此大且成色好的紫玉如意,可想而知能有多贵重。 让管家嗷一嗓子晕过去的原因就是那柄紫玉如意居然不见了,放着玉如意的檀木箱子散在地下,箱中红绸夺目而孤寂的盖在半个箱沿上,旁边飘落了一张纸,上书四个大字:替天行道。 京兆尹急的脸色煞白,这个东西那就是他的半条命啊,如今丢了,假如被贼偷了那倒是还罢了,若是自己的对手所为,直接呈到皇帝面前,那自己也就算是混到头了,他抬眼看到床上如花似玉的美人,心里越发的烦乱不堪,飞起一脚,直接把这倒霉的小妾给踢出去了。 这边京兆尹打发全部的家丁去找紫玉如意还没有个眉目呢,那边又有几家丢了东西,国仗的古画,国舅的青花瓷瓶,太师家里人家“孝敬”的玉扳指……,件件都是上品,也件件都是来路不明的好东西,并且都附了四个大字:替天行道。 可是谁都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找,只能打发手下秘密搜寻,如此反复几天,均是一无所获,那些人自是少了饮酒的兴致。 燕瀛泽把白子羽拉过来后,一口饮了杯中的酒,手无意识的转动手中的酒杯,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几个抓耳挠腮着急上火的大臣。 “世子殿下,听说最近邺城出了个专盗宝物的贼呢,他可是专挑好东西偷,你可要小心点,看紧你那些宝物,别哪天也被有心之人偷了去。”白子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丢东西的众人对燕瀛泽闲闲道。 燕瀛泽笑得邪气:“让他偷去好了,我的宝物可不在王府。再说我老爹那个笨蛋,一根肠子通到底,守着那么大一个聚宝盆的官衔,啥也不干。唉呀,子羽,你不谢谢本世子为你解围,反倒关心那个偷东西的干嘛?”说罢做了个怒其不争痛心疾首状。白子羽瞟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只是端坐饮茶。 太子坐在他们对面,心早就飞过来了,好不容易应付完身边一群酸腐老臣的歌功颂德刻意逢迎,端着酒杯过来坐在他们边上,兴致盎然。 宴会到一半了,御座上的皇帝都在开始打瞌睡了,燕瀛泽起身对李玉宵与白子羽道:“还是老样子,没什么看头了,你们继续,我先回家睡觉去了。”说罢光明正大开溜。 “唉……”太子唤了一声,燕瀛泽头也不回的闪了。 白子羽觑着燕瀛泽离去的方向沉吟片刻,亦是对着太子道:“子羽失礼,先行告退了。”语罢一袭白衣飘然离席,留太子在那里莫名其妙。 等到玉衡公主好不容易从皇后那边的宴席中偷跑出来想见白子羽一面,他已经离去良久了,玉衡公主当即摔碎了手中的玉杯。 许是大家都忙着团圆的缘故,过年的晚上街道上清冷异常,此时冷清的街道上却走过一个人,边走边晃荡,这种标准的二世祖走法,只有一个人喜欢,那就是燕瀛泽。他手里挥着从护城河边折下的没有叶子的柳条,边走边思索,走的方向却不是平南王府,而是安王府。 安王府果然是气派,连后门都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前门来的高大,燕瀛泽审视片刻,从胸口掏出了一条黑巾覆于面上,从矮墙上翻了进去。 他正在一间不知道是何用处的房间中闲逛之时,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谁?”他低吼一声转过身去,不由分说的一拳便往对方面门上招呼,心道管他是谁,先打再说,一拳头还没有挥出,便被对方一掌拍到右臂上,燕瀛泽闷哼一声手上的力气卸了下来,然后他看到了一双淡然出尘的眸子中印着笑意,一袭白衣就这么清雅的站在他面前,不是白子羽却是谁? “子羽?你不是该在宴会上么?怎的来到此处了?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某人勾着桃花眼打量着白子羽。 “贼?我来抓耗子的,听说最近有只大耗子专门叼东西。”白子羽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 “耗子?哪里哪里?”某人装糊涂。白子羽就那么看着他。眸中一片了然。 “嘿嘿嘿,被你发现了啊?”燕瀛泽摸着鼻子哂道。 “平日里尽到我那里蹭吃蹭喝的,如今这几天却突然不去了,着实让人有些费解,宴会上还撒那么拙劣的谎言,你倒是说说,你哪个晚上如此早就歇息了?而且做贼还做得如此粗心,有人跟在后面都不知道,我方才只用了三分功力便制住了你。”白子羽压低声音呛他。 “既然来了就别啰嗦了,要不要跟我去寻宝。这个老家伙家里肯定有不少的好宝贝的,刚好够我赚一票的。”燕瀛泽给了白子羽个媚眼如丝,吓得白子羽抖了好几抖。 “王府没钱么?难道说穷到要靠偷东西过日子了?”白子羽好奇。 “别问那么多,,这个给你,还说我做贼粗心。我的面巾都是两条备用的好吧。”燕瀛泽从胸口又拽出一条黑巾来递给白子羽。白子羽白衣黑巾的,在稀疏的星光下,怪异的很。 白子羽跟着他又从左边绕了过去,却到了王府的厨房,白子羽无语,不是要到厨房来寻宝吧?只见他从笼屉里拿了一只烧鹅,扯下面巾拼了命的啃,边啃边压低声音道:“饿死我了,宴会上光看那些老头子的笑话了,都没吃东西。”几大口啃完了半只烧鹅后,两人摸着方向往内院走去。 也不知道哪间是库房,想着反正房屋的结构大概都差不多,那就一间一间看,已经快半柱香的时间了,不得不说白子羽人优雅做贼都做得如此的优雅,一路上气定神闲,边走边仔细打量,把进王府内院当成了逛大街。许是大年夜吧,王府的守卫并不森严,他俩很轻松的绕过了几班巡视的王府亲卫。 眼前的景物逐渐萧条起来,怎的越走越偏了,王府园子本就大,都不知道到哪个角落来了,一路走来灯都不见一盏。白子羽望了燕瀛泽一眼,给了个你会不会带路的意思,燕瀛泽耸了耸肩,一贯的痞子相给了个“你白痴啊,我也第一次来”的眼神。 转过一个月洞门,前面居然出现了一方小院,小院甚是简单,打眼一看也就两间屋子,其中一间有隐约明灭的灯光。燕瀛泽心道这估计是哪个下人住的地方吧,肯定是不受待见,住这么偏远,这个地方别说是宝物了,估计连铜板都找不到一个,转身便走,走了几步才发现白子羽并没有跟上来,于是拉了拉白子羽的衣袖,示意他离开。 白子羽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过燕瀛泽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划下几个字:“院中有阵法。”他指尖微凉划过燕瀛泽的手掌,让燕瀛泽有片刻的怔忪。燕瀛泽反手拉过白子羽的手指了指院子写道:“进去瞧瞧。”便直接走了进去,才走两步就被白子羽拉住了。 白子羽借着稀疏的星光辨认了院子中的阵法方位,这是一个八卦阵,对于懂行的人来说不算太难,但是对于外行来说,想要轻松的进去却也不易。辨好了方位,白子羽当先踏进了院子,示意燕瀛泽跟着自己走。几步几绕的,院子里的八卦阵在白子羽的脚下烟消云散了。 这个里面的人是谁?只要是个人碰到未知的事物都是有好奇心的,况且还是燕瀛泽这么个天生爱惹祸的祸精?他俩从窗户底下往里面望去,白纸糊的窗户有个不好的弊病,就是比较容易偷窥,所以说如果说房间里有个美人的话最好还是不要用白纸糊窗,当然,这个扯远了,这是燕瀛泽从王府出来后对美人慎用白纸糊窗的中肯建议。 房间的摆设相对简单,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一张床,仅此而已。房内的人素衣麻鞋,约莫三十左右年纪,三九的天气,手中却是拿着一把折扇,说他附庸风雅吧,也不对,因为他正对着折扇看得入神,而且眸中隐有悲戚与怨恨之色,燕瀛泽急了,腹诽道:“你倒是把扇子反过来让我也看看啊。” 或者是燕瀛泽的想法被哪个过路的神仙听见了,亦或者是那个人累了,反正此刻那扇子正好不偏不倚的平放在桌面上,而且角度正好是燕瀛泽他们可以看到的地方。原本会以为扇面上会有什么春宫图之类的,当燕瀛泽在眼睛落到扇面上的时候,却撇了撇嘴兴趣缺缺的垂下了眼帘,扇面上只不过是一丛修竹而已。过得片刻只见那人起身珍重的把那把折扇收进一方锦盒中。 这扇子兴许是他的情人送的吧,看他如此珍视。估计他的情人肯定和别人私奔了,要不他怎么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燕瀛泽又一次心中腹诽。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原本以为这个院中会有什么奇珍异宝的,还煞有介事的弄个阵法,搞了半天原来里面住着一个思春的男人。 正准备起身走呢。突然房间里传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咦,有情况啊,燕瀛泽又一次不怀好意的趴在了窗沿底下,想看看屋内是不是会来个半夜销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夜半惊魂 房间内的床后面墙上竟然有一道暗门,此刻暗门中走出了一个人,面目隐在黑暗中,看不甚清楚,素衣人起身朝着那黑影行了一礼,口呼王爷,然后那个人走出了阴影,坐在了桌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传闻中了风瘫在床上的安王李丹国。这下子燕瀛泽是真的狠狠的大吃了一惊,这个安王搞的什么把戏?装病? “王爷准备好了么?真……决定如此做?”素衣人问道。 安王傲然道:“百里先生,……箭在弦上了,况且……大哥的为人,纵然我不反了他,迟早我也会死在他的手里。” “大哥,恒帝?反恒帝?狗咬狗?”这下燕瀛泽琢磨出味儿来了。侧头看白子羽,想看看他听到这件事有什么反应,结果他正饶有兴味的盯着屋外的八卦阵,居然把屋内的两个人当大白菜,丝毫没有被吸引。燕瀛泽不想错过好戏,又回头盯着窗子里面了。 那个被称之为百里先生的人又道:“只要王爷胸有成竹,百里晋定然全力以赴的帮衬王爷谋取大计。” “真的非常感谢百里先生,只是先生,……狄人……可靠么?”安王低声又问道。 燕瀛泽有些着急,这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有些根本听不清楚,旁边却忽然响起了动静,家丁巡逻朝着这边走来了。 燕瀛泽感觉到白子羽在拽他的衣角,遂收住了心中的不快,跟着白子羽从那个阵法中绕了出来。这下知道了这么大一个秘密,他偷东西的心思也没有了,一边走一边郁闷,他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有一个奇怪的习惯,手里一定要揪个什么东西才好,眼下他手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揪的,便伸手边走边揪着面上的面巾。 一边走一边揪面巾一边压低声音问白子羽:“你听到没有,安王要谋反。北狄,杀手,丧门?难道安王与北狄勾结?上次的刺杀难道是丧门的人?” “不是,那些杀手是北狄死士。” “可是,那丧门的人呢?” 白子羽停住脚步,直视着燕瀛泽的眼睛,“丧门若是要动手,肯定早就行动了,如今不是很太平么,所以你不用想太多。放心,没事的。”白子羽说的笃定。 燕瀛泽听着他的语气,竟然真的有些松了口气。 又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到了刚才翻墙进来的后门边了,正准备继续翻墙出去,冷不防后门被从外面推开了,进来一个人,看打扮是王府家丁,约莫着是出去与家人团聚了才回来。世上的事情总是无巧不成书,刚巧在此时燕瀛泽的面巾终于经受不住他的摧残,滑下来了。 于是燕瀛泽的脸便就这么□□裸的出现在了家丁的眼前,这个时候燕瀛泽想的并不是如何躲起来,反倒是想的早知道这门可以打开,我还翻什么墙。这个人显然被燕瀛泽二人惊倒了,两个人,蒙着面,半夜三更的出现在王府的后门,而且看样子还是正准备出去,这所有的事情综合到一起,那个家丁得出了一个答案:王府进贼了。 而且,这个贼怎么长得如此的,十分的,眼熟? 白子羽好笑的打量着这个家丁,从刚开始的吃惊,到后来的沉思,再到后来的了然,再到现在张口欲喊人他全部尽收眼底,,当然,他开口的速度肯定是没有白子羽的银针快的,他刚张口,白子羽的两枚银针已经飞到他的哑穴与麻穴上了,于是,他口中的“快来人啊”四个字便吞到肚子里去了,然后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唉,这个好,”燕瀛泽伸手指戳了戳倒地的家丁,对白子羽伸了伸拇指。那个家丁口里发不出声音,只好干瞪着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瞅着他们。白子羽翻了个白眼揪着燕瀛泽出了后门。留下那个可怜的家丁倒在地上。 出门往前走了几步,白子羽忽的往回走去,燕瀛泽奇怪了:“你做什么?舍不得安王府了啊?准备回去长住啊?” 白子羽没有理他,径自又推门进去了,燕瀛泽觉得奇怪,躺在地上的家丁看他们去而复返更觉得奇怪,当然更多的还是惊恐,心里想着这两个人不是回来杀人灭口来了吧?” 只见白子羽蹲在家丁的跟前,抬起他的头,忽视掉他眼里的惊惧,轻声的说道:“看着我,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你喝醉了躺在这里睡着了。”然后,那个家丁就如当初灵儿一般,晕乎了片刻,再然后倒地了。 再次走出那扇后门,白子羽也不解释,燕瀛泽知道,那个家丁见过他的样子,虽然天黑不一定能够看清楚,但是多一层小心总是好的,如果真的不小心让人知道堂堂世子殿下偷入安王府,估计这笔账就不好算了。 “谢谢。”燕瀛泽很认真的道谢。 白子羽摇了摇头,二人就这么一路无话漫无目的的朝前走,半晌,燕瀛泽开口道:“摄魂很厉害么?抹了记忆就真的再也记不得了?” “轻则可让人迷其心智,重则可让人丧失记忆。但是也因人而异吧,若是有的人心智特别坚韧,纵然摄魂施成功了,日后亦会想起来。” 二更天了,街道上越发的冷寂起来,天空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远处传来了爆竹声,到了该除旧岁的时候了。继而,五彩斑斓的烟花相继盛放,渲染了整个夜空,晶莹的飞雪也似乎被感染的有生命起来。白子羽停住了脚步,就那么仰头望着天空中盛放的烟花,一朵雪花打着旋落在了他长长的睫毛上,凝成了雾气。 燕瀛泽盯着白子羽的背影良久,他一袭白衣,就那么遗世独立的站在那里,明明该是个跳脱少年的,背影却给人一种孤寂寥落之感。那一瞬间燕瀛泽心里有什么破土而出,只是他自己拼命抓了下,却没有抓住。 过了许久,烟花燃尽,天地重归寂静了,白子羽轻声道:“走吧。” “去哪里?” “随你。” 这“随你”两个字,听着简单,却难住了燕瀛泽,他也不知道去哪里。平南王府里如今就剩他一个人,下人都被他打发回家团聚去了,好不容易能让他们休息下,他自认为自己还不是个刻薄的主子的。去梅苑?可是看白子羽目前的状况,似乎并不想回去。 想来想去,倒真的给燕瀛泽想到了一个地方,他与白子羽来到了竹竿巷小猫儿的家里。 小猫儿看到白子羽第一眼,惊呆了,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哥哥! 谢三叔到厨房给他们下了一锅饺子,白菜猪肉馅的。饺子满屋飘香,在富贵人家里或许这是最不入流的食物,但是在他们家却是难得的好吃的。 白子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燕瀛泽,吃山珍海味还挑三拣四的世子殿下,此刻正在努力奋战着面前的一盘饺子,那个满足的神情,仿佛这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相比燕瀛泽的吃相,白子羽可谓是太优雅了,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的品着盘中的饺子,小猫儿托腮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心道:“原来作为一个神仙,他也还是食人间烟火的。” 小猫儿看了会儿白子羽吃饺子,然后朝燕瀛泽看了一眼,似乎是觉得他的吃相挺难看的,燕瀛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个饺子就塞到他的嘴里了。然后,拔了下筷子没有□□,小猫儿把筷子头咬住了,两个人闹了半天。 白子羽在看见燕瀛泽拿筷子的右手时,突然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一把抓过他的右手,燕瀛泽欲挣脱,奈何没有得逞。 白子羽蹙眉道:“你手怎么了?” “没事没事,没事,快点吃啊,待会儿凉了。”燕瀛泽打着哈哈想抽回手。但是,白子羽扣住他的脉门撩起他的衣袖。 手臂上的血已经凝固了,燕瀛泽手腕上缠着一串朱砂,暗红的血液与朱砂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更红一些。 小猫儿掌着油灯在旁,白子羽看他小臂上没有伤口,然后白子羽继续把衣袖往上撩,胳膊上一条伤口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看来已经伤了很久了,边上红肿,口上的肉翻着,却并没有愈合的迹象。 白子羽好看的眉再次皱起来了道:“难怪方才我只三分力气便制住了你,这段时间没有听你说在哪里受过伤的,除了上次在潇湘楼,难道?这个还是上次那条伤口?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还没愈合的迹象?” 面对白子羽的疑惑燕瀛泽抽回了手臂,摸了摸鼻子回答:“可能是我从小身体不好吧,受伤总要许久才好的,没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不会出人命的。” 白子羽没有做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些粉末在伤口上,又叫小猫儿拿了一条布带来给他把伤口重新包扎好。只是在包扎伤口的时候,心里多了一丝疑问。 显然,燕瀛泽的话他并不相信,每次燕瀛泽只要一撒谎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去摸一下鼻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说做个英雄 新的一年开始了,可是这皇宫却依旧的沉闷,似乎不论什么时候,皇宫内苑总是那么的阴沉肃穆,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那么的压抑。丝毫没有因为新年带来一丝改变。这几日天降了些许的微雪,不过地上已经看不到落雪了,只有屋檐上还有薄薄的一层雪。 白天天气阴沉,导致夜晚天空一片漆黑,连隐约的星光都没有,只有皇宫的廊下无数盏风灯为这个清冷的宫阙带来些许的暖意。 此刻皇宫的屋脊上急掠着两条人影,都是一身夜行衣,一人身形修长,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一人黑巾蒙面,身形稍矮。两人如魅般的自屋顶飞掠而过,片刻后落在了皇帝的寝宫外面。 刘青给恒帝按着肩膀,手下轻重拿捏得恰到好处,恒帝很是享受的闭着双目养神,手里摩挲着一个青玉瓷瓶,然后问刘青道:“安王最近可好些了?” 刘青斟酌了片刻后道:“还是老样子,奴才去看过几次,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只是御医却也没有诊断出别的什么情况。飞鹰也没有情况传来。” 恒帝长叹了一口气道:“他这病来得蹊跷啊,越是这样,朕的心里越是不安哪,刘青,你给飞鹰传话,让他盯紧点。这瓶美人醉找个机会让安王服了,早登极乐吧。” 美人醉,一种剧毒药,闻起来无色无味,颜色亮似玉液,服过后面色泛红,似美人醉酒般安详,无声无息的死去。故名美人醉。 恒帝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白日里恒帝在御书房批折子的时候,翻到最后一本折子,忽然折子中掉下了一张纸条:安王装病勾结北狄欲反。 字体苍劲狂野,但是显然与写折子的不是同一人。 李焱这么恍恍惚惚的就想到了三年前太子偷溜出宫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可真是人心惶惶呢,似乎,他还罚了罪魁祸首抄了五百遍道德经。 那五百遍,字可写的没有这么好! 长明宫内的气氛很凝重,浓黑的夜色,烛火明灭,恒帝宽大的龙袍曳过地面,向着床榻走去,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刘青扶着他,桌上的烛火忽的闪了下,似是微风轻拂而过。 忽的,两柄寒光似水的长剑从床边递出,划破了层层夜幕疾刺向恒帝,两条黑影一左一右攻了出来,“陛下小心。”刘青喊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一掌拍出,震歪了长剑的方向。恒帝向旁边一跃,已经抽出悬挂于床边的宝剑刺向了旁边的银面人。 “来人啊,护驾。”喊出这句的时候,刘青已经同另一个蒙面人缠斗在一起了,跟恒帝持剑而斗的银面人招招都是毙命之举,眼见恒帝已经独木难支了,银面人只要一剑就可以贯穿他的胸腹,这边刘青已经弃了蒙面人,气沉丹田全力一掌击于银面人的背后,都不管自己背后空门大开。 另一个蒙面人急了,他没有想到,刘青会不顾自己的死活去救恒帝,眼下已经来不及□□去救银面人了,只好一掌拍向刘青的手臂,想着可以卸下几分力道,猛然银光疾闪,刘青袖中的铁蒺藜已经飞出来了,直奔蒙面人胸口而去,而此时银面人似乎根本不顾及身后的那一掌,依旧把长剑往恒帝胸口喂去,誓有不死不休之意。 蒙面人侧身躲开了铁蒺藜,双掌的攻势却没有停下来,掌风飘飘,终是把刘青的手臂震歪了几寸,刘青的掌力只有六分打到了银面人的背上,银面人忍痛受了这一掌,长剑刺中恒帝的胸口,却发现,竟然无法刺进一分,他长剑横扫,挑破龙袍,里面赫然露出一件金丝软甲。 那个蒙面人又是一掌拍到刘青空门大露的背上,刘青转过身去全力应战,却不防蒙面人只是虚晃一招,手中长剑已朝恒帝面门攻去,恒帝后退两步,举剑隔开了攻过来的长剑,银面人手中的剑便顺势下划,划破了恒帝的大腿。刘青飞起一脚踢来,银面人闪了开去。 两个黑衣人从窗户跳出去了,长命宫外已经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了,羽林军已经把长明宫团团包围了,弓箭手里三层外三层,宫门已经被侍卫强行撞开了,一层又一层的箭雨绵延而来。 两名黑衣人借着对皇宫位置的熟悉,左拐右偏,便消失在浓厚的夜色中。 长明宫内跪着御前侍卫统领,面如土色,恒帝已经换过了衣服,包扎好伤口,端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明灭的烛光衬出了恒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御前侍卫统领知道自己死定了,皇宫出了刺客,这是多大的罪名,估计够自己死十次不止了。 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许久,侍卫统领都快吓尿裤子了。 “下去吧。”恒帝对他却挥了挥手,羽林军统领以为自己听错了,当恒帝再次叫他退下去的时候,他终于相信自己逃过一劫了,连滚带爬的出去了,恒帝居然没有追究,这真是奇迹。 恒帝抿了口茶道:“刘青,你怎么看?你认为会是丧门的人么?” 刘青接过恒帝的茶杯道:“刚才那个跟奴才交手的黑衣人,让奴才想起了一个人,前朝的秦九。” “秦九?赵睢的贴身内侍?” 这个人一身功夫阴柔邪魅,当初深得赵睢信任。也是他带着皇后与太子逃跑的。 “奴才也只是揣测,只是身法招式有些像。毕竟当初他随皇后被平南王斩杀了,可能是奴才想多了。”刘青道 恒帝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良久后,提笔写了一张纸递给刘青道:“让暗卫都出动吧,去查查这个丧门的底细,纵然是你看错了,也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种组织,还是没有的好。” 顿了顿又道:“还有,再仔细去查查当年跟随燕天宏去围剿前皇后朱氏的人。恒帝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的光,“燕天宏,你最好没有给朕玩花样。” 燕瀛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煎饼一般,这么寂静的黑夜,本应该是正适合安眠的,奈何他就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用小泥巴的话就是说,他标准的是享清福享多了,那些个庄稼人,哪个不是每天只要躺在床上就不想起来了? 燕瀛泽也觉得自己是没治了,躺在床上干瞪眼半夜后,终于自己都受不了了,爬起来往外走去,想去喝点酒,走到大门口背着手仰望了一下夜空,漆黑如墨,这个时候还能开门的,估计也就只有秦楼楚馆了。 可是这世子殿下转性子了,最近不爱去那些风月场所了。去白子羽那边,人家肯定已经睡下了。 前面隐约传来呼喝声,不一会儿火光熠熠,一队羽林军从门口而过,燕瀛泽奇怪了,心想这羽林军什么时候变得勤快了,还半夜操练的啊?不一会儿又一队羽林军过去了,燕瀛泽觉得不对,他们口中似乎是叫着的:“快点,别让刺客跑了。” 风吹过,惊起了门边百年朱槿树上的一只寒鸦,大黄趴在地下仰起头对着朱瑾树懒洋洋的叫了几声,又低头梦周公去了。燕瀛泽望向了朱瑾树顶端眸光微闪。 “刺客?”燕瀛泽来劲了,刚好第三队羽林军过来了,前面带队的小队长燕瀛泽认识,以前在一起喝过花酒。他拉过那个小队长问道:“你们这半夜三更的做什么?扰民呢?” 见是燕瀛泽,小队长笑着答道“世子殿下这是要出去还是出去了刚回来啊?今晚上皇宫出现了刺客,我们在抓刺客。”说罢跟上前面的队伍,还不忘嘱咐燕瀛泽道:“殿下您若是刚回来就早点歇息吧,您要是准备出去,我看还是算了吧。外面不安全。” 燕瀛泽道了谢,关了大门抬头瞅了朱槿树一眼,准备回去继续当一张煎饼。门房里传来老魏的询问声,燕瀛泽刚答道没事,然后,然后,门旁边的大树上就滑下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准确的说是掉下来。 燕瀛泽吓了一跳,提着灯笼仔细打量,夜行衣,面具,剑,剑尖上还有血迹,那个银面人一手手捂住胸口一手以剑撑地,就这么望着燕瀛泽,没有被面具遮挡的嘴唇惨白,唇角蜿蜒着一缕血迹,燕瀛泽也就那么望着银面人,良久,唇角勾起:“受伤了?还伤得不轻。” 银面人捂住胸口往前跨了一步道:“咳咳,是的,受伤了,怎么,世子殿下是准备拿我去邀功请赏?”许是受了伤的缘故,他的声音晦涩暗哑。 燕瀛泽摸着下巴围着他转了一圈,笑得一脸无耻状:“嗯,不错,居然还知道我是谁。你藏在树上我本来还想当没有发现的,可是你自己跌倒我面前来了,那本世子是该好好考虑下该拿你去换什么。” “咳咳……咳咳……”一阵压抑的咳嗽从银面人的喉咙冒了出来,嘴角又沁过一丝血迹。他的呼吸明显开始不匀起来。 “当然,你如果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求一下我,我也还是可以考虑放了你的哈。”燕瀛泽说了一句自认为比较中肯话。 “咳咳……呵呵,你这个笑话貌似不好笑啊。”银面人道。 外面传来了呼喝声,是羽林军还在找人,“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来,外面有人吼叫道:“速速开门,奉命搜查刺客。” 老魏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跨出房门,边走边发牢骚:“闹什么,也不看看这儿是哪里,敢在王府门口……”剩下的话被眼前的景象给噎住了,他家的世子殿下,面前还站着个黑衣人,这是哪出?睡眼惺忪立马变成了精神抖擞。门外的人已经不耐烦了,吼叫声一次比一次大,门环也扣得一次比一次响,到后来简直就是用砸的。似乎不论什么时候,这些军爷都学不会温柔一些。燕瀛泽皱了皱眉。 老魏觑了一眼燕瀛泽,以眼神询问该怎么办,燕瀛泽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去开门,老魏又指了指银面人,燕瀛泽摇了摇头,解下身后大氅兜头盖脸的往下一盖,再顺便把他手里的长剑扔到了那几盆长势正好的万年青后面,然后长臂一揽,那个银面人就这么被他圈在了怀里。 银面人挣扎了一下,燕瀛泽轻声道:“不想死就别动。”。 门开了,外面的侍卫一涌而进,带头的队长正是刚才叮嘱燕瀛泽之人,看见燕瀛泽立在门口,待看见他怀中还搂着一个人时,面上了然了,这个世子殿下还真是风流,人都带回家里来了,遂赔小心的的道:“世子殿下见谅,我们奉命来搜查刺客,没有打扰到您吧?” 燕瀛泽不动声色的搂紧了怀中的人,挑了挑眉道:“你们随便搜,我这里没有刺客,只有美人,你们动静轻些,可别吓坏了我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们吓坏了她,我的心情会很好。”那么云淡风轻的话从燕瀛泽的嘴里出来,仿佛只是谈论天气般自然,却让那个百夫长不寒而栗。 百夫长纵然被吓得够呛,还是象征性的意思了一下,门里门外的跑了几趟,没有搜到任何东西,便给燕瀛泽边鞠躬边道歉的撤了,听到喧闹声远去,银面人挣扎着从他的怀里站起来,手里没了剑的支撑,略微的有些摇晃。 银面人擦了擦唇边的血迹道:“大恩不言谢!” “不是吧,这么老土的话,你最起码也该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燕瀛泽笑得痞气。 银面人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往门口走去,燕瀛泽就那么盯着他,看着他一步三晃的走,然后揉了揉头发道:“你还真是个硬骨头,伤成这样还走,看来方才也是白救你了。” 银面人冷声答道:“不走难道真的呆在这里以身相许?” 燕瀛泽彻底无语了,摇了摇头去一把把银面人拉了回来,朝内院走去,边走边叨叨:“你还真是倔,我开个玩笑罢了,和子羽一样的不禁逗的……”。 把银面人扶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吩咐老魏打了一盆水来,再去库房把平时疗伤的药物瓶瓶罐罐的抱了一大堆来,然后他看一瓶扔一瓶,再看一瓶再扔一瓶,如此反复几次,把抱过来的一堆东西都给扔地下去了,银面人喘着气不解的看着他。 燕瀛泽一边转圈一边嘟哝道:“都是治外伤的,怎么办?” 燕王府的药只有治外伤的,可是这个银面人受的却是内伤。 他又走了几圈猛地一拍头道:“看来只有找他来了。” “你,做什么去?”这是一个疑问句。 燕瀛泽白了银面人一眼道:“找人救你。” “找谁?” “唉呀,白子羽,说了你也不认识。你先等会儿,我马上回来。”说罢就准备跨出门去。 燕瀛泽心道,找大夫恐怕也不太靠谱,想来想去只有白子羽才可靠。至于为何会直接想到白子羽,燕瀛泽前十九年的人生阅历,给不了答案。只是这短短数月,他的人生,因为有了白子羽而不同。 他步子还没有迈出去,已经被银面人拉回来了,银面人没有别的语言只有两个字:“不用。”而且还很生硬。 “为什么啊?怕我找的人不安全么?你又不认识他,你怎么知道。”燕瀛泽没好气的问。 “你,凭什么,就,相信你说的那个人,不会出卖你?”喘息声很严重。估计一拉之下用的力气太大。 “因为我相信他。”燕瀛泽又没好气的道。 “还真是天真。”银面人不屑。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了。 静默了片刻银面人道:“我死不了,烦你帮我守一下,半个时辰就好。” 燕瀛泽没有说话,绞了帕子递给他让他擦干净身上的血迹,然后银面人盘膝坐在燕瀛泽的床上,开始闭目调息起来。 燕瀛泽盯着这个银面人看了许久,兴许是伤得太重,他的汗水顺着下巴淌了下来,燕瀛泽只好又绞了帕子帮他把汗水擦去,手指碰到银面具上,有些许的冰凉。他有了想把这个面具摘下来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虽然不是君子,但是也不是个小人。纵然要看,也让他自己自愿的摘下来吧。 然后他就坐在桌子上继续看着银面人,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燕瀛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满屋子的打量了几眼,那个银面人已不知所踪,书案上的宣纸上写着四个字:容后再报。 若不是这四个字,燕瀛泽还真的以为自己做了一个英雄梦呢。 燕瀛泽嗤了一声吐出来一个字:“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夜闯王府还杀人 皇帝昨夜遇刺了,皇朝上下都偷偷疯传着一件事:皇帝估计命不久矣了。诚然,这话挺大逆不道的,但是清晨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召去长明宫了,到黄昏还没有出来。这个架势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燕瀛泽听白泉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白子羽正在给燕瀛泽手臂上换药,经过这么多天的坚持,他的伤口终于开始有了些许愈合的迹象了。白子羽自那天后再也没有问过他的伤口为什么愈合的缓慢。 燕瀛泽手腕上的朱砂串吊着一只貔貅,在他的手心里晃晃悠悠。白子羽看了朱砂串一眼道:“这是女子的饰物,你如此的宝贝,莫不是心上人送的?” 燕瀛泽盯着朱砂串看了许久,眼里闪过一丝温柔:“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继而又笑得开心:“我留着送给心上人的。” 白子羽收拾好药箱,燕瀛泽扯下手腕上的朱砂塞进了白子羽手中凤眼微眯道,“区区身无长物,便只有这个,给了子羽权当谢礼,谢子羽日日关照。” 朱砂还带着燕瀛泽的体温,白子羽将朱砂递还给燕瀛泽轻笑道,“子羽可受不起,世子还是收好,留待日后……” 日后什么,白子羽却说不出来了,想着燕瀛泽低眉浅笑,为一名女子的皓腕缠上朱砂,白子羽竟有些口舌不爽利了。 “唉!”燕瀛泽做哀怨状,“子羽,我可是真心想送你的。” 看白子羽不理他,燕瀛泽正经了起来喝了一口茶问道:“你说昨天那个人会不会出事情?” 燕瀛泽已经趁着白子羽换药的时候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白子羽还打趣他,不怕自己告密,说他窝藏逃犯。 “不会。”白子羽答得笃定。 “为什么?” “侍卫没有抓到人,若是他死了的话,这个时候肯定已经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了,从昨夜到现在可是一直没有停止过搜捕。” “也是,我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 燕瀛泽懒散抬头看着白子羽,见白子羽的面色在白衣的映衬下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知道修炼修罗要靠十分强大的内力,可是白子羽毕竟年纪不大,那日在潇湘楼他听白子羽的琴音,分明是有些内力不继。这个世上除了话本里的人,没有谁真的有那个奇缘十八九岁便内力浑厚的,说到头靠的除了过人的天赋,剩下的不过是一步一步稳扎紧打。 “子羽,修罗伤身,日后,还是不要再用了吧。” 他只是盼望,白子羽日后永远不会有用到修罗的地方。 燕瀛泽从心中不希望白子羽去练阴柔狠戾的修罗,可是自己却找不到合适的立场去阻止,当然,此时的燕瀛泽不可能知道,白子羽在潇湘楼为了救他,乱了真气,当然,他更不可能知道,白子羽从小伤了心脉,,若是白子羽在内力不足的情况下强行使用修罗,会有性命之虞。 太子守在恒帝床榻边,苦着个脸,两条眉毛都揪成一团了,只差一把鼻涕一把泪。恒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绵长。 刘青过来搀扶起太子道:“太子先回去歇息吧,皇上这里有奴才守着呢,” 太子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回东宫去了。 太子出去后,恒帝掀了被子起来了,刘青过来禀报:“风声已经放出去了,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恒帝坐在床榻上道:“替朕拟一道旨意,就说朕遇刺身体抱恙,让太子监国,有什么事情与大臣们商议着办吧。他是该学会独当一面了。告诉宵儿,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多请教一下国师,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恒帝沉思片刻又道:“你这段时间仔细着点,留心看看安王的党羽,既然开始了,那就别怪朕不顾手足之情了。纵然是他不反,也留不得了。” 城北的小院中,赵夫人看着眼前的银面人问道:“天麟,你的伤可好些了?听阿九说你受了刘青一掌不知所踪,娘亲很是担心呢。” 赵天麟道:“谢谢母亲关心,孩儿没事,逃出皇宫后居然阴差阳错的被燕瀛泽救下了。” 赵夫人颔首道:“你没事就好,就怕这次受伤牵动了以往的内伤。这次算李焱那个狗贼命大,既然如此,那便吩咐凉州的人准备行动吧。” 赵天麟沉默了片刻问道:“母亲,我们真的要如此吗?若是为了报仇,孩儿寻机会杀了李焱就是,我们这样,置苍生于何地呢……”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夫人打断了。 “你一人便可以复国?你一人便可以从万人中全身而退?若是只要李焱的命,那不是太便宜他了?你要时刻记住,你是赵天麟,这天下是你赵家的天下,是李焱窃国在先,所以必须让他付出代价。你必须从他手中拿回整个天下,否则,你如何对得起那些为了维护我们的性命而死去的人?如何对得起赵家的列祖列宗?”赵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 赵天麟沉默了,眼前闪现出了为了保护他而自刎的养父母,还有那么多为了维护他的身份而失去生命的人,良久低头轻声道:“我只是不想看到因为我们的仇怨而让百姓遭受战乱之苦。更何况孩儿总认为我们的部署还不成熟,这样贸然的行动,有些不妥。” 赵夫人笑了,笑得凄厉:“若想百姓安生,那么江上势必要握在你的手掌心里,否则,你拿什么去让百姓安泰?若是一味的畏首畏尾,这天下何日才能重归我赵家?””赵天麟低头应了,出门时轻咳一声,咽下一口鲜血。 秦九进来道:“夫人,您别动肝火,少主心善,不愿意见到生灵涂炭。” 赵夫人揉了揉额头道:“这孩子,唉!” “奴才只怕若是以后少主知道了真相……”赵夫人微微叹了口气道:“他从生下来便没有选择的余地。”秦九见赵夫人面有倦色,止了话语出去了。 安王躺在床上假寐,这些日子装病着实有些费神,王妃关上房门出去了。安王觉得周身的氛围有些奇怪,睁开眼睛,便看到床前立着两个人,一个人他认识,正是丧门的联系人九叔,还有一个一袭黑衣,脸上戴着一个面具。 “这位是?”安王问道。 九叔对安王道:“这是我家少主,此次我们来是想与王爷做一笔让王爷稳赚不赔的生意。” 安王吃惊的抬头望着九叔:“生意?九叔可别忘了你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这个不用本王提醒吧?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到我的银子花到何处了。” “王爷别急,此事事关重大,要从长计议,虽然没有取到王爷想要的那颗人头,但是重创了皇帝。”九叔微笑道。 安王点了点头道:“九叔言之也算有理,那么敢问少主与九叔是来与本王谈何种生意的?” “江山。”赵天麟冷声吐出两个字。 安王疑惑:“江山?” 九叔道:“我们可否换个地方详谈?”安王沉吟片刻道:“跟我来。”伸手打开了床边的机关,墙上升起了一道暗门。 此时的安王府后门,却翻进去了一个黑影,手中的银.枪泛着寒光。那个黑影似是对安王府十分的熟悉,轻车熟路的便摸到了百里晋所在的小院中。 安王与赵天麟的谈话仍在继续,九叔开口:“那,不知道王爷的计划是?” 安王笑得阴测道:“二月初二,春狩,一网打尽……” 院中的阵法在黑衣人眼中似乎不堪一击,轻巧的便绕了过去,到了院中的窗户底下。从透过的缝隙中,他看到了房中的四个人。眼中露出了惊疑的表情,然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银.枪一握,便杀进了房中。枪若银龙,直朝着安王刺去。 赵天麟听到劲风起,已经一个翻身抽出了腰间的软剑,秦九亦是拔出了手中的剑,一时间打得风生水起,但是黑衣人的枪法十分厉害,饶是赵天麟与秦九两人,都无法把他手中的长、枪制住。但是他却每次在长、枪扫到赵天麟的时候,都力道刚好的撤了招,在旁边的人看来,两个人简直斗得不可开交,只有赵天麟心里清楚,面前这个人这个样子简直就是在给自己喂招,打了半天,愣是没有分出个高下。 赵天麟欲速战速决,左掌蓄力,一掌拍出,看似轻飘飘,却震开了那个人手中的长、枪,秦九的剑已经斜刺出来逼到了黑衣人的胸口,他生生的拧了一下腰,错过了秦九一击,却碰到了身后的桌子,口中轻嘶了一声,赵天麟闻声顿时动作一缓。 那个黑衣人夺了个空子跳窗而逃,还不忘回头冲着赵天麟眨了下眼。秦九要追出去,赵天麟已经先一步顺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了。 安王拍了拍手,身后便悄然出现几个杀手,跟着追了去。 燕瀛泽好不容易飞奔出去跑出安王府侍卫的包围圈,身后又跟来四名杀手,他叫苦不迭,本想去王府一探虚实 ,如今却过街老鼠了,无论如何都甩不脱身后的杀手。 “如此,便不要怪我了。”寒冰般的语气,燕瀛泽干脆一把扯了面巾,一转身奔向左边无人的陋巷。手中的银.枪在地上拖曳出一串火花。 小巷狭窄,四名杀手功夫了得,燕瀛泽以一敌四略微有些吃力,他抽了个空当一个健步借助墙壁飞出了包围圈,对着身后浓稠的夜色道,“若是你追出来就是为了看热闹,目的已经达到了。” 燕瀛泽话音刚落,银.枪挑地而起,便刺入了一名杀手的腹中。赵天麟从浓稠的黑雾中如修罗般掠出,手中长剑便从燕瀛泽鬓边削了过来。 燕瀛泽几步后退,手中的长、枪倏然变短,与赵天麟斗起来了。黑衣人眼见来了帮手,战斗力更加顽强。 燕瀛泽眉头挑起邪魅一笑,□□便又刺入了另一名黑衣人腹中,赵天麟一剑刺向燕瀛泽,却在中途剑锋一转身后两名黑衣人便悉数倒下。 料理完杀手,燕瀛泽抄着手靠着墙道,“有来有往,咱俩扯平了。” 赵天麟道,“原来能号令武林四大山庄的断云枪在你手里。” 燕瀛泽转身边走边道,“你想要?想要我送给你。” 赵天麟拦住他,“你不要多管闲事。” 燕瀛泽听到这话反而站住了,“你是丧门的人吧,我不管你与安王如何狼狈为奸,但是你们若是伤了无辜,就是不可以。” 远处呼啸声起,赵天麟飞奔而去,燕瀛泽盯着赵天麟离去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这个人,到底是谁。 而北狄的军帐中,大将军拓跋漠捏着手中薄薄的信纸笑得畅快:“好好好,不愧是江州诸葛,这步步为营的棋下的就是妙啊。如此,我们灭了丰国就指日可待了。哈哈哈。” 边上的左都尉胜屠苏不解的问道:“将军何事如此高兴?” 拓跋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晋的信,信中说,丧门的人与安王合作,让我们不用再拖着燕天宏了,直接攻城。哼,势必让燕天宏鞭长莫及无力回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撞到个美人 元宵节,皇宫中却并没有一丝节日的气氛,太子坐在御书房中发愁,眼前的奏折堆积如山,外边的大臣跪了一地,手里还有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凉州出现了一股起义军,势如破竹,连夺凉州莱城与茱郡两城,义军行军诡异,东一股西一股的,打完了便藏起来了,凉州守军居然无可奈何。连打三次,次次战败。 长明宫内,恒帝正在看着李玉宵批阅完的奏折,而长明宫外,则跪着一众要面圣请安的大臣。 恒帝眉头始终皱的紧紧的,自己的这个儿子,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太优柔寡断了些。 看完了全部的奏折,恒帝道:“可有调查这义军的头领是谁?” 太子道:“据报还没有头绪,只是知道头领叫朱河,背景无从查起,似乎是一夜间冒出来的,还打着应天命的棋号。” 恒帝怒道:“应天命,哼,一派胡言。太子,你看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太子过了半晌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要不,让兵部尚书萧硕去招安吧。若是能招安最好不过了。” 皇帝瞅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这怯弱的毛病不知道何时才能改掉。转头对刘青道:“拟旨,让兵部尚书萧硕领兵去征讨逆贼,凡是与此次起义军有关的人,杀无赦。” 太子又问道:“跪在门外的大臣怎么办?” “你就说,朕还在静养,一概不见。今日过后,明日若还有跪的人,设法软禁起来。” 燕瀛泽兴冲冲的跑到梅苑,今日元宵,晚上街道上很是热闹的,准备拉着白子羽出去凑热闹去。一脚跨进梅苑的门,小黑就呱的一声冲到了他的肩膀,状态很是亲昵,燕瀛泽摸摸它光洁的羽毛感叹道:“还真是没有白白浪费我那么多的肉啊。现在终于不是白眼狼了。” 燕瀛泽丢开小黑一阵风似的冲进白子羽的房间,白泉拦在房间门口道:“等一下,公子正在沐……”话还没有说完,燕瀛泽已经一把推开了白泉冲进了房中。 然后,再然后,他看到了什么?美人出浴图。 哈哈哈,白子羽正从浴缸中跨出来,修长的腿,宽窄合适的腰身,微微滴着水的发梢,被雾气蒸腾的有些发红的眼角,燕瀛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瞬时脑中一阵轰鸣,他念了一句佛。 只听哗啦一声,燕瀛泽脸上已经被白子羽扬起一掌拍了一脸的水花,等他擦干净脸上的水的时候,白子羽已经穿上了衣服。 “唉呀,果真是美人出浴啊,你还真是小气,也不让我多看一眼。放心,看光了你,我会负责的。”某人的眉眼飞扬,唇角勾起一丝邪魅。然后,他如愿的看到了某刚出浴的人眼里生满了怒火。 只见眼前白衣一晃,身后便挨了一掌,燕瀛泽感觉自己呈抛物线般飞到了方才的浴缸中,就那么洗了个穿衣浴。 “世子殿下好好泡上一泡,可别浪费了这一缸药汤,泡完后记得自己好好欣赏欣赏自己,亦是一幅绝美的美人出浴图呢。” 惨了,这下触到虎须了,燕瀛泽心里惨叫了一声,虽是正月了,可是冬天并没有离去,外面天寒地冻,若说滴水成冰也不为过,自己这一身全湿,估计要英年早逝了。 燕瀛泽趴在浴桶上摇头叹息:“子羽啊子羽,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呢。” 看来白子羽还是没有准备让燕小世子英年早逝,白泉拿了一身衣服进来,做个鬼脸道:“活该,叫你不听我说完的。” 衣服是白子羽的,幸好两人的身量差不多,否则,燕瀛泽虽不至于英年早逝,但是铁定没有什么更好的结果。 燕瀛泽一身白衣的站在梅苑中,白子羽看了燕瀛泽一眼,燕瀛泽被看得有些忐忑,挑眉问道:“怎么?” 白子羽抚了一下琴弦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穿白衣很好看。不愧是风流俊俏的世子殿下。” “哈哈哈,怎及子羽天人之姿,清雅出尘?”燕瀛泽笑道。 邀月阁矗立在护城河畔,是皇都最好的酒楼,燕瀛泽二人坐在三楼的雅间中,俯瞰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 自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子羽终于开口了,凝眉道:“那些日子城外的流民散去许多了,这几日却又多出了这么多,连城中也进了不少呢。” 燕瀛泽趴在窗子上往下望,街道上除了游玩观赏的人,却是多了不少乞丐流民。他懒懒道:“这些上位者,哼,什么顺天命,什么时势造英雄,乱世出英雄,那么多的英雄,有谁管过老百姓的死活?” 白子羽眼中怅然,沉默,没有答话。 他二人就那么坐着喝酒看往来行人手中的灯饰,不觉月已西楼,街上的行人已经稀少了,再热闹的市集也安静下来了,店小二都已经围着柱子开始打瞌睡了,只是没有来打扰他二人,三楼的雅间,那可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能包下邀约阁三楼的人,那基本都是非富即贵,小二这点思量还是有的,况且,今日来的还是平南王府的世子殿下。 燕瀛泽不说离开,白子羽也不说离开,直到最后一杯喝尽,白子羽淡笑着望向燕瀛泽道:“你要去做什么事情?还不走?再待下去人家可要来撵人了。” “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子羽,你怎知道我还有事情?”燕瀛泽晃了晃手中玉箫的穗子问道。白子羽没有回答,付了钱出去了,只是在出门的时候道:“你肯定不会是专门为了出来坐在这里喝酒的。” “诶,这回你错了,我本意还真是出来喝酒的。” 燕瀛泽带白子羽来到小猫儿家,但是却没有进去,而是折身去了小猫儿家的猪舍,白子羽奇怪,只见燕瀛泽上垫脚伸手往横梁一摸,拿下了个包袱,带的横梁上的灰撒了一身。 “咳咳咳,来,给你看个宝贝。”燕瀛泽献宝似的把包袱往白子羽面前晃晃。 “这是什么?”白子羽疑惑道。 燕瀛泽来到外面打开包袱,里面装的是一方很大的紫玉如意,没错,这便是京兆尹家里丢的那柄价值千金的紫玉如意。 白子羽摇了摇头轻笑道:“也只有你才想得起来,把这么宝贝的东西藏在猪舍里,也不怕被猪拱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白子羽问、 燕瀛泽把包袱提溜在手里转了个圈道:“我们去做英雄去啊。” 要说这些丢的东西他们找不着也情有可原,自古以来,只要有人手里有好东西,并且来路不明的,都会去一个地方销赃,如此的勾当自然是见不得人的,所以那个销赃的地方就有一个比较阴森的称呼:鬼市。 而燕瀛泽偷偷顺出的东西,就流入了鬼市,估计这些人还在皇城中寻找的时候,它们已经出去了千里之外去了。 瑶瑶的月光下,两条修长的人影向着城中的膏腴街走去。膏腴街白日里是卖古玩字画的,到了夜间,便是邺城的鬼市区,半夜三更,别处都吹灯拔蜡,洗漱安寝了,膏腴街却正是热闹的时候,三教九流,穿流其间。 燕瀛泽与白子羽到这街市上来,燕瀛泽今日因衣服被弄湿,身上穿的是白子羽的白袍,虽说都是一身白衣,却是各有味道,一人俊美风流,一人清雅出尘,引得不少人侧目。 他俩直接到了街上最大的店铺荣宝斋,掌柜老何一抬头见门外进来两个少年,燕瀛泽掌柜的认识,最近这一个来月,往他这里倒腾了不少好东西,这次只怕又是来给他送宝的,于是忙不迭的迎他们进后堂。 双方谈妥价钱,掌柜的盯着燕瀛泽手中的玉箫道:“我看公子手中的玉箫倒也不是俗物,是不是也考虑出个价让老夫收了去?价钱方面绝不会让公子亏了。” 燕瀛泽把玉箫在手中转了个圈,笑道:“这玉箫是我心爱之物,千金不换。” 掌柜一听道:“是老夫鲁莽了,公子如此珍视这玉箫,想必是心上人送的罢。” 燕瀛泽笑得眉眼弯弯:“掌柜的真是好眼力。就是心上人送的。”这心上人三个字,他还特意咬重了音。 白子羽坐端坐喝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瀛泽特意让掌柜的把大额的银票兑成了小额的银票,清点了数目出门去了。 燕瀛泽边走边嘚瑟,显然心情良好,刚走到门口,却撞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撞到了一个美人。那个美人手里拿的一串珠花被他直接给撞脱了手,珠子散的到处都是。 美人正准备发脾气,抬眼一望,燕瀛泽的容貌就这么映在了她的脑海里,俊美的脸,飞扬的眉,轻挑的桃花眼,她愣住了,似乎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他便是你要等的人。 见眼前的女子不作声的盯着自己,手里还扯着自己的衣襟,燕瀛泽最先想到的就是:是不是把人家撞傻了。 白子羽走了几步不见燕瀛泽跟上来,一回头,便见燕瀛泽与一名女子拉扯在一处,白子羽收回目光朝前走了。 见到白子羽走远,燕瀛泽急了,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塞到那个女子手中道:“姑娘对不起了,这是陪你的珠花钱。”然后一阵风似的朝白子羽追去。 待到已经看不见燕瀛泽的影子了,那女子身后的侍女过来拉了她一把小声问道:“公主,可有没有哪里撞伤了?这个人也太没礼貌了。” 那女子望着燕瀛泽离去的方向道:“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好不容易追上白子羽,燕瀛泽道,“方才那姑娘……” “世子。”白子羽淡淡道,“天快亮了。” 燕瀛泽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嗓子眼上,他想说的是,方才那姑娘,是无意撞到的。 往回走的路上白子羽一直很沉默,燕瀛泽问道:“你干嘛?苦着个脸,是不是嫌这个玉如意卖少了?还是舍不得?要不我去把它再拿回来?然后给你做聘礼,你看怎样?” 白子羽挑了挑眉道:“那谢谢你的好意,可惜子羽不是女娇娥,你纵然拿了它当聘礼也是浪费。” 燕瀛泽一蹦老高道:“无妨,本世子男女通吃。再说,你都被我看光了,我总要负责的么。哦,我知道了,子羽莫不是嫌聘礼少了?要不,我勉强吃一下亏,倒插门给你可好?” 白子羽开始头痛了,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白子羽转身很严肃的对燕瀛泽说:“你若是再提这件事,信不信我用摄魂抹了你的记忆,让你变成个白痴?” 二人来到了城外的流民暂居地,那是一片圈出来的空地,上面简易的搭着一些窝棚,男女老少都挤在一起。老人的□□,孩子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那么的刺耳。 燕瀛泽把带来的小额的银票一家一家的分,直到确保每一家都有领到,然后找来这群人的领头人,把剩下的银票取出了一部分给他,让他天亮后带着这些流民去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安定下来。他们都只是普通的庄稼人,没有那么多的虚礼,听到是燕瀛泽给了他们一条活路,齐刷刷的跪在地下,给燕瀛泽叩了一个头。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分银票,看着燕瀛泽看到那些老弱病残时的那种痛心,看着燕瀛泽让他们去找一处可以安身的地方,忽然心里蹦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换了他是君主,会不会让百姓都过上安泰的日子。若换了他是君主,是不是百姓会有一方乐土? 做完这些天已经将及黎明,回去的路上,白子羽道:“原来这便是你盗宝的原因,我还真是肤浅,单纯的以为你只是闲的没事瞎闹。” 燕瀛泽笑了笑道:“我本来就闲的没事干。” 看你这样子,我倒是想起来了一句戏文里的话:“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骼清奇非俗流”【请无视掉出处,只是这句比较贴合。】 “哈哈哈,那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燕瀛泽大笑道。 “你既然如此的心系百姓,为何不上疆场,保家卫国?护一方百姓安宁?或者是去谋一份官职,凭着你父亲,这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 “那不是我心之所向,再说,为了多活几年,为了我的家人,我还是安分的做个闲散世子的好。只是不知道,这种日子还可以过多久。”燕瀛泽有些郁闷道。转而又问白子羽:“认识了这么久,都没有问你,你的家人呢?他们不在邺城么?” 白子羽静默,继而独自朝前走了。燕瀛泽后悔了,似乎这个问题有点不该问。 将白子羽送到梅苑,白子羽将要关门,燕瀛泽很郑重的拉着白子羽道,“子羽,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燕瀛泽眼里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可不可以不要将摄魂用在我身上?” 白子羽见到燕瀛泽的表情有些卡壳了:“方才我说笑的。” “可不可以答应我?”再次问道。燕瀛泽在潜意识在每次听到摄魂的时候都非常的不舒服。 “唉,还真是执着。”白子羽摇头道:“我答应你,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对你用摄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王爷失败了 纵然皇帝病重,但二月二在上林苑照常举行春狩,图个开年大吉。 恒帝到上林苑的时候,百官已经到齐了,各家公子少爷更是盛装出席,在家窝了一个冬天,都想着可以出来一试身手。 皇帝端坐在高台上俯瞰着脚下的臣子们,太子坐在边上百无聊赖。众臣总觉得今天的皇帝与太子有些奇怪。但是具体奇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围场范围广阔,众人都迫不及待的策马向着密林中而去,期盼着可以在天子面前一展身手,拔得头筹。 今日的阴云颇重,给人一种很沉重的压迫感,皇帝在太子的搀扶下步下了高台,身后跟着一群护卫。 此次春狩皇帝并没有带多少人来,所以世家弟子与众多官员入林后,场中也就只剩一千羽林军护卫。 今日的恒帝似乎兴致不错,叫侍卫牵过来一匹马,自己上了马,手执弓箭,看样子是准备自己也去打猎。有心细的人终于发现了皇帝的异处,平日里从不离身的近侍刘青竟然第一次不在恒帝身边。 恒帝上马狂奔了一阵,已经离围场中心很远了,便拉紧缰绳停了下来,身后传来马蹄声,是太子与六名护卫。恒帝看了太子一眼,眼中闪出了一丝不耐烦。策马又往密林深处奔去。 冷不防四周破空声起,一阵箭雨袭来,恒帝滚下马背就地翻身藏在了一棵树后,却见太子踏马而起,抓起鞍上宝剑朝着一个方向刺去,剑破肉的声音传来,一个黑衣人被刺得从树上坠了下来。六名侍卫诧异了,自家太子何时有了如此好的身手? 还没有等几名侍卫反应过来,恒帝便从树后急掠而出,手中的弓箭射到了一名黑衣人,然后拔了背后长剑顺势一挑,躲开了又一波的箭雨。这是遇到刺杀了,他此刻脑子转的飞快,拿着弓箭的黑衣人起码有二三百个,硬拼肯定不行,箭只适合稍远距离的攻击,近了肯定没有长剑好用,打定主意,他从两棵树后绕过去,到了那群人藏身的后面,太子被六名护卫围在了中间。 剑如秋水,龙吟声起,几名黑衣人已经受了伤,但是攻势仍未停止。随即手持长剑的黑衣人便又在间隙攻出,六名侍卫挥刀击落接踵而来的箭雨,护着太子往密林深处走去,很快后面的侍卫也赶过来了,护着恒帝且战且退。 围场的西面,九叔接过手下递来的纸条,看罢脸色变了,对着赵夫人道:“少主刚传来的消息,让夫人取消这次行动,情况有变。现在原因还不明。” “不行,箭在弦上,今日我势必要取了李焱性命。”赵夫人回答得斩钉截铁。 “夫人……” “不必多说了,吩咐弟兄们准备好。”赵夫人打断了秦九的话。 一群黑衣人根本无心跟太子这边纠缠,留下一部分人狠下杀招,剩下的直追恒帝而去,此刻恒帝身边的侍卫已经死了两个,还有几个都不同程度的负伤,恒帝已经被逼到了一处断崖边。但是情况似乎有些不妙,本来只有一支队伍的,怎么西面又出来一群黑衣人?而且还全部都带着鬼脸面具。 恒帝手中的剑劈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伸剑挡开了迎面而来的攻势,纵身一跃,便想跳出包围圈。 就在恒帝转身之际,身后一阵急促尖锐的剑鸣,秦九手中的剑带着劲风直刺他的后背,他前面本来架住了两名黑衣人,可是此刻旁边刚出现的面具黑衣人的剑已经悄无声息的急刺过来了。如此他便只有顾此失彼了。 恒帝挥剑回扫,挡住后背,可是秦九内力不容小觑,长剑扫过剑气森然,恒帝手中迟缓了一下,旁边一柄长剑已经抵到他的面门,而本来在后背上的长剑已经变换了方向,直接刺向恒帝的胸口,避无可避,他情急之下往后一退,可是他忘了后面是悬崖,一脚踏空,直直的坠下去了。 西边一人打马狂奔,脸上银色的面具闪着幽光,眼中透出一抹焦急,赵天麟大叫着:“九叔,快撤,这是陷阱。” 九叔听了赵天麟的话,打了个呼哨,所有的西边来的黑衣人全部如幽灵一般窜入密林中了。这时赵天麟却飞身而出,直奔断崖下去了。 “少主……”九叔一声惊呼。崖下随风传来一声大喝:“快走。”九叔跺了跺脚飞身走了。 呼呼的风中传来赵天麟咬牙切齿的低吼:“燕瀛泽,你千万别摔死了。” 林外传来打斗声,一队队羽林军倾轧而出,带头的竟然是奉皇命去凉州围剿反贼的兵部尚书萧硕。 “将这群逆贼就地正法。” 萧硕命令发出,士兵们全力围剿,本来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变成了一场漫无目的的逃窜。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崖边已经只留鲜血满地。 燕瀛泽摔下去的那一瞬脑袋完全还没有转过弯来,待到意识到自己危险了的时候,丹田真气已泄,旧力已去新力未继,已经提不出力气往上跃去了,只好顺势往下坠去,想依着手中长剑找到一个着力点,可是那剑本就是普通兵器,根本耐不住如此大的拉力,直接断成两截。想抓住藤条,可是触手的只有冰冷的岩石。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天空,燕瀛泽叹息了一声:“燕瀛泽啊燕瀛泽,你终是做了死皇帝的替死鬼了。” 摔了十几米后,燕瀛泽的右肩撞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他自己都能清晰的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接着是一面斜坡,他就这么又直直的顺着斜坡滚落了下去,当他摔得头昏脑涨之际,腰间一紧,一条布带拴住了他,他甩甩晕乎乎的头,模糊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银色的面具,心里叹了一口气道:“估计这次死不了了。” 布带受力有限,崩断了,但是这下已经很好的减缓了燕瀛泽滚落的力度,他试着用脚勾地,如此几次后,终于够到了一根伸在地面的老树根,脚下借力勉强稳住了身形,银面人几个起落到了燕瀛泽摔倒的地方,依着大树,把他扶了起来,然后再几个起落,以脚下的石头为支点,落到了谷底,其实此刻燕瀛泽离谷底也不过是四五丈的距离了。 赵天麟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把燕瀛泽扶过去坐好,燕瀛泽还没有清醒过来,四周天旋地转的,看什么都是成双成对的。手骨断了不说,脚腕也不知道如何了,此刻痛的钻心。身上的龙袍也被挂的破烂不堪了。 赵天麟趁着燕瀛泽还没有回神,抬起他的右臂,一个用力,接上了,燕瀛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弄得惨嚎一声,神智清醒了不少。 “你是来杀朕的?”人没死,戏还得演下去。 赵天麟撕下燕瀛泽的衣摆,又挥剑砍了一棵小树,削了个简单的夹板,给燕瀛泽把手臂挂在了脖子上:“不敢,世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燕瀛泽一把扯了脸上的□□苦笑:“怎的,这么快就来报答小爷的救命之恩了不成?” 赵天麟没有答话扶着燕瀛泽起身,往前面走去,走了不久,便看到一个狭小的洞,准确的说应该是石缝,刚好够藏一个人,赵天麟把燕瀛泽扶了坐进石缝中,然后把自己的剑放到燕瀛泽身边,起身往方才跌落的地方走去。 “哎,你,是安王的人么?”燕瀛泽见他要走,问道,赵天麟摇头,燕瀛泽还欲再问,赵天麟道:“我会想办法让人知道你在这里的。”声音依旧嘶哑。说罢飞身上了斜坡,再几个起落,人已经不见了。 燕瀛泽看了看天色再掏出一个小瓶,给四周撒上了一层粉末,自语道:“老天保佑今日不下雨,更加保佑谷底没有豺狼猛兽什么的。我这个药可只能防小虫,不能防大虫。” +++++++++++++++++++++++++++++++++++++++++++++++++++++++= 安王一直等着围场那边的信号,等了许久还不见,心烦意乱的踱着步,忽然,天空中一声巨响,一朵大的焰火四散开来,方向正是上林苑那边,安王高兴了,这意味着恒帝父子已经身首异处了。 “出发。”安王跨步上马,对着身后的两万亲兵发号着施令。 萧硕率着十万兵马迎敌去了,只剩下禁军在邺城外,预计不错的话,自己的人马当在午夜便可入京,只要等自己攻进了皇宫,那么整个天下就全在自己的手中了,安王想到此处,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宣武门外,安王与守门士兵僵持着,御林军三千人围在门口,安王的两万人在门外,眼见一场战争在所难免,宫内突然跑出了一个人,对着守城都尉耳语几句,守城都尉直接弃械投降了,三千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放安王进去了。 安王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进皇宫的第一道关口如此的不费吹灰之力,他本来有一丝疑惑的,但是当他看到御林军黑压压的跪倒在他的脚下的时候,那一丝疑惑都不见了。想想也是,皇帝都死了,他们何必替一个死人卖命? 安王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到了皇宫,金銮殿上,那把龙椅闪闪发光,安王一步一步的踏上了御阶上,近了,近了,更近了,那把龙椅触手可及,安王忽的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这天下终于是我的了。” “是吗?”金殿后面走出了两个人,为首的正是本该死掉的恒帝李焱,还有一人玄色衣裳,身着异国服饰,再后面跟着一脸悲戚的李玉宵。 安王愣住了,彻底的愣住了。“你?你不是……” “哈哈哈,朕不是死了吗?怎么又站在你的面前来了是吧?你是想如此的问朕吧?要不要朕替你回答?”恒帝打断了安王的问话:“因为被你杀掉的是燕瀛泽。” 安王只是短暂的失神后,马上恢复了镇定:“不管如何,你现在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了,只有任我宰割,我念在你是我的大哥,你自己写一份禅位诏书吧。我不杀你。”安王盯着恒帝,再想想自己的兵马,顿时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有些杞人忧天,纵然恒帝没死,天下照样是他李丹国的。 “那朕念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你自己投降吧,朕可以给你一个全尸。”恒帝看着安王道。 安王哂笑道:“你还是……” “报,王爷,咱们被萧硕给围了。宫,宫门关闭了。”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报告安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什么?萧硕不是去凉州了么?” “王爷,不好了,刚刚收到密信,我们的三十万兵马被赤黍国的军队与骁风骑困在了薛龙城。”又一士兵送进来一封密信。 安王站立不稳:“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子?前日里不是说已经到了火叶郡了么。”毫无疑问,若是军队真的被困在薛龙城,那他李丹国才是待宰的鱼肉。 “王爷,白子羽率禁军攻进来了。”再一士兵胸口染血跑进来报告。 李玉宵面有不忍,对李丹国道:“王叔,你就投降吧,给父皇认个错,父皇仁慈,他不会杀你的。” “哼哼哼,你当你父皇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不会杀我?你不知道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吧?” 白子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大殿之外,手中握紧了磐龙剑,指骨泛白。 恒帝已经站在了大殿门口,对着众士兵道:“你们不要妄想着安王手下的兵马会赶到京城,朕已经与赤黍国的王子完颜彧合作,困住了安王的军队。朕知道你们都是被逼无奈才跟着安王谋反,若是你等今日放下武器,朕保证不会追究尔等,若是还想负隅顽抗者,诛九族” 一时间,殿外只听到武器落地的声音,还有山呼万岁的声音。 安王败了,败得很惨,一败涂地。 他始终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失败,但是当他看到手执宝剑的白子羽时,当他看到恒帝身边的赤黍王子完颜彧时,当他看到本该到凉州剿灭反贼的萧硕时,他才相信他真的失败了。 安王面如死灰,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高大的龙椅渐渐有些淹没了他稍许佝偻的身体,他的眼中闪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手缓缓的扶上了龙椅的椅背,一时间大殿上的人都呆呆的看着神魂颠倒的安王,没有谁往前走一步。 磐龙剑出,划上了安王的胸口,却没有让他立即毙命,白子羽知道恒帝还要审问他。 “哈哈哈、”安王忽的仰天大笑,满面狰狞,白子羽却忽的变了脸色急声道:“快抓住他。” 白子羽声音刚落,“咔擦”一声轻响,等众人跑到龙椅背后,安王已经不见了。 恒帝细细查看龙椅,椅背后面的龙尾三寸处,有一处指甲盖大小的龙鳞,是轻微向外凸起的,恒帝气急,这是一处机关,他当了二十年皇帝,居然从来不知道这把他自己天天坐着的龙椅后面居然会有一个机关。 可是当恒帝伸手去按那个机关的时候,却怎么也打不开了。白子羽上来查看半晌后沉声道:“是个翻板机关,这个机关只能用一次,只要开启了,便毁了,估计此时下边的密道也毁了。还是快快的让人出宫搜捕吧。” 一时间,宫内宫外呼声震天,人心惶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棒槌,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燕瀛泽提心吊胆的在山谷底下呆了一宿,并且心中对银面人进行了无数次的谴责:“不是说会想办法让人知道我在这里的么?都一天一夜了,要不要如此?再这样下去,小爷我没有摔死,也会饿死的。”然后转过头又去骂恒帝:“这该死的皇帝,害死我了……”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一声轻笑,白子羽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尘不染的白衣上面有了些许的褶皱,手中提着一个包袱。 “哈,子羽,你终于来找我了。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白子羽没搭理他抖开了手中的包袱,包袱中有水,有干粮,有几瓶药,重要的是还有一套衣服,燕瀛泽只差没有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白子羽解开他手臂上的绷带,细心的往上面涂了活血化瘀的药水,又从另外的一个小瓶中拿了一颗药丸,喂到他口中道:“咽下去,这个治疗骨伤有奇效的。” “哦。”燕瀛泽乖宝宝般的吞了药丸。白子羽脱了他破烂的龙袍,替换上了带来的衣服。燕瀛泽一脚便把那件象征着天子威仪的龙袍给踢到一边去了。 燕瀛泽看了看包袱,眼冒红光的问白子羽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啊?还带来了伤药?” “萧尚书告诉皇上你掉到崖下死生不明,我想着估计你这个祸害应该没那么容易死。你从崖上摔下,想着你肯定会受伤的,所以就带了伤药。我到了你摔下的地方跟着崖上摔落的痕迹,就找到了这里。”白子羽边整理包袱边答道。 “哦,这样子,那恒帝怎么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派人找你了,我比他们略微快了点,他们从谷口来的。我直接从上面下来了。” “安王呢?” “逃了。” “逃了?李丹国还真是不简单呢,李焱如此安排都没有除掉他。”燕瀛泽想到此处便一肚子火气:“差点拉老子陪葬。” 白子羽按了按燕瀛泽摔伤的地方:“我记得我似乎说过,叫你碰到杀招不要藏锋的,如今这样,自作孽了吧。” 燕瀛泽道:“单虎敌不过群狼。”想了想又忿忿道:“谁叫我倒霉,他偏要拿我做幌子。” 想着被李焱召进宫去就知道没好事,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李焱居然是要自己带上面具假扮他去闯鬼门关。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白子羽问。 听了白子羽的话,燕瀛泽终于想起来自己一日一夜没有闭眼了,现下有了白子羽在他的身边,他莫名的就心安了,白子羽取过那件破烂的外袍垫到地下,扶着燕瀛泽躺了下去,绷紧的全身一放松下来,倦意就止不住的来袭,燕瀛泽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这一觉从傍晚一直睡到了繁星满天。 燕瀛泽是在白子羽的琴声中醒来的,一堆篝火,一袭白衣,漫天星光,一弯上弦月。他就那么看着白子羽抚琴,悠然而宁静。 白子羽修长秀气的手指拂过琴弦,空灵的琴声在寂静的山底跳跃,火光亦在跳跃,明明灭灭的映在白子羽的脸上,错落的形成了一片阴影。柔柔的墨发垂至胸前,在夜风中交相缠绕,彼此牵绊。 燕瀛泽往白子羽那边挪了一下,借左手的力气坐起来了,手边是白子羽纯白的衣角,白子羽侧头看了他一眼,唇角轻勾:“醒了?” 燕瀛泽盯着白子羽微微抿着的薄唇,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大胆且离奇的想法,但是当他意识到这个想法错了的时候,已经迟了,因为他的行为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似乎被蛊惑般,已经付诸了行动。 燕瀛泽的唇就那么贴到了白子羽的那两片薄唇上,白子羽的唇上有些冰凉,还有一丝淡淡的杜若味。就那么唇贴着唇,他,盯着白子羽幽深的眼睛,可是心跳却漏掉了一拍,燕瀛泽此刻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他却不愿意知错就改,还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去舔了一下。 白子羽的眼里闪现出了一抹惊愕,继而再是怒火,只听到燕瀛泽“啊”的一声,已经又一次的呈抛物线被白子羽一掌拍飞出去了。被接好的右臂又一次惨烈的断了开去,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原来……算我看错了你。”白子羽抱起琴,甩了袖子离开。 “子羽,子羽,我错了,你别走啊,子羽。”痛得清醒了的燕瀛泽意识到自己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前面那抹白影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白子羽走的很急,心中有一股无名的怒火,他又有些想笑,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那一晚从鬼市回来的时候燕瀛泽说的那句“无妨,本世子男女通吃”的话来,这就是他倾心以待的朋友,这就是他抛开所有事情来寻找的人…白子羽心中更加怒火中烧。一掌过去,身旁的小树已经拦腰而断。估计此刻若是燕瀛泽站在他的旁边,肯定拦腰而断的就是燕瀛泽了。 燕瀛泽就那么保持着被白子羽拍出的那个姿势躺在那里,手臂痛的钻心,脚踝也痛,但是他无暇理会,他就那么呆呆的盯着火堆,心里那个破土而出的东西已见雏形,只差迎风沐雨便能巨木参天。 燕瀛泽苦笑,终究是敌不过自己的心,若是……能活下去多好。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远处传来了呼唤声,是棒槌的声音,还有隐隐的火光。 棒槌刚回王府就得知出事了,一路紧赶慢赶的来到了上林苑,正好看到白子羽准备下悬崖下边,所以便与白子羽商量,白子羽让他他带着家丁与羽林军顺着山谷底下去找,自己从燕瀛泽摔落的断崖处找。 棒槌见到白子羽从谷中飞掠而出,上前问道:“国师找到了世子殿下没有?” 白子羽皱了皱眉指了指山谷的深处:“死不了。”然后几个起落就离开了。棒槌觉得奇怪,今日的白子羽似乎不太正常,双眼中居然有杀气,他也来不及去揣摩。 燕瀛泽听到棒槌的呼唤,首先想的居然不是终于可以离开了,而是,白子羽跑到哪里去了。 平南王妃宋妙兰从一回到家听到了燕瀛泽掉到了山崖下边的消息直接就吓晕了。见到被抬回来的燕瀛泽眼泪就没有停过,燕瀛泽一边忍着剧痛一边安慰她:“唉呀,二娘,你别哭啊,我这不是没死呢嘛,好了,二娘不哭不哭啊。” 王妃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燕瀛泽又千叮万嘱的告诉王妃,让她千万别让前线的平南王知道。这时宫中派御医来了,是上次来过的周龄,他帮燕瀛泽全身检视了一遍,接好了断骨,脚踝处碰伤了,也上好了药,嘱咐燕瀛泽卧床静养,伤经动骨一百天。 周龄给燕瀛泽诊治完毕后,边收药箱边问道:“为何世子殿下伤口愈合的如此缓慢?” 周龄说的是他上次受的刀伤,一条狰狞的疤痕横在右臂上,伤口边上长着新愈合的粉嫩的肉,看起来已无大碍。 燕瀛泽摸了摸鼻子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体质太差吧。” “下官还以为世子殿下服了什么药物呢。若是如此,殿下更要注意,骨伤要好好养,怕以后会留下后遗症。”周龄背起药箱告辞了。 棒槌抱剑立在床头,燕瀛泽用没受伤的手扯了一下棒槌的袖子,“棒槌,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没有。”棒槌言简意赅。 燕瀛泽靠在床头,许久都没有回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好一把穿云弓 疆场上厮杀惨烈,丰国的三队人马呈口袋状合围而出,拓跋漠与百里晋站在高高的箭楼上望着前方厮杀的人马。 “邱穹,穿云弓!” 站在他身后的邱穹大步而出,拿出了手中的穿云弓,邱穹是北狄有名的神射手,箭术百步穿杨,深得北狄皇帝赏识。赐予他神器穿云弓。穿云弓威力惊人,据说是黎国兵器家叶舒城所制,只是不知道为何却流落到了北狄。拓跋漠指着战场上奋力杀敌的燕天宏道:“杀了他。” 箭楼上的邱穹手持穿云弓,盯着马背上燕天宏,开弓搭箭,嗖嗖的破空声中,五支箭矢倾泻而出。燕天宏挥刀挡开了一支,覆到马背上又躲过了两支,可是此时一名北狄士兵的刀却悄然挥向了马背上的燕天宏,燕天宏身体后仰,躲过了北狄士兵的刀,反手砍向了那个士兵,只听“噗”的一声,一支□□射进了燕天宏的小腹,又是噗的一声,最后一支□□插进了燕天宏胸口。 北狄士兵见邱穹一击成功,顿时军心大震,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 军师与孔晨辉在城墙上见到平南王受伤,吓得不轻,命令鸣金收兵。燕天宏强忍着一口气打马奔进城中,身后城门将将打开,燕天宏便摔下了马背。 立即有士兵迎上来把燕天宏送到了军医处,幸好燕天宏的铠甲挡住了部分弓箭,再者距离太远,穿云弓的威力没有完全发挥,否则平南王此次怕是要交代在战场上了。 齐飞虎四人急的抓耳饶腮,平南王经过救治,昏迷许久,醒来只说了一句话就又晕过去了,他对孔晨辉说:“不许告诉燕儿。” 恒帝握着加急密信,心里急得一团乱麻,这边安王谋反虽然借着赤黍国的帮助勉强压下来了,可是安王的党羽却没有那么容易除掉,慢说他们许多都身处要职,就是简单的清洗,亦是要许久的时间,可是偏偏在此时北狄铁骑也开始大肆攻城了,还射伤了平南王燕天宏。 恒帝在大殿上踱着步,殿下臣子都战战兢兢地,李焱心里极度的窝火,这满大殿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出一个主意,所有的人都抵不上一个白子羽,可是偏偏此时白子羽告假回乡祭祖去了。 恒帝铁青着脸坐在大殿上,文武重臣全部集中到大殿上,心情都无比的沉重,前方战报如雪片般飞来,主帅负伤,厍水城连败三战,眼见入夏,粮食短缺。 兵部尚书萧硕此刻眼圈都熬黑了,太子见到情况不妙道:“若是实在不行,让秦将军从雏凤关抽调部分兵马过去吧。” 萧硕答道:“雏凤关的兵马暂时不能调,羌国虽说签了议和条约,但是不得不防,他们的小人行径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贸然让秦将军调军,只怕摩柯会趁虚而入。” “嗯,萧卿此言甚是,朕亦是如此顾虑,再说,哼……你先拟旨,把薛龙城的兵马调十万过来吧。” 萧硕问道:“如此一来,只怕耽误了军队的整编啊。” 恒帝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姑且先如此安排吧。” 太子看了看恒帝的面色道:“那由谁领兵呢?” 恒帝叹息:“宵儿,你可以么?” 李玉宵想到修罗战场,面上闪过不忍之色,恒帝尽收眼底,心中又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老虎是到了该出笼的时候了。”又对户部侍郎道陈奎道:“征粮的事情如何了?” “回陛下,全国多地去年旱灾严重,还只收上来了三成,江州本是鱼米之乡,亦受旱灾影响。” “如此,你们都加紧些,实在不好收,那便把赋税再加两成吧。”恒帝揉了揉眉心道。 凉州的一座府上,赵夫人端坐上首,秦九垂手而立,赵天麟伫立在大堂中间,银色的面具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谁也想不到,这里从外面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富贵人家的一座宅邸,可是内里却是丧门的总舵,大隐隐于市。 大堂上挨着摆着十七套衣服,堂下恭谨的站着九十一人,神色肃穆,赵夫人扶着秦九的手臂站起来道:“各位,这里是此次死去的十七位英雄的衣冠,我们应该铭记他们,不能让他们的热血白白流逝,我发誓,我一定会为这些牺牲掉的人报仇的。” “报仇,报仇,报仇。”底下群情激奋。 赵天麟摆了摆手止住了呼声一件一件拾起地下的衣服,朝外面走去,后山上的树已经在有些许的绿意了,一块平整开阔的地上,已经挖好了一个坑。 赵天麟把所有的衣物都放进了坑中,接过旁边人手中的铁锹,亲自动手一锹一锹的把土填上了。 自此之后,这里多了一个衣冠冢,这次行动不曾回来的十七人,长眠于此。 大堂中,赵天麟望着赵夫人,眼中压下了一闪而过的忧伤道:“母亲,孩儿恳求您,不要太操之过急,报仇复国的事情我们要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否则,不仅成不了事情,反倒会增添不必要的伤亡。” 赵夫人看着沉默不语的赵天麟,幽然道:“天麟,要复国怎么可能会没有伤亡?娘知道你仁慈,可你记住,仁慈救不了任何人。“ 赵天麟默然无语,久久的凝视着一脸阴翳的赵夫人。 赵夫人没有看他,缓缓的迎着阳光走出了屋子,漫天暖阳都没有融化了她身上的阴冷半分。 赵天麟对秦九道:“现在我们首要的便是修生养息,先把起义的义军都分散藏在安全的地方,然后,便只有从薛龙城中的将士入手了。让苏青试试看吧。” 秦九问道:“少主的意思是?” 赵天麟答道:“安王如此便吃了败战,他的手下岂会甘心?让苏青挑个时机去挑起民愤,如果可以,士兵为我所用,再不济,也得让薛龙城内乱上一番,否则,只怕恒帝处理好安王的事情,接下来便轮到凉州了。” 秦九垂头道:“夫人却是太过急功近利了些,少主,你别怪他。“ 赵天麟摇摇头走进后堂,客房中躺着一个人,狼狈憔悴,赫然是被通缉的安王李丹国。赵天麟问道:“可醒过来了?” 秦九道:“请大夫看过了,身体没什么大碍,胸口那一剑的位置不致命,只是太疲劳,好好休息休息便没事了。” “嗯,那便让他好好的休养吧,我的布置可离不开他。” 而衙门出动人手,大街小巷贴着安王李丹国的画像,若有任何人抓到安王,封官赏爵。 半月后,士兵一处小河中中发现了安王的尸体,尸体被河边的树根勾住了,胸口部位的伤口被水泡的发胀已经开始腐烂了,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了,但是依稀还是可以辨认,只是脸上有许多的伤口,都不辨人形了,约莫着是掉进水中,被鱼虾咬过。 恒帝下令把安王的尸体挂在城门示众三日,扔在了乱葬岗。 燕瀛泽这一月在床上躺得身上快起茧子了,好不容易脚伤好得差不多可以下地了,便急急忙忙的往梅苑赶去。 上次得罪白子羽的事情还没有个眉目,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自己,反正自从自己回到王府,这么久白子羽没有来过一次,遣棒槌去梅苑找人,却回回吃闭门羹。 燕瀛泽边走边想,该怎么样解释才不至于让白子羽一把飞针结束了小命。事实证明,燕瀛泽想太多了,因为他到了梅苑,根本就没有见到白子羽。连白泉都不在家。碰了一鼻子灰的燕瀛泽无奈往回走。 一步三晃的标准燕家二世祖的走法,也没有注意到前面走来了三个人。就那么直接的撞上去了。好死不死的又撞到了胸前吊着的右臂上的。 虽然是自己撞到别人的,但是此刻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提醒着燕瀛泽,他要适当地发一下脾气,来表示一下自己的愤怒。 没有想到在他还没有开口发脾气的时候,左手已经被人一把抓住了,燕瀛泽此刻才抬眼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两女一男,抓住他的正是那个黑衣男子。 “走路不长眼睛。”黑衣男子面若寒冰,捏住了燕瀛泽的左手。 后面那绿衣女子道:“哥哥,人家没有撞到我。你松手。” 燕瀛泽正一股邪火没地方撒,左手猛然用力往回一扯,使了个小擒拿手便把左手从男子手中脱了出来,反手一把扣住了男子右手。 “小爷心情不好,别惹我。” 燕瀛泽话音刚落,那绿衣服的女子忽然从男子背后出来拉住了燕瀛泽的衣角,似乎很,惊喜,道:“是你啊,我找了你好久了,终于找到你了。”说罢脸上还起了一团可疑的红晕。 燕瀛泽再次打量了面前的几个人一眼,很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们,然后清了清嗓子,想了想措辞道:“额,这位姑娘,我似乎不认识你。” 那个女子还没有开口,她身后的侍女黑了脸道:“你上次撞到我们家小姐了还没有道歉呢,就装作不认识了吗?” “我什么时候撞到你家小姐了?说话负责任,小心我告官啊。”这个时候,他正好有火没地发,不知不觉手中用上了七分力气,那男子痛得脸色微变,用力扯回了自己的手。 “诺儿,不得无礼。”那绯衣女子斥责了身后婢女一声,转过头对燕瀛泽道:“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我的婢子无礼了,你真的忘记了么,上元节那晚在膏腴街,我们见过的。”说罢一脸期待状的望着燕瀛泽。 那个女子旁边的黑衣男子咳嗽了一声,把燕瀛泽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打量了一遍,低声问道:“妹妹,这便是你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听这个声音,似乎是对自家的妹子所找的人十分的好奇。 “唉呀,哥……”那女子娇嗔了一声。 燕瀛泽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似乎自己在膏腴街那天晚上是撞到过一个人呢,虽然自己撞人在先,不是也给了人家银子的么?难道是嫌钱少?还是讹上自己了?看样子这人也不像是缺钱的主啊。 燕瀛泽回神问道:“哦,上次对不起了,是我不好,撞坏了你的珠花,怎么,你这是准备秋后算账?” “不是,怎么会呢?那个,我叫完颜绿雅,公子高姓大名。”那个绯衣女子道。 “哦,那没事就好,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燕瀛泽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了。 “哎,公子,你的名字……”完颜绿雅在后面喊道。燕瀛泽已经走远了没有听到她的喊声。完颜绿雅朝着燕瀛泽离去的方向追了几步,可是人潮济济,哪里还有燕瀛泽的身影。她心中略过浓浓的失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呢?” 完颜彧盯着燕瀛泽的背影,眼中泛起了冷气。 完颜绿雅呆呆的盯着燕瀛泽离去的方向,她知道,这次她的心丢在他身上了,纵然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只是此时的完颜绿雅不知道,那个她用尽短暂的一生去恋慕着的人啊,哪怕最后她用了生命去祭奠她的这份爱情,也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从始至终,她没有在他的心中激起过半分涟漪。 她更没有料到,经年后,他的铁骑如风,领着千军万马扫平了她的国家,踏碎了她完颜家的江山,完成了他的千秋一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病猫出笼 燕瀛泽此时极度的无聊,白子羽不在,燕揽月被觉远大师留在了宁远寺,收了做关门弟子。王妃回来也没有多少开心的时候。棒槌三脚踹不出个屁,小泥巴也没有多少话。燕瀛泽已经快疯掉了。 “军中也没有父亲的消息传来,不知道晨辉怎么搞的,说好去了便传信来的,这都过去了几个月了还没有消息,等下次见到他,看我怎么收拾他。”燕瀛泽嘟咙着,趴在桌子上盯着窗口的柳树发着呆,外面却传来了嘈杂声。 刘青来传旨,皇帝召见。 燕瀛泽来到长明宫的时候心中是很奇怪的,对于皇帝召见他,抱着十分的厌恶。 更让他奇怪的还在后面,长明宫的别院中居然摆着一桌酒席,边上立着四个小侍,见到燕瀛泽来行了一礼。燕瀛泽看到此时的情况,脑袋中直接蹦出了三个字:鸿门宴。 “王子公主请。今日朕在这别院中设了小宴,还请王子与公主不要拘束了。”恒帝的声音远远传来。 “多谢陛下了。”一个雄浑男子的声音,似曾相识。 一行人转过了别院的月洞门,当头一人是李焱,旁边并肩走着一位黑衣男子,十分的面熟,后面跟着一位身穿绿色衣服的女子低着头走着,二人看服饰不是丰国人。 恒帝来到了燕瀛泽面前,盯着他,燕瀛泽木着脸下跪行礼:“参见吾皇。” “王子殿下,朕为你介绍,这位是平南王世子燕瀛泽。瀛泽啊,这位是赤黍国的王子殿下完颜彧,那位是公主殿下完颜绿雅。来见过二位贵客。” 那个赤黍国的王子饶有兴味的打量了燕瀛泽许久,燕瀛泽看到这种眼神,终于想起来了,这两个人不是那天在街上碰到的么?原来还是赤黍国的王子与公主。 那个绿衣女子此刻才察觉到有人,抬头一看,愣了,这个人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他么。 完颜彧见燕瀛泽毫不避讳的亦是盯着自己看着,拱手道:“世子殿下,久仰大名。” “王子殿下。”燕瀛泽手臂还吊在脖子上,只得颔首跟完颜彧打了个招呼,避开了他审视的目光。 此时太子从御书房匆匆赶到,太子拉着燕瀛泽询问了半天他的伤势,那架势比国家大事要上心多了。 完颜绿雅刚好坐在燕瀛泽的旁边,她小声的开口道:“原来你叫燕瀛泽,你好,我是完颜绿雅,赤黍国的公主。” “公主殿下,燕某上次无礼了。”燕瀛泽随口答道,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公主而对她礼遇有加。 恒帝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燕瀛泽,端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完颜彧道:“敝国此次遭逢内乱,多亏了王子殿下深明大义出手相助,朕希望丰国能从此与赤黍国永修同好。朕敬王子殿下一杯。” “陛下客气。”完颜彧饮了杯中的酒。 这时恒帝却叹息了一声,放下了酒杯,完颜彧抬眼看了恒帝一眼,问道:“陛下何故叹气?” “哦,朕只是想到了边关战事,有些心烦罢了。”说罢又扫了燕瀛泽一眼。燕瀛泽用左手拿着筷子,正在奋力的与碗中的鸽子蛋作斗争,丝毫没有被恒帝的话吸引。 完颜彧端起酒杯道:“陛下不必忧心,平南王不是等闲之辈,定不会让北狄得逞的,陛下若是有用得着赤黍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王子所言有理,朕代表朕的子民谢过王子好意。只是平南王毕竟年纪大了,而且这次又……唉,不说了,来,大家随意,今日一定要尽兴而归,不谈那些烦心事了。”恒帝收了话头。瞥了燕瀛泽一眼。 燕瀛泽心里揣摩着恒帝的话,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这话无疑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是,燕老头怎么了?这个死皇帝,到关键时刻装什么锯嘴葫芦。 从中午吃到下午,这磨人的饭终于吃完了,完颜绿雅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的盯着燕瀛泽,许久,问道:“我日后可以去找你么?”。 “寒舍简陋,不敢迎接公主如此尊贵的客人。”燕瀛泽撂下一句话便不再开口。 送走了完颜兄妹,燕瀛泽行礼告辞,绝口不问方才恒帝提到的战场上的事情,他心道:既然你要卖关子,小爷我奉陪。你不愿说我还不愿知道呢。 恒帝看着燕瀛泽迈步出门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悦,刘青在身后唤道:“世子殿下请留步,皇上有要事找殿下。” 燕瀛泽轻扬了一下嘴角,哼!转身,一脸严肃的问:“皇上找臣何事?难道是打听城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恒帝眼中又闪过了一丝不悦,出了别院。 太子拉了拉燕瀛泽的衣袖:“瀛泽,你不要惹父皇生气……”话没有说完,燕瀛泽已经出去了。 御书房中,恒帝坐在龙榻上,案上摆着两本奏折。他伸手拿起了一本,然后对着燕瀛泽道:“瀛泽啊,你今年十九了吧。真快啊,十二年了呢。朕到如今都总是觉得你还是那个七岁的小孩子。” “陛下叫臣来莫不是就为了感叹时间的?”燕瀛泽看着恒帝,态度谦卑可眼中没有丝毫恭谨。 恒帝起身,来到燕瀛泽面前站定:“上次在围场的事情,鬼七都告诉我了,瀛泽你果然没有令朕失望,很有胆色。” “为了保命而已,鬼七,就是假扮太子的那人吧。”燕瀛泽语气不太好。 恒帝没有否认,他对着燕瀛泽很郑重的道:“瀛泽,朕明白你心里定是怨怼朕的,但是你要明白朕的苦衷。天下初定,你的父亲手握重兵,朕总要有砝码在手中,才能确保万一。况且,朕虽然在你体内种了离蛊,但是朕毕竟也挽救了你的性命,你不要忘了,若不是那粒玄霄丹,你早在七岁那年就病死了。” 燕瀛泽直视着恒帝的眼睛,“如此说来,臣是该感谢陛下的救命之恩呢,还是该感谢陛下的不杀之恩?” 恒帝没有理会燕瀛泽话中的讽刺:“你只要尽到你的本分就好,朕向你保证,只要你们父子忠于朕,朕绝对不会催动离蛊发作。” 燕瀛泽挑眉:“陛下此话臣就不懂了,臣的本分就是安安分分的做人,这辈子风流快活,也不枉此生。这个貌似臣已经做到了。” 恒帝终于动怒了:“燕瀛泽,你不要太过分。”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急躁。恒帝稍稍平复了一下语气又道:“瀛泽,朕知道你胸怀大志,非池中之物,而且,朕这么些年培养你。你该知道自己的使命。” 恒帝又道:“那张纸条,朕知道是你写的。朕还知道,安王府你也去探过,京都丢的那些东西,也是你做的。” “哈哈哈,陛下,我燕瀛泽的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胸怀大志,非池中之物?谢谢您抬举,我燕瀛泽就是一浪荡子,当不起您的夸奖,亦负不起您说的的使命和重任。至于那张纸条,我承认,是我写的,我只是不想你们兄弟相残却祸乱百姓。东西是我拿的,为图一时之快。陛下没别的事情的话,臣先告退了。”燕瀛泽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恒帝深呼吸了一口,道:“且慢,你先看看这个再说。”先前拿在手里的奏折飞到了燕瀛泽的面前。 燕瀛泽犹豫片刻,还是躬身捡起了奏折,这是一封边关密信,信中的内容很简单:北狄军队坚不可摧,请求派兵增援。燕瀛泽把奏折放在了龙案上,一言不发便准备离开。恒帝又把另一本奏折伸到了他面前。 燕瀛泽打开,扫完了奏折上的字,面色依旧平静,只是左手捏住奏折的指节泛白。这份密信言简意赅:北狄强行攻城,平南王迎敌不慎中箭,伤势颇重,战事惨败,速请圣决。 “这是什么意思?”燕瀛泽问。 “就是你的父亲受伤了,目前情况不明,他们在问朕,该如何。”恒帝答。 燕瀛泽丢了奏折道:“我问陛下是什么意思?” 恒帝端坐在龙椅上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叹息道:“唉,朕想着需要一位将领去换下平南王,让他回来养伤,可是朕苦无人选。瀛泽,你来告诉朕,这如何是好?” 好,原来在这里等着呢。燕瀛泽后退了一步答道:“臣,不知。” “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吧,就只好委屈平南王替朕苦苦支撑了。待到哪一日朕寻到了合适的人选,再换回平南王吧。”恒帝挥了挥手道。 “既如此,陛下便把骁风骑还给父亲。” 恒帝摆了摆手:“你知道骁风骑不能离开雏凤关的。你退下吧。” 燕瀛泽低下了头,垂眸问道:“敢问皇上到底想要如何?” 恒帝看着燕瀛泽的样子,眼里闪过了一丝玩味的狠戾:“朕要你出征。” “可是臣腹内草莽,担不起如此大任。” “瀛泽,你有多少本事,朕心里清楚,朕放纵你的刻意,但是并不代表朕不清楚你的实力。三年能躲过暗卫的十七次围杀,能枪挑断云庄,能在敌军中全须全尾的退出,能敛尽锋芒到没有任何人察觉,你觉得朕会认为你是腹内草莽之人?不要忘记,你的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中。只要你出征,朕便下旨让你的父亲解甲归田。” 听到这句话燕瀛泽就火大,这些年明里暗里被逼的承受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罢了,该来的逃不掉。 “你说话算话?” “君无戏言。” “好。” 燕瀛泽再次退后一大步道:“臣,燕瀛泽,请命出征北狄。” 燕瀛泽最终还是被算计了,他可以舍弃理想抱负,可以舍弃大好的前程,甚至可以舍弃生命,可是他不能舍弃自己的父亲。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把自己一手带大的父亲最后真的落下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这么多年的不慕名利,这么多年的刻意隐忍,这么多年的敛尽锋芒,这么多年的藏锋守拙,最终敌不过父子亲情。恒帝更不可能下没把握的棋,他苦心栽培燕瀛泽这么多年,绝不是为了培养一个浪荡子出来的,他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儿子。 为了让李玉宵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为了让他夺来的江山永固。 所以,当燕瀛泽跪在他面前请求出征的时候,李焱赢了,他用了十二年培养了一个燕瀛泽。 所以他在燕瀛泽七岁生病药石罔效之际赐他回生良药,同时亦逼他服下了离蛊,要让燕氏父子在今后的若干年都在他们父子的控制中,为他们守着这片江山。当然,若燕瀛泽不是可造之材,李焱也不会在他身上花那么多年的时间。 只是此时的李焱不知道,他自以为是的赢了,其实只是他输的第一步而已。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那么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是他自己亲自逼着这只装病猫的老虎出了笼,走向了那片未知的迷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若说生死,该有命数 当从来不上早朝的燕家世子殿下出现在朝堂上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的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众人都大奇道:“今日的太阳是不是从西面出来了。” 不过当刘青宣读恒帝圣旨,任命燕瀛泽为镇远大将军出征北狄的时候,众人才知道,今日不只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乾坤亦是颠倒了,这浪荡子可以去打仗?他去青楼大战三百回合还差不多。估计这个比太监有了个儿子还要稀奇。 此时反对的人倒不多,更多的人都持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还有一部分人心中想的是只要不让自己上战场,其他任何人都无所谓。反正皇帝自己都决定了,反对支持,没有任何意义。 燕瀛泽下了朝直接来到了梅苑,从矮墙上翻了进去,一个来月不进来,却好似隔了好几载。 他趴在石桌上,温暖的日光下,有些昏昏欲睡。活了小二十年,第一次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可是心里这棵发芽出土的东西在逐渐生长之时,他却要死命去捂住。 枷锁桎梏,所有的一切,燕瀛泽叹了口气摇头拿出一封信放在了桌上,然后依旧翻墙出去顺着来时路回去了。 想想那封信,燕瀛泽自己都觉得无语,关在房门中写了一整晚,废弃的纸张不计其数,最终却还是只得“对不起”三个字。小泥巴撅着嘴边打扫边念叨:“这可是上好的宣纸,抵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呢,就这样被浪费了。” 燕瀛泽走了一段路,忽然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又回头朝梅苑走去。他忽然发现梅苑的门竟然开了。 他眼前闪过一个黑影,院子里有人…… 那人在燕瀛泽出现之时便极快朝墙外飞去,燕瀛泽身影一错,便拦在了他面前。 “哟,你还真是无处不在……”吊儿郎当的语气,燕瀛泽抱臂看着眼前的赵天麟,可语气却又寒又冷,“手中的东西还给我。” 赵天麟没有搭理他,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扬了扬手中的信纸,三个大字张扬着跃然纸上,像极了燕瀛泽张扬的性格。 赵天麟手中微一用劲,那承载了燕瀛泽一月思念与歉疚的信纸,便化为了粉末。 他咳了一口血,轻擦嘴角给了个不屑的笑,“怎么,想揍我?堂堂世子殿下就这么点度量?那是如何忍了窃国贼二十年的。” 看到他唇角的血,燕瀛泽压下了满腔怒火,冷声道,“你为何会来这里?又受伤了?” 赵天麟低低一笑,“我为何便不能来?”| “我警告你,不管你想做什么,若是你们敢对子羽有一丝不利,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看到燕瀛泽咬牙切齿,赵天麟心情大好,哈哈一笑飞身上墙,“你以为白子羽是什么好人?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罢了,一边肖想着所有的美好,一边恶臭如蛆虫……” “你在找死!”燕瀛泽眼神危险了起来。 赵天麟飞身离去,不知去往了何方。 燕瀛泽也懒得去追,他干脆大马金刀坐在院中。他想,既然离去,自然该有一个告别。他不确定白子羽能否回来,那么,便在这最不想离去的地方待久一点,权当告别吧。 于是月色下,白子羽踏进梅苑之时,满园月色,趁着一个发呆的燕瀛泽。 白子羽就那么突兀的想起了燕瀛泽的荒唐行径,心中便又迸出了些许怒火,他微微顺了顺气息抬脚便进了房门。 他不想见到这个让他头痛的人,可是该怎样表示自己不想见他其实是一种迁怒呢,这本身也是比较困难的。更何况,真正的追究起来,白子羽也并非还在生气,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别扭些什么。 燕瀛泽推开了白子羽的房门,白子羽往日脸上淡笑的神情不见了,沉着一张脸。漠然的盯着窗口。 燕瀛泽搔了搔头斟酌着开口:“那个,子羽,子羽?”唤了两声,白子羽不答。 燕瀛泽索性眼一闭,不管白子羽的脸色如何,在他还没有放银针的时候扑扑啦啦的说起来,“子羽,那天确实是我不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你无礼,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丝毫轻薄与你的心思。我发誓。” 他一边举起手掌一边看了一眼白子羽,见他没有放飞针的意思,继续道:“你就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大了。” 白子羽不为所动,这种人,你便要给他个教训才好。否则,只怕要蹬鼻子上脸了。 燕瀛泽此时才知道事情很严重,白子羽似乎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 “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是想请求你的原谅,想亲口向你道歉,明日我便要走了。不管你原谅与否,我都很郑重的告诉你,对不起。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对天发誓,我没有丝毫玩笑与亵渎之意。”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听到白子羽的回答,白子羽只是转过脸来静静的看着他,他忽的害怕了:“那,很晚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走了。还有,小心丧门!” 燕瀛泽踏出房门,心底叹息,情由心生何来对错。他最后望了一眼梅苑在心底道,“若我此番不死……” 可最终,他似自嘲一般抬手捂住了心口,断了念想。 凡中离蛊者,必心痛眼盲泣血而亡。 燕瀛泽走的极快,怕稍稍走慢了便听到了白子羽拒绝的声音。只要一想到白子羽不原谅他,心就被扯得丝丝缕缕的难受。只是,他现下忽的害怕了,不敢去面对了。 白泉正好端了茶过来,燕瀛泽摸了一把檐下刚飞回来的小黑,对他道:“好好照顾你家公子。” 看到燕瀛泽离去的背影,白泉惊诧了,今日这个人怎的不厚着脸皮讨茶喝了? 白子羽把他的话过滤了一遍,他说他要走,去哪里?起身追出准备问他,到门口的时候燕瀛泽已走远了。 月漫枝头,树影斑驳,阑珊灯火中,他的背影伶仃瘦弱,风掠过额角,扬起了雅色的发,却带着桀骜的倔强与张扬的孤傲。待白子羽要开口唤他,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街角。 “公子,新传来的消息。”白泉递给了白子羽一张从小黑爪子上取出的纸条。 “原来如此。”他一使内劲揉碎纸条。 恒帝让燕瀛泽上战场,可是,此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白子羽轻咳一声,原本苍白的嘴唇愈发毫无血色。 鼓声起,沉沉如惊雷,翻涌于天地间,似带起了千军万马奔腾,金戈铁马,烟尘潵祂。点将台下,燕瀛泽一袭戎装,白马银.枪,紫色的战袍在风中飞扬,俊美到倾天覆地,旌旗猎猎,他走过漫长的,金戈铁甲围绕的道路,眉目清扬,接过了恒帝手中的酒碗。 燕瀛泽走上点将台,让所有的人看清楚自己,他清冽的目光俯视过台下,所有的窃窃私语瞬间停止,银.枪顿地,气势如虹。他举起酒碗,一口饮了杯中的酒,用尽全身力气说了一句话:“儿郎们,不破北狄誓不还。”一声清响,摔了手中酒碗,豪气壮云天。 底下站着的是十万训练有素的大军,盔甲迎着阳光,泛着森森的寒意,他们看着燕瀛泽,看着这个十九岁的少年,看着他眼中的坚决,本该怀疑的,本该不满的,本该质疑的,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融化在他的眼神中。。纵然离得那么远,将士们仍然可以感觉到他森然的气度,严峻坚决的目光。” 不知为何,他们就那么的臣服了,纵然燕瀛泽声名狼藉,纵然燕瀛泽不过弱冠。纵然燕瀛泽未建寸功,纵然……那么多的纵然,此刻都化作了臣服。于是,在许多年后,还活着的将士会自豪的告诉新来的新兵蛋子:“我,曾随着陛下南征北战过。” “不破北狄誓不还。不破北狄誓不还。”十万大军整齐的跪下,嗓音齐齐的汇成一股洪亮的回音,在广袤的大地上飘荡。 燕瀛泽看着眼前臣服的士兵,闪过了自信的笑意,但是他知道,他只是暂时凭着气势震慑住了这些铁血男儿,若让他们倾命相随,远远不够。那么,自此,他与他们的命运将紧紧相连。自此,他不再是那个随性的燕瀛泽,他将带领他们,奔赴血与火的战场,奔赴他终将迎来的宿命。 二通鼓起,燕瀛泽接过帅印,大笑翻身上马,目光灼灼。 三通鼓罢,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拔,燕瀛泽的脸上,始终带着自信的笑意。只是他不敢看向城楼上,他怕看不见,又怕看见,他怕看不见那一袭白衣,他又怕看见白子羽眼中的漠然。 白子羽就这么站在城楼上,他看着燕瀛泽走过漫长的通向点将台的红毯,他看着燕瀛泽摔碎了酒碗,看着十万大军臣服在他的脚下,看着他自信灼灼的目光,他知道,这只大鹏,终于随风而起了。 马儿徐徐走着,燕瀛泽微微低垂了高昂的头颅,收了笑意,眼角划过一丝落寞。白子羽望着他的背影轻叹,取下身后的七绝琴,琴音杳杳。 听到琴声,燕瀛泽绷紧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意,再次挺直了脊背,左手银.枪举过头顶,朝着城楼上的人挥了挥手。 却,没有回头。 他怕一回头,便再也不想走。 白子羽的琴声一直伴了他很远,直至十万大军扬起的最后一抹烟尘也消散在了天尽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空想长命无绝衰 鬼七一直很好奇的打量着燕瀛泽,他想不通,恒帝为何会如此大胆的信任他,他更想不通,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到底有什么力量,可以让那些将士臣服。 燕瀛泽感觉到了鬼七的目光,对着身后沉默寡言的棒槌道:“棒槌,这里有一个偷窥狂,替小爷我砍了。” 鬼七的身份很是特殊,不知道以前他是做什么的,不过现在他是十万大军的监军,恒帝亲封的。而且手中还持着一份圣旨,是让平南王回家养病的。 哼,监军么?不过是李焱用来监视自己的借口罢了,燕瀛泽心中好笑,下了离蛊还不满意,还要再在身边安插一名眼线,李焱啊李焱,你到底是多没安全感,还是你自己的江山是如此得来的,便怕别人亦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棒槌在马上晃晃悠悠的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在听到燕瀛泽的声音后,蓦地睁开双眼,玄铁棍似的长剑便挑了鬼七坐骑一剑,剑快如闪电,马儿受惊,往前疯奔而去,身后是燕瀛泽恶趣味得逞的笑声。 其实燕瀛泽也不太讨厌鬼七,相反还有点欣赏他,只是鬼七是恒帝的人,所以燕瀛泽从心里觉得很不爽,反正只要与李焱扯上关系的,他都会不爽。 出了邺城,上了官道,燕瀛泽便下令加快了行军速度,从午时开始行军,直至亥时方才停下休息半个时辰,用过了水粮,又再度急行军,直至夜半丑时方才至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安营扎帐,燕瀛泽严令士兵不准入城扰民。 如此过了三日,鬼七看出不对了。这条路不是通往厍水城的大路,存了疑问,去问燕瀛泽。燕瀛泽斜睨着眸劈头砸过来一卷地图。 鬼七展开地图,这是前朝的一幅堪舆图,鬼七仔细看,方才知道这是一条通往厍水的近道,上面还用了细细地狼毫标注了许多更换的道路。看墨迹还很新。若是照着如此的速度下去,赶到厍水城最多十日。 进来一个士卒为他们三人斟了一杯茶,燕瀛泽摊开了地图,指着图上绘着的一条小河道:“这条河叫落日河,河水是注入了厍水下游的。我的意思是,鬼七带着两万人马跟着落日河走,急行军,从明日起,六天,你必须赶到厍水下游的莫罗镇,给我制造一场混乱。越乱越好。” 燕瀛泽挑眉看着鬼七,“你行么?” 厍水下游是北狄边境,莫罗镇是北狄的粮草后方,鬼七想了想道:“行不行,只能给你两天的时间,两万将士的性命我不能开玩笑。况且,监军只是把主帅的计划上达天听。我没有带兵的权利。” 燕瀛泽一笑,低了头继续看着地图,他没有忽略鬼七眼中的那一丝不信任。三人都沉默着望向了地图上。这几日他细细研究过了,现在厍水城内平南王受伤,北狄铁骑肯定会趁着这个功夫加紧攻城,丰国将士对北狄铁骑,胜算肯定不大,唯一的办法只有分散出击,调虎离山。 棒槌拿过药来,燕瀛泽一口饮尽,再把白子羽上次给他的药丸也吞了一颗,肩膀上的骨伤还没有好全,现在,他没有了矫情的资本,身体才是本钱。纵然因为中了离蛊的原因受伤了便好的慢,他亦要好好的养着自己,现在的燕瀛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了。他还有垂垂老矣的父亲,还有手底下众多的将士。 他现在挺怕死的。 若真的能活下去,他还想做更多的事情呢……脑海中晃过白子羽的脸,燕瀛泽轻声道,“棒槌,如果可以,我其实挺想活得久一些的。” “会的。”一贯寡言的棒槌道,“你会长命百岁的。” “哈哈哈。”燕瀛泽大笑,棒槌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棒槌接过燕瀛泽手中的杯子放回去之后问道:“殿下,你确定鬼七可信?” 燕瀛泽笑:“不确定,不过,赌一把。”他看了看帐外沉沉的夜色又道:“给晨辉送封信吧。” 然后抱紧手中的玉箫,爬上床睡觉了。这次离开,燕瀛泽什么都没有带,只是白子羽送的那支玉箫片刻都没有离过身边。 厍水城中,齐飞虎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百来具丰国士兵的尸体,虎目含泪。城外依旧硝烟弥漫,残酷的战场如修罗地狱。 “他奶奶个西瓜的,如此下去,如何是好?已经死伤一万多人了。”齐飞虎急的团团转。一边转一边抖着手中的霸王鞭,才四月份的天气,他已经热得一头汗水了。他担心丰军伤亡惨重,燕天宏亦是负伤在身,如此下去,不出多久,只怕这厍水城是要破了。 沈昀道:“大人不要着急,皇上已经派了十万兵马前来援助,相信会守住厍水城的。” 沈昀不提起这件事情,齐飞虎倒还忘了,现在一提起这件事情他忽然想起来了,皇帝亲自任命的,平南王世子燕瀛泽为镇远大将军,率军抗敌。 “哼,老子最瞧不起这些世家公子了,借着父辈的功绩狐假虎威。他奶奶个西瓜的,这个平南王爷的儿子,我可听说他不学无术风流浪荡,不是什么好鸟,皇上莫不是老糊涂了,怎的派这么个纨绔子弟来做主帅的?”齐飞虎骂开了。 岑年达拉了拉齐飞虎的臂膀道:“大哥,你小点声,王爷在内堂呢。再说虎父无犬子……” 齐飞虎不满的嗤道:“王爷在面前我也这么说,我敬佩王爷南征北战是条汉子,可是那不代表我就连着他的儿子一起敬佩。” 一阵咳嗽声响起,平南王由朗将孔晨辉搀着出来了。孔晨辉是他的心腹之一,随他征战多年,平南王一直拿他当半个儿子看待的。 平南王在椅子上坐下了,喘息良久才道:“相信,大家都知道了,犬子燕瀛泽将来到厍水城,接替我做你们的主帅。” 齐飞虎道:“王爷,容我老齐说句不好听的话,您这儿子可是声名在外的,打战不是儿戏,世子殿下若是没有那个本事,还是不要来送死的好。若是他不能带着大伙儿抗敌,那您可别怪咱老齐不顾着您的面子了。” 岑年达也道:“王爷,此事确实有些不太妥,不知道世子殿下到底才能如何,适不适合在战场上生存。王爷膝下爱子,还是莫要有些闪失的好。” 平南王摆了摆手道:“众位的担心本王理解,这样吧,本王如今还是主帅,我准你们一件事情,只要不妨碍到两军交战,只要不违反军纪,你们可以使出浑身解数,去考验,试探,甚至是刁难本王的儿子。其实,本王倒也想看看,本王的儿子到底有几斤几两,若他不是个可用之才,连你们这关都过不了,那么不需要你们提出来,本王便会亲自把他捆到圣上面前请罪,罢了他的官职。” 齐飞虎一听乐了:“就这么办,王爷放心,老齐定当给王爷,给全军将士考验出一个合格的主帅出来。”话说完了朝着孔晨辉一看,孔晨辉嘴角噙着一抹奇怪的笑意,齐飞虎突然莫名的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他那笑意似乎意思是:你们在玩火。 不过,这个意思是在许久之后他才明白的。 等齐飞虎三人出去了后,孔晨辉道:“难道王爷真的不相信世子殿下么?” 燕天宏道:“燕儿毕竟年纪尚幼,且先不说他到底才能如何,单单是年少风光,便让不少人眼红了,更何况他身上寸功未建,便做了主帅,这些人都是常年征战,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哪个拉出来不比他要有说服力。如何肯服他?” 连日的急行军,眼见着离厍水城只有两百里的行程了,夜间,燕瀛泽忽的命令士兵全体停下来了,棒槌不解问道:“殿下何故?” 燕瀛泽趴在桌子上,手中握着碧玉箫一摇一摇的道:“棒槌,你说,若是你,在边关打了几十年的战,忽的有一天,一个一事无成的黄毛小子出现在你面前,而且还得管着你。你,会服么?” 棒槌擦着那柄丑剑道:“服么,肯定不会服的。我会把他打得服我。” “那你猜一猜,明日里本世子会遇到什么情况?”燕瀛泽手中的碧箫在指尖潇洒的划过了一个弧度问道。 棒槌摇头,燕瀛泽扬了唇角,这个事情,似乎有点意思,征战多年的老兵痞,自己一个毛头小子,只怕要想收服,还不容易呢。 棒槌道:“那要不要叫易尘他们过来?” 燕瀛泽摇头:“不必,此刻还不用他们帮我,若是我连这点事情都摆不平,日后可没脸见他们了。再说,李焱可是下了旨的骁风骑不准擅离。” “那,要不要通知王爷?” 燕瀛泽挑了挑眉:“我的棒槌叔啊,我是燕瀛泽。” 是,他是燕瀛泽,他是恒帝亲封的镇远将军,他没有依靠任何人的资格。 燕瀛泽靠在椅子上沉思了许久,忽然叫过棒槌道:“你去找司马南,给本世子要点东西回来,那个老小子要是不给,你就抢,反正他也打不过你。” 江湖神偷司马南此刻正在河间府一家有钱人的屋脊上喝酒,无端的感觉鼻子发痒,响亮的打了个喷嚏,然后如愿的惊起了一串犬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终究血雨腥风难避 厍水河的下游有一个小镇叫做莫罗镇,前临着厍水河下游,背靠着北狄的朱驰山,易守难攻,于是这里理所应当的被当做了北狄军队的粮草基地,留守着北狄的五万铁骑。 鬼七率着两万兵马星夜兼程,终于在六天内赶到了莫罗镇。 大地春回,纵然是边塞苦寒之地,阳春四月亦有了些许的春意,朱驰山上已经隐约可见新绿,鬼七从山头往下眺望,城中防守严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鬼七盯了良久,心中有了计较。 两万人马整齐的伏在厍水下游的一个峡谷中,鬼七从山上下来后调了两千人带着火箭火油上山,那两千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弓‘’弩手,剩下的人原地待命,等到镇中慌乱之时再攻城。 入夜后的山中很是寒冷,众人伏着约莫到二更天的时候,鬼七下令了,两千人手中的火箭对着城中射去,一时火光漫天,城中哭号慌乱声渐闻,鬼七看着大概差不多了,便命令侍卫朝着天上射了一支火箭。底下众将士见到信号,对着莫罗镇攻了去。 一场战争持续到四更时分,四周天幕沉沉,这是黎明来临前的黑暗,鬼七趁着这个时候发令,让众将士退回到原来的峡谷处守着,此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易守难攻,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鬼七命令士兵们抓紧时间填补食物然后休息。在天亮后,紧接着发动下一轮攻击,城中的北狄将士都还在忙着救火,忙着安抚百姓,根本没有想到丰国士兵会再一次发动攻击。等到北狄军集合完毕准备出城迎敌的时候,鬼七却命令士兵罢战后退,再次回到了峡谷中。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鬼七看着休息的差不多的士兵,又命令他们发动了一轮攻城,这次还是如此,等到北狄士兵准备迎敌便又退了回去,再休息了一个时辰,鬼七令旗一挥道:“全力攻城。” 北狄士兵没有料到这次是真的攻城,以为又是糊弄他们的,却不曾想这次的丰军似疯了般攻向了城门。狄军急忙调军迎战,仓促间五万兵马难以齐聚,慌慌忙忙的出了城。 鬼七见到阵势可以了,挥动令旗让朱驰山的两千丰军再一次发动了火箭阵,一波箭雨再一次闹得莫罗镇鸡犬不宁。这边狄军又慌忙回头救火,如此反复一天下来,北狄军队已经人困马乏,死死的据守城门,任凭怎么攻打都不出城迎战,躲在莫罗镇做了缩头乌龟。粮草是兵马的保证,他们纵有九条命也难以担当丢失粮草的重罪。 鬼七命令士兵好生整顿休息,到了下半夜再次全力发动攻击,这边北狄军的主帅见到情况复杂,便一封加急战报,送往了厍水城外的北狄军营中。鬼七居高临下的看着一骑从莫罗镇中势如破竹般的跑出,嘴角挂了一丝笑意,他成功了。 对着那一骑远去的方向,鬼七自语道:“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鬼七留下了两千弓、弩手继续隔几个时辰往城中放一回火箭。然后再换一个地方。朱驰山地方宽广,两千人马彻底的把莫罗镇闹了个鸡犬不宁。而他则带着剩下的一万八千人赶去雄鸡关。 大丰十九年四月十一午时,厍水城中,孔晨辉点了四万兵马,想着三天前他收到的燕瀛泽的信,笑了笑摇摇头跨上了战马,信中只叫他于四月十二带齐四万精兵伏在雄鸡关。等着钓大鱼。明日里便是四月十二了。从厍水城道雄鸡关要半日路程。 燕天宏看了信亦是什么都没有说,直接给了他兵符,让他调派人马,这四万人马都是城中将士中出类拔萃的。而齐飞虎他们,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情,老王爷也没有告诉他们,此刻他们看到孔晨辉带着兵马出城,均是十分震惊,齐齐开口询问,老王爷深沉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前晚齐飞虎手下探子来报,世子殿下的兵马停在了两百里开外的地方安营扎寨了,齐飞虎对着岑年达道:“看吧,咱没有说错吧,这世子殿下果然是个草包,定然是被北狄军队吓傻了,不敢到前线来了吧,躲在了城外。” 岑年达摇了摇头道:“世子殿下好歹也是平南王的儿子,不至于如此不济吧?” 燕瀛泽的八万大军休息了一晚,士兵都好好补给了一下、体力,连日急行军的疲惫一扫而空。 棒槌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个黑色的箱子,燕瀛泽打开看了看,顿时眉开眼笑道:“棒槌,你是把司马南那个老小子的全部家当都给抢来了吧?” 此时的司马南正在自家宅子中呼天抢地,黑火、药和烟雾、弹被棒槌全部洗劫一空,不用问也知道这个黑面神是受了燕瀛泽的指使来打秋风的。 黎明时分燕瀛泽下令拔营,大半日的行程,不紧不慢的赶到了厍水城外,此时天已黄昏,边塞的残阳如血,燕瀛泽跨在战马上,望着厍水城的城门叹了口气,这个修罗场,他终于来了。 城头山的守城士兵见到底下浩浩荡荡来了大队兵马,以为是北狄军队又来攻城了,连忙吹动号角,齐飞虎听到角声,急急忙忙的跑上城楼,远远的望过去,八万人马踏出的烟尘有些眯眼,待仔细看过,为首的白马上懒懒散散的坐着一个紫袍银.枪的俊美少年,身后的军旗上赫然映着一个燕字。 他知道了,这是世子殿下燕瀛泽,皇帝封的镇远将军,他的顶头上司。不过他还是觉得奇怪,这个人不是在两百里外安营了吗?怎的还真敢跑来送死? 燕瀛泽看到了城头上的齐飞虎,齐飞虎也看到了战马上的燕瀛泽,棒槌在底下对着方才吹响号角的守城士兵唤道:“小兵哥,麻烦通报一声,就说镇远将军的驰援兵马到了,请你们开一下城门。” 那个小兵犹豫着看向了齐飞虎,齐飞虎道:“告诉他,不能开门,怕敌军偷袭。” 那个小兵道:“这位大人,我们齐大人说了,不能开门,怕北狄军队趁着你们入城之际偷袭。” 棒槌听了小兵的回答,又道:“那可以麻烦这位小兵哥帮忙把平南王爷叫出来么?” 齐飞虎又道:“告诉他,王爷正在养病。” 那个小兵犹豫了,这个齐大人明摆着就是刁难人,说吧,城下的人是皇上亲封的镇远大将军,要待不说吧,面前这个齐爷更加不是吃素的。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左右是一死,还是等等再死吧,于是对着城下的棒槌喊道:“不好意思,我们大人说了,平南王伤重未愈,此刻正在养病,那个,不方便出来。” 燕瀛泽听了小兵的回答,盯着城墙上的齐飞虎,眉头挑了挑,把他眼中那一抹不屑尽收了眼底,朗声道:“请问你可是这城中主将齐飞虎齐大人么?” 话问得很是客气,但是语气是不容质疑的,齐飞虎也没有扭捏,抱拳行礼道:“属下厍水城主将齐飞虎见过世子殿下。” 燕瀛泽心中暗笑:“世子殿下?我是皇帝亲封的镇远大将军,如今身在沙场,好歹也是你的顶头上司。” 此刻齐飞虎却只称他为世子殿下,可见,心中对他这个皇帝封的大将军十分不待见,十分的不买账。 燕瀛泽沉默须臾语气不喜不怒,只是慵懒的斜睨着城头上的人道:“请问齐大人,本将军手中这大批人马不能进城,那该当如何?” 齐飞虎听了这话,不知怎的,心中居然抖了几下,他甩掉心中莫名的想法一脸为难道:“不是属下不开门啊,只是这属下怕一开城门,北狄军队便趁虚而入,那该如何是好?” “这样啊?”燕瀛泽低头似在沉思。 齐飞虎又道:“要不,就还是请世子殿下原路返回,到殿下昨日安营扎寨的地方去,等到过几日军情稍稍稳定下来,属下再亲自来迎接世子殿下?亲自给世子殿下赔罪?” 燕瀛泽依旧没有答话,那个小兵见自己传声筒的功效已经发挥完了,连忙跑下城楼,去把世子殿下到了城门口的消息告诉了平南王。 打官腔?燕瀛泽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耽误了作战?本将军这大批人马可是奉命前来支援的。” 沈昀与岑年达扶着燕天宏步上了城头,燕天宏看到了战马上的燕瀛泽,心头有些感叹不过几个月没见,似乎,燕儿成熟了不少呢。 燕瀛泽抬头,看到了城头上的平南王,几月不见,他的头发似乎白了许多呢。 齐飞虎见到燕天宏过来,躬身行了一礼,把方才的事情汇报了一遍,此时燕天宏早就听小兵说过了,他没有答话,但是,也没有反对齐飞虎的做法,而是坐在了身后士兵为他搬来的一把太师椅上,默默的盯着城下,目光迥然。燕瀛泽接受到他的目光,坚毅了眼神,点了点头。 远处马蹄声如若奔雷,北狄军队发动攻击了,黑压压的骑兵倾轧而来。 齐飞虎朗声道:“世子殿下呀,这个,此事还请您见谅,北狄军队又攻过来了,属下更加不能开城门了,您看,要是您害怕的话,就快点回去吧。否则,您就只有力抗北狄了。” 燕瀛泽听了听身后的动静,弯了嘴角:“棒槌,咱们昨晚上可是没有白白的歇着啊?今日里正好舒缓一下筋骨呢、就是不知道鬼七会不会让我失望呢。” 说罢凝了面容气沉丹田对着身后军队道:“全体听令,前队变后队,准备迎敌。”八万训练有素的军队立马变换了阵型。 燕瀛泽端坐于战马上,身后硕大的燕字旗被边塞的风吹得猎猎作响,神情肃然的望着北狄军队。 北狄军队本就以骑兵见长,战马雄骏,燕瀛泽看到了他们整齐有素的排列,高昂的士气,便知道丰军在战场上输得并不冤枉,北狄的骑兵果然不同凡响。 两万箭兵埋伏于城前的壕沟中,很快,冲上来的北狄士兵就被燕瀛泽的两万箭兵逼得退回来一些距离,燕瀛泽见到他们退后,扬起左手银.枪,一马当先的冲向了敌军,一枪便挑下了一名北狄骑兵。身后的士兵没有料到燕瀛泽会如此的英勇,惊呼一声后士气顿涨,都冲向了北狄军队。棒槌的丑剑亦是挑了几名北狄士兵。 箭楼上的拓跋漠盯着燕瀛泽良久,飞扬的紫袍,闪烁的银.枪,瞬间已经有几名北狄骑兵被他挑下了战马。 拓跋漠问道:“他是何人?” 百里晋道:“燕瀛泽,平南王燕天宏的儿子。这次李焱亲封的主帅。” 燕瀛泽?拓跋漠观察了许久道:“不是说他风流浪荡,不学无术么?看来传闻也不尽属实啊。” 百里晋亦是望着燕瀛泽矫健的身姿:“我想,恒帝应该不会老糊涂到派一个草包来带兵打仗吧。” 这时候箭楼上急匆匆的上来一个传令兵,递给了拓跋漠一封信,拓跋漠展开信件急速扫完,黑了面色:“收兵。” 城头上的齐飞虎见到燕瀛泽不退反进,心中有些打鼓了,他虽说想着挤兑一下燕瀛泽,但是现在战场凶险,燕瀛泽的人马明显没有北狄的骑兵多。若是因为自己之故让燕瀛泽丧身战场,只怕不好收场了。思及至此急忙准备下城调兵出去支援,燕天宏知道他心中所想,叫住了他道:“先看看再说吧。” 只是在触及到燕瀛泽垂着的右臂的时候,燕天宏还是不自觉的绷紧了脊背。 齐飞虎觉得怪怪的,这是什么父亲?都不担心自己的儿子的?与传说有些不符啊,不是说王爷忒宠儿子的?也罢,既然王爷都放话了,齐飞虎也就没有下城头,依旧望着战场上。 残阳当空,旌旗蔽日,刀剑耀眼,燕瀛泽的八万军队却愈战愈勇,在北狄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条口子,战场上的血色将黄土染红,燕瀛泽一袭紫色的战袍尤为显眼,正当齐飞虎看的热血沸腾的时候,号角吹响,战场上的北狄骑兵竟然井然有序的撤回了。 “这,这,他奶奶个西瓜的,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情?”齐飞虎咽了一口唾沫问道。 燕天宏见到北狄撤兵了,紧绷的背才逐渐放松下来,缓缓的靠向了身后的椅背,沈昀与岑年达亦是不解的望着燕天宏。燕天宏摇了摇头:“本王也不知道。” 燕瀛泽看着北狄慌忙的撤退了,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对着棒槌道:“怎样?”沉默寡言的棒槌居然勾了一下嘴角,给了燕瀛泽一个赞赏的笑意。燕瀛泽左手扬起手中的银.枪道:“收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怜子何如不丈夫 齐飞虎的脸色有些奇怪,自打燕瀛泽坐在大堂上开始,他便没有拿正眼瞧过这位顶头上司,为什么呢,因为他老是偷偷的瞄着燕瀛泽,等燕瀛泽一转头看向他,他立马收了目光。 齐飞虎心中有些忐忑,也说不好是什么感觉,这个懒懒散散的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的少年,眉眼间都是无所谓与邪魅,一副风流浪荡样痞子样,还是方才浴血杀敌的那个人么? 又瞟了燕瀛泽一眼,看着他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齐飞虎心道:看着个样子便知道是个草包了,方才,肯定是他凑巧撞大运了。否则,哪里会有如此好的运气?八万人可以从北地铁骑中抽身而退? 燕瀛泽心中好笑,知道齐飞虎是在揣测自己,索性干脆无视他,两眼盯着手中的玉箫,任他看个够。岑年达看着齐飞虎的样子,憋了一肚子的笑意。燕瀛泽身后的棒槌似一尊罗汉般伫立着。 这时候平南王燕天宏来了,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自从燕瀛泽进城中来安顿士兵,忙这个那个的,过去快个把时辰了还没有见过平南王,沈昀在他身后半尺左右,朝着燕瀛泽见礼道:“军师沈昀,见过将军。” 燕瀛泽笑了:“总算有个明事理的了。”又对燕天宏道:“燕老头,你这都是些什么下属啊?”语气十分的不太屑。 平南王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燕儿啊,别管他们,快些过来,这是为父特意去厨房为你煮的粥,快些尝尝?”齐飞虎三人傻了眼,这个,这个人还是那个南征北战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平南王么? 燕瀛泽撇了撇嘴一脸哀怨道:“燕老头,我不远千里而来,你就给我吃这个?这都什么东西啊?” 说归说,还是接过平南王手中的粥吃了起来,刚出锅的粥冒着丝丝的热气,就那么氤氲了燕瀛泽的双眼。 一碗粥下肚的燕瀛泽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躺倒在太师椅上就那么睡过去了,燕天宏眼中露出慈祥的笑意,解下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示意大堂的众人都退下去了。 齐飞虎三人见到燕天宏如此宠着世子殿下,都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听着别人说平南王怜子宠子是一说,但是亲眼见到,绝对的让人有些接受不了,特别是平南王还是个铁汉。 只有棒槌已经见怪不怪了。 传闻平南王燕天宏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平南王就怕一件事,怕自家的儿子发脾气。 据传说,有一次燕瀛泽生气,砸了平南王最爱的麒麟镇纸,那件物品还是皇上钦赐的,结果燕天宏愣是一声没吭,还反倒花钱把全邺城的镇纸都收了回来让世子殿下砸着玩儿。 在棒槌的眼里,若是有哪天燕天宏不对燕瀛泽那么好了,才奇怪呢。 燕瀛泽一觉睡醒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动了动在太师椅上搁得有些发麻的手脚,起身了。平南王燕天宏此时正伏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睡着,燕瀛泽看着燕天宏又增多了的白发,拿过椅子上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心中叹了口气。 燕天宏被惊醒了,看到燕瀛泽站起来立马道:“燕儿你醒了?可休息好了?手臂上的伤可有好些?” “燕老头,你怎知道我受伤了?”燕瀛泽吃惊,他自以为已经把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了。 “安王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必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好好养着,既然皇上逼你踏出了这一步,你便没有回头路了,不管如何,只要你好好活着便好,离蛊的事情,我们慢慢再想办法,只要你好好的带兵打仗,我想,他还是不会自掘墙角的。” 门口,燕瀛泽看着平南王在朝阳下微微发白的鬓角道:“好了,燕老头,生死有命,我无所谓的。”然后慢慢扶着燕天宏边往外走边道:“不是说你平南王是个悍将的么?怎还被伤得如此狼狈的?我瞧不起你了哈,你还是回家遛鸟去吧。现在,有我,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燕瀛泽挑着眉毛,一贯放荡的语气,却让平南王更加生出了几分疼惜与歉疚。 如果他不姓燕…… 没有如果! 燕天宏拍了拍燕瀛泽扶着他的手,眼中有说不出的慈爱与愧疚。知子莫若父,他又如何不知道,燕瀛泽踏上这血雨腥风的战场,全是因为自己。 “王爷,我回来了。”孔晨辉批着一身朝阳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鬼七。 然后孔晨辉盯着燕瀛泽,燕瀛泽亦是走到了他的面前,四周忽的充满了危险的气息,鬼七很自觉的退后了一段距离。 孔晨辉猛然挥拳直捣燕瀛泽面门,燕瀛泽倏地后退一步,拧腰翻身,一个侧踢便朝着孔晨辉后背招呼,孔晨辉急速转身下腰躲过一击,变拳为掌劈向燕瀛泽,却不想燕瀛泽这招是虚的,等孔晨辉后仰之时,燕瀛泽已经从他身上掠过,左手使出擒拿手,扣了孔晨辉右手的脉门,孔晨辉左手虚幻,直抵燕瀛泽双眼而去,燕瀛泽放开了他的右手,退后了三步。 两人对视良久,都笑了起来,孔晨辉道:“世子殿下不止功夫长进了,脑袋亦是更好使了啊。” 燕瀛泽笑道:“我知道你没尽全力的,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我一只手臂能不能胜过你。” 孔晨辉扶着燕瀛泽的右臂左右稍稍晃动了几下问道:“如今感觉如何了?” “还好,御医说好好休养会没事的,不过就是有一段时间不能使用右臂。”顿了顿燕瀛泽又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道:“唉,枉费我还苦苦的瞒着你们啊,搞了半天你们什么都知道。” 孔晨辉检视了一下燕瀛泽的手臂,确认无恙后,往后退一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朗声道:“骁骑朗将孔晨辉,参见镇远将军。”声音大到可以传出很远。 燕瀛泽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知道,孔晨辉是在帮他树立威信,门外那些士兵可不是吃素的,孔晨辉如此一来,只是为了告诉门外的士兵,他,是镇远将军。 鬼七见到他们寒暄完了,过来见礼道:“鬼七见过王爷。”燕天宏早就看到了旁边的鬼七,此刻起身还礼道:“鬼统领,许久不见。” 燕瀛泽眼里有探究,盯着鬼七看,孔晨辉也盯着鬼七,鬼七对燕瀛泽低声道:“重新认识一下,在下鬼七,是皇上的暗卫统领。不过,现在是你的监军。” 暗卫,燕瀛泽也耳闻过,专为皇帝收集情报,专为皇帝搞刺杀的专业团伙。不过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见过,原来他便是这股神奇力量的统领。 燕瀛泽摸了摸下巴道:“这么老实就招供了你的身份,不怕我泄露出去了?监军,果然是‘监军’呢!” 鬼七不理燕瀛泽嘲讽的话,反问道:“你会么?” 燕瀛泽答得干脆:“会,你的人头可值不少钱呢。!”然后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了问道:“皇帝老儿派暗卫收拾我的时候,你有没有参与?老实交代。” 鬼七摇了摇头道:“这个真没有,不过泄露世子的行踪,倒是有过那么一两次。” “你所说的一两次是把我的行踪透露给敌国,还是透露给山贼,或者是那些闲的无事想要我命的杀手?”燕瀛泽一边揉手一边逼近。 鬼七倒是没有躲开,只是行了个礼道:“请世子见谅,属下也只是食君之禄。” “好了,燕儿,别闹了。”燕天宏对燕瀛泽道。 燕瀛泽倒是明白,鬼七不管做什么,的确都是出于李焱的授意。 燕瀛泽转向孔晨辉问道:“如何?” 孔晨辉笑道:“这么铤而走险的事情也只有你能干出来,还好,有监军大人帮助,杀敌五千,自伤一千五,无一人殁。至于他们伤了多少人,就不知道了,初略估计,约莫怎么也得八千人吧。” 燕瀛泽听完孔晨辉的汇报,对着鬼七与孔晨辉很郑重的施了一礼道:“多谢。” 是的,多谢,多谢他们的信任,让他可以实施这个铤而走险的计划,小小的创伤了一下北狄的军队。 厍水城中的人不可能调出许多,四万人已经是极限了,可是面对的却是北狄的五万铁骑,胜算本来就不大。他一个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面对的却是北狄战神,这次侥幸,多亏了孔晨辉充分利用了“快刀斩乱麻”这句话,速战速决。又有鬼七的帮助,给敌军摆了个乌龙的攻城夺粮事件,这次行动才会成功。 燕瀛泽长舒了一口气,若是这中间有一环失败了,那么这次损失的就不止几万人的性命了,恐怕整个丰国都会被自己葬送了。 至于日后,啧,举步维艰! 鬼七掏出怀中的圣旨对着平南王道:“王爷接旨吧。”燕天宏走过了按住了鬼七打开圣旨的手道:“鬼统领,可否晚些时日宣旨?。” 燕天宏望向了燕瀛泽,眼中闪过了浓浓的慈爱与说不尽的担忧,还有隐隐的期盼。 鬼七看了看这个场面,出奇的答应了这个请求,他也说不好到底是因为什么,或者是因为燕天宏眼中的怜子之情,或者是,他也在与燕天宏一般,也在期待着什么。总之,他把圣旨收回了怀中。 帐中的齐飞虎抄着手转圈,孔晨辉回来了,他很好奇孔郎将调兵干嘛去了,但是他直接进内堂见平南王去了。 岑年达进来道:“大哥,你知道昨日北狄军队为什么突然退兵了么?” “为了什么?”齐飞虎一副洗耳恭听状,显然对这件事情表示了相当大的好奇心,本来这件事情就困在他的脑海中,他也想搞清楚,是什么原因让那个草包世子捡了个大便宜来的。 岑年达看着齐飞虎,想了想问道:“大哥,你先说一下,你是怎么看镇远将军的?” “镇远将军?哦,就是那个草包世子?今日里你也看见了,啊,就一浪荡公子哥呗。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他昨日居然敢上战场。”齐飞虎道。 岑年达又道:“监军大人奉了镇远将军的命令,领了两万精兵在莫罗镇大闹了几场,烧了敌军粮草库,昨日里孔郎将点了四万精兵,伏在雄鸡关,与监军配合,杀了北狄军一个措手不及,据说北狄的五万铁骑,差不多损伤一半。而我们,只伤了一千五百人。” 齐飞虎一听这个,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问道:“真的假的?你如何得知的?” 岑年达道:“方才孔郎将回来了,我便去了军中一趟,听昨日跟着出城的千夫长说的。” 齐飞虎搓着手道:“如此那就太好了,咱这几日可憋屈死了,如今孔郎将可算是替我们出了一口气。” 岑年达道:“大哥,你是不是没有听到重点?我说的是,孔郎将奉的是镇远将军的命。如此一想,监军本就是随大军一起的,他去莫罗镇,定然也是奉了将军的命令。” 齐飞虎高兴劲儿已过,听岑年达如此一说,牛眼睁得老大很明显的不信:“他奶奶个西瓜的,那个浪荡子?他?你是说此事是他筹谋的?你看他那个样子是个运筹帷幄的主儿?不可能。” 岑年达道:“你还别不信,我只是觉得吧,你上次说的要考验他或者是刁难他的事情,是不是就算了?” “老岑,不是我说你,你就是想得太多了,先莫说他没那个本事,纵然他真的天降奇才,难道还不许咱试探试探?咱这是在为着百姓,若是这个所谓的镇远将军是个草包,置百姓与不顾,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话,咱也对不起百姓不是?” 齐飞虎一巴掌拍在岑年达肩上,一席话说得算是冠冕堂皇了。 岑年达心下还是有些犹豫,他知道,齐飞虎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燕瀛泽没有军功在身,凭着其父,当上了这个镇远将军,他心中有些不忿,平心而论,自己不也是如此想法? 正好此时军师沈昀撩了门帘进来,齐飞虎道:“军师,你来的正好,给老岑讲讲,咱为何要考验那个草包世子。” 沈昀摸着下颚长须道:“大人,我也建议,你还是算了吧,这个镇远将军,似乎有些意思。” 沈昀脑中晃过燕瀛泽枪挑北狄军的情景,又道:“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并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况且,方才,我问过了孔郎将,他讲了事情的起末,这个世子殿下,恐怕没有传说的那么不堪。” 齐飞虎听到沈昀也是如此说,气的大手一挥道:“你们文人就是啰嗦,好了,此事你们不要管了,咱自己来。” 北狄的总帐中,落针可闻。拓跋漠的脸色非常的难看,这次的损失之大,他气的肝颤。参将淳于夺跪在地下,腰酸背痛。 当淳于夺饶了百里路与半夜赶到莫罗镇的时候,只余镇中灯火通明,守城的士兵全体出动,四下巡逻,就是一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可是淳于夺领兵进城,等待良久,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也没有见到敌人攻城。 淳于夺心中奇怪,亲自带了士兵到朱驰山上去搜索,却连头发丝都没有找到一根,望着寂静的朱驰山,淳于夺无力的丢了手中的兵器,连着被偷袭的事情一想,他知道他落到了一个圈套中了。 于是连忙下山朝着厍水城方向的北狄军营中赶去。 等他汇报完了士兵伤亡情况与粮食受损情况后,拓跋漠便黑着脸,一直没有说话,淳于夺亦是不敢起来,一直跪着。 百里晋扶起淳于夺:“淳于参将起来吧,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你。” 拓跋漠看了一眼百里晋,终是挥了挥手道:“起来吧。阿晋,这件事情,你如何看?” 百里晋道:“很明显,这件事情的筹谋者不是燕天宏,偷袭莫罗镇的人恐怕是从这次燕瀛泽带的兵中抽调的。” 拓跋漠又问道:“那,关于燕瀛泽,你怎么看?” 百里晋沉思良久,抬头道:“这个人,丰国帝都中的传闻无非是,借着其父狐假虎威,风流浪荡,斗鸡走狗,不思进取。但是就此次来看,恐怕真如大哥你所说的,传闻不尽属实。” 拓跋漠盯着军帐的顶端道:“虎父无犬子,这个燕瀛泽,不可轻视啊。” 拓跋漠是北狄王拓跋庆旭的侄子,他之所以可以久居将军职位,不是因为他有叔叔撑腰,而是他是北狄国当之无愧的战神,从他出征之日起,便没有在任何人手中失败过。 纵然是燕天宏,亦是不敢轻视这位北狄战神。 可是这位传说中的战神,此次却因为轻敌而损失了北狄的一万多精锐骑兵,或者不是他轻敌,只是燕瀛泽似乎比较懂得未雨绸缪罢了。 拓跋漠静坐沉思,他,对自己说,不论这个燕瀛泽好也罢坏也罢,一定要把他处理掉,才好告慰亡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吃喝玩乐不可负也 梅苑中的白子羽捏着一封密函,嘴角扬起了浅笑:“这个世子殿下,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呢。” 白泉在旁嗤道:“我只觉得他脸皮厚的让人大吃一惊。” 白子羽看罢了手中的信,微风撩起墨发,氤氲了斑驳的叶香。白泉端了一杯茶放到了桌子上,五月的梅树已经绿荫萦绕了,阳光打在枝桠间,细碎而斑驳。白子羽就在这片斑驳中,沉默静坐。 似乎,太安静了些!连琴声都填补不了的安静。 白子羽摇头,这个燕瀛泽,不过几月,便让他习惯了喧闹。日后,可如何是好…… 本身宁静的梅苑中,却因为刘青的到来打破了。刘青带来了恒帝的口谕:宣国师进宫。 宫中的气氛很是紧张,宫人都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白子羽来到了上书房,映入眼帘的便是恒帝冷着的一张脸。 白子羽正准备见礼,李焱见到白子羽连忙道:“国师快快过来与朕参详参详。” 白子羽拿过恒帝手中的密报,原来薛龙城中原本安王手下的三十万兵马,首先因为有赤黍国王子完颜彧的介入,压下了他们的蠢蠢欲动。后来因为前线战事紧急,抽调了十万上前线,剩下的二十万便依旧驻扎在薛龙城中。 本来随着安王的事件渐渐平息下来,恒帝想着把将士分批下划,切割成小块,分散到各个军营中。 却不曾想着,三日之前,薛龙城中的骑兵校尉苏青居然煽动兵变,让士兵起了内讧,带了十万人连夜突营,逃走了。 而逃走的方向正是此前发生□□的凉州。 白子羽抿着唇没有出声,细细的看完了手中的密报,眉头微皱。 恒帝正准备问话,门外传来了刘青的声音:“皇上,户部侍郎陈奎陈大人回来了。” 恒帝道:“宣他进来。” 陈奎一袭青色官袍,风尘仆仆,脸上还冒着疲色,进来三跪九叩之后,陈奎起身道:“臣,有辱使命。纵然把赋税再加了三成,军粮依旧差很多。去年多地旱灾,粮食本就欠收,如今更是青黄不接之时。增加赋税让百姓很不满,此事甚是为难。”说罢偷偷瞅了瞅恒帝的脸色。 “收上来的粮食可供多久?”恒帝问道。 “最多三月。”陈奎答得有些战战兢兢。 恒帝面向白子羽问道:“国师可有何好办法?” 白子羽沉吟片刻答道:“皇上,若是强行增加赋税,只怕百姓迟早会引起事端,子羽觉得,富人皇亲国戚,是否更该与家国共兴衰。” 恒帝摸着胡须想了片刻点头道:“就照国师说的办,陈奎,你传朕口谕,从各地富人中间征粮,征军饷,若是贡献突出的,封官进爵。若有不愿意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奎应了,但是也犯难了,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到底是个什么尺度,还有待揣摩。 但是,白子羽的这个方法,也确实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所以陈奎很感激的望了白子羽一眼。 恒帝又道:“还有,速速把军粮运往前线,你亲自押送,不要出任何纰漏。”陈奎知道,这是要把自己掰成两半用了。 陈奎出去后,兵部尚书萧硕与内阁首辅徐天正进来了,为的自然是薛龙城的叛军一事。 御书房中的气氛十分的严肃,皇帝沉着面,底下三人便谁都没有开口,白子羽手中还是握着方才恒帝递给他的密报,徐天正伸手过来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再瞄了一眼面色不愉的恒帝。 恒帝声音透着疲倦道:“众位爱卿,可有良策?” 萧硕躬身:“臣认为还是派兵围剿,现在趁着叛军还不成气候之时,早日斩草除根方好。若是义军与叛军合二为一,那就不好办了。” 白子羽问道:“萧大人,你们可有查出此次凉州的义军头领朱河到底是何许人?” 萧硕道:“未曾,此人十分神秘,义军本身就不到两万人,能够在凉州闹得鸡飞狗跳而不被抓到,实属诡异。我细细查过,但是得到的信息都十分模糊。” 徐天正此时道:“皇上,臣一介文人,不懂用兵之道,但是臣有个想法,派兵围剿是必然的,能不能,干脆等到两股力量汇集到一起了再实行围剿计划?来个一网打尽。” 萧硕道:“首辅大人这步棋太险了,若是两股力量拧成一股绳,到时候力量倍增,可如何是好?国师,你说呢?” 白子羽在旁静默,并没发表任何的意见,恒帝于是亦问道:“国师如何看这件事情?” 白子羽摇头:“这件事情,臣倒是同意首辅大人的说法,但是,尚书大人的意见也很重要,臣认为,中和一下吧,剿,两边都要剿,但是由两队人马去围剿,分散合围。此战力求速战速决,军需本就不够,与北狄的战事不能在军需上出任何的纰漏。否则,恐会生变。” 萧硕听完后连连点头道:“不愧是国师,果然句句说到点上。皇上,臣也认为此举可行。” 恒帝看向徐天正,徐天正亦道可行,只是在推举人的时候犯了难,最终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由萧硕亲自带兵,兵分两路,分击合围。 恒帝想了想对白子羽道:“国师也是凉州人吧?不知道国师对凉州的地形熟悉与否。” 白子羽回道:“正是,不过,臣在凉州只待到八岁,臣的父母亡故后便离开凉州了。只是每年会回乡祭祖。地形,臣并不熟悉。” 恒帝点头道:“朕本想着国师与萧大人同去剿匪,既是如此,那便算了,国师便还是留在朕的身边吧,前线战况紧急,朕也好随时与国师探讨一下。” 到所有的人都告退后,恒帝拍了拍手,片刻后,身后便立了四个黑衣人,恒帝沉声道:“加紧查出凉州义军的首领到底是谁。”四人领命隐去了。 燕瀛泽在厍水城中似乎呆得甚是舒服,每日里除了饮马巡营之外,最多的便是爬山与逛街,而且逛的还是青楼。 齐飞虎对此甚是不满,甚至当众跳脚骂燕瀛泽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燕瀛泽痞笑道,“人生在世,吃喝玩乐不可负也!这是情趣。” 这一日齐飞虎终于看不下去了,一大早便在房门口堵了燕瀛泽皮笑肉不笑道:“世子殿下,士兵今日操练,老齐斗胆,请世子殿下去指导指导那群不成器的崽子们。” 燕瀛泽愣了下,摸了摸下巴道了声好,便跟着齐飞虎去了校场。 孔晨辉与鬼七都有些懵了,这燕瀛泽这么听话这是唱的是哪出? 事实证明,燕瀛泽到了校场后,一顿拳打脚踢,把齐飞虎派出来的人揍了个七七八八,那些人本身还仗着燕瀛泽孤身一人,又风流纨绔,定然是个软柿子。 可是当他们在燕瀛泽的拳打脚踢下躺在地下哀嚎时,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作孽。燕瀛泽下手绝不留情,他们本欲下黑手,又惧怕于他的身份。如此一来便失了先机,被揍了个乱七八糟。 收拾完了一干人后,拍了拍双手,送给了齐飞虎一个意气风发的笑容,撩起衣袍便跑了,直奔青,楼而去,吃酒喝茶直到下午方才回来。 说来也奇怪,北狄自从半个月前发起了两次小规模的攻击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安安静静的呆在营中。燕瀛泽亦是不出兵,安安静静的呆在厍水城中潇潇洒洒的爬着山,逛着青楼。 鬼七就这么跟着燕瀛泽爬山逛青楼,逛到第五天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对燕瀛泽道:“将军,属下有义务提醒你,你是镇远将军,你的任务是抗敌,不是逛窑子。” 燕瀛泽不理他,直接上了祁峰山。 五月的边塞,清风习习,天空湛蓝如布绸般,燕瀛泽站在祁峰山顶,倚在一颗树上,碧玉箫在他的唇边流出动人的音符。燕瀛泽心道这山顶景色如此怡人,可惜了子羽却不在。 若是,能想个法子将子羽拐来…… 良久,燕瀛泽停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扯过路边的一棵狗尾巴草揉吧揉吧望了望天:“山雨欲来啊!回去吧。” 鬼七跟在身后莫名其妙,这明明是个好天气嘛。原本以为燕瀛泽回去之后还是像以前一样,直接躺倒了睡觉,可是燕瀛泽却让鬼七又体会了一次莫名其妙。 等到鬼七回来的时候,燕瀛泽已经一身戎装,手执银.枪站在城头上了。孔晨辉在旁问道:“右手可以用了吧?” 燕瀛泽挑了挑眉:“不知道,试试?”话音刚落,反手便是一枪,直挑孔晨辉面门,孔晨辉急退一丈堪堪站定,笑道:“劲力十足,看来恢复得不错。” “那是,否则,怎的对得起小爷我天天被燕老头当猪养呢?”燕瀛泽笑得开怀。勾了孔晨辉的臂膀道:“走吧,下去,商量正事。” 议事堂中,燕天宏,齐飞虎,岑年达,沈昀,孔晨辉,鬼七,都端坐在椅子上,只有燕瀛泽,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斜搁在椅子上躺着。棒槌还是老神在在的抱剑立在燕瀛泽身后。 齐飞虎显然看不惯这个二世祖,鼻孔中重重的哼了一声,鬼七看了看平南王,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的反应,只好清了清嗓子道:“将军,你叫我们过来所为何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好赖是个将军 燕瀛泽斜了在座的人一眼,收起那副浪荡子表情,从椅子上站起来了。齐飞虎听到鬼七发问,在旁边声如洪钟的答道:“八成世子殿下是来告诉咱们,这厍水城中哪家窑子的姐儿漂亮的。” 燕瀛泽缓步踱到齐飞虎面前:“莫不是齐大人知道,这厍水城中的姑娘哪家最好?” 齐飞虎红了脸。 燕天宏眉毛抖了几抖,轻咳了一声,才问道:“燕儿,今日所议何事?” 燕瀛泽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桌前,问沈昀:“沈军师,你认为北狄铁骑如何?” 沈昀想了想道:“不是我灭自己威风,北狄铁骑确实厉害。否则,也不至于咱们跟他们耗那么久依旧没有结果。” “嗯。那么齐大人如何认为呢?”燕瀛泽又问齐飞虎,齐飞虎虽然不忿燕瀛泽的做法,但还是认真答道:“咱与军师看法一致。但是,世子殿下如此问,难不成是怕了?”后半句语气明显的有些不屑。 燕瀛泽接着道:“相信大家的看法都差不多,平南王上次都栽倒他们手中了,可见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可是为什么如此强大的军队,却半个月不发动进攻呢?你们不觉得奇怪?” 燕瀛泽话音刚落,岑年达便道:“难道是因为将军上次坑了他们一次,他们怕了?不应该啊?” 燕瀛泽点头道:“拓跋漠,北狄战神,十三岁从军,十五岁带兵,二十五年未尝一败,是北狄国当之无愧的守护神。” 众人答道:“这些都知道啊。” 燕瀛泽又道:“拓跋漠,既然是战神,定然十分的自负,上次不过是我取了个巧,让监军与孔郎将坑了他一把,你们想想,若是换做你们,被人坑了,会如何?是不是会找机会讨回来?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一个北狄战神,会不知道么?可是他为什么就发动了两次小规模攻击?” 几人都面面相觑,燕天宏拿眼睛扫了他们一道才说:“燕儿的意思是,北狄军在试探,或者说在等机会。” “对。”燕瀛泽打了个响指:“老将必然谨慎,没有万分的把握,定然不会贸然出兵,第一次佯攻,我分析,不过是为了试探看士兵的契合度,第二次,是想看看我们的实力。后来停止了,现在半个月都过去了,你们觉得他会如何?” “狠攻。”众人答。 燕瀛泽又躺倒在了椅子上,回复了那副慵懒的样子:“知道还不快去布兵啊?”众人大惊道:“现在?” 燕瀛泽抱胸道:“也可以等他们打进城来再说!” 大家起身出去,只有鬼七与燕天宏留下了,齐飞虎边走边回头望,眼中是浓浓的不信任,嘟囔道:“你怎的知道他今日会攻城?他是你家亲戚不成?”。 燕瀛泽闭了眼睛,索性无视。 鬼七见到他们都走了,问道:“这是你逛青楼想起来的?” 燕瀛泽哂笑:“这就是为什么皇上要让我带兵,而不是你……至于我逛青楼想到的什么,嗯,不告诉你。” 做了个高深莫测状,燕瀛泽出了议事堂,到城头上去了。 孔晨辉递上断云枪问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卜卦了不成?如何知道北狄军今日就一定会攻城?” 燕瀛泽手搭凉棚望着对面的北狄军营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当然是听真话了。”孔晨辉笑骂。 “哦,真话就是,我真的会卜卦。”燕瀛泽说的无比认真,不过眼眸中的笑意出卖了他。 孔晨辉无奈道:“快说,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燕瀛泽盯着北狄军营道:“有一半是猜的,拓跋漠出了名的谨慎,这个不难打听,还有一半,你过来看。”拉过孔晨辉指着北狄军营方向道:“早上我上祁峰山看的时候,他们的帐篷明显的比现在多,可是等我快下山的时候,却明显的少了,也没有拔营的迹象,而且,埋灶的地方也换了,为什么?” 孔晨辉盯了片刻道:“哦,我知道了,这是战前的准备,那,今日岂不是有一场硬战?” 燕瀛泽这次一反常态的没有嬉笑,而是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孔晨辉又道:“原来,你上祁峰山是为了这个,我还以为……” 燕瀛泽打断了他的话道:“怎的,你还以为本世子偷会哪家闺女去了?” 齐飞虎岑年达等人都上了城头,各个甲胄鲜明。燕瀛泽摸着下巴扫视了他们一眼,感觉还是挺满意的,起码看起来不萎靡。不得不说,齐飞虎虽然与自己有些不对盘,管理士兵倒是有一套。 燕瀛泽盯着齐飞虎,齐飞虎看着燕瀛泽,二人就那么两相对视,旁边的人都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最终还是齐飞虎先败下阵来,把目光投向了城下问道:“属下敢问世子殿下,这场战该怎么打?” 燕瀛泽伸了个懒腰道:“先看着吧,若是所料不差,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北狄便该攻城了。” 然后,他做了个让所有的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他靠着城墙根坐着,闭上了眼睛,再过片刻,等众人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声了。 大敌当前,这个人,竟然睡着了。 齐飞虎看到燕瀛泽这个样子,把脚跺得山响,可惜,某人却睡得正香,丝毫没有被影响。 将将大半个时辰,城外便隐隐传来轰隆声,北地铁骑果然不负众望的踏着烟尘而来,黄土漫天,北狄军队如潮水般涌过来。孔晨辉正准备叫起燕瀛泽,却发现他已经醒了,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城外渐渐逼近的北狄军。 齐飞虎看着渐渐逼近的军队急问道:“世子殿下,该如何?你快些有个决断,咱老齐好去杀敌啊?” 燕瀛泽觑着眼睛看了看北狄的军队,然后看着齐飞虎道:“齐飞虎听令,本将军命令你为先锋,带领兵马出城迎敌。” 齐飞虎领命往着城下走去,燕瀛泽在他的身后道:“本将军的要求不高,你们只要把他们逼退二十里就好。 齐将军,本将军在此静候佳音。” 燕瀛泽在城楼上看着齐飞虎的坐骑出了城,身后是士气高昂的丰国士兵。他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弧度,就那么突兀的想起了白子羽的那曲‘乱世杀’。 他轻喃道:“真是有些想念子羽的琴声了呢。”孔晨辉没有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燕瀛泽笑了,没心没肺:“没什么,说我想杀、人。” 缓步上城头的燕天宏脚下顿了顿,看着这个笑得开怀的儿子,叹了口气,“终是燕家欠了你啊。” 燕瀛泽看到了燕天宏,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走过去从棒槌的手中接过了燕天宏的手臂,扶着他站在了城头,俯瞰着城下的修罗场中。 北狄的军队由淳于夺带领,淳于夺心中记着上次被坑的事情,下手分外的狠毒,一把钢刀舞得虎虎生风,齐飞虎远远的看着便觉得不爽,策马奔过来,手中的双鞭便缠上了淳于夺的钢刀,“嘣”的一声脆响,刀鞭相交,砸出了一路火花,双方均是震得虎口发麻。但是依旧交缠相斗,难舍难分。 休息了半个月的丰国士兵亦是一改往日的颓靡,奋勇杀敌,只是很明显的可以看出,丰国士兵在体力上与强悍上还是比不上北狄铁骑。 战斗持续了三个时辰,开始的两个时辰中,丰军还能与北狄军打个平手,到后来的一个时辰中,丰军基本上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齐飞虎还在于淳于夺缠斗,但是明显的齐飞虎已经有些吃力了,孔晨辉看到城下的战况,心里着急起来了,转身往城下走去,准备调兵出去援助。 燕瀛泽却拉住了他道:“再等会儿。” 孔晨辉急道:“再等可就出人命了。” 燕瀛泽没有说话,只是在孔晨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又继续盯着城下的战场上了。孔晨辉只好压下心中的急躁,跟着他看着战场上。 齐飞虎与岑年达的情况并不是很好,已经被大队的北狄骑兵围住了,但是两人还是相当的顽强,并没有让北狄军沾到一点便宜。 鬼七盯着战场上看了许久,见燕瀛泽还没有反应,问道:“我说将军大人,你该不会是要公报私仇吧?” 燕瀛泽盯着战场头都不抬冷冷的回了一句:“小爷要是公报私仇的话,是不是先找个借口宰了你祭旗?” 鬼七咂舌,缩到一旁去了。 一炷香后,齐飞虎与岑年达已经明显的体力不支了,远远的都能看到他手中的双鞭迟钝了不少,但是尚能支撑,四周的士兵一见到先锋被围,都边打边靠拢,一时间,他二人倒还不至于受到伤害。 看着齐飞虎渐缓的招式,燕瀛泽转身下城楼去了,孔晨辉立即跟上,燕瀛泽却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跨上了白马,领了一百人的小队朝着城门口奔去,孔晨辉眼疾手快的拉住了马缰问道:“你做什么?” 燕瀛泽俊眉微挑道:“救人啊。” “那也不用你亲自去吧,我去,你就在这里就好。”孔晨辉道。 燕瀛泽此时却拧了眉很严肃道:“我必须去,因为我是镇远将军。”说罢从孔晨辉手中抽过了马缰,策马奔出了城。 孔晨辉愣了愣,笑了,是呢,燕瀛泽不再是那个他们三兄弟宠着疼着的小世子殿下了,他是镇远将军,为将者,智仁信义勇,他怎会放任自己的下属有性命之虞?。 燕瀛泽带领的一百人就犹如一粒水珠投入了汪洋大海中一般,没有激起丝毫的涟漪。城外的厮杀并没有因为燕瀛泽的到来有所缓解,相反,见到燕瀛泽过来,北狄的士兵都有了一丝嗜血的兴奋,他们不会忘记拓跋漠的命令,斩杀敌军主帅者,赏金万两,封千户侯。 淳于夺更是双眼冒火,就是这个黄毛小子,让自己吃了一个闷亏,此时他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是更好,一次性解决了,一了百了。 淳于夺想罢便手中的虎背钢刀又加了几分力气砍向了齐飞虎,齐飞虎此时已经快是强弩之末了,拼着最后一口气撑着,淳于夺此时一刀下去,他如何能挡住?双鞭刚迎上淳于夺的虎背刀,便因为巨大的压力而脱手了。 钢刀就那么顺着他的胸口划下,齐飞虎闭上了眼睛,这一刀下去,自己该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岑年达见到齐飞虎此状,回身已是不及,只是呆呆的看着划下的钢刀。 这时耳边只听燕瀛泽一声大喝道:“趴下。”岑年达立马俯下头趴在了马背上,背后一道劲风而过,“当”的一声,一把北狄士兵的弯刀已经撞上了淳于夺的虎背刀,刀身受到撞击,往左边生生的偏了三寸,斜落的刀锋还是刮伤了齐飞虎的左臂。 齐飞虎利落的一个翻身,跳到了岑年达旁边空着的马背上。燕瀛泽见到齐飞虎脱险了,纵马向前银.枪一送,便罩住了淳于夺的头顶,枪往下压,淳于夺的左肩亦是被燕瀛泽的银.枪挑了一道伤口。 他急忙挥刀回挡,燕瀛泽手中的银.枪却似长了眼睛般的回落到了他的右腿侧,淳于夺一个翻身,堪堪避过了他挥来的银.枪打马回奔,跑出了燕瀛泽银.枪范围内。 淳于夺平了平心中的喘息,挥刀再战,燕瀛泽银.枪挑出,红缨飒飒,几个回合下来,淳于夺终于明白了,自己是小看了这个黄毛小子。 箭楼上的拓跋漠扶着栏杆,心中十分的不悦,燕瀛泽步步紧逼,已经将淳于夺逼到了自己的枪风范围内,淳于夺的身后,齐飞虎与岑年达亦是步步紧逼。 “邱穹。看你的了。”拓跋漠捶了栏杆一把对着身后的邱穹唤道。 邱穹端正身体,手中的穿云弓缓缓抬起,瞄向了战场上的燕瀛泽。这么远的距离,对于别的弓箭或许有问题,但是对于穿云弓来说,足够了。 燕瀛泽一枪挑出的功夫,忽的抬了抬头,望向了箭楼上,拓跋漠亦是正好望向了漫天沙土中的燕瀛泽,,本来相隔甚远,应该看得不甚清明才对,可是,拓跋漠就是感觉到了燕瀛泽那一瞬间眼中翻涌的睥睨霸气。 两两对视,拓跋漠竟然生生的被燕瀛泽所震,脊背不由一僵。 “咄咄”的破空声起,燕瀛泽抽枪回挑,在马背上悠然的转了一圈,银.枪击落了几枚□□,响声不停,燕瀛泽匍匐在马背上,都说灵驹护主,胯、下马儿许是感觉到了危险,居然马头一摆,就朝着左边跃去,堪堪避过了身后的几枚弩、箭。 齐飞虎一鞭扫开了迫近的几名北狄军,钢鞭一荡,便扫开了接连而来的几支弩、箭。 号角声起,厍水城门打开,孔晨辉终是等不及带了援兵出来。一场战下来,不分胜负,到了黄昏时分,双方俱是收兵回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闻说那厢有劫匪 燕瀛泽在马厩中刷马,通体雪白的马儿被他刷的越发的干净了.这马本是一匹野马,燕瀛泽年跟着觉远二人游历之时意外发现了它,然后燕瀛泽消失了五天,再回来的时候遍体鳞伤,身边便跟了这匹白马。 齐飞虎一步三回头的朝着马厩走去,身后跟着一个捧着锦盒的士兵。其实齐飞虎心中着实还是有些忐忑的,燕瀛泽没有回头,继续刷着马。 齐飞虎踟蹰踟蹰再踟蹰,终是憋不住了,对着燕瀛泽一拱手道:“世子殿下,咱老齐谢过世子殿下的救命之恩,这是我家里祖传的东西,还请世子殿下收下。” 说罢便夺过那个士兵手中的盒子塞到了燕瀛泽的手中。 然后又期期艾艾的道:“齐飞虎有负殿下重托,没有击退北狄军队,请殿下责罚。” 燕瀛泽狭长的凤眸微眯了眯,掂了掂盒子,没有回答,然后打开盒子看了看,赞叹了一声:“好东西。” 锦盒中静静立着一只玉鹤,羊脂玉身,张翅欲翔,燕瀛泽目光灼灼的盯了齐飞虎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收了盒子大步离去了,留齐飞虎在马厩发愣。 身后的追风驹似乎对燕瀛泽抛下它有些不满,响亮的打了个喷鼻。 燕瀛泽躺在太师椅上,桌子上放着齐飞虎送的那只仙鹤,孔晨辉进来汇报士兵伤亡情况,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 燕瀛泽撇了撇嘴:“齐大人送的,感谢小爷的救命之恩。这可是传家宝呢,他可真是大方。” 孔晨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早就知道不易的,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岂会轻易的就臣服于你呢,你还失望个什么劲?” 燕瀛泽改躺着为趴着,下巴搁在双手上,盯着眼前架子上的玉箫瞧啊瞧的,嘀咕道:“若是子羽在就好了,他那颗七窍玲珑心,肯定不费吹灰之力。” 眼前晃过白子羽那副从容淡然的样子,然后又四仰八叉的躺了回去。 孔晨辉倒没有觉得惊奇,淡淡问道:“你说的是国师?我见过几次,确然是人中龙凤呢。怎么?如今终于有个人可以在邺城中盖过你的风头了,心头不爽了?” 燕瀛泽掩饰不住眼睛里的笑意:“不爽怎么了?不爽我也甘拜下风了。子羽啊,真是个妙人。” 然后,忽然的,就想起了悬崖下那次,他心里就犹如猫爪般的开始挠啊挠的。 孔晨辉拍了他一把笑道:“嘿,口水擦擦。你这是在想哪家的美人啊?口水都下来了。” 燕瀛泽心道:“要是子羽知道你叫他美人,估计要剥你的皮了。”然后自己又觉得,若是子羽是个女子,定然是倾国倾城的吧。 嘴上却问道:“燕老头呢?” 这时门外传来喧闹声,燕天宏并齐飞虎一干人等都出现在大厅了。 燕天宏的伤已经好多了,只是年纪大了,这次伤得很重,有些动摇了根本,所以,还是有些止不住的咳嗽。燕瀛泽扶过燕天宏坐在椅子上,给他斟了一杯茶道:“燕老头,你回家去吧。” 燕天宏接过茶,拍了拍燕瀛泽的手道,“再等等吧。”燕瀛泽没有否定,走过去在沙盘上与一众人研究起了战事。 眼见入夏了,丰国本就国库不甚丰腴,如今年年征战,粮草军饷都有些不足,燕瀛泽有些烦恼,战事胶着,几十万的大军对峙,虽说目前还没有吃败仗,可是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燕瀛泽不敢大意,他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对战的却是北狄战神,再这样拖下去,只怕真的会耗到弹尽粮绝。 世上的事情就是那么的烦恼,你越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当户部侍郎陈奎满身是血的跪在金殿上的时候,李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边上的太子急坏了,帮着恒帝顺着气,底下跪了一地的臣子,大呼:“圣上息怒,保重龙体。” 谁也不知道,萧硕领兵去剿灭的安王的残余部队,是怎么样逃脱的,反正萧硕是无功而返。 陈奎押着军响粮草赶往边境,却在河间被人劫了,整整四十万大军三个月的粮食,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被劫了,押解军粮的士兵无一幸免,独独留下了陈奎,领头的劫匪告诉陈奎:“之所以让你活着,是为了让你告诉李焱,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最让陈奎心惊胆战的不是这个人劫了军粮,而是这个人的样貌,实在是太熟悉了,他不就是已经死去的安王么?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焱差点一口气没有升上来,“啪”的一声,李焱终于在重怒下掀了桌子,龙案倒向一边。 一场疾风骤雨在丰国的朝堂上开始了,一时间朝中大臣人人自危,都把赌注押在了白子羽出的那个主意上。期望着那些非富即贵和皇亲国戚可以出点血以解燃眉之急。顺便再期望着萧硕可以把安王灭掉。 而白子羽,在众人散去后,去了恒帝的御书房,许久后,白子羽带着一纸圣旨出了宫门。 燕瀛泽收到军饷粮草被劫的消息的时候,已经累得爬起来骂人的功夫都没有了,只是恨恨的想着李丹国真是他娘的祸害活千年。 厍水河已经到夏汛了,燕瀛泽正在指挥着士兵整固河堤,战事依旧胶着,但是这些小事也不可不顾,否则,很可能会因小失大。 鬼七推门进来就看到燕瀛泽死狗般的躺在床上,鬼七也不客气,好以整暇的抱着臂膀问道:“我们的将军大人,如今军粮被劫,这城中可是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你准备如何?” “把监军大人卖到青楼换银子。”燕瀛泽一个枕头飞了过去。鬼七倒也没有答话,直接关上门出去了。 燕瀛泽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爬起来捻亮了油灯,提笔写了一封信,到了这个地方四个来月了,他认为应改给白子羽写一封信了。 虽然,他不知道,白子羽还会否再原谅他。 可是真正的提笔来写,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写他经历的那些困难么?似乎也不是,于是,他写这个边塞小城的风景,写山写水,写人情世故,写百姓习俗,甚至连青楼都写了,厚厚的一沓纸,本该是倾诉的,最后却是只字未提自己经历的那些困境,只是在字里行间泄露了丝丝缕缕的想念。 仿佛白子羽就浅笑着站在他面前般,此时的燕瀛泽,分外的想拥抱一下白子羽。 把所有的话写完,了了一桩心事,燕瀛泽一夜好眠,可是,事情却不会那么容易的过去,第二日早起的时候,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粮饷被劫,朝中暂时也没个具体落实的政策,倒是一纸加急圣旨送过来,空空白白的安慰了几句,不痛不痒,可是事实是厍水城中的军粮根本刚好只够两个月了。若是一个月后朝中还没有着落,燕瀛泽在想,是不是把厍水的几十万军队都带到帝都去要饭。 军粮要想办法,战事也要顾及,北狄军队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再一次的发动了猛攻,燕瀛泽依旧身先士卒,带着士兵冲锋陷阵。 经过了许久的相处,丰国士兵都意识到了他们的这个年少的将军是个拼命三郎,虽说不打战的时候时常流连青楼,但是在战场上倒是毫不含糊。纵然他年纪不大,但是几次战事下来,虽然没有大胜过,起码北狄军亦是从没有占过一丝便宜。 一轮猛战后,燕瀛泽退回了城中,众人齐聚,都盯着燕瀛泽,意思是看他有什么退敌的主意。 燕瀛泽盯着面前的沙盘发着呆,静默了许久,他捻着一枚小旗插在了沙盘上标着厍水城的土堆旁边。 “这里,齐大人负责,把原先的壕沟再加深加宽两米,”然后又指了指沿着祁峰山而下北狄军必须经过的刘河滩上道:“棒槌,黑火、药很珍贵,你不要浪费了。” 再指了指北方上的帽儿岭方向道:“晨辉,这里,放绊马索吧,记得先撒上铁蒺藜,顺道倒点桐油。”然后依旧是四仰八叉的往着太师椅上一躺道:“三日后奎星东移,是个适合开战的好日子。” 齐飞虎等人都有些疑惑,燕瀛泽这种战术分明是江湖上的招数,对付大军,能管用么? 丰国十八年六月二十八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丰军几十万大好儿男气贯山河的从厍水城中鱼贯而出。 燕瀛泽为将以来的真正意义上的大战,终于展开了。城头上的燕天宏紧紧地盯着那个迎着朝阳而立的紫袍少年,身上的纨绔之气一扫而光,他的眼中,闪现的是自信的笑意。 依旧是尘土漫天,遮天蔽日,北狄军队亦是想着一战告捷,士兵均是出手狠辣,只留艳阳当空,静默的看着这一场血战。 北狄战神拓跋漠与丰国名不见经传的镇远将军燕瀛泽,第一次在战场上直面相遇了。 拓跋漠望着北狄的骑兵一次又一次的被壕沟后的丰国弓、弩手逼退,眸中凝聚了怒火,试过无数次想突破这条壕沟,才发现跟本不可能。 燕瀛泽一杆银.枪所向披靡,连身、下白马身上都染上了斑斑血迹。一个时辰后,北狄的援军从刘河滩方向赶来,来的数量是燕瀛泽迎战人数的两倍。燕瀛泽觑了眼睛,等到北狄援军过了约莫三分之二了,燕瀛泽口中不知道含了个什么东西,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守在刘河滩的棒槌听到了声音引燃了黑、火、药,他知道这个东西来之不易,但是威力足够,燕瀛泽要的不是要全部炸死北狄军,况且那也不可能,几十万的人,上哪里去找如此多的火、药。 这点存货都还是在神偷司马南手中强行抢过来的。他要的只是惊动北狄的战马就好了。 轰隆声不绝,果然,北狄的战马被惊动了,北狄战马本就以雄健闻名,如今受到了惊吓,都有些左突右窜。棒槌随后又点燃了烟、雾弹,马儿本就受惊,士兵控制不住,烟、雾弹又模糊了骑兵的视线,很快就有北狄士兵控制不住战马被甩到马下去了,有倒霉的,更是直接葬身马蹄下。 百里晋在箭楼上听到爆炸声就知道坏事了,连忙抽过身旁士兵手中的令旗挥动起来,拓跋漠心道不好,一夹马腹便绕过了前方激战的士兵跑向了刘河滩方向,这时候厍水城门大开,喊杀声不绝,是齐飞虎岑年达带着援兵出来了。 拓跋漠心知此时不能恋战,吩咐鸣金收兵,可是肯定是不能从刘河滩退回去了,拓跋漠朝着后方退去,为今之计,只有从帽儿岭绕回去了。 拓跋漠回望着身后的追兵,这次是一个大的失策,怎么没有料到会有如此的埋伏,心中暗恨,眼见帽儿岭已经在望了,只要过了帽儿岭,燕瀛泽纵然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追上来的。念及如此更是加紧往前跑去,然后不知怎的□□的马儿忽的长嘶一声,直接跪地了,。 帽儿岭本就是山路,北狄战马只在平原上可以发挥优势,到了山地上,越发的受到掣肘,如今横在面前的绊马索更是骑兵的大忌。如果说单是绊马索,拓跋漠还不至于如此惧怕,可是后面没有受到绊马索的马儿此刻也长嘶起来,有些马儿发狂朝前奔去,竟然都直接摔下了地。身后跑来的千夫长无不苦恼的汇报:“地上撒了铁蒺藜,还有桐油,许多的马匹都受伤了。” 拓跋漠打断了他的汇报,对胜屠苏与淳于夺道:“你们去看看吧,调出一部分人出来把这个路上清理干净,不要让马儿再受到什么损失。”北狄军队都是把战马看得十分重要,战场上从来不轻易舍弃战马。 百里晋策马过来道:“大哥,快走吧,追兵马上就要过来了。”这边百里晋刚说完,已经可以听到身后隐隐的蹄声了。是丰军追来了。拓跋漠也不答话,只是催了马儿快走,然后回头看了身后一眼,熠熠天光下,燕瀛泽紫色的战袍在风中飞得气势十足,眸光冷冽如刀。 一场战争打得昏天暗地又毫无悬念,叱咤北狄二十五年的战神,终于尝到一败了,率兵退到了帽儿岭以西两百里处。 大丰十八年六月廿八日,镇远将军燕瀛泽率兵击退北狄军队二百余里,帽儿岭战役大捷。功垂史册。 如此大的一场战争,也不过是史书中的寥寥几句罢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金屋哪能比鹿台 厍水城中一片欢腾之声,百姓嬉闹着庆祝这一次战事的大捷。燕天宏看着万人簇拥的燕瀛泽,不知不觉就湿了眼眶,好像就在昨日里,燕瀛泽还是那个撒泼打滚的总角小童,今日,他便可以独自撑起一片天了。 忙完了大小事情,燕瀛泽累得仿佛骨头都要散架,好不容易趴在案上眯了一会儿。感觉有人掀起了帘子进来,燕瀛泽以为是棒槌,哑着嗓子道:“别来打扰我,我快虚脱了,再这样下去,不用拓跋莫来打,本世子便累死了。” 没有人回答,燕瀛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鼻端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似极了梅苑的梅香。他似乎又看到了白子羽在梅下负手而立,白衣飘然! 燕瀛泽忽的惊醒过来了,看了看外面,天已经黑了。帐内有柔柔的烛光,他伸了个懒腰把头一转自语道:“居然天都黑了,也没个人叫我一声,想饿死本将军不成啊?” 燕瀛泽扭了扭脖子起身,然后就那么定格在那里了。过了片刻后他眨了眨眼睛道:“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怎么睁开眼睛还看到子羽了。” 燕瀛泽摇头自嘲,准备出去祭他的五脏庙,但是似乎有什么不对。 那个人,不是幻影!就那么真真切切坐在那里,浅笑着望着一脑袋迷蒙的燕瀛泽。 “子羽,真的是你?”燕瀛泽从桌上双手一撑一个纵身就跳到了对面。 四个月不见,白子羽还是那么的淡然清雅,七绝琴放在身侧的矮榻上,白子羽手中捧着一本兵书,些微抬了下巴,仰头望着他,眼中是清冷冷一汪水光。 燕瀛泽伸出了左手,白子羽淡笑的脸就在眼前,他忽然就很想覆上去,但是想起了那个吻惹得白子羽许久不理自己。燕瀛泽暗骂自己一声不长记性,伸出的手低了下去抽掉了白子羽手中的书:“你怎么来了?” 白子羽看了看被燕瀛泽抽走的兵书道:“倒是没有想到,风流浪荡的世子殿下,居然也读起了兵书,不知道会不会打瞌睡?” 燕瀛泽轻勾唇角:“在其位谋其政而已。” 白子羽微笑继而又拿出一份圣旨道:“皇上命我为钦差,协助世子筹措粮草。”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几个月不见,他眉眼间成熟了不少,肤色也较以前的黑了些,倒是更衬得他目光如炬,霸气张扬了。 燕瀛泽听到皇命,犹如一盆冷水,将他的狂喜兜头浇灭,他低了头不敢看白子羽,低声问道,“那,子羽可是不愿?” 许久没有听到白子羽的回答,燕瀛泽垂着的双手不自觉握紧,再抬头,才发现白子羽正看着他。 过了片刻后,白子羽道,“若子羽不愿前来,有的是法子拒绝。” 如丧考妣的燕瀛泽忽的双眼放光,“你……那你是自愿的?” 白子羽点头,燕瀛泽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那一道圣旨,亦是白子羽自己去求来的。 燕瀛泽欲言又止,片刻后,他终于再鼓起勇气问道,“那……子羽可是原谅我了?” “手臂的伤可全好了?”白子羽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燕瀛泽顿住了脚,把白子羽左右看了看,摸着下巴带了几分哭腔:“哎呀,子羽,你终于想起来问我好了没有啊,居然把我扔在谷底就一个人走了。我还以为你铁石心肠呢,哎呀,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啊?我太感动了……” 白子羽盯着他好以整暇的摸了摸袖口,燕瀛泽很识相的住了口,他可不想子羽跟他一见面就送他一把梨花针做见面礼。只好讪讪的摸了摸头发:“那个,玩笑玩笑。” “嗯,那就好。”白子羽应了声,在听到燕瀛泽提到谷底的时候,心底有一瞬间犹如蚂蚁爬过一般的酥痒。 “公子,公子。”后面传来了白泉的呼喊。两人顿住脚步等着白泉过来,几个月不见,白泉似乎也长高了不少, “凉白开,你急什么啊?我又不会把你家公子拐跑。”燕瀛泽见白泉跑得急,开口揶揄道。 白泉不甘示弱的瞪了一眼回道:“你倒是想,也得我们公子跟你走才可以啊。哼,风流大少。” “白泉,不得无礼。”白子羽轻叱。 燕瀛泽摆了摆手:“好了,别训他了,我又不计较这些的,你们还没吃饭吧?走吧,去尝尝军营中的粗茶淡饭。”刚说完,空中一声鹰鸮,小黑便冲了下来,直接停到了燕瀛泽的手臂上。 爪下的力气抓的燕瀛泽微微皱了下眉:“芦花鸡,长力气了啊,说,是不是想我了?”小黑很配合的摇了摇脑袋。 白泉对着小黑翻了个白眼:“白眼狼。” 燕瀛泽将白子羽带到了大厅,除了孔晨辉与鬼七,剩下的几位都没见过传说中的入殿不称臣,恩泽盛浓的国师。 此时一见,都被他的风采所折服,如齐飞虎这般不通风雅之人都生生憋出了一句:“君子那啥如玉。”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笑得恰到好处,看着众人簇拥着白子羽,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忽然就觉得从心里溢出了丝丝缕缕的欢喜,这样的人,清雅出尘,淡然宁静,这样的子羽,真好,燕瀛泽的眸中盛了满满的笑意。 便是就这样看着都能够千千万万的满足。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后,鬼七终是拿出了那道让燕天宏返京养病的圣旨,这次平南王没有再说什么,跪地谢主隆恩。自从帽儿岭大捷后,燕天宏便知道,燕瀛泽,展翅高飞了。 七月流火,燕瀛泽拉着白子羽,骑着那匹陪了他三年的白马,送燕天宏往回走,送到山石郡后,停了下来,燕瀛泽钻进了平南王的马车中。 燕天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只有一句:“燕儿,一切小心。” “好了好了,燕老头,你怎么这么啰嗦啊你,啰嗦老头,你要相信我。”燕瀛泽笑道。 “唉,委屈你了。”燕天宏抚了抚燕瀛泽有些褶皱的衣袖道。 燕瀛泽却半跪下来,无比认真平视着燕天宏道:“爹,你记住,是你让我做燕瀛泽的,所以我是燕瀛泽,我姓燕,这一切都是我该承担的。现在,你安心的回去养病,好好照顾二娘。其余的都不要担心,有我。” 燕天宏刚准备答话,燕瀛泽却又笑了:“真是的,燕老头,你还真要我说几句煽情的话才可以啊,快走吧,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我打完胜战回来喝粥。” 他跳下了马车,对着马屁股一脚,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朝前跑去,吓得车夫差点跌了下来。 回城的路上,燕瀛泽一贯的吊儿郎当,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白子羽终是忍不住了,道,“若心中不痛快,便策马跑一跑。” 燕瀛泽一夹马腹,追风跑出了好远,他回头,白子羽悠然在后面不疾不徐。 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的白子羽,或是优雅从容,或是微微愠怒,或者是凝神思考,或者是微微蹙眉…… 于是他想,这样的子羽,不应该建座金屋,该建座鹿台才好。 暂时的休战,让厍水城陷入了短暂的复苏。 燕瀛泽差点被一堆公文淹没,他抬眸看着孜孜不倦看着冗长公文的白子羽,不禁感叹,果然不是人干的事! “子羽……” 燕瀛泽拖长了声调,“你说接下来该做什么?” 如今北狄军队战败,虽说依旧没有撤兵,只是退到两百里开外,但是也给了丰军一个喘息的机会,丰军在城中厉兵秣马,半个多月下来,虽说双方偶尔有短兵相接的小战,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 北狄是骑兵,不善于在山地作战,只要守住帽儿岭,燕瀛泽相信,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突破这层防线,燕瀛泽也并没有率兵再去攻打,他私心也知道粮草不足,士兵经过了长达大半年的拼杀,总要缓缓,恢复一下元气。 不过丰军也依旧处在高度的戒备中,就犹如一只小憩的豹子,随时准备跃起。 燕瀛泽眼前一花,一张纸便扑面而来,他接住,上面写着八个飘逸的字:修生养息,稳固民心。 鬼七推门而进,见到燕瀛泽手中拿着宣纸笑得一脸高深莫测,问道:“将军可是想到办法解决燃眉之急了?” “啊。”燕瀛泽下巴掉了下来,很郁闷的飞给了鬼七一记眼刀,怪他破坏气氛,但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叹了口气,朝着门口吼道:“岑副将。” 岑年达听到燕瀛泽这一嗓子,一溜烟就跑进来了,问道:“世子殿下何事?” “岑副将,你把这份告示贴在城中去吧。”燕瀛泽说话间搁下了手中的笔。 “免赋税,减田租,鼓励耕种,放宽经商政策,广纳四方商人?你这是何意?”鬼七不解。 “修生养息,稳固民心啊。”燕瀛泽丢了手中的笔。 鬼泣在身后喊道:“资金从哪里来啊?” “山人自有妙计。”燕瀛泽摇头晃脑。 告示贴下去有些日子了,燕瀛泽与白子羽走在城中,厍水城的百姓渐渐地从这场战争中走了出来,城内也终于恢复了几分热闹。 仔细听着百姓的谈话,总的来说,大部分的人都还是很赞同他这一步的,毕竟对于百姓来说,在乱世中,只要有一方安身立命之所,可以太太平平的种地,可以踏踏实实的赚钱,是他们最理想的归宿。 至于钱财方面,燕瀛泽心中已经有了个主意,只是不知道成不成呢,燕瀛泽摇了摇头,往军营中走去。想着去看看士兵操练。 燕瀛泽到军营的时候,士兵们正在训练场上。流火的烈日下,古铜色的皮肤上流过滴滴汗水。 燕瀛泽看他们打得兴起,对孔晨辉道:“一看百姓安居乐业的,我还真是有些小小的骄傲呢。”孔晨辉笑了笑,一闪身跃进士兵中,加入了他们混战。 底下的人摸透了燕瀛泽的性子,都招呼道:“将军也来试试?教我们几招?”燕瀛泽甩了战袍,也一跃而起,欣然加入了混战。 此时步兵营训练的便是近身搏斗,所以手中也并没有什么别的兵器,都是拳脚功夫。燕瀛泽打得兴起,一转身便踹了孔晨辉一脚,然后翻身又打了另一个士兵一拳,那个士兵叫李四娃,便是燕瀛泽第一次来厍水城时传话的守城兵。 本来李四娃前一天便有些头晕,许是太阳大了,操练有些吃力,中暑了,身上软绵绵的。早上起床时又觉得有些不适,胸口十分的恶心,便去吐了几口,午饭都没有吃。此刻腹中空空,全身无力,被燕瀛泽一拳便打得飞了出去约莫丈余距离。 李四娃只觉得眼前一黑,便直直的躺倒在地下了,然后腹中一阵绞痛,不自觉的便吐出了几口秽物。 步兵校尉张瑜见状过来拍了拍李四娃笑道:“你小子快起来,别躺地下装死,丢了我们步兵营的脸啊。”拍了几下见李四娃还是没有反应。燕瀛泽过来看了看李四娃,脸上都带了点青灰色了,看起来像是中暑气了,便对张瑜道:“你别折腾他了,快过来两个人把他弄到军医那里看看。” 底下几个人得令把李四娃架到了军医处,燕瀛泽与孔晨辉继续与众将士操练。白子羽远远望着,只觉得这世子殿下真是精力旺盛得过人。 场中正打得火热,这边厢路上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人,跑的气喘如牛。正是军中的江军医。 燕瀛泽觉得奇怪,心道难不成那小子被我打死了?孔晨辉也见到江军医过来了,拉燕瀛泽下场,燕瀛泽走到军医边上,边擦汗边问道:“军医这是怎么了?有狼追你不成?” 江军医平了平喘息道:“将军,只怕是不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将军真的不好了 燕瀛泽扶着跌跌撞撞气喘吁吁的江军医道,“本将军好像挺好的。” “军医,怎么了?” 白子羽见江军医如火烧燎原,不满的瞪了燕瀛泽一眼。燕瀛泽心虚了,拉着江军医坐下道,“何事?” “时……时时时……时疫。”江军医道:“军中怕是起了时疫。” “什么?”燕瀛泽大惊。纵然是普通百姓也知道,时疫,特别是打战后的疫症,乃是极其恐怖的事情。 轻则损兵折将,害民伤财,重则,只怕是毁家灭国之灾。 原来李四娃被送到军医处,江军医仔细检查过,发现他的症状虽然似中了暑气,但是他的呕吐物呈青黑色,且全身起了红斑,还伴随着呼吸困难。这是典型的时疫之症的表现,只是此时还不知道这时疫到底严重与否。 燕瀛泽不敢怠慢,连忙回去商议对策。这边刚刚赶到议事堂中,忽的城中将士来报,已经有数十百姓亦是如此症状了。 燕瀛泽此时已经顾不得了,他深知疫症的恐怖,忙命令士兵与军医搜城,凡是有针状的百姓与士兵都带到城外祁峰山脚下隔离居住,四周围上围栏。 江军医与城中另外几名比较出名的大夫都戴了头罩,围了布巾,到祁峰山脚下的隔离区查看诊断。 白子羽才将给恒帝的八百里加急密函写好,燕瀛泽匆忙进门对他道,“不需要密函,子羽你亲自回去。” “燕瀛泽。”白子羽将案上的紫檀匣子打开道,“我手中拿着的是圣旨。” “我知,可此一时彼一时。”燕瀛泽拉过白子羽朝门口走去,“行李都已经备好,你这便骑着追风回去。” 白子羽挣脱了燕瀛泽,燕瀛泽此刻犹如一头急躁的豹子,“你必须走。” “谁的命不是命呢?”白子羽轻声道,“就许你身先士卒奔前走后,却要让我远远躲开?” 被撞破私心,燕瀛泽干脆直白道,“谁有危险也不能让你有危险,哪怕一丝一毫。” “不走,若要我走。”白子羽道,“除非你杀了我。” “子羽……” 此时城中亦是想尽各种办法预防时疫,用雄黄酒擦身,雄黄末塞入口鼻,苍术烧烟,艾草煮汤,广撒生灰,又另外煎了防治的汤药给城中百姓饮用。 可是天气炎热,如此过去了数日,被带到隔离区的百姓士兵却越来越多。已经有人生命走到了尽头,不时的有死去的人被抬出去焚化。燕瀛泽已经急得满头冒泡了。 一时间厍水城中药气漫天,人心惶惶。 怕疫病传入前线帽儿岭的士兵中,燕瀛泽下令封锁了主干道,在疫病没有解除之前,城中百姓与士兵不得出城。 白子羽的密函快马加鞭送到了恒帝案前,不出数日,御医周龄便携方带药星夜赶到了厍水城。 燕瀛泽与鬼七大眼瞪小眼的干看着军医们试药,自己却帮不上一点忙。 众人都劝燕瀛泽与白子羽还有众头领将士搬出城中,但是燕瀛泽记挂着城中百姓与士兵,迟迟没有出城。而白子羽每日里随着军医查看伤员,在城内为百姓散发汤药。 可是老天似乎并不领他们的情,数日过去了,军医依旧没有找到可以治疗的药方。 孔晨辉见到燕瀛泽二人如此死劝不听,便合着军医一道,把燕瀛泽与白子羽的汤药中混了点迷魂散,待二人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帽儿岭的军营中了。 燕瀛泽出奇的安静了下来,孔晨辉松了一口气,他本来就仔细想过了,疫情重要,但是军情也重要,他既然帮不上忙,也就没有了继续添乱的心思了。就算是孔晨辉不下迷药,他第二日一早也会回帽儿岭。 毕竟他是主帅,不能意气用事。现在唯一就只有寄托于军医快快的研出良方了。 帽儿岭的士兵也是一天几遍的药汤,防范于未然。两军对峙,如果疫情在军中散开,后果不堪设想。燕瀛泽让士兵在山上水源充足处掘了处水井,彻底的断绝了厍水河中的取水。如此过了几日,帽儿岭的军营中倒是没有发现一例疫病患者。 白子羽提出随着周龄去厍水城查看,燕瀛泽没有答应,只是让他在军中等着周龄的消息。 周龄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人之一,此次有他出马,战胜瘟疫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白子羽也没有勉强,只是叫人每日里把情况按时汇报过来,他酌情上报。 这几日的燕瀛泽很明显的十分轻松,原因自是因为白子羽。因为疫情荒废了许久的文书没有批,他便好说歹说的磨了白子羽去帮他批文书。 此时的白子羽正端坐在桌前,面前堆得如山的文件已经被他整理的七七八八,可是正主却躲在桌子对面偷懒。手中拿着笔,几个时辰也只批了三分之一不到。白子羽无奈摇头,真是不知道他这个懒散世子这几个月是如何混过来的。 等白子羽又批完了手中的一份文书,抬头看了看燕瀛泽,正在勾画着什么,眉头轻蹙,说不出的认真。白子羽倒还有点好奇了,什么东西可以让燕瀛泽有如此凝重的表情?白子羽起身绕道桌案对面,燕瀛泽并没有察觉,依旧很认真的拿笔勾画着。 冷不防有一片阴影,白子羽的身影遮住了烛光,燕瀛泽立即用手掩了面前的纸,白子羽已经来到他的身后了,燕瀛泽笑得有些奇怪:“哈哈,子羽,你批完了啊?” 白子羽抬起下巴指了指燕瀛泽掩起来的纸道:“没有,我看世子殿下如此的有闲心,还是自己批吧。子羽有些困乏了,便不陪将军大人批文书了。” 燕瀛泽慌忙站起来道:“子羽,你别生气啊,又是世子又是将军的,我错了,我再也不偷懒了。” 这边燕瀛泽正在一叠声的道歉,那边白子羽见到燕瀛泽站起来,身形微微一错,便瞅了个空当伸手抓向了燕瀛泽掩着的那张纸,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当时就是觉得很感兴趣。 燕瀛泽回过神来知道上当了,连忙去抢白子羽手中的纸,白子羽侧身已经把纸展开了,纸上却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只是一幅画而已。 确切的说,是一个背影,在一片山崖边上,白衣少年迎风而立,风吹起发丝漫天飞舞。这正是白子羽自己的背影,倒是画得十分传神。 “我本想画下你的样貌,奈何你天人之姿,我无从下笔,只好画出你的背影了。”燕瀛泽揉了揉头发,倒是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白子羽仔细端详了许久,笑了笑:“你怎么不说是你画工拙劣?” “要不,我再画一幅吧,你把这个给我。”燕瀛泽讨好道。 “算了,怕你画工拙劣把我画得其丑无比,到时候心仪女子见了都不敢看我,只怕影响了我找到如意伴侣,一辈子孤家寡人了。”白子羽依旧端详着画像笑道。 燕瀛泽笑得眼睛都亮了几分:“你若是因为这画而娶不上如意佳人,我便娶了你,保证不会让你孤独一人的。” 语罢一把抢过了画,白子羽一摸袖口,燕瀛泽很识趣的闪出去了,伴随着的是一串舒心的笑意与一夜好梦。 翌日,燕瀛泽起床时总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连吃饭的时候都耷拉着眼皮,白子羽见他脸色不好,想着是这些日子太劳累了,便让他去休息,燕瀛泽自叹命苦,不过是几日辛劳,倒弄得像死了半截一般的。 燕瀛泽也不跟他客气,索性撇了事物直接回帐到头便睡,如此一天,到了傍晚,不止头重脚轻,还全身乏力,恶心胸闷欲呕。燕瀛泽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受不住了,连忙掀了被子疾奔出大帐吐了起来。 白子羽与鬼七等人正在旁边的军帐中听周龄派来的人报告疫情,听到燕瀛泽的大帐中有动静,都起身出去查看。 燕瀛泽本来还感叹自己像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不过是累倒了,还附带恶心呕吐起来,亟待自己看清了呕吐之物呈青黑色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厉声喝道:“都别过来。” 众人的脚步顿住,白子羽见到燕瀛泽如此表情,已经猜到他出了什么事情了,夏日衣裳单薄,燕瀛泽此时只着中衣,裸露的勃颈处已经隐约可见到红斑。 燕瀛泽见众人都愣愣的瞧着自己,反倒是笑了:“子羽,你快让人把我住的帐篷和用过的东西都烧了,我现在就去山脚的隔离区。” “将军” “世子殿下。” 听到众人的呼唤,燕瀛泽笑了笑:“这段时间军中事物便劳烦大家辛苦了。小爷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偷懒去了。”说罢走向了远处的马厩,一骑烟尘朝着祁峰山方向跑去。 白子羽命令人处理了燕瀛泽住过的帐篷,用过的东西,依旧在军帐中处理着军务,只是在提起笔的时候对身后的白泉道:“告诉周龄,倾尽一切,寻找治病良方。” 周龄正在奋笔疾书,江军医与城中的众位大夫都在旁边,这几日的病症虽说没有减轻,但是也没有人加重,看似控制住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根除。 燕瀛泽出现的时候,周龄有短暂的错愕,但是看见燕瀛泽灰白面色与颈间红斑后,什么都没有说,带上了面罩,直接把燕瀛泽带到了祁峰山脚下的隔离区。 “今日又死了五个人,但是目前没有新发现的染病者,如果再过数日,情况依旧的话,可以保证疫情控制下来了,只是恐怕良方难寻,若是如此,将军怕是亦会有生命之忧。” 周龄很坦诚的告诉燕瀛泽,意思很明显,纵然可以暂时控制住,若是寻不到良方,燕瀛泽的生命也不敢保证还能撑几天。 “周大人。”燕瀛泽拉过他长揖一礼道:“燕瀛泽代城中百姓恳求周大人,一定寻出治病良方,若是需要试药,尽管让我来吧。” 周龄转身离去,天空中俯冲下来一个黑点,周龄取下了小黑爪上的字条,看完后叹了口气,江军医正准备开口询问,周龄摆了摆手道:“各位,我们继续试药吧。” 接下来的几日,燕瀛泽时昏时醒,周龄倒是还真听话,每日里都把自己研究出来的药朝燕瀛泽房中端,不管酸甜苦涩,燕瀛泽都一口饮尽,只是效果并不明显,相反体力似乎越来越不济,原先几天还可以坐起来,如今连抬手都显吃力。 周龄知道这些药都没有用处,看来要另寻药方,他正在药房切着草药,抬头却看见一袭白衣立在门口。周龄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门口道:“国师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的。” 白子羽走进房间看了看那些草药道:“我身负钦差之职,过来看看进展情况。如何了?” 周龄摇头:“情况依旧不太乐观,疫情虽说没有扩展,但是那些患病之人,依旧未有治疗良方。” “如此,劳烦周大人了。”白子羽抬脚欲走。 “等等,国师,这是预防疫病的汤药,国师既然来了就喝一碗吧。只是,国师身份尊贵,责任重大,这里还是尽量不要来,否则,下官担不起干系。” 周龄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白子羽接过一口饮尽。 白子羽朝着山脚的隔离区走去,夜风吹过,空气中只余药汤的味道。隔离区内灯火通明,却是死一般的寂静。门口的守卫看到白子羽过来,喝住了他叫他离开,此处不许进来。 简易搭置的帐篷内隐约有些月光透出来,燕瀛泽躺在床上呼吸沉重,这会儿却忽然醒了过来。盯着风撩起的帘角看到了一泓月光。动了动身体,如锈死了般,听到了外面有呼喝声。拼尽了力气叫了几声,进来一个侍卫,燕瀛泽问他何事,侍卫说外面有个人要进来。 燕瀛泽有些火大,这个地方任何人都只想出去,怎的还有人想进来的。挣扎着爬起来,让那个侍卫扶了他去外面看看。 白子羽见到门口的侍卫拦住了他,也没有说什么,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令牌,那个侍卫顿时跪倒了。 金牌令箭,犹如陛下亲临。 白子羽抬脚便准备走进去。冷不防一声有气无力的喝声传来:“白子羽你给我站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且画地为牢,管他刀劈斧凿 白子羽抬脚便准备走进去。冷不防一声有气无力的喝声传来:“白子羽你给我站住。” 燕瀛泽由那个侍卫扶着,准确的说是半抱着,嘶哑的声音喝住了白子羽,然后道:“子羽,你快点离开这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快走。” 说道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晦涩嘶哑。 白子羽没有理会燕瀛泽,尽自推开栅栏走了进去对扶着燕瀛泽的侍卫道:“把镇远将军送到城中去医馆去安置吧。” 燕瀛泽方才一句吼出,身上的力气几乎被卸光了,软塌塌的靠在那个侍卫身上,此时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瞪着眼瞧着白子羽。 闻讯赶来的周龄快步上前递给了白子羽一条沁了药汤的面巾,白子羽接过来覆于面上,走过去扶了燕瀛泽道:“还有力气发脾气,你虽是镇远将军,可我不是你手下的小兵。” 燕瀛泽抬头看着白子羽的眼睛,柔和的月光下,那双淡然的双眸中隐了一丝明明灭灭的笑意。 他抬手捂住心口喃喃道,“你若此刻不走,以后便走不了了……” 燕瀛泽听到白子羽轻轻笑了下,“那便不走了。” 燕瀛泽只觉心口一悸,两眼一花便晕过去了。 燕瀛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午后了,他只觉得喉咙火烧火燎。白子羽坐在房间的桌前翻动着这几日的疫情记录。药汤服了不少,疫情也控制住了,只是依旧不能根治。 白子羽见燕瀛泽醒来,扶他靠在床边,喂他喝了一盏清水,燕瀛泽才觉得嗓子稍稍好受了点,白子羽此时脸上并没有覆面巾,燕瀛泽指了指他的脸上,白子羽笑了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管得倒多。” “子羽,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快回去。”燕瀛泽推了白子羽一把,白子羽不理他,径自坐在桌前继续看着疫情记录。 “你不是说我走不了了?”白子羽道,“既如此你还让我回去做什么?” “我……” 燕瀛泽无语凝噎,抬手盖住了眼睛…… 白子羽又如何得知,燕瀛泽早在心中将他画地为牢,且一层一层,禁锢得刀劈不入斧凿不出。 敲门声起,有侍卫送来了药汤,浓黑的一大碗,白子羽只好又把燕瀛泽从床上拖起来,燕瀛泽睡了些时候,精神恢复了一点,见到那一大碗药,毫不犹豫的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白子羽看到了他隐隐皱着的剑眉,递过了一盏茶水。 燕瀛泽看了看手中的空碗,嘶声自嘲道:“我还真是有些倒霉,连蜘蛛都来跟我抢药喝呢。”白子羽接过药碗,见到碗底趴着一只死透了的地狼蛛,他摇了摇头道:“已经喝了,再吐出来也不能了。” 燕瀛泽挑了挑眉毛表示抗议。 白子羽转身把茶盏放好又让他躺好后道:“燕瀛泽,你会好起来的。”轻轻柔柔的语气,很是笃定。燕瀛泽很费力的扯出了一个笑,又闭着眼睛沉沉睡去。这一睡便到了月上中天。 白子羽依旧在灯下看着疫情记录,床上燕瀛泽却□□声渐重,紧闭着双目,嘴唇已呈现青紫色,显然是正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白子羽慌忙扣住他的脉门,脉象沉重晦涩,他也吃不准燕瀛泽到底是怎么了,这时门外侍卫听到动静已经开口询问了,白子羽只好叫来了周龄。 周龄把燕瀛泽周身都查看了一遍,奇道:“将军像是中毒了?难道是疫病的症状变了?劳烦国师在将军心口处拍上一掌,用三分内力便好。” 白子羽依言推起燕瀛泽,掌中蓄了三分内力拍向了他的心口,这边周龄已经在他的周身大穴上插满了银针。燕瀛泽忽的抽搐了一下,“哇”的吐出了一口黑血,浓黑如墨,悉数侵入雪白的中衣上,触目惊心。 “好了。”良久,周龄收了银针,长吁了一口气道。 夜寂无声,燕瀛泽全身犹如火烧,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眼睛似乎怎样也睁不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犹如被放在烈火业火中炙烤,痛的死去活来。忍不住就一声呼了出来,睁开了眼睛。眼前烛火摇曳,白子羽静静的坐在床边。身后是一众大夫。 燕瀛泽忍不住就长叹了一口气,喑哑道,“我还活着?” 白子羽紧抿的双唇终于松了,轻笑道:“没死。” 周龄走上前去为燕瀛泽把脉,极轻的“咦”了一声,复又把了一次,然后起身让江军医也过来把脉,再然后是剩下的几名大夫,他们把完脉都露出一副松了一口大气的表情。燕瀛泽奇怪的盯着他们在自己身上捯饬。 然后周龄问道:“你们认为是么?”几位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道:“看来是不错了。”然后周龄转身对白子羽道:“国师,将军的病情好像轻了不少,有好转的迹象。” “真的?”燕瀛泽一听,喜形于色,鬼知道他是多不想在这里当实验品去吃那些又苦又涩的药。 白子羽过来坐定问:“怎的还中毒了?难道有人要害你?” 燕瀛泽感觉自己确实恢复了不少,虽说还是全身无力,但是头疼恶心显然缓和了许多,他想了良久自己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闷声道:“约莫着是这几日的药吃多了,是药三分毒,古人诚不欺我。” 白子羽点了点头给他盖好了被子。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可以扭转这个疫病的时候,第二日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除了燕瀛泽,所有的人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周龄想不通,分明所有的药都是一起熬的,怎么会燕瀛泽好转了,其他的人没有反应呢?白子羽听了周龄的汇报,觉得有些奇怪。 燕瀛泽醒了,也听到了周龄的汇报,更觉得奇怪。 一时间众人都缄默了。 过了许久。 “蜘蛛。” “蜘蛛。” 燕瀛泽与白子羽两人异口同声。周龄一头雾水。 要说燕瀛泽的药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便是碗底的那只死蜘蛛。白子羽把前日的事情告诉了周龄。 周龄一瞬间似醍醐灌顶,难怪燕瀛泽会中毒,肯定是因为那只蜘蛛。都只想着往药材的方面去找,却从来没有想过反其道而行之,用毒。 那种蜘蛛在这厍水城中比较常见,叫地狼蛛,腹中有毒汁。因为燕瀛泽本身有疫病在身,所以谁也没有想过他那种情况会是中了蜘蛛毒。如今反倒因祸得福,让疫病的症状轻了些。 不管是与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周御医连忙下去配药。 燕瀛泽看着面前的药碗,毫不犹豫的端起来一饮而尽,药中有地狼蛛的毒汁,本来周龄想要别的病人来试药,可是拗不过燕瀛泽,只好把药端过来。 服药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一众大夫都紧张兮兮的盯着燕瀛泽看着,果然,燕瀛泽头上已经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脸色也开始转为青紫色,接连的抽搐,然后是一口黑血,晕了过去。 如此的这般反复了三日,燕瀛泽便痛了三日,周围的人都看得唏嘘不已,当看到第三日夜间周龄再次诊脉的时候那一脸惊喜的表情,燕瀛泽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四仰八叉的躺到了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天知道他虽然每日昏睡着,脑中却胡乱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现在知道疫情可治,脑中一空,很自然的便陷入了睡眠中。 七月下旬,猖獗了近一月的瘟疫终于得到了根治,城中上下终于扫了那片因死亡而带来的阴霾,燕瀛泽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因牵挂着军事,已经转到了帽儿岭军营中休息了。 白泉从燕瀛泽回来已经连续黑了几天的脸了,自家的公子照顾了他那么久,要是被传染了疫病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他一定会拿剑劈了燕瀛泽。 想起那天自己醒来遍寻公子不见,从鬼七口中知道了公子去了厍水城,他赶到的时候自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正在伺候燕瀛泽喝药,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无奈白子羽生生的把他赶回了军营,说是怕他传染,可是怎不顾着自己会被传染? 此时燕瀛泽半躺在床上,白子羽在灯下翻着书。一室静谧,一袭雪白的衣袍,几缕随着书页翻动而微微颤动的墨发,翩然若谪仙,燕瀛泽就那么看着白子羽,竟然生出了些许盼望着永恒的意味,燕瀛泽甩了甩脑袋,把这个奢侈的想法摇到了一边,只是没有甩掉眼中那一泓柔情。 燕瀛泽嘀咕了一声:“我大概是太贪心了。” 白子羽听他在后面小声的嘀咕,问道:“你说什么?” 燕瀛泽大囧:“没什么。”然后又搔了搔头,很郑重的说:“子羽,谢谢你。” 白子羽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妨,作为朋友,应该的,再说,是我欠你的。” 燕瀛泽剑眉一挑笑道:“哈哈哈,欠我的那可就要还一辈子了。” 此时的燕瀛泽还不知道白子羽这个所谓欠他的,是一件多少年的旧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须美色如刀才知潜龙在渊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到了燕瀛泽这里,倒是来得快好得也快。 当燕瀛泽第三次偷偷倒了周龄拿过来的药之后,白子羽终于觉得,这人约莫真是大好了,遂不再强迫他喝药。 燕瀛泽一蹦三尺高拉着白子羽便窜出了门。 傍晚,厍水城中的菡萏阁生意兴隆,此时的燕瀛泽与白子羽正坐在一楼的大堂角落里一个并不显眼的位置。 这里是这几个月来燕瀛泽最常来的地方,他看着白子羽微挑的眉毛小声解释:“我来这里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来打探消息的。” 燕瀛泽不想白子羽误会他,青楼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自是打探消息的不二之选。 白子羽抿了一口茶轻声道:“将军就算是做了什么,子羽也会替你保密的。那你说说,你打听到了什么?” 燕瀛泽诡异一笑,“皇帝让你来作什么的?总不能让你空手回京复命。” 他指着被老鸨与姑娘们拥簇着朝楼上走的一个男人:“这个人叫张诚,是这个地方的土皇帝,富商,家底不错。” 然后又指向张诚身后那个:“这个也是,在厍水城,若是张诚算第一有钱的话,那这个宋濂就可以算第二了。”说罢抬了抬眉毛,意思是告诉白子羽,他上青楼是有正经事情的。此时的张诚正在把宋濂往前让,两人聊着天,看情形关系很是亲密。 白子羽八风不动的把杯中的茶水饮了,看着燕瀛泽,“世子这是在赶人了?莫不是嫌弃子羽来了这月余,干吃饭不办事?” “不。”燕瀛泽道,“我嫌弃我自己,让子羽如此费心。” 燕瀛泽的口风转得那叫一个快。 白子羽无奈摇头,“我的归期自定,但是前提是我要帮你解决点实际的问题。” “什么?”燕瀛泽一口冷茶哽在了喉中,然后拼命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如此说来,他并没有限制你何时回京?” 燕瀛泽兴奋了,白子羽但笑不语望着走上楼的人! “好吧,那我们先解决问题。”燕瀛泽摸了摸手中的杯沿继续道:“张诚是做丝绸生意的,宋濂是做药材生意的,本来八竿子打不着,可是他两个人却是至交好友呢。这厍水城的钱财,只怕有大半被他俩合伙收入彀中了。你看他们是不是很友好?” “表象而已。”白子羽朝着上楼的两个人看了看道。 燕瀛泽倒是好奇了:“何解?” 白子羽笑了笑:“很简单,眼睛。若是真的像外面传说的关系如此好,怎会彼此笑意不达眼底?而且还客气过头呢?表面是兄友弟恭一团和气,只怕这两人暗地里是你来我去捅刀子捅得不亦乐乎。” “着啊,子羽,你真是七窍玲珑呢。我可是在这里呆了不少时候才看出来呢?”燕瀛泽拍了拍白子羽,两人离开了菡萏阁。 白子羽走得不紧不慢,雪白的长袍曳地,优雅的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二人走在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燕瀛泽此时望着那些人看向白子羽的目光,觉得甚是糟心,心道下次再出来要不要让侍卫清街戒严。 白子羽倒是不甚在意,依旧优雅从容的往前走,边走边问:“你不是有事情要告诉我么?” “哦,哦。”燕瀛泽的思绪被白子羽拽了回来:“我是想说,本将军作为这厍水城的主将,是不是有必要宴请宴请这两位地方上的首富呢?子羽,你说,他们会不会赏我个脸?” “呵,敢情世子殿下你这是要演一出羊毛出在羊身上啊?”白子羽揶揄道。 燕瀛泽大笑:“子羽,有没有人告诉你,太聪明的人不可爱啊?” 白子羽斜了一双美目看着燕瀛泽,燕瀛泽竟然生生的抖了几抖,可是口中的话依旧有些不怕死:“不过,子羽你是又聪明又可爱。”然后逃也似的跑开了几丈距离。 “你确定你要把可爱这个词用在我的身上?”白子羽在用目光丈量着一把银针甩过去燕瀛泽躲开的可能有多大。燕瀛泽见状跑得更快了。 就知道自己跟这个无赖讨不到便宜,白子羽笑笑跟上,走了几步,回头看了身后的巷子一眼。 二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远远见府衙门口传来了喧闹声,一个瘦小的人影在与门口的侍卫争论着什么。 燕瀛泽刚一晃眼,就听到那人喊道:“世子殿下。” “小泥巴?”燕瀛泽几步跑了出去,门外可不是几个月不见的小泥巴,小泥巴风尘仆仆,见到了燕瀛泽带了几分哭腔:“世子殿下,他们不让我进去找你。”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怎么来了?”燕瀛泽揉了揉小泥巴的头发问道? 小泥巴抽抽搭搭道:“王爷王妃听说你病了,急得不得了,又不能离京,所以我就来了。”说完低了头继续抽泣。 “好了,傻丫头,我没事,你快些去洗洗吧。明日你便回去,军中可不许有女眷。” “我不。”小泥巴举起瘦小的胳膊道,“我现在是男人了。” 燕瀛泽看到小泥巴身上明显大了一圈的男装,宠溺的刮了她鼻子一下,“快滚去洗干净,脏得跟个花猫似的。” 小泥巴见到了燕瀛泽毫发无损,也就破涕为笑,蹦蹦跳跳的自去洗漱。 燕瀛泽将白子羽送到门口,再自去房中休息,刚推门便问到了一股香味,准确的说是脂粉香气。 燕瀛泽皱眉,怎的自己的房中有脂粉香气,随即以为是下人打扫时熏了香也没有在意,便脱了外袍往床边走去。 离床边还有三步,燕瀛泽感觉到了轻微的呼吸声,他一个闪身撩开了床帐。然后,见过大风大浪的世子殿下,镇远将军,居然傻眼了。 他的床上此时正躺着两个□□的女子,见到了燕瀛泽,二话不说的便缠到了他身上。 白子羽的境况相比来说则好了不少,他刚推门便嗅到了味道,听到了呼吸声,手中已经扣住了一把梨花针。待听了半天没有动静,用软剑跳开床帐,也是看到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可惜两个女子还没有动作,便被白子羽一把飞针定到了麻穴上动弹不得。 此时燕瀛泽好不容易挣脱了两个女子,跑向了白子羽的房中,看到了床上的人的时候,下巴都掉下来了,抬手便要去捂着白子羽的眼睛。 所幸,白子羽已经转身出去了。 院子里的石凳上,白子羽笑得颇有深意:“看来世子殿下在此处确实是过得滋润得紧,连子羽都跟着你沾了不少的光呢。” “不是不是,子羽,你千万别误会……”燕瀛泽此时倒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不知道叫白子羽不要误会什么。 只在心中咬牙切齿的喊了三个字:“齐飞虎。” 此时的齐飞虎正在自己的房间中高兴的手舞足蹈,这个燕瀛泽,病才好便去逛青楼。不是去逛青楼么,如今咱就找几个姐儿来好好的伺候你。想着第二日早上自己便可以以这个借口好好的说道说道燕瀛泽,齐飞虎更是兴奋。 手舞足蹈乐不可支的齐飞虎就忽然的闻到了一股异香,再然后便大头朝下的躺倒在地了。 窗外的燕瀛泽轻弹了下手中的小管子道:“自作孽。你就好好的睡一觉吧,希望明日里你可以有个好的死法。” 白子羽指着他手中的东西:“这是什么?” “迷香。”某人笑得奸诈。然后把四名女子也用同样的手法迷晕了拖到了齐飞虎的房中,如扔货物般的扔到了齐飞虎的床上。 白子羽坐在凳子上皱眉道:“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点。” 燕瀛泽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笑得邪魅:“若是子羽的话,我肯定会怜香惜玉的。”然后不等白子羽起身,快步闪出去了。 白子羽听到他在吩咐:“明早早些去齐大人府上,把齐夫人请过来,就说齐大人……受了风寒。”然后燕瀛泽摸着下巴眸中带笑的走进来了。 “你这样会不会有些过火了?”白子羽看了看齐飞虎的房间问? “子羽,有些事情是必要解决的。齐飞虎是一员好的将领,但是并不是一个好的属下。” 于是,第二日清晨。 “啊!”齐飞虎的惊呼声。 “啪!”齐夫人的巴掌声。 “啊!”齐飞虎的惨叫声。 燕瀛泽悠悠闲闲的踏进房门:“哟,齐大人,一大早的你怎么了?这脸上?这眼睛上?” 齐飞虎尴尬的瞅向燕瀛泽,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应该在燕瀛泽房中的女子会出现在自己的房中。而且还被自己的夫人抓了个现行。 再看燕瀛泽那一脸欠扁的笑脸,齐飞虎算是知道自己栽在哪里了。 刚想跳起来发脾气,却见燕瀛泽沉了面色:“你们都下去,本将军有事情要和齐大人说。” 众人从未见过燕瀛泽如此严肃的表情,不由得都退了出去,房中一时寂静,只余燕瀛泽二人大眼瞪小眼。 等了半天不见燕瀛泽说话,齐飞虎终于忍不住了道:“世子殿下准备找属下说什么?说那几个姑娘是如何到咱的房间的么?” 燕瀛泽索性坐在了凳子上,也不开口说话,老神在在的瞥着齐飞虎。就这么瞥了起码一盏茶的时间,燕瀛泽终于开口了。 他把齐飞虎扶到了凳子上坐定,然后站在齐飞虎面前,行礼道:“齐叔叔,小侄燕瀛泽多有得罪,今日的事情侄子给你赔罪,我错了,请叔叔不要生气了。” 齐飞虎乍一见燕瀛泽给他行礼,直觉的就想跳起来,却被燕瀛泽按回了凳子上,燕瀛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道:“齐叔叔,你南征北战,战功赫赫,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不过仰仗着父亲的威名,做了这个将军。我知道我有许多的不足之处,还有待历练,所以说齐叔叔多多提点我是对的。以后齐叔叔不论有什么想法和建议都可以告诉小侄的。 但是,齐大人,作为一个下属,你做的有些事情确实太过火了,超出了一个下属的本分。我们是一个整体,常言道唇亡齿寒。若是自己不团结,根本不用北狄军来攻打,就直接散场算了,还何苦来的去牺牲将士的性命于敌人抗衡呢? 而且,齐将军也该知道,为帅者,必然要有些威信才好.我燕瀛泽再不济,好歹也挂了个将军的名号。所以以后有些事情还请齐将军好些思量,到底能做不能做。 所以,齐飞虎,你首先是一个军人,再才是一个长者。我燕瀛泽一向恩怨分明,你是保家卫国,若有生命危险,我燕瀛泽定然倾命来救,在所不辞,但是,我不希望那些不和谐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齐叔叔,小侄言尽于此。” 燕瀛泽坐在了凳子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又拿起另一个杯子给齐飞虎也倒了一杯茶。齐飞虎显然还处在方才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燕瀛泽也不打扰他,只是在旁边安静地坐着。 等燕瀛泽一杯茶喝完,齐飞虎“呼”的一下站起来了,走到了燕瀛泽面前,燕瀛泽左手摩挲着茶杯,仰着头看着齐飞虎,却见到齐飞虎沉着面无比严肃的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齐飞虎,给镇远将军赔罪。请将军责罚。” “啊。”燕瀛泽老神在在的受了这一礼,然后扶起了齐飞虎道:“齐大人想明白了?” “回将军,是咱糊涂了,没有想过那么多。咱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了。”然后又小声道:“其实,咱还是挺佩服将军的。只是,只是……” “哈哈哈,只是有些不服气是吧?好了好了,齐大人,我一个毛头小子,根本什么都不懂,我要想带好兵打好战,少不了齐大人的扶持。我本就是小辈。看在你这么会思考的份上,齐夫人的事情本将军去替你摆平了。” 燕瀛泽笑得开怀朝外走去。 忽的又转身朝齐飞虎扔过来一个东西:“哦,齐大人,这个还给你,我救你不是为了图你报答,只是想要你,与我齐心。”后面几个字说的字正腔圆。齐飞虎接过一看,正是上次他送个燕瀛泽的那只传家玉鹤。 看着燕瀛泽走出去,齐飞虎第一次从这个看似纨绔不堪的世子身上感觉到了无形的霸气,他在想,或许,这个人还真就是一条潜龙。 燕瀛泽倒也守信,出去便给齐夫人解释了一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哄的,反正齐夫人临走的时候笑颜如花,直呼:“若是自己的儿子有将军十分之一,那自己便是烧了高香了。” 齐飞虎对燕瀛泽是感恩戴德,丝毫没有想起来自己夫人的怒气本来就是因为燕瀛泽而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王权富贵偏舍不得 终于解决了一直悬在心里的一件事情,燕瀛泽相信齐飞虎是真的想明白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此刻的燕瀛泽便觉得是从头爽到了脚,想要找白子羽,才被告知他出去了。 但是接下来还有事情。燕瀛泽叫来了沈昀,让他帮忙写了几张请帖,叫棒槌送到了张府与宋府,还有城中另外几处富户家中,请两位员外并一干人等八月十五来赴宴。 然后叫来了孔晨辉耳语几句。 孔晨辉“啊”了一声问:“你告诉国师了没有?”燕瀛泽摇了摇头道:“不敢说。”孔晨辉有些怪怪的,想不出有什么是燕瀛泽不敢说的。 厍水城中的一处小客栈内,隐隐传来了争吵声。门外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守住了门口。整家客栈都被包下来了,没有任何闲杂人等。 “赵天麟,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怒问道。 “王爷,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王爷,若是你们动了燕瀛泽,北狄南侵成功,你认为这个江山还会是你的么?” 屋内的正是赵天麟与诈死的安王李丹国。 安王想必也是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蹙着眉头久久不语。又思量了许久道:“就算你说的对,可是我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抢过来的粮食再还给他?” “哼,我若是王爷,就断然不会花那个力气去劫军粮,吃力还不讨好。”赵天麟哂笑道。 “你……”安王气结。 “不是么?前方有人替你守着疆土,总好过你杀了李焱,却只得到一个支离破碎的江山要好得多。更何况,指不定连支离破碎都得不到。你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若是这次再不小心计划,恐怕你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让我救你第二次了。真不知道聪明一世的安王是怎么想的。” 赵天麟隐在面具中的眼神闪过一丝讥诮。 安王的脸色变了几遍,赵天麟的话说得滴水不漏,确实是这个理。只好咬了咬牙道:“如此,那便听赵门主的。” 安王看着赵天麟的面具踟蹰片刻道:“如今我们也算是真诚的合作了,少主是不是也该把面具摘下来让我一睹真容了?” “怎么?王爷忽的对在下的容貌有兴趣了?只是在下容貌粗鄙,不敢污王爷的眼,王爷你还是好好的把你从薛龙城带出来的军队操练一下吧,也许很快就有用到的时候了。” 赵天麟离去时冷冷道,“而且,王爷最好记住,不要妄图与北狄合作,你已经被他们摆了一道了,还不自知?更不要妄图去杀了燕瀛泽,因为,这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赵天麟,你如此的神秘,真当本王是三岁的孩子?若是只要李焱的性命,还用如此的复杂么?” 安王在房间里笑得阴测:“哼哼,再神秘,本王也会把你扒一层皮下来。你真当本王非得跟你合作不可?这天下除了丧门,除了北狄,就没有别人了不成?” 赵天麟离开后,安王的房中多了一个斗篷人。 斗篷人却笑了:“王爷,别来无恙否?” 李丹国擎了一腔怒气道:“拜你们所赐,我一败涂地了。你不是应该很高兴么?你和李焱合作无间。” 斗篷人摆了摆手道:“诶,王爷此言差矣,您若是站在我的立场上,选择必然一样,我暂时可是要靠着丰国这棵大树的。” 安王已经面现不予之色,冷了声音道:“你到底来做什么?不要告诉老夫你是来赔礼道歉的?” “哈哈哈,王爷你还就是真的说对了,小可还就是来赔礼道歉的。”斗篷人说着朝着安王施了一礼。 “完颜彧,你到底耍什么花招?不要以为老夫不会杀你。”李丹国忍无可忍怒喝道。 完颜彧笑了笑对李丹国道:“王爷,你如此就甘心了?好不容易筹谋好了一切,却毁在了李焱与燕瀛泽的双簧戏中?” 李丹国眸子眯了眯,完颜彧又道:“若是小王是王爷的话,定然不会甘心的。退一万步来说,纵然你甘心不去追究这次失败,那么你又甘心就这样屈居于丧门的篱下?” 李丹国沉思不语,完颜彧轻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道:“王爷,你难道就不好奇么?丧门的少主到底是谁?既然和李焱有仇,又姓赵,普天之下恐怕就只有前朝赵家了,你别忘了李焱可是夺了赵家的江山。 可是,赵氏母子分明被平南王诛杀了啊?若是丧门的门主真的是赵氏遗骨,那燕天宏杀死的是谁?或者说,燕天宏根本就没有杀死他们?” 李丹国“嚯”的一下便站了起来:“你说的很有道理,若是燕天宏当初放过了皇后与太子,那这件事情就说得通了,只是,如何才能弄清楚前朝太子到底是不是这个丧门的少主。” “哈哈哈,王爷,我该怎么说你呢?是或者不是有区别么?你要想得天下,要想翻本,首先要除掉的不是那个软弱的太子,而是李焱的左膀右臂啊。再说,丧门就是你的踏脚石而已。” 完颜彧狂傲的笑声刺激了李丹国,他脑中瞬时闪现出了李焱阴狠的眼神,然后安王爷笑了起来:“哼哼,王子好计谋。只是不知道王子这么好心的把这些事情告诉给老夫,到底图什么呢?” 完颜彧把食指触在唇上嘘了一声道:“王爷,我赤黍国也希望找一棵更好更茂密的大树啊。若是依附着李焱,迟早会被吞干抹净,人往高处走,若是可以与王爷携手,你说我会如何抉择?” 不过是软软的几句话,完颜彧便把这个问题又踢了回去。 安王犹疑道:“我被北狄摆过一道了,又在你的手里吃过一次亏,你叫我如何信你?” 完颜彧似是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从袖中拿出了一份圣旨道:“这是我父汗的亲笔手书,只要你与我合作,我们便永修同好,绝无纷争。王爷意下如何?” 安王依旧沉默着,完颜彧却把圣旨一收道:“既然王爷犹疑不决,那就只当小王从未来过,告辞了。”说罢便要离去。 李丹国忽的抬头道:“王子留步,老夫与你合作。” “哈哈哈,王爷果然爽快,慧眼如炬。”完颜彧唇角溢出了一丝冷笑。 赵天麟从客栈出来后便绕过城中,到了城边一处土地庙,里面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正是秦九。 赵天麟走过去道:“九叔,那么急着找我到底何事?” “少主,这是大苏传过来的。你传信后我本来是跟着安王过来的,夫人怕安王心怀不轨,便让我跟着。” 赵天麟接过来秦九手中的纸条看了一下,皱了眉头。秦九见状道:“少主,你看怎么办?夫人不会让你插手的。” 赵天麟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我们不能插手,但是也不能干看着。拓跋漠有百里晋相助,本就如虎添翼,这件事情还是让燕瀛泽去劳神吧,我会把消息给他的。” 秦九颔首,沉默片刻递给赵天麟一个小瓶又道:“夫人让我转告少主,燕瀛泽能够为我们所用最好,若是不能,便不用留着了。让少主千万小心不要曝露了身份,燕氏父子说不准已经是李焱的走狗了。” “流觞?” 赵天麟隐在面具后的嘴唇抿得苍白,顿了顿道:“燕瀛泽不是这种人,让母亲放心,我自有分寸。” 秦九叹息一声转而道:“夫人还让我叮嘱少主,功夫不可荒废。”赵天麟听了唇角溢出了一丝苦笑:“我明白。” 秦九忍住眼中的悲悯之色道:“少主,话虽如此,你还是别太逞强,夫人虽然催促你练功,但是心中还是很疼惜你的,她只是担心不能完成复国大业……” “我明白……你好好看住安王吧。” 赵天麟飞身融入了夜色中。 燕瀛泽在城中转了一圈,没有找到白子羽,只好回到军中巡视一番,待到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燕瀛泽一步三晃的走着,却不是回城,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他停了下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早前因为疫病隔离起来的山脚边上了。他看了看身后亮堂的月光,转身道:“出来吧,跟了我这么久,到底想做什么?” 良久没动静,一阵清风过,从阴影处掠出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 有人跟着,从一出军营燕瀛泽便知道,所以他选择出城,想看看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是你?”燕瀛泽看清眼前的人后,反倒有些吃惊了:“你怎会在这里?” “呵,我来给你送礼啊。”赵天麟笑了笑,声音一贯的暗哑。 “送礼?你不是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吧?”燕瀛泽走过来道。 赵天麟修长的身材,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清瘦。他左手一抬,一股劲风便扑过来了,燕瀛泽伸手接过,是一张纸,他展开就着月光扫了一眼,然后瞪大了眼睛:“这个,你怎么会知道的?” “你不必知道,只要你可以把这个消息物尽其用便好。” “那我如何知道你这个是不是真的?” “你可以等到北狄回攻的时候。” 燕瀛泽被噎了个功德圆满,赵天麟转身走了,留了一个背影给燕瀛泽,似乎丝毫不觉得燕瀛泽会从背后偷袭他。 他再抬头看已经没有了银面人的影子,燕瀛泽也不管那个银面人听到没有。 大声道:“哎,这个人情,燕瀛泽记下了。” 燕瀛泽回来的时候,白子羽已经回来了,正在院中抚琴,小泥巴双手撑着头正听得高兴。 “世子,喝茶。”小泥巴好不容易止住话头,给燕瀛泽倒了一杯茶,然后又给白子羽也倒了一杯。燕瀛泽接过茶抿了一口问白子羽:“子羽,你白天去哪里了?我都没有找到你。” 燕瀛泽及至看到白子羽为止,从早到晚那颗空落落的心才有了地方安放。 白子羽饮了一口茶道:“子羽可没有忘记皇上封我为钦差是来做什么的。” “这么说,子羽有办法了?”燕瀛泽眼睛一亮。军粮的事情确实很棘手,若不早日解决,只怕是他这个镇远将军就真的要把几十万人带到帝都去要饭了。估计到时候李焱会直接砍了他。 “办法么,也不是没有,明日里叫大家来商量一下吧,今日似乎太晚了。”白子羽看了看天,准备回去休息。 “唉呀,看到你差点忘了正事,棒槌,快点把大家叫过来,本将军有事情要说。”燕瀛泽才想起来方才得到的那张纸。 不出片刻,所有的人都齐聚了,不知道燕瀛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开口,只是盯着白子羽手中的那张纸,于是众人也都盯着白子羽手中的那张纸瞧,看看能不能瞧出一朵花来。 齐飞虎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了,大着嗓门道:“将军与国师到底叫咱们来有何事?这半天也不吭气儿?” 白子羽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燕瀛泽道:“你们聊,这是军事机密,子羽便回避了。”说罢起身欲离开。 “子羽。”燕瀛泽扯了他的衣袖看向鬼七的道:“大家有什么意见?本将军认为子羽可以参与。” 鬼七在燕瀛泽如刀的目光中抖了三抖,深刻怀疑,若此刻不答应,燕瀛泽定会给他床下埋黑火、药。 “国师,你不必离开,正好你还可以给我们提出一些高见。” 燕瀛泽笑开了眼道:“本将军宣布,今后,国师的话就是本将军的话,明白吗?”众人异口同声的叫明白。 然后燕瀛泽看向白子羽,白子羽无奈摇了摇头,坐了下来从燕瀛泽手中抽过了那张纸摊开在桌子上对着众人道:“诸位都看看这上面画的是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情爱为疾,药石罔医 众人这才真正瞧清楚了这张纸,准确的说是一张图,画着一种奇怪的东西,似弓,但又似弩,有五道箭槽,后有可扣动的机括。还画的有五支□□。画的底部写着一段蝇头小字:穿云弓,北狄欲生产,投入战场。 沈昀拿了那张纸看了几眼道:“没错,这是穿云弓,传说这个穿云弓原是前朝黎国兵器大师叶舒城打造的,弓弦用的是天蚕丝,可五箭连发。杀伤力极大。后来因为年代久远,倒是谁也不知道这穿云弓流落到何处去了。” 鬼七拿过图纸看了半天道:“我想问问将军,这图纸是从哪里来的。” “这图纸是……”燕瀛泽忽然犯难了,这怎么说,朋友?算不算?救命恩人?也对,救过来救过去的。 燕瀛泽顿了顿道:“这个是一个人给我的,我并不认识他。” 白子羽看向燕瀛泽问:“既不认识,你如何信他?”听了这句话大家都沉默了,一时气氛很奇怪。 “直觉。但是这个人可信,再说这个事情,他没必要骗我。” “若真是如此,只怕有些麻烦,上次伤到了王爷的□□,便是这穿云弓,若是投入到战场上,怕是不妙。”沈昀道 白子羽摇摇头道:“叶舒城的东西没那么容易造出来,若是那么容易,千机阁岂会流传这么些年?军师你说呢?” 沈昀没有接话,白子羽又看了看图纸,让小泥巴取过了桌上的狼毫笔来,在穿云弓旁边画出了一个新的□□图案,仔细端详了一下,搁了笔。 “哈哈哈,子羽,太好了。”白子羽本来是坐着的,燕瀛泽站在他的背后,看了他画的图,一激动把白子羽抱了个满怀,白子羽拿折扇拨开了他的手。 孔晨辉嘴角扯了一下,直觉这个世子实在是太不拘小节了,面前的是可国师啊国师。 鬼七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图纸不解道:“国师这是画的何物?” 燕瀛泽拿了图纸,敲了一下桌子,沈昀看了一下惊呼:“国师这画的是逐月弩?” 燕瀛泽坐在凳子上,左手食指扣桌道:“没错,逐月弩,其实都知道兵器大家叶舒城造了穿云弓,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造的最好的是逐月弩。穿云逐月本是一对,只不过逐月杀伐之气太重,叶舒城最终毁了它。前朝武帝曾经想再造一把,但是没有成功。” 鬼七疑问道:“将军怎么知道的?” 燕瀛泽哂笑了一下道:“你别忘了我老爹是谁。” “哦。”鬼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白子羽把图纸拿过来笑了笑对沈昀道:“这便是难题,空有图纸,不易啊。” “子羽。”燕瀛泽眨着桃花眼,都快眨出花来了:“子羽,你不能管挖不管埋的。”说着把图纸塞到了白子羽的手中。 “世子殿下,当初北狄攻来的时候为何没有把你放在城门口御敌?这脸皮只怕是万坚不摧了。” “你舍得?”燕瀛泽挑眉邪笑! 白子羽看了眼沈昀又道:“只是这个逐月弩制造复杂,子羽恐怕不一定成功。不过,我尽量试试。此事便劳烦沈军师与子羽共同完成了。叶舒城的东西,想必军师应该比较熟悉。” 沈昀听了白子羽的话面色微变拱手称是,齐飞虎拍着肚子嚷嚷道:“这个弓那个弩的,咱也不懂,反正到上战场的时候,咱老齐绝对的当先锋。诶,这次绝对一举将他们赶回老家。” 众人又都商议了一阵,俱都各自散去了,燕瀛泽却还不离开,只是有些愣神的看着白子羽。 白泉看到愣着的燕瀛泽挥挥手道:“世子殿下还不回去休息?我们公子要睡了。” 燕瀛泽还是看着白子羽,有些犹疑道:“子羽,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白子羽摇摇头道了声没事,燕瀛泽再三打量了白子羽几遍,终是什么都没说的回去了。 到了燕瀛泽离去了,白子羽回到了房间,白泉递给了白子羽一瓶药,看了看他略显苍白的唇色,终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的去准备了浴桶,桶中盛满草药,房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燕瀛泽躺在床上心中有些发堵,整颗心都绕着白子羽而去了。分明白子羽就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却觉得还远远不够,他感觉自己根本就不能跨入白子羽的内心。 燕瀛泽扶额叹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想到白子羽竟然会像害了相思病似的了? 相思病! 燕瀛泽从头到脚都洋溢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憋屈,他觉得他大概快疯了! 偏偏还无药可救! 接连晴朗了一个月的天气,终于在八月十五日破功了,从早上便开始下雨,似乎是想赶在秋天过完之前,把整个夏季未曾下够的雨水全部落下来。 大雨一下便是一日。 到了晚间,燕瀛泽下帖子请的人都顶风冒雨的到府衙中来了,这便是作为一个上位者的好处。不管你要见任何人,只消一句话,人家都得俯首帖耳的过来,燕瀛泽深刻的体会到了。 世上最难的事情之一,便是如何让别人心甘情愿的掏出口袋中的银子,此刻,燕瀛泽便是打的这个主意。不过,恐怕还是要白子羽配合才可以了。燕瀛泽心中在想,白子羽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这个损点子,会不会直接把梨花针洒在他脸上。 白子羽到前厅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燕瀛泽不是宴请城中的巨贾富户,怎的这厅中还有许多的闺中女子?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正自奇怪,身后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燕瀛泽,白子羽用眼神询问,燕瀛泽摸了摸下巴:“那个,子羽啊,待会儿如果是你听到了什么,别介意,千万别介意。” 白子羽觉得自己在燕瀛泽的话中听出了心虚的成分,抬眼又看了燕瀛泽一眼,燕瀛泽推了推他道:“进去吧,宴会开始了。” 白子羽点头,准备进门,衣袖却被燕瀛泽拉住了。 “怎么?” 某人一脸心虚道:“那个,子羽啊,我还是告诉你吧。” 白子羽轻敲了敲手中的折扇,静等燕瀛泽开口。 燕瀛泽又心虚的瞅了白子羽一眼道:“就是,我前几日让晨辉去放了个消息。” “嗯?” “就是说,就是说,这个,镇远将军,尚未婚配,欲择佳偶。”说罢指了指厅中一干闺阁小姐。 “哦,那好啊,子羽便在此恭祝世子殿下得偿所愿,早日觅得佳偶。”白子羽收了折扇,准备进去,燕瀛泽又拉住了他。 “又怎么了?”白子羽问。 “你别乱想。” 白子羽听到燕瀛泽的话反倒笑了:“我为何要乱想,你是为了厍水城,是为了百姓,我怎会生气,既然要做戏,那便做全一点,进去吧。” 一跨进门槛,堂内便鸦雀无声,他二人一动一静,所有的目光便全部凝聚到了他们身上。燕瀛泽便眉头微微的皱了皱,那些人的目光,如刀般在他与白子羽的身上扫来扫去。 这种注视他十分不喜,但是反观白子羽似乎跟没事人一般,尽自拉了他的衣袖走到了主位上坐定,他自己则坐到了燕瀛泽的对面。 这本来是好事情,白子羽甚至还配合他做戏,可是燕瀛泽却觉得一颗心沉了下去…… 白子羽正摇着折扇微笑着听着一名女子轻声讲着什么,那名女子燕瀛泽倒是有印象,正是张诚的女儿张瑶,长得清秀举止大气。又因为从小跟着张诚四处行走,丝毫没有小女儿的忸怩之态。一看便是极有修养见识的。她不知道讲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角都染了几分笑意。 燕瀛泽坐在主位上,看着旁边的白子羽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与边上的人周旋,映着那些妙龄女子的软语轻笑,他竟然无端觉得有些刺耳,若是非要形容的话,应该称之为一种折磨。 燕瀛泽似乎开始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最大的错事,这种心态很是微妙,就犹如一件珍宝般,怕人家觊觎。他现在就觉得白子羽便是那件珍宝,席间的那些女子便是觊觎珍宝的可恶的盗贼。燕瀛泽为自己心底涌出的不爽吞进去了一杯酒。 平时的燕瀛泽不拘小节,没有架子,今日却面色冷冷,独自饮酒。边上的女子碍于他的身份,也没有人敢过来搭讪,是以一时间这一桌的气氛竟然有些冷冽。孔晨辉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宴席本就是燕瀛泽摆的,消息也是燕瀛泽让他散出去的,如今燕瀛泽这个主人在这里装什么深沉? 孔晨辉从另一边的桌上过来在燕瀛泽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燕瀛泽挑了挑眉,想起来了他这个宴席的本意。他端了酒杯,厅堂中众人见到主人都站起来了,自己断然没有坐着的道理,便都跟着燕瀛泽站起来。 张诚与宋濂本就与他一桌,此时燕瀛泽对他二人道:“久闻张宋二位员外的大名,本该早早便去拜访,无奈军中事物繁忙,拖到今日才有机会一聚,请二位见谅,本将军先干为敬。”说罢一口干了杯中的酒水。 张诚宋濂不敢怠慢,也饮了杯中的酒水,燕瀛泽又把剩下的几桌人一一的敬了一杯酒,然后坐定,用刚好众人听到的声音道:“想必今日里大家也知道本将军是为何设宴,本将军镇守边关本就资历尚欠,军中事忙,偏偏又碰到军饷被劫,如今厍水城百废待兴,却又苦无资金。唉,所以,若是有些麻烦到大家的事情,还请各位都帮本将军伸伸援手。”说罢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又倒了一杯酒先干为敬。 席上众人一片歌功颂德之声,燕瀛泽再次举杯道:“诸位都尽兴,本将军相信,厍水城一定会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越来越好的。”席间一片笑语晏晏,宾主尽欢。 燕瀛泽眼神有意无意扫过了张家小姐,举杯对低声张员外道,“早听闻张家小姐见多识广,如今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张员外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小女跟着老夫去过不少地方呢。” 燕瀛泽一笑,收了目光又对着旁边的宋员外耳语道,“宋小姐安静娴雅,知书达理,果真是大家风范。” 待看到张员外目光扫过来,燕瀛泽与宋员外碰了一下杯子,对着宋小姐温柔一笑走到了下一桌…… 宴席散尽,棒槌手中已经多了一叠庚帖,均是方才那些女子的。棒槌把手中的东西一把塞到了小泥巴手中,小泥巴扬了扬手中的庚帖问燕瀛泽怎么办。 燕瀛泽头都没抬道:“烧了。”然后瞥了一眼门口,大雨稍稍小了点,但是没有见到白子羽,于是问棒槌有没有见到。 棒槌想了想道:“好像是送张小姐与张员外出门了吧。世子,外面在下雨。”燕瀛泽前半句刚听完,人已经如豹般奔出去了。 府衙门口,张瑶柔柔的对白子羽施了一礼道:“久闻国师博学多才年少有为,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令张瑶好生佩服,若是日后国师不嫌弃,欢迎到张府做客,张瑶定然扫榻相迎,再与国师畅谈。” 白子羽笑了笑目送张瑶上了马车,张瑶回头对白子羽道:“若是有机会,张瑶也想如公子一般,方不负波澜一生。” 看着马车徐徐离去,燕瀛泽几步奔到了白子羽身边,挑眉邪笑:“哟,子羽这是?看上这个张小姐了?” 白子羽捏着手中一枚小小的骨环亦是笑了笑,语气有一丝赞赏:“这位张小姐,是个很博学的人,她走过许多的地方,对许多的事情更是有着不凡的见解。” 燕瀛泽心中略过了一丝不快,转眼便看到了白子羽手中的骨环,此刻不顾风度一把夺了过来:“诶,子羽,你这是何物?给我看看。” “这是张小姐送给我的,一枚扇坠,是她昔日路过岐国之时得到的,是兽骨所制,在岐国送兽骨表示敬重之意。”白子羽看了看那枚骨环道。 燕瀛泽又挑了挑眉:“哦,难怪,的确很别致。”然后伸手准备还给白子羽,就听到轻微的咔擦声,再然后燕瀛泽一脸无辜道:“惨了,子羽,这个扇坠,好像碎了。” 白子羽扫了一眼燕瀛泽手中那枚可怜的骨环道:“碎便碎了吧,只是可惜了张小姐一番心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子羽觉得燕瀛泽在生气。这个人,白子羽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神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燕瀛泽绝对是故意捏碎骨环的。 燕瀛泽摸了摸下巴:“子羽,弄坏了你的东西,要不我把这个赔给你吧?”然后便递给了白子羽一件东西。 白子羽看清燕瀛泽手中的东西的时候,无奈摇了摇头推了回去。 “不过是一枚骨环而已,世子不必介怀。” 燕瀛泽手中的东西,赫然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那串从不离身的朱砂,此刻燕瀛泽正一手抓着朱砂,还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白子羽已经错开一步往前走去了。 燕瀛泽把朱砂戴回了手上,从侍卫手中接过了雨伞跑到了白子羽身后,此刻的雨不大亦是不小。燕瀛泽的伞出现的十分及时,在白子羽堪堪把脚迈向天井的时候,于是,二人便合撑着一把伞走过了一场漫天夜雨。 燕瀛泽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尾随白子羽进了他的房间。燕瀛泽本就淋了一点雨,此刻又把伞偏向了白子羽许多,所以,燕瀛泽的左肩此刻是完全湿透了,倒是白子羽身上一丝雨水也无。 白子羽见他这个样子让他回去换衣服,他无所谓的一挥手,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太师椅上,白子羽也不强求,拿了一本书在灯下看着。燕瀛泽枕着双手看着白子羽,看过来看过去,眼前晃动的却是白子羽跟张瑶说话的场景。白子羽终于察觉到他的目光了,从书上抬起头问道:“有事?” 燕瀛泽叹了一口气道:“我在想,子羽喜欢哪种类型的人,会对哪种人动心。” 外面的风雨又一次大了起来,隐隐伴着雷鸣电闪。 白子羽看了他一眼指着棋盘问:“下棋么?”燕瀛泽起身,没听到他想听的答案。 这是他们第二次对弈,白子羽的白子不疾不徐,燕瀛泽的黑子张扬霸气,黑白缠绕,在纵横的经纬上织就一局明灭的黑白江山。 夜深人静,一局棋下了半夜,最后竟然又是一局长生劫,燕瀛泽扯了扯嘴角,一把丢了手中黑子:“子羽,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故意放水么?” 白子羽亦是丢了手中白子,拿折扇敲了一下棋盘道:“怎会?世子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坦白说,你是第一个让我占不到上风却也不输的人,所以该是世子在放水。” “纵襄王有心,却不知神女何意。”燕瀛泽趴在桌上叹息,明灭的烛光映得他张扬的眉眼更平添了几分柔情。 “世子你怕是话本看多了吧。” 琴声起,白子羽话轻轻柔柔,消散在了琴声中,在无边的夜雨里,看着白子羽抚琴的样子,竟然让燕瀛泽平白的觉得他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荒凉,莫名的想把他拥入怀中。 白子羽明明是时时微笑着,明明是淡雅若谪仙,或许别人看不出来,可是,燕瀛泽就是能从他的琴声中,能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出他心里压着一些沉重的东西,偏偏还是自己所不能企及的。 明明两个人的关系很好,燕瀛泽能感觉出他对于白子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的,从开始的插科打诨死皮赖脸的缠着白子羽,到后来的白子羽数度相救。 白子羽已经默许了燕瀛泽走进他的生活中,可是他给燕瀛泽的感觉总是如神祗般遥不可及,任凭燕瀛泽如何努力,都走不进他内心一步,生平第一次燕瀛泽觉得有些挫败。 于是,在这么一个团圆的日子里,本该明月高悬,把酒对月,他二人却是对雨抚琴,静听风雨,到后来,燕瀛泽索性取了碧玉箫来,一琴一箫和着雨声,直到后半夜雨收雷止。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那些商贾不是傻瓜,懂得依附强者生存,更懂得取舍,如今的厍水城是燕瀛泽的天下,所以,齐飞虎与沈昀只是象征性的走了一趟,便有了不菲的收入,虽说离被劫的军饷数额还差得远,但是让一方百姓从头开始,这些钱财还是不至于捉襟见肘。 至于那些闺阁少女,燕瀛泽直接采取了一笼统无视的策略。只是燕瀛泽似乎算漏了一位,那便是张瑶,她似乎跟白子羽很是聊得来,总是隔三差五的来找白子羽聊天。偏偏白子羽还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 燕瀛泽却很是郁闷,至于为什么郁闷,除了他自己,谁知道呢? 日子看似平静无波,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场战事是绷紧的弓弦,不知何时便会一触即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半壶南浊,去日苦多 日子看似平静无波,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场战事是绷紧的弓弦,不知何时便会一触即发。 而燕瀛泽正在一片桂花香气中捏着手中的银面具出神。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看,期望可以得出个结论。但是他此时自己都是一脑袋浆糊,更不可能给一众人有个解释。 这件事情还要从早晨说起,守城士兵一大早就送过来一个盒子,说是有人指明要交给镇远将军。这个士兵不敢怠慢,连忙拿着盒子送到了府衙中。燕瀛泽一瞟盒子,以为又是哪位姑娘送的爱心礼物,索性叫棒槌打开看,自己根本不上心。反正自己采取无视政策。 可是这次棒槌却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到了燕瀛泽面前,燕瀛泽还以为是什么宝贝,让一贯沉默寡言,宠辱不惊的棒槌都有些,好奇。 事实证明,最后,最好奇的是燕瀛泽自己,当他接过棒槌手中的银色面具时,还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然后棒槌在他惊呼止住的时候,又递出了一封信。 燕瀛泽抽出信的速度比他剥春风楼头牌的衣裳的速度更快,信倒是写的干脆:“祁峰山角,备薄礼一份,贺镇远将军弱冠之礼。” 寥寥几句,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 燕瀛泽此时也顾不得吃惊,连忙带人去了祁峰山脚。果然有个人守在那里,身后是一大堆用油纸盖住的事物,燕瀛泽用刀挑开,里面是白花花的大米。看分量比被劫的军粮只怕是只多不少。 燕瀛泽连忙问那个看守的人,可是那个看守的人就是城中的一名普通樵夫。因昨日到山中打柴晚了些,所以在山上歇了一晚,今早上赶早入城,在山脚下被人拦住要他帮忙看东西。本身他是极不情愿的,不过看人家给的银子可观,便答应了。 所以,当燕瀛泽叫人把所有的粮食运进城中时,便有了所有人都盯着他看的事情。 这就叫做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好人好命。不过他就是想不通,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帮自己,有何目的?明明他还刺杀过皇帝老儿的不是?没理由还来帮忙仇人守着这个半壁江山吧。 “嘁,这个人。”燕瀛泽放下了手中的面具。反正也想不出来,不如干脆不想了。 齐飞虎绕着燕瀛泽左三圈右三圈的转了几圈:“啧,你说,这个人又送情报又送粮食的,要不是将军说他是个男的,咱还真是怀疑他是不是看上了将军你,要以身相许呢,连嫁妆都备好了。” “咳……”正在喝茶的万年淡然人白子羽竟然不给面子的被呛到了。 “老齐,你瞎说什么,子羽,你没事吧?”燕瀛泽瞥了齐飞虎一眼。 白子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然后放下茶杯道:“既然如此,子羽再送世子一份寿礼吧,麻烦世子把兵符借给子羽一用?” 燕瀛泽不解的掏出了兵符,白子羽却没有接,而是走到桌前写了一张调兵令给燕瀛泽,燕瀛泽小心的盖上了兵符的印鉴问:“子羽,你要做什么?” “给你送份礼物。” 白子羽调的人不多,两千而已,问燕瀛泽借了他的追风驹,居然还带了鬼七一起,两千人马便出城去了。燕瀛泽追出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白子羽轻扬的衣袂与追风驹翻飞的四蹄。 燕瀛泽守在城头上四天了,白子羽还没有回来,于是燕瀛泽开始焦躁了,他已经围着城墙转了好多圈了。联想到白子羽的话,燕瀛泽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只有一个,两千人,他还真是敢冒险。 天已经黑尽了,燕瀛泽烦躁的耙了一把头发,额前的一缕刘海被他□□的东倒西歪。终于黄天不负苦心人,远处传来了熠熠的火光,白子羽回来了,燕瀛泽飞奔下了城楼。 白马上的人笑的温润如玉,一松缰绳轻巧的跃了下来,身后跟着的是两千士兵,有一部分人挂了些彩,不过回来的不止士兵,还多了他们押运的粮车。 燕瀛泽此时的嘴巴绝对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子羽,你没事吧?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 “无事。” “你真的去了莫罗镇?”虽然他猜到了,虽然他知道白子羽智计卓绝,但是……总归是有些担心的。 白子羽把马缰交给了身后的侍卫道:“不是说了送你一份礼物?再说我可没有忘记皇上给我的任务,这点虽说不济,也比没有要好。” 鬼七闲闲走来道,“世子,国师可是厉害得紧,搬不走的便给他全毁了。”燕瀛泽听完后望向白子羽。后者笑得清浅:“我不过是借了监军大人的法子而已。” 至于他们说什么,边上的几个人是一头雾水,不过第二日一早,倒是有人听说莫罗镇的北狄囤粮基地被一把火烧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消息明明是个好消息,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可是燕瀛泽此时却十分冷场,眼睛总是朝着一边瞟。 张瑶不知道何时居然出现了,而白子羽居然与张瑶谈笑风生。 许是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白子羽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疑惑,这个世子殿下是怎么了?居然又在生气? 忽然想起来那日燕瀛泽捏碎了张瑶送的骨环,今日见到张瑶同自己谈笑,又沉了面色。 几番思量,白子羽得出了一个结论:莫非世子喜欢张瑶? 白子羽看了看身旁的张瑶,他觉得,这件事情,有必要解释清楚。 一众人已经从军粮商量到如何替燕瀛泽庆生了,十八般想法都搬了出来,无奈当事人什么意见都没有,只是手无意识的转着手中的玉箫。后来还是孔晨辉见燕瀛泽兴趣缺缺,便告诉他们除了铺张浪费,其余随便。 等到人都散尽了,燕瀛泽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那里,那边张瑶已经走了,明明的张瑶与白子羽站在一起看起来很和谐很养眼,无奈燕瀛泽这个心里装了事的人就是看不顺眼。 白子羽过来坐定,收了手中的折扇问他:“怎么,你有心事?” “哦?国师这是跟美人聊完了?居然还记得关心本世子?”燕瀛泽嘴角一挑,给了白子羽一个邪魅的笑。 白子羽敲了敲手中的折扇笑道:“怎的?世子殿下,你这是吃醋了?还是生气了?” “哈哈哈。”燕瀛泽半真半假揶揄笑道:“我是有些吃味,子羽你居然有了美人忘了知音。” 可是白子羽接下来的话却让燕瀛泽有些,抓心挠肝。 白子羽正色道,“世子殿下,你无须多想,你若是喜欢张小姐,便放心去追求,子羽定当与张小姐保持距离。你,不必生气。” 白子羽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是出自真心,可是心中却堵得慌。 “什么?我……?她……?你……唉呀,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以为我喜欢她?我不高兴是因为……” 燕瀛泽大袖一挥,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有说,丢给他一个幽怨的眼神直接离开了。 白子羽有些卡壳,难道燕瀛泽不喜欢张瑶?还是自己这样说不对么? 更深露重,燕瀛泽却一个人在房梁上喝闷酒,他边喝边叹息,棒槌不声不响抱着剑立在廊下。 “棒槌。”燕瀛泽道,“喝酒!” 棒槌飞身而上,在他旁边坐着道,“剑客若喝醉,那是找死。” “唉!”燕瀛泽又吞了一大口酒道,“棒槌啊,我该怎么办啊?” 棒槌,“……” 燕瀛泽索性丢了酒坛子往后仰着撑着屋脊再次长叹,“你说我明知自己是个,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见阎王的短命鬼,我到底还在贪心奢望些什么。可是,我真的管不住这里,我要死了……要死了……” 他戳了戳胸口,剑眉皱成了团。 可怜的万花丛中过的燕小世子,前二十年只顾着丛中过了,从未动心。如今一动心,便如摧枯拉朽一发不可收拾。偏偏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只能对着棒槌碎碎念,着实苦恼。 棒槌抱着沉水剑听他不着边际扯了半天后道,“你知道我此刻在想何事?” “不知!”燕瀛泽一脸生无可恋道,“我连自己都理不清,哪能知道你想什么。” “我不说,你自然不知。”棒槌望了望天边的弦月道,“去日苦多及时行乐,你自己说的。” 棒槌下了屋脊,看着棒槌远去的背影,燕瀛泽一脸问号,无语望天,“他知道我在说什么?” 原本走远的棒槌声音遥遥传来,“你不说,谁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醉与不醉莫问缘由 拓跋漠咬着牙一捶打在旁边的桌子上,梨木的桌子便应声而倒。 面前跪着吓得面无人色的莫罗镇守粮士兵。 百里晋走过来扶着拓跋漠坐在了另一边道:“大哥,别气坏了身体。这件事情是我们没有料到。根本不会想到白子羽会只带着两千人马就敢去抢粮食的。” “哼,这笔账我们一定会讨回来的,阿晋,穿云弓和破军阵就看你的了。”拓跋漠面上闪过一丝狠色。 百里晋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怅然道:“穿云弓的弓弦是用的天蚕丝,只怕不易寻找。若是用别的代替,纵然造出了穿云弓,那也只不过是比普通的弓箭略微强一些,杀伤力远远不够。” “阿晋,跟我来。”拓跋漠听了百里晋的话起身道。 百里晋跟着拓跋漠到了另一座军帐中,大帐四周用羊毛毯子围住,里面点着一根儿臂粗的蜡烛,一个戴着斗篷的人背光而立。 拓跋漠坐下道:“让你久等了。” 斗篷人答道:“将军事忙,无妨。” 拓跋漠又问道:“我的提议如何,你可是考虑清楚了?” 斗篷人笑了笑:“将军若是要我提供任何援助都可以,只是,出头的事情我不做,没有胜算的事情,我万万不会去做。我目前可是还得仰仗丰国,至于你要找燕瀛泽的麻烦,我乐见其成,我手下的人你随便调派。” 拓跋漠听了这话也不恼火,只是拱了拱手:“那我们接下来的合作呢?” 斗篷人又笑了:“只要你有本事可以与丰国抗衡,我会考虑接下来的合作的。” 拓跋漠踟蹰着,过了半晌道:“王子,你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不是我说,你好歹要出些力气才可以吧?” 斗篷人看着拓跋漠但笑不语,拓跋漠面沉如水,正待发作,百里晋在旁边道:“不愧是堂堂赤黍王子,算盘打得倒是不错,你这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么?” 完颜彧取下斗篷:“晋公子,话不是这么说,你们只要有用得着小王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的,但前提是,小王目前能够办到的。” 百里晋嗤笑道:“王子的商队走遍四海,相信区区天蚕丝,在王子眼里不算什么事情吧?” 完颜彧沉思良久道了声好 …… 基于孔晨辉的吩咐与军营中的条件,燕瀛泽的生辰不得铺张浪费,本身燕瀛泽对于这个生辰是无可无不可的,但是亦是不好拂了众人的美意。 于是,大丰十九年九月初九,燕瀛泽的弱冠之年,便在厍水城的众将士嬉闹中悄然而来。 军中的汉子都是铁打的,信奉的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于是,也不知道是谁先挑起了的,每个人都端着海碗过来敬酒,燕瀛泽更是酒到杯干,毫不推辞,不多时便有些醉了。 一场夜宴闹到半夜,众人都尽兴而归,白子羽无奈的把坐在身边的这只醉猫扶起来。燕瀛泽大半身的重量都压到了白子羽的身上,总算是拖拖拉拉的把燕瀛泽这只醉猫拖到了床上。 燕瀛泽躺倒床上哼哼唧唧,小泥巴斟了一盏醒酒茶过来,白子羽接过茶盏看向床上躺着的某人道:“世子殿下,装醉也该差不多了。” 燕瀛泽不搭理,继续哼哼。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这么晚了,张小姐怎么过来了?”白子羽对着门口道。 “哪儿呢?她过来干什么?”燕瀛泽从床上一跃而起,待看清门外的是小泥巴端着脸盆进来时,燕瀛泽不好意识的摸了摸鼻子。 白子羽将醒酒茶递给燕瀛泽道:“还说不喜欢人家,听到别人的名字比醒酒汤还有用,快喝了休息吧,我回去了。” 燕瀛泽喝了看了看白子羽离去的背影,眸中若有所思,将手中的醒酒茶喝掉,然后洗了一把脸,开门出去了。 他总觉得今日的白子羽有些怪异,虽然笑得温润,可是笑意不达眼底,眼底分明压抑着一些东西。 府衙的后院中十分清幽,白子羽坐在石桌上,手中捏着一枚玉佩,院中有一棵不小的桂树,落了一层馥郁的花瓣,在盈盈的月光下噙着幽香。 白泉轻手轻脚走进来了,白子羽回头看了看是白泉,索性闭了眼睛。白泉把手中的芝麻糕推到白子羽面前道:“公子,这是我今日去城中买的,到底不是凉州的,肯定味道差些。” 白子羽捻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白泉,你有心了,下次不必如此了。” “可是,公子,今日是你的生辰啊。” 白子羽看了看手中的玉佩,轻勾唇角,笑得苦涩:“生辰?我只记得今日是白家一十九口的忌日。” 白子羽闭了眼睛,眼前晃出的是满目的血光,左手缓缓覆上心口,有些疼了。 人,如他,是不是生来便背负了太多? “公子……” “好了,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白泉知道自家的公子说一不二,只好一步三、回的走了,在转角处却看到了燕瀛泽,他怔怔盯着白子羽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不知道是什么。 白泉什么都没有说,低头回房了,燕瀛泽也转身朝前堂去了。 燕瀛泽再出现在白子羽的面前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坛酒。白子羽还是保持着他方才的姿势没有动过。 “子羽,你发什么呆呢?来陪我喝一杯。”燕瀛泽笑意飞扬,坐在了白子羽对面。 许是被燕瀛泽的笑意感染,白子羽收敛了神色,也跟着轻笑了一下:“还喝?再喝多我可不会好心送你回房了。” 燕瀛泽亦是笑了笑,把酒满上,自顾自的拿起一碗:“这第一碗,敬你,子羽,生辰快乐。” 也不管白子羽如何,他一大碗酒便下了肚。 白子羽端着酒的手轻微的抖了一下,终是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将一杯酒悉数倒入了地下。然后再次把两人的酒满上,对着燕瀛泽郑重道:“谢谢。” “方才,我听到了凉白开的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恰好来找你。”燕瀛泽又倒了一碗酒:“第二碗,敬相逢!” 白子羽一口饮尽,指了指桌上的芝麻糕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我幼时极喜欢芝麻糕,娘亲怕我吃坏了牙,总是不许我多吃,但是,每年的生辰,我都可以肆无忌惮吃个痛快。因为那天,娘亲从不责备我。我以为这样可以天长地久。” “我八岁生辰那日,白家一十九口阖府尽丧。”白子羽依旧笑着,饮了一口酒。 “子羽,别想了,都过去了。”燕瀛泽看着月光下的白子羽,明明笑着,却那么的冷,明明讲的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却仿佛如说故事般的云淡风轻。 “子羽……第三碗,敬亡魂!定是他们庇佑,你才得以平安。” 这样的子羽,如何不让人心疼? “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为了保护我这个原本该死去的人。所以,我会好好活着,去完成他们期待的一切。”白子羽把酒碗满上,依旧是笑,碰了碰燕瀛泽的碗,一饮而尽。只是抓着玉佩的左手,骨色凄凉。 燕瀛泽伸出右手,从白子羽左手中,缓缓抽出了那枚玉佩,握进了自己手中。 一句话差点冲口而出,却是最终,和着酒吞入了腹中,任凭它一路长满了倒钩刺,钩得他血肉模糊犹自压不住它。 “呵。”白子羽笑了。眉梢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端起酒碗碰了一下:“多谢世子殿下。” “哈哈哈。”燕瀛泽也笑,烈酒入腹,烧灼到心。 一坛酒尽,燕瀛泽已经双眸有些涣散了,嘴中还在絮絮叨叨:“子羽,子羽,呵呵,子羽。” 白子羽亦是有了几分醉意,双眸微微泛着水光。只是看着燕瀛泽的醉态笑得清浅。燕瀛泽抬起迷蒙的双眸,正好撞到了白子羽带笑的眼眸,一霎那心中犹如响鼓重锤般的,那份不可名状的东西终于在酒意的滋养下瞬间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脑袋里忽然传来棒槌的声音,“你不说,谁知?” 去他娘的长命短命,去他娘的命不由己!管不了了顾不上了,燕瀛泽想! “便该如此的。”燕瀛泽那一句和着酒吞入腹中的话此刻也顺着酒气吐了出来:“子羽,我想,我对你动心了,嘿嘿!”声音轻轻地。 “什么?”白子羽没有听清楚。 “呵呵,呵呵,子羽,呵呵,我想,我,我爱上你了。”一字一顿,是带了酒气的,偏偏却又生了那么几分固执。 “子羽,你,也可以有依靠人的权利,不要一个人独自苦撑。”燕瀛泽本就有三分醉意,如今半坛酒下肚,更是醉意深沉。他双眼火热,直直的看着白子羽:“让我成为你的依靠!我会好好护着你,不让你孤单一人……不让你伤心,不让你难过……” “世子殿下,你醉了。”白子羽的眸光冷了几分。 燕瀛泽低低一笑,沉沉睡去了。 宿醉后的燕瀛泽醒来就眼睛直直的盯着床顶,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自己走回来的。 人都说宿醉后往往记不住头一日醉酒时所发生的事情,但是,事实证明,这种说法在燕瀛泽的身上毫无用处,他不仅记得,而且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他告诉白子羽,他对他动心了!他爱上他了! 可是,然后呢? 燕瀛泽懊丧的捶了一下头,然后他居然就醉过去了…… 他就这么躺在床上,想了许许多多。 原来,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是真有那个说法。他不愿意看见那些女子看白子羽的目光,不愿意白子羽与旁的人过从甚密,不愿意……那么多的不愿意,等到自己警觉的时候,却已经无可自拔了。 惊鸿一瞥,便生万千欢喜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哪怕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由自己!可他并不后悔说了出来。 燕瀛泽扯了一下嘴角哀叹:“燕瀛泽,这次你真的完了。” 想了这么多七七八八的,想起了最重要的一点,他趁着酒劲说出的话,白子羽会如何回答。 该去问问么?问问?那就问问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胡话佐酒 该去问问么?问问?那就问问吧。 想了想翻身起床,袖口却掉下来一件东西,从被子上捡起一看,燕瀛泽想起来了,是昨夜从白子羽手中拿出的玉佩。后来喝多了忘了还给他。 燕瀛泽拿着玉佩掂了掂,这玉佩跟白子羽送他的碧玉箫一样的玉色,绿莹莹如春水。 夜里也没有仔细看过,此刻仔细打量,这块玉佩是一块龙凤配,龙首凤尾相交,讨巧的是中间,竟然是一只麒麟的图形。另一边的图形更复杂,枝枝蔓蔓,有些像字,但是又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字,隐隐的穿插在麒麟的身、体中间,极是好看。 燕瀛泽握了玉佩,去找白子羽,正好现在有借口了。 想到此处便又自嘲一笑,堂堂正正去找人,何时又需要什么借口了? 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问守卫才知道白子羽跟军师出去了,燕瀛泽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白子羽似乎应该是在和军师研究逐月弩来的。 燕瀛泽想着,人家都在朝着胜利努力,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个表率,索性去了军营,亲自监守着士兵操练。 燕瀛泽是个很散漫的人,但是在练兵方面却是个很严谨的人,所以在燕瀛泽到了厍水城的半年后,丰军军纪有了明显的提高。一□□练完成,燕瀛泽下了点将台,倒是意外的看到了监军鬼七。 鬼七,燕瀛泽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鬼七是李焱身边的暗卫统领。 鬼七被燕瀛泽叫过来的时候,心下惴惴,暗忖自己这几天应该没有得罪这个魔头吧?还没有等到鬼七把这几天的所作所为思虑个通透,燕瀛泽便挂着一个大大的笑脸闪到了鬼七面前。 “额,将军,你叫我做什么?”鬼七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问。 “鬼统领啊,你们暗卫是不是都很厉害的?” 鬼七又抖了一抖:“咳咳,将军,你都被暗卫围了那么多次,应该是很有体会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情报方面啊,什么的。” “你想做什么?我们的情报都是直接呈给皇上的。” 燕瀛泽一听这个知道鬼七会错意了,或者说是自己表达错了。他顿了一下道:“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朝中每个官员的背景你们是不是都清楚?” “这个是必然的,皇上肯定不会用人不明。”鬼七问道:“怎么,世子殿下想知道什么?” “你能告诉我?” 鬼七想了一下道:“捡能说的说。” 燕瀛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拉过鬼七坐在训练场边上的木桩上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子羽的情况。” “国师?”鬼七一愣:“你们两人关系不是很好?他没有告诉你?” 燕瀛泽一撇嘴:“我没有问过。” “哦。”鬼七斟酌了一下,倒也很干脆:“白子羽,凉州人,家里是经商的,白家以前在凉州也算颇有名气。可是树大招风,十二年前,忽然遭到山贼洗劫,阖府只剩下了白子羽一人,他便随着师父云游去了。再后来便是三年前了,白子羽败了四大高手,擒了羌王封了国师。” “原来如此!” 鬼七的话犹在耳边,山贼洗劫?原来如此。子羽,某些方面,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都是孤家寡人。 燕瀛泽一人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枪若游龙,银光熠熠,紫色的衣袍被劲风带起一片张扬的弧度,似是想将胸中气闷一挥而尽。 行云流水的一路枪法耍完后燕瀛泽一抬手,手中银.枪便不偏不倚的飞到了兵器架上,身后传来脚步声。 “子羽?”燕瀛泽霍然转身。 “世子这路枪法行云流水却又不失大气磅礴,不动如山,动如雷震,虚实劲锐恰到好处,偏偏又透着洒脱,委实让子羽开了眼界,不知你这枪法师承何处?” “枪法名叫流云,是我自创的,说来引人贻笑。” “世子此刻不应该自夸一番么?” 白子羽笑着颔首:“嗯,流云,倒真是如流云般无拘无束。世子果真是胸中有沟壑。” 燕瀛泽自嘲一笑骂了句粗话:“沟壑个屁!” “看到世子殿下的枪法,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白子羽看着燕瀛泽。 “大约是两年前吧,武林四大山庄之一的断云庄内正在举行十年一次的武林盟主大会。断云庄主杨俊使得一手好枪法,已经连任两届盟主了,杨庄主一手断云枪法水泼不进,出神入化。 照例说这次也应该稳操胜券,打到最后三大山庄都罢手诚服,杨庄主毫无悬念的继任武林盟主之位,但是在最后却出了一点事情。” “啊?出了什么事情?”燕瀛泽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可心中却如百爪挠心。 看白子羽的神色,他实在不好判断,白子羽的想法。 白子羽道,“杨庄主正准备敬酒行继任礼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钻出一个小乞丐,以手中竹棒硬生生的三十招胜了断云庄庄主杨俊。 杨庄主倒也是豁达之人,既然强中还有强中手,他这个盟主之位自是要让出来的。可是谁料到这个小乞丐却并不领情,说自己并不知道他们在选武林盟主,只是看他们打得精彩,一时手痒才上台去比试的。还说,傻子才去做那个劳什子盟主,也不顾众人反对,顺了席上的三只烧鸡便溜了。” “哈哈哈,哈哈哈。”燕瀛泽笑岔了气。 “后来,听说杨庄主派出许多人去查找过这个小乞丐,但是一无所踪。直到现在,杨庄主还是代盟主,一直寻找着那个小乞丐回去。小乞丐使的这种枪法从未见过,不同于其他的任何一家枪法。所以想依靠招式门派来找人,也是不可行的。 再后来,大约是半年后吧,西南部有一个小部落犯境,听说又是个小乞丐,一杆银、枪挑了人家的头领,还顺便使了个计谋坑了人家三千精锐。可是等到战事平息想去寻找这个小乞丐记功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不过,多方打听,倒是知道了那个小乞丐的名字。” “哦?那个小乞丐叫什么名字?” “二狗。” “哈哈哈哈……” “世子殿下不觉得这个小乞丐亦是胸中有沟壑?”白子羽眼带笑意的看着燕瀛泽。 燕瀛泽抚了抚笑得发酸的嘴角:“不觉得,我只觉得这个小乞丐傻得冒泡。他居然只顺走了三只烧鸡,太傻了。” 白子羽笑问“那你当初怎么不把桌子都抬走?” “我当初那不是没有帮手么?等会儿,明明是小乞丐,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白子羽看了看燕瀛泽,“说说看,为什么不做武林盟主?” “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那个小乞丐是我的?” “也没什么,不过是听那些在场的人形容枪法的招式,与你方才使的有些像而已。” “就这样?” “就这样。” 燕瀛泽边走边道:“其实没什么,我当时真的是一时手痒才去比试的,而且,不是三十招,是第三百二十招的时候,杨庄主眼睛进灰尘了我才得了便宜。至于盟主之位,非我所求。再说,哪个绿林人愿意跟朝堂扯上关系?” 白子羽微微蹙了蹙眉:“若有人求你去做武林盟主,或是,必须去做呢。” 燕瀛泽一挑眉,“若是子羽求我,我哪怕闹腾个翻江倒海,定然去将这武林盟主的位置给坐牢靠了。” 白子羽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街上了,经过一段时日的恢复,厍水城终是有了几分生气。许多的商人陆续来到厍水城,看着繁荣了不少,燕瀛泽无声的勾了勾唇。 秋意萧萧,街上的行人甚多,今日有些热闹,燕瀛泽捏了捏袖中的玉佩,踟蹰着想开口,后头已经响起了银铃般的招呼声:“国师?将军大人。” 燕瀛泽很自觉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向身后的张瑶,今日的张瑶十分的漂亮,柳青色的衣服更是衬得她娇俏如玉,张瑶快步跑过来行了一礼道:“可巧,在此碰到国师与将军,二位也是去听鸠摩罗什大师讲经去的么?” “讲经?我可不信佛,听哪门子的经?张小姐您快去吧。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一步。”白子羽还没有答话,燕瀛泽便拉了白子羽快步走了,那叫一个快,好似身后有吃人的恶魔般的。 走了一段路,白子羽不动声色的避开了燕瀛泽拉在袖子上的手,他抬眸一看燕瀛泽眉头皱的死紧死紧。 燕瀛泽在白子羽有些探究的目光中微微有些不自在,他咳了咳,打破了尴尬:“子羽,你信佛?” 白子羽摇了摇头:“不信。” “我也不信。”燕瀛泽道。 “但是,人总要有个寄托,心才不空。”白子羽轻声道。 “人总要有个寄托,心才不空。”燕瀛泽咀嚼着这句话,白子羽已经走了很远了。 刚到府衙门口,就见到小泥巴风风火火的跑出去,燕瀛泽好奇,问她去做什么,小泥巴道:“城中来了一位大师,叫,叫什么鸠摩罗什的,听他讲经去啊。人可多呢。” “鸠摩罗什。”燕瀛泽隐隐在心中念了一下,啊呸,绕口死了,不过,似乎在哪里听过的。想了一下想不起来,便追着白子羽进去了。还以为白子羽已经先走了,不曾想他还站在天井处等着燕瀛泽。见到燕瀛泽进来了,白子羽才与他并肩而行。 一路上燕瀛泽都很安静,直到坐在白子羽的房中。 “世子殿下怎么了?”白子羽诧异于燕瀛泽的安静。 “没事,我只是在想,昨日都来不及送你一件礼物。”燕瀛泽语中透着歉意。 “你已经送过了。”白子羽笑了笑。 燕瀛泽跳了起来:“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酒。” “酒?”燕瀛泽又一次沉默了,这算什么礼物。他不知道,白子羽从八岁起便再也没有过过生辰,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生辰之日陪他饮酒。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道:“子羽,明年你生辰,我一定送你一件像样的礼物。” “世子有心了,不过,别白费了世子的心意,子羽,不过生辰。” 燕瀛泽没有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他自己知道便好,犹豫了一下,燕瀛泽抱着早死晚死迟早是死的决心问道:“那个,子羽,我昨晚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话?我酒品不大好。” 白子羽静默片刻垂了眸:“没有。” “真的?”燕瀛泽不死心:“真什么都没有说?我好像记得我……”眉头又微微的皱了起来。 白子羽目光微闪道:“就是一些胡话而已,世子何须在意?” “胡话?”燕瀛泽瞥了一眼白子羽笑道:“子羽怎知道是胡话,而不是醉后吐真言呢?” 白子羽只是凉凉的看着燕瀛泽,嘴角依旧是好看的微笑,可是分明眼神冰冷。燕瀛泽忽的觉得遍体生寒,那股寒意让他将接下来的话悉数吞了个干净。 那不是他的错觉,若是他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可能收到的并不是白子羽直接的拒绝,而会比拒绝更残忍。 “哈哈哈,胡话么,胡话好啊,胡话好佐酒,你说是吧。” “世子殿下,你可以把玉佩还给子羽了吧?” 燕瀛泽一个箭步朝门口跑去:“玉佩啊,我没有带在身上,那个,以后再说。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燕瀛泽摸了摸袖子里的玉佩,忽然就不想还给白子羽了。他在想,是不是可以以此为凭,慢慢走近白子羽的心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酒肉穿肠过 北狄皇宫传来消息,皇上龙体有恙。拓跋漠静坐在帐中许久不动,他知道,此时只怕京都已经是一片风起云涌了。大皇子二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怕都会趁着此时有所动作,这场战争还是及早结束的好。 拓跋漠盯着手中的穿云弓许久了,百里晋不言不语的呷着茶水。完颜彧只是悠然的看着拓跋漠研究着手里的穿云弓。 白子羽率众劫了莫罗镇的粮草,本就让北狄损失了一把,如今穿云弓迟迟造不出来,拓跋漠担心日久生变。 拓跋漠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穿云弓丢在了一旁,完颜彧笑了笑,捡起穿云弓。 百里晋淡淡瞥了一眼道:“王子殿下,穿云弓能否造好,完全取决于你的天蚕丝能不能找到了,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了?” 完颜彧又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对拓跋漠道:“将军,恐怕在你对付大丰之前,要先管好你们的内政了吧?” 拓跋漠笑得阴冷:“这个就不劳烦王子挂心了,本将军自会操心。不过,王子答应的事情可别反悔了。燕瀛泽的命,我要定了。” 完颜彧笑了一下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百里晋道:“百里公子,看看这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然后又对着拓跋漠道:“我手中的死士你可以随意用。” 拓跋漠看着百里晋手中的盒子恨声道:“燕瀛泽,我就不信你命有这么大……” 最近这几日厍水城中都十分的热闹,那个什么罗什大师在城中深得推崇,每一场讲经说法都人满为患。 小泥巴絮絮叨叨的叨着这个什么鸠摩大师宝相庄严,修为高深,最重要的是看着可年轻可年轻呢。燕瀛泽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他可对那些没兴趣。 而且,一想到和尚,他就直倒胃口。废话,换你被俩和尚虐了三年,你不倒胃口? 燕瀛泽昂首望天,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走,才能把北狄这个毒瘤彻底拔除,他可不认为这短暂的平静能够延续下去。 北狄战神可不是吃素的。 白子羽与沈昀每日闭门造车,根本就没有多少空余的时间,逐月弩没有那么容易研究出来,纵然有图亦是如此,兵器大家叶舒城的东西若是那么容易复原,那便不该被称为绝世之作了。 燕瀛泽这边正在冥思苦索,外面有人通报说鸠摩罗什大师来访。燕瀛泽奇怪了,自己这么没有佛缘的人,人家堂堂大师,来拜个什么访? 鸠摩罗什,鸠摩罗什,燕瀛泽想破头也没有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号人。可是人家既然说得客气,来拜访,自己也不好不见。于是收拾齐整,换了身衣服便到前堂去会客。 前堂一位年轻的光头正背对着门口,手中不知道拿的什么东西在狂吃。边上几个侍卫觉得好奇,走近一看,顿时晕了。 这个真的是传说中的大师么?那他手中为何拿着烧鸡?难道现如今的和尚都改吃荤了? 那位鸠摩罗什大师许是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抖了抖手中冒油的烧鸡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阿弥陀佛!”然后又是一大口。 边上的人于是都从和尚吃荤转移到了这位大师会不会被噎死。 事实证明,他们操心得有些多余,这位大师不止没有被噎死,甚至还从宽大的僧袍中摸出了一壶酒。 燕瀛泽背着手口中含着一根野草,悠哉悠哉的到前堂来了,然后他便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鸠摩罗什大师,此刻正翘着二郎腿,一口酒一口肉的不亦快哉。 当他看到鸠摩罗什的正脸的时候对着身后的棒槌一声长嚎:“棒槌,拿剑来。”棒槌笑了一下,把手中的剑抛给了燕瀛泽。 燕瀛泽一把抽出了手中的剑便朝着鸠摩罗什砍去,边砍边叫:“林越,你他娘的死秃驴,还鸠摩罗什,老子砍死你。”话没说完,手中的剑已经劈下去了。 本来好吃好喝的和尚没有料到燕瀛泽会拿剑劈他,一口酒还没有下喉,燕瀛泽的剑便到了头顶,他慌乱中只好狼狈地脚下一点,连着太师椅往后退了一丈,避开了燕瀛泽的长剑。 “你他娘的燕二狗,干什么?我好歹是你的师兄。你就这么对你的师兄的?棒槌,你把你家疯世子拉开啊你倒是。” 棒槌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负手而立看着他二人斗来斗去。 燕瀛泽根本不跟他废话,一剑一剑毫无章法只朝着“鸠摩罗什”砍去。那位和尚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好弃了手中的酒壶,跟燕瀛泽对打起来。二人正打得起劲,一道白影从中间把他们分开了。 来的正是白子羽。原来小泥巴听说鸠摩罗什大师来了,很兴奋的溜到前堂来看,没想到一出来便看到了如此血腥的一幕,自家世子跟大师打得难舍难分。 棒槌在旁边抱手而立,根本没有劝架的打算,小泥巴以为棒槌无力劝架,便跑去找白子羽。 白子羽听小泥巴一说,怕燕瀛泽闯祸,便赶来了。 “棒槌,放狗。”燕瀛泽被白子羽拉开,十分的不爽,朝着棒槌龇牙咧嘴。 鸠摩罗什在雪白的僧袍上擦了擦满是油腻的手对白子羽合十道:“阁下便是国师大人吧,传闻果真不假,真个是清雅出尘,小僧有礼了。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小僧法号了悟,外号鸠摩罗什,当然,这个外号是最近几日才取的。嗯,我是燕瀛泽的师兄,很高兴能见到国师。” “你他娘的林越,谁说的你是老子的师兄了?”燕瀛泽依旧龇牙咧嘴,不过碍于白子羽在边上,声音小了不少。 “想必大师便是觉远大师的高徒了?久仰。”白子羽颔首微笑,压下了胸中因强使内力而翻涌的气血。 了悟摇了摇头道:“诶,你这个久仰到底是久仰我还是久仰我师父啊?” 白子羽依旧微笑道:“都有。” 燕瀛泽默默扶额心中吐了一口老血,看了看了悟那张欠扁的脸问:“神棍,你来厍水城做什么?人鸠摩罗什是圣僧,你别污了人家的名号。” 燕瀛泽算是想起来为何会听到鸠摩罗什便觉得熟悉了,好歹他也跟着念了三天半经书,那鸠摩罗什可不是一代圣僧么。 了悟以手扶额,做痛心疾首状指了指白子羽道“看看看看,燕瀛泽,师弟啊,人家这如玉般温文尔雅,同样是人,怎的如此大的差别呢?” “你……”燕瀛泽又是一口老血。 白子羽唇角轻勾,第一次看到燕瀛泽吃瘪,不得不说,心情很是高兴,对着了悟道:“大师,请坐。” 了悟大手一挥道:“国师不必太见外了,你可以叫我了悟,如果嫌了悟不好听,也可以叫我林越,我本就不是真正的出家人,咯,你看我头上戒疤都没有。反正日后会长时间相处,太生分了见外。” 燕瀛泽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拉开白子羽道:“死秃驴,什么叫长时间相处啊?” 了悟又喝了一口酒悠然道:“别一口一个秃驴,说得好像你没有秃过似的。所谓的长时间呢,便是你师兄我,奉你师父的法旨,来好好教导教导你。诶,对了,国师,你是不知道燕瀛泽秃了的样子……” “棒槌,狗……放狗……”燕瀛泽抓狂了,这么丢脸的事情,了悟要是敢告诉白子羽,他就真的劈了他。 “诶,师弟,知道你见到我高兴,不用太表现出来,师兄会不好意思的。” “……”燕瀛泽彻底抓狂了。终于知道了比脸皮厚,什么叫做强中自有强中手。 白子羽也终于明白了,燕瀛泽的厚脸皮是从哪里学来的。而且,似乎,白子羽还抓到了燕瀛泽一个痛脚。 现在倒轮到小泥巴愣住了,敢情这鸠摩罗什大师与世子还是旧识啊,这也怪不得小泥巴不认识他,燕瀛泽被林越压榨剥削的时候,小泥巴还在讨饭呢。 至于燕瀛泽跟了悟的梁子,要追溯到燕瀛泽刚到宁远寺的时候,某一日早晨燕瀛泽起床,他一脑袋头发被了悟偷偷大半夜剃的一根毛都不剩,还美其名曰佛祖面前不得搞特殊化的时候开始说起来。那个时候燕瀛泽想死的心都有了,没了头发还能见人么?你见过哪个美人喜欢光头的? 于是,燕瀛泽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自此,二人死磕了三年。直到燕瀛泽回帝都才休战。 二人吵闹一番便也罢休了,都安静下来坐下后,燕瀛泽还是很正经的问了了悟为何会到厍水城来。 了悟倒是很正经的答道:“师父叫我来帮你,我现在已经彻底的脱离佛门了,从此便是红尘中人了。所以,现在,我不再是了悟,我是林越了。”说完十分陶醉的呷了一口酒。 “师父他好么?揽月呢?” “唉呀,放心吧,师父好得很,吃嘛嘛香,至于你的宝贝弟弟呢,不是我打击你,他可比你有天赋多了,师父十分喜欢他。估计日后他便是师父的衣钵传人了。” 燕瀛泽一听顿时心花怒放:“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弟。”所以这句话直到许久之后还在被白子羽调笑他脸皮厚。 林越罕见的没有讥讽他,而是问他:“你身体如何了?”问得随意,可是面色有几分严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修罗 林越罕见的没有讥讽他,而是问他:“你身体如何了?”问得随意,可是面色有几分严肃。 燕瀛泽笑骂道,“反正不会死你前面去,我说林越,你既然还俗了,还去装哪门子大师?” “哈哈哈,骗点酒钱啊。”林越笑得欠扁,便也接了燕瀛泽的话说下去。他明白燕瀛泽不想谈论他的身体状况。 安置好了林越,燕瀛泽到了白子羽房中,白子羽已经在桌前继续研究逐月弩了,可是燕瀛泽分明看到白子羽嘴角隐忍的笑意。 “子羽。” …… “子羽。” …… 叫了几遍,白子羽目不斜视的看着手中的图纸,燕瀛泽终于忍无可忍了,一把夺了白子羽手中的东西无奈道:“图纸就那么好看啊?你看看我。” 白子羽终于抬起头看了看燕瀛泽,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那么好笑?”燕瀛泽咬牙。 “呵呵,难得看到世子殿下也有吃瘪的时候,自是好笑。可惜,子羽没有眼福了。”白子羽笑意悠悠。 “什么没有眼福?” “没有见过世子殿下做秃驴的样子啊。” “秃驴”二字还特意咬重了音。 …… 燕瀛泽心中已经把林越凌迟了一百零八遍。 “哈哈哈,子羽,你真想看?”燕瀛泽眸中盛了一丝邪魅的笑意:“我不介意彩衣娱亲的,只要你一句话,别说要我舍了头发,便是命,我也不吝。” 燕瀛泽以手撑住桌角,平视着白子羽。眸中三分笑意,偏偏带了七分的认真。 白子羽心头一震,一丝说不清的神色划过了眼眸,他轻咳一声放下图纸道:“世子,你身体怎么了?” 燕瀛泽直起身,顺手接过白子羽手中的图纸,他的指尖拂过白子羽的指尖,深秋的夜晚本就有些寒气,白子羽的指尖一片冰凉。 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燕瀛泽,竟然被白子羽这个问题给问倒了。 “国师。”敲门声响起,沈昀过来了,手中亦是捧着一沓图纸,进来便见到燕瀛泽也在。 “将军也在呢。”沈昀见了礼,就这样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燕瀛泽忽然松了一口气。 白子羽问道:“军师有事么?” 沈昀把手中的图纸摊开在了桌子上指着扣动处道:“国师你看这里,若是机括这里用铁的话,恐怕会影响发射力度。” 白子羽拿过图纸细细看了起来,燕瀛泽也转到了白子羽身后,身体略微前倾,借着白子羽的手看着图纸,额角的头发垂了下来,轻轻拂过白子羽的耳边,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指着白子羽手中的图纸问道:“是这里么?” 此刻燕瀛泽撑着椅背的动作若从背后看,就如同他轻轻拥着白子羽一般,燕瀛泽的气息绵远悠长,伴着沉稳的心跳如雷般在白子羽耳旁炸开。 白子羽拿着图纸的手略微蜷缩偏了偏头道:“容我再想想吧。” “子羽,军师,你们说,若是用黄铜呢?”燕瀛泽从白子羽手中抽过图纸仔细看了看道。 “黄铜?可是黄铜不易得啊。”沈昀惊呼。 燕瀛泽食指轻叩道:“黄铜更柔软些,不妨试试。若是可以,再想办法弄黄铜。” 白子羽以手支颐想了片刻道:“世子说的或许有道理,不管结果如何,明日先暂且试试。” 等到燕瀛泽与沈昀出去,白泉走了进来,什么话都没有,黑着一张脸递给了白子羽一枚药丸。 白子羽有些无奈的看着白泉道:“我没事。” 白泉冷着脸递过茶杯道:“是没事,只是动了真气。” 白泉就不明白了,自家的公子怎的每次碰到燕瀛泽的事情便会失了分寸? …… 燕瀛泽近来练兵练得特别勤,他想着可以在年尾与北狄有个彻底的了解,战争拖久了对百姓与士兵都不是好事情。他刚练完兵从营中出来,棒槌被林越叫走去当向导去了,燕瀛泽一个人正好乐得闲荡,街市上有些拥挤,燕瀛泽心中感觉有些奇怪。 走了没多远燕瀛泽突然眼前一亮,看见一抹俏丽的人影进了城中最大的赌坊,燕瀛泽扯了个笑,正准备进赌坊一探究竟,听到身后有人叫他,是孔晨辉,告诉他国师回了府衙正在找他。 燕瀛泽指了指赌坊,对着孔晨辉耳语了一番便回府衙找白子羽去了。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棒槌跟林越从外面回来。 林越过来拍了拍燕瀛泽:“别说你这个纨绔的家伙把厍水城治理得不错啊,比起之前咱们来的时候可是热闹了许多啊。多了许多的外邦人。” 燕瀛泽丢给了林越一个那还用说的眼神,得意地走了,走了几步又突然折回来了,林越低着头走路没有看见,一头撞到了燕瀛泽身上。 “你做什么?”林越摸着被撞痛的额头不满道。 “林越,你说厍水城来了许多的外邦人?” “对啊,比起三年前那可多了不少,所以师兄我才说你治理有方。” 燕瀛泽若有所思:“那你前些日子讲经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外邦人多么?” 林越摸了摸有些扎手的头皮:“啧,好像,有也有些。不过,没有那么多吧。” 燕瀛泽沉思片刻道:“难怪我总是觉得有些奇怪,原来是城中热闹了许多,棒槌,你跟林越去看看。这些外邦人都是哪里的。再去查查城中的客栈,五日之内有多少从城外来的人投宿。” 棒槌应了抬脚便往外走,林越苦着脸哀嚎:“燕二狗,我是你的师兄,不是你的苦力。有你这么使唤人的吗?”可惜燕瀛泽已经人影都不见了。 祁峰山顶,白子羽席地而坐,膝上的七绝琴发出凄厉的声调,白泉在不远处拼命用内力阻挡住修罗的侵蚀,纵然塞住了耳朵,又放空了心神,白泉还是止不住的头晕目眩。 正当白泉快支持不住的时候,琴声停了,白子羽唇边溢出了一丝血迹。 “公子。”白泉惊呼一声窜了过去。 “只能到六重么?看来我还是高看了我自己。”白子羽自嘲一笑擦掉了唇边的血迹,呼吸粗重。 白泉颤抖着接过白子羽手中的琴,把他搀扶起来带着哭腔道:“公子,你不要练修罗了,你本就心脉受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白子羽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摸了摸袖口,然后沉了面色对白泉道:“把佛离散给我。” “不给。”白泉退后了一步,眼中满是委屈:“公子,用佛离散强行提升内力会让你走火入魔的。” 白子羽的目光沉了沉,声音重了许多道:“白泉,你管得太多了。” 白泉抽泣着递给了白子羽一个小瓷瓶,然后似不忍般转过了身,肩膀轻轻耸动,竟是哭了起来。 白子羽服了佛离散,席地而坐,过了良久,白子羽粗重的呼吸平复下来了,看了看依旧别扭着的白泉轻声道:“我没事。以后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走吧。” 白泉依旧抽噎着应了声,跟在白子羽身后,空中一声响亮的鹰鸮,小黑俯冲而下,白泉伸臂,小黑停在了他的胳膊上,白泉抽出小黑腿上绑的小竹筒递给了白子羽。白子羽看罢眸光冷了下来,声音冷若寒冰杀机迸现:“白泉,去查查。” 燕瀛泽再回来的时候,白子羽已经在他房中等候多时了,边上还有沈昀,沈昀手中拿着一把弩。燕瀛泽眼尖,一把抢了过来:“这便是逐月?” 白子羽轻咳了一下从燕瀛泽手中接过来道:“只是成型了,威力足够,扣动处的机括按你的建议改成了黄铜,但是,它不能连发。” 燕瀛泽抬手,把逐月弩对准了窗口,窗外百步远是一棵大的胡杨树,燕瀛泽扣动机括,逐月发出一股强大的后震力,哆的一声,□□穿透了胡杨树的树干,只余箭羽轻颤。 燕瀛泽端详了手中的逐月道:“你们有把握可以让它连发么?” 沈昀蹙眉沉思道:“尽量试试吧。” 白子羽对沈昀道:“军师,千机阁还有别的弟子么?” 沈昀答道:“没有了,千机阁本来在祖师爷死后便解散了,传到后来也只剩了我师父一人,我也是机缘巧合拜的师。我师父并无子嗣,而且也只有我一个徒弟。” 燕瀛泽好奇的把沈昀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原来军师你深藏不露啊,居然是传说中的千机阁的传人。可是叶舒城不是下了命令不让门下弟子参与政权纷争么?” “此一时彼一时,若是祖师爷知道千机阁流传下来的东西可以帮助百姓安居乐业,相信他不会怪罪的。” “世子。”白子羽道:“若是连军师都不能完全还原逐月弩,恐怕穿云弓也碰到了制造问题。” “嗯。既然如此,军师,麻烦你多费心了。”燕瀛泽道 “多谢将军信任,那我先回去了。”沈昀施了一礼开门,正准备迈步,待看清了门外的东西,“啊。”的一声退了回来把门关上了。 “怎么了?”白子羽见到沈昀煞白的脸色问道。 “将军,国师,外面全是,蛇,还有许多的怪虫子。”沈昀咽了一口口水道。 燕瀛泽疾步跑到门口,打开一看,可不是,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一尺左右的赤色小蛇,还有一层黑压压的甲虫。 “糟了,我怎么把这事忘了。”燕瀛泽扶额,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瓶子,撒了些粉末下去,一阵奇怪的香气散开,那些蛇虫便如潮水般顺着墙角退了。 “好了,没事了,我有客人来了,我出去看看。”然后便一阵风的跑出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蛇虫鼠蚁不招而来 沈昀探头一看,果然那些蛇虫都不见了,拍拍惊魂未定的心,沈昀也出去了,燕瀛泽的房中便只留白子羽一人了。 白子羽抬手按了按心口,心口略微有些痛,还真是操之过急了。他苦笑了一下准备离开,却在站起身时发现了面前的书案上放着的书本有些杂乱,旁边还放着那个有着银色面具的盒子,再边上便是那枚玉箫。白子羽手指拂过盒子顶端又拂过碧玉箫笑了笑,顺手便拿起那几本书准备理顺,却发现书本下盖着一幅不大的卷轴。 卷轴十分的新,但是看起来显然是被人经常的打开,白子羽有些奇怪,燕瀛泽什么时候对这些字画有兴趣了?轻笑了一下,便想着把卷轴也顺便收起来。 没想到卷轴本就靠在了桌子的外边,白子羽刚一伸手,那幅卷轴便散到了地下,他只好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去拾起来。 画轴落地已经散了开来,他此时才发现画轴裱得十分精细,白子羽干脆把整张画都拉开,想重新规整,待他看清楚画的内容时,脸上有了一丝奇怪的神色。 那幅画赫然是白子羽刚到厍水城时燕瀛泽画的那幅他的背影。 白子羽一直以为那幅画燕瀛泽早就丢掉了,却不想他不止没有丢掉,反而装裱的如此仔细,而且在画的右上角还多了两句诗:人非木石皆有情,不若不遇倾城色。 白子羽凝视了那幅画许久,终是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轻轻的将画轴归回了原位,连那几本书的位置都不曾错过一分,仿若从来没有动过,然后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燕瀛泽还没有到前堂,便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女声道:“到底是谁请姑奶奶做客的?半天都没见人,你们倒是说说啊?”然后便听到一声凌厉的鞭响,嘭的一声,堂中茶几已然遭了秧。 前堂一名女子,明眸皓齿,一身坠满银饰的火红描金裙,胸前的长命锁正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手中捏着一根长约两丈的牛皮鞭,正怒气冲冲的冲着门外的几名侍卫吼。 那几名侍卫也不敢惹她,一看房间里那一地的蛇虫,都吓得只想立马离开这里。那名女子犹自生气,鞭子又一次挥出,砰地一声,精准无误的一鞭抽翻了一把椅子。 门口的侍卫犹在思量要不要去拉住她,可是一看她的手腕,想了想咽了口口水,还是缩在门外没开口。她左手手腕上缠着一条青竹小蛇儿,此刻正昂着头嘶嘶的吐着蛇信子呢。 那女子右手抬起,正准备又一鞭子抽下去,燕瀛泽叫了她一声,想着估计再不拦住了她,这整间府衙都会被这姑奶奶给拆了。 “蓝可儿。”燕瀛泽唤了一声。 听到燕瀛泽的叫声,那女子回了头,然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把燕瀛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带着犹疑的语气:“你是?泽哥哥?” “小丫头,才三年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燕瀛泽看着一地狼藉笑骂道:“怎么还是这么泼?小心嫁不出去。” “泽哥哥,真的是你啊?” 语未完人先至。一团红影已经跑到了燕瀛泽身边,亲昵的勾住了燕瀛泽的胳膊。 “嗯,真的是我,唉我说可儿,你先把你这一地神通收了吧?”燕瀛泽指了指一屋子的蛇虫。 “哦,嘿嘿,见到你一高兴便忘了。”然后那个唤作可儿的女子便从袖中掏出一个血色小瓶,从瓶中滴了几滴同样血红的液体,再口中传出几声奇怪的声音,一瞬间,那些盘踞不去的小生命便四散开来不见了影子。门外的几名侍卫强打精神没有让自己腿软坐到地上去。 看到退了个干净的蛇虫,再看看门外的几名侍卫,可儿满足的叹了口气,眼中闪过得色。 “哟,几年不见,这驾驭毒虫的功夫见长啊。”燕瀛泽扶正了被可儿抽翻的椅子让她坐下问道:“小丫头片子,你不好好的在你的苗疆做圣女,跑到厍水城来做什么?” “哼,我还没问你呢,泽哥哥,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小丫头皱了皱好看的鼻子问道。 “我啊,我嘛、”燕瀛泽看她认真的样子便想逗逗她:“我被抓来做壮丁的。” 小丫头一双猫儿眼望着燕瀛泽眨呀眨呀的:“真的?” “嗯,真的,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了,跑到厍水城来做什么?”燕瀛泽憋住笑问道。谁想蓝可儿居然低了头,红了眼眶。 “怎么了?”燕瀛泽察觉到蓝可儿的情绪瞬间低落起来,不禁放柔了语气问道。 “泽哥哥。”蓝可儿居然带了哽咽扑进了燕瀛泽怀里:“泽哥哥,我是来找小和尚的。” 燕瀛泽轻轻的拍着蓝可儿的后背:“小和尚?哦,你来找林越的?” 彼时林越还叫做了悟,燕瀛泽跟着觉远大师与林越云游的时候,碰到了苗疆五族的圣女蓝可儿,一来二去的成了好友,可是蓝可儿似乎跟了悟特别的不对付,叫觉远为大师,叫燕瀛泽哥哥,连棒槌都叫了声叔叔,只有了悟,蓝可儿从来都只叫他小和尚,虽然了悟比燕瀛泽还大了两岁。 “嗯,觉远大师告诉我他来厍水城了,我便跟过来了。”蓝可儿在燕瀛泽怀中抽了抽鼻子道。 “你找那个神棍做什么?难不成你看上他了?”燕瀛泽笑着打趣蓝可儿。 “泽哥哥。”蓝可儿娇嗔着捶了燕瀛泽一下,把头埋得更低,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 “哈?不是吧?你真的看上他了?不是,我就弄不明白了,那个神棍有什么好的?你要看上不也应该看上你泽哥哥这种风流倜傥的?”燕瀛泽做捧心状哀叹。 “哎呀,泽哥哥……”蓝可儿推开了燕瀛泽。羞红了脸。 “哈哈哈……”燕瀛泽见到不可一世的蓝可儿居然会害羞,那是笑得无比开怀。 白子羽在门外廊下便看见燕瀛泽怀中拥着一名红衣女子,娇俏依人的女子恰到好处的衬托出燕瀛泽的霸气张扬,看着燕瀛泽轻抚怀中人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安慰,爽朗的笑声。白子羽心中轻叹,这才是燕瀛泽的本来面目吧,张扬霸气而不失温柔,不是世人眼中那个风流浪荡的纨绔世子。 本来不想去打扰的,可是白子羽却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蓝可儿看见进门的白子羽好奇道:“你是谁?”然后突然想到燕瀛泽说自己是被抓来的,再看到门口的侍卫对着白子羽行礼,便心下有了三分计较:“哦,是不是你抓了泽哥哥?” “嗯?”白子羽奇怪,正准备发问,蓝可儿的鞭子已经抽了过来。白子羽侧身躲过了一鞭,左手伸出便握住了蓝可儿手中的鞭子,蓝可儿拉了几下都纹丝不动。 燕瀛泽看到白子羽进来便已经有些发抖了,心道惨了,他方才定是看到了自己抱着可儿了,还来不及解释又看着蓝可儿莫名其妙的一鞭挥出,然后再听到她的问话,才想到这个单纯的小丫头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了。 燕瀛泽一把夺了蓝可儿的鞭子:“可儿快住手,我方才逗你玩的。”于是燕瀛泽便把在路上见到蓝可儿的事情说了一遍。 “泽哥哥,你又骗我。”小丫头气得跳脚。 “子羽,介绍一下,这是苗疆五族的圣女蓝可儿。” “可儿,这是白子羽哥哥,不得无礼。” 燕瀛泽想了想又对白子羽道,“子羽,可儿就像我的亲妹子一般,所以,方才我是在安慰她,她心情不好。” 语无伦次的说了半天,再偷眼望向白子羽,白子羽却微笑着看着蓝可儿,也不知道燕瀛泽的话他听进去了没有。 “泽哥哥,他是谁啊?竟然比你还好看。”蓝可儿趁着燕瀛泽语无伦次的功夫已经把白子羽从头到脚观察了好几遍。 燕瀛泽一把拉过蓝可儿到一边小声道:“他是白子羽,当朝国师,很了不起的,偷偷告诉你,他是泽哥哥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小丫头单纯:“哦,泽哥哥的朋友就是可儿的朋友。”然后跑到白子羽面前道:“子羽哥哥,我叫可儿,很高兴认识你。方才对不起了。”蓝可儿吐了吐舌头扬起笑脸,天真无邪。 看着面前的蓝可儿无邪纯真的笑脸,白子羽也报以微笑,从心里喜欢上了这个明媚的小丫头。 蓝可儿跟白子羽打完招呼忽然“啊”了一声道:“糟了,泽哥哥,我来了这么半天了,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呢。我不回去她肯定十分担心。” “燕瀛泽,有吃的没有,你师兄快饿死了。”林越叫魂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了。 “小和尚。”蓝可儿听到林越的声音高兴的差点飞了起来,几步就跑到了林越身边。 “啊,虎姑婆,怎么是你啊?那个,我还有事情,先走了。”林越看到蓝可儿出现,脑门上挂了一串黑线,一边暗忖这个臭丫头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一边脚底抹油逃得飞快。废话,不快点行么?这个丫头片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自从一年前就老是缠着自己,走哪里跟哪里。 本来两个人便不对付,蓝可儿又善于驱百虫,林越刚开始直觉的认为这个虎姑婆是来找自己麻烦来了。可是这一年蓝可儿三番四次的缠着林越,也没有见到蓝可儿怎么的了林越。所以林越一直都莫名其妙,秉承着能躲则躲的原则。 “小和尚,你站住。”蓝可儿一看林越跑了便追了出去。 “可儿姑娘。”棒槌打了声招呼道:“林越这是怎么了?” 等到蓝可儿远去了,院中一声轻响,林越从屋脊上落下来了。 “死神棍,你真是……”燕瀛泽无语的剜了他一眼。 “燕瀛泽,我是你师兄。”林越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 “嘁,棒槌,查得如何?”燕瀛泽直接无视掉林越。 棒槌沉声道:“我跟林越去各个客栈查过了,最近五天确实有许多的外邦人,不过人数最多的是一支商队,是赤黍的,还有的是往返于北狄跟丰国的商人,有些是北狄人,有些是丰国人,而且他们都是老熟客了,许多客栈老板都认识他们。” 林越道:“厍水城本就是四国通商的必经之路啊,所以说有商队很正常的。” “是这样么?”燕瀛泽沉思,既然棒槌跟林越去查过了,那或许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于是众人散去,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前堂只剩了白子羽与燕瀛泽。 “子羽,你怎么了?”燕瀛泽看着白子羽翁白的唇色,终是问出来了。 “没事。”依旧是淡然的微笑,白子羽起身往外走去,想了想又对燕瀛泽道:“世子,一切小心为上。” “哈哈,子羽,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燕瀛泽笑得痞气。 “算是,若是军中主帅有个万一,苦的是黎民百姓。” 燕瀛泽摇头轻笑,这个子羽,明明的关心人还要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唉,子羽,等等我啊,你去哪里?” “去找军师。” 他二人刚出门没走多远,白泉便飞奔回来了,在府衙内外都翻了一遍,没有见到白子羽。问府衙中的守卫,都不知道他二人去了哪里,后来还是一名侍卫想起来他们好像朝着军营方向去了。 白泉急匆匆往军营方向赶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一脚踏进森罗殿 街上熙熙攘攘,看着一片欣欣向荣,燕瀛泽与白子羽朝兵器锻造所走去。 他心里总是有点不好的预感,可是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随即自嘲的笑笑,还真是草木皆兵了。 “泽哥哥。”身后有人呼唤,是蓝可儿,她正从平安客栈出来。 燕瀛泽微笑着走过去。 “阿雅,快出来。”可儿对着客栈内唤了一声。 “可儿,怎么了?”客栈内一女子闻声而出,身后跟着一位婢子。 燕瀛泽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 “阿雅,这个便是我方才说的泽哥哥,还有子羽哥哥。” 蓝可儿笑眯眯的揽着从客栈里出来的绿衣女子的胳膊介绍道“泽哥哥,这便是阿雅,这一路上多亏了她照顾我呢。” “是你?” “是你?” 燕瀛泽与那女子一同开口。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赤黍国公主完颜绿雅。 “能在此相见,真是有缘,世子殿下别来无恙?” 完颜绿雅笑得优雅,眼中满是亮光,又朝着白子羽行了一个赤黍国的礼:“国师大人。” 白子羽颔首一笑:“公主殿下” 燕瀛泽与白子羽并肩而立,一个淡雅,一个潇洒,过来过去不少人都朝着他二人看,完颜绿雅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二人一眼,心中掠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 “等等,你们说什么?你们认识?”蓝可儿有些发懵:“公主?世子?泽哥哥,难道你真的是平南王世子?阿雅,你居然是公主?” “小丫头,我早告诉过你,你不信。”燕瀛泽嗤笑道。 “谁想得到堂堂平南王世子会沦落到抓我的蛇吃的?”蓝可儿做了个鬼脸,想起第一次与燕瀛泽见面的时候,燕瀛泽偷了她训练的蛇吃。 “可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实在是出门在外,身份多有不便。”完颜绿雅道。 “阿雅,你看我是这么小气的人么?嗯,不过我倒是赚了,一介草民,结交了你们这么几个大人物。”蓝可儿依旧挽了完颜绿雅的胳膊笑道。 “公主殿下,您不在赤黍享清福,跑到厍水城这穷山恶水做什么?”燕瀛泽问完颜绿雅道。 完颜绿雅转身朝门内走去:“世子与国师进来坐坐吧,我们详说。”说罢率先往客栈二楼走去,她嘴角翘了个好看的弧度,燕瀛泽,你可知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么? 他们刚踏进客栈,白泉便一阵风似的从客栈门口往军营跑去。 整间客栈都被完颜绿雅包了下来,几人来到二楼,完颜绿雅遣人上了茶后才娓娓道来:“我此次是跟着赤黍国的皇家商队出来的,厍水城是四国通商的必经之路,并且又听说皇上新任的镇远将军把厍水城治理的欣欣向荣,我自是想来见识见识。只是没有想到,镇远将军竟然是故人呢。” 燕瀛泽轻叩杯沿道:“原来赤黍国的商队是公主殿下的人,那不知公主殿下下一站准备去何处?” “这个么,我本想着去其余几个比较富庶的城镇看一下,但是到了厍水城,见到这里被世子殿下治理的如此之好,倒有几分不想离开了,反正商人嘛,只要有钱赚,在何处都一样,既然如此,那便在厍水城看看有何求财的门路。” 燕瀛泽听了完颜绿雅的话倒有些惊讶,这个公主与李焱的那个刁蛮女儿玉衡公主,还真是天壤之别呢。 完颜绿雅身上带着一股独特的草原上的率真与洒脱,又有几分商人的机敏,不同于张瑶的端庄娴雅,亦不同于蓝可儿的天真浪漫,倒是让燕瀛泽觉出了这位公主有些不好相与。 燕瀛泽自然不会知道,看着燕瀛泽潇洒自如的谈吐,不拘小节的做派。完颜绿雅只觉得燕瀛泽是一塘春水,她已不自觉沉溺其中。 白子羽看着完颜绿雅若有所思,她看向燕瀛泽的目光,满目亮光与希冀。再想想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却跟着商队东奔西走,偏偏又来到了厍水城。 白子羽心中感慨,只怕又是一个痴人! 眼看天黑,燕瀛泽着人将可儿送到府衙,二人离去。完颜绿雅在窗边久久的看着燕瀛泽的背影,诺儿笑着打趣:“好了,公主,再看都成了望夫石了。” 完颜绿雅犹自站在窗口望着,眼神时而开心时而忧愁,诺儿本来端着茶水走过来的,但是看到门口进来的人时,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那个人悠悠然的来到完颜绿雅身旁站定,跟着完颜绿雅的目光望去,堪堪见到燕瀛泽与白子羽拐过街角。 完颜绿雅此时才回神,对着身旁的人唤了声哥哥,完颜彧笑了笑:“妹妹,这是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入迷? “哥哥。”完颜绿雅不理会他的打趣转而问道:“你怎么也来了厍水城?” 完颜彧端着茶喝了一口道:“我自然有我的事情,再说,哥哥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 燕瀛泽与白子羽走出客栈已是万家灯火。 白子羽负琴优雅的走在前面,燕瀛泽快走一步与他并肩而行,朝锻造所走去,夜凉如水,偶尔一片秋叶不知从何处飘悠而来,打着旋儿落下,在秋风中寂静漂冷,却不会让人感觉到孤寂。 这样的场景太过温馨,燕瀛泽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侧头看了看白子羽安静温润的侧颜无声的弯了嘴角,这样,真好。 走了一段路,白子羽扭头看着左侧的燕瀛泽,浅笑道:“世子殿下果真不愧是万千深闺梦里人。” 燕瀛泽慵懒的笑道:“子羽,才发现本世子的优点?不过也不迟,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不会被人抢走的。” 白子羽摇头:“世子殿下想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要善于发现别人的心思。” 燕瀛泽有些不解:“子羽,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世子殿下日后会明白的。”白子羽道。 前方越走越偏,但是不知道为何却很是热闹,挨挨挤挤的聚了不少百姓,越往前走越偏僻,偏偏愈来愈挤,人也越来越多,白子羽微微的皱了皱眉,燕瀛泽伸出右臂往白子羽肩上一撘,把他稍微的带出了人群。 “子羽,你没事吧?”燕瀛泽这边还在问白子羽,后面又挤过来不少人,燕瀛泽有些不悦:“唉,别挤了,都别挤了……” “燕瀛泽,退后。”燕瀛泽还话还没说完,白子羽已经一声怒喝,一掌拍了过来,燕瀛泽只来得及往后退了一步,一柄弯刀已经悄没声息的沿着燕瀛泽的小腹划过,刀刃闪着幽幽蓝光。若不是白子羽那一掌,此刻燕瀛泽便已经肠穿肚烂了。 “子羽,小心。”燕瀛泽一个回旋踢踢掉了袭击白子羽后背的刀,再顺势一滚,捡起了被他踢掉的刀。 一时人如潮水般涌过来,前前后后挤过来的约莫有两百来人,手中均握着弯刀,燕瀛泽边打边看向涌过来的人,暗忖这阵仗有些太大了,打斗的人群中还混有几名未曾离开的百姓,燕瀛泽心道糟糕,还没回过神来,无辜的百姓已经被洞穿胸腹倒地气绝。 “子羽,往外走,不要伤及无辜。”。 此处是城西,离锻造所还有一段路,正好是空白区,此刻燕瀛泽顾不得越往外走对自己越不利,只盼着可以不要伤及无辜便好,索性朝着那片空白处撤去。 燕瀛泽一边打一边骂自己大意,这明显不是外邦人的打扮。自己从一开始关注的重点便错了,看他们的服饰,不过是厍水城最普通的服饰,披着羊皮的狼,自己偏偏没有想到这点,此刻人家是瓮中捉鳖了,握着不甚称手的弯刀,他第一次有些懊悔,自己都被刺杀了多少次了,怎的偏偏没有学会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 燕瀛泽与白子羽背靠背站在一起,四面都是杀手,虽然被他二人伤了不少,可是对方人多,燕瀛泽握紧手中的弯刀全身紧绷偏偏笑得开心:“子羽,怎么办?我们要被当成饺子煮了。” 一点都没有身为饺子的自觉。 “世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子羽你是要告诉我你对我一见倾心么?” “你的脸皮还可以再厚点么,我是想说,为何每次我都会跟着你倒霉?”白子羽依旧温润,唇畔挂着清浅的笑意,缓缓取下了负于身后的七绝琴。 “哈哈哈,那是因为……” 显然杀手是不会给他们一个安静聊天的机会的,瞅准空隙,便挥刀而上,燕瀛泽如猎豹般掠出,手中弯刀轻巧的划过一道弧线,便毙了两名杀手,白子羽一拍琴底暗格,抽出了一把梨花针,双指如电,不消片刻两人便收拾了十来个。 可是对方人多,伤了十多个根本就如滴水入海般,对这些人没有多大影响,而且这批人显然功夫卓绝,招招不留后手置人于死地,更遑论会计较自己这方折了多少人。 白子羽沉了面色眼中冒出了寒气:“我们要速战速决,不能再往锻造所方向走了,军师还在那边。” 锻造所的人都只会基本的防身功夫,若是落到这些亡命之徒手中,只怕凶多吉少,更何况沈昀更不能有差池。 白泉急匆匆的从军营又一个来回,又抄近道到了一趟锻造所,也没有见到白子羽,林越看到白泉来去匆匆,有些疑惑,拦住了他问道:“你像个陀螺转什么呢?” 白泉有些急躁道:“找我家公子和你们将军呢。” “你找他们?急成这样,有事情?”棒槌见到白泉着急的神态问道。 白泉摇摇头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棒槌沉吟道:“他们应该去了锻造所啊。” 白泉急道:“我去过,没有。” “那会不会你们错过了?”林越道。 白泉还没听他说完,一拍脑门已经飞奔出去了,边跑边叫道:“你们快些跟我去找,有人要杀他们。” 然后一个呼哨,小黑便振翅而起,飞入了云霄。 棒槌跟林越一听,便急急掠了出去。 几人飞快的从大街上掠过,正好碰到蓝可儿。蓝可儿一下便抓住了林越。 “小和尚,看你还跑。” “虎姑婆,没空理你,我要去找燕瀛泽。”林越绕过了蓝可儿便往前走。 “泽哥哥?你们找他做什么?才离开不久呢。”蓝可儿道。 白泉急了:“那他们去了哪里?” 蓝可儿指了指燕瀛泽二人离去的方向。白泉暗叹一声糟了,那正是与他寻找相反的方向。 完颜绿雅在楼上听到了动静,不明所以,也跟着他们而去。 …… 手起刀落,燕瀛泽又撂倒了两个,正想回刀旁削,却忽的心口犹如被人捅了一刀,一阵钝痛让他差点跪在了地上,他脚下踉跄收刀便慢了一拍。一名杀手的刀趁机削过了他的手腕,燕瀛泽手腕下沉,堪堪避过了一击,捂住心口在疼痛中想再挥刀,却惊觉右臂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他心中一惊急退数步背靠着白子羽,抬起手一看,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成了淡蓝色。 刀上有毒。 杀手愈来愈猛,燕瀛泽狼狈的避过一击,眼前已经出现了幻影,他勉强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对白子羽道:“子羽,你快走,我先顶着,他们的目标是我。”一句话说完燕瀛泽便觉得有些脱力了。 “燕瀛泽,你怎么了?”察觉到背后燕瀛泽的行动缓慢了起来,白子羽惊觉回头,便看到燕瀛泽头上汗如雨下。 “快走。快……”燕瀛泽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废话了,推了一把白子羽,燕瀛泽右手的蓝色已经越来越深了,他深知此时自己定然会连累到白子羽。 若是自己不中毒,二人联手,或许可以一战,此时自己已经快沦为待宰的鱼肉了,定然不能让白子羽有危险,凭着白子羽的功夫,一个人不作纠缠肯定能够脱身。 想到此处他一咬牙撕了一块衣摆缠住左手,把右手中的弯刀换到了左手,一刀劈了攻上来的杀手,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燕瀛泽,回来。”白子羽从容的面容第一次有了一丝焦急,这个人真是不知死活,以为这样便是万全之策么?他几步急掠,飘身到了燕瀛泽的跟前,一掌拍飞了一个杀手,急道:“燕瀛泽,想死也别死在这里。” “子羽,你快走啊,我,可以顶住的。”燕瀛泽喘了一口气对白子羽吼道。 白子羽一旋身躲过了一击之后道:“护住我背后,堵住耳朵。”语罢便盘膝而坐,七绝琴稳稳的搁在他的膝盖上。 “不可以,子羽。”燕瀛泽急了,知道白子羽又要用‘修罗’,他不希望白子羽受到一丝一毫损伤:“子羽,你走啊,快走。” 白子羽沉了面色不再搭理他,只是手中不停,琴声流出,一众杀手有些傻眼了,见过不怕死的,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风雅的不怕死的,临死还要弹琴。不禁都在心底嗤笑一声,然后持刀而上,刀刃上的蓝光合着秋风,演绎了一场命悬一线的精彩绝伦。 很快,他们便发现他们错了,白子羽轻笑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急拂琴弦,琴声铮铮,音渐急促,“嗤”的一声,琴音激烈,一道劲风如有形之物般击了出去,扑上来的杀手猛然心口窒息,喘不过气来,脑中一瞬间犹如万马奔腾。 眼前的杀手的神色越来越怪异,燕瀛泽吃力挥刀格开了从旁边削出的一柄弯刀,回头看了看白子羽,可是接下来他的心却仿佛被一刀捅了个通透。 白子羽盘膝而坐,手指在琴上飞快的挑拨,他的眼眸已经开始发红,黑发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妖冶之气,这已是入魔的先兆。然而白子羽恍然不觉,琴声铮铮,修罗贯耳,一时间许多杀手捂住脑袋痛苦的蜷缩在地。 “子羽,停下,快停下……”燕瀛泽嘶声大吼,可此刻白子羽已经听不见了, 他胸中气血翻腾得愈来愈剧烈,强压下要喷涌而出的一口腥甜,唇边的笑意愈来愈冷,再次十指如莲,琴声激烈,每响动一声,便有一名杀手不支吐血,看着前方倒下的越来越多的杀手,白子羽的神情开始变得恍惚,双眸也开始有些迷离。 燕瀛泽心中大急,顾不得还在顽强抵抗的杀手,扑倒白子羽面前,一手按下了琴弦,一股无形的力道冲撞向了燕瀛泽的心口,“呛”的一声,破金裂石的琴声终于停了。 白子羽与燕瀛泽二人同时呕出了一口鲜血,艳红的血色相互交融,洒到了白子羽的白衣上,触目惊心。 “子羽,你怎样了?”燕瀛泽顾不得身后,一把搂了白子羽在胸前急急问道。 白子羽定了定神,又吐出了一口鲜血,强打精神看了看四周,还有十几个没有被琴声所灭的杀手,此刻正步履蹒跚的朝着他二人而来,看样子不拼个鱼死网破是不会罢休了。 “燕瀛泽,你听我说,你先走,我拖住他们。”白子羽就着燕瀛泽的手臂强站了起来,手中扣住了几枚梨花针眼睛直视着他,眸色凌冽。 燕瀛泽与白子羽对视片刻,却忽的笑了:“子羽,方才我叫你走你为何不走?” 燕瀛泽说罢也不看白子羽,只是把后背转给他,让他可以借力靠在自己背上,然后抬起左手的刀,在右手掌上划了一刀,顷刻,浓黑的血水便顺着指尖滴落。 毒血流出了一些,燕瀛泽脑中清明了点,右手也有了点知觉。不知什么时候,心口的钝痛似乎也止住了。围上来的杀手已经又开始动手,燕瀛泽只知道机械的挥刀,能挡一下是一下,他心中清楚的知道,他势必不会让他们伤到他身后的白子羽。 燕瀛泽瞅准了一个空隙对白子羽道:“子羽,还能发针么?”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燕瀛泽让他朝着东边的杀手发了一把梨花针,那名杀手回身闪避,燕瀛泽瞅准时机,把白子羽带向怀中生生的从那个杀手避开的小小空隙中挤了出去。 白子羽毕竟重伤,发出的银针亦是空有准头没有多大威力,对那名杀手根本构不成威胁,所以,燕瀛泽刚带着白子羽奔出几步,他们便齐齐的围了过来。 “怎么办,子羽,这次我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燕瀛泽见到逃不出,索性不逃了,把怀中的白子羽放到地下坐着,随后他自己也挨着白子羽坐了下来,只不过右手始终搂着白子羽,让他保持着靠在自己怀中的姿势。 “呵呵,咳,能与世子殿下同生共死,倒也不负此生。”白子羽轻轻的笑了笑,眸中一片坦然。 燕瀛泽看也不看团团围住自己二人的十几名杀手,只是伸出左手,拇指抚上白子羽的唇角,缓缓擦去了他唇角的血迹,然后再抚上白子羽的胸口,轻轻拉开他捂着胸口的手问道:“痛么?” “还好,咳咳,能忍住。”白子羽微皱了皱眉,依旧浅笑,抬眸望了望略有些星光的夜空,一枚黑点飘飘悠悠的混在星子中。 “子羽,我不会让你死。”燕瀛泽语气缱绻,笑容明朗,可是却分明带了一丝不可捉摸的杀气。他缓缓松开白子羽,把他扶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坐好,亦是抬眸看了看夜空,空中的黑点略微大了些。 他勾了勾唇,溢出一丝浅笑。然后从白子羽另一只手中抽出一根银针,猛然扎进自己的风池穴中。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那一瞬,白子羽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可名状的痛楚。 杀手终于等得不耐了,弯刀如流水般齐齐划出,没有招式亦没有章法,唯一有的便是凛冽的杀气。 燕瀛泽眯了眯狭长的凤眸,银针入穴,他痛的轻嘶了一声,痛感从后颈传到脑中,眼前清明了不少,身体的力气回来了些。他捏紧了左手的弯刀,如豹子般掠出,闪电般滑向了最前面的两个人,横刀直削,前面的两个人显然没有想到中了剧毒的燕瀛泽还有这么狠绝的招数,一个不留神,弯刀已经从腹部抹过去了,二人无声倒地。 燕瀛泽横刀向着包围而来的杀手,背脊挺直的护在白子羽身前,如冷面阎罗般,周身都冒着丝丝的寒气。 剩下杀手见状不再轻敌,如潮水般涌来,燕瀛泽左旋右转,挡在白子羽身前,始终让他们不能近身,凭着银针刺出的最后一股劲,挑削抹刺,在眼睛再次出现重影之前,燕瀛泽口中轻数着:“一,二,三。” 话音刚落,几名带着鬼面具的黑衣人不知道从何处而来,手起刀落,把剩下的几个人收拾得差不多了,转瞬没入了夜色中。 燕瀛泽捂着头让自己稍稍清醒点,心中莫名其妙,却又无法释疑,不知道面具人怎么会出现在此。 燕瀛泽努力让自己不要倒下,朝着白子羽那方而去,却没有提防住白子羽旁边倒着的那个人,根本没有死透,只见他一个翻滚弯刀便朝着白子羽的心口而来。 “小心。”燕瀛泽目眦欲裂。 话音刚落,微亮的夜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鹰鸮,一股劲风携着龙吟之声而至,棒槌那张万年不变的臭脸闪到了燕瀛泽面前,燕瀛泽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长得不甚入流的棒槌,让他看出了大侠风范。 “啧啧啧,我说燕瀛泽,我的好师弟,你还可以再狼狈一些么?”伴随着轻佻的语气,林越一脚踹飞了一名杀手,来到了燕瀛泽边上。 “没……赶上给……我收尸,你……挺失望是吧?” 燕瀛泽再次甩了甩头,看了看身后,棒槌,林越,还有一脸焦急的白泉,然后他再看了看被白泉扶起来的白子羽。 还好,子羽没事。 模模糊糊闪过这个念头,燕瀛泽便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落地的最后,他好像听到了谁惊呼了一声他的名字,有一抹绿色闪进眼中,然后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人非木石皆有情 还好,子羽没事。 模模糊糊闪过这个念头,燕瀛泽便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落地的最后,他好像听到了谁惊呼了一声他的名字,有一抹绿色闪进眼中,然后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燕瀛泽是在一阵剧痛中醒过来的,右手腕间痛得他差点痉挛,嗓子也干痒疼痛。 “诶,醒了,怎么样,死和尚,叫你小看我的。”蓝可儿对林越喊道。 燕瀛泽回过神来,右手腕上还趴着一只通体血红的水蛭,正在一鼓一鼓的吸着血,掌中因放毒血被割开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床边上站满了人,连守在帽儿岭的孔晨辉跟齐飞虎一干人都回来了。一张毛巾覆上了燕瀛泽的额头,一个声音轻轻传来:“世子殿下,感觉好点了么?” 燕瀛泽看着众人担忧的目光,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白子羽,也不知道他伤势如何。正准备问话,恍然觉得这个说话的声音怎的如此熟悉,然后便看到了一张他比较吃惊的脸。 眼前坐在床边给他擦脸的赫然是赤黍公主完颜绿雅,他认知到这个事实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于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呼的一下坐了起来。腕间水蛭吸满了血,啪的一声掉了下来,蓝可儿从百宝袋中翻出一个瓷瓶装了这只水蛭后来给他检查伤口。 “血的颜色正常了,幸亏泽哥哥先前把毒血放了出来,棒槌叔叔,这个是化毒丹,给泽哥哥服下,再让血蛭吸几次血,应该就没事了。” 蓝可儿收了水蛭又掏出一个瓶子递给棒槌,但是中途被完颜绿雅接了过去:“我来吧。” 小泥巴端了一杯水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自己这是不是失业了?明明平时伺候世子都是我她的事情,这从哪里又来了这么个漂亮姐姐伺候他了? 燕瀛泽就着小泥巴的手喝了一口水把化毒丹咽了,嗓子稍稍好点了,正准备开口,林越知道他心中所想,接话道:“你还是喝药了躺着吧,有我在会让国师有事情么?” “他伤得重么?”燕瀛泽声音有些嘶哑。 “不会死的,不过他本来好像心脉有些受损,这次强行使用内力引起了不小的冲击,我的内力是至阳的,他的内力偏阴柔。所以我也只能把他逆了的真气舒顺,剩下的要靠他自己养一段时间了。放心吧,你先顾好你自己,否则,这阿雅姑娘只怕要急死了,巴巴的守了你一晚上呢。”林越又是一副欠扁的笑脸。 “我去看看。”燕瀛泽不顾大家劝阻,一翻身掀了被子起来,中了毒后身体有些虚晃,脚下踉跄了一下,完颜绿雅伸手扶住了他。 “棒槌,你过来扶我一下。”燕瀛泽不动声色的把完颜绿雅扶着的右手抽了出来对完颜绿雅道:“多谢公主殿下照料。燕瀛泽感激不尽,让您受累了。” 话语间净是疏离客气。 完颜绿雅愣了一下,有些受伤。自己守了他一晚上,他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燕瀛泽不顾重伤,醒来便要找白子羽。想到昨晚他们赶到之时,燕瀛泽如浴血修罗般挡在白子羽的身前,后来回来后白子羽更是不顾内伤,亲眼看着燕瀛泽无恙才去疗伤,他二人的感情是不是太好了些? 白子羽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翁白的嘴唇亦是没有血色。燕瀛泽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沿上看着他。 “世子,你回去歇着吧,我守着公子便好了。” 本来白泉有一肚子的牢骚要发的,可是看到燕瀛泽的样子,好歹是把话憋到了肚子里,只是嗫嚅了一句:“都怪我不好。” “凉白开你去休息吧,你定然也累了一夜,我守着子羽醒过来。” “世子,你也伤得不轻,我来就好了,你去休息吧。” “他若不是为了救我,怎会受如此重的伤。”燕瀛泽靠在身后的床架上道。 白泉拗不过他,开门出去了。白泉出去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转身对燕瀛泽道:“世子殿下,昨夜你们回来后公子一直守着你,直到可儿姑娘告诉他你没事了,他才回来让林公子给他疗伤。公子以前心脉受损过,这次为了救你,他是不要命了。”说罢还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把门关上了出去给白子羽煎药。 燕瀛泽从床尾挪到了床头,把白子羽的手轻轻的握住,白子羽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微微的皱起来。燕瀛泽伸手轻轻的抚了抚他纠结的眉心,白子羽眉心不仅没有舒开,反而口中轻声呓语了起来。燕瀛泽俯下身去听了半晌,终于依稀听到了几个字:“母亲……错了……我错了……” 这到底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怎么如此伤心? “子羽,子羽,子羽……” 一声一声温柔的唤着白子羽的名字,又伸了左手去拂白子羽皱着的眉头,一下,两下,不厌其烦,终于白子羽舒了眉头,呼吸渐渐平静下来。燕瀛泽余毒未清本就身体虚弱,又如此折腾一番,看到白子羽沉沉睡去,他终于也忍不住靠着床架睡了过去,只是左手握着白子羽的右手,并未松开。 白子羽从梦中醒来看到的便是如此场景,自己的右手被燕瀛泽握着,而握着自己右手的人此刻正靠在床架上睡着了。 白子羽愣了愣,视线从握着的手上转到了燕瀛泽熟睡的脸上,失血过多的脸罕见的有些苍白。经过一场恶战,又是中毒又是放血,生龙活虎如燕瀛泽亦是多了几分疲累。白子羽叹了口气,这个人真是,好好地不去休息,来守着自己做什么。 他轻轻把握着的右手抽了出去,刚一动,燕瀛泽便醒了过来。 “子羽,醒了?感觉怎么样了?”燕瀛泽满眼焦急。 白子羽笑了笑:“我没事,世子殿下怎么不去休息,倒来守着我?” 燕瀛泽左手借力让白子羽坐起来靠在床上,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白子羽,眼神灼灼。 “怎么?” 可是下一秒还没有等白子羽把话说完,便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燕瀛泽下巴搁在白子羽的颈侧,闷闷的狠声道:“子羽,为什么要拼了命去救我?你明知道……。” 白子羽知道他说的什么,他轻轻推开了燕瀛泽道:“世子殿下,当时那种情况不允许子羽独善其身。你的安危比较重要。” “我不要你拿性命来救我,若我燕瀛泽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更何谈去保护我心爱之人?” “世子……” “子羽,你知道么,当你昨晚说出‘能与我一同赴死,倒也不负此生’的话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白子羽愣了愣靠在床上道:“世子殿下,与朋友同生共死是义气,更遑论你与我是过命交情的挚友。” 燕瀛泽挑了挑眉,眸光沉沉的看着白子羽道:“子羽,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世子,我累了。”白子羽出声打断了燕瀛泽还未出口的话:“你回去歇着吧。”说罢轻轻的躺回到了床上,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子羽。”看着眼前闭着眼睛的白子羽,燕瀛泽状似无奈的轻唤了一声。 看着呼吸渐渐平缓的白子羽,终是忍了把床上的人摇醒的冲动,轻轻的给他掖了掖被角,起身回房休息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本来闭着眼睛的白子羽睁开了眼睛,双眼明亮,没有一丝睡意,只是怔怔的望着门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感觉到眼睛有些疲累,这才真正的闭了眼睛沉沉睡去。 燕瀛泽回到房中并未躺下休息,而是坐在书案边上想着晚间的刺杀,若是北狄派来的,可以说通,可是他敢肯定不是错觉,那批刺客绝对是两支不同的队伍,武功招式很明白的出卖了他们。 会是谁?燕瀛泽有些抓狂,想来想去没个头绪,真是不知道该不该庆祝一下自己的受欢迎程度,走哪儿哪儿不安宁。 “世子。” 棒槌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林越和蓝可儿。 “泽哥哥,好点没有?”蓝可儿一蹦一跳的过来牵着燕瀛泽的右手看了看:“唔,泽哥哥,本来这余毒可以清干净的,可是你体内有离蛊,所以只能让你多受几次罪了。” 想起之前遇刺时心口的那一阵忽然而来的痛麻,从潇湘楼遇刺开始,到这次,燕瀛泽知道,离蛊快苏醒了。 “情况如何?”燕瀛泽忍着手腕上的疼痛问道。 “一共二百人,有半数以上都中了你中的这种毒,可以说算是毒人,从头到脚都是毒,身上没有解药,只等一个固定的时间,便会毒发身亡。你算是命大,只有手上沾了,没有吃进肚子里。剩下的人虎口上都有奢香花,可以判定是北狄人。但是都十分的硬气,也没有活口。” 林越摊了摊手道又道,“以你与国师的本事,不至于被一群杀手搞得这么狼狈吧,发生了什么?” 燕瀛泽无意识的把左手伸到了装着面具的盒子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敲着,“你得去问李焱为什么闲得慌给我下离蛊。” 果然如此。林越顺眼看到了燕瀛泽手底的盒子打趣:“师弟,这是谁送你的定情信物么?盒子挺漂亮的。” “滚开,你见过这种定情信物?”燕瀛泽打开了盒盖,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张银色面具。 林越奇了:“面具?你还好玩这个?几岁啊你?” “有什么问题么?”燕瀛泽把送情报跟送粮食两件事告诉了林越。 “面具,诶,我倒是知道近年有个暗杀组织,他们每个人都戴面具的,不过是鬼脸面具。” “鬼脸面具?你说的是丧门?” “小和尚,既然人家是暗杀组织,你又如何知道的?” “虎姑婆,百密一疏没听过啊?再说,人家是暗杀组织,不是皇帝的暗卫,人家是要接任务的。”林越跟蓝可儿还在斗嘴。 燕瀛泽脑中忽的闪过了一道光,似乎,夜探安王府的时候听过他和丧门有接触,等等,面具,平南王府忽然出现的那几个鬼面人,难道和这个人有关系? 自己问过他,却没有得到答案。 若是这样,便可以解释了,为何安王找上丧门的人,自己父子却可以毫发无损,只是,自己何时跟他有交情的?貌似救他是在王府遇刺之后吧? 那么,他,到底是谁呢? 林越跟可儿还在不遗余力的斗嘴,燕瀛泽索性把他们仨都请了出去。想来想去都一个头两个大,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想东想西的,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命吧。 鬼七进来看他,他二不郎当拿着沉水剑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道,“告诉你主子,离蛊如果继续闹腾,老子就不伺候了。” 鬼七从胸口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一丸药给了燕瀛泽服下。燕瀛泽坐在桌边又习惯性的伸手去拿那幅画轴,却在伸手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那个装着面具的盒子,似乎,不在原位了,之前是挨着画轴放着的,方才自己并未移动过它。 昨日自己匆匆的跑出去见蓝可儿之后,军师就在随后便出去了,房间内只有白子羽一人,晚间自己中毒昏迷回来,肯定不会有人闲得发慌来书案边。小泥巴知道自己的脾气,东西习惯乱放,若是不得自己的命令,她是不会来动书案上的东西的。 燕瀛泽抚着摊开的画轴想了想,笑了起来,子羽,你看到了这幅卷轴了是么?你知道我要告诉你什么是么? “人非木石啊。”燕瀛泽长叹一声,吐尽了胸中浊气,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穿云逐月 “人非木石啊。”燕瀛泽长叹一声,吐尽了胸中浊气,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可是此刻的完颜绿雅却高兴不起来,她揣着沉重的心事回到了平安客栈。诺儿见她脸色不好,很犹疑的问道:“公主,你怎么了?是不是世子殿下……” 完颜绿雅摇摇头打断诺儿的问话道:“你看到哥哥了没有?” 诺儿道:“王子在公主昨夜离去后便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完颜绿雅心中的不安更甚,她相信自己的眼神,绝对不会看错,刺杀燕瀛泽的杀手中,绝对有完颜彧的死士…… 拓跋漠阴沉的面色在听到百里晋说道派出去的人又一次全军覆没的时候,终于绷不住的破功了。一抬手便摔了手中的文书。 完颜彧隐在阴暗处笑得云淡风轻:“我的人都跟着折了,拓拔将军,现在你相信燕瀛泽是个刺头了吧?” 北狄京都的局势越来越难以控制,拓跋庆旭的病情一日日的恶化,天知道哪天便一命呜呼。 拓跋漠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甚是棘手,过了良久才对百里晋道:“阿晋,你好好督造穿云弓,若实在造不出来,便放弃吧,我不信我北狄百万铁骑倾巢而出还拿不下区区燕瀛泽。” 百里晋想了想道:“穿云弓不易造,也不是造不出来,况且我们还有破军阵。” 完颜彧笑了,燕瀛泽,够你喝一壶了。 赵天麟一袭黑衣,轻巧的落在了客栈中,脸上的面具闪着银光,微抿的薄唇苍白无色。 “少主,伤得重么?”秦九拾起赵天麟的左手把了下脉。 “我没事,九叔。昨晚幸亏你们及时赶到,要不然,只怕我们就凶多吉少了。”赵天麟收回左手问道。 “我收到了小黑的示警,跟着小黑才找到少主的。” 秦九把赵天麟推到床边坐下后道:“夫人不放心少主,让我来看看。”顿了顿又道:“夫人说,少主耽搁太久,该回去了。” 说完这些,秦九把右手抵在了赵天麟的背上,赵天麟闭上了眼睛,过了盏茶功夫,赵天麟苍白的薄唇上终于染上了一丝颜色。 秦九收了内力有些责备道:“少主,你太冒险了,若是昨晚最后燕瀛泽没有拦着你,只怕你已经心脉都断了。” “有没有查清楚是什么情况?”赵天麟岔开了话头。 秦九道:“从消息发出我们便着手查,但是没有收获。” “少主,夫人让我告诉你,是时候该争取薛龙城的兵权了。” “我现在还不能走,九叔你先回去吧,让凉州的人马随时待命。”然后不等秦九回话,掠进了夜色中。 …… “唉哟,唉哟,唉哟……”这已经是燕瀛泽的第一百零一声惨嚎了。 “世子,你忍忍,马上就好。”小泥巴边拆绷带边安慰道。 “啊。”又一声惨嚎,间隙间觑眼望着白子羽。 小泥巴手里拿着药彻底黑线了:“世子,我还没擦呢。” 完颜绿雅在旁边转过来转过去,看着燕瀛泽叫得撕心裂肺的,再看了看燕瀛泽腕间的伤口犹豫又犹豫的道:“世子殿下,要不还是我来吧?” 燕瀛泽一听这句立马正襟危坐道:“还是不劳烦公主了,您请坐。”然后又觑了一眼白子羽。 此时的白子羽正八风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喝药,府衙中一时多了两名伤患,那叫一个风声鹤唳。 燕瀛泽估计自己就算是叫得再惨,白子羽也采取无视政策了,索性闭了嘴老老实实的让小泥巴倒腾。 伤口上的药布全部拆下来了,小泥巴仔细的用蓝可儿给的药水擦着燕瀛泽自己划的那一道伤口。许是他当时用力过猛,伤口深可见骨,两侧的皮都朝外翻着,都过了几天了,伤口依旧没有愈合的迹象。 药水渗进伤口的时候,燕瀛泽的右肩轻颤了一下,白子羽静默须臾,起身拿过了小泥巴手中的药水,轻轻的给燕瀛泽擦了起来。 一道药水擦遍,再撒上去腐生肌散,白子羽拿起边上的干净白布给燕瀛泽把伤口包了起来,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打了个结。燕瀛泽听到小泥巴轻笑了一声。白子羽扔了手中的东西对笑得神经的燕瀛泽道:“还真是下得去手。再深些只怕你的右手便废了。” “一只右手换你平安,怎么看我都赚了,本世子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对着阳光晃了晃被包成粽子的右手,燕瀛泽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完颜绿雅好奇的打量了他二人一眼,眼神微闪。 不过今次开了先例白子羽算是惹了一宗麻烦,因为日后一段时间不论到什么时候,不论多晚,燕瀛泽总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伸着受伤的右手摇尾乞怜的道:“上药。”咳咳,这是后话。 小泥巴又拿了化毒丹过来,正准备叫燕瀛泽吃药,完颜绿雅已经麻利的接过了小泥巴手中的东西拿到了燕瀛泽身前。燕瀛泽正对着白子羽,并未意识到递药过来的是何人,接了药丸咽下去了再回头拿杯子,看到是完颜绿雅。燕瀛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咳咳咳,公主,你放着我自己来就好,不用劳烦公主了。” 完颜绿雅无视燕瀛泽的不自在,把杯子递给他道:“世子太见外了,阿雅在厍水城还要多劳烦世子照顾才好,这点端茶倒水的区区小事,有何可麻烦的。” 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怎么听都觉得是那么个理,可燕瀛泽就是觉得如芒刺在背。 “额,公主,你不是还要忙生意?那你快些去忙吧,我还有事情,先走了。”燕瀛泽也不管完颜绿雅听没听到,一把扯过白子羽便朝外跑去。棒槌紧随其后准备跟出。燕瀛泽却止住了他:“棒槌,不许跟着。” 一溜烟跑到了大门口,燕瀛泽才想起来白子羽重伤初愈,连忙放开了白子羽问道:“子羽,你没事吧?我忘了你有内伤了。” 白子羽看了一眼跑的气喘吁吁的燕瀛泽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人家可是求不得呢,世子这是怎么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哈哈哈,若是换做是子羽,我自是求之不得。” …… 白子羽是终于明白了,跟这个人说话就没个好,干脆不理他,独自朝前走去了。 “诶,子羽,你等等我啊,子羽。” 好不容易追上了白子羽,两人往锻造所去了。 不期然间便走到了那日出事的地方,地上的血迹已经被冲刷干净了,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战。 白子羽停下来了,就那么站着,眼神肃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微风中传来白子羽轻轻的声音:“若是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你不要再想着舍弃自己来救人性命。” 燕瀛泽很罕见的沉默了,过了片刻反问道:“那你呢?”。他知道白子羽想起了那日他想独自引开刺客的那件事情。 白子羽并未回答,燕瀛泽跟上,二人一路无话,不多时便走到了锻造所门口,白子羽正抬脚跨门槛,身后飘来一句话:“只因为是你。” 白子羽抿了抿唇,踏进了锻造所。心中把这五个字默念了一遍:“只因为是你……” 燕瀛泽,你又可曾知道? 燕瀛泽站在门口,就那么看着白子羽的背影,再轻轻叹息一下:“只因为是你。” 舍了自己,只因为想要保全你不受伤害。 等到白子羽跨过了门槛,燕瀛泽用刚好两人能够听清的声音低声轻语:“那日我虽然喝醉了,但是我说的话每个字都是真的。” 白子羽身形顿了顿:“世子,快些去找军师吧。” 燕瀛泽唇角轻扯,苦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沈昀趴在桌子上研究着手中的东西,白子羽从内到外的看了一遍,逐月还是老样子,燕瀛泽用没受伤的左手端起逐月试了一下,开始沉思起来。 沈昀对白子羽道:“我试过了几种方法,都不能改善不能连发的弊病。” 白子羽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逐月。 燕瀛泽显然是沉思够了,把手中的逐月丢在桌上问沈昀道:“不能连发,一次齐发能够有几枚?” “三枚,但是我可以把它改到四枚。”沈昀道。 燕瀛泽又问道:“若是把逐月按比例放大呢?可以么?” 沈昀有些奇怪:“将军的意思是?” 燕瀛泽笑了:“不能连发便不能连发,我的意思是,把逐月变大些,直接变成战弩。小的伤人,大的伤马。” “我认为世子说的可行,军师不妨试试看。”许久没有说话的白子羽接着燕瀛泽的话道。 沈昀道:“不用试,这个可以放大。” “那制造上有困难么?”白子羽又问道。 沈昀摇了摇头:“基本上没什么大的困难,相反把逐月放大了,有许多的细节改动更方便一点。逐月之所以难以制造,从某些方面来说,究其原因就是太小巧了。” “既然如此,军师你照着这个方案去锻造,一定要快。子羽,咱们去军营。”燕瀛泽眸中闪过自信的神采,脑中一个早已成熟的想法正在逐步脱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缘起九天,终归浩海 校场上士兵整齐排列,正在操练,燕瀛泽便如一阵风般闯了进来叫停了士兵。然后便到了校场上挨个的巡视,目光沉着。齐飞虎莫名其妙的看了看燕瀛泽,不知道他整什么事儿。燕瀛泽也没工夫搭理他。 燕瀛泽把所有的士兵巡视了个遍,然后到了齐飞虎边上道:“在所有的士兵中给我挑五千人,我要精锐中的精锐,明白么?” 齐飞虎不得其意,走过来问道:“国师,将军这是要做什么呢?” “哼哼,我要训练出一支最精锐的弩、箭军。”燕瀛泽头也不回的答道。 “弩、箭军?”齐飞虎有兴趣了,正想扒拉着燕瀛泽问个仔细,白子羽叫住了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国师要做什么?”齐飞虎更奇怪。 “你只管挑就是了,但是,你要切记,我要的二十人,从此后便要人间蒸发,世间再也找不到他们存在过的证据。” 齐飞虎虽然不知道白子羽想要做什么,但还是领了命去办,至少他知道,国师不会起坏心。 燕瀛泽也有些奇怪,凑过来问道:“子羽要做什么?” 白子羽学着燕瀛泽的样子挑了挑眉神秘一笑道:“别问。” 于是,在燕瀛泽跟白子羽下达了命令之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丰军军中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挑选,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测试,终于从数十万军中选出了五千人。 燕瀛泽满意的看着校场上的五千人,身姿矫健,目光如炬,果然是几十万军中挑出来的佼佼者,看一眼便觉得赏心悦目,若是大丰所有的士兵都有如此的风姿,何愁战无不胜? 这边的白子羽面前亦是站着二十人,亦是身姿矫健,目光如炬,只不过这二十人与那些人不同的是,全部是参军的孤儿。甚至还有几名是狱中提出的死刑犯。白子羽用眼神扫过了面前的人一眼,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淡淡的对身后的齐飞虎道:“齐大人,从此,世间便再无这些人了。” 燕瀛泽忙着整顿这五千人,根本没有注意到白子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再见到白子羽时,已经是三日后了,燕瀛泽有些好奇的问他那二十人去了哪里,白子羽依旧笑笑道:“别问。” 接下来的日子,燕瀛泽拉着白子羽忙着训练挑出来的五千人,他给这五千人的队伍起了个霸气又温柔的名字:燕羽骑。 至于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谁知道呢? 白子羽亦是配合他,每日都有大半的时间陪他训练士兵,只有极小部分时候会不见踪影。燕瀛泽也懒得问他,按捺住好奇心等待谜题揭晓的时刻。 在初冬凛冽的寒风中,沈昀终于不负众望的制成了逐月弩,大小都随着燕瀛泽的意愿。五千人一对手、弩,一对战、弩。手、弩刚好可以绑在手臂上,虽然逐月造的不太成功,但是威力丝毫不减。 燕瀛泽给燕羽骑配上了最好的战马,日以继夜的训练,每日都是黎明即入军营,月落方才歇息。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隆冬的大雪飞扬而下的时候,燕瀛泽面前的校场上便雄赳赳气昂昂的立了五千人马的燕羽骑。 甲胄鲜明,战马长嘶,手中的逐月在飞雪中发出令人热血沸腾的微光,这支骑兵就犹如一把未出剑鞘的宝剑。燕瀛泽满意的看着校场上的骑兵,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我要让这支弩、箭直插北地铁骑心脏。” 白子羽亦是含笑看着场中的骑兵,听了燕瀛泽的话反问道:“燕羽骑比起骁风骑来如何?” 骁风骑是燕天宏一手创建出来的骑兵,虽然只有十万人,但是军纪严明,战绩斐然,后来恒帝下令让骁风骑在秦朗与易尘的带领下守在羌丰交界的雏凤关,不经宣召不得擅离,美其名曰镇守边境,各中原因,恐怕只有恒帝自己心中清楚。 燕瀛泽扬了扬下巴笑道:“骁风骑最主要的是身经百战,但是我敢打包票,只要假以时日,燕羽骑定然会不遑多让,本世子自己训练出来的人啊。哼哼,子羽,相信我吗?” 燕瀛泽笑了笑又道:“再说,子羽,好歹也是你亲自帮忙□□出来的,你不信他们的能力?” 白子羽亦是笑了笑:“我信。”然后又道:“世子,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燕瀛泽笑得只见牙不见眼,知道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刻了。 跟着白子羽走出了军营,去的地方不太远,而且绝对是燕瀛泽熟悉的地方——他曾经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大半个月,去的便是曾经隔离瘟疫病人的庄园。 自疫病得到根除后,这偌大的庄园便空置了下来,燕瀛泽看到这个地方后还有些唏嘘,似乎自己在不久前,性命还在这庄园中不知去留。 庄园中静悄悄的,白子羽推门进去后吹了一声呼哨,四周便多了几分自然而然的压力,然后便有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单膝跪地,绝不拖泥带水。 白子羽看了看燕瀛泽吃惊的面色笑问:“如何?” 燕瀛泽没有回答,但是脸上的神情已经告诉了白子羽答案,他显然对这二十人相当满意。 “他们没有在世间存在的证据了,从此后,暗卫或者情报,随你想要。”白子羽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燕瀛泽眼神复杂的看向白子羽:“我该如何谢你?” 白子羽摇了摇头:“好好的物尽其用,希望可以在危急时刻起些作用。只是你要善待他们。”白子羽挥了挥手,二十条黑影便隐入了黑暗中。 燕瀛泽定定注视着白子羽,满目柔情,白子羽侧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往外走去。 此时的白子羽不知道,正是他的这一有心之举,在以后的某一天,真的替燕瀛泽捡回了一条命。 往回走的时候雪已经停了许久,初雪的夜晚并未有多么的阴沉,相反有着微微的星光,顺着街道朝前走,有些漫无目的。 前面不远处便是土地庙,今日恰逢初一,祭拜的人特别多。土地庙旁边有个卦摊,边上扯着一条幌子上书:冯半仙。 燕瀛泽看那个老头有些好笑,闭着眼站在那在打瞌睡,不过胸前白须飘飘,倒还真有几分道骨仙风。卦摊前并无人算卦求签。 许是燕瀛泽多打量了那个所谓的半仙几眼,那白胡子半仙睁开了迷蒙的双眼问笑了笑道:“公子可是要算卦?” 燕瀛泽看了看他的招牌也笑道:“我不信命,难道还能算出来不成?” 那老头捋了捋胡子道:“世事不尽然,不过,凡事讲求个缘分。信不信全看天意。” 这下燕瀛泽倒有些好奇了:“凡事讲求缘分?信不信全看天意?那还算什么?” 老头又笑了笑:“算命。” “如此,倒有些意思。”燕瀛泽摸了摸下巴道:“既然这样,那你便替我算算我的命,顺道也看看这位公子的。算对有赏。” “那便请公子写一个字。” 燕瀛泽大笔一挥,便写了个“命”字道:“既然算命,那便写‘命’。” 老头看了看燕瀛泽那个硕大而张扬的‘命’字,捻须笑道:“挥剑决浮云,大略驾群才。公子命数贵不可言。” 燕瀛泽听罢笑得打跌:“哈哈哈,如此说来,我岂不是个九五之尊的帝王命?那我借你吉言了?” 燕瀛泽深知这些江湖术士的把戏,反正没有谁愿意听坏话的,纵然自己不信这些,若那老头告诉他,他其实是个短命鬼,约莫着也燕瀛泽不会太高兴。 老头摇了摇头,一脸的高深莫测状:“天机不可泄露,公子命数确然奇贵,老夫算一赠一,公子还可问一件事情。” 燕瀛泽有些好笑,深知他必是胡诌不出来了,居然还可以说出算一赠一的话来,于是笑道:“本公子可对那些功名利禄没兴趣,不如一身酒香气来得自在,贵不贵随他去吧。既然你赠一,那便替我算算姻缘。” 于是提起笔来又在纸上写了个龙飞凤舞的‘缘’字。 老头端详片刻,又一次捻须笑道:“弃置复弃置,情如刀剑伤,情深则不寿。” 燕瀛泽挑眉:“什么意思?” 老头眸光微缩:“不过一场桃花劫。” “哈哈,桃花劫,若是真能求到我要的那一朵桃花,纵然情深不寿又何妨?”燕瀛泽目光灼灼看了一眼身边的白子羽大笑道。 老头又问白子羽道:“这位公子可有何要问的?” 白子羽顿了顿,伸手拿过笔来写了个‘天’字道:“既然如此,便请大师猜猜我要问什么?” 那老头静默片刻道:“公子要问的是天下之势,荧惑守心,天下大乱。” 老头指了指东方道:“贪狼破军七杀齐现,紫微星亮,紫气东来,明主将出。”然后又指了指西方道:“帝星本出,但是你看这颗星,与紫微星遥遥相对,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怕是会有不小的动荡。” 白子羽点了点头道:“大师神通,第二个问题,明主何出。” 老头收回了指向西方的手,沉思片刻,执起狼毫写了八个字:缘起九天,终归浩海。 白子羽拿起那张纸叠好放入怀中,燕瀛泽早在边上等得有些不耐,这些满口胡诌的言论,听多了牙疼,正拉着白子羽准备走,那老头又说话了:“今日与二位相见也是缘分,小老儿送公子一样东西。”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个七窍玲珑的小锦盒递给了燕瀛泽。 燕瀛泽有些奇怪,这算命的脑袋肯定被冻坏了,居然还给别人送东西,欲待不接,看了看那老头挺认真的眼神,倒也不好拒绝。他伸手接了东西道了声谢也没看盒中到底是什么东西,便揣到了袖中拉着白子羽欲走。 那老头又对白子羽道:“公子的命格亦是贵不可言,只是公子切记,天无二日。”白子羽点头离去。 那老头看着他二人远远离去的方向,叹息了一声,盯着白子羽的背影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李代桃僵,可悲可叹。 走出了老远,燕瀛泽发现白子羽沉默不语,正想问他在想什么,忽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他好像没有给人卦钱。 他有些无语的搔了搔头:“子羽,咱俩好像当了一回霸王。” 白子羽兀自还在沉思,没有理会出燕瀛泽的意思,‘嗯?’了一声。 燕瀛泽伸手在白子羽的眼前晃了晃道:“想什么呢?回神了,我说咱俩好像没有给人家钱。” “哦。”白子羽似乎也才想起来,回头看了看距离已经走出老远了,便道:“等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再给吧。”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沉默的表情笑了:“子羽,你信么?” “什么?” “那老头说的啊,情深不寿。” 白子羽道,“若如此,要情深何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 白子羽道,“若如此,要情深何用?” “可偏偏有人明知道会死,却架不住情深……”燕瀛泽低声嘀咕,白子羽却未曾听见。 前方有许多人围在一起,燕瀛泽朝人群中看了看,是一棵特别大的大树,树下那些人都拿着红绸写着什么,然后绑在树枝上。 燕瀛泽问旁边的老婆婆:“婆婆,这是做什么的?” 半百的老人慈祥一笑:“这是平安树,我家老头身体有恙,我来给他求个平安。” 燕瀛泽一听从另一边也拿了一条红绸过来,直接把还在魂游天外的白子羽拉过来道:“把你的名字写上。” “做什么?”白子羽虽有疑惑,犹豫了下,还是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白子羽’三个字端正的写在红绸上,无端的好看。 燕瀛泽拿起红绸吹了吹:“给你求平安啊。” “你不是素来不信这些的?” “这与信不信无关,我心里想让你平安喜乐,刚好碰到这棵树,这便是一个契机,那我就姑且信信又何妨?” 白子羽无奈摇头:“强词夺理。”然后拿过燕瀛泽手中的红绸,在白子羽的旁边又写上了燕瀛泽三个字:“既然是求平安,那怎么还少了你自己?” 燕瀛泽痞笑道:“子羽,强词夺理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再说,这不是又证明了你还是对我很上心的?你看我们的名字,多般配?” 趁着白子羽没有反应过来,燕瀛泽拿过红绸到那个老婆婆边上问道:“婆婆,这个写完了是要挂上去么?” “嗯,挂的越高越灵验。” “这样啊。”燕瀛泽索性拿了老婆婆手中的红绸道:“婆婆,我帮你挂吧。”然后退后几步一个助跑,轻松的跃到了树上,再几步爬上了树梢,小心的系上了两条红绸。 燕瀛泽跳下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系的红绸,确认没有人比自己系的更高,心满意足的拍拍手。 老婆婆过来道谢:“年青人,谢谢你了,平安树会保佑你的,呵呵,这棵树又叫做姻缘树,传说把相爱的两个人的名字挂在树上,便可白头偕老,我跟老头子当年便在此处挂过名字呢。你下次一定记得带上你的心上人一起过来,它一定会保佑你们白首不离的。” 目送老婆婆离开,燕瀛泽再次看了看自己挂上的红绸,居然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端正的对着平安树拜了一拜。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若你有灵,保佑我求得挚爱。 白子羽远远望去,只见到燕瀛泽在虔诚合十,并未听到老人对燕瀛泽说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燕瀛泽罕见的沉默了,于是二人一路无语的走到了方才算卦的卦摊前面,摊上并未见到那名老者,燕瀛泽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卦摊上便准备离开。 “这位小公子,你是要算卦么?”一个左脸一颗痦子的老头远远跑过来。 “不是。”燕瀛泽摇摇头便走。 那老头奇道:“不算卦你给我钱做什么?” 燕瀛泽有些奇怪:“你是谁啊?” 痦子老头指了指卦摊边上的横幅:“冯半仙。” 燕瀛泽看了看卦摊,确定自己没有走错位置,小桌上还有自己方才写下的两个字,那痦子老头见燕瀛泽不答话,一边收起燕瀛泽写字的那张纸,一边嘟哝:“这谁啊,真是无聊,没见我不在么,还写字。写给鬼看啊。” 白子羽问道:“方才你去哪里了?” 那老头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墙边:“那里观棋呢。” 燕瀛泽一看,那边的墙角果然有一群人围着棋盘聚在一起,他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看向了白子羽。 白子羽伸手拿了那张纸再把燕瀛泽放下的银子递给他道:“这是方才我们写的,这钱是买纸的。” 老头高兴坏了,一张纸便可抵一个月的收入,这买卖划算。他一边忙不迭的把银子收入怀中一边把剩余的纸张都递给了燕瀛泽道:“这些公子都拿去吧。” 燕瀛泽有些发愣,若不是手中的纸和袖中的锦盒,他八成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 他打开了那个小小的锦盒,里面装着一颗晶莹剔透幽香馥郁的珠子,燕瀛泽拿起珠子看了半天:“这是什么东西?” 白子羽摇了摇头:“不管什么东西,人家既然送给你,便好好收着。总不至于是毒药。” 燕瀛泽听着白子羽说的在理,便也不去想,一路晃荡着朝府衙走去 。 看着旁边的白子羽,燕瀛泽隐隐觉得他是有什么心事,似乎是从方才听那个白胡子老头的话了开始,白子羽就有些捉摸不定。本来想问问,可是转念一想,依着白子羽的性格,如果不想告诉他,就算问了也未必可说。 倒是燕瀛泽觉得自己,有些话似乎是该说出来了,若是再憋下去,恐怕他真会被憋死。 不能做的事情不做,可是想要做的事情却必须去做,这就是燕瀛泽的道理。 回到府衙的时候,意外的出现了一个人,张瑶居然来了,正在和孔晨辉说话,身后的侍从林林总总拿着许多的东西。 白子羽颔首招呼:“张小姐,好久不见。” 张瑶福了一福:“我日前才回来,听说二位受伤了,特地过来看看。” “有劳张小姐费心了,我们已经大好了。不过,张小姐如何得知我跟子羽受伤了?”燕瀛泽面色有些不善。 “是我告诉阿瑶的。”孔晨辉站过来道。 张瑶道:“好了就好,天色晚了,张瑶告辞,孔大哥,麻烦你送我回去吧。”孔晨辉面上红了红点了点头跟在张瑶后面。 燕瀛泽愣了,这是什么情况 张瑶见到燕瀛泽的样子笑了笑,移步走到燕瀛泽面前低声道:“国师是九天之上的谪仙,岂是我等凡人可以觊觎的?世子殿下不必想太多,张瑶有自知之明。”说罢看了一眼白子羽露了个笑脸轻移莲步走了。 燕瀛泽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既有几分被撞破心事的尴尬,又有几分大石落地的松了口气的感觉。 白子羽回到房间还没有坐定,燕瀛泽便过来了。 “世子这么晚还不休息?” “上药。”燕瀛泽抬了抬右手。 白子羽道:“殿下,你这伤口虽说好得慢些,两个月也已经结痂了吧,还用上药?” “额。”借口被戳穿的燕瀛泽朝着七绝琴走去,伸出手指在琴弦上使劲一抹,右手食指上便多了一条小口子。 “你看,这不是有伤口了?” “燕瀛泽,你做什么?”白子羽语气有些愠怒,抓过了燕瀛泽的手拿来止血的药瓶给他手指上撒了些药粉。燕瀛泽看着白子羽微微恼怒的神色,无声的勾了勾唇角。 “子羽,那棵树,还有个名字。” “什么?”白子羽给燕瀛泽的食指绑上了一条小布带,显然没有听懂燕瀛泽想表示的意思。 燕瀛泽抿了抿唇:“那棵树又叫做姻缘树,我方才对着树许了个愿,让他保佑我求得挚爱。” 白子羽捏着药瓶的手顿了一下:“世子一定会得偿所愿的,寻得一位如花美眷。” “子羽。”燕瀛泽反手握了白子羽的手:“我不要如花美眷,我只求你。” 燕瀛泽眸中一片深情道:“纵然历尽苦难,纵然情深不寿,我只求你。” 听到这句话,白子羽闭了一下眼睛,被同样身为男子的人如此深情直视白子羽微微有些晕眩,脑子有一瞬间的模糊,随即抽出了被燕瀛泽握着的手,错开了眼眸站了起来。 “很晚了,世子回去休息吧。”白子羽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他与燕瀛泽之间,不应该有超出知己之外的任何一种感情,他们之间摆着无数的鸿沟,燕瀛泽有燕瀛泽的使命,他亦有他的命运。他与他从来都是殊途之人。 “子羽,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么?”燕瀛泽扶了白子羽的手臂站起来。他的脸离白子羽很近,唇齿间的气息扑在白子羽的脸上,低哑的声音都让白子羽无法镇定的冷静的去思考。 燕瀛泽看到了白子羽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惶与迷茫,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双臂圈住白子羽,白子羽明知道这样不妥,却失了力气去推开燕瀛泽。 “世子……” “嘘!子羽,你别忙着拒绝,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燕瀛泽不待白子羽回答,便松了禁锢离开了,仿佛走得慢些便会听到毫无退路的回答。 乍然离了温暖的怀抱,白子羽有了一瞬间的怔忪,这么多年一个人承受了许多,有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你的面前,愿意疼你宠你,愿意让你依靠,只是,这从头到尾便是自己的一盘死局谁也不能近身,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若不动心,便不会失心,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吧? 燕瀛泽在白子羽房门前站了一会儿,终是牵起唇角苦笑了下,走到了后院中,飞身上了屋檐,躺在檐上发呆望天。 身旁忽的递过来一坛酒,燕瀛泽侧头看了看,林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了上来,笑得诡异的坐在旁边。 燕瀛泽接过酒坛喝了一口,也没理会他,自顾自的看天。林越喝了一口酒,“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燕瀛泽瞥了他一眼:“哟,神棍改成诗人了啊?” “哼哼,师弟你怎么不说我说出了你的心里话呢?”林越也躺了下来:“人家是个男子,你也别太心急。” “咳咳……”燕瀛泽一口酒喷了出来:“你怎么知道?” 林越给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燕瀛泽叹息了一声:“很难接受对吗?” “佛祖有云,众生平等,情由心生,偏偏分得如此清楚做什么?再说,若是因为他是男子你便放弃,估计你也就不是燕瀛泽了。”林越说完翻身下了屋檐。 燕瀛泽在身后大笑道:“神棍,我今天才发现你还真有几分慧根。 那一晚,燕瀛泽在屋顶上冷风吹到了天明。 那一晚,白子羽房中的琴声彻夜未绝。 同样是那一晚,拓跋漠看着手中的穿云弓,再看着战场上雄姿勃发的北狄铁骑,眼中闪出来自信的笑意,燕瀛泽,你这次死定了。 可是拓跋漠还没有高兴多久,就在后半夜,北狄铁骑的先锋部队,却忽然集体腹痛腹泻,呕吐不止。一时间军营中忙翻了天。 而左都尉胜屠苏,在看到乱如沸粥的军营后,闪身离去,在不远处呼哨一声,一只海东青便俯冲而下。他将手中纸条绑在了海东青腿上,海东青一飞冲天。 纵然这支先锋部队出了问题,可是战事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仓促间,拓跋漠把这支先锋部队换成了另外的人。 燕瀛泽喝光了一坛酒,躺在屋檐上吹了一宿的冷风,听了一夜白子羽的琴声。等到天色微明,燕瀛泽懒懒散散的从屋檐上跳下来想回房的时候,鬼七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 燕瀛泽眼神锐利的看着鬼七递给他的消息:北狄军有异动。 哼,这么快么?是胸有成竹还是等不及了?燕瀛泽挑了挑嘴角,溢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既然如此,那便开战吧。 白子羽出来的时候正好见到燕瀛泽笑得发寒。他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子羽,你来得正好。”燕瀛泽看到了白子羽。 “世子,我是来辞行——” “子羽,北狄军有异动了,恐怕要开战,我要到帽儿岭去了。”燕瀛泽眸色灼灼的看着白子羽,霸气睥睨,“你愿意同我一起么?” “什么?”白子羽听到这个消息,终是忍了口中要说出的话转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燕瀛泽前去点兵,白泉一阵风似的跑过来。 “公子,大苏的信。” 白子羽打开纸条,唇角扯了个冷酷的笑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一将功成 校场中孔晨辉看着眼前的五千人马不敢置信:“这是?” 燕瀛泽训练燕羽骑本就是秘密进行的,那个时候孔晨辉还在帽儿岭守着,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燕瀛泽有这么一支精锐之师。 燕瀛泽表示对孔晨辉的表情十分满意:“这是燕羽骑。交给你了。” 孔晨辉出自骁风骑,燕羽骑由他带理所当然。 燕瀛泽紫袍银.枪,白子羽一身素袍,五千燕羽骑并着厍水城中留守的军队倾巢而出。 帽儿岭上丰军全神贯注,守着对面的北狄铁骑,齐飞虎双鞭舞得虎虎生风:“他奶奶个西瓜的,终于可以痛快的打一场了,老子都快闲得发霉了。” 大军整装待发,磨刀霍霍。 大丰十九年腊月初八,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帽儿岭往西二十里的栖霞山上,燕瀛泽紫袍银.枪,端立在山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望着下方五千燕羽骑埋伏妥当,战、弩架与山脚出口处的上方,侧头对着白子羽轻笑道:“你说我们会胜么?” 白子羽理了理被风吹起的衣摆道:“你相信自己么?” 燕瀛泽顿了一下手中的银.枪:“信,为何不信。” 白子羽凝眸望着山下,燕羽骑已经在孔晨辉的指挥下把一切都布置妥当,正在迅速的隐入树木之间,冬日萧条的山风吹得面颊生疼。 静立良久,燕瀛泽提了银.枪道:“走吧。” 帽儿岭上丰军精兵整装待发,岑年达带着一队人马埋伏进了旁边的树林中。 北狄先锋军已经行至阵前五百余步,当前一千人踏上一处平地,号角声起,开始大肆进攻。鬼七不战且退,淳于夺见状大喜:“全速前进,一营放箭,二营冲锋,三营突袭中军大帐。生擒丰军主帅。” 一时北狄军队势如破竹。 鬼七笑了,是时候了。 他领着一队人马从左边抄过去,齐飞虎领着人马从右边抄过去。淳于夺心知不妙,迅速反应过来大喝道:“撤。” 淳于夺转身勒马朝着栖霞山方向撤退。这边岑年达的人马从北狄中腹切出,直接把北狄军逼入了栖霞山下的包围圈。等这些人进入到埋伏圈,孔晨辉哨音一起,燕羽骑精兵从山石间冒出来,手执逐月弩,漫天箭矢倾天而来。 北狄的先锋部队本来就是匆匆接过的穿云弓,配合难免生涩。逐月弩本就威力强大,距离又近,北狄的先锋上千人不及惨呼便悉数倒下,强弩退下后,又一波人抬着经逐月改变的战弩上前,北狄的战马就这样倒在了战弩下,淳于夺心道不妙,打马狂奔便往回撤。 燕瀛泽瞅准空隙,足下用力蹬上身后巨石,身子便如苍鹰般俯冲而出,手中银.枪划过一道银芒,裹着杀气扑向狂奔而来的淳于夺。 淳于夺正策马疾奔,忽然觉得眼前寒光一闪,燕瀛泽的银,枪便直挑他面门而来。淳于夺心呼不好,先锋军已经折了大半,他一心念着奔回营地,仓促间手腕翻转,手中钢刀便向着银.枪削去,命悬一线,他的力气也使了个十成十,刀气自钢刀上漾出,堪堪架住了燕瀛泽的银。枪。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白子羽悄无声息的从后背一剑划出,剑气携着杀气撕破了凌冽的寒风,鲜血飞溅,淳于夺不可思议的捂住腹部栽倒在马下。 白子羽收了长剑跃上巨石,望着崖下的修罗场,主帅中剑殒命,北狄先锋士兵群龙无首,纵使训练有素也慌了手脚,仓促间又有不少人倒在强、弩之下。 百里晋眼见不好,大喝一声:“回撤。”北狄军便朝着主战场方向退去。 孔晨辉随即带着五千燕羽骑跟出,可是,在上方的白子羽瞬间就发现了不对。 北狄军撤到主战场上时,百里晋跃上马背道:“布阵!” 北狄铁骑便结成了破军阵,百里晋素衣麻鞋一匹骏马飞奔而出,退回去上了高高的瞭望台。拓跋漠银甲泛着寒光策马到了阵眼的中心,两边各有一名副将领头。 百里晋手中挥动着白旗,左边的副将便带了三万北狄铁骑出了列,均是人人手中一张穿云弓,后面紧接着右副将的士兵是左边的两倍。接着是胜屠苏。拓跋漠在阵尾遥遥缀着。 不多时,左幅将胜屠苏便于齐飞虎缠斗起来,这边右副将的军队也已经跟着随后赶来的燕羽骑斗了起来。一时间只见穿云弓逐月弩的箭矢漫天狂飞。拓跋漠望了望天色,有些忧心,不知道这次成事的几率有多大。 帽儿岭的丰军中军军帐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群黑影,军帐便突然冒起了浓烟,不多时竟燃起了大火。 拓跋漠脸上终于兴奋了起来,百里晋的令旗往下一压,拓跋漠便随其而动随着百里晋的手势,带起缀在后面的人马合围了过来。丰军一时有些慌神了,望着中军军营处的大火不知所措。 前方喊杀声直冲云霄,燕瀛泽看到军营处冒起浓烟,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跨上马背便朝着军营方向奔去,白子羽随后。 岑年达抽了部队往回撤,拓跋漠已经从后面拦了过来,只好且战且退。 燕瀛泽赶到主战场上,一个横刺便挑下了一名北狄士兵,白子羽随后亦是一剑封喉,待二人从旁边绕过去到了齐飞虎边上时,丰军已经被阵法搅得溃不成军。 齐飞虎已经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双鞭舞得呼呼生风,但见银光一闪,燕瀛泽紫袍银;枪的奔到了眼前,齐飞虎立马便勇气大增。挥动双鞭又冲进了混战中。 白子羽淡然的眸中闪出了一丝焦急,拓跋漠的士兵已经呈包抄之势围了过来,丰军就犹如被拦腰斩断的巨蟒。北狄骑兵已经把大部分精锐围巾了包围圈中,随着百里晋令旗的挥动,剩下呈扇形的人马已经在呈收拢之势了。 燕瀛泽面如寒霜,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到底还是轻敌了,他策马疾行,往白子羽这边跑去。白子羽扫了全场一眼,一提马缰,跑到了高处,再借力跃上了一棵大树,仔细看了约莫一刻钟,飞身下了树。 “如何”燕瀛泽挑下一名北狄兵问道。 “燕瀛泽,你信我么?” “信。”燕瀛泽目光灼灼,毫不犹豫。 “那好,那你就逃,你带着一队人马朝着栖霞山方向去,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从那个人边上撕开一条口子。不论你用何办法,让他跌下马,然后你便能逃多快逃多快。再等着孔朗将会合杀回来,断了他们的后路。”白子羽指向拓跋漠左边的一名副将道。 燕瀛泽一提,枪便朝着前方奔去,身后跟着一队人马,白子羽目光凝重,燕瀛泽此去颇有些羊入虎口的味道,左方的人马本就比较多,又正好在拓跋漠的范围内。但是,若是左手边的口子不撕开,这个阵纵然堵了阵眼也不能破。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飞扬的紫袍,亦是翻身上马,疾驰到孔晨辉的身边,孔晨辉正急得一筹莫展,瞥见了白子羽,“怎么办,国师。?” 白子羽边战边道:“你带燕羽骑从右翼杀出去,不要恋战,只要冲出去就可以。冲出去了便和世子会合再杀回来。” 孔晨辉不知道白子羽这样做是为什么,明明要拼死一战,为何要逃,可是他还是选择相信白子羽,他相信可以生擒羌王的人是不会说错的。若是这场战事还有几分胜算的话,只怕就在白子羽手中。 想到此处孔晨辉速度奇快,不多时已经冲到了阵型的右翼,开始厮杀起来。 燕瀛泽的银.枪已经挑到了那名副将的身侧,几欲成功,只是那名副将亦不是省油的灯,回拉战马躲过了攻击,与燕瀛泽战到了一处,燕瀛泽记得白子羽说的速战速决,手中的银,枪已经舞得水泼不进。 身后的丰军知道自家将军的心思,便都一股脑的围了上来,一时间大部分的人都围着那名副将,燕瀛泽一夹马腹从马上跃起,左脚踏上右脚一个借力便飞了出去,银.枪划过一道寒光便刺入了那名副将的肩膀,再往旁边一轮,那名副将便跌下了马。 拓跋漠见状已经围了过来,燕瀛泽见到任务完成,无心恋战,吼了一声:“冲。”所有的丰军一起发力,竟然真的把左边撕开了一道口子,冲了出去。 副将落马,左边的防守便立即松懈了起来,纵然拓跋漠来得及时,少了一名领头人,阵型还是缺了一块,此刻他纵然有心去追燕瀛泽,自己亦被阵型所困,离开不得。 那边孔晨辉带着燕羽骑已经全力奋战了,眼看着右边的口子也要撕开了。白子羽一夹马腹,朝着阵中间的胜屠苏驰去,胜屠苏所呆的地方正是整个阵法的中心所在。白子羽白衣如雪,手中的长剑闪着寒芒,剑气森森,势如破竹。北狄军都被那一袭白衣灼伤了眼,怔怔的看着他朝着胜屠苏而去。 胜屠苏想策马后退已是不可能,眼见到白子羽的长剑就要穿胸而过,胜屠苏闭上了眼睛,白子羽却没有刺出,而是倾注了内力在剑身,改刺为拍,一下便把胜屠苏拍下了马背。阵中心的人掉下了马,这个阵法也就破了一半了。 齐飞虎与岑年达已经从被围着的阵法中抽身出来了,百里晋的阵型已经开始散了,拓跋漠见到胜屠苏落马,看了一眼百里晋的令旗,便随着令旗而上,替了胜屠苏的位置。 孔晨辉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朝着右边奔去,燕瀛泽的人马已经绕道到达了汇合处,然后两股人马再合力朝着阵中心杀去。 白子羽已经跟拓跋漠战在了一起,一时白袍纷飞,穿插着如秋水的寒光。千军万马间,燕瀛泽眼中只得那一袭白衣,他手执银.枪,策马朝着千军万马中的白子羽飞奔而去。 人还未至,枪已先出,燕瀛泽灌了十分力气,往前一掷。银.枪便带着呼啸之声朝着拓跋漠后背飞去。然后他踏上马背身体前倾急掠而出,右手便又一次握上了银.枪,拓跋漠感觉到了后背的劲风,侧身让过,白子羽的软剑已经贴着胸口而来,纵然拓跋漠身形再迅速,白子羽的长剑也划破了他的盔甲,胸口的血如蚯蚓一般蜿蜒而下,拓跋漠只好勒马回撤,脱了阵中心。 白子羽心中暗喜,知道只要拓跋漠离开,这个阵法便算破了,燕瀛泽弃了自己胯、下普通的战马,一个翻身便落到了白子羽的马上,手从他肋下伸出夺了缰绳便追,沉重的呼吸打到了白子羽的耳侧,无端的让他震了心神。 丰军中军的军帐处,棒槌与林越正和一群黑衣人斗得得难舍难分,剩下的人都在救火,所幸风向不对,大火很快便被扑灭。 百里晋见拓跋漠受伤后退出了阵中心,便知道大势已去,他亟亟挥动令旗想要让散开的阵势再次合拢,可孔晨辉率着燕羽骑死死拖着,眼见阵型散开回天乏术, 正当百里晋准备弃了令旗的时候,瞭望台上急吼吼跑上来一名信使。百里晋认出此人是北狄皇宫的专使,再看此人的右臂上挽着一圈缟素,便知道定然是北狄皇帝驾崩了。 百里晋垂下手臂,望着战场上共乘一骑的一紫一白,知道此番已经战败。若是北狄皇宫不出事情,他们死撑下去等到援军来还有一丝胜算,可是此时皇帝驾崩,只怕北狄京都亦是一团乱麻,根本顾不上前方战事了。 “鸣金收兵。”百里晋丢了手中令旗飞身下了箭楼上马奔向拓跋漠的身边。 孔晨辉已经从另一边合围过来,形式扭转,不可一世的北狄军已经被切割成了几块,喊杀声起,丰军势如破竹,北狄军被冲得七零八落。 拓跋漠见大势已去,策马回奔,燕瀛泽岂能如他之意,从白子羽身后飞身而起,跨上了一匹无主的战马追逐而去,白子羽亦是紧随其后,身后跟着万余人马。 丰军的战鼓擂得山响,燕瀛泽已经把拓跋漠逼得退无可退了,拓跋漠见无力回天,生了必死的心思,索性提了钢刀迎了回来。 燕瀛泽紫袍银.枪策骑而出,枪若游龙寒光凌冽,拓跋漠不及变招,燕瀛泽的银.枪便刺到了眼前,拓跋漠只得身形后仰,抬起手中的刀,堪堪架住了燕瀛泽的银.枪。一时间战马长嘶,刀光剑影。 眼见白子羽已经跟孔晨辉的人马合到一处,北狄士兵被歼灭已经越来越多,百里晋人未至声先到:“将军,撤,到了九曲关再图后路。” 拓跋漠听到百里晋疾呼,再看战场上已经节节败退的北狄军,知道大势已去,终于咬了咬牙避过燕瀛泽一击,狠拉缰绳,战马嘶鸣腾蹄而起,百里晋与剩余部队跟上疾驰向北。 “追。”燕瀛泽弃了胯、下战马,再一次飞身而至白子羽身后,二人共乘一骑,追风驹神骏良驹,纵然负上燕瀛泽与白子羽二人,奔跑的速度仍是不减。 拓跋漠与百里晋不敢恋战,铁骑如风,一路匆忙奔逃向北狄边城九曲关方向,过了厍水河,眼见燕瀛泽以至,百里晋道:“一营放箭,二营断桥,其余的人马快撤。” 厍水河大桥是一座软桥,燕瀛泽方带着人马赶到,便是一阵漫天箭雨,北狄士兵已经砍断桥上铁。,燕瀛泽狠拉缰绳,停在了厍水河边,遥遥望着拓跋漠带着残余部队逃向了九曲关。 燕瀛泽勒马立在厍水河边,觑眼望着远去的北地铁骑,下巴搁在白子羽的颈窝,懊恼的叹息了一声。 大丰十九年腊月初八,持续了长达一年之久的丰国与北狄之战,终于落下了帷幕,北狄战神拓跋漠,二十五年未有败绩的征战生涯,在继帽儿岭之役后,又一次完败。终于完完全全的栽在了燕瀛泽与白子羽的手中。 而北狄皇帝拓跋庆旭驾崩,因生前未立储君,北狄大皇子与二皇子为了登上帝位,闹得血流成河,百姓怨声载道。拓跋漠不及休养,便带军回了北狄皇都收拾烂摊子去了,同时向丰国送上议和文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纵神佛亦无阻 这一战虽然丰军赢得漂亮,但是亦有不少伤亡,等到所有琐碎的事情渐渐归置清楚,已经到了大年三十。 全军将士静立在校场上,无声的为死去的将士敬酒默哀,燕瀛泽眼中哀恸之色渐浓,一直沉默不言。白子羽也只是静默的站在他的旁边,纷纷扬扬的雪花似乎也感染上了一丝哀戚。 众人见他难受,便也不去打扰,所有的事情都只是问白子羽,等到所有的仪式都结束了,白子羽却没有见到燕瀛泽,只有一行孤寂的脚印朝着厍水河方向而去。 河堤上凌冽的河风吹得燕瀛泽的衣袍猎猎作响,燕瀛泽负手而立,尚未被冻住的河水依旧湍急,白子羽悄然站在燕瀛泽身后。 “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战死之人是在十二岁,那时年少,偷偷的混进了士兵中,跟着五哥去了战场。我亲眼见到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的兄弟,下一刻便被敌人斩杀在眼前。温热的血便那么直接的洒在了我的脸上,我被炼狱般的战场吓傻了,当时我并没有拿起刀上战场杀敌,而是跌跌撞撞的跑到一个僻静之地吐了个昏天暗地。” 燕瀛泽没有回头,他知道身后有人。 “我不喜欢杀戮,我也不喜欢权势,若我可以选择的话,恣意江湖,泛舟奏萧才是我所希望的生活,老天偏偏开玩笑,让我身在将门,燕老头纵然再想保护我,也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所以,我一人之手,握着千万将士的性命。” “世子,将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你无须自责。”白子羽搭上燕瀛泽的肩膀安慰道。 “我知道,只是,有些难受。”燕瀛泽转身长臂一揽,便把白子羽拉到了怀中。 “世子。”白子羽条件反射便想推开。 “别动,子羽,让我靠会儿。”燕瀛泽头闷在白子羽耳边低声道,口中呼出的气息浮在了白子羽耳畔,让他有些失神。终是没有推开燕瀛泽,此刻的燕瀛泽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狗,白子羽便随他那样抱着。 “子羽,谢谢你,谢谢你陪着我,我知道,这场战事若是没有你,我不一定会胜了拓跋漠的。” “世子。” “子羽,你陪着我好么?”燕瀛泽的声音有了一丝喑哑,嗅着白子羽发间的清香低声道:“你陪我一辈子好不好。我的一辈子很短……不会占去你太多时间的。” “世子。”白子羽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他冷了语气道:“回去吧。” 那时的白子羽心乱如麻,不及细究燕瀛泽的话。及至日后,得知真相的他,却失了那样长一段铭心刻骨,悔不当初。 “子羽,你当真要拒绝我么?”燕瀛泽直直的看着白子羽。 “世子,我……”白子羽眼中闪过一丝狼狈,还欲待开口,燕瀛泽伸手盖住了他的唇道:“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走吧。”然后松了禁锢,面朝着河水道。 “我先走了。”白子羽仓皇转身,努力让自己不去看燕瀛泽眼中的伤痛,疾步往回走。 燕瀛泽笑了一下,白子羽眼中的游移他看得一清二楚,既然如此,子羽,那就对不起了。 燕瀛泽对着仓皇离去的人轻声道:“子羽,再见。”便朝后倒去。 凌冽的寒风把燕瀛泽的声音飘飘悠悠吹到了白子羽的耳边,白子羽闻声回头,只见燕瀛泽如一枚枯叶般,在飒飒寒风中坠向了湍急的流水中。 “燕瀛泽……”白子羽不及细想便飞奔回去,在燕瀛泽落水的地方疾呼。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 白子羽抿紧了唇,声音加重了几分:“燕瀛泽,别闹了,快出来。燕瀛泽,燕瀛泽,世子……”如此叫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白子羽又抿了一下唇,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一个纵身便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燕瀛泽,你可千万别有事情…… 白子羽一个猛子扎下去,等到气息不够才浮了起来,水底浑浑沉沉,并未找到燕瀛泽。白子羽不死心又扎了下去,过了许久才出水来,依旧没有见到燕瀛泽。 “燕瀛泽。”白子羽大呼:“别开玩笑了,你快出来。”河面上寂静如斯。白子羽呆立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色暗了下来,然后闭了眼睛,缓缓的沉入了河水中。 “白子羽,你做什么。”一声怒喝,燕瀛泽从暗处顺游而下,三下两下便游到了白子羽下沉之处,一把将沉入水中的白子羽拉了出来。 “子羽,你怎么样啊,子羽,你没事吧。”燕瀛泽紧张望着白子羽。白子羽没有答话,只是冷冷的注视着他一眼:“玩够了?戏弄我特别好玩是吧?”燕瀛泽心道不好,这次恐怕是玩过火了。 “子羽,我错了。”燕瀛泽老实了,低头道歉。 白子羽冷冷转身朝河岸上游去。刺骨的河水让他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更加翁白。 白子羽上了岸径自朝前走,完全忽略了身后还有一个燕瀛泽,还没走出几步,便被一股大力拉得一个踉跄,燕瀛泽把他死死地禁锢在了微微有些温热的怀中。 “子羽,对不起。”燕瀛泽死死的禁锢住他,白子羽挣了几下没有挣脱,沉声道:“放手。” 看着白子羽黑沉沉的脸色,燕瀛泽知道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事情玩大发了。他心中忐忑着想着说辞。 “子羽,对不起,我错了。”燕瀛泽低声的道歉,怀中的人身体僵硬,把头扭向了一边。 “子羽,我只是……喜欢你。”燕瀛泽低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心痛钻入了白子羽的耳中,白子羽心下叹息了一声,扭头看着燕瀛泽。 “以后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白子羽的语气依旧不带任何温度。 燕瀛泽慌了:“子羽……” 白子羽只是扭着头想挣脱燕瀛泽的怀抱,燕瀛泽察觉了他的意图,索性抱得更紧,让他无从闪避。 “唉……” 白子羽一声轻叹:“世子,你冷静些,你所看见的只是这一时这一面的我而已,更何况,我是男子,你怎么能够知道我便是你所求之人?。” “子羽,我会向你证明的,男子又如何?我燕瀛泽这一生认定了你,便会纠缠你到底,直到我死。”燕瀛泽低沉而倔强又带了几分霸气的声音通过胸腔震动传来,让白子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 白子羽抬眸看着燕瀛泽坚毅的侧颜,俊眉飞扬,略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唇,这样的丰神俊逸,若自己是女子,怕是也会动心吧。 感觉到怀中的人没了抵制自己的意思,燕瀛泽又收拢了些手臂,冰凉的唇贴上了白子羽微闪的睫毛轻喃:“子羽,相信我。” 白子羽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感受到燕瀛泽唇上的冰凉,方才记起两人都是湿着衣服站在寒风中的,他稍许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燕瀛泽道:“走吧,先回去。” “子羽,你答应了?”燕瀛泽兴奋的摇着白子羽。 白子羽轻声道:“你别逼我。”然后便挣脱了燕瀛泽的桎梏,朝前走去。 燕瀛泽还处在震惊中,他知道能让白子羽有这个态度不容易,起码事情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燕瀛泽眉头一挑,跟了上去,显然心情大好。 子羽,我不急,来日方长。我定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的。 白子羽跟燕瀛泽进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怎的出去一趟回来就成了落汤鸡了。 林越看着燕瀛泽笑得眉眼飞扬的,再看看白子羽微拧的眉头,暗笑这个禽兽定然又做了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情,且看你怎么作死。 “泽哥哥,子羽哥哥,你俩怎么回事啊?”蓝可儿晃了晃手中的鞭子问道,大有不老实交代便施以极刑的意思。 “哈哈哈,世子定然是去追哪家的小美人被人泼了洗澡水了。”齐飞虎大笑着喝了一口酒。 “是,本世子是去追美人去了。”燕瀛泽瞟了眼白子羽,勾了勾唇笑道。 这边正闹得不可开交,突然听到有人道:“哟,这么热闹,看来我还真是来对地方了。”完颜绿雅居然过来了。 蓝可儿高兴了:“阿雅,快过来喝酒,都没人陪我喝,他们欺负我小,都不爱搭理我。” 完颜绿雅进门朝蓝可儿走去,却看到了燕瀛泽与白子羽一身湿的站在那里,,完颜绿雅急走几步跑过来道:“世子殿下,你怎么把衣服弄湿了?这么冷的天气,小心生病了。” 白子羽已经朝着完颜绿雅颔首一下便离开了,燕瀛泽连忙道“你们自便,子羽,等等我。”然后便追着白子羽而去,完颜绿雅转而走过去挨着蓝可儿坐下。 “阿雅,来,喝酒。”蓝可儿把酒杯塞到完颜绿雅手中碰了一下杯,很豪爽的干了。完颜绿雅放下杯子问道:“世子殿下与国师十分要好么?” “泽哥哥说过,子羽哥哥是他很重要的人呢。你问这个做什么?”说话间蓝可儿又喝了一杯。 “那,他们认识多久了?”完颜绿雅又给蓝可儿倒了一杯酒。 “不……知道……该是很久了吧……”蓝可儿已经有些微醺了,起身来到林越面前,一坛酒拍在桌上道:“小和尚,喝酒。” 林越拿走了酒坛道:“虎姑婆,你看看你,小心喝多了嫁不出去。快快快,跟公主玩儿去。” 蓝可儿不依了,借着微醺的酒意干脆耍起赖来,林越抽了个空跑了,蓝可儿又跟着追了出去。他二人差点把府衙给闹了个人仰马翻,一时间好不热闹。 燕瀛泽亦步亦趋的跟在白子羽身后,白子羽也不说话,疾步回房,“啪”的一声把房门拍上了。燕瀛泽一个不留神,差点被撞塌了鼻子,他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好心情的回房换衣服去了。 白泉见到白子羽全身湿透的进房来,有些莫名其妙,他只好认命的去打水来。白子羽一直坐在桌前,沉默了许久,直到白泉递给他干净的衣服,他才回神。 白子羽换了身衣服走至桌前,却在抬眸的瞬间看到了那张那日算命老头写下的字条。白子羽缓缓打开字条。 缘起九天,终归浩海。 八个字苍劲的书在白纸上,他缓缓摩挲着手中的纸条,耳边闪过老者的话,却是终究毫无头绪。 也不知道在怎么想,脑中晃动的居然是燕瀛泽的脸。又是一年了,白子羽有些感慨,原来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他居然认识燕瀛泽长达一年之久了。 燕瀛泽…… 白子羽心中略微有些烦躁。本来想早日离开,如今却成了这样的结果,白子羽在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生死亦不吝 燕瀛泽捂着被子坐在床上,黑着脸不开口,身边站着一脸无奈的小泥巴,手中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什么叫自作孽,在燕瀛泽身上过便充分的展示了这句话的含义,跳入冰冷的河水中的代价便是生病。正当燕瀛泽高兴白子羽的态度稍显松动的时候,好死不死的打起了喷嚏,然后第二天便发烧了,光荣的病倒了。 小泥巴已经第三次过来劝药来了,可是床上把自己裹成个蚕蛹的家伙事死活不吃,小泥巴实在是无语了,把药碗一搁便出去了。 小泥巴当然不会放任自家世子这么磨叽,她知道有人可以治他,所以小泥巴出了房门便直接跑到了白子羽的房门口去拍门去了。 燕瀛泽见到小泥巴出去,松了一口气,那碗黑乎乎的东西,还是算了吧,正当燕瀛泽暗自高兴终于摆脱了喝药的酷刑的时候,门开了,白子羽进来了。 “子羽。”燕瀛泽眼睛亮了,正想起床,突然眉头一皱,身子一歪,便躺到了床上,还狠狠的咳嗽了起来。 白子羽皱了皱眉,走过来坐在床边,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燕瀛泽,燕瀛泽一阵咳嗽下来,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红了,虚喘几声,再偷偷瞥一眼白子羽。 “喝药吧。” 白子羽端了药碗过来,燕瀛泽蹙了眉头,欲待说不喝,看了白子羽的面色,是终究没敢说出来.只好苦了脸,从被子里慢慢爬出来,然后干脆以病装歪靠在了白子羽的肩膀上,借着白子羽的手,把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喝了,苦得哀嚎不绝。 白子羽看到燕瀛泽一脸纠结的样子,像极了被父母责骂的小孩子,然后他忽然笑了起来,温润的笑意就那么晃花了燕瀛泽的眼。 “子羽,你笑什么?”燕瀛泽舒服的靠在他的肩上,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 “还记得上次看你喝药的时候,恍如昨天。” “哈哈哈。”想到此处,燕瀛泽也笑道:“那个时候我还骗你喝了好大一口药。” “都是王爷惯着你,无法无天……”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蓝可儿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完颜绿雅。完颜公主正好看见燕瀛泽脑袋闲闲的搁在白子羽的肩上说话,白子羽正好侧头看他,这幅场景无端的和谐却又无端的碍眼。 “世子殿下,听可儿说你病了,我特意来看看你。”完颜绿雅捏了捏手心,缓步走过去,坐在了床边。白子羽已经扶着燕瀛泽躺好了,站起来打了声招呼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公主殿下费心了,我没事。”燕瀛泽恹恹的闭上了眼睛。 小泥巴端着脸盆进来,完颜绿雅直接接了过去,打湿了帕子过来十分自然的放到了燕瀛泽的头上。燕瀛泽本来闭着眼睛,感觉头上有东西,睁开眼便看到了完颜绿雅给他放毛巾,吓得一下便坐了起来。 蓝可儿见到燕瀛泽忽的坐起来莫名其妙问道:“泽哥哥,你见鬼了?” “那个,咳咳,公主,麻烦你们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燕瀛泽被口水呛了一下。 看着燕瀛泽的态度,完颜绿雅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那好吧,世子,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小泥巴兀自不清楚状况:“世子,你的衣服不是方才换……” “哎呀,小泥巴,本世子肚子饿,你快去帮我弄点吃的来。”燕瀛泽将小泥巴轰了出去。 白子羽也起身要出去,燕瀛泽一下便蹦下床了,一把牵了白子羽的手臂:“子羽,别走。” “世子,好好休息。” “子羽,那个公主,我……” 白子羽微笑了一下:“公主?她很好啊,温柔贤惠,都主动来照顾世子殿下的饮食起居了。” 燕瀛泽听到这句话忽的正了神色皱了皱鼻子道:“咦,子羽,这是什么味道?” 白子羽闻了闻,空气中只有淡淡的药味,便道:“药味啊。怎么了?” “你确定是药味?不是酸味么?”燕瀛泽长眉一挑,笑得欠扁。 “酸味?什么酸味?酸味……”白子羽刚回过神来便被大力一扯,撞进了燕瀛泽的怀中。燕瀛泽圈着白子羽,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燕瀛泽伤寒过后本来便有些虚弱,索性把大部分的力气都卸了下来,只是依着白子羽的力量搂着白子羽站着。白子羽也不动,就那么任他松松的搂着。 小泥巴端着一碗粥一推门,便见到了这样一幕,燕瀛泽搂着白子羽一脸千金不换的满足,白子羽眸中闪过一丝无奈,这场景倒是让小泥巴不忍心去打扰了。 见到小泥巴进来,白子羽推开了燕瀛泽,小泥巴揉了揉要闪瞎的眼匆匆忙忙的把粥放下道:“那个,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然后便跑出去了,还不忘记把门关上。 白子羽动了动唇,却看见燕瀛泽笑得一脸犯贱的看着他,白子羽在无视许久之后终于沉了面色:“世子看着我做什么,你不是要吃东西么?” “秀色可餐。我看着你就饱了。”燕瀛泽伸了个懒腰,还有些沙哑的嗓子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起白子羽来,然后很高兴的看着白子羽微微愠怒的面色笑得一脸嘚瑟,白子羽摸着袖中的银针,犹豫着要不要给面前这张欠扁的笑脸戳个千疮百孔。 北狄的二皇子终于在灭了自己的兄弟后如愿以偿的登上了王位,拓跋漠正式被封为摄政王,辅政监国。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丰国皇宫中,李焱的面前却躺着三份奏折两封国书,一封是:弹劾镇远将军燕瀛泽,侍功藐主,得胜不归,意欲何为? 还有一份则是凉州义军与李丹国的叛军合二为一,有所行动。 最后一份却是平南王的:因年事已高垂垂老矣,身边无尽孝之人,请求皇上召回燕瀛泽收回兵权,让燕瀛泽尽孝膝下。 另两份国书则是北狄的议和书与赤黍国的联姻书。 恒帝从讨伐叛军到北狄议和都谈了个遍,偏偏略过了弹劾燕瀛泽的奏章与平南王的奏章…… 几日之后。 燕瀛泽把手中的信纸揉了几揉,趴在桌子上装死,他知道父亲是为了他好,照理说李焱应该同意才是,却为何他置之不理呢。若是这件事情他不理还情有可原,可是那封弹劾的奏章,他不理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燕瀛泽再次把手中的纸团揉了揉,恒帝,疑心病那么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么?安稳日子到头了,是该回去了吧。 燕瀛泽有些烦躁的把手中的纸团丢到了地下。 厍水城正在日复一日的恢复着活力,雪消冰融,厍水城沐浴在阳光下,摩肩接踵的行人,好不热闹。 燕瀛泽坐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厍水城,透出了责任已了的解脱。 “在想什么?”白子羽问。 燕瀛泽慵懒的笑了笑:“在想以后。” 城墙下逶迤走来了厍水城的一众将士,燕瀛泽跳下来走了过去,一众人谁都不开口,都只是望着城中忙碌的百姓,心中由衷的感觉到满足,自己用性命守护的土地可以这样的繁华。 过了良久,燕瀛泽把目光投向了鬼七:“监军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 鬼七收回望着城下的目光道:“战事结束,班师回朝。” “也是该回去了,哼哼哼,如若不然,只怕要给本世子扣一个大帽子了。”燕瀛泽如一只大猫一般的眯了眯眼睛。 城下遥远的跑来一骑,拖起一阵逶迤的烟尘,城门打开,那人奔上城头,却是宫中的传旨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远将军燕瀛泽抗敌有功,着即日班师回朝,犒赏三军。并护卫赤黍国公主完颜绿雅与北狄使团安全到京都。钦此。 传旨官尖细的嗓音响彻在厍水城的上方。 燕瀛泽接过圣旨,扯了扯嘴角,恒帝是嫌自己还不够烦的吧,一个公主一个使团。燕瀛泽一想到完颜绿雅便全身没原因的不舒服。 往回走的路上远远的便看见蓝可儿跑了过来,一阵风的便跌进了燕瀛泽的怀里:“泽哥哥,听阿雅说你要同她一起回京都了?” 燕瀛泽扶正了一团火般的蓝可儿问道:“怎么?可儿是不是害怕泽哥哥丢下你?” 蓝可儿一手挽着白子羽的胳膊,一手挽着燕瀛泽有些羞涩道:“我是想问问,小和尚也跟你去京都么?” 燕瀛泽伸出食指刮了一下蓝可儿的鼻子:“你怎的不自己去问问?” “我不是问不出来么?”蓝可儿低下头撇了撇嘴道。 燕瀛泽笑骂:“真是女大不中留,好了,你放心跟着泽哥哥走吧,泽哥哥保证他会去的。” 白子羽摸了摸蓝可儿的头问道:“可儿,你这样追着林越到处跑,不累么?” 可儿抽了抽鼻子:“累,可是我甘愿啊。” 燕瀛泽目光扫着白子羽笑了:“哈哈哈,好个千金难买我甘愿呢。” 蓝可儿顿了顿又道:“或许,等到哪一天我追不动了,或是他真的厌烦我了,我便会停到原地了。”蓝可儿说完蹦蹦跳跳的便跑远了。 “我不会。”燕瀛泽忽然出声。 “什么?” “我不会停下来,除非我死了。” 白子羽看了燕瀛泽一眼,淡然的眼神生出了一丝情绪,却又不辨到底是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蓝可儿往前走。 一直往前走,好远好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十里平湖霜满天 完颜绿雅在客栈中收拾着行装,不多日便要随着燕瀛泽的大军进丰国的帝都给丰国献上岁贡了。这一趟她本来便不用去,可是,人都是有私心的不是么。 完颜绿雅这边正在收拾,房门却被人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完颜彧。自那一日燕瀛泽遇刺后,完颜彧还是第一次现身。 完颜绿雅走到房间的柜子边上,拿出了厚厚的一摞账册给了完颜彧。 待到完颜彧把一杯茶都喝完后,账册也看得差不多了,他收了账册道:“妹妹,今年的岁贡你再加一倍进去。” “为什么?一倍啊,那是我们商队大半年的收入。” 完颜彧道:“你别管那么多,听哥哥的就好了。” 完颜绿雅点了点头问道:“那这次哥哥跟我一起去帝都吗?” “去啊,怎么不去?我还想看看我未来的妹夫到底如何呢。” 完颜绿雅听到这里,忽然抬头看着完颜彧道:“哥哥,上次,世子殿下遇刺了,你知道吗?” 完颜彧摇摇头道:“哥哥不知。” 完颜绿雅有些犹豫道:“哥哥,我知道从我出生,我的使命便是护着家国,我答应和亲,却不仅是因为我是赤黍公主,更因为,燕瀛泽是我认定了的人,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哥哥,我为你的王图霸业离了故土,你也不希望妹子一个人孤独终老的对不对?” 完颜彧摸了摸完颜绿雅的头,轻轻揉了一下:“国书都上了,我又岂会对自己未来的妹婿下手。” 此刻的燕瀛泽还不知道,这位他避之不及的赤黍公主,已经在算计着他的余生了。 厍水城的府衙中,以拓跋漠为首的北狄的使臣静静的坐在厅中,主位上坐着燕瀛泽等一干丰国将士,此刻的场景有些搞笑,谁也不说话,地上落针可闻。 人生就是这么的无常,前一刻还在拼命相搏的人,在这一刻却一同坐在一间房中饮茶。 拓跋漠有些憔悴,内乱刚刚平息,外患还未消除,不知道他在对着丰国发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眼中待宰的羔羊会变成一只随时可以扑到他的猛虎。 拓跋漠把目光扫向了白子羽,这个人,他从进门的时候便注意到了,淡如月华,偏偏让人不能忽视。 他没有忘记那日战场上白子羽飞扬的身影,更是深知,若无此人,百里晋的阵法不会那么容易的便破掉。 许是感受到了拓跋漠的目光,白子羽抬眸浅笑,算是打了个招呼,只是在看见拓跋漠身后一名大胡子使臣看他的眼神后,低了头冷了面色。 两方会面结束,安排了北狄的使臣在驿馆休息,第二天便拔营回京。 使团进京本就场面十分恢宏,更何况还有十万大军,一时间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 白子羽看着面前装饰华贵的一排马车,无奈的扶额叹气。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车窗被一袭紫帘遮得密密实实,连车门边都是镶嵌的白玉,内里锦被绣墩,绵软幽香,真真是个宝马雕车香满路。 “怎么,子羽你不喜欢么?”某人看到白子羽面色不好。 “世子殿下,你还是自己享用吧,子羽骑马便好。”说罢也不待燕瀛泽答话,便跨上了燕瀛泽那匹追风驹,慢悠悠的前行。 这边完颜绿雅已经准备好了,一大队人马,后面押着的都是此次给丰国的国奉。她静静的看着燕瀛泽的背影。 燕瀛泽,你知道我为了你跋涉千山万水,你知道我为了你宁愿舍了故土么? 燕瀛泽准备的马车到底没入了白子羽的眼,两天了,他一直就骑着追风驹,从未踏上马车一步。反倒是林越,看见这么豪华的马车,直接赖进去不出来,一壶小酒喝得有滋有味的。蓝可儿也索性从后面的车里出来,上了这辆马车。 “嘿,虎姑婆,你上这车上干嘛?后面没有位置么?”林越一边咪着小酒一边同蓝可儿较劲。 “死和尚,这车写了你的名字不成,就准你上来,姑奶奶就不能来了啊?”蓝可儿手中的鞭子晃得眼花缭乱。 这边两人正在马车中闹得鸡飞狗跳,那边的完颜绿雅倒是已经跨上了马背,朝着燕瀛泽奔去了,可是燕瀛泽已经骑了一匹马追白子羽去了。 蓝可儿有些莫名道:“阿雅有车不坐,干嘛还要骑马啊?” 林越一边喝酒一边摇头道:“落花空有意,流水却无情啊。” 蓝可儿兀自摇头道:“你这咬文嚼字的说的什么啊?” 林越高深一笑:“佛曰:不可说。” 燕瀛泽骑着一匹枣红马,堪堪的跟在白子羽的身后,兀自一叠声的叫着子羽子羽,白子羽拉了马缰让马儿慢了下来。 燕瀛泽追过来与白子羽并肩而行,燕瀛泽笑道:“这追风驹倒是喜欢你。” “是么?” “嗯,要不,我把追风送给你吧。” “你舍得?我可是听林越说你得这匹马废了不少劲呢。”白子羽轻笑道。 “哈哈哈,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周幽王还烽火戏诸侯呢。不过一匹马而已。” 白子羽摇头轻声道:“若你是帝王,定然是个昏君。”白子羽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一句多么让人想入非非的话。 燕瀛泽头往白子羽那便凑了凑:“昏也只为了你昏。再说,我不是还没有给你建鹿台么?” 白子羽深吸一口气,敛了神色扯开话题道:“你这么刻意的去把马车弄成这样,到底想做什么?” 燕瀛泽痞笑道:“风流浪荡的世子殿下回京都,定然是要高调奢华的。” 白子羽垂了眸道:“按下葫芦浮起瓢,这样也好,与其担心不如干脆高调些。” “子羽,还是你了解我,如今北狄与丰国议和,赤黍与羌国也与丰国交好,看着一片祥和,但是我还是希望路上不要出什么事情。” “不过,子羽,你这么聪明,若是日后我在外面藏个三房四房的,岂不是还没藏好便被你察觉了?” 白子羽直接扭了头,燕瀛泽兀自笑得在马背上打跌,笑完了又正色道:“我保证,我绝对不会的。” 完颜绿雅从后面看着燕瀛泽与白子羽玩笑,眉梢眼角的笑意感染得她策马朝着他而去。 “世子殿下,与国师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燕瀛泽闻声收了笑意,这个公主殿下绝对是个难缠的角色,他正了神色道:“在谈如何安全的护卫公主与使团。公主,路途颠簸,您还是上马车上坐着吧。” 完颜绿雅暗了眼中流动的光晕,她清楚的感觉到燕瀛泽的变化,明明他与白子羽相谈甚欢,为何在自己面前却如此的恪守礼节?如此的生分? 她策马立在他二人的边上,就好像她硬生生的挤进了一个并不属于她的世界。 燕瀛泽,我该怎样,才能让你注意到我? 完颜绿雅皱眉看着前面的燕瀛泽,终是从袖口掏出了一枚不大的银质匕首,此时燕瀛泽与白子羽已经走远了。 匕首极小,拢在手中都不易发觉,完颜绿雅绽开了一个冷冷的笑意,右手抽出了小匕,朝着胯、下马匹的颈项戳去,马儿吃痛,一声长嘶,撒腿狂奔。 赤黍国在草原之上,所选的马匹均是脚力耐性第一的良驹。 “啊,救命啊,啊,救命。” 燕瀛泽听到呼救声回头时完颜绿雅已经从他的身旁冲过去了。马儿疯狂摆动着头部,完颜绿雅伏在马背上,把手中的匕首又刺进去几分,马儿仰头长嘶,不管不顾的疯狂起来。企图颠下这个伤害它的人。 完颜绿雅听到了身后燕瀛泽的呼喝声,再看了看眼前路边上的斜坡,拔了手中的匕首,松开了缰绳,马儿一个摇头摆尾,完颜绿雅便一声惊呼,摔下了马背,朝着路边的斜坡滚落下去。而马儿失了束缚,早跑得没影了。 燕瀛泽赶到时,完颜绿雅已经滚落到斜坡下去了,斜坡不太陡,饶是这样,完颜绿雅也摔了个够呛。她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手中有些黏黏糊糊的,是那匹马儿的血迹,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手边摸到一块有些尖利的石头,一使劲划到了本就染血的右手上,如葱般的手指瞬时便滑下一珠一珠暗红的血滴。 燕瀛泽赶到的时候,完颜绿雅眸中噙满了泪水,她倒是生生的忍了眼泪,始终未流下来。 燕瀛泽也不知道公主是不是摔伤了哪里,俯身粗略的看了看,除了手掌上的伤口,别处应该无大碍。 燕瀛泽摸了摸下巴:“公主,你有没有哪里摔伤了的?” 完颜绿雅一双美眸无限委屈的看着燕瀛泽语带哽咽:“腿摔伤了,手掌也划伤了。”好一番楚楚可怜的动人姿态。 他试着扶起了完颜绿雅,完颜绿雅根本站不稳,燕瀛泽有些犯难了,腿伤了么,眼见完颜绿雅又有往下倒的趋势,燕瀛泽一狠心道:“公主,得罪了,我背你上去。”说罢便伏低了身子。 完颜绿雅道:“也只好如此了,劳烦世子殿下了。”便伏在燕瀛泽的背上。 燕瀛泽背着完颜绿雅,一步一步朝着路上走去,完颜绿雅伏在燕瀛泽宽阔的背上,感受着他沉稳的气息,无声的扯了一个笑容。 刚好爬到一半,燕瀛泽听到了马蹄声,追风驹打着响鼻飞奔而来。白子羽见燕瀛泽这么久没有回来,终是有些不放心,催了追风驹赶了过来。 “公主如何了?”白子羽看到燕瀛泽背上有些狼狈的完颜绿雅问道。 “还好,伤了手掌与腿。”说话间燕瀛泽已经把完颜绿雅背到了官道上,后面的护卫也在此时赶到了。 马车赶到,可是完颜绿雅根本上不去,楚楚可怜的看着燕瀛泽,燕瀛泽无奈,只好半抱着把她扶上了马车。 诺儿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去叫随行的太医。蓝可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被燕瀛泽弄回来的完颜绿雅:“阿雅,你还好吧?” 完颜绿雅泪眼汪汪的摇了摇头。 赤黍的随行太医立马过来诊视,一众人都等在马车外面,大夫脱掉鞋袜检视了完颜绿雅的腿骨后开口道:“公主幸运,腿没事。稍事休息便可。” 一抬眸看到了完颜绿雅暗沉的眼眸以刚好大夫能听清的声音道:“你确定本公主的腿没事?可是我觉得怕是脱臼了啊?要不要再仔细检查检查?可千万别弄错了。” “额,是是是,是臣下糊涂了,公主的脚踝脱臼了,情况比较严重,啊,不,十分严重。” “大夫,如何了?”燕瀛泽见到太医下来问道。 那太医擦了擦头上的虚汗道:“公主脚踝脱臼了,要好好休养。” 完颜绿雅语音颤颤道“世子殿下,真是对不起,我没有料到我的马儿会忽然发狂。” “没事,公主无须自责。既然伤了腿,公主便好好休息。”然后对着身后的卫队吩咐就地扎营。 可是那边的北狄使臣却又发话了,那使臣名叫颞叶托,他冷冷的道:“难道你要让我们尊贵的摄政王也跟着住帐篷么?”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附近的人都听见。 拓跋漠听到这句,两道凌冽的目光射向了颞叶托。燕瀛泽斜睨了颞叶托一眼,颞叶托似乎完全没有弄清楚,他们的身份说好听是使臣,说不好听,降臣也未可,摄政王又如何?以前在战场上难道没有住过帐篷? 燕瀛泽还未答话,那边的完颜绿雅已经开口了,眼眸中水光熠熠:“世子殿下,无妨,吩咐他们往前走吧。我还坚持得住。到了驿站再歇息不迟。不要因为我耽误了行程。” 拓跋漠只淡淡扫了那名使臣一眼:“颞叶大人,本王无碍,多谢颞叶大人处处为本王考虑了。” 燕瀛泽冷眼旁观片刻道:“既然公主大义,那便加紧赶路,在天黑前赶到驿馆。” 燕瀛泽安排完毕本欲离开,不知何时完颜绿雅却偷偷的攥了他的一角哀哀的唤了一声:“世子殿下。”神态楚楚可怜。 “何事?” 旁边的诺儿看不下去了,对燕瀛泽道:“世子殿下,公主方才受了惊吓,您能不能陪她坐一会儿?” 燕瀛泽看了看完颜绿雅哀哀的目光,努力压抑着的颤抖,再回头看看白子羽,白子羽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最前面去了。燕瀛泽只好上了马车坐在了车门口。 完颜绿雅静静的靠在车里,看着坐在门口的燕瀛泽,心中百味杂陈。燕瀛泽却头都没回,只是一直抬眼望着骑在追风驹上的白子羽,只是白子羽从始至终都未回头看过一眼。 二人就这样你不开口我不开口的沉默了半天,完颜绿雅平了平胸口,想着有些话或许可以开口了。 “世子殿下,今天谢谢你救我。” “啊?公主你说什么?” 燕瀛泽把目光从白子羽的背上收回来问道。 “世子殿下,我,我……”完颜绿雅咬了咬唇。正准备开口。 燕瀛泽又往白子羽看了一眼,白子羽不知何时竟然催马走得不见了。 燕瀛泽一下跳下了马车道:“公主,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到前面去巡视。” “世子。” 完颜绿雅懊丧的唤了一声,可是燕瀛泽已经跑了。 白子羽骑着追风驹已经跑出了老远,白泉也不敢跟上去,燕瀛泽策马赶上白子羽,白子羽正对着远处的一片湖水出神。 面前碧波荡漾,身后烟霞满天,白子羽一身白衣独立其中,如谪仙般道不尽的风华绝代。燕瀛泽就那么怔怔的呆望着眼前那个风华绝代之人,一时忘了他还是身处凡世。 白子羽回头,燕瀛泽在二月的漫天烟霞中笑意温柔缱绻:“子羽,在想什么?” “公主好些了么?” “不知道,你问她做什么?”燕瀛泽跳下马背,白子羽被风吹过的衣角拂过他的左手,他顺着衣角牵过了白子羽的右手。白子羽挣了一下,燕瀛泽索性握得更紧,五指用了十分的力气,深深地卡进他的指缝中,二人并肩而立,在料峭的春寒中静静的望着眼前的湖面。 天地间只余他二人携手而立。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形单影只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是真心,无处安放 本来一路上甚是顺遂,燕瀛泽所担心的路上会出现状况,并没有发生。可是事情总是发展的不尽人意,此后的时间里,诺儿总会找各种借口让燕瀛泽去陪着完颜绿雅。所以到最后燕瀛泽只要一看见完颜绿雅出现,便躲得比兔子还快。 而更让燕瀛泽恼火的是白子羽,每次都会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看着诺儿过来逮人。完颜绿雅说到底也还是赤黍的公主,燕瀛泽总不可能次次拒绝,推了个三五次,也还有个一两次是推不脱也躲不掉的。燕瀛泽只好硬着头皮去陪着完颜绿雅。 可是每次燕瀛泽总是坐在离完颜绿雅很远的地方,说到头,燕瀛泽的在后来路途中对完颜绿雅的态度只能称之为勉强不失礼而已,决不能称之为亲近。 林越每次看着燕瀛泽对完颜绿雅‘冰冰有礼’,再看看燕瀛泽对着白子羽恨不得自己是一团燃烧着的火苗,都暗自好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平南王世子,居然会将心给弄丢了,还是丢在了一名男子的身上。 路上不疾不徐,终于在二十天后到了京都外的火叶郡,此刻既有北狄使团,又有赤黍公主,第二日阵仗肯定不会太小。燕瀛泽下令在火叶郡休整一晚,第二日再进京。 夜深人静的驿馆中,连马儿的呼吸都绵长了起来,正是好眠的时候,几声夜莺的啼叫声传来,原本闭目沉睡的颞叶托睁开了眼睛,从后窗融入了茫茫夜色中。 驿站后面的小巷子中一片漆黑,孤寂的立着一座小茶寮,茶寮早已经打烊,可是桌子上却坐着一个斗篷人,面前放着一壶清酒。 “颞叶大人,来得挺快嘛,” 颞叶托坐了下来,斗篷人递给了他一盏清酒:“尝尝,这酒不错。” 颞叶托把酒放在一边,语气有些急促:“王子殿下,马上便进京都了。该如何才好。” 斗篷人笑了:“如此便沉不住气了?你们的大皇子怕是会伤心的。放心,你只要竭尽全力去搅和,剩下的我来。只要北狄与丰国不结盟,你家的大皇子便还有机会扳回一城的。” 颞叶托离开了,斗篷人依旧自斟自饮,壶中酒尽,天边已开始泛白,斗篷人淡淡道:“安王爷,跟了我这么久,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么?” 身后巷子中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李丹国,李丹国在斗篷人面前道:“你既然肯帮我,我自然要显示自己的诚意才好,这是朝中我的几位亲信。没有被李焱挖出来,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吧。” “啧啧,不是我说你,你若是早些便选择我合作,此刻天下已经是你的了。”李丹国面色变了变,准备离开。 “等等,北狄使臣的事情,还要请王爷帮忙。” “怎么做?” “您随意,只要不让他们结盟就好。” 天边白色愈发明显,一丝阳光已经透云而出,李丹国与斗篷人在巷口各奔东西。 大丰廿年二月十五。 镇远将军燕瀛泽得胜还朝,北狄使臣与赤黍国公主随同大军一同抵京,城门口丰国太子李玉宵率文武百官亲迎。 燕瀛泽下马欲跪,李玉宵快步前来扶起了他道:“将军不必多礼,你于丰国有功。辛苦你了。” 白子羽微微躬身,李玉宵一笑道:“本殿可是听说了,此次战事胜利国师你功不可没。” 燕瀛泽站在一边看着太子寒暄,眼睛却瞟向了站在百官之首的燕天宏,燕天宏的目光也正黏在儿子的身上,看到燕瀛泽看过来,欣慰的点了点头。 一番啰嗦下来,等到把使臣都安排好,已经都快下午了,宫门口燕瀛泽一身戎装立在马上,身后是威风凛凛的将士。 圣旨出,宣燕瀛泽带兵入玄武门校场觐见。 校场上文武百官齐聚,燕瀛泽单膝下跪:“叩见吾皇万岁。” 李焱亲自步下台阶扶起了他道:“瀛泽辛苦了。你是我大丰的功臣啊。” 燕瀛泽笑了笑看着恒帝身后的白子羽道:“皇上言重了,若说功臣,子羽才是最大的功臣。帮着臣筹集粮草,对抗疫病,又制造逐月弩,后来更是因着子羽,臣才能破了北狄的阵法一战而胜。子羽,才是居功至伟。” 恒帝扶着燕瀛泽的臂膀,又拍着白子羽的臂膀道:“你二人都是国之栋梁,是丰国的希望啊,朕为有你们这样的臣子而骄傲。” 燕瀛泽不动神色的避开了恒帝的双手:“臣幸不辱命,如今战事既了,臣任务完成,这是帅印与兵符,交还陛下。”燕瀛泽双手举过头顶,奉上了帅印与兵符。 李焱却没有接过帅印与兵符,而是把燕瀛泽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底下的众士兵朗声道:“朕既然封了你为镇远将军,那便是把帅印与兵符交托与你了。自然不会再收回。这底下的大好男儿,都是在你的率领下上阵杀敌,你问问他们可答不答应你交出帅印与兵符?” 燕瀛泽转过身去扫视了底下的军队一眼,还未待开口,底下的士兵竟然都如割麦一般齐整整的跪下了:“我等誓死追随将军。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燕天宏看到底下的十万大军跪倒的时候,心中已是一紧,知道事情坏了。燕瀛泽叹了口气,心道这次又惨了。 李焱被微阖双目看着底下直挺挺跪倒的十万大军,又看了看燕瀛泽,再把目光扫向了笑的温润的太子,眸光暗了暗。 燕天宏见到恒帝良久没有开口,走上前来跪道:“皇上,臣也恳求您收回帅印与兵符,燕儿年轻不知轻重,还是交予能者手中方好。” 边上有几名大臣此刻亦是随声应和道:“臣等也认为陛下应该收回帅印兵符。”这几名大臣,正是那日上书给恒帝称燕瀛泽屯兵不还之人。 恒帝扶起了燕天宏道:“这件事等过几天再说吧,如今大军回朝,先做好眼前,来人,传令下去,犒赏三军。” 燕瀛泽心中冷哼了一声,这个恒帝,还真是…… 刘青拿出早已拟好的圣旨宣读,太子亲自读了徐首辅起草的表词,大大的赞扬了丰国儿郎的英勇,并率众臣亲自前往点将台敬酒,等到象征性的犒赏完十万将士,燕瀛泽亲自送将士们归营后,宫中的庆功宴也开始了。 太子拉着燕瀛泽与白子羽坐在自己的身边,众大臣纷纷对号入座,又是一番歌功颂德,觥筹交错。燕瀛泽无聊的连着打翻了两壶酒。 白子羽把燕瀛泽手中的酒壶拿过去放到了一边:“你身上长刺了不成?” 燕瀛泽哀嚎了一声道:“子羽,这比抄道德经还无聊啊,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要不,咱溜了吧?” 白子羽无奈道:“这场宴会的主角可是你,你溜了试试看。” “子羽,你还别不信,我真敢溜。”燕瀛泽朝着对面上首的太子招了招手,李玉宵连忙过来问道:“瀛泽,怎么了?” “太子殿下,商量个事吧?我累了,能不能先回去?等会儿你皇帝老爹问起来,你帮我打个圆场。” 太子思考了片刻道:“如此,你要回去便回去吧,若是父皇问起来,本殿给你说。但是你要答应本殿一件事情。” 燕瀛泽一见可以偷溜,连忙道:“你说,别说一件,两件都可以啊。” 李玉宵道:“也不是旁的,就是你什么时候有空了,给我讲讲边关的事情。本殿挺想知道的。” 燕瀛泽一脸的不可置信:“就这事?” “就这事。”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又要我带你去春风楼呢。” “瀛泽,这件事能不能别提了?”太子小声道。 燕瀛泽扯了白子羽便溜,二人刚好溜出了大门,后面一声轻喝道:“站住。” 燕瀛泽莫名其妙,回头一看,竟然是玉衡公主。 “子羽,你回来了也不去看我。”玉衡公主来到白子羽面前娇嗔道。 “嘿,刁蛮公主,你老爹没告诉过你,要守礼节啊,这是外苑,你一个女眷,不好好的呆在内宫,出来做什么?” 玉衡被激怒了道:“纨绔子弟,管你什么事情,本公主是来找子羽的,你一边去。” 燕瀛泽切了一声拦在白子羽身前道:“子羽是我的人,你要找他当然要问我。”白子羽拦了燕瀛泽:“世子殿下,少说两句,公主,你找子羽有事情吗?” 玉衡红了脸道:“没事便不可以找你了么?我可是许久没有见到你了呢。” 白子羽施了一礼道:“既然无事,那臣告退了。” “哎,别走啊。”玉衡公主跺了跺脚道:“这个送给你。我亲手做的。”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塞到白子羽手中转身便跑。 “公主。”白子羽欲待叫住玉衡,玉衡已经跑远了。 “哟,这个是什么东西,给我看看。”燕瀛泽一把夺过了白子羽手中的东西。 是个淡黄色的香囊,上面绣着一对交颈鸳鸯,倒是有些精致。 “世子殿下,我倒是想问问你,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了?”白子羽看着燕瀛泽。 “你一直都是我的人,从前抑或往后。”燕瀛泽挑眉霸气的说道。 白子羽有些无可奈何道:“你真是霸道无理至极。” “子羽,我霸道无理也不知道为了谁,哼,这个刁蛮公主居然也去学女红了?子羽,你面子不小啊。” 燕瀛泽把玩着手上的香囊,这语气,真是一个醋气冲天。 然后,燕瀛泽一个错手,香囊便落入了回廊外面的湖中,激起了一圈涟漪,顺着湖水不知道流向何处了。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我喝多了手滑了,不小心。”燕瀛泽摸摸鼻子痞痞的笑着。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嗯,世子殿下看来自控力不是特别好,捏碎了一个骨环,又丢了一个香囊。”白子羽负手朝前走。 “哼,以后要是还有类似的事情,本世子还是会喝醉了手滑的。” 一路走走停停,再远的路也该到头了,梅苑门口,燕瀛泽目送着白子羽进门后,才独自朝着平南王府走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何处有净土 驿馆中,颞叶托站在拓跋漠的对面,面色深沉道:“摄政王大人,难道我们此次来真的要议和吗?这样也太有失身份了。堂堂北狄百万铁骑,竟然败给了丰国。” “颞叶大人,本王知道你一向是主战派,但是你要清楚,如今议和是唯一的办法,我们唯有借着这个机会喘息,以图后策。” “摄政王大人。” “颞叶大人,你逾矩了。”拓跋漠不欲再说,开门送客。 城西的院中,赵天麟垂首而立,赵夫人抬手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冷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霎时间,赵天麟没有被面具遮盖住的地方就出现了五个深红的指印,被指甲刮过的脸上一丝血迹顺着指印氤氲了出来。 “母亲,孩儿自有思量,安王此人不可能那么简单的与我们合作,他在厍水城一日,我便不能离开,再说,我助了燕瀛泽那便也是为我们日后的大计铺路。” “好,竟然还学会顶嘴了,纵然你所言不差,那我问你,若是连命都没有了,你还拿什么去完成大计?” 若是那一日你为救燕瀛泽死在了刺客手中,你告诉我,你如何来完成大计?你是赵天麟,你还真把你当成了李焱的国师了?” “母亲……” 赵夫人一挥手道:“意气用事,如何能够成就大业?你知不知道,在你离开的这几个月,有多少股力量在查我们的底细?” “夫人……”秦九开口。赵夫人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替他求情,那一日你明明在厍水城,为何不好好看着他?” “是,奴才知错了。”秦九一撩衣袍,跪在了赵天麟的旁边。 秦九道:“少主,夫人她是担心少主,你不要生夫人的气。” 赵天麟苦笑道:“九叔,我不敢生气,只是累了,真的好累。” “唉。“秦九长叹一声道:“夫人她一介女流,失去了最亲最爱的人,除了报仇复国,还有什么信念是可以支持她活下去的?少主,其实夫人不容易,有些事情,或许她真的做错了。你……别怪她。” 赵天麟看着灵台上端正的两个灵位,这么些年,他跪的并不在少数,只是他从来不知道,那个空白的灵位到底是谁,秦九说,那是一个夫人十分重要的人,二十年前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赵天麟跪在灵前无声叹息,窗外月色阑珊。 恒帝在长春宫踱着步,眼前晃现出白日里燕瀛泽在校场的样子,那样的意气风发,他看到燕瀛泽,便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手握重兵的自己。燕瀛泽若是一只为自己所用的豹子,那便是伤人利器,若是反之,则后患无穷啊。 恒帝手伸向了桌案上的瑞兽香炉,在香炉的左右各扣了三次,香炉应声而开,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恒帝从暗格中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只奇怪的虫子,通体乌黑,分不清眼耳口鼻,虫子一动不动的躺在盒子中,不知死活。恒帝从暗格中拿出另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一块同样乌黑的石头。 恒帝叫来了刘青,让他端了烛火过来,然后把那一块乌黑的石头放在了烛火上烤着,慢慢的,那块石头散发出来一种奇怪的味道。随着味道的散发,盒子中的奇怪的虫子也有了些要苏醒的迹象。 刘青扶着烛台不解的问到:“陛下这是?” 李焱阴阴的笑道:“哼,朕要提醒提醒燕瀛泽,让他痛上一痛,好让他明白自己是谁。” 平南王府中,燕瀛泽睡得昏天暗地,此时原本该歇息的林越却在平南王的书房中,双膝跪地道:“侄儿见过姨丈。” “好了,越儿,起来吧,白天人多眼杂,让你受冷落了。”燕天宏几步走过去扶起了林越。原本吊儿郎当与燕瀛泽有一拼的林越,却因为平南王这句话而红了双眼。 平南王拉着林越坐下后才问道:“越儿,姨丈收到了你师父的信,知道你执意下山。你是不是心急着报仇?” 林越不过是一瞬间,就又恢复了常色,只是在燕天宏面前说话收敛了许多,他看着燕天宏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道:“侄儿自然是想报仇,林家满门不能枉死,可是如今时机不对,侄儿纵然是再想报仇,也不能弃姨丈一家的安危与不顾啊。” 林越顿了一下又道:“李焱的疑心病本来就重,又给燕瀛泽下了离蛊,姨丈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平南王也叹了口气摇头道:“只怕我们也没多久安稳日子过了,我接到消息,李焱在派人查二十年前的事情。只怕他最终还是对我起了疑心。” 林越惊讶道:“难道是李焱发现了林家还有活口?” 燕天宏摇摇头凝重道:“这件事情的起因是李焱被刺杀那次。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李焱便开始让龙影查探二十年前的事情。本来以为安王谋反会让他忘掉这件事情,可是最近边关战事开始顺遂起来,所以,我在想,只怕他是在查朱皇后与小太子。唉……也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们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林越还想再说什么,燕天宏对他道:“你也去休息吧,记住,不要暴露身份,就连……就连王妃都不能让她知道。” 林越走出去的时候,看了看书房中老王爷日渐佝偻的背影,在灯影的映衬下有着说不出的悲伤与疲累。 燕瀛泽是被脸盆敲醒的,睁眼一看林越手拿脸盆正敲得带劲。燕瀛泽一个飞腿便朝着林越踢去。 林越躲到门口道:“还不快起床,等着你接旨呢。” 刘青拿着圣旨盛气凌人的坐在堂前喝茶,燕天宏陪笑坐着。 看到燕瀛泽出来,刘青清了清嗓子念起了圣旨。冗长的一大篇,到最后燕瀛泽睡眼朦胧的也只听清楚了大概意思:让燕瀛泽与白子羽全权负责这次使臣议和的事情。 燕瀛泽懒洋洋的接过了圣旨,就一溜烟往梅苑跑去,跑到了梅苑才知道白子羽已经去了驿馆。 等燕瀛泽追到驿馆的时候,就看见白子羽堪堪准备迈步进门,燕瀛泽几步追了过去,与白子羽打招呼。白子羽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朝着驿馆内走去。 燕瀛泽有些奇怪,白子羽今天怎么了?他几步跑到了白子羽的身旁,一把拉过他就闪到了旁边,然后劈头问道:“子羽你怎么了?也不理我,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白子羽只是摇摇头,依旧没理他,这时候燕瀛泽就一直盯着白子羽的脸上,白子羽见状把头偏向了一边,燕瀛泽眸中涌出了一股无名怒火。手中一使劲就把白子羽的脸扳过来了。 白子羽本来消瘦的右脸上赫然有一条淡淡的血痕。双眼下也是寡淡的青灰色,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整夜都没有休息过。 燕瀛泽咬牙切齿问道:“你脸上怎么了?” 白子羽垂了双眸躲开了燕瀛泽的手淡淡道:“没事,昨晚练琴不小心琴弦断了。”燕瀛泽在后面看着白子羽的背影,眼中简直要喷出火来。 等到把一切安顿好后,燕瀛泽也不管白子羽的意见,一把就将白子羽拖出来了。直接回了王府。 蓝可儿正在和小泥巴踢毽子,见到燕瀛泽如凶神恶煞一般的拉着白子羽直接冲了进来,都傻了眼了。 燕瀛泽走过蓝可儿边上的时候冷声道:“可儿,把你的伤药给我一瓶,最好的,不留疤痕的那种。” 蓝可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严肃的燕瀛泽,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药已经到了燕瀛泽的手上。然后蓝可儿就和小泥巴目瞪口呆的看着燕瀛泽拉着白子羽进了房间。 林越在廊柱下一边喝酒一边笑的一脸深意。 燕瀛泽拉着白子羽坐在椅子上,小心的涂上了蓝可儿给的伤药,全程一言不发,脸黑的像锅底一般。 白子羽第一次出奇的配合燕瀛泽,随着他左弄右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实白子羽脸上的伤痕并不深,仅仅是破了点皮,可是燕瀛泽就是心痛的一抽一抽的。 蓝可儿给的药膏本来就是透明色的,还有淡淡的麝香味道,燕瀛泽把药涂好后,轻轻在白子羽的脸颊边上嗅了一下,才沉声道:“好了。” 白子羽这时候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燕瀛泽看着有些失神的白子羽,叹息了一声轻轻抚着他脸上的伤口道:“子羽,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的……” “燕瀛泽……” 白子羽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个白子羽不是你所期待的那个白子羽,你会失望吗?” 燕瀛泽拉着白子羽站起来道:“你要我发誓?还是要我怎么证明?”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认真的眼眸,忽然就轻轻笑了一下,脸上凝重的神色不见了,眼前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白子羽。 燕瀛泽见到白子羽恢复常色,眼眸中瞬间就冒出了一簇火花笑道:“子羽,你是担心我不要你了吗?”顿时又成了那个吊儿郎当的世子殿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世子也是有脾气的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流水宴,燕瀛泽与白子羽带着北狄使臣在邺城各处游玩,除了颞叶托言辞有些过激之外,一切倒也还过得去。 只是唯一让燕瀛泽有些不爽的就是北狄使臣有一个络腮胡子的家伙,看着白子羽的眼神委实让人有些厌烦。这个人便是那日在厍水城中盯着白子羽不错眼的家伙。 这一日本来好好的都在春风楼吃酒,燕瀛泽找来了春风楼的头牌,本来是一件宾主尽欢的事情,不料那个大胡子喝到最后竟然醉醺醺的来到了白子羽的面前一手搭上白子羽的肩膀。 “国师大人,嗝,来陪我喝一杯。嗝。” 燕瀛泽皱了皱眉,过来拉开了白子羽接过了大胡子手中的酒杯道:“国师不善饮酒,本世子陪你。” 大胡子觑着醉眼道:“本大人要国师陪我喝,你算什么东西?” 燕瀛泽面上罩了一层寒霜,一拳便揍了过去:“小爷是平南王世子,镇远大将军,你说小爷算什么东西?” 白子羽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接过了大胡子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把杯子重重的搁在了酒桌上。 拓跋漠连忙命人把醉了的大胡子拖了出去醒酒,燕瀛泽面若寒霜,好不容易熬到了把北狄使臣送回驿馆。 第二日便是签订合约之时,彼时恒帝摆了宫宴,燕瀛泽与白子羽边聊边朝着主殿走去,冷不防拐角处急匆匆走来一个人,两人都未曾看见,一下子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燕瀛泽扶着白子羽被撞得踉跄后退了一步,那人怒气冲冲的喝到:“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本大人?” 白子羽扶着被撞痛的肩膀,看向那人,冤家路窄,正是大胡子。 那个大胡子揉着被撞痛的胸口,兀自还准备发火,等到看清是白子羽时,一双眼睛已经直了:“哟,这不是国师大人么?快来让我看看,别是被本大人给撞坏了。” 说着猪爪已经伸向了白子羽的胳膊。 燕瀛泽一听,心中的怒火越发的浓了,白子羽退后一步避过大胡子的魔爪道:“大人快些进去吧,宴会马上开始了。” 大胡子兀自伸着手道:“国师快些给我瞧瞧啊,这么水灵的一个人儿,别是撞伤了。”手刚伸到一半,燕瀛泽便一手扣了他的左手腕道:“还是不劳烦大人费心了,本世子看大人倒是伤的不轻,来,本世子殿下给你看看。” 语毕一招分筋错骨,大胡子的手腕便咔嚓一声脱臼了,大胡子痛得哀嚎一声面如土色,欲待把手抽出来,使尽了力气也不可以,欲待开骂,燕瀛泽又一捏,咔嚓一声接好了腕骨,道:“好了,大人的手没事,进去赴宴吧。” 燕瀛泽揽着白子羽扬长而去,留下大胡子一人在风中咬牙切齿。 没想到刚走了几步,燕瀛泽忽然觉得胸口如重锤一般,猛地一痛,他双膝一软差点便跪了下来。可是就痛了一下,后来却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白子羽奇怪的看着止步不前捂着胸口的燕瀛泽,燕瀛泽甩甩头快步跟上。 宴会过后正式开始签署议和条款,燕瀛泽与白子羽二人配合无间,步步紧逼,拟定了一份明显对北狄不是太公平的条约。 谁也想不到,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国师和吊儿郎当的世子,在谈判时寸土必争,判若两人。 拓跋漠心中暗自生气,却也发作不得,只因条约虽然苛刻了些,但是丰国倒也放低了身段,殷勤款待。为了以图后策,只好认了。 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大胡子,一双贼眼总是在白子羽身上扫来扫去。燕瀛泽对大胡子已经厌恶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了,但是看在北狄使团的份上也不好发作。今日大胡子又在支棱着眼看白子羽,燕瀛泽挑了邪笑拿了份议和条约上前询问。 大胡子有些惧怕燕瀛泽,躲闪着翻了翻协议道:“你们看着可行便好,我听摄政王的。”燕瀛泽笑了笑收回了协议坐了下来。 白子羽拿眼神询问他什么意思,燕瀛泽只是痞笑了笑。 这边议和文书刚签好,那边大胡子却抓耳挠腮满面痛苦,众人有些奇怪,大胡子边上的人纷纷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大胡子依旧是双手乱抓,喉中呵呵有声就是说不出话来,不多一会儿,大胡子已经把上衣都抓破了,裸露的胸膛上到处都是血痕。 拓跋漠只好让人把大胡子拖回驿馆去,燕瀛泽忙着帮忙找御医。 等到人都走后安静下来后,白子羽问道:“说吧,你又做了什么手脚了?” 燕瀛泽笑道:“我不过是问可儿要了点痒痒粉而已。” 白子羽无语的看着他,燕瀛泽懒懒道:“我就是看不惯他看你的样子。他要是再对你不轨,本世子弄死他。” 一日的谈判本已经告一段落,燕瀛泽却在宫门口被一群世家子弟给拦住了,回头想找白子羽时才发现他早就撇开自己溜了。 毕竟是从小的旧识,燕瀛泽也不好推辞,便一众人到了邀月楼一通猛喝,又在春风楼被一群纨绔子弟灌了许多的酒,燕瀛泽醉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朝着府门口走路都是闭着眼睛的。要不是身后的棒槌时不时扶他一把,估计燕瀛泽早就躺倒在地下去了。 好不容易歪歪斜斜走到了王府门口,却看到瑟瑟的寒风中站着两个单薄的人影,燕瀛泽睁大了眼睛才看清楚,王府门口竟然站的是完颜绿雅和丫鬟诺儿。 看到完颜绿雅的一瞬间,燕瀛泽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隐隐开始头痛起来。 府上亲兵见到世子回来都下跪行礼,燕瀛泽摆手让他们起来,转而有些严肃对着亲卫道:“你们怎么不让公主进去?大晚上让公主一个人呆在门外,公主是贵客,这岂是我们王府的待客之道?” 亲卫一听世子殿下发脾气了,都连连跪在了地下,完颜绿雅走过来道:“世子不必责怪他们,是我自己不想进去,我在这里等世子殿下,是……有事情要与殿下说。” 完颜绿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羞涩的红晕,抬眸看了燕瀛泽一眼,便低下了头。 燕瀛泽此刻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吃不准这个公主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自家门口做什么。燕瀛泽扶着额头有些头疼。 完颜绿雅则还是默然的看着燕瀛泽,倒是她身后的诺儿有些站不住了,轻轻地推着她道:“公主,你不是来找世子殿下有事情么?怎么不说话了?” 完颜绿雅微微咬了咬唇角,几步走了过来站在燕瀛泽面前,双眸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燕瀛泽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忽然完颜绿雅踮起脚来,燕瀛泽便反射性的往后一退,完颜绿雅的嘴唇便堪堪擦过燕瀛泽的下巴。 燕瀛泽吓了一跳,此刻的酒已经完全醒了过来,他不解的看着完颜绿雅,门口的侍卫已经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可是又不敢笑出声来,着实忍得有些辛苦。 燕瀛泽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悦的盯着完颜绿雅看了一眼,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是完颜绿雅已经跑远了。 此刻门口的侍卫已经不顾形象的大笑了起来,他们的世子殿下真是万花丛中过,如今人家的公主都找上门来了。 燕瀛泽朝着门口吼了一句:“都没笑过是吧?” 有一个侍卫平素与燕瀛泽颇有些走得近,也不惧怕他,随口便接了一句:“笑过,可是还是忍不住,咱们世子太厉害了,连赤黍的公主都主动送上门来了。” “嘿,还说,找打是吧?”燕瀛泽装腔作势捏了一下拳头,几个侍卫更加笑的肆无忌惮。 正笑的欢快的时候,一个侍卫忽然道:“那不是国师大人么?” 另一个顺着他的方向道:“国师大人在那里有一会儿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呢?” 白子羽站在王府门口的十字路口,燕瀛泽几步跑过去,看见白子羽眸中隐隐有着一丝笑意。燕瀛泽有些心虚道:“子羽,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这么做的……” 白子羽笑了笑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燕瀛泽道:“这是近日的议和文书,我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了有些不妥的地方,所以特地过来找你商议一下,倒是不好意思,打扰了世子殿下的好事了。” “子羽。”燕瀛泽忽的面色沉了下来正色道:“子羽,是不是无论是谁对我做出方才那种举动,你都无动于衷?” 白子羽沉默片刻却忽的浅笑了一下道:“世子殿下本来便是人中之龙,浊世佳公子,自然会有各种人围绕着转来转去。再说,子羽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公主喜欢你。而且,公主确实是个不错的世子妃人选呢,门当户对。” 燕瀛泽听了这句话后咬牙切齿问道:“子羽,你确定你要这么说?” 白子羽点点头正要回答,只见燕瀛泽以手扶额大声道:“哎呀,醉了,头好晕。”话刚落下来,便直直的朝着白子羽面前摔了过去。 燕瀛泽一摔下去的力气相当大,白子羽后退了一步才扶住了他。可是他在听到燕瀛泽在他耳边邪魅的低笑的时候,想松开手已经不可能了。 燕瀛泽如八爪鱼一般死死地禁锢住了他,在他耳边霸道的轻声道:“子羽,我说过的,这辈子认准你了,你别想把我推到别人身边去。”一句说完还装腔作势大声嚷道:“头好痛啊……好晕……”还像模像样的打了几个酒嗝。 白子羽咬牙切齿对着耍赖的燕瀛泽低声吼道:“燕瀛泽,你放手。” “不放。世子妃是吧?你说的?” “你放不放?” 燕瀛泽摇头反而禁锢的更加紧迫。 白子羽眸光一闪,右手已经扣上了三根梨花针,一使劲便戳进了燕瀛泽的手臂上,语气带了几分笑意:“你到底放不放?” 燕瀛泽闷哼了一声惨嚎道:“又是右臂啊。”干脆全部的力量都放在了白子羽的身上,可是声音依旧霸气十足:“说了不放,这辈子都不放……除非你给我做世子妃……哎哟……” 几名侍卫看到燕瀛泽哼哼唧唧站都站不稳,都朝着这边走过来,只有棒槌,看着燕瀛泽的样子摇头笑了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直接进府去了。 白子羽看着几名越走越近的侍卫无奈温声道:“你先站起来可不可以?” 燕瀛泽蹬鼻子上脸在白子羽耳边道:“那你亲我一下。” 白子羽叹了一声,正当燕瀛泽以为白子羽要妥协的时候,只觉得背□□位一麻,眼前一黑,白子羽一劳永逸,直接一针扎进他的麻穴,然后,燕瀛泽便如一滩烂泥般顺着白子羽的力道滑到了地下。 在燕瀛泽倒在地下的一瞬间,耳边飘过了白子羽清雅且带着笑的声音,对着门口莫名张望着的侍卫道:“快过来扶一下,你们的世子殿下喝多了。” 燕瀛泽苦笑,口不能言,心道子羽,你怎么就这么睚眦必报啊? 看着燕瀛泽被扶进去了,白子羽心知今日是不能谈公事了。他往回走着,却又心里有些怅惘,莫名的大半夜跑过来,又有几分真是为了公事? 想着想着,白子羽索性掉头,朝着西山而去。已经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索性去看看朝阳初升。 白子羽就这么一路走到了西山顶上,不过是等了一个时辰,便朝阳初升,万丈霞光顺着群山逶迤而出,三月初的阳光犹如初生的婴儿,温柔干净,清丽悠远,是白子羽极喜欢的景致。 白子羽静静的看着群山间那轮温柔的朝阳,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几许萧瑟之感,只觉得眼前的景致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似乎是少了些什么,又似乎这样的好景不该独看。 少了什么呢?思索半天,原来不过是身边少了个嘈杂的讨厌家伙而已,竟然会让自己失了赏景的心思,白子羽自嘲一笑,燕瀛泽,你还真是无孔不入…… 看着当初第一次见到燕瀛泽的地方,还觉得恍如昨日。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燕瀛泽就这么一点一点的侵入到了他的生活中,直接攻城略地去了。 白子羽调整了一下呼吸,也没了心思去欣赏景色,直接转身飘然下山,白色的衣袍上面微微沾染了几许晨露。 清晨的市集热闹而嘈杂,白子羽小心避让着往来的行人朝前走着,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油腻腻的呼喊:“哟,这不是国师大人吗?过来一起用早饭啊。” 听声音都知道是大胡子,白子羽扭头一看,果然是大胡子一行人,约莫着在驿馆中待着有些无聊,索性弃了驿馆中的早膳,出来吃东西。 白子羽眉头微皱,只是颔首打了个招呼道:“谢过大人的好意,我还有事情,失陪了。” 白子羽说完便朝前走,只走了两步,手臂却被人抓住了,回头一看,大胡子便腆着一张脸一脸恶心的笑意道:“国师别走啊,国师莫不是瞧不上北狄?” 大胡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上捏着白子羽的力度加大了不少,白子羽略微有些清瘦的手腕一瞬间就被大胡子捏的有些生疼。 听到了大胡子的这一席话,白子羽再想推脱已经是不可能了,只好欠了一下身跟着大胡子进了邀月楼。 昨夜燕瀛泽回来的太晚,又被白子羽点了麻穴,直到现在还在床上做着春秋大梦。小泥巴早晨起床闲来无事便想着出来逛逛,没想到要回去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国师。 小泥巴想想自家的世子,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再看看这个清雅的国师,一大早便陪着人家使臣在这里用早膳了,相比之下,自家世子简直是堪称游手好闲的典范。 小泥巴蹦蹦跳跳的回了王府,端着水盆到燕瀛泽的房中,就看到燕瀛泽睁着迷蒙的眼睛一脸状况外的看着自己。 小泥巴不禁少年老成的叹息了一声道:“世子殿下,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人家国师,一大早就陪着人家北狄使团忙进忙出的,你看你……” 反燕瀛泽也懒得理她,随着她唠叨,只是自顾自的眯着眼睛犯迷糊,及至小泥巴忽然蹦出了白子羽的名字,燕瀛泽忽然哗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道:“你说什么?” 小泥巴莫名其妙道:“说国师啊,陪着北狄使团呢……” “那个人是不是个大胡子?”小泥巴点头,燕瀛泽此时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了。 “小泥巴,他们在哪里?” “邀月楼。” 燕瀛泽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干净朝着邀月楼而去,他一想着那个大胡子缠着白子羽的样子,就开始从头到脚的不爽,不爽到极致。 邀月楼内已经摆好了宴席,从菜色来看,便知道这几名北狄人对吃食一窍不通,一大清早的,面前的桌子上几乎全部都是荤菜,看得人直倒胃口。白子羽眉头又皱了一下,不动声色仔细看了看,在靠近窗子边上的死角坐定了,这个地方选的恰到好处,基本无人能够近身。 可是白子羽显然低估了大胡子的无耻程度,他左右看了看,索性直接把白子羽面前的桌子拖开了,然后大喇喇的坐在了白子羽的身旁,如此一来,白子羽反而被逼入了死角。 白子羽眉头刚刚皱起来,大胡子便给白子羽倒了一杯酒,然后直愣愣的盯着他道:“本大人一直都仰慕着国师大人的风姿,一直想要结识,可惜没有机会,今日国师一定不要推辞,干了这杯酒。” 白子羽听他这话,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端着酒杯浅饮了一口,便放下了。没想到大胡子不死心的又给白子羽倒了一杯。 白子羽轻轻推开了酒杯道:“实在抱歉,大人,白某不善饮酒。” 大胡子色有些不悦了,估计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给他面子的人,居然连他倒酒都不喝。 可是大胡子看着白子羽清雅出尘的样子,又只好把一口怨气硬生生的吞到了肚子里,一口饮了杯中的酒。又拿起筷子给白子羽布菜,白子羽看着面前的荤菜,已经觉得喉咙里不舒服起来,再一看大胡子笑的油腻腻的脸,几欲作呕。 白子羽起身道:“大人,白某还有要事在身,就失陪了。”说完就准备往外走,没想到大胡子直接起身拦在了白子羽面前道:“国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嫌弃我等粗人,不屑与我们为伍不成?别忘了我们是为了两国的邦交。”边上的几名北狄官员立即附和起来。 白子羽的面色沉下来了,看来这个大胡子是不会轻易放自己走了,如今也不可能得罪人,看来要想一个完全之策才行。 白子羽这边正在想对策,没曾想门口懒洋洋飘过一个声音道:“真是好不要脸,北狄人就是这么强人所难么?别人明明不想看到你,你还恬不知耻的往人家面前凑。要是我,直接滚回老家去,从此绝对不出来见人,免得丢人。” 这嚣张跋扈玩世不恭的欠扁声音,不是燕瀛泽又是谁? 燕瀛泽蟒袍玉带,一身紫衣,就那么靠在门边,嘴角挂着轻蔑的笑意,可是眼中却绷着怒火。 “你你你……”大胡子你了半天,却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恨恨的把手中的酒壶惯到了地上,溅起一地碎片。 “啧啧啧,看看,这什么人呢,还摔东西,来,看着本世子教你如何砸东西……”话未完,大胡子面前的桌子已经被燕瀛泽一把给掀了,接着是椅子,接着是房中的花瓶,所有一概能砸的东西,都被燕瀛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砸了个零零碎碎。 燕瀛泽砸完了一拍手道:“看到了吗?东西就该这么砸,跟小爷学着点。”然后一把拉了白子羽就往外走,完全无视已经面色紫涨的大胡子。 楼下的掌柜的听到了二楼的声音,疾步走上来,可是一看到是这位爷在闹腾,直接脑袋一缩,又噔噔噔跑回来接着看账本了。随他去吧,反正砸得多赔的更多。 燕瀛泽拉着直接走到了大堂,对着掌柜的道:“自己到账房找管家拿钱去。” 及至出了邀月楼,白子羽才有些担忧道:“燕瀛泽,这么一闹,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你这么惹怒了他们对议和没好处。” “嘁,我管他什么议和不议和,谁叫他打你的主意,没宰了他算便宜他……”燕瀛泽话没说完,白子羽便眼疾手快把他拉开了。 大胡子在楼上从盛怒中反应过来的时候,燕瀛泽已经走出去了,他一气之下干脆从二楼直接跳了下来,醋钵大的拳头朝着燕瀛泽直呼而去。 来得好。燕瀛泽凤眸微眯,索性也不回手,朝着后面猛然退了几步,躲开了大胡子的拳头。 燕瀛泽虽然手上没动作,可是嘴上却没停住的揶揄着大胡子:“哟,看你的拳头,连我一个赤手空拳的人都打不到,北狄难怪会成小爷的手下败将,看看都养的一群什么人。” 大胡子已经气得面色青紫了,手下越发不容情,下手直接狠厉起来,从旁边看热闹的人的手中夺过了一把柴刀,直接就劈了过来。 燕瀛泽左躲右闪,嘴里不住嘴的挖苦着大胡子,及至闪到了一个卖扫把的摊子前面,燕瀛泽劈手夺过了一把竹扫把,反手拔出了扫把中的竹棍,然后就只见一根细刷刷的竹棍在燕瀛泽的手中幻化出了一层光影。 不过是顷刻间,燕瀛泽已经用一根细竹棍把大胡子逼到了死角。白子羽本来想着去拉着他,大胡子毕竟是北狄来使,事情闹大了不好。可是白子羽正好回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也顾不上去拉燕瀛泽,几步掠出去,跟着人影消失的地方找了好久,却再也没有看到了。 白子羽回来的时候,燕瀛泽已经把大胡子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了。白子羽连忙趁着燕瀛泽下重手之前把他手中的竹棍给夺了下来。一根细竹棍已经被燕瀛泽给敲成了跟拂尘差不多了。 白子羽拉开了燕瀛泽又连忙过去扶起了大胡子,可是此刻大胡子见到白子羽就像见到了鬼一样的,白子羽刚好碰到他的手臂,他就连连往后缩。白子羽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大胡子,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就连衣服都没有划破。 这时候已经有巡城的士兵过来了,随着士兵一起的还有拓跋漠一行人。拓跋漠此刻的脸色绝对不能用好看来形容。 巡城士兵过来行了个礼道:“世子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燕瀛泽挑眉笑了笑道:“没事,我和这位大人,切磋一下。” 说完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大胡子道:“大人,你说是吧,我们是在切磋,对吧?” 拓跋漠和所有的人都看着大胡子,只见大胡子抹了抹脸上的冷汗断断续续道:“世子……说得对,……我们,是在……切磋。” 燕瀛泽又挑着眉看着拓跋漠道:“摄政王大人,你们北狄的功夫,真是……不错,燕瀛泽佩服佩服。” 走出了多远,白子羽停了下来问道:“你对他做什么了?” 燕瀛泽一耸肩一脸莫名道:“没做什么啊。” 白子羽继续道:“没做什么?没做什么,他全身没有一处明伤,却痛的要死?” “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我的人碰不得。我只不过把他的七筋八脉打伤了,他只不过会痛一段时间而已,又不会死人。”燕瀛泽抄着手靠着墙,说的天经地义一般。 “你真是,怎么尽做些孩子气的事情……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导致两国议和出了纰漏,我看你怎么办。”白子羽叹息。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有些纠结的样子正色道:“要不,我去让他打回来?” “不行。”白子羽想也没想就一口否决道。及至看到燕瀛泽眼中促狭的笑意的时候,白子羽忽然觉得,这个痞子,还是去让大胡子打回来吧。 看着白子羽暴走的背影,燕瀛泽笑的都快趴到地下去了,他的子羽,越来越可爱了。 原本以为燕瀛泽这样一闹,铁定会出乱子的,没想到结果拓跋漠一行人却并未声张,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只是听说,北狄的大胡子使臣患病了,一时间驿馆的大夫如云。 燕瀛泽在房间里面笑的前俯后仰,从梅苑回来,燕瀛泽的心情就出奇的好。没原因没理由的好。一大清早就揍了大胡子一顿,又泡在梅苑一整天,逗得白子羽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燕瀛泽觉得这日子简直再好也没有了。 就在燕瀛泽笑的不能自己的时候,半开着的窗户忽然传来一声响动,只见一把小飞刀插着一张纸条,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燕瀛泽打开看着纸条,熟悉的字迹,是银面人的。他一个翻身就出了窗户,认准扔飞刀的力道的源头,顺着追了出去。 翻过王府院墙,往城北跑了没多久,果然看到前面一抹修长的黑影。燕瀛泽吸了一口气道:“你在等我?” 赵天麟转过身去,轻轻笑了一下,声音嘶哑道:“不是你,难道是鬼不成?” 燕瀛泽这才看清楚,这个银面人这次居然戴着鬼面具,而不是以前的银质面具。 “你这是被贬职了?连面具都换了。准备做个大众杀手?”燕瀛泽一边调侃一边朝着赵天麟走去。 赵天麟道:“我给你的纸条你看过了吧?李丹国出现在了邺城,估计没安好心,你们自己小心吧。” “停停停,你先别说话,我问你个问题,你一次又一次的帮我,到底为了什么?李焱不是你的死对头么?你怎么会帮我?难不成你真的看上我了?” “若我真的看上你了呢?” “这样啊。”燕瀛泽摸着下巴道,“要不本世子考虑考虑将你收了?可是得委屈你做小了。”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赵天麟笑了一下,嘶哑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苦涩:“我帮你不过是为了问心无愧。”话说完,人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燕瀛泽回味着赵天麟的话,心里揣摩着这个丧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他此刻倒还真有些好奇了。 接到了赵天麟的消息后,燕瀛泽倒是十分小心,甚至还派出了人去暗访,可是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任何跟李丹国有关的蛛丝马迹。 白子羽每日看着他忙进忙出的做着防护措施,脸色也十分凝重。燕瀛泽并没有瞒着白子羽,而是把整件事情和盘托出。可是白子羽的反应却有些平淡,好像是觉得这件事情在情理之中一样。 燕瀛泽知道白子羽心思细腻,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他想了下问道:“子羽,你说这个人到底可信吗?他帮我到底是为什么?” 白子羽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神色莫辨,过了许久才道:“这个人,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他能够把这些消息告诉你,就证明他至少还希望这些消息能够有实际的用处。” 燕瀛泽听着白子羽的话,深以为然。又过了许久,白子羽轻轻道:“别怀疑他……” 如此过了四五天,燕瀛泽处处小心,却也并未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把驿馆四周都加了守卫,只是静静等着北狄确定最后的细节,整个议和协议就可以完全签订了,至少未来二十年内,边疆不会再起战乱。 暮春之夜万籁俱静,梅苑内白子羽闲闲的抚着琴,燕瀛泽奏着萧,琴箫和鸣好不惬意。 二人正乐在其中,梅苑的门被拍得山响。 白泉听敲门敲得急,慌忙前去开门,大门刚一打开,禁卫军统领便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京兆尹和一众官员。 他满面是汗神色惊慌:“世子殿下……国师,快些,赶紧,驿馆……驿馆起火了……” 燕瀛泽神色巨变,拉着白子羽便上马朝着驿馆飞奔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步步为营,燎原之火 燕瀛泽神色巨变,拉着白子羽便上马朝着驿馆飞奔而去。 皇城北面的驿馆火光冲天,映红了大半个邺城的上空,驿馆内更是一片火海,滚滚热浪扑来,夹杂着令人窒息的火舌。 驿馆前闹哄哄的,杂乱无章,拓跋漠在边上疾呼着:“救人,快些救人。里面还有人。” 燕瀛泽抢过一桶水兜头而下,一个箭步便冲入了火海中,白子羽还来不及伸手拉住他,燕瀛泽便消失在了茫茫火海中。 “世子殿下。”一声惊呼,完颜绿雅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跟着燕瀛泽便要往火海里冲,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驿馆是从东面开始着火的,赤黍国的人住在西面,是以失火之时都及时逃出来了。 白子羽瞪大了眼睛看着燕瀛泽进去的方向,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正待冲进去,燕瀛泽已经飞身而出了,背上的衣服都被火舌扫光了,肩上扛着一个人。 燕瀛泽把肩上的人扔到了地下摇了摇头,又准备进去,白子羽死命拉住了他:“来不及了。” 白子羽手心满是汗水,在燕瀛泽跳进火海的那一刻,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后怕。燕瀛泽捏着白子羽被汗水濡湿略微颤抖的手,唇角弯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完颜绿雅一下就扑进了燕瀛泽的怀中:“世子殿下,你吓死我了。” 火舌外吐,燕瀛泽推开了完颜绿雅道:“公主还是离远些,小心伤到了。” 完颜绿雅犹自抽泣着不肯走远。这是从那一晚她守在王府门口亲了燕瀛泽之后,第一次见到燕瀛泽,却没想到,燕瀛泽直接就冲进了熊熊烈火中。 轰轰烈烈的火势烧断了驿馆的房梁,驿馆的屋顶再也经不住火势,轰然倒塌。火势趁着风向朝着旁边的房屋蔓延而去,犹如一条巨龙,吞噬了一切。 这一夜邺城无人入眠,惊天的火势把原本稍显缓和的两国关系再次拉入了一个深渊。北狄国的使臣死伤惨重,燕瀛泽从火中抢出来的尸体赫然是那个大胡子,脸上已经烧得辨不出本来面目了,可是胸口却有一个透胸而过的伤口。 很明显的先杀人后放火,丰国却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好好的驿馆怎会有人行凶。 燕瀛泽这边正冥思苦想,那边的北狄使臣却有人说话了:“摄政王大人,死的都是那一日与世子殿下一起切磋的人,我们是不是应该问问世子殿下?” 说话的人正是颞叶托。 他不说还好,一说,燕瀛泽细细辨认,果然死的都是那一日在邀月楼同大胡子吃饭的那几个北狄使臣。 拓跋漠气得发抖,北狄使臣死了四名,大胡子身上的伤口更是有如雪上加霜,他看着燕瀛泽,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解释。 燕瀛泽一个头两个大,驿馆外面他都派人严加看守,怎么会有人潜进去杀人? 除非……内神通外鬼…! 拓跋漠看着他,他也看着拓跋漠,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白子羽走过来轻轻拉了一下燕瀛泽道:“这件事情我们会查清楚的,若是世子殿下想要他的命,不必等到今日。你们都冷静一下,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 本以为这件事情拓跋漠会等着让丰国查出个结果,没想到拓跋漠却带着仅剩的使臣与侍卫连夜出了京,直奔北狄而去,拟定好的盟约彻底作废。 待大火熄灭,已是下半夜了,燕瀛泽见火势已收,命人封锁了火场,安顿好赤黍国的商队,与白子羽匆匆入了宫。 恒帝在金殿踱着步,面上看不出喜怒,燕瀛泽一身狼狈,白子羽扶着他,他借着白子羽的力气站着,背上被火撩伤的地方痛得钻心,若不是此刻顾忌着在大殿上不能太无礼,燕瀛泽肯定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太子走过来关切道:“瀛泽,你的伤还好吧?”燕瀛泽摇了摇头,不语。 恒帝还未开口说话,殿上已经有大臣开口了:“皇上,此次驿馆失火,皆因平南王世子燕瀛泽与国师失察引起的,臣恳请陛下追究世子殿下与国师的失职之罪。”跟着又有几名大臣跪下来请求治罪。 燕瀛泽口中轻嘶了一声,捧着腮帮子道:“陛下,微臣牙疼,若是无事,臣就告退了。” 白子羽上前微微躬了身子道:“几位大人说得对,臣请陛下治罪。” 燕瀛泽双眸一眯,恒帝轻哼了一声道:“治罪的事情再说吧,既然都到齐了,就商议一下,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吧。” 徐天正面有忧色道:“只怕要及早布兵了,先前与北狄议和,边境的军队布防松懈了许多,又撤了世子殿下带过去的十万大军,若是北狄因这件事情而再起风浪,边境堪忧。” 恒帝低头沉思着。 “启禀皇上,紧急军情。”刘青急匆匆送进来一份密折。 恒帝匆匆看完,啪的一声,奏折便被扔了出去,笔直的落在白子羽的脚下,白子羽捡起来扫了一眼惊疑道:“怎么会这样?” 折子上赫然写着逆贼李丹国聚众造反,在凉州掀起战事,先前的义军与之呼应,还有一支不明人马纠合在一起。 恒帝抬起手指着白子羽手中奏折语声颤抖道:“凉州,又是凉州。” “太子,拟旨,将骁风骑调到凉州,平定反贼。” 徐天正忙道:“陛下,骁风骑不能调,臣认为,让骁风骑稍稍北移,世子殿下在厍水城镇守,再将原本世子殿下带出去的十万人让萧大人统辖,这样方可互相掣肘,而不至于一方失守。毕竟骁风骑还得镇着羌国。而薛龙城剩下的士兵也汇集到了骁风骑中,人马不成问题。” 盛怒的恒帝冷静下来了,淡淡道,“都先退下吧,瀛泽留下。” 太子道,“父皇,能否先找太医……” 恒帝面有不虞道,“太子,是没有听到朕的话?” 李玉宵不甘不愿退了出去,一时间大殿上只闻燕瀛泽略微急促的气息声。 恒帝拿出那个黑色的匣子 ,一边将石头在烛火上烤着,一边问燕瀛泽道,“瀛泽,说说对此事的看法。” 燕瀛泽闻着异香,捂住心口汗水涔涔而下,“驿馆防卫森严,怎么会起火的?而且死者身上还有明显的刀伤?” “是,禁军查过了,死了一个侍卫。” 李焱慢悠悠欣赏着跳跃的火苗,匣中蛊虫将醒未醒。 “皇上圣明。”燕瀛泽的声音已经有些轻颤了,脸上的汗水顺着下巴滴下,在地上一滴一滴晕散开来。 “瀛泽这是伤得不轻?”恒帝似乎刚发现他背后被烧伤了,“既如此,你便在王府安心养病吧,如今北狄内乱方平,拓跋漠不会轻易动刀兵,厍水城便交给齐将军先守着吧。” “臣,谢皇上体恤之恩。” 燕瀛泽捏着拳头,缓缓下跪。 恒帝放下石头,走到燕瀛泽跟前道:“瀛泽,你要记住,你是大丰的臣子,你是燕瀛泽,你的性命是朕给你的。” 燕瀛泽踉跄走出殿外,白子羽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燕瀛泽把大部分的力气都卸在了白子羽的身上,仍旧止不住轻颤。 白子羽身体绷得异常的僵硬,脸上更是沉如冰水。燕瀛泽还以为白子羽生气了,连忙把身子稍稍摆正了些。 白子羽感觉到燕瀛泽的动作转头问道:“可是很痛?” 燕瀛泽停下了,白子羽不解的看着他,燕瀛泽问道:“子羽,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担心你。”白子羽扶着他继续走。 燕瀛泽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却并未像先前那般顺杆爬着调笑白子羽。他不顾背上的疼痛,加快了步伐,快步走到了宫门口,跨上了马儿,朝着白子羽伸出了手。白子羽借着燕瀛泽的力气跃上了马背,燕瀛泽疾驰回了王府。 王府内灯火通明,一众人都等着燕瀛泽回来,驿馆失火的消息不胫而走。老王爷正急得在紫烟堂前头转圈。 看到燕瀛泽回来,都围了上去,燕瀛泽心道不好,果然,王妃已经开始流眼泪了。众人七手八脚的把燕瀛泽弄进了房间,随来的御医给燕瀛泽上好了伤药,所幸不严重,但是燕瀛泽睡觉也只能趴着睡了。 好不容易弄好了燕瀛泽的伤,白子羽袖中手握成拳头。燕瀛泽半裸着趴在床上对白子羽道:“这下扯平了,我看了你出浴,现下终于被你看回去了。” 白子羽微愠道:“受伤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然后也不待燕瀛泽开口便匆匆离去了。 燕瀛泽兀自盯着白子羽离去的背影出神,不明白温润如白子羽的人,今日怎会如此的,浮躁,对,就是有些浮躁。 城北小院中,赵天麟从天而降,赵夫人端正的坐在院子里,一盏灯笼闪着幽光,手边摆着一杯已经凉掉的茶水。 “驿馆失火是不是你们做的?母亲,凉州的人马怎么会忽然发动进攻?” 赵夫人冷哼了一声道:“你还知道来问我?你对这件事情上过心吗??” 赵天麟沉默,赵夫人冷脸看着他道:“若是不如此,难道等着北狄与李焱议和?最后调转矛头来对付我们吗?我要的就是让李焱不得安宁无暇他顾。可你倒好,直接帮着燕瀛泽退了北狄军。” 赵天麟微微低头道:“母亲,我不能枉顾性命,我做不到看着百姓生活在战火中。再说,若是北狄攻陷了厍水城,挥军南下,我们复国有意义吗?。今天燕瀛泽为了救人,差点被烧死。” “那又如何?燕瀛泽?为了我的大计,就算是燕瀛泽,也是死不足惜。” “母亲。你不能这样。”赵天麟声音冷了几度。 “麟儿,你这是在责备为娘?”赵夫人怒道。 赵天麟跪下道:“孩儿不敢。” “借着这个机会,你拿到兵符。这大半年的时间,有人一直在查丧门和凉州的人马,我怕夜长梦多。天麟,我们输不起了。” 赵天麟道:“孩儿知道了,只是孩儿恳求母亲,不要伤害燕瀛泽。” 赵夫人道:“只要他不妨碍我们的事情,我是不会动他的,他好歹也流着一半朱家的血。可是,当初燕天宏虽然能够放走我们,谁能保证这么些年他还能心向明月?为了以防万一,你别过早曝露身份。静观其变吧。” “是,孩儿明白。” 赵夫人看着赵天麟道:“你是不是对燕瀛泽的事情太上心了?” “他,绝对不容小觑,若是燕瀛泽成了我们的敌人,恐怕母亲这么些年的心血都会毁于一旦。”赵天麟静默片刻答道。 赵夫人走到门边后又回过头来对赵天麟道:“世上没有两全之策,若是燕瀛泽真的与我们为敌,我绝对不会留着他。” 赵夫人不可辩驳的语气与神态,让赵天麟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只能静立着,看着赵夫人略微有些歇斯底里的笑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风月中的计谋 燕瀛泽以歪就歪,借着烧伤的由头,光明正大躺在了床上不去上朝,早朝后,白子羽来看他。身后已经好了不少,却也依旧不认目睹。 燕瀛泽握了白子羽的手哀嚎,白子羽无奈摇头道,“你好好养伤,我要走了。” “子羽,好疼啊。”燕瀛泽继续耍赖,“不许走不许走,都下朝了你还这么忙。” 白子羽道,“萧大人突发旧疾不能行走,我向皇上求了去凉州平叛。” “不行。”燕瀛泽捏紧了白子羽的手,“不许去。” “燕瀛泽。”白子羽眼底有些怅然,“若我不去,该有多少百姓无辜受罪。” 燕瀛泽无言以对,他知道白子羽既然决定,便不会更改。他挣扎着坐起来,“我去求他,让我与你一起。” 白子羽摇头,燕瀛泽皱眉盘算。 皇宫中,恒帝的面前,却站了一个本来应该随着赤黍公主和商团一同前来的人,赤黍王子完颜御。 完颜御端坐在下首,身后跟着坐着一众赤黍的使者。完颜彧饶有兴致的看着身旁水墨青花的茶具,等到恒帝把他带过来的岁贡折子仔仔细细都看了一遍后,他才站起来行礼道:“不知道陛下对敝国今次的岁贡还满意否?” 恒帝放下手中的折子道:“大丰与赤黍定然会永修同好,贵国的诚心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更是以城池三座来以示诚心,朕心甚慰呐,请王子放心,朕即刻拟定一份国书,既然贵国如此有诚意,朕便以城换城,王子觉得可好?” 完颜御点头道:“常言道背靠大树好乘凉,丰国便是一棵能够庇佑我赤黍国的大树。先不说丰国有一个智计卓绝的国师,就单单是平南王与世子殿下,也足以护得大丰周全了。平南王世子燕瀛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呢。” 恒帝的眼神闪了一下,完颜御又道:“皇上果然好眼光,一个智计卓绝的白子羽,再加上一个手握重兵的燕瀛泽,一文一武,日后太子的地位定然无可撼动,我赤黍,也有了一个依靠了。” “更何况,陛下所选的人定然不差,陛下自己本来便也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自然需要有燕瀛泽此等文能定国武能□□的人才才行,小王每次看见世子殿下,都能肖想出陛下年轻时的样子呢。手握重兵,功勋卓著,权倾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完颜御本来在说话的,忽然想起了什么,住了口,对着李焱施礼道:“小王言语唐突了,请陛下不要怪罪。” 李焱摆摆手扶起了完颜御,完颜御借着恒帝相扶站起来另起话头道:“父汗让小王询问皇帝陛下,对于和亲之事,您意下如何。 小王的这位妹子,可是父汗的掌上明珠,只是小王这个妹子,也是个痴情之人。小王也曾将各家世子公子,都让人拿了画像给妹子选,可妹子是铁了心非平南王世子不嫁。陛下可否做个现成的月老,全了妹子的一腔痴心。” 恒帝听完后思虑片刻道:“公主竟然如此痴情,果然让人感动,王子殿下,你放心,只要公主真心有意,朕定会让她得偿所愿的。” 完颜御一行人离开后,李焱再一次敲开了瑞兽香炉的底部,从里面拿出了那只已经陷入昏睡中的雌蛊。 离蛊,一雌一雄,雌雄本不分,只要一方不安稳,另一方也定然不会安生,反之,只要雌蛊死去,雄蛊定然立即毙命。燕瀛泽体内的正好是雄蛊,李焱轻轻点燃了那块黑色的石头,随着石头上的味道加重,本来已经昏睡的雌蛊,又有了一些苏醒的迹象。 刘青在旁边细细整理着龙案上面的奏折,李焱烧了一会儿石头,转过头问刘青道:“刘公公,方才完颜御的话你也听见了吧?你认为朕应该答应么?” 刘青听到李焱问话,跪下叩了一个头道:“陛下的国事,奴才本不该妄加议论,既然陛下问了奴才,那奴才便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若是奴才说错了,请陛下饶恕奴才。” 恒帝摆摆手:“恕你无罪,你且说说看。” 刘青道:“陛下给燕瀛泽下了离蛊,本身就是为了牵制他,为太子殿下留下一张王牌。如今燕瀛泽手握重兵,若是再让他娶了赤黍公主,奴才认为不妥。若是燕瀛泽与赤黍国狼子野心……” “朕深知其中的弊病,朕的本意是把玉衡指婚给燕瀛泽,可是没想到赤黍国的公主竟然会中意燕瀛泽,如今国书都上了……” “既然这样,那,依着陛下的意思是?” 刘青看出来恒帝在犹豫,玉衡公主是他的掌上明珠,可是玉衡公主喜欢白子羽是全皇宫都知道的事情。恒帝要想收拢燕瀛泽,定然也想让燕瀛泽做他的东床快婿。恒帝比谁都清楚,离蛊,纵然能够让燕瀛泽死去,又有何用?他要的不是一个死人,而是一个可以为他守着这夺来的万里江山的人。 “罢了,这件事情再说吧,朕再想想看。刘青,让鬼七抓紧时间查吧,朕务必要有一个确切的答案。燕天宏,希望朕不会查出来什么,否则……” 完颜御从皇宫出来到驿馆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却看见完颜绿雅房间里面还亮着灯。推门进去,完颜绿雅还在灯下看着一册一册的账本。 见到完颜御进来,她放下了账本,眼中带着一抹期盼道:“哥哥,回来了?” “妹妹,还在看账本呢?”完颜御拿过完颜绿雅手中的账本放到了一旁,看着完颜绿雅略微有些强带欢颜的样子。 完颜绿雅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她认定的东西,势在必得。完颜御自然考虑过这件事情的利弊,自家的妹妹能够和亲,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好事。燕瀛泽是丰国的基石,于公,他赤黍想要强大,便必须要有盟友。若是不能除了他,那便把他拉成自家人,也未尝不可。于私,自己的妹妹不是都看上了这个世子吗?若是可以促成这件事情,也算是全了完颜绿雅的心愿。 完颜绿雅看着自家的哥哥,掩了眸中的急切之色,抬眸问道:“哥哥可是和丰国的皇帝陛下说了妹妹愿意和亲的事情?” “妹妹这个心里就只剩一个燕瀛泽了,哥哥若是不说,你岂会依得?” 完颜绿雅眼中出现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意。 李焱来到平南王府看望燕瀛泽的时候,白子羽已经离去。燕瀛泽正以一个及其不雅的姿势趴在他的宝贝雕花大床上,林越站在床边给他喂茶喝。 恒帝进来的时候,燕瀛泽一杯茶刚好喝了一口。林越的手抖了一下,茶水便撒了燕瀛泽一身。 燕瀛泽伸手拽住林越拿着茶杯的手,借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给恒帝行了个礼,李焱连忙走过来扶着他。 燕瀛泽不动神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对林越道:“你去帮我把药端过来。”然后在林越的手臂上用力捏了一把。林越皱了眉出去了。 恒帝坐下来问道:“瀛泽啊,伤还疼么?” “谢陛下关心,还死不了。再说,背痛如何赶得上心口疼。”燕瀛泽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 李焱看着燕瀛泽,眸中略微有了几分探究。 过了片刻后他道,“瀛泽,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可有能入眼的世家女子?” “谢陛下关心。”燕瀛泽一脸郑重,“边关未平,狄人未灭,何以家为。” 恒帝似乎很欣慰,慈祥的望着燕瀛泽道,“自古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便是成婚,也不影响你的报国之心。” 燕瀛泽猜不透恒帝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索性不答话,恒帝道,“你觉得赤黍公主如何?” “啊?”燕瀛泽一脸莫名道,“公主自然是好的。” 恒帝摸着下颚胡须道,“公主亦是十分欣赏你。” 燕瀛泽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得沉默。 平南王在外道,“臣恭迎陛下。” 平南王刚到府门口便看到了李焱的御驾,慌忙进门来,李焱从燕瀛泽的房间里出来了,林越刚好端着药碗进来,见到恒帝便退到一边躬身站着。 恒帝走到台阶下,回头扫了林越一眼,心里像有什么东西,但是根本抓不住,燕天宏走过来亲自扶了恒帝往前厅走去。 林越进门一把把手中端的托盘扣在了桌上,碗中的药撒得到处都是,燕瀛泽挪过来道:“神棍,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太激动了,我还不想死。” 林越一双手握得死紧,眸中涌现出一股杀气,可是在听了燕瀛泽的话后,颓然的泄了力气,坐在凳子上闷声道:“我明白。” 燕瀛泽端着剩下的药倒进花瓶中道:“你明白就好,不要让燕老头的一番苦心都白费了,毕竟能活着不容易。谁都不容易。” 林越无声的皱着眉。 大厅中李焱坐在主位上,燕天宏恭谨的坐在下首,李焱看着燕天宏许久,然后长叹了一声道:“真是时不待人哪,平南王居然也有了白发。” 燕天宏躬身道:“皇上见笑了。” 李焱一手拿着茶杯,漫不经心道:“瀛泽也二十了吧?” 平南王躬身称是,李焱眯了眯眼道:“平南王可知,瀛泽上战场之时,朕答应过他什么?” “臣,不知。” “朕答应他,只要他出征,朕便让你解甲归田。如今,朕想着,既然卿家自己也提出来了,而且这也是瀛泽的一片孝心,朕便准了你,让瀛泽袭爵。你看可好?” 燕天宏躬身下拜:“臣谢皇上恩典,只是皇上,燕儿年幼,只怕统帅三军不力,还请皇上收回兵权方好。” “哼哼哼。”恒帝笑了:“爱卿,你自己的儿子,你比朕更清楚他有多少能耐,朕知道你担心何事,只要他忠于朕,朕不会要他的命的。但是,你们也不要做无用之功,离蛊种下便不可能解除。” “臣不敢,臣一定好好教导燕儿,让他能够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请陛下放心。” “那就好,平南王哪,朕还想着,等瀛泽袭爵之日,朕便把玉衡赐婚给他,我们俩做儿女亲家,你说,我怎会要瀛泽的命呢?” 恒帝话锋一转道,“只是,玉衡与瀛泽无缘,赤黍的公主,看中了你的爱子。” “陛下!”燕天宏跪地,“燕儿配不上金枝玉叶的赤黍公主。” “赤黍上了国书,你说,朕该拒绝么?” 恒帝走后,燕天宏伫立在燕瀛泽房门外许久,心中有事,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明知道燕瀛泽不会答应。 可是,答不答应,由不得他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郎心如铁啊如铁 燕天宏最终还是推开了燕瀛泽的门,燕瀛泽听完后趴在床上无声冷笑:“好一个釜底抽薪,燕老头儿,他让你除了爵位,却又不让我交出兵权,这是铁了心让我做他的一条狗。” 燕天宏看着自己儿子,心头浮起哀伤:“燕儿,这离蛊,怕是会伴着你一辈子啊。” 看到燕天宏苦着脸,燕瀛泽反倒笑了:“燕老头,你瞎操什么心,伴着便伴着吧,反正只要我听话安心做李焱的木偶,他叫我东我不往西,他叫我撵狗我不去追鸡,给他护着这江山,他也不会催动离蛊。” 燕老头无声叹息:“燕儿,都是我的错,你明明可以不用承担这一切的。可以平静的过日子。” “好了好了,燕老头,你别想多了,快出去陪二娘吧,我要睡觉了。” “燕儿。”平南王叹了口气道,“皇上他说,赤黍上了国书,要求和亲。” “关我屁事。”燕瀛泽言语粗鲁,“他不是该高兴么,从此跟赤黍成了儿女亲家。” “赤黍公主中意的是你。” “什么?”燕瀛泽瞠目结舌,“她有病吧!” “不成,燕老头你快些想办法,我要离开这里。以李焱的猜忌心,这赤黍公主看上了我就是我的死期。” 燕天宏点点头替燕瀛泽关上了门。 第二日的点将台前,白子羽一身素甲,立于台下,身后是十万雄兵,燕瀛泽站在台上,手中端正的拿着兵符与帅印,恒帝接过燕瀛泽手中的帅印,下了点将台递给白子羽,白子羽恭谨接过。 燕瀛泽眸色温柔的看着白子羽,白子羽身量修长,一身素甲为整个人添了三分英气,墨发束于脑后,有一丝调皮的头发顺着风飞了起来,拂过嘴角,越看越让人赏心悦目。 白子羽翻身上马,身后是旌旗猎猎,朝着凉州进发。 恒帝身边悄声无息出现了一名暗卫,片刻后,恒帝道,“镇远将军燕瀛泽接旨,朕命你速去厍水城镇守,无旨不得擅离。” 燕瀛泽连行装都不及打整,便朝着厍水城赶。 蓝可儿与林越孔晨辉在前面的凉亭中候着他。 燕瀛泽策马过来,蓝可儿兀自还在碎碎念:“泽哥哥,你好慢的。我们等半天了。” 燕瀛泽看着蓝可儿道:“可儿,你不回家去吗?” 蓝可儿嘟着嘴道:“小和尚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林越一听跳起来道:“虎姑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要是你有个什么损伤,你那个凶老爹找我问罪,我可是吃罪不起。” 想想苗疆的十大酷刑,林越无端的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 “好了,人到到齐了,那走吧,要不该错过宿头了。”孔晨辉道。 燕瀛泽翻身上马对孔晨辉道:“晨辉,你先去厍水城,调兵布阵你比我懂。”然后也不待孔晨辉回答,打马朝着另一条小路驰去。 白子羽遥遥而来,前面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一匹马,白子羽越看越觉得奇怪,那匹马儿分明是燕瀛泽的追风驹。 白子羽心头忽然跳的有些快,抬头看了看那棵树,果不其然,燕瀛泽正慵懒的靠在树枝上,看样子已经睡着了,紫色的衣角随着微风飘来荡去,甚是安稳。 白子羽跳下马,俯身拾起一颗小石子,双指用力,小石子便不偏不倚飞向了树上挂着的燕瀛泽。 在石子离燕瀛泽还有一指距离的时候,燕瀛泽却忽的睁开了眼睛,一个后空翻,从树上翻了下来,躲过了白子羽的石子。 “子羽,你谋杀亲夫。”很笃定的语气,很欠扁的表情。 白子羽知道他在发疯的时候不能搭理他,遂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燕瀛泽摸摸鼻子:“你刚走我便接到了旨意,去厍水城镇守,无事不得擅离。所以,我顺道。” 白子羽浅笑:“好个顺道,若是天下人都如同世子般顺道,那岂不是会绕死?”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的笑脸,倏地踏前一步,在他耳边轻声道:“有些舍不得你。”说完后立即翻身上马跑出够远的距离。白子羽摇摇头,上了马,部队继续前行,他的心里却涌出了一股陌生的情绪,那该称之为欣喜。 后面传来催马的声音,燕瀛泽回头一看,竟是完颜绿雅如风一般窜了过来。 燕瀛泽哀嚎一声:“她怎么来了?” 白子羽看到完颜绿雅道:“原来世子是为了躲美人,难怪。” “子羽,你不能冤枉我。”燕瀛泽一副受伤的表情。 “世子殿下,你怎么也走这条路了?”完颜绿雅策马跑到燕瀛泽边上问道。 “公主,你怎么来了?”燕瀛泽的声音不冷不热,透着几分疏离。 “我是商人,自然是哪里有商机便到哪里去了,现在凉州正好有我要的东西。自然是要去看看的。不想世子竟然也走了这条路,看来我跟世子缘分真是不浅。” 完颜绿雅的话让燕瀛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燕瀛泽不再开口,只是沉默着往前走。完颜绿雅看得燕瀛泽的态度,心中浮起了一丝不快,转头对白子羽道:“国师大人,不介意小女子跟你们一同走吧?” 白子羽微微颔首:“荣幸之至。” 完颜绿雅笑得意气风发,策马与燕瀛泽并驾而驱,时不时的开口问燕瀛泽一些问题,此刻的燕瀛泽却似乎是锯了嘴的葫芦,彻底的失语了。 燕瀛泽慢慢往后退,十分刻意的落后了大半截,在队伍中间不紧不慢的缀着。这十万大军都是燕瀛泽曾经的部下,如今见到燕瀛泽与他们一起,自然都十分兴奋,是以一路上都军心振奋。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一呼百应的样子,心中颇有感慨。这样的燕瀛泽,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不可匹敌的霸气与潇洒,偏偏又不沾一点名利之气。燕瀛泽也看着白子羽,那么的遗世独立,清雅出尘。 两股视线撞到了一起,燕瀛泽越看越觉得心痒难耐,索性一抽马臀,策马到了白子羽的身边,两匹马儿并缰而行。 完颜绿雅在后面看着他二人的背影,眼中的不快越来越浓,双手不自觉便握得死紧。棒槌从完颜绿雅身边走过之时,眉头皱了皱道:“公主,走吧。”完颜绿雅才如大梦初醒般,点点头策马前行。 时至今日,她一直摸不透燕瀛泽的态度,分明那日她都如此大胆的去表白了,可是燕瀛泽为什么一副什么也不明白的样子?完颜绿雅想,看来这件事情必须挑明白说出来才可以了。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完颜绿雅一直没有机会单独接触到燕瀛泽,燕瀛泽不是跟白子羽棒槌在一起,就是和一群士兵厮闹。 完颜绿雅越来越觉得,燕瀛泽似乎是在有意躲着她。 一路行军,也不过是十天,便到了凉州,白子羽忙前忙后安排大军驻扎等各项事宜,燕瀛泽闲得全身长刺,又要时时处处躲着完颜绿雅,日子过得简直叫难受。 又过了五天,终于白子羽安排好了,三月末的天气,凉州还略有些凉意,燕瀛泽趴在军营外一株大树上晒月亮,一弯钩月照得天地一片清明。 “世子,你还真有闲心。”白子羽闲闲踱步到树下朝着正在晒月亮的燕瀛泽道。 燕瀛泽一跃下树,与白子羽并肩站在月光下,如练的月华,微微的夜风,身边站着心爱之人,燕瀛泽只觉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微微偏着头看着白子羽,微长的睫毛,随风而动的墨发,稍稍微抿的双唇,燕瀛泽喉结动了一下,有些狼狈的转开了视线。 “世子殿下,愿不愿意跟我去白家老宅看看?”白子羽轻轻道。 “老宅?”燕瀛泽有些疑惑。转而想起来了,这是凉州。 “去,当然去,是现在吗?”燕瀛泽唇角轻勾,扯了个邪魅的笑意:“子羽这是要带我认亲不成?” 白子羽不搭理他,兀自朝城中走去,燕瀛泽快步跑到马厩骑了追风驹追着白子羽而去。白子羽听到马蹄声,站在原地等他。 燕瀛泽策马过来,朝着白子羽伸手,眼中盛满笑意。白子羽犹豫片刻,借着燕瀛泽的力气,轻轻跃上了马背,接过燕瀛泽手里的缰绳,燕瀛泽拥着他,朝凉州城而去。 行了约莫盏茶时分,白子羽带他来到一座府邸,不是很大,但是看起来很古朴,白子羽下马敲门。 燕瀛泽有些好奇:“子羽,这里还有人住?” 门应声而开,开门的竟然是白泉。燕瀛泽心道难怪这段时间没有见到白泉,敢情是回老宅里了。 “进去吧。”白子羽招呼燕瀛泽。 “是公子回来了?”院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婆婆,”白子羽快步走上前,搀扶住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婆。 “公子,这位是?”婆婆指着燕瀛泽问道。 “哦,婆婆,我是燕瀛泽,子羽的朋友。”燕瀛泽快走几步,从另一边搀起了那位老婆婆。 “婆婆,你腿还痛不痛?吃过药都有效果吗?”白子羽边走边询问老婆婆。 “老毛病了,不管它了,这次回来住得久吗?”婆婆边走边扶着白子羽的手道。 “嗯,我奉命镇守凉州,会有一段时间的。婆婆,走吧,去休息。”白子羽搀着老婆婆朝房间走去,白泉过来接过扶着老人进房间去了。 燕瀛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子羽,眉眼间都是淡淡的温馨,那种感觉,就像九天谪仙忽的有了人气的感觉。 “走吧,去休息。”白子羽看着发呆的燕瀛泽道。 燕瀛泽跟着白子羽来到了一间房间,简单的一张小床,很素雅很干净的样子。 白子羽拂过小床上吊着的风铃道:“这是我幼时住过的房间,我每年回来都会住上几日,平日里都是婆婆打理的。” 白子羽的脸色有一丝哀戚。 燕瀛泽从后面轻轻的拥了拥他:“那位婆婆是你什么人?” “她是白泉的祖母,七年前我碰到的她祖孙二人,见她带着白泉生计艰难,便让他们跟了我,婆婆帮我照顾着老宅,白泉则跟在我身边,陪着我。” “子羽,以后我会陪着你的。”燕瀛泽转到白子羽面前,把人搂到了怀里,就那么静静的拥着他。 白子羽听着燕瀛泽的声音飘在耳边,轻声道:“燕瀛泽,谢谢你。” “傻子。”燕瀛泽轻叹一声,拢紧了怀里的人。 白泉端着宁神茶,走到房间门口,一丝调皮的烛火从没关严实的门缝里泄了出来,白泉正准备伸手敲门,却瞥见了墙上映着的一双人影,烛火摇摇,自家公子被燕瀛泽拥在怀里,伴着沉寂的月色,无端的美好。 白泉看着自家公子宁静的神色,轻轻的把托盘放在了门口离开了。若是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家的公子能够放松下来,恐怕也就只有燕瀛泽了吧。 良久,白子羽微微皱了下鼻子,推开了燕瀛泽,打开房门,看到了地上放着的宁神茶,脸上闪过了一丝罕见的神色。燕瀛泽有些不解,待他看到了地下的茶杯时,脸上瞬时挂上了一丝志得意满的痞笑。 白子羽垂着眸递给他一杯茶:“喝吧,这是婆婆煮的宁神茶。” 燕瀛泽拿过茶杯一口饮尽,把杯子放到桌上,四下打量后看着那张小得可怜的床道:“我也睡在这里?” 白子羽指着门口道:“你要睡那里我也不介意的。” “额,不要,本世子又不是小狗。”燕瀛泽懒懒靠在门框上道。 “是的,你不是小狗,是二狗。”白子羽将床上的被子放好。 “哈哈哈,子羽,你还记得。” “睡吧,床让给你。”白子羽指着床道。 “子羽,我睡床你睡哪里?”燕瀛泽打量着小小的床道:“你睡吧,我在椅子上将就一宿。” 一张小床,他与白子羽确然有些拥挤。再说,即便是躺得下,燕瀛泽也不敢躺,那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是旖旎的折磨。 “你睡吧。我有这个。”白子羽伸手从床沿处一拉,便掉下来一张吊网床。 燕瀛泽这才注意看到,床沿上吊着一根绳子,正好控制吊床。 “还是你睡床上吧,本世子睡这个。” 燕瀛泽一个翻身便上了吊床,在上面左右晃荡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世子,这吊床经不起你折腾,你小心摔……”白子羽话还没说完,燕瀛泽已经躺在了地上。 “子羽……” 燕瀛泽哀怨的看着被他摧残致毁掉的吊床,“我还是睡门口吧。” “好了,还闹,睡床吧,现在晚了,收拾房间也来不及了,等下又把婆婆吵醒了。”白子羽拉开了被子躺在了靠里面些。 燕瀛泽在心里默念了一万遍色即是空,眼一闭,躺在了床沿上,床着实很小,可是这两人愣是躺出了水平,中间隔着一拳头的距离。 燕瀛泽眼一闭,接着默念色即是空。念着念着,燕瀛泽倒是真有些困意了,竟然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白子羽听着燕瀛泽渐渐放缓的呼吸声,侧头看着燕瀛泽安静的睡颜,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然后不可闻的叹了声,也闭眼睡去了。 燕瀛泽在睡梦中忽然心口一痛,蓦然睁开了双眼,他以为又会像前两次一般,痛一下便好,可是这次显然不会如他的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章 不疯魔不成活 燕瀛泽在睡梦中忽然心口一痛,蓦然睁开了双眼,他以为又会像前两次一般,痛一下便好,可是这次显然不会如他的愿。 胸口如刀戳般痛了起来,燕瀛泽觉得呼吸都困难了,挣扎着翻下床,白子羽被他惊醒。 看到燕瀛泽捂着胸口,面色发白,额头已经现了汗珠,惊疑不定道:“世子,你怎么了?” 燕瀛泽痛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闷声对要走过来的白子羽吼道:“你别过来。” 他不愿意白子羽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燕瀛泽退到门口处的阴影里,靠在墙上缓缓的蹲在了地下。 “燕瀛泽,你到底怎么了。” “子羽,别过来,求你,别看。”燕瀛泽咬着牙撑着对白子羽道。 白子羽不顾燕瀛泽的话,疾步走到燕瀛泽边上蹲下,燕瀛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口中沁出了一丝血迹,他狼狈的把头扭向了一边。 “燕瀛泽。”白子羽看到燕瀛泽痛得发青的面色和唇角的血迹,略一犹豫,手上用劲,覆上了他的背心。 燕瀛泽痛得狼狈,可是头脑还是清醒的。白子羽劲力吐出的一瞬间,他只觉得血气上涌,白子羽的内力阴柔无比,进了燕瀛泽体内,他不止没有好受,反而倒是痛得更厉害了。 正当他以为自己会就那么痛死的时候,胸口那股如刀戳的感觉竟然消失了,燕瀛泽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汗湿重衣。 白子羽见到他面色缓和,松了一口气撤了掌力,却已经被燕瀛泽一把拉进了怀里。他一个没注意,便跌了下去,燕瀛泽搂着白子羽,全身无力。白子羽有一瞬间的迷蒙,然后燕瀛泽松开了他,脱力的躺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了?”白子羽拉起全身无力的燕瀛泽,外面响起了白泉的声音:“公子,怎么了?” “白泉,你去请一位郎中来。” 燕瀛泽抓住白子羽的手喘息道:“不用了,我没事了,你扶我去躺会儿。” 白子羽把燕瀛泽扶到小床上躺好,换掉了被汗水打湿的衣服,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燕瀛泽无力的扯了下嘴角闭了眼:“我没事。”然后便沉沉睡去了。 白子羽为他擦干净了脸上的汗水,静静的坐在床边。 而御书房中,药香悠悠! 燕瀛泽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白子羽已经不在房间了,一丝调皮的阳光顺着门缝撒了进来。 燕瀛泽抚着胸口的位置,想起了那日李焱的话:“你要记住,你是大丰的臣子,你是燕瀛泽,你的性命是朕给你的。” 想着犒赏三军那日,十万大军跪呼“誓死追随将军”。燕瀛泽自嘲一笑叹自己真是造孽,造了天大的孽。 “唉。”燕瀛泽叹了口气起床伸了个懒腰收拾好自己,一摇三晃的出去找白子羽去了。 可是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白子羽,倒是看到了白婆婆在院中喂小鸡,燕瀛泽晃过去接过了白婆婆手中的谷子边撒边问早安。 白婆婆笑了:“小燕,起来了?睡得好吧?” 燕瀛泽笑着答好,白婆婆又凑过来小声道:“你跟公子的关系很好吧?这么些年,你是他第一个带回来的朋友。” “嗯,子羽是比我的性命更重要的人。”燕瀛泽答非所问。 忽然想到没有看到白子羽,便问道:“婆婆,子羽去哪里了?” 白婆婆指着后山道:“他去祭拜他父母去了。” 燕瀛泽问明白了路径,一阵风的跑了,白婆婆还在身后呼道:“你跑慢点。” 白泉正好靠在山脚的一株松树上,看到燕瀛泽一阵风似的跑过来,问道:“凉白开,子羽呢?” 白泉道:“公子在山上呢,你有事?” “哦,我去找他。” “诶,公子不让人跟着。”白泉在后面喊道,可是燕瀛泽已经不见了。 白泉本来想追上去,却在追了几步后停了下来,不为别的,他只是忽然想到了昨晚上二人的那个拥抱。又想起了这些年每次他家公子都是一个人静静神伤,不知道今次有了燕瀛泽,公子会不会稍微好受点。 于是,白泉心安理得的在树下练起了剑法,一招一式,颇有气势。 白子羽远远地站在小径边上,这条不远的路走出头,便是白家人的葬身之所,他静静伫立在那里,犹如亘古的雕塑,刺目而苍凉。 他紧握着双拳,指骨都隐隐泛白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眺着小径的尽头,眼前闪现的是满目的血光。 燕瀛泽隔老远便看到了静默的白子羽,那样苍凉的背影,透着一股子孤独无依。 燕瀛泽放缓了脚步,轻轻走到他的身旁,白子羽调整了下呼吸道:“你怎么来了?我一会儿便回去。” “我来找你。”燕瀛泽拉过白子羽握得死紧的手轻声道。 白子羽微微垂了眸对燕瀛泽道:“既然你来了,便帮我一个忙,我忘了拿写好的祭文,你去帮我拿一下,我在这里等你。” “祭文?”燕瀛泽道:“嗯,你等着,我马上回来。”然后疾步下山去了。 白泉看着燕瀛泽飞奔而来,有些奇怪道:“你没有见到公子么?” 燕瀛泽边走边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听到白泉问话,心不在焉道:“子羽让我帮他拿祭文。” “祭文?”白泉奇道:“公子什么时候写了祭文?以前从来没有过啊……” “哎呀,我怎么这么笨。”燕瀛泽忽然听到了白泉的话,一脸心疼无可奈何摇摇头:“子羽,你真是……” 燕瀛泽急急忙忙朝山上而去,留白泉在那里莫名其妙。 白子羽跪在墓前,微微低垂着头,燕瀛泽从背后轻轻拥住了他:“子羽,别难过。” “燕瀛泽,你走开。”白子羽挣脱了他扭了头不看他。 “子羽,看着我。”燕瀛泽使劲扳过白子羽的肩膀,果然看到了他眼角闪烁的水渍。 “子羽,我说过的,你可以去依靠,不管你悲伤抑或难过,都不要一个人承受,你还有我。”燕瀛泽轻轻擦掉白子羽眼角的水渍,一下一下,仿若捧着稀世珍宝般。 白子羽又一次扭开了头避开了燕瀛泽的手:“燕瀛泽,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你凭什么这么霸道,肆无忌惮的闯进我的生活?你怎么这么讨厌?” “子羽。”燕瀛泽轻轻唤道,然后手上用力,白子羽便跌入了他的怀中。 这样的子羽,任性而又固执,脱去了那层淡然温润的外衣,更让燕瀛泽觉得如刀割般的心疼。 白子羽挣扎了一下,燕瀛泽索性双臂锁的更紧,白子羽缓缓放松了身体,靠着燕瀛泽的肩上,一滴水光顺着眼角落在了燕瀛泽的右手上,晕开了一圈蜿蜒的纹路。 燕瀛泽抱着白子羽,感受到右手上那一滴水渍带来的灼烧感,轻轻的低了头,双唇吻上了白子羽的眼睛,吮掉了白子羽眼角的泪水。白子羽微颤的睫毛扫在了燕瀛泽的鼻梁上,麻麻痒痒的。 燕瀛泽轻啄了一下白子羽的唇角,额头抵着白子羽的额头道:“子羽,别难过,我陪着你,你要是不开心,你便打我骂我踹我,好不好,但是你千万别哭。” “燕瀛泽,你真是无赖,我又不是女子……”白子羽推开了他,终是轻轻的笑了笑。 “女子,女子可是比你难哄多了。”燕瀛泽话刚一说完,猛然觉得自己说错了。 白子羽抬眸看着燕瀛泽飞扬的眉眼道:“嗯,也是,风流天下的世子殿下啊,哄过的女子定然不计其数。” 燕瀛泽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子羽,白子羽有些莫名其妙:“你看什么?我脸上脏了?” “哈哈哈……”燕瀛泽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 白子羽更加莫名,索性推开他,跪在墓前默念往生咒,燕瀛泽见状也不好放肆,于是也静静的跪在墓前,等到白子羽念完了往生咒,燕瀛泽亦是静静的跟着白子羽叩了三个头。 白子羽跪了许久,燕瀛泽便陪了他许久,直到白子羽起身之时,燕瀛泽却一把拉住了他。白子羽不解的看着他,燕瀛泽神色肃穆,端正恭谨的在墓前叩了一个头道:“伯父伯母,我是燕瀛泽,我发誓我会好好照顾子羽的,请二老放心,若是我违背誓言,您二老就来把我带走。” 燕瀛泽话虽玩笑,却说得认真。白子羽淡然的眸中有了一丝燕瀛泽求而不得的情绪。燕瀛泽轻轻的牵过白子羽的手,往山下走去,却在走了几步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山顶,三月末的山顶已经有些绿意了,燕瀛泽索性拉了白子羽往山顶跑去,一路不停,一直跑到了最高的那一点地方。 再次停下了两人都气喘吁吁,燕瀛泽看着白子羽撑着膝盖微微喘息的样子,轻轻把他扶了起来.白子羽的气息却让燕瀛泽越发的沉迷了下来,他眸中印出无尽的温柔,轻轻歪过头看着白子羽,微微低了低头,白子羽察觉到他看下来,正好抬头,便撞进了燕瀛泽如深海般溺毙人的双眼中。 那一瞬间,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白子羽眼中只有燕瀛泽,他在燕瀛泽的眼中看到了他自己,那么的单薄,那么的……可悲! 燕瀛泽缓缓覆下双唇,微闭了狭长的桃花眸,就在燕瀛泽的唇快要触及到白子羽的唇的时候,白子羽却把头往右一侧,堪堪躲过了这个吻。燕瀛泽的唇刚好落在了白子羽的左脸上。 白子羽推开燕瀛泽,眼中掠过一丝不自然,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微微平复了自己心中的慌乱。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一瞬间,白子羽分明听到了自己被冰封的心,碎了一地的冰渣,那个他努力压制的东西,正在以不可控的速度飞速生长。 白子羽眸中闪过了一丝悲哀,再次侧头看了看燕瀛泽,燕瀛泽却不知道何时已经把头垂了下去,懊丧的蹲在地下。 白子羽知道他受到了伤害,却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语言去劝慰他,更不知道自己以何种立场去劝慰他。 若是把燕瀛泽比喻成大海,那么,白子羽深知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往下陷,可是……白子羽不敢想。 他的生命,他的责任,他的一切,都比他的心重要。 “世子……” 白子羽唤了一声。 燕瀛泽依旧蹲在地下,没有回答他。 “燕瀛泽,对不起……”白子羽闭了闭眼睛,终是狠了心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可是燕瀛泽依旧没有动静,白子羽这才惊觉不对,回过头来几步走回燕瀛泽的身边,才发现燕瀛泽已经满头大汗,他正努力压抑着喉中破碎的□□声,只是右手已经捏成拳头,青筋毕现。 “燕瀛泽,你到底怎么了?” 白子羽还欲待往前,燕瀛泽却一把推开了他,几步跑入了左侧的树林中,边跑边咬牙切齿吐出了几个破碎的字:“子羽,你别过来。”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因为右手用力过猛而滑落的血滴,终是不顾燕瀛泽的话,疾步追上了他。 燕瀛泽正靠在一棵树上,已经痛得没有力气了,这次的痛苦比上次更甚,若不是那棵树支撑着他,恐怕他早已经倒在地下了。 白子羽用了十成力气才将燕瀛泽扳正了过来,然后掌中续上了内力,一掌拍在燕瀛泽的后背上,劲力微吐,缓缓朝着燕瀛泽的体内送去,探查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可是燕瀛泽却依旧痛得犹如剥皮拆骨般。 “燕瀛泽,我该怎么办?才能减轻你的痛苦?”白子羽亟亟问道。 却没想到燕瀛泽痛得面目扭曲的脸上扯了一个难看的笑意道:“子……羽……我……没事,你……只要……亲……我一下……,我……便不痛了……” 燕瀛泽断断续续从唇间溢出了一句玩笑话,便闭上了眼睛,不再看白子羽,只是用尽力气抵御着心口的疼痛,汗水大滴大滴落下,不多久,燕瀛泽额前的刘海便被汗水湮湿了,身上的衣服依旧如同昨夜一般,几乎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无二。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难受的表情,抿了一下唇,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把燕瀛泽拉到了怀里,一低头吻了下去,感觉到燕瀛泽紧咬的牙关,白子羽伸出舌头使劲撬开了燕瀛泽的牙齿。 燕瀛泽痛得头昏眼花之际,感觉到了唇上贴上了一个柔软的触感,紧接着牙关被白子羽强行撬开。燕瀛泽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双唇顺着白子羽的舌尖便描绘而上,跟着便松开了捂着胸口的手,把白子羽拉近了怀里。 白子羽配合着他,燕瀛泽用这种近乎蛮横的方式,抵御着心口的疼痛。 白子羽顺着燕瀛泽,唇齿撕咬间,口中有铁锈的味道,白子羽却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更顺从的让燕瀛泽为所欲为,让他在自己的口中肆意掠夺,以痛换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分担燕瀛泽所承受的痛苦一般。 就这么纠缠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胸口的剧痛退了回去,燕瀛泽的脑中闪现出些许清明,口中尝出了血腥味,他慌忙一把推开了白子羽,扭过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白子羽关切的眼神不偏不倚的闪现在燕瀛泽的眼中,燕瀛泽愧疚的拂过白子羽的唇角,已经磕破的唇上还在一点一点的溢出血丝,燕瀛泽懊恼的拍了自己一把。 “子羽……对不起……” 白子羽却不答话,只是拿袖子拭干净燕瀛泽头上的汗水,燕瀛泽透过白子羽衣袖的间隙看着白子羽,那一瞬间,连白子羽自己都不知道,他看着燕瀛泽的眼神。只要白子羽可以一直用那样的眼神去看他,就算是让燕瀛泽去死,燕瀛泽也会笑着道声心甘情愿。 再看着白子羽唇上微微浮出的小血珠,燕瀛泽脑中轰鸣一声,拉开白子羽还在给他擦汗的手,直接低头覆上了白子羽的唇。 白子羽胸口一窒欲待挣扎,燕瀛泽唇间溢出细碎的呢喃:“子羽……” 或许是那一瞬间的天光正好,或许是那一瞬间触景生情,或许是那一瞬间白子羽遵从了内心的想法,他便任由着燕瀛泽霸道的唇舌倾入了他的口中。 这次的吻来的小心翼翼,不同于方才的神志不清与急切,燕瀛泽一点一点,缓慢而柔情的攻城略地。 白子羽不知道,他的心,正由此时此刻,开始一寸一寸的沦陷,直至经年过后,他以命换命,代替燕瀛泽承受穿心之痛而甘之如饴。 绵长而悠久的吻就那么持续着,他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眼中心中至此时此刻只有彼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燕瀛泽察觉到了白子羽微微的颤抖,轻轻的离开了他的唇少许,新鲜的空气带着暧昧的气氛滑进了白子羽的胸腔,也带进去了一丝他不敢去想的东西。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微微有些肿起来的嘴唇,再看着白子羽微微发红的眼角,又轻轻地啄了几下白子羽的嘴唇,似新雪初融,化了一池春水。然后长臂一揽一把把白子羽拉进拉怀中,满足的叹了口气轻轻唤道:“子羽……” 白子羽没有推开他,顺着燕瀛泽的力道,轻轻的将头靠在了燕瀛泽的颈畔,也微微叹息了一声,只是这声叹息不同于燕瀛泽的满足,而是夹杂着一丝无奈与解不开的悲凉。 就着么相拥良久,山风过来了,纵然是四季如春的凉州,三月的午后依旧寒风阵阵,燕瀛泽索性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白子羽的身上。 紫色的披风衬出了白子羽略微发白的面色,燕瀛泽拉着白子羽走到背风处坐好,从袖中取出碧玉箫,低沉的箫声缓缓溢出,涤荡在整个山间。 箫声中有道不尽的柔情,白子羽看着燕瀛泽的背影,思绪万千,又终归沉寂。好似在惶惶不可终日后,终将灰飞烟灭。 一曲终了,燕瀛泽来到白子羽的面前拥住了他,轻声低吟:“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其凰,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白子羽把一声叹息吞入腹中,过了良久才轻轻道:“回去吧。” 下山的路上,燕瀛泽紧紧握着白子羽的手,白子羽的指尖冰凉,燕瀛泽只想把全身的热度都悉数传递到他的身上才好,可是那一路,白子羽的手始终都没能暖起来。 白子羽依旧是悠然淡雅,仿佛方才在林中失态的并不是他,两个人悠悠的朝着山下走去,隔老远便看见白泉在原地转圈,边上一袭绿衣,赫然是完颜绿雅。白泉看到白子羽犹如看到了救星,三步并两步就跑了过去道:“公子,回家去吧,婆婆还等着呢。” 却在看到燕瀛泽的时候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世子殿下,快过来,公主殿下可是专程过来等你的,要不是我拦着,公子祭拜的时候不许外人在场,公主肯定早就过去找你去了。” 一个“外人”二字简直说的咬牙切齿。燕瀛泽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惹到了凉白开。 于是凑上去问道:“凉白开,本世子得罪你了不成?方才还好好的,才多久就给我甩脸色?我可是没有欺负你家公子。” “走了,公子。”白泉对白子羽道,然后又看了看完颜绿雅,再从燕瀛泽边上过去时低声咬牙切齿道:“哼,口是心非,拈花惹草。” “凉白开,你说什么?”燕瀛泽莫名其妙,正待追问,那边的完颜绿雅已经走过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章 往后余生,来日方长 “凉白开,你说什么?”燕瀛泽莫名其妙,正待追问,那边的完颜绿雅已经走过来了。 “世子殿下,让我好找啊,原来你和国师出来了。我说等了一大早不见人影呢。” 完颜绿雅说着已经到了燕瀛泽身旁,白子羽只是静静的看着完颜绿雅和燕瀛泽,一派淡然宁静,眉眼间看不清喜怒。 “子羽,等等我。”燕瀛泽却不管完颜绿雅,径自跑到了白子羽的身旁,完颜绿雅在后面双手握拳,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她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看着白子羽和燕瀛泽同进同出,总会使她心里浮起一丝难受的感觉。 特别是当方才完颜绿雅看到白子羽身上的披风时,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愈加浓郁。 本来很和谐的氛围,却因为多了一个完颜绿雅而莫名的沉寂了起来,白子羽静静的走在前面.燕瀛泽默默的跟在后面,还要受着白泉的眼刀,燕瀛泽终于受不了了,几步过去上了追风驹,策马过来对着白子羽遥遥道:“子羽,手给我。” 白子羽有些莫名,还是依言伸了手过去,燕瀛泽一把将他拽上马,策马疾驰而去,身后的完颜绿雅气得一跺脚,就欲去牵自己的马.这时候白泉却笑了对她道:“公主殿下,您要是不急的话,白泉带您好好逛逛荒郊野外,虽然比不上草原的美景,但是也别有一番韵味的……” 白泉的话还没说完,完颜绿雅已经一步跨过去翻身上马朝着燕瀛泽离去的方向追去了,白泉在后面看着,笑的有些莫名的开怀。 燕瀛泽与白子羽一路疾驰,到了凉州城最负盛名的落霞居,燕瀛泽拉着白子羽直接上了二楼,轻车熟路来到了靠窗边的雅座,刚好可以俯瞰到门外的大街上。 燕瀛泽拉着白子羽坐下后,站在窗边,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左瞧右瞧,心里越发的高兴,他仿佛还能看到四年前,那个白衣出尘的少年负琴走过的场景。 白子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燕瀛泽感受到白子羽的目光,回眸一笑,懒懒散散地坐了下来拿过白子羽手中的杯子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白子羽皱了一下眉头道:“那是我的……” “嘁。”燕瀛泽大手一挥道:“子羽,别那么小气啊,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话刚说完,燕瀛泽速度奇快的一偏头,三根梨花针从耳畔飞过,白子羽扭过头去红了耳根。 燕瀛泽立即把这种神色解读了,他的子羽在害羞。 瞬时燕瀛泽的笑声飞出老远,白子羽把头偏向一边不看笑得发癫的某个人。 可是燕瀛泽犹不满足,索性从桌子对面挪了过去,趁着白子羽不注意,轻轻地啄了他的耳垂一下,然后又一次如愿的看到了白子羽微微泛红的耳廓。燕瀛泽趁着白子羽还没有飞出银针的时候,一个闪身便回到了桌子对面。 白子羽有些微微的恼怒:“燕瀛泽,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燕瀛泽又一次笑得天神共愤问道:“我怎么不正经了?” “……”白子羽抿了唇望向窗外,不去理他。 燕瀛泽见状也不再嬉闹,而是递给了白子羽一杯茶,然后站在窗边轻声问道:“子羽,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什么时候么?” 白子羽看着手中的杯子,这分明就是方才两人共饮的那一个,他垂了眸饮了一口后道:“是在帝都西山那次?” 燕瀛泽摇摇头道:“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是四年前,就是在这里,这个位置。”燕瀛泽指着自己站的地方道:“那次我跟棒槌刚好躲过了一场刺杀,就是在这里,我刚好看见你走过来,可是等到我追下去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那个时候我疯狂的找了你许久,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 当时我就在想,如果能够让我再遇到你一次,我愿意倾其所有。可是三年来我根本不曾再次遇见你。我一直以为你如嫡仙般的人物,不会再次出现在我这个凡夫俗子的面前,没想到,后来我真的会再次见到你。 “世子……” “嘘……”燕瀛泽打断了白子羽的话:“子羽,你听我说。” 燕瀛泽绕到白子羽身边,执起白子羽的右手缓缓放在心口道:“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你便已经住进了我燕瀛泽的心里,惊鸿一瞥便生万千欢喜心。” 燕瀛泽一口气把憋在自己心中快一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幽深的双眸满目柔情,白子羽垂在身侧的左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嘴唇动了动,却最终只唤出了“燕瀛泽”三个字。 还欲再说,人已经被燕瀛泽大力揽进了怀里,死死抱住,白子羽只觉得仿佛要被燕瀛泽揉进骨血中一般,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最终,却是想说的话只余了一声叹息,悉数吞入腹中。 白子羽闭了眼睛,只是静静靠着他,似乎连呼吸都不可闻。 是不是只有不闻不问,不听不看,就能逃开他所不愿意去面对的一切? 燕瀛泽紧了紧手臂,轻声道:“我知道让你彻底接纳我不易,我不会逼迫你承诺我什么。今日明日,往后,我们来日方长……” 燕瀛泽的话缓慢且坚定,仿佛,他们真的会有一个来日方长,一个长长久久的未来…… 要说燕瀛泽最近这几天着实过得十分的惬意,心爱之人就在自己身旁,又不用被烦心事情所扰,离蛊也暂且没有异动,那叫一个得意非常。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没有完颜绿雅的打扰之下。 自从白子羽率兵来到了凉州,所有的叛军都不见了踪影,白子羽也只好先整肃军队,随时待命。 燕瀛泽本以为离蛊会继续发作,可是却不料做好了痛死的准备,到最后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燕瀛泽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希望在白子羽的面前再一次展现出自己狼狈的一面。约莫着恒帝警告他的目的达到了。否则,只怕燕瀛泽还没有战死沙场,就要先被穿心之痛折磨死了。 燕瀛泽靠着窗看着白子羽弹琴,心里叹了口气,若是可以,他带着心爱之人纵情山水该是多好。每天看日升月落,听鸟鸣唱晚。 这些天燕瀛泽便一直随着白子羽住在白家的老宅,依旧是那一间房,依旧是那一张小小的床铺,只是每次临睡之时明明好好地,可是翌日白子羽总是在燕瀛泽的怀中醒来。白子羽别扭了几次,却慢慢的习惯了。 转眼间燕瀛泽在凉州已经待了十日了,可是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每日同白子羽进进出出犹如连体婴儿一般。棒槌黑着一张脸不苟言笑道:“世子殿下,我们该走了吧?” 燕瀛泽不耐的一挑眉,刚好白子羽推门进来,听到了棒槌的话,也凝眉道:“世子殿下,我也认为你该早些到厍水城去才好。” 棒槌见到白子羽进来,再看看燕瀛泽对自己一脸嫌恶的表情,简直恨不得把他给丢出去,棒槌意味深长看了他二人一眼,抱了剑道:“我出去练会儿剑去。” 燕瀛泽吊儿郎当坐在窗口道:“子羽,你这是要赶我走么?” “嗯,是。”白子羽头都不抬回答的干脆。 “哎呀,子羽,你就这么狠心?巴不得我马上离开你是吧?”燕瀛泽一脸受伤害的表情,如果再挂个牌子,那就真跟街头卖身葬父的可怜人一个德行了。 白子羽不理他,燕瀛泽趴到窗台上把脑袋伸出去一晃一晃对白子羽道:“子羽,你弹琴给我听吧?” 白子羽唇角一勾笑道:“世子殿下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加紧赶到厍水城去,操心一下你的军务布防。” 燕瀛泽伸手接了一捧阳光哂笑道:“有晨辉在,怕什么?他可是从小便跟着燕老头东奔西跑,指挥布防的本事可比我高多了。若是这点点事情他都做不好,那他便枉跟了燕老头这么些年了。” 燕瀛泽趴在窗子边上扯着嗓子嚎道:“子羽,快弹琴给我听啊!” 悠悠的琴声充斥在这座洒满阳光的老宅子中。 阳光正好,佳人在旁。 白子羽在阳光下安然的神态,直至经年以后,还在燕瀛泽的眼前挥之不去,只是,那个时候,再也没有人可以在他的面前沐浴着阳光,为他奏出绝妙之音了。 那个人,抹除了他的记忆,走出了他的生命,从此死别生离。 白泉在琴声中进来瞪了燕瀛泽一眼,俯身在白子羽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白子羽便起身准备出去。燕瀛泽紧随其后亦是跟着他,白子羽轻轻皱了一下眉亦是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何事?”燕瀛泽莫名其妙的看着白泉对他的态度,本来白泉这几天便对他不大理睬,好不容易看着白泉不对他甩脸色了,却不知道今日里又是哪里惹到了这位凉白开大人。 白子羽走到燕瀛泽面前犹豫了一下道:“完颜公主找我。” “……不去,她找你做什么?你是我的人。”燕瀛泽有些心虚,躲开了白子羽略带笑意的眼神。 白子羽笑了笑道:“好了,我去看看,毕竟人家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既然来请我,我也不好推辞。” “子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章 但行好事 落霞居的二楼,还是燕瀛泽和白子羽坐的老地方,此刻却坐的是另一个人,同样是迎着阳光,白子羽居然感觉到有一丝刺眼。 完颜绿雅端坐在椅子上,白子羽过来的时候她看向了白子羽的身后,然后眼中便涌出一股失意。 白子羽坐在她对面问道:“不知公主叫子羽来有何事?” 纵然白子羽已经猜到了她所谓的叫自己前来不过是折衷的办法,她的目的不过是燕瀛泽而已。 确然,完颜绿雅的目的是燕瀛泽,她屡次去找燕瀛泽,都被燕瀛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有句话叫做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便另辟蹊径,于是完颜绿雅想到了白子羽,既然白子羽跟燕瀛泽关系如此之好,她去请白子羽定然燕瀛泽会跟着一起过来。 待她看到白子羽身后并无一向形影不离的燕瀛泽时,她才知这步棋行不通。可是也没关系,既然燕瀛泽干脆没过来,那么,完颜绿雅就只好实施自己的第二个办法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国师大人,世子殿下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吗?” 白子羽摇摇头,完颜绿雅给白子羽斟了一杯茶又道:“国师大人,小女子是有事情想请国师大人帮忙。”说完这句话,完颜绿雅咬了咬嘴唇,有些忐忑的看了白子羽一眼。 白子羽问道:“不知子羽有何事可以为公主效劳?” 完颜绿雅叹了口气道:“不瞒国师大人,小女子此次是想让国师大人帮小女子牵一次红线,做一回月老……” 到底是女子,纵然奔放洒脱如赤黍女子,在说完这句话后也面带了一丝红晕。 白子羽静静的听着完颜绿雅的话,淡淡问道:“此人是谁?” 完颜绿雅看着白子羽并未表态,又道:“此人,国师大人不止认识,而且十分熟悉,他……他便是世子殿下……” 白子羽顿了一下,缓缓放下了茶杯,看着完颜绿雅,完颜绿雅又道:“本来这件事情我想亲自告诉世子殿下,可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所以……思来想去,小女子就找到了国师大人,你二位交情不浅,想劳烦国师大人把小女子的心意告知给世子殿下。我知道这件事情有些唐突,但是,我真的找不到比国师更合适的人了。” 白子羽沉默片刻后道:“公主与殿下接触时间并不多,为何就能够如此笃定,世子殿下便是公主所求之良人呢?” 完颜绿雅苦笑了一下道:“这或许便是所谓的缘分吧,我从邺城第一次看到他之后,便知道他就是我这一生所托之人。说来也可笑,只不过是那样一眼,我便将他记在了心里,得知他在厍水城,我不惜求了父汗让我跟着皇商出来,也只不过是为了见他一面而已。我本想着能够将这番心意告诉他,可是世子殿下却好像在故意躲着我。”说到此处,完颜绿雅的声音已经有了些许哽咽了。 白子羽看到完颜绿雅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心里倒是埋怨起燕瀛泽了,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了他千山万水,他还不搭理人家。 诚然,此刻,他并未曾想起来,燕瀛泽到底是为了谁而对这个金枝玉叶的公主视若无物的。 白子羽沉吟片刻,才斟酌道:“这种儿女私情,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公主的心意我会告知世子殿下的,至于其余的话,公主还是亲自和世子殿下去说罢。” 完颜绿雅听了白子羽的前半句话,眼神瞬时就黯淡了起来,及至听到白子羽的后半句,双眸又放出了光彩,眸光灼灼的道:“只要国师大人肯将我的心意告知殿下,小女子就感激不尽了。” 白子羽看着完颜绿雅这般姿态,如此放软了身段,只为了对燕瀛泽的一番情意,一时有些唏嘘。想到燕瀛泽,再看着面前求他帮忙的完颜绿雅,白子羽心里竟然五味杂陈起来。 他这里正思绪纷繁,雅间的门却被打开了,完颜绿雅看清来人后,脸上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世子殿下,你来了……” 白子羽本来背向门口,他看到完颜绿雅欢喜的笑意回头时,赫然看到站在门口的是燕瀛泽。 白子羽笑了笑对完颜绿雅道:“公主,你有什么要说的,自己亲自同世子殿下说罢。” 燕瀛泽走到白子羽身旁站定,只是侧头看着完颜绿雅,倒把完颜绿雅看得红了脸,低了头。然后燕瀛泽什么也不说,拉过白子羽便往外走。 “世子殿下,你还是听听公主说什么吧。” 白子羽翻腕拉住了燕瀛泽的衣袖。 完颜绿雅看到白子羽拉住了燕瀛泽,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走过去道:“那便烦劳国师大人出去等等……” “不,子羽就在这里,公主有什么话就说罢。”燕瀛泽面无表情,扯住了欲离开的白子羽对完颜绿雅淡淡道。 完颜绿雅见状又咬了一下嘴唇,终是下定了决心,既然要说,便说个通透,她几步走到燕瀛泽面前,看了看燕瀛泽,又看了看被燕瀛泽拉着不松手的白子羽,抬眸一错不错的盯着燕瀛泽道:“世子殿下,我倾心于你,想与你共结连理。” 话说完了,完颜绿雅依旧一错不错的盯着燕瀛泽,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她便要一个结果,所以她不愿意错过燕瀛泽的任何一点反应。 燕瀛泽听了这句话倒好似完颜绿雅说的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一般,他只是淡淡把视线转移到白子羽的那边,轻轻柔柔对完颜绿雅道:“公主,燕瀛泽谢谢公主垂青,可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燕瀛泽于他,此生,绝不相负。” 完颜绿雅听着他的话,都能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能让人溺毙的万丈柔情。他的语气不重,可是字字千钧,完颜绿雅在他背后,自然看不到他万丈柔情,满腔爱意,都只为了眼前的白子羽,而已! 白子羽的手被燕瀛泽握在手心,他听到燕瀛泽的话,手轻轻抖了一下,却被燕瀛泽握得更紧。 完颜绿雅听完这句话,唇边溢出一丝苦笑:“殿下,阿雅能否知道,是谁能够有如此福气,得到世子殿下的青眼?也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燕瀛泽摇摇头道:“你们,不是一样的人。”然后牵着白子羽出去了。 完颜绿雅犹自呆坐在桌前,原来,你竟连名字也不愿意告知于我么?我们不是一样的人?她到底比我好在哪里?竟然连比都不屑让我比一下…… 燕瀛泽牵着白子羽,手一直没有松开过,所幸宽袍大袖,倒也不引人注目。走出了一段距离,白子羽轻声道:“公主对你一往情深,你,当真拒绝了她……” “子羽。”燕瀛泽无奈唤了一声道:“方才若是我不跟着过去,你是不是真的就将公主的话原原本本转告给我,去做这个现成的红娘?” “这个是自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应了公主,自会全数告知于你,况且,你若是寻着一门好亲事,也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恨不得敲他脑袋,可是想了想又舍不得,只得恨恨敲了自己脑袋一下。 走了几步又愤愤朝着白子羽道:“子羽,你方才说你是外人?” 白子羽道:“我本来就是外人。” “子羽,你不是外人,我的所有的一切,你全部都该知道。” 白子羽笑了笑。 燕瀛泽见白子羽没有回答,忽然又道:“你难道就不吃醋?” 白子羽看了他一眼,淡定朝前走着,并不答话,燕瀛泽不死心继续道:“不应该啊,自家夫君被别人惦记,按理说,夫人应该生气才对啊,可是子羽你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本世子会觉得自己没有魅力的……唉哟……” 燕瀛泽的长篇大论还没有说完,手臂外衣上已经端端正正插着三根银针了,银针末尾的红羽正随风一摇一摆,再深入一些,燕瀛泽便要皮破血流。白子羽依然缓步向前,仿佛那三根梨花针并不是他发出去的一样。 燕瀛泽在后面一边拔着银针,一边嘴欠道:“子羽,你这是不是恼羞成怒了?难道我说得对?你真的吃醋了?我就说嘛,你夫君这么优秀的……” 燕瀛泽终于老实闭嘴了,白子羽就在几步远的距离外凉凉的看着他,这个时候,燕瀛泽忽然就想起来了齐飞虎,貌似他也十分惧怕齐夫人的。 想到这里,燕瀛泽又开始傻笑起来了,白子羽等到燕瀛泽走近,低声道:“燕瀛泽,你要是再胡说,我就让你当刺猬。” 燕瀛泽笑嘻嘻追过去,走了没多远,燕瀛泽忽然有些奇怪的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两个人,是一位妇人与一位面上无须的男子。与他擦肩而过。燕瀛泽只顾着看走过去的那两个人,并没有发现他身旁的白子羽绷紧了身子。 白子羽往前走了几步,燕瀛泽还站在原地。 “怎么了?”白子羽问。 燕瀛泽兀自盯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听到白子羽问话摇了摇头,两个人依旧往前走。白子羽看了看燕瀛泽,再看了看那两个走远的身影,眸色略微冷了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章 贼祖宗的幸福生活 夜里无端的安静,白子羽静静躺在小床上,呼吸平稳,想着白日里的事情,有了几分恍然若梦的感觉,可是再看着身旁同样呼吸平稳的燕瀛泽,心里知道,这终究不是一个梦。 燕瀛泽翻了个身,枕着右臂看着白子羽,白子羽被他望得略微有些不自然,稍许朝着旁边侧了侧闭着眼睛假寐。燕瀛泽伸手拨起白子羽的一缕发丝绕在手指上,绕过来绕过去,三千青丝都化成了绕指柔。 “子羽,睡着没有?” 燕瀛泽紧扣着他的五指,能感觉到他手心的凉意,想了想,还是问道:“你知道你的仇家是谁么?” 白子羽似乎是笑了一下:“不知道,睡吧。” 燕瀛泽叹了口气,握着白子羽的手紧了一下道:“累了?你睡吧,我看着你,明日便要走了。” “是,你也该去厍水城了,主将不在军心不稳。”白子羽闭了眼睛答。 “子羽,你也不留我一下,唉……”燕瀛泽佯装叹气,一只手扣着白子羽的手,另一只手绕着他的头发。 白子羽闭着眼睛忽然开口道:“燕瀛泽,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会心口痛?” “心口痛么?我小时候生过一场重病,当时药石无灵,是皇上赐给了我玄霄丹,后来病好了之后便留下了后遗症。”燕瀛泽闭上了眼睛。 “是这样么?”白子羽倏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燕瀛泽。 “嗯,子羽,睡吧……”燕瀛泽揽紧了白子羽,过不多久,传来了平缓的呼吸声。 翌日,棒槌骑一匹马牵一匹马已经走到了不知道前面多远去了。 燕瀛泽苦着脸和白子羽往前走,两个人完全呈相反的样子。燕瀛泽的样子就活像是人家欠他多少钱不给似的,反观白子羽,一派悠闲从容,风拂过衣角,飘然似仙。 凉州城外,棒槌已经没看到影子了,只余追风驹孤零零地在路边啃着刚冒出新芽的树枝。 “子羽,我走了……”燕瀛泽站在白子羽面前,把漫天阳光遮出了一片阴影。 “嗯,世子保重。” “子羽,我真的走了。”燕瀛泽又重复了一遍,满目希冀的看着白子羽。 白子羽不理会他的目光灼灼,只是点了点头:“嗯,走吧。” 燕瀛泽把白子羽揽进了怀里,哀怨道:“子羽,你真是太不可爱了,也不知道说点好听的话哄哄我……” “世子殿下是三岁吗?还要人哄。你再磨蹭都要闭城门了。”怀中人不理会某人哀怨的语气凉凉道。 燕瀛泽松开了白子羽,轻轻把他有些被风吹乱的鬓发拨顺,然后轻吻了一下白子羽的额头,又收紧怀抱抱了他一下道:“好了,本世子真的走了。” “嗯,万事小心。” 燕瀛泽跨上追风驹,再把白子羽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可还是怎么都看不够。要是可以,他真希望白子羽能够跟他一起走。 燕瀛泽拉了缰绳正准备走,白子羽忽然道:“世子,那块玉佩你保管好,千万不要弄丢了。” “哈哈哈,子羽,你的东西,我岂会弄丢?” 燕瀛泽在泼天暖阳中大笑着策马而去,眼看着追风驹踏出一路烟尘,白子羽转身欲往回走,却忽然听到燕瀛泽高声唤道:“子羽,接着。” 白子羽朝着燕瀛泽看去,燕瀛泽正停了马儿,从鞍旁边取下逐月弩,往上面放了什么东西,然后抬起手臂朝着白子羽急射而来。 白子羽伸臂截住了急射过来的箭矢,燕瀛泽拔掉了箭头,箭杆上拴着燕瀛泽从不离身的那串朱砂。 血红的朱砂在白子羽的手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还带着燕瀛泽的体温,白子羽抬眸,燕瀛泽坐在马上逆着阳光笑意温柔,天光正好。 棒槌遥遥望着燕瀛泽策马而来,待到燕瀛泽行得近了,棒槌指着面前的两条路问他从哪里去,一条是小道,稍近,一条是官道,稍远。 岔路口旁有一个凉茶摊,燕瀛泽过去找摊主要了纸笔,画下了两个人,递给棒槌道,“你亲自将这个给燕老头,告诉他凉州见到的。” 行了约莫两天,燕瀛泽到了一处看起来甚是平凡的山谷,穿过谷口的一片密林,便有一条缝隙,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百步便豁然开朗。 三间茅屋抵谷而建,中间的一间正缓缓冒着炊烟,茅屋前面有一个竹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院中放着一块大青石板,并几个差不多大小的石头,权当桌子用。院子外面是一个不小的湖泊,湖中养着各色鱼儿,有供人观赏的锦鲤,也有供人食用的墨鱼。在山谷的另一边,还有两只山羊在晒太阳。 这幅场景,怎么看都是一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山野村景,住在这里的人定然是乡野之人。可是,又有谁能猜到,这里住着的人,竟然会是当今江湖第一大盗司马南呢。 燕瀛泽捡了一捧石子,对着湖中悠然自得的鱼儿丢了下去,一捧丢完了才自语道:“司马老儿也真是会享受,你说他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的地方的?这山中岁月静好,若是我可以常住在这里,泛舟打鱼,给我个皇位我都不换。” “哈哈哈,可惜,你是燕瀛泽,堂堂世子殿下,你没那个命。”茅屋中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司马南边擦手边往外走,身后跟着一只半大的黑斑小狗。 “司马老儿你属狗的,耳朵这么好?别说风凉话,小爷饿了,有没有吃的?”燕瀛泽走过去大喇喇坐在青石板砌成的石桌旁仰着脸道。 司马南走过来道:“我说你堂堂一个世子,怎么老干这种混吃混喝的勾当?纵然我是神偷,也架不住你见天的来打我的秋风吧。” “嘿,小气劲儿的,小爷我不就吃了你几顿饭吗?至于吗?” “我说燕瀛泽,世子殿下,那你倒是说说,你上次让黑面神来顺走了我多少东西?不是我说,要再这样下去,哪天我去把你王府给你搬空了。你偷东西偷到贼祖宗头上来了。” 燕瀛泽嘿嘿一笑:“司马老儿,这你就冤枉本世子了,本世子那不是偷,那是抢。你一天就斤斤计较,大不了等日后我赔给你邀月楼的好酒,你也知道,邀月楼的“琼玉醉”可是市面上买不着的。一年就那么几坛子,可都进了皇宫去了。” “额……” 司马南咽了口口水道:“你这话当真?” ‘琼玉醉’是贡酒,一年才出三坛而已,纵然司马南会偷,也没地方去偷。 “嘁,本世子骗过你?”燕瀛泽斜着眼看着司马南道:“你能不能把你锅里的东西都快点拿出来啊,等本世子饿死了,看你去哪里喝酒。” “诶,马上就好了,今天合该你有口福,清蒸墨鱼。”司马南一阵风的跑进厨房去了。过了片刻,端了一个大盘子过来,一条清蒸墨鱼十分有卖相的躺在盘子里。 燕瀛泽眼疾手快,墨鱼刚上桌,便被他抢到了面前,司马南又弄了几道小菜,二人围着青石板吃吃喝喝,不一会儿便风卷残云,杯盘狼藉。 司马南收拾好了东西之后,踢了踢在小船中横躺着的燕瀛泽道:“你堂堂镇远将军,不去守着厍水城,来找我这个老头子有何贵干?说罢。” 燕瀛泽一骨碌爬起来道:“就知道和你也不用拐弯抹角,我有正经事让你帮忙。” 司马南看燕瀛泽的神色也不禁正了颜色,燕瀛泽笑道:“不用这么严肃,事情不大。” 司马南没好气道:“你说说,你哪次来找我事情小了?” “哎呀,这次真的没大事,就是让你帮忙问问百晓生,你俩不是酒友嘛。”燕瀛泽看着司马南一脸纠结的神色,又道:“我想知道,近几年江湖上出现的那个暗杀组织,就是丧门,他们的全部底细。” 司马南道:“你自己去问不就好了吗?找我干什么?” “嘿,我是朝廷的人,就算找到了,百晓生也不会告诉我。” “好吧,我帮你去找,但是,好酒你得管够。” “不就是酒吗?我还可以给你找美人陪酒。”燕瀛泽痞笑道。 “这么好?你说吧,还有何事?你燕瀛泽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司马南了然的看着燕瀛泽。 “这你都看的出来?好,那我可就说了啊,这件事情,你必须亲自帮我办,我要知道二十年前的一件事情。凉州的白家,到底是被谁灭门的。”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若是丧门,我还可以理解,可是你打听白家做什么,人家又不是你亲戚。” 燕瀛泽啧了一声道:“你管那么多?” 司马南看他不像开玩笑,才道:“等我消息吧,我也不确定能够查出来,毕竟时间太久了。” 有了司马南的保证,燕瀛泽也就放心了。 他知道白子羽定然不会告诉他,若是仇家真的找不到是何许人,白子羽怎会如此态度。他定然是知道,可是却不愿意说出来,既然如此,那燕瀛泽便自己去查,如果可以,或许能帮着白子羽把仇给报了。 连日来搁在心头的两件大事也有了着落,燕瀛泽也不急着离开,索性就在司马南处好好歇着,他实在爱极了这里的清静和与世无争。 燕瀛泽歇这几日也没闲着。湖里的鱼儿被赶得东躲西藏,司马南的小黑狗看见燕瀛泽就龇牙咧嘴,两只山羊索性直接跑到了山谷的深处再不露面。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痞子世子安静下来,司马南放心去歇着了,燕瀛泽贼笑着出去了。 茅屋的后面有一个低洼的地方,上面松松铺着一层稻草,燕瀛泽扒开了稻草,面前有一个地窖,跳了进去…… 此时,司马南正在黑甜乡做着美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二狗摔下梁 等第二日司马南醒来那个悔啊,早知道这个白眼狼过来,他就该关门插锁不搭理他,嘿,混吃混喝不说,如今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搜走了。 再一次到厍水城门底下,燕瀛泽竟然生出了几分白驹过隙之感。想想一年以前,自己的十万大军被拒之门外,仿佛就是昨天而已,那个时候,他也想不到,居然能够做到如此成绩。 厍水城四周都是巡逻的士兵,看得出来,孔晨辉把厍水城的布防安排的十分到位。 城门上的守城士兵看到城墙下的燕瀛泽,欢喜的大呼起来:“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燕瀛泽一笑,策马飞驰进了城门。 府衙还是几个月前的府衙,人也还是那一群人,只是当时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不过短短的两个月而已,燕瀛泽会再一次回到这个他亲自浴血奋战守下来的城池。只能说,人生的变数太多,而他燕瀛泽的命,从来就由不得他。 不过此刻众人倒是对燕瀛泽的兴趣不大,他们目前的眼神都聚集在燕瀛泽让侍卫搬过来的两口大箱子上。 箱子里满满都是各种奇珍异宝,要是这些东西能够找到合适的买主,只怕厍水城的军需又能半年不愁了。 齐飞虎绕着箱子左看右看,眼睛都直了,想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可以全副武装,装备精良,齐飞虎想想都带劲儿,拉着岑年达已经开始商量到底要给士兵配何种盔甲了。 嘿,从此后,燕瀛泽的形象在他心里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林越把玩着手中的玛瑙酒杯后道:“燕瀛泽,你是不是把司马老儿给干掉了?这是把他的全部家当都弄过来了吧。” 燕瀛泽龇着白牙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那里那些破烂都放在地窖里面,本世子不替他腾地方,他还有地方放别的物件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三间破茅屋,巴掌大个地方。他得感谢小爷给他清理垃圾。” 林越心里恶寒了一下,顺便替司马南默了个哀,希望他没被这个厚颜无耻的痞子给气死掉,要不然,世间便又少了个劫富济贫的侠盗神偷了。 孔晨辉打发人把燕瀛泽带过来的东西都收了之后看着躺在椅子上没个坐像的燕瀛泽道:“北狄无异动,你安稳歇着吧。歇够了去将公文批了。” 北狄自然是无异动,在整肃内乱的拓跋漠此刻跟本分身乏术。只可惜丰国现在国力空虚没有那个实力乘胜追击。至于恒帝为何让燕瀛泽来厍水城镇守,不过是收到了暗谍的信,拓跋漠架空了新帝,调兵频繁恐有异动。 至于真假,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不成,心口疼,好疼。”燕瀛泽一听到公文便开始头脑发晕。 “装吧你就。”孔晨辉捣了他一拳。 “现在拓跋漠在忙着肃清内政呢,晨辉,这个给你,你去查查看吧,指不定就有什么不一样的信息了。” 燕瀛泽递给了孔晨辉一个小巧的令牌,这个令牌正是可以调动白子羽训练的那二十人的信物。 自从孔晨辉知道有这一队人的存在,便一直好奇他们的实力,白子羽亲自训练出来的暗哨,肯定是不一般的。孔晨辉欣然接过令牌出去了。 燕瀛泽看着桌子上堆成山的公文,对李焱充满了怨念,嘿,要不是这个死皇帝,此刻他恐怕就是个纵情山水,笑傲江湖的潇洒之人了,何至于此…… 边批着公文,燕瀛泽边想着白子羽在的时候,那几个月的公文他几乎就没有染指过,都是白子羽给他代劳,由此可见,有个贤内助是多么的有必要。 燕瀛泽索性丢掉了狼毫笔,仰着头叹息:“子羽,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呢……” 夜半,白子羽静静坐在桌前,烛火柔柔,手里握着燕瀛泽给他的朱砂。这个时辰本应该是醉沉梦乡之际,白子羽却失眠了。 说起白子羽的失眠,失得颇有些无奈。 自从燕瀛泽离去后,白子羽本来依旧住在白家老宅,可是他却惊奇的发现,他竟然失眠了。若是普通的偶尔一次失眠,或许没什么,可是每一晚他都会失眠。 原本窄小的小床,在只躺着白子羽一个人的时候,竟然会显得空荡荡的。白婆婆看他精神不好,每一日都会给他端来凝神茶,纵然凝神茶有奇效,白子羽却依旧毫无睡意。 如此过了几天,白子羽索性直接搬回了驻扎的地方,本来以为,离了熟悉的地方,日子便会和以前一般无二,却不料到了最后,竟然依旧失眠。 原来,习惯竟然这么简单,在不知不觉间,燕瀛泽竟然就这样一点一点融进了他的人生中,最后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白泉从外面进来,撩起军帐,带来一股凉风。白泉手中端着一杯茶,走过来递给白子羽道:“这是婆婆特别让我每晚给公子准备的,说公子最近睡眠不好。” 白子羽接过白泉手中的凝神茶,却忽然又想到了那一日白泉送凝神茶的时候,那个痞子世子揽着他的事情,白泉肯定是看到了。 想到这里,白子羽耳根微微一热,有些埋怨自己竟然当时不推开他。 白泉把白子羽未曾看完的书都收拾好放在了书案上,然后走过来看着对着烛火出神的白子羽道:“公子,你这几日莫不是在想着世子殿下,才睡眠不好的?” “嗯。”白子羽心里想着事情,没听清楚白泉所说,嘴上应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抬头面色一冷,看着白泉冷声道:“你方才说什么?” 白泉脖子一缩,他竟然在自家公子的面上,看出了没来得及掩藏好的一丝羞涩?可是再看看白子羽面上那冻得死人的冰渣,白泉嘿嘿一笑,端起杯子便跑,一边跑还一边道:“公子,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 白子羽摇头,这个白泉,真是跟燕瀛泽在一起久了,都跟着学坏了。 白泉帘子刚掀起来,一个黑影便俯冲而下,“呱”的一声,停在了白泉的手臂上。 白泉取下了小黑爪上的竹筒,递给了白子羽。白子羽展开看过之后,又陷入了沉默中。 过了片刻,白泉不见他家的公子有何指示,便想着去给他铺床,让白子羽早些安歇,可是白子羽却站起来道:“去老宅吧。” “夫人?夫人来凉州做什么?公子,要不你还是明早再去吧。”白泉有些担心的看着白子羽。 “母亲来了几日了,只是未曾让我过去。” 白家老宅中,赵夫人坐在堂前,秦九垂首而立。白子羽进来,赵夫人看着面前一袭白衣的白子羽笑了一下才开口:“麟儿,你有许久不曾这样出现在娘亲面前了吧。娘亲每次见你,你都戴着面具。” 白子羽躬身行礼道:“只有戴着面具,孩儿才能时刻提醒自己,孩儿是赵天麟,而非白子羽。” “你只要还记得你是赵天麟便好,如今恒帝极是信你,你便该把所有的一切都做的万无一失才好。” 白子羽扶着赵夫人坐下后才问道:“母亲怎会亲自到凉州来?若是有什么事情,让九叔过来便好了,路途遥远,母亲何苦亲自跑这一趟。” “麟儿。”赵夫人拍着白子羽的手:“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我们的方向发展,但是,娘明白,孤掌难鸣。若我不亲自过来盯着,你再做出些什么不利己的事情……” 赵夫人看着白子羽,白子羽低头道:“母亲,孩儿知错。但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孩儿先把兵权稳固再来处理这件事情吧。” “也罢,既然如今你得了十万大军的兵权,奉命平叛,那也不能整日无所事事,好歹也要闹出些动静来吧。不能让你这个国师就这么闲下去了。” 此时的燕瀛泽躺在屋檐上,手中捏着从白子羽那里抢来的玉佩。自从再次回到了厍水城,屋檐便成了燕瀛泽最爱去的地方了。 这几日他算是知道了古人常说的相思断肠了,古人诚不欺他。燕瀛泽如今便相思断肠,眼里心里,脑袋里,哪里哪里都是白子羽的影子。公文也批不下去了,燕瀛泽干脆抱着一坛子酒,又飞身上了屋檐。 燕瀛泽以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做如此小儿女姿态,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人,让他如此泥足深陷,而且还是一个男子。 以前他只会想,他自己日后纵情山水,逍遥快意,可是,如今,他的任何计划里面,都有了一个白子羽。 他会不自觉的去想,若是有了白子羽的陪伴,再笑傲江湖,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就是这般,光是让他去想,都足以乐出声来。 燕瀛泽也确然是乐出声来了,就在他笑起来之后,廊下传来了一个欠扁的声音:“饱暖思□□啊。” “啊呸,死秃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你给本世子上来。” 林越借着廊柱的支撑,一跃而上,也坐到了燕瀛泽边上。看到燕瀛泽喝的空空的酒坛道:“阿弥陀佛,我果然说对了?你真的在思□□。” 燕瀛泽头枕着双手看也不看林越,只是望着天空,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眸中的柔情越来越深。 “好了好了,你别发痴了,我可不是白子羽。”林越做嫌恶状踢了他一脚。 “哈哈哈,若子羽跟你一个德行,我第一个就去灭了他……啊……” 燕瀛泽本来在说话,却忽然痛苦的叫了一声,一骨碌便滚下了屋檐,屋檐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若任着燕瀛泽摔下去,估计他起码要几天起不来床。 “燕二狗……” 林越跟着便往下跳,燕瀛泽还保持着几分清醒,在落地之前滚了几圈缓冲了一下,好歹没摔得太难看。 林越咬牙看着燕瀛泽“啪”的摔在了花盆边上,砸的闷哼了一声。他摸了摸刚长出来不长的寸头,撇了一下嘴问道:“燕瀛泽,你摔死了没有?” 燕瀛泽一动不动,就那么趴在那里,林越走过去,燕瀛泽额头上已经是涔涔汗水了。 林越啧了一声,屈指点了燕瀛泽的穴道右手发力,纯阳的真气便灌入了燕瀛泽的身体。燕瀛泽本来捂着心口全身紧绷,在林越的真气灌进去之后,稍稍放松了些。 林越的真气与白子羽的不同,白子羽的内力本身便偏阴柔,是以,白子羽的真气进入燕瀛泽体内,他只会更加难受。反之林越的纯阳内力,则会让他稍许舒服一些。 过了约莫盏茶功夫,林越撤了掌力,燕瀛泽喘了一口气,浑身的骨头像散架了一般。 “还好这次痛的不厉害,要不然,又够你受了。”林越从桌上倒了一杯冷茶递给燕瀛泽。 “这次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估计雌蛊未曾完全苏醒,在京城的时候,便痛过两次,只是不明显。前段时间在凉州,我差点就死了。后来,倒是幸好有子羽 。” 燕瀛泽叹了口气,想到白子羽,又笑了一下。 林越有些不悦道:“李焱这是什么意思?” 燕瀛泽苦笑了一下:“他不过是警告我,让我安心听话做他的傀儡而已。那一次犒赏三军,我便知道事情会糟,以李焱的小心眼和猜忌心,我不遭殃都说不过去。” 燕瀛泽简略把那日的事情告诉了林越一遍。 “啧,要是这样下去,哪一天李焱把雌蛊折腾死了,你岂不是就不用活了?” 燕瀛泽无所谓的笑了一下:“他不会让我死的,只不过会让我多受些罪而已。他还等着我给他守着这万里江山呢。” “可若找不到解法,你终究也是难逃一死。” “所以才让你跟可儿搞好关系嘛,苗疆能人异士众多,指不定就能找到个救命恩人呢。”燕瀛泽拍了拍林越,走了几步后对林越道:“我中离蛊的事情,不要告诉子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章 我与春风皆如梦 近来白子羽十分的沉默,自从赵夫人来了凉州,他便没有一日开心过。虽然他的面上依旧淡淡,可是白泉必定跟了他七年,自家公子心情好不好,他还是能够瞧出来的。白泉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的公子,此刻他倒是分外怀念起来燕瀛泽那个痞子世子来了。 貌似只要每次有燕瀛泽在,公子都会稍许活泛些,直到现在,白泉才发现,原来燕瀛泽竟然对自家公子如此有影响力。 白子羽手中拿着那一串朱砂,纯黑色的貔貅在他手中晃来荡去,简直比燕瀛泽还活泼。看了手中的朱砂一会儿,白子羽拿起了旁边的一个盒子,把那串朱砂放进了盒子中,然后把盒子放进了随身的行李中。 白泉知道那串朱砂是燕瀛泽的,他看到过,怎么到公子手中的,想也不用想。白泉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要他家的公子可以开心就好。这些年他陪在白子羽的身边,亲眼目睹白子羽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的生活中从来便没有自我,永远都活在夫人的命令与与他必须承担的使命之下。白泉不知道何为家国天下,也不知道何为理想抱负。他只是觉得自家公子太累太累,失去的也太多太多。 他跟着白子羽七年,见过白子羽受重伤的时候,亦是见过白子羽重伤别人的时候。更加见过无数个夜晚,白子羽彻夜枯坐的时候。 白子羽在任何人面前都永远谦和有礼,永远淡然温雅。可是从未有何时见过白子羽如前段时间与燕瀛泽在一起时,那么自然那么随性过。仿佛,与燕瀛泽在一起,便让白子羽沾染上了三分活人气,不再冰冷。 或许,燕瀛泽便是公子的福音,白泉如是想。 白子羽面前放着那张在厍水城中那个老头写下的字条,依旧是那八个苍劲沉稳的大字。 缘起九天,终归浩海。 字条被白子羽保存的十分完好,白子羽怔怔的看着那张字条。过了一会儿,又转眼看着旁边,是一摞信封。全部来自燕瀛泽。 时至今日,燕瀛泽离去不过三个月而已,白子羽竟然生出了几分时光太长的概叹。燕瀛泽的信一日一封,从不间断。 白子羽忽然觉得,他的记忆似乎变得越来越好,竟然可以清晰的记下燕瀛泽信中的每一个字。 “子羽,我抢了司马南好多东西,厍水城还是原来的样子……” “子羽,可儿又把死秃驴给收拾了……” “子羽,我从房檐上摔下来了……” “子羽,好想你……” “子羽……” …… 白子羽想起信中那些让人忍俊不禁的内容,不禁弯了唇角。小黑从空中扑棱而下,扇动着翅膀,歇在了窗棂上。白泉取过小黑爪子上的竹筒,递给了白子羽。 白子羽刚刚好看些的面色,在看了纸条上的内容后,立即冰封起来。 纸条是赵夫人传过来的,后日午时,义军攻城。 燕瀛泽这几日时不时心口小痛一下,不甚严重,却也不轻松。他一天一天的等着白子羽给他回信,可是等的头发都白了,也没见过白子羽的只言片语。他哀怨的瞪着手中的卷轴,卷中中的白子羽依旧是那么的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孔晨辉送回来了消息,果然北狄在闹窝里反,大皇子的残余部队在北狄制造了不小的混乱,拓跋漠此际根本无暇顾及是不是要和丰国开战,光是肃清内政,估计都要不少的时间。 燕瀛泽听了不置可否,他始终弄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对权势如此的渴望。 这或许便是人生,你拼命想得到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你拼命想摆脱的东西,却永远都犹如跗骨之蛆,任你使尽浑身解术都无济于事。 燕瀛泽常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真正到了最后,他的命从来便由不得他自己。 既然北狄此际无甚大的危害,燕瀛泽便也不愁着北狄会挑起战火,开始着手处理城中的一些事情。既然他奉命驻守在这里,那至少要让一方百姓可以衣食无忧。 可是燕瀛泽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耐心,看着面前永远也批不完的公文,他咬牙咬牙再咬牙,终于忍不下去了,一把丢了手中的狼毫笔:“他娘的,本世子不干了。” 林越在旁边边啃着烧鸡喝着酒,边冲燕瀛泽嗤笑道:“我看你就适合做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世子爷,这文书的工作,果然不适合你。” 恰好军师从门外进来了,燕瀛泽遇到了救星,一把抓过沈昀推倒在他方才办公的地方,邪笑道:“军师,你来的太是时候了,这堆公文,你便替我代劳了吧。”说完也不等沈昀答应,一溜烟便跑了,留沈昀在后面苦笑着去奋斗那一堆公文。 燕瀛泽跑到城中转了一圈,看着老百姓都和乐融融,心中也甚是高兴,隔老远便看到了岑年达,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叫过了岑年达:“岑副将,你派人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些百姓,如果他们愿意,便让他们来厍水城吧。” 燕瀛泽所说的这个地方, 这群人,正是他以前盗宝接济过的那一群百姓。燕瀛泽突然想起来这群人的存在。如今厍水城因为战乱影响,流失了不少百姓,这些人粗粗算下来,也差不多一两万人了。若是愿意,厍水城也不失为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燕瀛泽负手接着闲荡,走了没多远,有一间茶寮,有人正在聊天,燕瀛泽一看天光正好,索性也缓步进了茶寮。 燕瀛泽端着一碗粗茶喝着,他旁边有一群汉子在歇脚聊天,天南海北,倒也聊得愉快,看打扮就知道是到处跑的生意人。 燕瀛泽一碗茶喝完,准备掏钱走人,却忽然听到旁边聊天的汉子道:“也不知道这战乱何年何月是个头,如今战乱四起,只怕再这样下去,这买卖也甭跑了。” 旁边的人接口道:“这位大哥,放心吧,丰国有平南王和镇远将军两父子呢,再不济也不会对别的国家俯首称臣的。” 听到这里,燕瀛泽反倒在旁边坐了下来。只听方才那个汉子又道:“你们这话倒也是说的对,都说人不可貌相,据说那镇远将军以前的声名可真真是不太好,风流纨绔,只知道斗鸡走狗,胡作非为。没曾想,上了战场,竟然是个奇才,一举退了北狄百万骑兵。” “嘁……”燕瀛泽无语的扯了一下嘴角,本世子有这么差劲么?真是。 只听到那个汉子又道:“说到这儿啊,不得不说要说这国师,那可是不得了,那是要相貌有相貌,要头脑有头脑,听说连皇帝的女儿都被他迷得晕头转向非君不嫁呢。” “嘿,子羽的好处还用你说?”燕瀛泽闷闷腹诽。又觉得这皇帝的女儿也忒不是个东西了。天底下那么多男子,她怎么就非得看上子羽呢? 燕瀛泽再坐下去也无趣了,便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又听那名汉子道:“据说如今国师被派到凉州清缴义军呢,前几日我刚从凉州过来,城中布防可严,只怕又是一场战事啊。” 听到那汉子如是说,边上的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是天南海北的买卖人,最怕的便是这些糟心的战事。 燕瀛泽听了这句话,直接奔回了府衙,牵出追风驹便跨了上去,齐飞虎刚好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燕瀛泽心急火燎的样子问道:“世子你做什么去?” 林越看到燕瀛泽一脸严肃,心知能让他这幅表情,定然与白子羽脱不了关系。 果然,燕瀛泽一拉缰绳,对齐飞虎吼道:“我去凉州,这段时间的公事就靠你们了。” “啥?”齐飞虎还没反应过来,燕瀛泽的追风驹已经跑的没影了。 不管愿不愿意去面对,凉州的战事还是如期而至,只不过没有看到大肆伤亡的场景。所有人都说白子羽天纵奇才,兵部尚书一年多都没有平定的叛乱,白子羽出马,不过是一场战斗,便让叛军义军四散而逃。 在这一场说不出是成功还是失败的战事中,所有的叛军都如泥牛入海了,白子羽出动十万大军,当场让义军溃不成军。可惜的是,始终没有追捕到叛军的首领朱河。 丰国的朝堂上躺着凉州八百里加急过来的捷报,恒帝提了许久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北狄目前仍然在内乱,拓跋漠根本顾不上来找丰国的不痛快。只要燕瀛泽好好布防,短时间内,丰国算是可以喘息一下来了。 在所有人都在对白子羽歌功颂德的时候,凉州的白子羽却沉寂在巨大的痛苦中。 白家人埋骨的后山,白子羽盘膝而坐,衣袂无风自动,七绝琴在他的手下发出凄厉的琴音。纵然如秦九这般功夫的人,在白子羽的琴音的摧残下,都有些心口闷痛。更何况秦九还要分神照顾赵夫人。 不远处的赵夫人眸色凝重,耳中堵着两粒隔音石,纵使有秦九的内力传入体内,赵夫人还是感觉到头晕目眩难以招架。白泉在远处抱着头痛苦的蹲在地上,担忧的看着白子羽,却不能近身。 秦九心急如焚,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修罗练成与练不成,全在这一步。修罗本身就阴柔霸道,白子羽心脉自小受损,这么些年提升内力全靠佛离散,若是有一着不慎,白子羽定然心脉尽断而亡。 可是此刻不是该他忐忑的时候,他深知赵夫人定然会使尽各种手段逼着白子羽尽快练成修罗,她的复仇之心已经膨胀到快要炸裂的程度。 只是可惜了白子羽,这么好的孩子,却要被迫背上这么沉重的原本不该属于他的包袱。秦九无声叹息。 琴音越来越急,白子羽的眸色越来越妖异,喉间的腥甜也越来越重,白子羽强忍住痛楚,凝神静气,最后的功力都凝聚在了双手上。 胸口一痛,白子羽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七绝琴的声音更加凄厉,饶是秦九,都后退了一步,赵夫人已经面如土色了。 白子羽的十指越来越快,琴音已经接近碎金裂石的地步了,终于,七绝琴不堪重负,琴弦绷起,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的声音,“砰”的一声,断成了两半。 没了琴音的干扰,四周风寂云静,白子羽却不停手,依旧十指如莲,四周开始形成了一股无形的气浪,纵然没有了琴声,这气浪却比方才有琴声之时更具杀伤力。 随着气浪的加剧,白子羽吐出最后一层内力,终于再一次一口黑血喷出,四周瞬间没有了那股无形的压力。 赵夫人面如土色的脸上闪出了一个阴冷的且志得意满的笑意,她知道,修罗练成了。 白子羽往地上倒去,白泉从方才的震慑中回过神,跌跌撞撞几步冲过去带着哭腔,“公子,你怎么样了?” 看着白泉带着哭腔的脸,白子羽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便昏睡了过去,闭上眼睛之前,脑海中晃过了燕瀛泽带着笑意的眼神,那一刻,他想,他是思念着燕瀛泽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不管愿不愿意去面对,凉州的战事还是如期而至,只不过没有看到大肆伤亡的场景。所有人都说白子羽天纵奇才,兵部尚书一年多都没有平定的叛乱,白子羽出马,不过是一场战斗,便让叛军义军四散而逃。 在这一场说不出是成功还是失败的战事中,所有的叛军都如泥牛入海了,白子羽出动十万大军,当场让义军溃不成军。可惜的是,始终没有追捕到叛军的首领朱河。 丰国的朝堂上躺着凉州八百里加急过来的捷报,恒帝提了许久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北狄目前仍然在内乱,拓跋漠根本顾不上来找丰国的不痛快。只要燕瀛泽好好布防,短时间内,丰国算是可以喘息一下来了。 在所有人都在对白子羽歌功颂德的时候,凉州的白子羽却沉寂在巨大的痛苦中。 白家人埋骨的后山,白子羽盘膝而坐,衣袂无风自动,七绝琴在他的手下发出凄厉的琴音。纵然如秦九这般功夫的人,在白子羽的琴音的摧残下,都有些心口闷痛。更何况秦九还要分神照顾赵夫人。 不远处的赵夫人眸色凝重,耳中堵着两粒隔音石,纵使有秦九的内力传入体内,赵夫人还是感觉到头晕目眩难以招架。白泉在远处抱着头痛苦的蹲在地上,担忧的看着白子羽,却不能近身。 秦九心急如焚,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修罗练成与练不成,全在这一步。修罗本身就阴柔霸道,白子羽心脉自小受损,这么些年提升内力全靠佛离散,若是有一着不慎,白子羽定然心脉尽断而亡。 可是此刻不是该他忐忑的时候,他深知赵夫人定然会使尽各种手段逼着白子羽尽快练成修罗,她的复仇之心已经膨胀到快要炸裂的程度。 只是可惜了白子羽,这么好的孩子,却要被迫背上这么沉重的原本不该属于他的包袱。秦九无声叹息。 琴音越来越急,白子羽的眸色越来越妖异,喉间的腥甜也越来越重,白子羽强忍住痛楚,凝神静气,最后的功力都凝聚在了双手上。 胸口一痛,白子羽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七绝琴的声音更加凄厉,饶是秦九,都后退了一步,赵夫人已经面如土色了。 白子羽的十指越来越快,琴音已经接近碎金裂石的地步了,终于,七绝琴不堪重负,琴弦绷起,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的声音,“砰”的一声,断成了两半。 没了琴音的干扰,四周风寂云静,白子羽却不停手,依旧十指如莲,四周开始形成了一股无形的气浪,纵然没有了琴声,这气浪却比方才有琴声之时更具杀伤力。 随着气浪的加剧,白子羽吐出最后一层内力,终于再一次一口黑血喷出,四周瞬间没有了那股无形的压力。 赵夫人面如土色的脸上闪出了一个阴冷的且志得意满的笑意,她知道,修罗练成了。 白子羽往地上倒去,白泉从方才的震慑中回过神,跌跌撞撞几步冲过去带着哭腔,“公子,你怎么样了?” 看着白泉带着哭腔的脸,白子羽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便昏睡了过去,闭上眼睛之前,脑海中晃过了燕瀛泽带着笑意的眼神,那一刻,他想,他是思念着燕瀛泽的。 六月的凉州烈日如火,午时,大街上都几乎没有多少人,大部分都猫在家里避暑。此时凉州的大街上却飞驰过一匹白马,马上坐着一个俊美朗目的男子。 这个人自然是燕瀛泽,他一路马不停蹄的往凉州赶,若非追风驹不是一般的马儿,估计早就累死在路上了。 燕瀛泽一路行来,心急火燎。幸好看起来战事并无大碍。 刚开始他还担心白子羽的十万大军对付义军会失算,及至他越来越接近凉州,听到的消息和眼前看到的事情,让他把心稍稍放下了些。 战事已经过去几天,凉州城内并未出现战火过后的狼藉,相反看着十分的顺遂,城中的百姓提起国师都赞不绝口。 燕瀛泽唇角轻扬,就知道他的子羽可厉害。 白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是他知道定然是不好的,看自家公子的面色就知道。定然不会是什么开心的事情。战事的顺遂,兵权的牢固,修罗的成功,似乎都未给他带来一丝的好心情。 自前几日白子羽练成修罗之后,白泉的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他看着白子羽从六重到七重,再到八重,功力不断上升,身子却越来越单薄,他就感到无比的揪心。他不知道他家的公子到底吃多少苦,受多少罪,才能让原本停滞不前的内力突破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他知道他阻止不了白子羽所作出的一切决定,或者,那根本就不是白子羽的决定,白子羽只是个执行者而已。他更加不知道,赵夫人所下的那一盘棋到底有多大,但是,他知道,若是他家的公子继续这么下去,肯定会精疲力竭而死。 白泉在门口踱着步,白子羽正在房间中看着所有的战报汇总,纵然做戏,也会有伤亡,所有的事情零零总总,总要忙出来。 自从冲破了修罗的瓶颈,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一天不如一天,靠着佛离散支撑,虽然不至于太过耗损,但是原本伤了心脉难以恢复,总是觉得做任何事情都力不从心。 白子羽捏着眉心靠在椅子上,心里的疲惫怎么都挥之不去。 如今一步一步,他终将走向复仇之路。 可……燕瀛泽呢? 他从来不愿意去利用燕瀛泽,更加不愿意去欺骗燕瀛泽。 所以,后来,当燕瀛泽知道一切之后,白子羽从心里庆幸,幸好,这个男人,他对他从未有过任何的欺骗利用可言,纵然在最初的最初,他所展现在燕瀛泽面前的,也只是原原本本的白子羽,不掺杂任何别的东西。 他知道赵夫人决定的事情从未有过任何人能够更改。等到他收兵回京城之后,接下来呢? 燕瀛泽,我该怎么办? 白子羽捏着眉心轻叹! 白泉在门口看着自家的公子发愁,他不知道原因,白子羽更加从来不会告诉他,他转身想去给白子羽倒茶,冷不防身边扫过一道疾风,一个紫色的影子直直的冲进了房门。 白泉手中的剑本来都已经握紧了。可是当他看清楚那个人影时,他松了一口气,唇边带了一丝这几日难得一见的笑意,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子羽……” 兀自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的白子羽骤然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燕瀛泽双臂死紧的拥着白子羽,恨不得把他揉进骨血。 白子羽还来不及看清这个多日不见的人,只觉得袭来一阵微风,他便被燕瀛泽拥了个满怀。燕瀛泽的拥抱一如既往的霸道张扬,像极了他这个人。 被燕瀛泽宽大的怀抱紧紧拥着,白子羽静静坐着未动,眼耳口鼻所触及到的都是燕瀛泽的味道。 燕瀛泽俯身,将坐着的人收进怀里抱得更紧一些,白子羽被燕瀛泽有力的双臂勒得有些发疼,却依旧不动,任燕瀛泽抱着。 燕瀛泽侧脸,在白子羽耳边满足的叹了口气:“子羽,我好想你。” 白子羽心头一震,一股酸涩从心底升起,充斥着鼻腔,袭击着眼眸。仿佛这么久的气力不济,这么久的劳心劳力,这么久的彻夜难眠,最后都只为了能够投进这个可以让他依靠的怀抱中。 他缓缓放松了自己,闭上了眼睛,终是伸出双臂,轻轻的揽着燕瀛泽的手臂,放任自己沉寂在燕瀛泽宽大温暖的怀抱中。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过了许久,窗口一丝调皮的风儿轻轻掀起了燕瀛泽的刘海,柔软的发丝拂过白子羽的眼角,本该千种风情的双眼,竟然似乎有了些许水渍。 燕瀛泽放开了白子羽,轻轻在他的额头落下了一吻,“子羽,你是不是特别的想我?几月不见,你倒是热情不少呢。” “几月不见,世子的脸皮倒是更加厚了呢。”白子羽看着眼前张扬霸道的人冷着面道。 燕瀛泽手拂过他的眼角,他能清楚的看到,白子羽淡然的眸中,到底还是含了一丝明灭不定的,细小的笑意和欣喜的。 啊!燕瀛泽无限概叹,他的子羽,也是想着他的吧! 燕瀛泽揽着白子羽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得白子羽略微皱了皱眉,燕瀛泽很不高兴的一挑眉头心疼道:“子羽,你瘦了好多。” 白子羽轻勾唇角:“最近战事比较繁忙,世子,你不守着厍水城,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当然是为了见你。” 一句话说的霸道直接,偏偏还理直气壮的。燕瀛泽错身把整间屋子打量了一眼,看到了白子羽桌边摆着的厚厚的一沓信封,揽着白子羽,语气颇有些哀怨:“我给子羽的信为何不回?” 信么?白子羽面上带了三分笑意:“谁规定的我非要给你回信了?不想回便不回了,还要原因么?” “是是是,子羽说的怎么都有道理。”燕瀛泽唇角笑意更甚。他的子羽,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反正也无所谓,你回不回信,我都来了。” 燕瀛泽嬉皮笑脸凑近,趁着白子羽不注意,偷吻了他侧脸一下,如愿的看到了泛起来的一片微红。 “世子,你就不能正经点?” 白子羽抬眸,看着面前笑得一脸欠扁的燕瀛泽 ,燕瀛泽已经大笑着躲到旁边去了。 白泉敲门端了茶水进来,竟然破天荒朝着燕瀛泽扯了个甚是亲和的笑意。白子羽垂眸,看着手中的公文,也不知道看进去没有。 咦?燕瀛泽很自觉的认为,他的亲和力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燕瀛泽趴在桌上看着白子羽,眼眸中都是柔情,几个月的相思入骨,这一刻都得到了满足,想来,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燕瀛泽眼神一错,忽然看到了琴榻上的一架新的桐木琴,略微有些吃惊,这琴不是白子羽的七绝琴。 燕瀛泽伸着手臂够到了桐木琴上,手指轻勾琴弦,响起来一串不连贯的音符,“子羽,你的七绝琴呢?” 白子羽看了看琴榻上的桐木琴道:“练琴时不慎摔了,白泉便为我换了一张琴。” “这样?子羽,我定会为你寻得一张衬得上你的好琴。” 白子羽起身过来,手指拂过琴弦,“若无心,再好的琴也是枉费。” 燕瀛泽从琴弦上勾起白子羽修长的手指:“子羽,任何琴在你手中,都能奏出让我一辈子听不腻的绝妙之音。” 白子羽在琴榻前坐定,“要听吗?” “洗耳恭听……” 唇角微挑,白子羽修长的手指拂过琴弦,琴音流动,或急或缓,或高或低,绝妙的音符就从白子羽的指尖倾泻而出,似乎给这炎热的季节都带来了丝丝清凉。 琴声袅袅,时光正好,燕瀛泽在白子羽的琴声中缓缓闭上了眼睛。连日不停歇的赶路,只为了能够早日见到白子羽而已。 白子羽看着伏案而眠的燕瀛泽,俊朗的面容上沾染了些许赶路的风尘之色,轻阖的桃花眸下面有一点寡淡的青灰色。 白子羽停了琴声,柔柔的注视着燕瀛泽,这个人,也不知道有多久不眠不休了。 那一日的燕瀛泽在袅袅的琴声中做了一个美梦,他梦见了白子羽轻轻柔柔的吻了他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章 小小燕儿攀红木 邺城的市井,一群顽童玩闹着唱着童谣,不远处有巡街禁军经过。孩童们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唱的是,“骑大马,抬花轿,王子来把公主娶。小小燕儿攀红木,大鹏展翅随风舞。” 平南王府的水榭里,燕天宏一个人在自斟自饮,他屏退了所有的下人,一时间只听得夏虫阵阵,天上一轮明月照得四周水光荡漾。 这个水榭本来是与王府的后花园连在一起的,中间有一道木桥,可是燕天宏把水榭边上的柱子上的一个按钮轻轻一按,那座木桥便收了起来。这座水榭便完完全全被孤立在了湖中间。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燕天宏的脚下传来了几声轻响,燕天宏俯身轻轻推开了面前的桌子,桌下便露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一个黑衣人从洞口身姿矫捷的飞了出来。 “王爷,久等了。” 平南王挥挥手,给黑影倒了一杯酒:“你这么急着找我到底何事?” “王爷,您让查的那张画有眉目了。还有,我把武力杀了,恒帝查到了他头上。” 平南王喝了一口酒叹息了一声:“真是作孽,他一辈子跟着我南征北战,失去了双眼不说,老了老了,还要为我搭上一条命,我燕天宏这辈子欠人家太多了。” “王爷,您也不要自责,武力在九泉之下定然不会怪王爷的。这是丧门和义军的线索,皇上那里我交了一份,这份是详细内容,照现在看来,或许王爷当年所做的事情并非无用之功。画上之人,便是丧门门主,人称赵夫人。” 燕天宏长叹一声,“总算是对得起死去的那么多人啊,只是我如今没那个力气再去做点什么了。若不是当年想出了这个偷龙转凤的主意,现在燕儿也不会受那离蛊之苦。” “王爷,您是为了大义,若是小公子活着,定然也明白王爷的苦心,小公子没有白死,起码照目前来看,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都应该还活着。再说,世子殿下他也知道您的难处。您为了救下皇家血脉,不惜牺牲自己的妻儿,又背负了那么多年的骂名,世子殿下不是一个不明大义的人。” “好了,你先回去吧,既然李焱起了疑心,往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燕天宏叹了口气:“你自己也小心些,若有机会,试着联系一下丧门,我想见见故人。” “是!” “童谣可散出去了?” 黑衣人道,“散出去了,不日便该到了皇上的案头上了。照着李焱的疑心,赤黍的国书该起不了作用。” 黑衣人对燕天宏行礼从原路退了出去,燕天宏握紧了手中的羊皮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面显忧色。 休息了一日,燕瀛泽神清气爽,连日来的疲累一扫而光,于是他便想着去做一件大事,然后便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凉州府衙的后厨。可是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听到了后厨传来一片哗然的声音。再然后就看到白子羽暂居的凉州府衙的后厨冒出了滚滚浓烟。 “咳咳咳……子羽,你慢点,我的鱼汤……”燕瀛泽灰头土脸的被揪出了后厨。 “再不快点,你就该一把火点了这府衙了,我可没钱赔。”白子羽无语的把某个脸上像花猫一般的家伙拖到了前院。 “我想……熬汤来的……”一贯厚脸皮的燕瀛泽此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口中嘟哝了一句。 “你饿了?”。白子羽有些无语。 燕瀛泽走过去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子羽,我不是故意的。” 白子羽叹息一声:“你真是……”最终,却没说出来燕瀛泽真是什么。 白子羽收拾好所有的战报公文,与燕瀛泽出去了。夏日的黄昏,漫步在护城河畔别有一番滋味。燕瀛泽与白子羽并肩而行,朝着落霞居而去。岁月再好,也要吃饭才可以。 落霞居的二楼,依旧老地方,燕瀛泽懒懒的靠在窗户边上看着路上往来的行人,等着上菜,一桌子菜很快就齐了。 燕瀛泽也不知道是不是饿狠了,要了酒楼中最贵最好的菜,都快赶上满汉全席了。可是到最后也没见他怎么吃,只是闷着头往白子羽碗中夹着菜。 白子羽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堆成山的饭碗,再看燕瀛泽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还在猛烈的往他饭碗中夹菜,白子羽终于忍不住了:“世子,你这是喂猪呢?” “嗯。”燕瀛泽居然特别正经的答应了一声。白子羽一时没有想起来自己说的这句话似乎有点不对劲。 “快吃,你看你都瘦了。”燕瀛泽憋住笑,一本正经的继续朝着白子羽碗里夹菜。 白子羽看着碗里的菜不语,放下了筷子,燕瀛泽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笑的前俯后仰,白子羽又是一脸莫名的看着他,燕瀛泽靠近白子羽压低声音说道:“喂猪呢,可猪不吃。” “你……”白子羽猛然回头,正巧撞上燕瀛泽含笑的双眸。燕瀛泽抿唇笑着,再凑近半分,微挑的凤眸就那么笑意盈盈的盯着白子羽继续不怕死的道:“咳咳,没事,子羽是猪我也喜欢。” 白子羽被他气得只有冷哼的份儿了,燕瀛泽再凑近,白子羽微微侧了头,窗外的风开始闷热起来,给本来有了些许凉意的屋子又送进了几许燥热。 燕瀛泽收了笑意,温柔的看着白子羽,许是天气有些闷热的缘故,白子羽的脸微微有些泛红,连带着眼角都带起了一丝红晕。 燕瀛泽就那么温柔的看着他,白子羽却觉得整个人整个思绪都被那双如海般温柔的双眸定住了。曾经,这双眼睛肿闪耀着的东西,是白子羽极力想要去逃避躲开的,如今,只能让他越陷越深。 燕瀛泽轻轻抬起手臂扶住白子羽的胳膊,一寸一寸缓缓靠近,一点一点再一点的去轻轻的触碰着白子羽的薄唇,一下,又一下。白子羽没有推开他,燕瀛泽闭了双眸,将白子羽拥进怀里,再度吻上了他的唇。 温热的感觉袭上了他的唇,辗转舔舐。燕瀛泽口中还有一丝淡淡的茶香。他用最柔软温暖的方式,一寸一寸的掠夺着白子羽的的整个人整颗心。 燕瀛泽的亲吻庄重虔诚而深情,整整九十天不曾停歇的蚀骨思念,满满的一腔深情,都化作吻悉数传递到了白子羽的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瀛泽的亲吻结束,他缓缓抬起头,浅笑着看着眉眼间尚带着一丝嫣红的白子羽,二人就那么静静对视,夜色袭来,风乍起,卷了一丝清凉吹入了房中。 被风一吹,白子羽清醒了,这才惊觉,他二人一餐饭竟然吃了一个下午。 “很晚了,回去吧。” “回老宅还是府衙?”燕瀛泽心情大好,挑着眉问。 “回府衙吧,免得晚上又惊动婆婆了。” 一路顺着河堤往回走,夜风凉凉,白子羽的心第一次有了一种宁静的感觉。 燕瀛泽顺手掐了一根柳枝,一步三晃的标准燕家二世祖的走法,再看白子羽,一派悠闲淡然。走了没多远,忽然前面有人拦住了他俩的去路。 “燕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啧。”燕瀛泽看清楚了面前的两个人,问身旁的白子羽道“子羽,要不要去?” “人家是来找你的。”白子羽淡淡道。 燕瀛泽与白子羽跟着带路的二人来到了凉州的云来客栈,那两个人敲了敲门:“庄主,燕少侠来了。” 房中传出一个雄浑的声音:“请燕少侠进来吧。” 那两个人打开房门,对燕瀛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子羽,你稍等我一下。”燕瀛泽也不客气,一撩衣袍就踏进了房门。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的背影,虽然还是那么一副纨绔的样子,可是分明多了几分凛然的豪气。 白子羽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等着他。过了约莫盏茶时分,燕瀛泽吊儿郎当下了楼。 “子羽,走了。”燕瀛泽过去揽了白子羽的肩。 “杨庄主这样每年都来请你,你就真的不回去?”走在路上,白子羽忽然问道。 “我从来不喜欢什么权势名利,可是我是燕瀛泽,这就是我逃不掉的东西。天知道我多么想去笑傲江湖,那个时候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去和司马南搭伙,劫富济贫。不过,这些也就是想想罢了。至于武林盟主,我绝对不会去做,我不希望他们都成为朝廷的鹰犬。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燕瀛泽几步跑到前面,一番话说出来依旧痞气十足,可是分明掺杂着一丝苍凉。 人,又有几个人是可以率性而为的?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被燕瀛泽缩小的断云枪,银色的枪头在烛火下闪着幽光。看了良久,燕瀛泽吐了一口气,把断云枪收起来了。 白子羽看到他沉寂的面色轻笑:“人家都巴不得能够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能够将这个位置弃如敝履的,恐怕也只有你世子殿下一人了。”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打量断云枪的神色,亦是笑了一下:“若是子羽有兴趣,我就去告诉杨俊,让你去做这个武林盟主好了。”说着把收好的断云枪重新拿出来放到了白子羽面前。 “你对谁都是这么大方吗?” 燕瀛泽挑眉:“你明知不是,可是只要你想要的,我燕瀛泽定然会倾尽一切去做到。” “哈哈哈……”白子羽笑了,“若是我要这万里江山,你也给我?” 白子羽接过燕瀛泽手中的断云枪,在手中转了个圈,又抛过去还给了燕瀛泽。 “也无不可啊,不过,这万里江山,我必须拿命去换才可以。”燕瀛泽笑得痞气:“子羽,你舍得?” 白子羽亦是笑道:“自然舍得,若是少了你这么个痞子来惹我生气,我就长命百岁了。” 燕瀛泽居然破天荒第一次没有反驳白子羽的话,只是扯了一下嘴角,心中苦笑,指不定李焱要是哪天把离蛊给玩儿死了,我就真的不能烦着你了。 二人并肩躺在床上,燕瀛泽扣着白子羽的左手,这几天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明明是六月的天气,白子羽的手却始终冰冷,比以前更甚。 燕瀛泽搂紧了怀中的人,轻轻印了一吻,闭上了眼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章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这几日的燕瀛泽颇为勤快,勤快到白子羽都以为他是不是变了个人。府衙中的后厨,经常可以见到燕瀛泽的身影。 现在整个后厨的人已经没有一个人不认识燕瀛泽了,要问他去做什么? 谁也想不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世子殿下居然是去学煮饭。 自从那天他差点烧了后厨,白子羽一直禁止他再去惹事情,可是架不住这位世子殿下的勤奋好学,终究还是让他泡在了厨房中。 泡了几天之后,一日午饭的时候,白子羽看着面前桌子上满满一桌子的菜,有些,目瞪口呆。 再看着燕瀛泽笑的风情万种的桃花眸,白子羽有些不可置信,“这些都是你做的?” 燕瀛泽挑眉:“来,尝尝看。” 白子羽坐在桌前,支起筷子夹了一点菜,可是,他立马就知道,世子殿下果然还是只适合吃饭。 燕瀛泽一脸期待的看着白子羽云淡风轻的把菜吞下去,急急问道:“如何?” 白子羽但笑不语,再吃了一口。 燕瀛泽叉腰大笑:“哈哈哈,本世子就知道,定然没有本世子办不成的事情。” 白子羽放下筷子,“你为何去学做饭?难道你厍水城没有厨子?” 燕瀛泽坐在桌前拿着筷子痞痞一笑:“夫君若是不会煮饭,会被嫌弃的吧。” 然后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接下来…… “啊呸,咸死了……” 燕瀛泽看着桌子上的菜扶额,这么难吃?他有些挫败。 再看看白子羽,依旧吃得云淡风轻,他都不禁怀疑白子羽的味蕾是不是坏掉了。 “好了,别吃了,我自己都吃不下去你还吃。”燕瀛泽夺了白子羽的筷子有些郁卒。白子羽忽然抬眸,“那天你为何要去熬鱼汤?” “闲的……” 废话,整了这么一桌子残次品,他若是再告诉白子羽他去熬鱼汤的原因,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燕瀛泽仰头望天,堂堂世子殿下,威震丰国的镇远将军,终于有了搞不定的东西了。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有些郁卒的脸,笑了笑,“你在这里等着。” 燕瀛泽老老实实趴在桌子上瞪着那些残次品等着白子羽,过了不多久,白子羽端着一个盘子出来了,燕瀛泽看清了盘子里面的东西,再看看眼前含着淡笑的白子羽,“这些都是你做的?” 白子羽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那么笑着,云淡风轻。燕瀛泽一手抢过了白子羽手中的盘子,笑得嘴角都扯到了耳后根去了。 看着燕瀛泽得意非常的笑脸,白子羽抿了一下唇坐在了他的对面,纵然燕瀛泽不说,他也知道这个养尊处优的世子殿下进厨房是为了哪般。 燕瀛泽酒足饭饱懒洋洋的趴在椅子上消食,末了还不忘记回过头去夸他的子羽如何如何贤惠,顺便找着死角躲着随时有可能铺面而来的梨花针。 白泉看着他二人笑闹,也跟着感染了几分笑意,只是他不知道,以后他们的路何其艰难,这样的时刻,对于燕瀛泽与白子羽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白子羽手上的袖子稍稍挽起在净手,露出了一截消瘦的手腕,燕瀛泽扫着白子羽的手腕看了半天然后道:“子羽,我给你的朱砂呢?” 白子羽略微一愣,“放着。” 燕瀛泽这边正想再问,房中却忽然落下了一道黑影,燕瀛泽不敢大意,这是白子羽训练的暗卫。若非有大事,孔晨辉不可能连影卫都出动。 黑影走过来在燕瀛泽与白子羽面前跪下,递上了一封信,燕瀛泽接过信拆开一看,吸了一口凉气把信递给了白子羽:“死神棍这次闯祸了……” “怎么了?”白子羽展开信纸看了一遍,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苗王来了?又如何?” 燕瀛泽扶额:“可儿的爹爹,老苗王,他那个性子,你看可儿的脾气便知道了,可是可儿的暴脾气还没她爹的十分之一呢。他这次来肯定是来找可儿回去的,估计是可儿不跟他走,现在迁怒到林越头上了,啧,这个神棍也真是的。” 燕瀛泽本欲不管,可是想想苗王的暴脾气,又想想苗疆的十大酷刑,再想想苗王要是一发怒,估计整个厍水城就是蛇虫鼠蚁的天下了。要是再一不留神引起了苗疆与大丰之间的摩擦,燕瀛泽觉得他被林越连累死的可能性太大了。 “哎呀,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燕瀛泽烦躁的甩头。 “你还在这里琢磨什么,既然这样,你还不回去看看。”白子羽看着燕瀛泽纠结的样子道。 “可是我舍不得你。”燕瀛泽揽了下白子羽,声音略微惆怅。他在凉州待得正舒服呢。 白子羽抬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下的影卫,不愧是他□□出来的,影卫低着头目不斜视的看着地下的青砖。 燕瀛泽携了白子羽的手,进了房间,收好了东西,却忽然对白子羽道:“朱砂呢?给我。” 白子羽眸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燕瀛泽一眼,转身去把装着朱砂的盒子拿了过来,燕瀛泽接过了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直接拉过了白子羽的右手,一圈一圈,认真而虔诚的把朱砂绕在了白子羽的手腕上。 殷虹如血的朱砂缠在了白子羽瘦削苍白的手腕上,冰凉的珠子慢慢染上了白子羽的体温,变得有温度起来。燕瀛泽端详着白子羽手上缠绕着的朱砂片刻,再转身使劲抱了一下白子羽:“这样才对嘛,给你的东西就要随身带着。走吧,送我出去。” 白子羽与燕瀛泽出门口的时候,白泉正静静等在外面,手中牵着追风驹,燕瀛泽准备上马,白泉却道:“世子殿下,我替公子送你出城。”说罢也不管燕瀛泽什么意思,直接骑了另一匹马就当先朝前走了。 燕瀛泽看着白泉的马儿扬起来的一路烟尘,松开牵着白子羽的手,轻轻拥了一下白子羽,翻身上马,朝着白泉追去。跑到凉州城外时,白泉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燕瀛泽飞驰过来,白泉道:“世子殿下,我有话跟你说。” 燕瀛泽看着白泉凝重的表情,跟着白泉走过去了,白泉看了燕瀛泽一眼道:“世子殿下,我们公子的心,不好暖。可是他若是为了一个人敞开了心扉,那定然是全心全意的,世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燕瀛泽看着面前这个眼神倔强的小男孩,真的从心里非常的感谢他,在白子羽没有碰到他之前,代替他陪在了白子羽的身边。 燕瀛泽一挑眉:“凉白开,你这是不信我?” “反正你若是敢让公子伤心,我一剑劈了你。” 燕瀛泽看着面前明明年纪不大,却还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对他施压的白泉,笑的颇有些开怀,他走过去伸手捏了一把白泉略微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我发誓,若是我有一天对不起你家公子,就让你一剑捅个窟窿。” 白泉有些气闷的拍掉了他的爪子:“哼,希望你说话算话。” “你的任务是负责帮我照顾好你家的公子,要是等我下次再看到他还是这么瘦,你看我不揍你才怪呢。”燕瀛泽大笑着打马朝着厍水城飞驰而去。 白子羽犹自望着桌上的断云枪出神,他竟然不知道,燕瀛泽是何时把断云枪留下来的。等他忙完一切进房间的时候,赫然发现燕瀛泽的断云枪端端正正的放在他的床头。 难道自己的意图竟然是那么明显?燕瀛泽会知道他想要的就是断云枪?白子羽哑然,手执断云枪用力一甩,原本缩短不过两尺的断云枪便随着白子羽的力气舒展开来。白子羽把枪擦了一遍,又把它缩回到原本的长度,随后找了一匹锦缎包好,放到了柜子中。 白子羽不知道,燕瀛泽把断云枪留下,仅仅是看到他眼中对断云枪的一丝赞赏而已。他更加不知道,只要是他的眼睛看了一眼的东西,只要是他想要的,燕瀛泽无论如何都会倾尽一切捧到他面前来。 以后的许多时光里,白子羽偶尔也会想,若是当初一开始便把所有的一切都坦诚相告,是不是就不会有了后来的那许多事情。 可惜往事不能重来。 他离开府衙,朝着白家老宅而去。 看赵夫人的样子,定然是在等着白子羽前来。她悠闲的靠在美人榻上,手执团扇,旁边还放着一只鹦鹉,红嘴绿毛的鹦鹉在边上咿咿呀呀发出不成调的声音。 “母亲。” 赵夫人手中的团扇轻轻搁在了桌子上,“燕瀛泽走了?” “是的。”白子羽垂眸。 “哼,你既然已经练成了修罗,或许,你该做点别的事情才可以。” 赵夫人的眸中泛出了一丝精光,她有一个绝妙的主意,既可以让白子羽手握重兵,亦可以让白子羽获得李焱更大的信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章 十年若未死 此时的厍水城府衙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厍水府衙边上都绕着一层黑红色的小蛇,里面更是不得了,各色的蛇虫满地都是。苗王正黑如锅底的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被五花大绑的林越,身后则站着一脸泪痕的蓝可儿。 林越虽然被绑着,不过倒也并未有什么伤口。苗王一脸愤恨的盯着林越道:“姓林的,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林越撇了撇嘴:“我说苗王,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去。你是耳朵有问题吗?”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苗王怒气更甚,他气哼哼问道:“姓林的,我女儿哪点不好了?让你回苗疆娶她你还不愿意?” 林越听了他这句话倒是略微垂了头,然后声音比方才小了一些:“不是我不去,是现在不行,我还有我未做完的事情。” “你这不还是不去吗?真是弄不明白,可儿那个傻丫头到底看上你哪点了。” 苗王一边哀其不幸一边怒其不争,在堂中转了无数圈,一挥手道:“姓林的,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若是到时候你还是坚持你这个说法,我就喂你吃金蚕蛊。” 看着林越被推下去,一众人都有些替他捏一把汗,苗王往椅子上一坐,看着一群面面相觑的人冷声道:“你们别妄想去救他,要是我发现你们有什么小动作,我这些个宝贝可不是吃素的。” 一屋子的大小蛇儿仿佛是为了印证苗王的说法,都伸出舌头狂吐着蛇信子。 燕瀛泽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厍水城,看到城中百姓依旧安居乐业的时候,燕瀛泽长吁了一口气。他真怕那个暴躁的老苗王一个不高兴便把这厍水城的百姓都给喂了虫子。 现在一看,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他到了府衙门口,就知道他这口气松的早了些。府衙从里到外都被无数小蛇儿围着。 燕瀛泽无奈撇嘴,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了一些红色的液体,然后就看到那些小蛇像见了鬼一样,消失无踪了。 “嘿,可儿的这个东西还真好用。”燕瀛泽收起瓶子,疾步进了府衙。 走进去后他并没有急着去找人,而是从后门进了府衙的酒窖,从酒窖里搬出了一坛女儿红,然后才优哉游哉的朝着苗王所在的地方而去。 房中的苗王怒气冲天,都把林越关了五天了,他还是死不改口,就是不跟他去苗疆和可儿成亲。 “你若是再说不去,我就让这蛇儿咬死你,放心,咬了之后你不会立即就死的,你会慢慢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皮肤溃烂而死。”苗王手中捏着一条全身血红的蛇,盯着林越恶狠狠道。 林越已经被他折腾的几天没睡过觉了,都快困死,都不知道苗王怎么那么好的精神。他也没力气答话了,低垂着头,眼睛已经闭上了。 “蓝叔叔,蓝叔叔?” 苗王这边正闹腾得慌,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大叫,听声音倒是熟悉得紧,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苗王这边正思考呢,门已经被一脚踹开了,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本来想拦住这个怀里抱着酒坛的家伙的,可是他的身手滑如泥鳅,几步便绕过去了,一脚踹开了房门。 “蓝叔叔,你到厍水城怎么也不告诉侄儿一声?”燕瀛泽不理会苗王的剑拔弩张,兀自把怀里的酒坛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朝着四周的几名护卫吼道:“你们还不下去,没看到你们的苗王在迎接客人呢?” 四周的守卫一时间莫名其妙,可是看苗王并未有不高兴的意思,再看燕瀛泽还抱着酒坛,便真的往后退准备出去。燕瀛泽一指被五花大绑的林越道:“还有他,也带出去啊,别妨碍我们饮酒。” 苗王看着燕瀛泽发号施令,再次盯着燕瀛泽看了半天:“好家伙,你是燕小子。” “嘿,蓝叔叔,认出我了?”燕瀛泽一边倒着酒一边打哈哈。 “蓝叔叔,几年不见,是不是觉得我又变帅了?来,叔叔,喝酒。”燕瀛泽嬉皮笑脸递给了苗王。 “你小子,还是这么油嘴滑舌,当年我就看你不是池中之物,如今果然应验了。”苗王干了燕瀛泽递过来的酒,笑的颇为欣慰。 燕瀛泽又倒了一碗酒,“诶,蓝叔叔,你只看到了我表面风光,其实我也是有苦说不出的。比如现在,就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小侄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了。” 燕瀛泽略微惆怅的叹了口气,苗王看他的样子倒真的是心事沉重,于是问道:“燕小子,你说说,你为何事心烦呐?功成名就光宗耀祖还有何可烦?” “蓝叔叔,你说,若是一个人的杀父仇人近在眼前,可是他却不去报仇,这样的人,是不是不忠不孝?” “这样的人,就该用我们苗疆的十大酷刑,让他生不如死。”苗王一句话说的慷慨激昂。 “这样啊,可是他不去报仇是有原因的,他想和他心爱之人双宿双栖。”燕瀛泽又叹了口气。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不去报仇,还想着这些儿女私情,这种人怎配为人子?”又是一番慷慨陈词。 “可是林越若是不去与可儿成亲,蓝叔叔你便要杀了他……这样,他便不能报仇了……” “哈?燕小子你什么意思?”苗王的酒碗重重搁在了桌子上,脸也随着沉了下来。 燕瀛泽道“蓝叔叔,林越不是不跟你回去,他是要报仇。十八年前他的父母被仇家所杀,林越为了躲避仇家拜觉远大师为师在宁远寺躲了十八年。如今他武功已成,报仇心切,可是又放不下可儿。” 苗王沉默着,分析着燕瀛泽的话的真伪,燕瀛泽顿了一下又道:“林越不是不跟可儿成亲,不是不要可儿。相反他是爱可儿才这么做。林越的敌人非常强大,若是他这次不幸没有报到仇,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若是他同可儿成亲,又不能陪她厮守,那才是对可儿的不公平。” “蓝叔叔,您深明大义,知晓了真相定然不会以此相挟。可儿是您的掌上明珠,若是林越不幸失败了,您忍心看着她一人孤独终老么?” 良久,苗王抬头:“燕小子,你说的是真的?” 燕瀛泽只是淡淡注视着苗王,眸中一片坦诚。 苗王沉思片刻,:“我要同可儿和林越谈谈。” 蓝可儿一直担心着林越,可是又苦于被苗王关押在房中,根本不知道林越情况如何了。她深知她阿爹的脾气,就怕一个不慎就把林越给杀了。 蓝可儿这边正急得冒烟,她的房门却被打开了,苗王拧着眉进来了,还拖着被五花大绑的林越。 片刻后,苗王从房间里面出来,对着林越不满的哼了一声,负手而去了。燕瀛泽只好一溜小跑过去追着苗王,“蓝叔叔,走,咱俩喝酒去。” 可儿看着林越被推进来,疾步跑了过去,“小和尚,你怎么样了啊?” “虎姑婆,你看看,都是你老爹,我都被捆成个粽子了,幸亏不是端午节,要不然我是不是要被蒸了?” “呼。”蓝可儿吐了一口气,还能贫嘴,看来她老爹也没怎么为难他嘛。 蓝可儿一边给林越解开绳子一边为苗王说情:“你也别怪我阿爹,他的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再说,他不也没对你怎么着嘛。” 林越活动了活动被捆得发麻的手腕没好气道:“我倒是想同他计较,问题是我斗不过他手里的那几条蛇。” 蓝可儿听到林越的话莞尔一笑,吐了舌头道:“既然这样,那我补偿你好不好?” “嘁,虎姑婆,你倒是说说,你怎样补偿我……” 蓝可儿的唇轻轻触在林越犹自喋喋不休的嘴上,林越的话被蓝可儿悉数堵回了肚子里,然后蓝可儿俏丽的脸上飞过一丝绯红,“这样补偿可以了吧?” “咳咳,那个……这个……”林越竟然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仿佛什么都该说,又仿佛什么都不该说。 看到林越吞吐犹疑的样子,蓝可儿笑得眉眼弯弯,林越别过脸去嘟哝:“有什么可笑的,又不是我要求你补偿我的……” “好了,小和尚,既然阿爹让我们谈谈,那我们便谈谈吧。”林越还犹自在那里别扭,蓝可儿却忽然换了一副颜色。 “可儿。” 林越这么久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跟蓝可儿说话,总觉得有些别扭,可是这些话迟早要摆到台面上来的。 “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故事?”蓝可儿一愣。 林越不看她,扯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缓缓开口:“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从小便在宁远寺?” “是啊,觉远大师说了,你是个孤儿。自小在宁远寺长大。” “哈哈。”林越笑了,神色有些凄苦:“我曾经也有家,只是我的父母家人都被人给逼死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蓝可儿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只是愣愣的望着林越。 林越接着道:“我就躲在横梁上,亲眼看着我的一家人一个一个的死在我的面前……” 林越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蓝可儿走过去把林越搂在怀中,林越靠着蓝可儿,声音透着一股悲凉。 “可儿,我喜欢你,可我现在不能跟你去苗疆,我要报仇。你给我时间,等我大仇得报,我定然三媒六聘十里红妆,迎你过门。以后陪着你在苗疆终老。” 蓝可儿一直低着头,过了许久才抬头一笑:“我没有任何理由来劝你放弃报仇,既然都追着你跑了这么久,我也不在乎再等多久。可是,小和尚,你说话要算话,我在苗疆等着你来娶我。” 林越将蓝可儿拉进了怀中,下巴轻轻摩挲着蓝可儿的头顶:“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你跟你阿爹回去好好等着我。” 燕瀛泽与苗王已经又喝光了一壶酒,林越才与蓝可儿才牵着手走出房门。燕瀛泽看到蓝可儿眸中映出的笑意,知道这件事情他已经搞定了,于是全身的疲惫都开始叫嚣起来。 老苗王的眼睛一直盯着林越与蓝可儿交握着的手上,等到两人走到面前,苗王沈着脸对林越道:“你小子跟我来。” “哎,阿爹……”蓝可儿急了。 林越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然后跟着苗王进房间去了。 他二人进去了许久都还未出来,蓝可儿都恨不得硬闯进去看看她的阿爹是不是又在虐待林越。 “泽哥哥,怎么办啊?”蓝可儿急得跺脚。 “小丫头片子,你急什么?你老爹这是在替你给他下紧箍咒呢。”燕瀛泽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丝毫不怕苗王把林越给怎么地了。 蓝可儿犹在伸长脖子看着房门,林越与老苗王终于一前一后的出来了,燕瀛泽看着原本沈着脸的苗王面上现了笑容,知道这件事情是摆平了。 看来这里现在不需要他了,燕瀛泽伸了个懒腰,缓步朝着房间走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章 家雀儿逃不过猎网 御书房中,恒帝的案前放着那首抄录的童谣,他阴鸷的眼神仿佛要将纸张扎一个洞。 而恒帝的面前跪着一个黑衣女子,恒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女子,似笑非笑。 “雪鹰,蛰伏了这么多年,纵然是苍鹰,也被喂成家雀儿了吧?” “属下不敢,陛下但有吩咐,属下肝脑涂地。”地上的女子声音中带了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 “哼哼,雪鹰呐,朕都不知道当初,让你潜伏在他的身边是对还是错。”恒帝手扣着桌角,声音略微有些发飘。 雪鹰跪在地下,额头贴地不敢言语。 恒帝站起来,缓步走到雪鹰面前,“这么些年,你就没有发现燕天宏的一丁点不对劲的地方?” “雪鹰惶恐,这么些年,并未发现王爷有何不妥的地方。” “你也没有发现他和什么奇怪的人接触过?” “没有,属下并未曾发现有何奇怪之人来找王爷。”雪鹰依旧额头贴地,答得十分干脆。 “雪鹰,你是朕的棋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安稳日子不适合你。” 跪在地下的雪鹰终是颤抖了一下,沉声答道:“属下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属下是血影之一,是陛下的棋子。” 恒帝捻须而笑:“这样就对了,把自己摆在正确的位置,才能活得更久些,为你,也为你的儿子。” “这是丧门的信息,你拿去看一遍,我把你放在燕天宏身边,不是为了让你真的去养尊处优当王妃的。不要有了儿子,便忘了使命。” 恒帝的声音冷了下来,跪在地下的雪鹰面色煞白。 雪鹰离去,恒帝揉揉眉心咳嗽了几声,本就苍老的身躯更显得佝偻起来。昔日手握重兵逼宫窃国的大将军王,如今也不过是个垂暮之人。这一年多以来,恒帝的身体越发的变得差起来了。 他的手边放着的是赤黍国上的第二道请求和亲的国书。 “看来,这赤黍国的公主,是铁了心要和亲了……” “那,陛下的意思呢?”刘青为恒帝揉着肩。 “朕原本想的是宵儿,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那首童谣……”刘青吞了剩下的话。 这些事情恒帝比他要看得通彻。这就是刘青为何能够在两朝都混得如鱼得水的原因,因为他有眼色。 “不过是有心人想要借机生事罢了。纵然劳苦功高,可他若只是一个空衔王爷了,又能如何?”恒帝轻蔑冷笑,手中的狼毫细笔应声而断。 “也罢,既然国书都上了,朕也不好拂了赤黍公主的美意啊,如今羌国与北狄都是伺机而起的豺狼,既然北狄已经决裂,朕总归要拉拢着赤黍才行。”恒帝喃喃自语。 刘青扶着恒帝躺在了床榻上,恒帝低声道:“明日让平南王进宫吧,既然赤黍公主瞧上了他家的儿子,总归要好好商议才成,免得人家说我们失了礼数。” 于是第二日一早,燕天宏便跪在了恒帝面前。 燕天宏跪在恒帝面前,恒帝不语,只是手中拿着赤黍的国书,过了片刻,恒帝放下了手中的国书,走过去搀扶起来燕天宏,“爱卿不必多礼,朕找爱卿过来,是有事情想同爱卿商议一番。” “老臣惶恐。请陛下明示。” 燕天宏再次跪倒,恒帝侧了头道:“起来吧,在朕面前,不用如此多礼,你可是大丰的功臣呢。当年也正是因为你从龙有功,朕才能够如此容易得了这天下。” 燕天宏口称不敢,低着头。恒帝继续道:“平南王,你也老了,如今年纪也大了,朕当初答应过瀛泽,让你解甲归田。如今,朕说话算话,让你回家安享天年,朕已经拟好了圣旨,等些时日,便与瀛泽的袭爵圣旨一同发出。” 燕天宏伏地:“谢皇上隆恩。” “平南王,朕本来还想着,能够与你做儿女亲家,想着把玉衡指给瀛泽,如今,这件事情怕是行不通了。” 燕天宏躬身道:“公主乃金枝玉叶,我家燕儿心浮气躁放浪纨绔,实在是配不上玉衡公主……” “朕不是这个意思,你先看看这个吧。” 恒帝走到龙案前拿起赤黍国的国书,走过来递给燕天宏:“平南王,这是赤黍国上的第二份国书了,你看看吧。” 燕天宏接过来,打开,久久不语,恒帝盯着燕天宏的动作。 良久,燕天宏合上了国书躬身道:“皇上,燕儿配不上赤黍公主,公主若是与燕儿和亲,那是辱没了公主啊。老臣以为,只有太子殿下的身份,方才能配得上金枝玉叶的公主。” “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可是这赤黍公主是铁了心瞧上了你的宝贝儿子——朕的大将军呐,朕也不好拂了人家一腔深情。” “可是,皇上……” “爱卿你在担心什么呢?那位赤黍公主,爱卿也见过,德才兼备,不会辱没了你的宝贝儿子的。再说,这件事情对两国的邦交有好处,瀛泽若是能够与赤黍公主共结连理,也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等瀛泽承袭了王位,朕就下旨赐婚。” 燕天宏见到恒帝已经把话说死,只得作罢。 平南王告退之时,李焱忽然道:“时间是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朕坐这个江山,也有了二十年了吧。那些故人,走的走散的散,还在朕跟前的,也就平南王你了。” 恒帝的语气颇有些感慨,燕天宏微不可查的愣了一下道:“微臣惶恐,能伴在陛下左右,是臣之福气。” “但愿你一如初心呐。”恒帝笑笑,挥退了他。 林越与蓝可儿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有了燕瀛泽的斡旋,苗王并未把林越绑回苗疆。林越安抚好了可儿,苗王带着可儿离开了。蓝可儿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看得燕瀛泽心有戚戚。 看着蓝可儿皱成一团的俏脸,燕瀛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踹了林越一脚:“你倒是去送送人家啊。” 林越犹豫再犹豫,终于骑了一匹马追了上去。燕瀛泽在身后笑得甚是邪恶。 光阴匆匆,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经过去了。凉州在白子羽的打理下,纵然是战后,百姓生活依旧仅仅有条井然有序。恒帝心下甚是喜之,下诏让白子羽回京,大军依旧驻守。 在下诏让白子羽回京之时,恒帝的另外两道圣旨亦是同时发出。 一道给了平南王府,另一道自然是千山万水送去了厍水城,只是这个自荐去护送圣旨的人,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平南王府中,燕天宏率领一家人跪地接旨,特准平南王燕天宏其辞去一切官职,颐养天年。 燕天宏叩头谢恩,刘青走过来对燕天宏道:“平南王,陛下念你劳苦功高,这一百名仆役,是特别赐给王爷的,王爷还不叩谢皇恩?” 刘青身后立着一百名男仆,个个身姿矫捷,目露精光。 李焱的圣旨到的时候,燕瀛泽正在屋檐上吹着凉风想着心上人。八月的厍水城雨后的天气总算不那么炎热了。 燕瀛泽在檐上吹风吹得正爽,被林越一颗石子打在头上:“还在想着你的国师大人?外面来人了,说要见你。” “见我?谁?子羽来了?” 燕瀛泽一下子便从檐上蹦了下来。 “就想着你的子羽,我也不认识,不过看起来身份很尊贵……”林越的话还未说完,外面已经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瀛泽,是本殿。” 随着说话声,一个稍许瘦弱的身影带着笑意出现在了燕瀛泽面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丰国太子李玉宵。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燕瀛泽大吃一惊,看了看林越,再看了看李玉宵,有些头疼了。 “我奉命来宣旨啊,瀛泽你不知道,我求了好久,父皇才答应让我到厍水城来呢。上次你们回京,本殿听了你们讲起边塞,便一直想来看看。所以,本殿便求了父皇,让我来宣旨,顺便看看,看看瀛泽你守护着的土地,是个什么模样。” 李玉宵晃了晃手中的圣旨笑道。 林越的脸色已经开始变了,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燕瀛泽转身一把拉过林越对李玉宵道:“太子殿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师兄,了悟。” 李玉宵把林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道:“久仰大师英名,今日得见,实乃玉宵之幸。” 林越眉头略微有些皱起来,燕瀛泽死命掐了他的手臂一把笑道:“太子,你看我师兄是不是看起来就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连燕老头都夸他呢。” 燕瀛泽把燕老头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林越皱着的眉头松了一下,对着太子颔首:“草民见过太子殿下,如今草民已经还俗,太子不嫌弃可以呼草民的名字,林越。” “林公子,日后本殿定然与你秉烛相谈。” “好了,林越,你去忙你的去吧,我跟太子聊聊。 燕瀛泽松了拽着林越的手走过去对李玉宵道:“什么圣旨?还用得着你这个太子亲自跑一趟?” 林越顿了一下,疾步走了出去,双眸隐隐透出一股恨意。 “瀛泽,本殿可要恭喜你了,父皇下了旨意,让你承袭平南王爵位,以后人家再见到你,可就不是叫你世子殿下了,该称呼你小王爷了。还有……” “哈哈哈……小王爷……看来我还真是要感谢你的皇帝老爹的隆恩了。” 燕瀛泽笑了,太子没看到燕瀛泽眼中的神色,接口道:“还有,恭喜你,你袭爵后,父皇便会为你做主,求取赤黍公主了。” “什么?”燕瀛泽瞠目结舌,“你父皇不有病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章 不辞风雨待君来 “什么?”燕瀛泽瞠目结舌,“你父皇不有病吧……” “瀛泽。”李玉宵挡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不敬之语,“有斐君子,公主选你证明她有眼光。此事目前未曾声张,父皇的意思是等你回京再议。” “他就不怕我伙同赤黍……” “瀛泽,你不会的。”李玉宵拿出圣旨道:“平南王世子燕瀛泽接旨。” 燕瀛泽懒懒散散做了个差不多过得去的跪姿,李玉宵深知燕瀛泽的脾气,也不多说,沉声宣读起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南王世子燕瀛泽,有勇有谋,聪慧果决,战功显赫,为保大丰安泰不辞辛劳。朕心甚慰,特擢升燕瀛泽为一品护国大将军,并与九月九日承袭平南王爵位。钦此。 燕瀛泽接过圣旨,唇角扯出一丝苦笑。这道圣旨一下,他的这辈子就真的没退路了吧。不过幸好,束缚住他能够换来燕天宏几年平安,不用再去在马背上度过余生,这也不枉他遭受数年噬心之痛,历经千辛万苦,跋涉千山万水。 只是这公主,实在头疼! 万籁俱静的夜里,本该专属于燕瀛泽的屋檐上面,却呆坐着一个黑影。阴云密布的夜晚月黑风高,若不是廊下还有几盏灯笼,燕瀛泽根本不会注意到屋檐上还有人。 林越下巴搁在双手上,就那么怔怔的趴在屋檐上。 “神棍,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屋檐上参禅不成?”燕瀛泽在廊下靠着柱子,朝着林越吼。 “闭嘴,烦着呢。”林越吼了回去。 “你给本世子下来。快点。”燕瀛泽索性靠着栏杆坐了下来,懒洋洋双手抱胸看着屋檐上的林越,虽然看的并不清楚。 林越撇了一下嘴,“蹭”一下从檐上蹦了下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来看看你。”燕瀛泽吐了口中叼着的狗尾巴草。 林越扭头,不回答,燕瀛泽也不说话,过了片刻,林越退后了几步对燕瀛泽道:“燕瀛泽,咱俩打一架吧……” 话刚出口,一个扫堂腿便朝着燕瀛泽而去,燕瀛泽一个翻身躲了过去,再扭腰回踢,“你个死神棍,说动手就动手。” 电光火石间,二人已经过了无数招,你来我往的打了半天,也没个胜负,燕瀛泽瞅了个空当,一脚把林越给踹趴下了:“死神棍,以后要找打就早说,何必浪费力气呢?” 林越也不说话,就着被燕瀛泽踢倒的姿势翻了个身,就那么躺在秋露颇重的地上,看着墨黑的苍穹不语。 “林越,我知道你心中是如何想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要让燕老头当年费尽心思做的事情做了无用之功。” 燕瀛泽,甩下这句话后便负手回了房,林越对着墨黑的苍穹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那一刹那眸中的恨意可以灼烧整个夜空。 李玉宵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好好的清闲太子不做,非得来这穷山僻壤体察民情,燕瀛泽只好每日陪着。 燕瀛泽每日陪着李玉宵闲逛,都快急疯了,他如今的心态只能用身在曹营心在汉来形容。 李玉宵似乎是对厍水城格外的有兴致,在城内外足足逛了五天,才与燕瀛泽启程回京城。 可燕瀛泽却舍了大部队,独自走上了另一条路。李玉宵有些好奇拦住问道:“瀛泽,你走的这条路不是往帝都方向的吧?” 燕瀛泽斜倚着一棵枯树笑了一下:“我去凉州!” “凉州?你去凉州做什么?” “你管?”夕阳照在燕瀛泽的眼中,燕瀛泽说到凉州的时候,眸中盈满柔情,醉了一方斜阳。 李玉宵想了想才道:“你去凉州找国师吗?他已经奉召回京了,圣旨是跟你的一起发出来的。” 燕瀛泽神秘一笑,“说了你也不懂。”他催马走了,风中远远传来他的声音,“我们在邺城外的驿馆会合。” 到达凉州城之时,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燕瀛泽停下来想了想,便朝着白家老宅而去。 不要问他为何会来凉州,他不过想赌一把,看看他的子羽会不会在那里等着他。 燕瀛泽在漫天秋雨中冲到了白家老宅所在的那一条街,未至街头,便看到了一袭白衣撑着一把油纸伞临街而立。 白家老宅外有一株垂柳,柳枝柔柔,些许叶子顺着雨珠缓缓落下,白子羽便那么撑着伞在树下,笑意清浅,遗世而独立。 “子羽,你真的还在……” 燕瀛泽顾不得全身湿透的狼狈,翻身下马几步便跑到了白子羽面前,语气中满满都是欣喜。 白子羽笑意中略有些责备:“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等雨停了再过来,性子总是那么急躁。” 燕瀛泽痞痞一笑,“就知道你担心我。”所谓的借杆往上爬,估计说的就是燕瀛泽这种人。 燕瀛泽接过白子羽手中的油纸伞,两人一同进了老宅的院门。 换上干净的衣服,燕瀛泽抱着茶杯满足的叹气,“子羽,若是我不来呢?” “你已经来了。”白子羽笑笑,搁下了手中的书。 是的,已经来了。燕瀛泽好笑,他都不知道他为何会那么笃定,知道白子羽定然会在凉州等着他。 白子羽走过去坐在燕瀛泽面前,略微犹豫了下道:“你那日,为何把断云枪留下来了?” “子羽,你都只记得问断云枪,都不记得问你夫君过得好不好。”燕瀛泽一脸哀怨,又象征性的叹息了几声。 “我看你好像还不讨厌断云枪,便留给你玩儿几天。”燕瀛泽浑不在意,往窗边一靠。 白子羽无奈扶额,这个世子殿下是不是永远都那么神经粗大,他起身从柜中取出用锦缎包好的断云枪放到了燕瀛泽的面前,“你收好吧,这断云枪或许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外面多的是处心积虑想得到它的人。再说,你本来便是以枪法见长,还是带在身旁吧。” 燕瀛泽摩挲了一下断云枪,便懒懒的把它拨在了一边,趴在桌子上枕着双臂闷声道:“你收着吧,我本来就是见到你喜欢才留下来的。反正想让我死的人也不止一个,不是一杆断云枪能防的。”说到最后声音已是微不可闻。 白子羽轻叹,收好断云枪,“你承袭了王位,我似乎该说一声恭喜。” “呵,可不是呢,一个风流浪荡的世子,竟然承袭了王位,还成了一品将军。”燕瀛泽话语中多了一丝嘲讽。 承袭大典定在了九月初九燕瀛泽生辰之际,燕瀛泽与白子羽走得快,竟赶在了李玉宵前一日到帝都。而此时已经离九月初九不过半月的时间。 刚到了城门口,便是一干文武大臣夹道欢迎, 四周一片颂扬之声。他心中好笑,似乎一年之前,他请命出征之时,话不是这么说的吧。那个时候似乎有人说过,他比较适合去青楼大战三百回合的。 不过是短短一年多,他的身份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二品镇远将军到一品护国将军。从平南王世子变成了小平南王。 燕瀛泽扶额,这恒帝面子倒是做的真足。 恒帝起身亲自扶起了燕瀛泽,燕瀛泽欠身谢恩,可是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了那一袭白衣。白子羽淡然优雅的站在一侧,在燕瀛泽眼中,胜过世间一切风景。 燕瀛泽应酬完回到平南王府门外,抬头看着王府的牌匾,他确信他没有走错地方,可是为何门口的守卫他一个都不认识? 守卫下跪行礼,燕瀛泽匆匆进门,进去才发现更奇怪的事情,王府的亲卫竟然多了许多他根本不认识的人。 平南王与王妃站在门口,燕瀛泽左右看了一下,“燕老头,这怎么回事?你换亲卫了?” “燕儿,这是皇上体恤我,赐给我的。” “什么?”燕瀛泽觑着眼看了那一群亲卫一眼扯着嗓子嚎了一声:“谢主隆恩。” “燕儿,好孩子,回来了。”王妃拉过燕瀛泽的手,眼眶都红了。 燕瀛泽轻轻抱了一下王妃,脑袋蹭了蹭王妃的头,“二娘,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燕天宏看着燕瀛泽与王妃腻歪,抬起袖子微微拭了拭眼眶。 “燕老头我酒喝多了,我要喝粥,我要喝粥,你快去给我煮。”燕瀛泽推着燕天宏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一脸的不耐烦。 燕天宏只是宠溺的拍拍燕瀛泽的手一迭声的道:“好好好,爹去给你熬粥。” 燕瀛泽瞪着那群盯着他看的侍卫一脸凶相,“看什么看,不知道本世子长得帅啊?没见过肚子饿的人啊?” “燕老头,你快点,你要饿死我啊。”然后一路推推搡搡与燕天宏往厨房走去。 厨房中的下人远远看到这个小魔头回来了,都从后门溜走了,一个不留。谁叫燕瀛泽从小到大便和厨房有过节,每次到了厨房,都要让他们鸡犬不宁。 再说,他们留下也白搭,这世子殿下挑嘴的很,从小到大,就只吃老王爷熬的粥。 看着空无一人的厨房,燕瀛泽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一屁股坐在厨房门口的门墩上皱眉问道:“燕老头,这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感念我劳苦功高,赐了我几名护卫。” 燕瀛泽撇嘴,“他这是防着你呢。” 平南王点燃了灶间的火,放好了水和米,边搅和边道:“随他去吧,我如今不过一个闲散王爷。” 燕瀛泽仰着头看着认真熬粥的燕天宏许久,燕天宏只是低头看着锅中的米粥,小心搅拌着。 燕瀛泽走过去站在旁边,夺过了燕天宏手中的勺子放在了一边,面色严肃了起来,“燕老头,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真的没事。啊,燕儿,放心吧。”燕天宏接过了燕瀛泽手中的勺子继续搅拌着小米粥。 “燕老头,就算我不是你亲生儿子,可是好歹你也养了我十九年,你有事没事我看不出来吗?” 燕瀛泽有些火大了,语气明显不悦起来。 “唉。”燕天宏叹了口气,“燕儿,不是爹不想说,只是这件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对你有利……” “行了行了,燕老头,咱们是一家人,命运是连在一起的,你觉得若是你有事情,我还能逃脱不成?快说,到底怎么了。”燕瀛泽打断了燕天宏的话。 燕瀛泽的执拗燕天宏比谁都了解,既然燕瀛泽打定主意要问,那也逃避不了。他往灶间填了一把柴,走过来与燕瀛泽一起坐在厨房的门墩上。 “丧门的门主就是前皇后,李焱在查丧门。约莫着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吧。所以,在我身边安插了人。” 燕瀛泽听完后摸着下巴沉思道:“那怎么办?” 燕天宏淡淡道,“最后一名知情者都杀了。毕竟事情是我做下的,若是他真查到了什么,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你别管了,等到九月初九承袭王位,便好好做你的小王爷,这些陈年旧事,你就别插手了。好好守着边疆,不要触怒了恒帝,他应该不会为难于你的。” 燕天宏揭开锅盖,“来喝粥吧,只要你们好好的,我这辈子就别无所求了。” 燕瀛泽一边喝着粥,一边皱着眉头。 “燕儿,赤黍那边你准备怎么办?”燕天宏接过他手中的碗问道。 “我不同意难道她还能拿刀逼着我不成。” 燕瀛泽朝外跑去。 “燕儿,你去哪里……” “去找子羽。” 燕天宏摇头,他的宝贝儿子跟国师似乎关系越来越好了,回来才半天便跑去找国师。 燕瀛泽出去不过一个时辰,小泥巴便急匆匆跑进来了,气喘吁吁地道:“王爷,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在东门比武。” “哦,他比便让他比吧,这次又是谁啊?” 燕天宏端着茶杯浅饮慢酌,相对于小泥巴的急切,燕天宏就显得冷静多了。若是燕瀛泽出去一趟不闹点动静,那他就不是那个名动京城的小魔头平南王世子燕瀛泽了。 “不是,和世子殿下比武的是……”小泥巴偷眼看了下燕天宏,想确认一下她说出来她家世子与之比武的那个人,老王爷会不会从椅子上摔下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章 不举 “不是,和世子殿下比武的是……”小泥巴偷眼看了下燕天宏,想确认一下她说出来她家世子与之比武的那个人,老王爷会不会从椅子上摔下来。 “……和世子比武的是……赤黍王子。” “什么?”燕天宏的茶杯重重搁在了桌上,直奔东门而去。 燕天宏一边往东门跑一边问小泥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小泥巴磕磕巴巴总算把事情讲了个大概。 原来燕瀛泽看上了一张琴,可是这琴是被人家提前订好了的,燕瀛泽本想价钱再出高些买了过来,没想到那位老板说什么都不卖。燕瀛泽既然看中,自然不会轻易放手,也不知道燕瀛泽抽的什么风,对那张琴势在必得。 只是没想到定下那张琴的主顾竟然会是赤黍王子完颜御,更没想到的是,完颜御完全没有让出这张琴的意思。 于是,二人便相约在东门比试。 等到燕天宏赶到之时,比武已经结束。燕瀛泽手中抱着一张琴,斜睨着一双桃花眼看着对面的完颜御,笑得颇有些无所谓。紫色的琴身与燕瀛泽的紫袍浑然一体。 “王子殿下,承让了。” 完颜御颇有些狼狈,手中的弯刀被燕瀛泽断成了两截。四周的百姓不计其数,这场比试估计不出半日便会全城皆知了。 他看着抱着琴的燕瀛泽心中冷笑,这样的人,才配做他完颜御的对手,才配让他的妹妹倾心以对,才配让他去算计。 完颜御对着燕瀛泽一拱手:“世子殿下,过几日你便要袭爵称王了,这琴便算是小王的贺礼好了。方才的比试果然大快人心,小王输得不冤枉,世子殿下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过奖,燕瀛泽谢过王子割爱了。”燕瀛泽抱起琴甩了袖子便跳下了高台。 燕天宏看着从台上跳下来的燕瀛泽,抱着琴笑的志得意满,走过去道:“燕儿,这琴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你要它做什么?” 燕瀛泽抱着的这张琴确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不过是普通的桐木琴而已。只不过这琴造型稍稍奇特,桐木被漆成了紫色,仔细看才发现,这琴身竟然是一条腾云而起的龙。 燕天宏不明白,燕瀛泽为何会对这么一张普通的桐木琴这么有兴趣。竟然会为了这么一张琴与赤黍王子比试。 “自然是送人,难不成我还留下自己弹不成?”燕瀛泽对燕天宏的这个问题颇有些不屑。 “送人?难道……”燕天宏还在思考着燕瀛泽的话,燕瀛泽已经抱着琴潇洒的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了。 难道燕儿有了心上人了?燕天宏看着燕瀛泽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白子羽看着面前的桐木琴,颇有些无语,燕瀛泽懒洋洋趴在一株梅树上,看着白子羽微微蹙着的眉。 “子羽,你怎么这幅表情嘛。” “世子,你也太……”白子羽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 说他太霸道?好像不对,说他太任性?好像也不对。说什么都好像不对。 “子羽,你也不感动一下,唉,枉费了我挨了完颜御一拳呢。”燕瀛泽从梅树底下钻过来捂着肚子,眼神哀怨得再给条帕子都可以擦泪水了。 “你受伤了?”白子羽拉开燕瀛泽捂着肚子的手。 燕瀛泽终于如愿在白子羽面上看到了一丝急切。等白子羽看到燕瀛泽面上促狭的笑意时,便知道这个人又变着法子来消遣他了。 “你就是活该。” 语气虽然略微有些责备,白子羽眼中终是有一丝欣喜的,手起琴声出,飘飘渺渺的琴音便随着白子羽的指尖流淌出来。 燕瀛泽回平南王府已经月上中天了,燕天宏竟然还没休息,看样子是专程在等他。 “燕儿,你跟我来。” 燕瀛泽跟着平南王进了书房。 “做什么,我困死了。” “燕儿,你先告诉爹,今日的琴你送给谁了?” 燕瀛泽倒了一杯凉茶灌进了肚子,颇有些好奇,燕天宏什么时候居然关心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了。 “自然是送给该送之人咯,我说燕老头,你大半夜不去睡觉,就为了问我这件事情?” 燕天宏面现忧色,叹了口气道:“燕儿,你是不是有了心仪之人?” “咳……”燕瀛泽呛了一下。 燕天宏看燕瀛泽的面色,便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犹豫了一下,拉过燕瀛泽坐下后道:“燕儿,是哪家的姑娘?” “哎呀,你别管,以后再告诉你。”燕瀛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准备回去睡觉。 “燕儿。” 燕天宏一皱眉头,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不论是哪家的女儿,你都早日断了吧。不说旁的,单是赤黍的国书,便会让人家姑娘往后的日子不太平。” “我会保护好他。”燕瀛泽扔了手中的杯子,不屑道,“我更不会娶公主。” “可皇上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哼!” 燕瀛泽一声冷笑,“他说如何便如何?他让我服离蛊我便服离蛊,他让我出征我便出征。他是不是以为我太好说话了。如今又想塞个赤黍公主给我。” 燕瀛泽手握瓷杯,指节用力,瓷杯便碎成了片,“他真当我没脾气了!” 可是看着垂垂老矣的燕天宏,燕瀛泽无语叹息,解铃还须系铃人! 燕瀛泽出了王府,朝着驿馆而去。 驿馆门口的护卫都有些好奇,弄不明白燕瀛泽这幅要吃人的表情到底是谁又招惹他了。一众人都跪在地下,也不敢说话。燕瀛泽大摇大摆的进了驿馆。 完颜绿雅犹自坐在桌前看着书,间或望着窗外的海棠花树,略微低了头沉思,秋风过,吹起她抹额上的轻羽,分明是草原上奔放洒脱的女孩,竟然生生多出了一分南国女儿的温婉愁绪。 她本来凝神看着窗外的海棠花树,看了许久,才感觉窗外覆了一片阴影,她抬首,却忽的泪冲上了眼眶。 诺儿从屋外跑进来,一迭声的叫着公主公主。窗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燕瀛泽。 “世子殿下……” 完颜绿雅起身,碰到了桌上的青花瓷杯,瓷杯叮呤当啷摔了个粉碎。燕瀛泽缓步走进来,看也不看完颜绿雅。 “世子殿下,你终于来找我了。”完颜绿雅眼中瞬间充满了光亮。 燕瀛泽侧过身去,目光一瞬间有些深邃悠远,他转过身无视完颜绿雅的神色,沉声道:“公主殿下,燕瀛泽若是有何对不住公主的地方,还请公主原谅。” 完颜绿雅从燕瀛泽来找他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看着燕瀛泽面沉如水,眸光中不带任何感情,她诧异问道:“世子殿下的意思阿雅不明白,请殿下明示。” 燕瀛泽回身看着完颜绿雅,“公主,我燕瀛泽就是一个浪荡子,真的不值得公主青眼有加。更不值得公主把后半辈子托付在燕某人的身上,所以,请公主高抬贵手,放过在下。” 完颜绿雅后退了一步,她听明白了燕瀛泽的意思,看来他是知道了国书的事情了。完颜绿雅略微沉吟了一下,抬眸看着燕瀛泽,“世子殿下来找我便是为了说这个?” 燕瀛泽挑眉,完颜绿雅笑了:“世子殿下,这件事情岂能由我说了算?往大了说,你我都是身在这权利的漩涡中,没有我们可以选择的余地。往小了说,我本就倾心于你,这样的结果有何不好?” “公主,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你。”燕瀛泽欲言又止。 “世子殿下,我问你。” 完颜绿雅挡在了燕瀛泽面前:“你那一日在落霞居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敷衍我?” 燕瀛泽退后一步,看着完颜绿雅:“公主,我承认我说了假话。” 完颜绿雅眼前一亮,燕瀛泽在她耳旁低声道,“不是我不愿意娶公主,实则是我有隐疾啊。” “啊?”完颜绿雅道,“是何隐疾?” “公主,你非要在我心上捅刀子不成?也罢,反正迟早你得知道。” “我……”燕瀛泽道,“不举!” 完颜绿雅懵了片刻后咬牙切齿道,“我定倾尽国力为你寻找良医。” 燕瀛泽摇头,“公主,何必强人所难。” 看着燕瀛泽的背影,完颜绿雅一把掀了桌子,燕瀛泽,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章 休对故人说故国 眼看着离九月初九日越来越近,燕瀛泽却丝毫不急,整日连人都看不到。府中的裁缝等着为燕瀛泽裁衣,偏偏找不到人。想想燕瀛泽素日便喜欢泡在梅苑,老王爷只好亲自去梅苑找人。 可是令平南王吃惊的是,他竟然没有在梅苑找到燕瀛泽。 外表毫不起眼的院子,推门而进却仿若世外桃源。满院梅树夹着一丛修竹。琴声悠然,白子羽在树下的石桌上悠然抚琴,淡然宁静温润如玉。 听到有人进来,白子羽停了琴声,转过身见到是平南王,眸中多了一丝讶异。 “子羽见过王爷。”白子羽起身行礼,谦卑恭敬。 “国师大人,冒昧打扰,请国师见谅。老朽是来找燕儿的。” 白子羽吩咐白泉泡茶,迎了燕天宏坐下:“世子这几日并未曾在我这里,子羽也不知道世子殿下去了何处。” 白子羽说的是实话,本来每日都呆在梅苑的燕瀛泽,已经有了好些天没见到人了。就算是偶尔出现一下,也是匆匆而来,然后便又消失了。 白泉端了茶水过来,放下杯子,随手收起了白子羽放在桌上的琴,燕天宏接过杯子之时,目光正好扫过了白泉拿走的琴上面。 然后一瞬间,燕天宏认出来了那张琴,正是燕瀛泽与完颜御相争的那张桐木琴。紫色的琴身在阳光下显得优雅宁静,腾云的龙身仿若要逆光而起。 燕天宏收回了目光,吹了一口杯中的茶叶,不经意道:“国师这琴好别致。” 白子羽笑了一下:“子羽汗颜,这琴是世子殿下送给子羽的,据说这琴得来还颇费了世子殿下一番功夫。” “我家燕儿整日徒做风流,让国师见笑了。”燕天宏喝了一口茶,再次环眼看了一眼这方小苑,倒是果真清幽静雅。再看白子羽,淡然优雅,一举一动都从容雅致。燕天宏心中浮起了一丝不确定的想法。 白子羽放下手中的杯子唇角浮起笑意:“王爷言重了,世子殿下乃是真性情,不拘泥与世俗礼节,子羽与世子一起,受益良多。” 燕天宏起身:“只要燕儿没有让国师烦恼就好了,既然燕儿没有在国师这里,那我就不打搅了,这孩子也真是,都袭爵在即了,还看不到人影,皇上的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 白子羽送燕天宏出去,燕天宏走到门口,白子羽轻飘飘道:“王爷,凡事小心,陛下的性格不比前朝武帝。” 燕天宏愣了一下,回身看白子羽,白子羽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这句话并不是他所说一般。 燕天宏步下台阶,望了望头顶墨蓝的苍穹轻言:“如今,还有几人记得前朝武帝的仁慈?” 言毕转过身对白子羽道:“国师这话日后不要再说,国师是聪明人,想必知道何话该说何话不该说。如今的天下,都是陛下的,前朝旧事,那都是过眼烟云。” “子羽受教了。”白子羽躬身,燕天宏步下台阶,朝着王府而去。 燕天宏刚离开没一会儿,燕瀛泽便从门外一阵风似的闯进来了。 “子羽子羽,快过来。” “世子,你快些回王府去吧,方才平南王在找你呢。” “不管他,子羽,你还记得你家老宅里面后院种的那棵李树是什么样子吗?”燕瀛泽从房中找来纸笔放在白子羽面前:“你画下来给我。” 白子羽莫名其妙,还是提笔给他画了下来,递给燕瀛泽之时,才看到燕瀛泽的左手上有几道细细的口子。 “你手上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先走了,要不然时间该来不及了。”燕瀛泽拿过白子羽手中的纸,轻轻揽了一下白子羽,便又跑了。 白子羽摇头,也不知道燕瀛泽到底在做什么,整个人都神神秘秘的。 白泉从外面进来,递给白子羽一张纸条:“公子,夫人那边给你的。” 白子羽凝眸,换了衣服去了城西。 赵夫人看着一身黑衣的白子羽,面上的面具闪着幽光。她走过去伸手取下了白子羽的面具,白子羽清雅的面容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子羽,从现在起,这面具你便不用戴了。”赵夫人把面具丢在了桌上,银质的面具碰到了黄花木的桌子,发出了一声脆响。 白子羽愣在那里,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这是自从白家阖府尽丧之后,赵夫人第一次叫他子羽。 “哼。”赵夫人冷笑了下道:“从现在起,你便真真正正是白子羽了,你既要娶李焱的女儿,又怎么能是赵家人呢?” “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白子羽后退了一步,沉声问道。 赵夫人悠然坐在椅子上曼声道:“我要你娶了李焱的女儿,做他的乘龙快婿。” “不行。”白子羽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赵夫人拧了眉,“如何不行?要想取得李焱的绝对信任,你最好的办法便是成为他的家人。难道你以为就凭你手中区区十万兵马,便可以与之抗衡了?” “母亲,孩儿不同意。”白子羽敛了神色,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 赵夫人愣了,这样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的白子羽,她从未见过。仿佛在他周身,都能被冻住。 赵夫人抬眸凝视着白子羽半晌,才道:“你为何不同意?” “这样做根本有欠妥当,再说,李焱是我们的仇人,我若是娶了他的女儿,岂非认贼作父?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是吗?若是你父皇知道你卧薪尝胆,他只会感到欣慰。岂会怪你?” “不行,孩儿不喜欢她。” “哈哈哈,不喜欢,不喜欢……”赵夫人笑得有些歇斯底里。 “你这是什么话 ?你是去报仇,喜不喜欢有何关系,不喜欢等到日后大仇得报后杀了她便是。” 秦九走过来几步道:“夫人,奴才也认为这件事情还是再斟酌一下吧。” “秦九你住口,我们若不照这样来,如何去走捷径?现在四处都是暗中探查丧门底细的人,你不会忘了你前几天处理掉的那一批吧?” 白子羽神色执拗:“孩儿不同意,母亲,除了这件事情,你让孩儿做什么都可以。” “你好好想想吧。” 赵夫人冷面看着白子羽,丢下一句话便离去了。 …… 燕瀛泽有些疑惑的看着梅树下静坐的白子羽,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眼看着离承袭大典越来越近了,燕瀛泽每日里还是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剩下的时间都泡在梅苑里面,不到午夜不归。 可是这两天他明显发现白子羽变了,变得越来越沉默,他却不知道原因。 燕瀛泽再走近几步,白子羽的手无意识的拨着琴弦。 “子羽,你这几日怎么了?老是没精打采的。是不是本世子没来陪着你,你生气了?” 燕瀛泽走过去痞笑着把坐在桌前发愣的白子羽拥进怀里,白子羽松松的靠着燕瀛泽,手依旧拨动着琴弦,不过琴音不再是破碎的了。 白子羽拨了一会儿琴弦,仰起头望着燕瀛泽道:“世子殿下,我在想……你以后会娶什么样的人?” 燕瀛泽松了白子羽,转到白子羽面前躬下身看着白子羽,目光中充满了探究,白子羽稍稍避开了燕瀛泽的眼神。 燕瀛泽想不通白子羽为何会有这么一问,正想开口,却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他在白子羽面前单膝跪下,执起白子羽的右手道:“子羽,我这辈子谁也不会娶,我只要你,管它什么国书还是圣旨,我不想娶谁还能强迫我不成?” 白子羽淡淡听着燕瀛泽的话,听到最后却忽然一皱眉头:“国书?什么国书?” 燕瀛泽一愣:“你……原来你不知道?我还以为……” 白子羽抽出了燕瀛泽握着的手拉他站起来道:“知道什么?” 燕瀛泽看他的表情不似作伪,竟然是真的不知道国书的事情,他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本来他知道国书的事情后便没想过要告诉白子羽,让他娶完颜绿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自然没必要去告诉白子羽。 可是眼下似乎已经说漏了,燕瀛泽挑着眉看着面前的白子羽,白子羽也略带疑问的看着燕瀛泽。 看来是非说不可了,燕瀛泽拉过白子羽坐下道:“其实也没什么,但是我说了你要保证千万别生气,也千万别当真,行么?” 白子羽只是看着他不答话,燕瀛泽摸了一下下巴道:“也没什么,就是赤黍国上了国书,公主要和亲……” 白子羽还是看着他,燕瀛泽咬了下牙,再咬了下牙道:“就是赤黍国上了国书,公主要和亲,那个……和亲的对象是你夫君我……” 白子羽蹙眉道:“和亲?” “唉,子羽,我可没答应啊,你别误会。”燕瀛泽见到白子羽这种表情,立即蹦起来表示清白。 “和亲,看来短时间内丰国与赤黍的关系不会恶化,这样也好,至少百姓可以少受点苦。” “子羽,你是不是没听明白重点啊?”燕瀛泽哀怨的瞪着白子羽。似乎白子羽完全还在状况外,明明他燕瀛泽是被挑中的和亲人选,怎么他的子羽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听明白了,世子要与赤黍和亲,子羽乐见其成……” “你说什么?”白子羽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燕瀛泽一把扯进了怀里,燕瀛泽故意恶狠狠吼道,可是唇角明显挂着笑意。 “咳咳……” 白泉咳嗽了一声走过来道:“世子殿下,王爷派人来请你回王府。” 燕瀛泽揽着白子羽不松手,懒洋洋应了一声,反正白泉已经见惯了燕瀛泽缠着没脸皮的缠着白子羽腻歪。 白子羽推开了燕瀛泽,“快回去吧。” “嗯……”燕瀛泽赖在白子羽的肩膀上闷声道:“那你说你信我不信?” “信你什么?” 白子羽边往下扒拉着燕瀛泽这个八爪鱼,边问道。 “信我这辈子只有你,只要你。” 白子羽唇角轻勾,“我信。” 燕瀛泽满意了,顺着白子羽的力道站起来,还顺便偷吻了白子羽一下,才心满意足的跟着王府的亲卫回去。 燕瀛泽离开,白子羽还是静静坐在树下。也不知坐了多久,他唇畔带了一丝苍白的笑意轻轻喃道:“国书么?既然是国书,岂容拒绝。” 外面忽然传来叩门声,声音不大,却在这方寸小苑中显得有些突兀,白泉边往外走边道:“这个世子殿下,不是刚刚才走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接着便听到白泉略微惊异的声音:“……夫人?” 白子羽回头,赵夫人正袅袅婷婷往里面走,秦九恭敬地跟在身后。 “母亲。”白子羽躬身:“您怎么过来了?” 赵夫人在桌前坐下,抬眸看着白子羽,语气略微有些冷:“这几日你并未曾去城北找我,你既然不过去,那就只好辛苦为娘的亲自跑一趟了。” 白子羽不语,赵夫人又道:“娘说的事情你想得如何了?” “孩儿不同意。” “你说什么?”赵夫人站起来走到白子羽面前。 白子羽垂着头道:“孩儿不同意母亲的决定。” 赵夫人气得面色煞白,指着白子羽恨声道:“你再说一遍……” “孩儿说孩儿不同意……” “啪”一声脆响,赵夫人的巴掌又一次落在了白子羽的脸上:“你不同意?我既然决定了的事情,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夫人息怒……”,秦九拉过了盛怒的赵夫人。 “秦九,我们走,让这个不孝子好好想想。”赵夫人带着秦九离开了梅苑。 看着赵夫人离开,白泉慌忙跑过来,白子羽呆立在梅树下,面色的指痕鲜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章 落花有意逐流水 燕瀛泽被平南王派人找回去便被烦的两天没有出得家门,从官服到礼服再到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燕瀛泽亲自试一遍。 燕瀛泽已经打好主意准备偷溜了,可是平南王像是算准了一般,每次都把他堵个正着,害的燕瀛泽想跑都没机会跑。 好不容易把一群围着他转的下人打发走,所有的细节都敲定,已经是承袭大典的头天晚上了。 燕瀛泽瞅着一群下人都没在意,就准备往外面跑。刚走到王府门口,就看到了堵在门口的燕天宏。 “燕儿,明早上四更天便要进宫受封,你这是又要去哪里?” “燕老头,我去找子羽,一会儿就回来,不会耽误事情的。” 子羽,又是白子羽,燕天宏眉头皱了一下,沉声道:“不许去,你今晚就给我乖乖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 “嗯?燕老头,你吃□□了?”燕瀛泽从来没看到过燕天宏这幅表情对他,有些莫名其妙道:“我就是去找子羽,又不是去闯祸,你这么严肃干嘛?” “反正你今晚就是不许去,你回去好好休息吧。”燕天宏转过身对棒槌道:“棒槌,世子殿下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看着他,不要让他乱跑了。” 棒槌听了燕天宏的话,抱着剑站在燕瀛泽身边,燕瀛泽一看这个架势,知道想跑是真的没戏了,只好垂头丧气回去睡觉。 燕天宏看着燕瀛泽垂头丧气的表情,心中的担忧更甚。若是事情真的被他料到了,可如何是好。 想想又摇摇头,不管如何,先把明日的承袭大典办好再说。 燕瀛泽躺在床上烙煎饼,翻来覆去。两天不见白子羽,他已经快受不了了,再看棒槌黑着脸站在门口的样子,他更来火,伸手一个杯子便丢了出去。 棒槌接过杯子,转过头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指了指转角处,燕天宏赫然在转角处看着。得了,燕瀛泽索性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躺在床上闭眼睡觉。反正明日里便会见到子羽了。 好容易熬到了四更天,燕瀛泽身着礼服,头戴冠冕,从宣武门一步一步,三跪九叩走到了皇宫门口,由礼官迎着朝金殿走去。 两旁的锦衣卫林立,三声金鞭响过,鼓乐齐鸣,李焱站在金殿之上,燕瀛泽笔直的跪在地下,恒帝对刘青道:“宣旨吧。” 刘青拿过圣旨准备往前,李玉宵走过去道:“父皇,这道旨意便由儿臣来宣吧。” 恒帝点头,李玉宵接过刘青手中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南王燕天宏之子燕瀛泽,聪慧机敏,抗敌有功,乃大丰之肱骨。今其承袭平南王爵位,朕特赐封一品护国大将军,并赐厍水城为其封地,望其能报效朝廷,不负圣恩。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燕瀛泽叩头谢恩! 大丰廿年九月初九日,平南王燕天宏之子燕瀛泽,正式承袭燕天宏之爵位,晋封为小平南王。 平南王府高朋满座,就连守在雏凤关的秦朗和易尘都回来了。 九月初九日本就是燕瀛泽的生辰,更兼燕瀛泽承袭王位。最重要的是皇恩浩荡,陛下亲临。是以邺城中的达官贵人几乎把王府挤了个水泄不通。 燕瀛泽紫袍玉带贵气昭然。被硬拉着在人群中敬酒。燕瀛泽无语,随着老王爷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一点一点消磨着他最后的耐性。 今日是九月初九,他可不会记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外面贺礼的宾客源源不断,燕瀛泽一直朝着大门口看,他心心念念的那一袭白衣还没出现。 燕瀛泽慢慢往后缩,小心小心的躲开燕天宏的视线,然后一个翻身便从回廊的栏杆下翻了过去,口中呼出了一口气。 正在得意呢,忽然听到身后道:“小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燕瀛泽懊丧的转过头正想看看是谁坏了他的好事,然后便看到了两双带笑的眼睛。 燕瀛泽几步走过去揽了出声的两个人:“五哥,易尘。方才实在是太忙,眼见着你们进了门,都不能去迎接你们。” 秦朗退后一步躬身道:“末将秦朗,参见小王爷。”态度谦卑而恭敬。 燕瀛泽听了秦朗的话松开了揽着他俩的手,秦朗还是保持着原样,燕瀛泽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道:“五哥竟然也因为这个头衔和我生疏了?行,我是小王爷。” 说罢也不管秦朗和易尘,直接往前走去。 易尘一把拉住了燕瀛泽对着秦朗道:“五哥你看吧,我赢了,你那把剑归我了。” “嗯?”燕瀛泽挑了眉看着他二人。 易尘拉过燕瀛泽笑道:“我就跟五哥赌,说你不会因为做了王爷就拿架子。” 秦朗也走过来揽着燕瀛泽的肩膀笑骂道:“你怎么不说你在打我那把剑的主意?” 燕瀛泽赏了易尘一拳道,“五哥,易尘,不论何时,我永远是燕瀛泽。” 秦朗问道:“你方才是准备做什么去?皇上和一众客人都还在呢,你不是又准备偷溜?” 燕瀛泽摇头痞笑:“佛曰,不可说。” 秦朗摇头,“你现在是王爷了,还那么孩子气。” 燕瀛泽正准备反驳,外面的礼官悠长的唱诺声起:“赤黍国王子到。” 燕瀛泽一皱眉:“他来做什么……” 秦朗易尘推他道:“来者都是客,去迎接吧,” 要说燕瀛泽听到完颜御的时候是不高兴,那么看到在看到和完颜御一同出现的完颜绿雅时,简直就是不高兴到极致了。 完颜御一身玄色衣裳,倒是看出了几分霸气来,他径自走到燕瀛泽面前来拱手一笑:“小王携妹前来恭喜小平南王袭爵之喜。” 完颜绿雅此刻一双眼睛都在燕瀛泽的身上。燕瀛泽却没有看向她,只是对着完颜御一笑:“王子客气了,请坐。” 完颜御随着小侍落座,恒帝对身旁的刘青耳语了几句,刘青便出去将完颜御带进了恒帝专用的套间内。 燕瀛泽刚好转身,准备继续方才未完成的逃跑大计,礼官唱诺声又起:“国师到。” 燕瀛泽来劲了,从早上到现在,就数这句话燕瀛泽听得最悦耳最舒心。白子羽一袭白衣,飘然从大门进来,燕瀛泽分过人群,几步跑了过去。 “子羽!” “小王爷,恭喜。” 白子羽颔首微笑,从白泉手中接过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递给燕瀛泽:“借花献佛。” 燕瀛泽眸中闪现出喜色,“子羽会送我什么呢?” “燕儿,让国师进去坐吧。”燕天宏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燕瀛泽这才发现他二人还站在门口,“国师,请!” 燕瀛泽拉着白子羽一径往后院走去,绕开了前院诸多宾客。终于走到了王府后院的水榭上,燕瀛泽收了连通水榭的木桥,水榭便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好处所。 “皇上在前面,我该先去拜见皇上才是,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然后燕瀛泽扯过白子羽拥抱了一下,“等等再去,几天不见你了,想得慌。一直想去找你,可是燕老头非得让我去做这个那个的。” 白子羽轻笑:“不见我有什么打紧?都袭爵做王爷了,就该有个王爷的样子才是。” 燕瀛泽皱眉不服气道:“王爷怎么了,在是王爷之前,我先是燕瀛泽。” 白子羽摇头不理他,燕瀛泽走向桌上的盒子:“嗯,看看子羽送的是什么。” 盒子打开,里面用黄色的绸缎包着一件东西,燕瀛泽揭开绸缎,断云枪静静躺在盒子中。 燕瀛泽抬眸看着白子羽,白子羽一笑:“借花献佛。子羽身无长物,惟愿你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燕瀛泽放下断云枪,走至白子羽身旁,白子羽见他的神色有些怪异,问道:“可是不喜欢么?子羽身无长物,随身的就只有你送我的东西了。”随即又笑了笑伸出手腕道:“实在不行,我把这个送给你。”白子羽手腕上殷虹的朱砂闪着幽光。 “哈哈哈,子羽,我只是在想,你都是我的了,还用讲这些虚礼么?”燕瀛泽挑眉一笑。 白子羽佯装生气,燕瀛泽拉了他坐下,絮絮叨叨讲着这两日如何被燕天宏摧残着做这个那个他不愿意的事情。白子羽含笑静静听着。 燕瀛泽倒苦水正倒得兴起,白泉在外面叫道:“小王爷,皇上找你和公子呢。” 燕瀛泽闻声抬头,刘青正好站在花园的拱门处候着。 燕瀛泽不耐烦一撇嘴:“真是事多,走吧,去看看。” “好了,走吧。” 燕瀛泽放下木桥,二人到了后花园中,燕瀛泽对白子羽郑重其事道:“你晚上在梅苑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郑重的眉眼,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月亮门跟着刘青往前面走,刚好看到了秦朗与易尘,秦朗对着白子羽行了个礼:“国师,久违了。” “秦将军,易统领。”白子羽颔首打完招呼,与刘青一道往前面走。秦朗扯住燕瀛泽道:“你与国师关系很好?” 燕瀛泽凤眸一眯:“是啊,不可以?” 秦朗摇摇头道:“国师是人中龙凤,不可多得的人才,你确然该与之多多相交。” “五哥,认识你这么久,就数这句话说得最好听,我先去看看,等我忙完与你们不醉不归。” 刘青把他二人带到款待恒帝的套间,小小的房间中除了恒帝之外,只有太子与几位近身的大臣与燕天宏,还有完颜兄妹二人。 早有人把恒帝左右各加了一把椅子,等众人都落座后,恒帝打量了一番燕瀛泽,对燕天宏笑道:“瀛泽果然是仪表堂堂,难怪阿雅公主对他芳心暗许呢。” 燕瀛泽听了恒帝这句话,面色沉了下来,偷眼望了下白子羽,白子羽只是淡笑饮茶。 完颜御接口道:“小王爷胸有沟壑,国师智计卓绝,一文一武,陛下有此良将,大丰之福啊。” 燕瀛泽只是挑着眉看着完颜御,白子羽微微欠身,依旧微笑不语。 完颜御继而话锋一转对李焱道:“陛下想必也知道,舍妹心仪小王爷已久,都已经让小王奏请父汗上了两次国书,希望能够与平南王缔结姻亲,不知道陛下可愿意替舍妹做一回月下老人,成全舍妹一番痴心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章 剪不断理还乱 完颜御继而话锋一转对李焱道:“陛下想必也知道,舍妹心仪小王爷已久,都已经让小王奏请父汗上了两次国书,希望能够与平南王缔结姻亲,不知道陛下可愿意替舍妹做一回月下老人,成全舍妹一番痴心呢?” 完颜绿雅只是痴痴的看着燕瀛泽,完颜御的话说出来,燕瀛泽面上并无太大的表情,就好像这场谈话从头到尾都与他无关一般。 “哈哈哈。”李焱打了个哈哈对完颜御道:“朕做月老可以,不过,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瀛泽的父亲在这里,王子理应与他的父亲商议。” 完颜御转过头正待开口,燕瀛泽站起身来道:“实在对不起,王子殿下,恐怕燕某是要辜负公主的一片深情了,燕某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还请贵国收回成命。” 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只是目光牢牢锁在白子羽的身上,燕天宏在燕瀛泽的对面,把他的目光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燕儿,不得无礼。”燕天宏斥责道。 完颜御抬眸看着燕瀛泽:“莫非,小王爷是嫌弃赤黍国不配与之攀亲?”再转头对恒帝道:“看来丰国皇帝陛下的臣子果然不同凡响,我赤黍国是高攀不起了,小王与舍妹只好回赤黍了。” 恒帝沉声道:“瀛泽,赤黍国王已经上了两道国书,足见诚意,朕也已经同意了。你与公主成婚,既是良缘天定,又促进了两国的邦交。你承袭爵位,又与公主结亲,双喜临门,这有何不可?” 燕瀛泽盯着恒帝一字一顿:“臣风流纨绔不思进取,配不上公主,既然与公主和亲是为了促进两国的邦交,那陛下为何不让太子他把公主娶进东宫呢?” “燕儿,跪下。”燕天宏一声怒喝。 燕瀛泽直视着燕天宏,终究还是跪下来了。 李玉宵对着一众人道:“这件事情不急,大家都好好商量,何苦伤了和气呢?” 他暗暗吃惊,燕瀛泽不愿,他早就知道。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公然反抗。 李焱挥挥手对燕瀛泽道:“你起来吧,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要记住你是燕瀛泽,你是大丰的臣子,你是小平南王。” 燕瀛泽依旧跪在地下,沉声道:“皇上让我上战场杀敌,可以,让我袭爵,可以,让我永世为李家守住江山,可以。可是,就是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住口……”燕天宏一巴掌便扇了过去。燕瀛泽的脸侧向了一旁,嘴角沁出了血迹。 “小王爷。” “小王爷。” 完颜绿雅与白子羽同时唤道,完颜绿雅急忙站起来几步跑到燕瀛泽的身旁,掏出手帕欲给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燕瀛泽侧头躲过了。 白子羽的眉头拧紧了,对恒帝道:“陛下,今日外面还有宾客,是否改日再说这件事情?” 恒帝看着燕瀛泽,听了白子羽的话,沈着脸道:“既如此,那就明日再说。” 燕瀛泽跪在地下抬眸看着白子羽笑了一下对恒帝道:“陛下不论何时说,我都不改初衷,断然不会去与公主成亲。” 燕瀛泽这番话说出来,恒帝原本稍稍缓解的面色沉到了谷底,指着燕瀛泽道:“你真的不同意?” “不同意。”燕瀛泽回答的斩钉截铁。 “好好好,好一个小王爷,好一个护国大将军,既然如此,那就让燕天宏跟朕回宫去,容小王爷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燕天宏走过去对着燕瀛泽道:“燕儿,你今日若是不同意与公主成婚,爹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燕瀛泽听了燕天宏这句话,全身一抖,他抬眸看着燕天宏,燕天宏只是把头转向一边不再看他。 燕瀛泽低了头:“你们逼我?” 再抬头,眸中翻涌着凛冽的寒气,他站起身一把扯下头上的紫金冠抛到了地下:“既如此,这王爷,不做也罢。” “子羽,我们走。” 燕瀛泽大步向外走去,丝毫不顾及身后还有捏着他生杀大权的皇帝和一众宾客。 “瀛泽……”李玉宵唤了一声。 “啪”的一声,恒帝一把拍在了桌上:“燕天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燕天宏跪地请罪。 “陛下息怒,容臣去劝劝小王爷吧。”白子羽起身道。 恒帝沈着脸道:“也罢,国师去劝劝瀛泽,若是他依旧一意孤行,就怪不得朕了。” 外面的宾客依旧喧闹,丝毫不知道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里面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及至见到燕瀛泽满面怒容走了出来,众人才诧异起来。 白子羽追出来已经看不到燕瀛泽的影子了,白泉几步跑过来:“公子,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小王爷怒气冲冲的?” “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出去了。”白泉指了指大门口。白子羽跟着出去了。 白子羽一路追出去并未看到燕瀛泽,他锁了眉头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 燕瀛泽的脾气向来如此,没有人可以强迫他去做他不愿意的事情,今日闹到如此地步,该如何去收场? 原本以为恒帝会缓些时日再谈及国书的事情的,根本想不到完颜兄妹如此心急。竟然会在今日便提了出来。 白子羽闭了一下眼睛,忽然想起来燕瀛泽方才所说,有事情告诉他。于是白子羽朝着梅苑而去。 可是白子羽回到梅苑却并未曾看到燕瀛泽,梅苑中坐着的是他此时最不想看到的人——赵夫人。 白子羽扭头便想要出去,赵夫人冷了声音,“怎么,如今架子越来越大了?见到为娘也不知道过来请安了?” 赵夫人走过来直视着白子羽,一瞬间,白子羽那种全身冰冷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回望着赵夫人,眸中闪过了一丝急切。 “母亲……我有要事……” “麟儿,你跟我来。” 赵夫人回身进去,白子羽低头跟进去,回头对着白泉做了个手势,白泉点头出去了。白子羽跟着赵夫人,赵夫人带着他进了房间。 秦九拉开桌边的椅子,赵夫人坐下后对白子羽道:“把玉佩拿出来吧。” “玉佩?”白子羽一楞看着赵夫人:“母亲要玉佩做什么?” 赵夫人曼声道:“你既然要娶公主了,有许多的事情自然便不好再出面,所以娘便让九叔替你去做,也替你省了不少心。” 白子羽凝眉:“孩儿说过这件事情孩儿不同意,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您何苦逼我去娶仇人的女儿。” “从长计议?那你告诉娘,你怎么办?去找燕天宏?告诉他我们在图谋复国,看看他还是不是一如当初?你敢去冒这个险吗?还是你去告诉燕瀛泽,让他控制四大山庄为你所用,让他用手中的兵权助你逼宫?” 赵夫人语气有些激愤,看到白子羽沉默不语,轻蔑一笑:“你还是安心去娶了李焱的女儿,我们徐徐图之。把玉佩拿来吧。” “母亲……” 白子羽涩然开口,“您为何要逼孩儿呢?” 赵夫人猛然转头,眸中噙了怒气。却听到白泉的声音从外面遥遥传来。 “公子,公子,快开门,小王爷来了。” 赵夫人面色变了一下,“燕瀛泽?他今日袭爵,此刻不在王府,来这里做什么?” 白子羽躬身道:“母亲,您先回城北,稍后孩儿自会过来。” “现在还走得了?”赵夫人道:“你出去吧,把门关好。”说完与秦九闪身进了白子羽床后的小阁处。 白子羽疾步走出去,燕瀛泽正好推开门进来,白泉拉着他:“小王爷,你走得太急了。” 燕瀛泽不耐烦推开白泉,见到院中站着的白子羽,笑笑朝着白子羽走去,他手中抱着一个巨大的盒子。 “你怎么样了?”白子羽急急问道。 燕瀛泽放下手中的盒子斜眼看着白子羽:“唉,挨了一巴掌,能换来子羽的关心,也值了。” “让我看看。”白子羽拉过燕瀛泽,微凉的手指拂过燕瀛泽的脸,燕天宏是真下了重手,燕瀛泽脸上浮着三条清晰可见的指痕。 “你也真是,不知道好好说,闹得剑拔弩张。世袭的爵位岂容你说不做就不做了,如今皇上彻底生气了。”白子羽接过白泉递过来的伤药,给燕瀛泽脸上擦上。 燕瀛泽无所谓一挑眉:“他以为他是谁,要我成亲我便成亲?这王爷谁爱做谁做去,燕老头也真是,竟然也逼我……” 燕瀛泽提到燕天宏,眉头皱了一下,俯身把盒子抱起来道:“算了,不说了,子羽,你跟我来。” 燕瀛泽径自朝着白子羽的卧房走去,白子羽拉住了他:“去房间做什么?有事情就在外面说就好了。” “子羽,外面不好看。天还没黑透呢。再说,你又不是闺阁小姐,难道害怕我欺负你不成?”燕瀛泽看了一眼被初秋落霞染得绚丽的苍穹,痞笑着腾出手来拉了白子羽便开门进去了。 燕瀛泽关好门点亮蜡烛,把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拉过白子羽轻笑:“打开看看。” 白子羽瞟了一眼床后面,走过去打开了盒子。 然后,他愣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章 情如刀剑,寸寸入人心 盒子中是一个雕刻的模型,这个模型的样子,赫然便是白家老宅。 整个模型犹如从上空俯瞰一般,把白家老宅的一草一木都雕刻的丝毫不差。就连后院中那棵李树,都一无所差。 “这是……” 白子羽看着面前缩小的白家老宅,竟然不能成言。他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心中有满腔言语,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燕瀛泽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烛火,点燃了模型中的一条灯芯,一瞬时,悠悠的火苗便顺着灯芯而起,原本沉寂的宅子中便透出了融融的烛光。 燕瀛泽轻轻揽着白子羽轻喃:“子羽,今日是你的生辰,我送你一个家。” 白子羽拉过燕瀛泽的环着他手,上面还有几道零落的细小的伤口。原来,这些日子他消失不见,竟然是去为他准备礼物去了。 “这是我为你建的铜雀台,我要用它锁着我的白小乔。”燕瀛泽抽出手抚平了白子羽微微蹙着的眉头。 天知道他为了准备这份礼物废了多少的心。拿惯刀剑的手去拿着小小的刻刀,连手指都差点削下来几根,费劲了心思才刻好这座老宅。 那些日子他日日躲在小猫儿家中让谢三叔教他,也不知道刻坏了多少木头,才能够将这座宅子完全刻出来摆在白子羽的面前。 白子羽靠在燕瀛泽身上,伸手环着燕瀛泽。他知道赵夫人没有离去,可是此刻他却不想再去掩藏了,他轻轻道:“燕瀛泽,谢谢你。” 他二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看着那所温暖的宅院中的烛火跳跃着跳跃着。 烛火渐渐微弱,直到最后的一丝光亮也消亡,白子羽轻轻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燕瀛泽蓦然收紧手臂,仿佛要将白子羽嵌入到他的身体里面,他紧紧拥着白子羽,能感觉到白子羽轻微的,难以察觉的颤抖。 “子羽,我爱你。” 满腔深情的,这三个字燕瀛泽终于说出来了。 那一瞬间,燕瀛泽有了一丝释然,这缠绕着他的三个字,仿佛就是为了此刻而生,就是为了让燕瀛泽告诉白子羽,他,是爱他的。 白子羽靠在他的肩头,抿了双唇,燕瀛泽侧头望着他,他的眼神竟然如小兽般惊惶。他是怕的吧,怕许不了燕瀛泽一个承诺。 燕瀛泽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轻吻他的唇角:“你不必回答,不必承诺,只要接受就好。” 白子羽任他拥着,过了良久,他才推开燕瀛泽:“你还是先回王府看看吧,你今日顶撞了皇上,只怕你再不回去,老王爷就要替你受罪了。” 燕瀛泽皱了眉头,眼前闪现出燕天宏怒气冲冲的脸,心思转了几转,终是凝了眉,“我不能不管燕老头,那我先回去看看,子羽,你放心,我定然不会娶北狄公主的。” 燕瀛泽松开白子羽,又吻了吻他的脸颊,开门出去了。 白子羽目送着他走出了梅苑的大门,再回头,赵夫人已经满面怒容的站在他面前了。 白子羽收了桌上的盒子放好,过来坐在桌前,赵夫人不语,只是盯着白子羽目光阴翳。 白子羽迎着赵夫人的目光毫不退缩,该看的该听的该知道的,赵夫人已经全部知晓。既然总要有个结果,那,便是现在。 赵夫人转眸看到了琴榻上放着的桐木琴,她起身去轻抚琴弦,:“闻说那一日燕瀛泽与赤黍王子在东门比武,便是为了一张毫无价值的桐木琴,想必便是这张琴了?” “是。”白子羽回答的干脆。 赵夫人又走回来坐着,看着白子羽:“那么,让你下定决心违逆我的意思,也是因为燕瀛泽?” “是。” 白子羽再一次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这时他第一次真正正视自己的内心,既然躲不过也推不开,那就接受吧。 “你可知道他是男子?” “我知道。” “你可记得你是武帝赵雎的儿子?” “我记得。” “哈哈哈。”赵夫人狂笑:“你记得?好,我只问你,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白子羽起身,撩起衣袍跪在了地下:“母亲,儿子不孝,除了这件事情,孩儿都答应母亲。” “好好好,你决定了是吧?” “请恕孩儿不孝。” “秦九。”赵夫人怒喝:“去杀了燕瀛泽,现在,马上。” “夫人。” 秦九过来扶住赵夫人:“您消消气,不能冲动。” 赵夫人借着秦九的力气坐在椅子上,以手扶额,光洁的额头青筋毕现,她一手指着白子羽,声音因为气急而有些颤抖:“好,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儿子,不仅不思国仇家恨,竟然还跟一个男子苟且生情。” 白子羽抬眸, “孩儿与燕瀛泽清白相交,发乎情止乎礼。没有母亲说的那般不堪。” “你趁早给我断了这个念头,乖乖去娶了李焱的女儿,否则,娘会怎么做,你清楚的。” “母亲是想杀了燕瀛泽吗?您要是不怕这么些年所做的都成为无用之功,您就去杀了他。看看他死了,兵权会落到谁的手中。” 白子羽直视着赵夫人,目光坚毅。他在赌,赌赵夫人不会杀了燕瀛泽。 赵夫人气得面色发紫,拂袖而去。 燕瀛泽出现在王府门口的时候,四周围满了御林军。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燕瀛泽看着围着他的一众人,冷笑了一下,“这是要杀了我还是要抓我?” 秦朗出来喝退了御林军,转而对燕瀛泽道:“你还不快进去,义父都被你气晕了。” 燕瀛泽本来不屑一顾看着一围着他的御林军,及至听到说燕天宏被气晕了,才急忙朝着内堂奔去。 御林军统领走过来对秦朗道:“秦将军,皇上命我等将小王爷带进宫去,如今……” 秦朗略微沉了声道:“如今这样,你先容小王爷去看看义父,要是义父出了什么事,你们承担得起吗?” 御林军统领噤声,秦朗转身进去了。 看着秦朗走进去,御林军统领对身后的侍卫道:“回宫禀告皇上。” 易尘与王妃在房中陪着燕天宏,燕瀛泽疾步走进来,“燕老头,你没事吧。” “你还知道回来?” 燕天宏靠在床上,有些喘气。 “燕老头,我也不想回来……” “你……你……”燕天宏一阵咳嗽。 “燕儿,你就别气王爷了,好好说话。”王妃拍着燕天宏的后背对燕瀛泽道。 “燕老头,二娘,你们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孝。”燕瀛泽跪在了燕天宏床前道:“燕老头,你再生气就会越来越老,等弟弟以后回来肯定不认识你。他肯定会说‘这么老的老头儿才不是我爹呢,我爹是英明神武的平南王’。”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被气成这样吗?”燕天宏语气虽然带着责备,到底还是收起了怒色。 “义父,您别生气了,瀛泽也不是故意的。”易尘帮着燕瀛泽打着圆场。 “他这么无法无天,还不都是你们几个兄弟惯出来的。”燕天宏冲着易尘嚷道。 易尘低头暗笑,也不知道是谁买了全城的镇纸来让燕瀛泽砸个痛快的。当然,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来,要不然燕天宏非得被再次气晕过去不可。 “好了,我没事了,你们先出去吧,我和燕儿谈谈。” 燕天宏从床上起来,王妃给他披上一件衣服,便与易尘出去了,临出门时,易尘轻声道:“你别又惹义父生气了。” 燕瀛泽挑眉,他也不想惹。可能怪他? 燕天宏等王妃与易尘都出去了才走过去扶起了燕瀛泽,“燕儿,今天爹下手太重了,疼吗?” “多大的事儿,早不疼了。”燕瀛泽扶着燕天宏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 燕天宏道:“燕儿,你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女儿了,竟然连赤黍的公主都不要。” 燕瀛泽叹了口气,“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反正让我娶完颜绿雅,绝对不可能。” “燕儿,你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本来就身中离蛊,你的命在李焱手中,你触怒了他,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已经触怒他了,现在后悔也迟了。生死有命,他非得不让我活下去,那就随他吧,我只知道,现在能活一天,就快活一天。” 燕天宏看着燕瀛泽,问得郑重:“燕儿,爹问你,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国师?” 燕瀛泽一愣,转而看着燕天宏的眼睛,不躲不闪:“是。” 燕天宏道:“燕儿,你不能这样,国师他,是男子啊。” 燕瀛泽不屑的一挑眉头:“男子又如何?男子便不值得我倾心了?” “燕儿,你若是我燕家人,你要如何,爹不会管你。就算是你喜欢男子,那也没什么,毕竟还有揽月可以为燕家传宗接代。可是,你父母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不能这样做。” “好了,燕老头,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若是说放下就能放下,那又能称之为感情吗?反正我爱子羽,这辈子肯定不会再娶妻生子了。我爹娘若是怪罪,日后等我死了,再去黄泉路上给他们请罪吧。 再说,若是没了子羽,我活着又有何意?那还不如早日下去陪他们,我想他们定然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儿子难受而无动于衷的。” 燕瀛泽一番话下来,燕天宏竟然无言以对,他只是皱着眉头看着燕瀛泽,面上无限懊悔。 门被敲响了,秦朗在门口道:“义父,皇上召您与瀛泽进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章 死生未尽 门被敲响了,秦朗在门口道:“义父,皇上召您与瀛泽进宫。” 御书房中,燕天宏与燕瀛泽二人跪在地下,恒帝坐在龙椅上,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折。 李玉宵站在旁边,看看跪在地下的燕瀛泽二人,又看看恒帝,急的直搓手。 燕天宏自从伤后身体本就不好,如今被燕瀛泽一气,心口郁结,跪了一会儿便有些喘气,燕瀛泽扶着燕天宏,再看恒帝,依旧云淡风轻的看着奏折。 “皇上,您要打要杀要罚冲我来,何苦为难燕老头?” 恒帝闻言,抬头看了燕瀛泽一眼,丢掉了手中的奏折,:“子不教父之过,你今日所犯下的错,都是平南王没有教导好你,朕还没惩罚他呢,你就开始不满了?” “皇上,都是臣教子无方,臣知罪。”燕瀛泽叩头道。 李玉宵走过来道:“父皇,让他们先起来吧,老王爷的身体重要。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您别生气了。” “罢了,太子替你们求情,你们先起来吧。” 燕天宏再对着恒帝和李玉宵叩头:“谢皇上,谢太子殿下。”李玉宵走过去亲自扶起来燕天宏。 恒帝对他二人道:“朕今日也没什么别的话说,让你们来见朕,只是告诉你们,钦天监算好了日子,两月后的十八是个好日子,你们准备好办喜宴吧。” “我说过我不会娶完颜绿雅的。请陛下收回成命。”燕瀛泽沉声道。 恒帝看着燕瀛泽:“你父子二人先回去吧,你好好想想,朕在这里等着,若是你能坚持到两个月后,朕会考虑的。”说罢也不理他二人,径自拿起奏折看起来。 燕瀛泽道:“陛下此话当真?” “等你坚持到两个月再说吧。”恒帝挥挥手。 等到燕瀛泽父子离去后,恒帝从暗格中拿出了装着雌蛊的盒子,从旁边拿出那块黑色的石头,放在香炉上轻轻烤着。 李玉宵见到离蛊后神色变了:“父皇,您好好劝劝瀛泽便好了,就不要动用离蛊了吧?” “宵儿,燕瀛泽岂是轻易能够劝说得了的人?他与赤黍国和亲,关系着丰国的未来,如若不然,父皇岂会让他与赤黍结亲。宵儿,父皇都是为了你啊。” 李玉宵听着恒帝的话,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沉默了,什么都没说。 刘青拿着一份密报进来,李焱看完后,捏着手中的密报,指骨都变了形,“龙影的人果然越来越没用。刘青,让龙影撤回来吧,把追查丧门之事交给血影去做。把这份密报交给雪鹰吧。” 燕瀛泽无疑是高兴的,两个月,定然会坚持过去的。李焱手中不过只是有离蛊,燕瀛泽想,恒帝不会真要了他的命。 从皇宫出来,燕天宏便眉头紧锁一直没有松开过,燕瀛泽靠在马车里面一边摇头一边嫌弃道:“燕老头,你看你眉头都快夹死苍蝇了。” 燕天宏不答话,依旧皱着眉头,燕瀛泽摸着肚子仰天长叹:“饿死我了。” 所以,当破空声响起的时候,燕瀛泽还兀自在为自己的肚子叹息。 几柄长剑刺破马车,燕瀛泽堪堪低头避过,燕天宏尚不及闪躲,腰侧已经被划伤。燕瀛泽飞起一脚踢歪长剑,一把拉过燕天宏跳下马车。 他这才看清,马车竟然已经被层层围住。赶车的车夫已经被一剑封喉,只有马儿因受惊而不停地发出嘶吼之声。 燕瀛泽环眼打量四周的人,俱都是鬼脸面具。他心中惊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何时我竟然也成了丧门的目标了?”燕瀛泽语未完人已至,向着旁边斜掠而出,朝着一名丧门的杀手猛然撞了过去,那名杀手猝不及防,欲闪身避过已是不及,长剑瞬时递出朝着燕瀛泽的心口划去。 燕瀛泽贴地而过,反手一掌砍到了那名杀手的手臂上,长剑落地,燕瀛泽捡起长剑就地一滚,滚到了燕天宏的身边。 可是一瞬间他就觉得不对劲了,那些杀手所追逐的目标根本就只是他,他走到哪里,杀手的剑就跟到哪里。 燕瀛泽索性弃了燕天宏,以一人之力拖住全部杀手,燕瀛泽心中暗自揣测,自己似乎并未有过得罪丧门的举动。 他环顾四周,也并未曾看到数度打交道的银面人。 燕天宏捂着被划伤的地方,提着剑想去助他一臂之力,却发现那群杀手根本不理会他,手中的剑都一径朝着燕瀛泽招呼。 燕天宏看到杀手脸上的面具,已经知道了他们是丧门的人, 却不知道丧门这是什么意思。 燕瀛泽沉了下盘,扭腰躲过了一剑,可是接下来的森然剑气却让他有点吃不消。这个人内力很是雄厚,而且极偏阴柔。燕瀛泽知道此人绝不寻常。他急忙变了手中的剑法,以剑当枪,一路流云枪法夹杂着沉水剑法才让他勉强可以支撑。 燕天宏在身后却无下手之地,他的剑不论碰到哪个,杀手都只是错开身避开他而攻击燕瀛泽,最后索性两名杀手拖住他,其余的人都冲着燕瀛泽而去。燕天宏只能干看着燕瀛泽与一众人缠斗。 燕瀛泽以一敌众,堪堪支撑住,本来以为可以拖住一时,可是他一剑刺出,却忽然胸口一滞,一股剧痛袭来。他一个踉跄便停住了刺出的剑,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剑朝着当胸袭来。 燕瀛泽闭了眼,剑破肉的声音传来。疼痛感袭来,他猛然睁开眼睛,只见黑衣人拔剑之时,眼中闪现出一抹莫名的神色。燕瀛泽还来不及看清楚,前方不远处已经传来了火光,巡城卫逶迤而来。丧门的杀手立即消失在了黑暗中。 天光微亮,白子羽在院中练剑,白泉慌忙跑进来,“公子,世子……哦,不是,小王爷受伤了。” 燕瀛泽躺在床上兀自沉思,依着那个人的武功,他不可能还活着,可是他却刺偏了。燕瀛泽摇头,难道是老天爷开眼了,自己命不该绝? 想起心口那一阵剧痛,燕瀛泽自嘲一笑,恒帝还真是等不及……一点耐心都没有!看来,接下来他要过好日子了。 白子羽进王府之时,刚好看到燕天宏,他躬身行礼,燕天宏点点头,并未与之交谈。 白子羽在燕瀛泽房门口看到了端着药碗的小泥巴。小泥巴刚好要开口,白子羽止住了她的话接过了药碗。 门被推开,燕瀛泽闻到了那股他最不愿意闻的药味。他立即闭着眼睛装死。 白子羽看着躺在床上装睡的某人,轻轻推了推他,燕瀛泽依旧闭着眼睛。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白子羽看燕瀛泽装睡,也不拆穿他,把药碗搁下,走过去轻轻掀开了盖在他胸口的被子。 燕瀛泽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只是绷带上还有一丝一丝未干的血迹,想来是伤口还未愈合,有些沁血。白子羽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手指轻轻触在伤口上。 燕瀛泽本来闭着眼睛,以为小泥巴端着药过来看他没醒着,就会出去。等到后来被子被揭开,他依旧以为是小泥巴在为他检视伤口。 冰凉的指尖触到了他的心口,勾起了他一阵颤栗,他才睁开了眼睛。面前赫然是白子羽心疼的面容。 “子羽。”燕瀛泽撑着身子欲坐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别动,都伤成这样了。”白子羽到桌前拿过药碗,扶起燕瀛泽,燕瀛泽接过药碗左看右看然后问道:“我不是让他们不要告诉你吗?你怎么还是知道了?” “大街上都传遍了,说小王爷遇刺了。”白子羽皱了眉头,“先把药喝了。” 燕瀛泽看这招没用,只好认命的把碗中的药喝完,他苦的皱着眉头:“子羽,快过来。” 白子羽以为他伤口疼了,急忙凑近过去,却被燕瀛泽一把拉进了怀里,直接吻了上去。 白子羽怕碰到他的伤口,不敢乱动,只好任着燕瀛泽胡作非为,直到燕瀛泽口中苦涩的药味都尽了,他才放开白子羽,“嘿嘿,下次别逼我喝药了。你直接喂我就好了。” 白子羽无语的看着这个赖皮,怎么看都怎么可恶。 燕瀛泽正了颜色道:“子羽,昨晚要杀我的是丧门的人,我都不知道何时竟然成了丧门的目标。不过我命大,最后那一剑刺偏了。” 白子羽低头,燕瀛泽没有看到他眼中一瞬间迸出的森然杀气,又说道:“也不知道那个银面人为何没有亲自动手,竟然都没有看见他。” “要杀你的人不是肯定不是他,若是他的话,依他的作风,定然会亲自动手,不会假手于人。” “咦。”燕瀛泽盯着白子羽:“你如何知道的?还那么笃定,你都没有见过他,可是每次遇到他的问题你似乎都……啧,子羽,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不可以,你是我的。” 白子羽听着他的话,猛然一抬头,可是听到燕瀛泽后面的话,他无语了,直接无视了他,把他扶起来坐好后道:“别动,让我看看伤口。” 燕瀛泽乖乖任他摆弄,白子羽一圈一圈散开他胸前的绷带,一道约莫两寸的伤口便如鱼嘴一般呈现在他的面前。白子羽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看着那道伤口,若是再偏一寸,他今日便只能对着燕瀛泽的尸体了。 “子羽?”燕瀛泽见到白子羽不动,轻轻唤了一声,白子羽从袖口拿出一瓶药,轻轻洒在了伤口上,再把绷带一圈一圈缠绕好,他的手一直都在微微颤抖。 原来他,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燕瀛泽。 “子羽,我没事。”燕瀛泽握住了白子羽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把白子羽揽进了怀中。白子羽不敢用力,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靠在了燕瀛泽的肩头。 “公主殿下,你不能进去,小王爷在休息。”门外传来了小泥巴的声音。 燕瀛泽眉头一皱,白子羽离开了他的肩头,扶他躺好,给他盖好了被子。 “我进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声音传来,完颜绿雅已经打开了燕瀛泽的房门。 “小王爷,我拦不住公主。”小泥巴看了看一脸黑线的燕瀛泽,声音下降了几度。 “小王爷,你怎样了?”完颜绿雅一脸急切。 燕瀛泽闭着眼睛呼吸平稳,连话都不接。白子羽将药瓶递给小泥巴道:“把这药给他一日换两次。” 完颜绿雅这才看到白子羽,她拿过了小泥巴手中的药瓶对白子羽道:“有劳国师了。这个怎么用,国师告知我即可。” “我都告知小泥巴了,公主问她即可。”白子羽淡淡道,随即又走到床边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我今日先回去。” 燕瀛泽眼疾手快一把扯过白子羽的衣袖:“不行,我伤口疼。” 白子羽摇头,好好一句话生生被这个小王爷给说出了三分撒娇的感觉。 “我明日再来,今日先回去配药,你的伤口本就不易好,又伤在心口。若是光靠太医的药,定然效果没那么好。”白子羽柔声道。 燕瀛泽眼巴巴看着白子羽离去,然后闭上眼睡觉,期间再无言语。 完颜绿雅眼睁睁看着燕瀛泽直接无视他偏偏还发作不得。她心中有气,明明他看白子羽便不是这样的,分明是满目柔情。 满目柔情?完颜绿雅心中咯噔一下,随即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会,白子羽是男子啊! 她甩掉自己心中荒唐的想法,在燕瀛泽床前坐了下来,可是却是直到月上柳梢,燕瀛泽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赵夫人面前站着一袭黑衣的白子羽,面具闪着幽光。她心中冷笑,果然有了软肋的人便注定被束缚住。 “怎么,你是来告诉娘,你想通了?” “我只是想问问看,母亲为何不直接把燕瀛泽杀死。” “你说什么?” “孩儿是说,母亲让九叔直接一剑将燕瀛泽刺死,一了百了多好。”白子羽唇边牵出一丝冷笑。双手垂在身侧,左手握成拳,骨节泛白。 赵夫人垂眸一笑:“娘只是为了让你知道,若是我不想留他,随时可以让他死。” “是吗?”白子羽也笑了:“燕瀛泽与孩儿性命相连,母亲若是觉得可以,那便动手吧。” “哈哈哈。”赵夫人大笑,“我养的好儿子,竟然用自己的命来要挟我……”赵夫人眼角有了些许苍凉:“你走吧,你为了燕瀛泽,连命都可以不要……罢了……你走吧……” “母亲。” 白子羽跪了下来,“不娶李焱的女儿,我们从长计议,孩儿会听母亲的话的……” “走吧……”赵夫人叹了口气,起身回房去了。 “少主。”秦九扶起来白子羽道:“秦九不该说少主的不是,但是少主确实让夫人寒心了。少主先回去吧,秦九去劝劝夫人。” “九叔,有劳了。” 秦九摇摇头朝着赵夫人的房间走去,白子羽转身出去了。可是刚走了几步就听到秦九一声惊呼:“夫人。” “夫人,你怎么了?夫人,夫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章 总是难求 秦九摇摇头朝着赵夫人的房间走去,白子羽转身出去了。可是刚走了几步就听到秦九一声惊呼:“夫人。” “夫人,你怎么了?夫人,夫人……” 白子羽冲进房间,只看到赵夫人双目紧闭倒在地上,心口插着一把匕首。 “母亲……母亲……” 白子羽轻轻扶起赵夫人,匕首深没至刀柄,殷红的鲜血把胸前的衣服都染透了。若是秦九晚一会儿发现,只怕现在赵夫人已经死了。 秦九点了赵夫人几处大穴,给赵夫人口中塞了一颗药丸,止住了胸口流出的鲜血对白子羽道:“公子,你把匕首□□吧。” 白子羽手中用力,将匕首拔了出来,饶是之前秦九已经点住了赵夫人周身的大穴,白子羽拔出匕首的瞬间,还是喷出了一股血水。 秦九将赵夫人放在了床上,以手抵背,劲力吐出,过了盏茶功夫,赵夫人悠悠醒转。 白子羽见到赵夫人醒来,一撩衣袍跪在了赵夫人床前。 “夫人,您到底为何要这样啊?”秦九心痛道。 赵夫人苍白的嘴角扯了个凄苦的笑:“我苟且偷生在世二十年,却不能为先皇报仇,不能夺回赵家的江山,我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不如死了干净。” “母亲,孩儿不孝!”白子羽叩了一个头。 赵夫人闭了眼睛:“秦九,让少主回去吧,我伤了燕瀛泽一刀,如今就当做是还给他了吧。”赵夫人本就失血过多,声音已经有了些气力不济。 秦九对白子羽道:“少主,您先回去,夫人有我照顾着不会出事的,您在这里,只会让夫人更难受。” 白子羽膝行几步叩了个头,赵夫人闭着眼睛,并未曾看他。 秦九送白子羽出了小院,白子羽第一次有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他抬眼望天,竟然不知道他到底该如何…… 送走了白子羽,秦九回到了赵夫人的房间。 赵夫人睁开眼问道:“麟儿走了?” 秦九哽咽道:“少主离开了。夫人,就算是少主不听话,您也不能想不开啊,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才又该怎么办?” “扶我起来。” 赵夫人笑了下道:“舍不着孩子套不找狼,我要是不扎自己这一刀,麟儿会明白我的决心吗?” “夫人,您该告诉奴才的。”秦九道。 “若是我告诉了你,这戏还能有这么逼真吗?”赵夫人捂着胸口咳嗽了一下:“你若是再晚进来一会儿,我也就真的死了。我这是在拿命去赌啊。” “夫人,您不该这么做的,若是少主依旧不同意呢?您这样做太危险了。” 赵夫人面色如寒冰道:“我本来念着他是我妹妹的儿子,好歹流着一半朱家的血,不想伤害他。可是,若是留着他妨碍了我的复国大计,那便留不得了。” 秦九点了点头,又拿出一瓶药丸出来给赵夫人服食了,方才出去找人进来包扎。 白子羽呆立在一株墨梅树下,已经许久没有动过了。白泉走进走出把梅苑中都收拾了一遍,白子羽还是立在梅树下面。 “公子,你今天不是要去看小王爷吗?还不过去?”白泉叫了一声,白子羽没有听见。白泉又走近道:“公子,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你不去给小王爷送药去了?” 白子羽回过神来,拿起桌上的药瓶走出去了。 燕瀛泽正百无聊赖在床上躺着,燕天宏在旁边守着,根本不准许他起床。 看到白子羽的那一刻,燕瀛泽长舒了一口气,无聊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见过平南王。” 白子羽对燕天宏揖礼,燕天宏站起来道:“国师大人,为了燕儿的事情,让国师劳力了。” 白子羽摇头,燕瀛泽道:“燕老头,子羽来了,你去忙你的去吧。” 燕天宏出去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二人一眼,白子羽已经解开了燕瀛泽的绷带,预备着给燕瀛泽换药。 燕天宏叹了口气,愁着眉头走了。 白子羽将燕瀛泽伤口上的白布解开,燕瀛泽的伤口经过了一日一夜也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只是不再流血。 白子羽将伤口清理干净,又将手里的药粉与昨日那一瓶兑匀,敷在了他的伤口上,才换了白布与绷带重新给燕瀛泽把伤口包好。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垂着头为他包扎,等到白子羽把伤口上的布带都缠好,燕瀛泽轻轻唤:“子羽,你有心事。” 白子羽又从另外一个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喂给燕瀛泽,燕瀛泽伸嘴含住了药丸,竟然连着白子羽的指尖一同含住。湿热的唇舌触碰到白子羽的指尖,白子羽心头一颤,急忙抽出了手指。 燕瀛泽咽下药丸就着白子羽的手喝了一口水,“子羽,你今天怎么了?你别担心我,我这点伤死不了的。” “我没事,你好好休息。”白子羽压下心头烦乱不堪的想法,对着燕瀛泽笑了一下。 “那你陪我吧,燕老头不让我下床,我躺了这一日一夜,都快躺出茧子来了。”燕瀛泽犹自抱怨着燕天宏的霸道。 白子羽坐在床边给燕瀛泽盖好了被子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燕瀛泽听了白子羽的话不满道:“你夫君都伤成这样了,你也不陪我。” 白子羽只是静默,他知道燕瀛泽在耍赖的时候不能理他,要不然他就又该借杆往上爬了。果然,燕瀛泽看白子羽不理他,也不再胡闹,痞笑道:“你去忙吧,记得明日早些过来看为夫。” 白子羽心中有心事,不知道赵夫人到底伤势如何,惦记着赵夫人,所以也就对燕瀛泽的玩笑话并未在意。他淡淡道:“我走了,你注意伤口千万别碰到,本就不容易好。” “好了好了,快走吧,简直像个啰嗦老婆婆。”燕瀛泽从被子中伸出手来牵过白子羽修长的手指,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燕瀛泽松开了白子羽的手,却忽然闷哼了一声,继而一骨碌便坐了起来。手捂住了胸口。 白子羽正想着去叫小泥巴过来看着燕瀛泽,却看见燕瀛泽捂着胸口坐了起来。 “你怎么了?” 燕瀛泽笑笑:“你快走吧,我没事,就是有点伤口痛。” 白子羽走近了几步,在燕瀛泽床前站着,眼睛直直盯着燕瀛泽,燕瀛泽已经眉头皱得死紧,捂着心口的手也不自觉开始用力。原本已经止血的伤口,又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沁红了绑在胸口的白布。 看着燕瀛泽已经苍白的嘴唇,白子羽知道他定然是心口又开始疼了。白子羽伸手欲扶住燕瀛泽,燕瀛泽却推开了白子羽,从床上跌了下来,继而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动到了门口。 “燕瀛泽……” 白子羽拉住他,手中的劲力吐出便输了一股真气进去,可是他不知道,他的真气只会让燕瀛泽更难受。 燕瀛泽已经痛得快晕死过去了,白子羽的劲力让他更难受,他拼尽力气道:“子羽,别……” 白子羽不知道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正想问他,门已经被拍响了,燕天宏等人听到了动静,都过来了。 燕天宏进来,白子羽已经搂着燕瀛泽跪在了地下,燕瀛泽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他咬紧牙关压抑着破碎的□□。 “燕儿,燕儿。”燕天宏焦急呼喊。 燕瀛泽已经痛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虚弱的点了点头,秦朗见他实在痛得厉害,一手刀敲下去,燕瀛泽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白子羽与秦朗易尘合力将燕瀛泽搬上了床,燕瀛泽胸口已经被血染红了,白子羽只好又重新点了他的穴道止血,将他胸口的白布换下来。 秦朗有些奇怪道:“瀛泽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痛苦?” 燕天宏道:“他的伤口不易好,怕是太痛了吧,朗儿,你与易尘去宫里,告诉皇上,就说我说的,燕儿旧疾复发,请皇上高抬贵手,赐一名太医来为燕儿治病。照着我的原话说,明白么?” 白子羽在解开燕瀛泽心口的绷带之时,赫然发现燕瀛泽心口处隆起有一个约莫着蚕豆大的疙瘩。白子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小小的疙瘩,它竟然在随着燕瀛泽的心脉缓缓移动,时急时缓。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胸口的东西凝神细思,竟然想不出任何一种病症是和燕瀛泽的状况一样的。 燕瀛泽纵然被砍晕了,脸色还是汗流不止。白子羽忍住心中翻涌而出的心疼,把燕瀛泽的伤口再重新包扎起来。后来看燕瀛泽实在太痛苦,白子羽只好拿出几枚梨花针扎在了燕瀛泽的麻穴上,期望略微减轻他的痛苦。 正当白子羽给燕瀛泽把伤口包扎好的时候,门被打来了。 “我刚到府门口就听说小王爷旧疾复发了。” 是林越。 “快过来看看。”燕天宏急道。 林越走到床边看了看燕瀛泽的情况,“国师,麻烦你帮我将小王爷扶起来。” 白子羽依言扶起燕瀛泽,让燕瀛泽靠在他的胸口。林越手中劲力微吐,一股暖流便流入了燕瀛泽的四肢百骸。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慢慢松开的眉头,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下去了一些。林越继续以手抵着燕瀛泽的后背,随着林越的真气输入,燕瀛泽心口的那一个小疙瘩终于慢慢慢慢变小,直到消失。 林越收了内力,帮着白子羽将燕瀛泽放好躺下后,方才道:“国师的内力是纯阴之力,日后若是燕瀛泽再次碰到如此的状况,国师不用为他输内力了,那样只会让他更痛苦。” 白子羽点头:“林公子,小王爷到底是什么病?” 林越摇摇头对燕天宏道:“今日算是没事了,燕瀛泽怎么又这样了?” 老王爷叹息一声。门再次被推开,秦朗与易尘回来了。 “义父,我跟小尘被拦在了宫门口,刘青说皇上有要事,不见我们。还让我们转告义父一句话,说这是燕瀛泽自己选择的。” 燕天宏摆摆手:“罢了,这就是燕儿躲不过的劫难,等明日,我亲自进宫去吧。”燕天宏面带悲戚的走了出去。 秦朗与易尘面面相觑,看到燕瀛泽无事了,便也跟着燕天宏出去了。林越转头再把了下燕瀛泽的脉道:“今日没事了。国师既然在这里,就索性帮忙守着他吧,我想,他醒了,想看到的也一定不是我们。” 林越说完也出去了,小泥巴将房中的东西收拾整齐,也轻轻关上门走了。一时间,房中就只剩下还在沉睡着的燕瀛泽与满腹心事的白子羽。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燕瀛泽终于醒过来了。他约莫是痛得有些糊涂了,竟然怔忪了一会儿才摸着被打痛的脖子开口:“我这是怎么了?” “醒了?你方才心口痛,秦将军将你打晕了。” “嘶……”燕瀛泽吸了一口气:“五哥还真下得去手,痛死我了。”燕瀛泽摸着脖子咕哝。 “秦将军也是怕你出事,来,喝药吧!” 白子羽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燕瀛泽皱眉,不情不愿的喝着那碗味道奇怪的东西。 当完颜绿雅再次出现在王府之时,看到的还是白子羽守在燕瀛泽身旁。燕瀛泽将他的痞子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白子羽只是淡然的满足着他的一切要求,似极一个贤惠的妻子般。 他二人在一起时那么随和自然,竟然让完颜绿雅觉得他们似乎已经这样相处好多年了的感觉。 看着白子羽喂给燕瀛泽汤药,白子羽自然的伸出手指,擦掉了燕瀛泽唇角的一丝药渍。燕瀛泽双眸紧锁在白子羽的脸上。 他眸中的深情骗不了人,这让完颜绿雅最后一丝不确定也落到了实处。她终于知道,那一日燕瀛泽在落霞居所说‘你们是不一样的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燕瀛泽爱的,竟然是一个男子! 得到这个答案的完颜绿雅,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在她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种经历。若是与一个男子相争,还是如白子羽这般绝世无双的男子,她该如何才能得到燕瀛泽的心。 可是这样的思绪在完颜绿雅的心中并未存在太久,便被另一种想法代替。她完颜绿雅是公主,不论她的身份地位,都会给燕瀛泽的前途带来无可匹敌的帮助。更遑论,她是女子,能为燕瀛泽生儿育女,延续香火。所以,完颜绿雅笑了一下,这样,不论如何,她都是胜利者。 燕瀛泽喝了药之后再一次睡了过去,白子羽松了一口气,嘱咐了小泥巴一番,起身离开。完颜绿雅跟着白子羽出了房门,轻轻关上门道:“国师留步。阿雅有话对您说。” “公主何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章 道来日方长 燕瀛泽喝了药之后再一次睡了过去,白子羽松了一口气,嘱咐了小泥巴一番,起身离开。完颜绿雅跟着白子羽出了房门,轻轻关上门道:“国师留步。阿雅有话对您说。” “公主何事?” 白子羽顿住脚步看着完颜绿雅。 完颜绿雅走近几步到白子羽的面前,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白子羽。这是她第一次那么仔细的打量白子羽。 淡然的眼神,清雅出尘的面容,无论何时都是一副从容的姿态。长相阴柔俊美却不显女气。反而因着那份清雅俊美而多出了三分高贵。 这样的白子羽,难怪风流纨绔万花丛中过的燕瀛泽会为了他而拒绝自己一个堂堂公主。 白子羽再次问道:“公主?” 完颜绿雅笑了一下道:“阿雅是想跟国师道谢。感谢国师如此费心照顾小王爷。以后阿雅定然会好好照顾小王爷的,就不劳烦国师了。毕竟,小王爷就快与阿雅成婚了。” “公主客气了,只是子羽想问,小王爷若是不同意,您又该如何呢?”白子羽看着完颜绿雅的眼睛轻飘飘道,“小王爷的脾气,怕是不会低头。” 完颜绿雅面上颜色变了一下,:“国书岂是儿戏?国师您觉得呢。” 白子羽微笑道:“是,那子羽就祝公主与小王爷共结连理,比翼双飞。” “借国师吉言,国师好走。” 白子羽转身,想着与完颜绿雅的对话,唇角扯了个无奈的笑意。何时,自己竟然也如小女儿一般心思了?若是被燕瀛泽知晓,只怕又要嘲笑自己吃味了吧。 吃味?是有些的吧?完颜绿雅能光明正大对任何人道燕瀛泽即将与她成婚,能光明正大表达自己对燕瀛泽无限的爱慕。 白子羽自嘲一笑,朝着王府大门走去。 没走出几步,却看到燕天宏在前面站着,似是在专门等他。 白子羽走过去,燕天宏道:“辛劳国师了。” “王爷客气了。”白子羽摇头。 “国师若是有空,可以陪老夫聊聊吗?” 白子羽一愣,不知道平南王何时竟然有了闲心与他聊天。 平南王指着后院道:“走吧,去后花园坐坐,王府的后花园虽然比不上皇宫中,但是燕儿素来喜欢弄一些奇巧的玩意儿,倒也勉强能入眼。” “王爷请。”白子羽随着燕天宏到了后花园。 燕天宏与白子羽一路前行,并未有话。白子羽打量着四周的景致,越看越熟悉,燕天宏竟然也把他带到了前几日与燕瀛泽一起来的水榭中。 只是这次,燕天宏并未收了吊桥,而是直接走过去坐下来,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在白子羽面前,白子羽拿起酒杯凑到唇边,酒温正好。看来平南王找他聊天并不是一时兴起。 平南王不说话,白子羽便也不说话,只是端着酒杯,看着廊柱上的一首诗词。依稀看到一句‘击空明兮溯流光’。 过了良久,平南王端起酒杯,看了白子羽片刻道:“国师大人,这段时间因为燕儿的事情,麻烦国师了。” 白子羽放下酒杯:“王爷言重了,子羽与小王爷是好友,小王爷的事情就是子羽的事情。” 燕天宏叹息一声道:“老夫正是因为知道国师与犬子是知交,所以才找国师来谈这件事情的。” “王爷您请说。” 燕天宏顿了一下道:“老夫想请国师帮忙劝劝燕儿,让他娶了赤黍公主。” 白子羽垂眸,端着的酒杯放在了桌上,“王爷,这件事情,子羽怕是有心无力。小王爷是您的儿子,他的脾气秉性,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他若是不愿做的事情,谁也劝不了他。” “国师,若是燕儿不娶公主,会丢了性命,你也不愿意去帮帮老夫劝劝他吗?” 燕天宏面有哀色,“国师,老夫膝下就两个儿子,燕儿对我有多重要,不必我说,想必国师也能明白,老夫真的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 白子羽咬了一下嘴唇,有些涩然道,“纵然小王爷不娶公主,难道皇上还能杀了他不成?这样自毁基石的事情,皇上英明神武,定然不会做的。” “国师,你只说对了一点,皇上是不会自毁基石,可是,皇上更不会因为燕儿一个人而得罪赤黍。” 燕天宏道:“国师是不是想知道,燕儿为何会心口疼?” 白子羽抬眸,看着燕天宏。 燕天宏放下杯子站起身望着湖面道:“国师知道为何,皇上当年夺取天下之时,大肆清前臣废旧吏,却独独放过老夫一人,还加官进爵,让我握着大丰的一半兵权吗?” “那是因为王爷您从龙有功,战功赫赫,是大丰当之无愧的保护神。” “国师为何不说老夫卑鄙无耻,卖主求荣呢?当年,老夫杀了前皇后与太子,杀了林侍郎一家……” “子羽相信您是有苦衷的,当年那种状况,没有王爷选择的余地。” 燕天宏接口道:“皇上的处事手段,想必国师这些年也有所体会,纵然我立了再多的功劳,依着皇上生性多疑的性格,他如何会安心将这大丰一半的兵权交给我,再封我一个世袭罔替的异姓王?连他的胞弟李丹国都未曾有此殊荣。所以,这,便是老夫请国师劝燕儿与赤黍公主成婚的原因……” 燕天宏看着白子羽叹了口气又道:“既然皇上想让我帮他守着这万里江山,可是又怕我功高盖主。他自然会去找一个砝码来牵绊住我。那个时候,王妃已经故去,能牵住我心神的,只有燕儿。恰逢那一年燕儿重病,各地名医都束手无策,皇上便赐了燕儿一粒玄霄丹。 国师想必也知道玄霄丹,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是极为难求,这世上,到目前仅能找到的,也只不过是皇上手中那颗。 只是他赐下玄霄丹之前,先赐下了另一样东西……” 白子羽的双手蓦然紧握,聪明如他,已经从燕天宏的口中得出了一些他不愿意去承认的事情,可是他还是想听燕天宏亲口说出来。 “他赐下了离蛊,若是想让燕儿活命,便要服下离蛊……” “这便是小王爷会心口痛的原因?” 白子羽垂眸,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以李焱的谨慎,岂会轻易让燕天宏握着大丰一半的兵权,还让燕瀛泽子承父业接手兵权。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手中握着燕瀛泽的性命。 燕天宏幽幽叹息:“若中离蛊,心痛眼盲泣血而亡。皇上当然不是为了要燕儿的命,所以,他只是让燕儿服下了雄蛊,用雌蛊来牵引着雄蛊。只是,难保有朝一日,皇上会毁掉雌蛊,要了燕儿的命。 如今,皇上让燕儿娶赤黍的公主,是为了两国的邦交。现在各地战乱四起,皇上定然不会因为燕儿而去得罪赤黍国。” “离蛊……无解……” 白子羽垂眸轻喃。 “是,离蛊无解。”燕天宏道:“我不死心,让燕儿出王府去宁远寺三年,便是想让他去寻找解蛊的办法。觉远大师与林越带着燕儿云游三年,踏遍苗疆,也未曾寻得解法。” “国师。”燕天宏坐了下来:“皇上本来命钦天监择好了日子,便在两个月后的十八。只是不知道燕儿到底为了什么,铁了心不娶公主。他在皇上面前公然抗命不尊。所以,皇上便与他定下了两月的期限,若是燕儿能扛过两个月,他便松口。” “可是,燕儿横竖是个死,若是他扛过了两个月,皇上就算是不会让他成婚,也断然不会留他了。赤黍国上了两道国书,足以看出对此事的重视。燕儿公然拒绝赤黍公主,那便是扇了赤黍国的巴掌,皇上定然会牺牲燕儿,给赤黍一个交代。可是照着燕儿的脾气,他定然会死撑住这两个月,老夫只怕,两月之期还未到,燕儿便已经心痛而死了。” 白子羽看着湖面上粼粼的水光,静静听着燕天宏的话。他眼神依旧清幽,却分明在听完燕天宏的话的一瞬间,眼眸中的一些东西,就此散去了。 白子羽问过燕瀛泽,他为何会心痛,甚至让周龄去查过太医院的留档,去想尽办法找到真相。 可他不知道,当有一天,真相揭开,会让他如此不堪忍受。 白子羽定定的看着湖水,有一瞬间,竟然觉得,湖水反射的光芒,让他再也看不清周围的景致了。所有的一切,都湮灭在平和背后的假象中,只是等待时机,便会一触即发。 燕天宏一直看着白子羽,白子羽回过头来一笑,云淡风轻,燕天宏却分明觉得,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眼中,竟划过了一丝迟暮之人的枯槁。 “国师……” 白子羽抬眸:“王爷,您放心,子羽定然不会让小王爷有性命之虞的。” 白子羽捏着杯子的手,骨色凄凉。他忽然有些想笑,与未来,他本不抱希望。只是,燕瀛泽却闯进了他的心里,不止攻城略地,还安营扎寨。 那个时候,燕瀛泽说‘来日方长’。 于是,他似乎便也被燕瀛泽所感染,对那个来日方长有了一丝期盼。 白子羽站起身:“王爷,小王爷的伤口定然也是因为离蛊的原因才愈合缓慢。往后,您便多费心了,子羽,从明日起怕是没空再来看望小王爷了。” 白子羽离开水榭,秋风乍起,背影孑然。 燕天宏看着白子羽离去的背影轻叹:“对不起!” 白子羽看着牌匾上的平南王府几个字,有些怔忪,今日离去,再次见到燕瀛泽,他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章 岂知痴人说梦 完颜绿雅收到白子羽的拜帖之时,正好从平南王府回到驿馆。 白子羽一袭白衣,在微凉的秋风中越发显得清雅。 完颜绿雅走过去,眉眼间皆是风情,“国师大人,您找阿雅有事情?” 白子羽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轻轻问道:“公主,子羽想问您,若是燕瀛泽实在不愿意与公主成婚,您会如何?” 完颜绿雅笑了,笑容中透着志在必得的意气风发,“国师,您似乎是忘了,我赤黍国是诚心与大丰和亲,下的是国书,岂容他拒绝。” 白子羽再次问道:“若是,与你成婚,燕瀛泽会死呢?” “国师,我郑重告诉国师一句话,燕瀛泽是我完颜绿雅认定的真命天子,所以,我不惜用任何手段都要嫁给他,哪怕是赔上性命。若是燕瀛泽因为阿雅而死,我会陪着他。” 完颜绿雅拾了一片枯叶抬手扔出去道:“况且,国师错了,燕瀛泽不与我成婚,才会死,到时候你们的皇帝与赤黍都不会放过他。” “是……”白子羽笑了一下,“公主,子羽告辞了。” “国师。”完颜绿雅叫住他道:“小王爷是人中之龙,他的前途名誉,都只有我才能给得了。更何况我是女子,能为他延续香火。所以,不论是地位还是声名,都只有我们才是最相配的。” 白子羽脚步顿了一下,未曾回头。 秋天的夜晚,夜凉如水。白子羽坐在桌前,面前放着燕瀛泽送给他的那个缩小版的白家老宅。 燕瀛泽说:“子羽,我送你一个家……” 才不过几日而已,话犹在耳,人何以堪? 白子羽斟了一杯酒,酒顺喉而下。明明是烈酒,却让他心中泛起一股寒意。 只不过是个选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白子羽想。他不过是选择了责任而已,他不过是选择了让燕瀛泽活下去而已。 反正他生来便是局中人,国仇家恨,岂容他能够两情长久。 白子羽苦笑,又喝下一杯酒。所谓的命运,不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抉择吗?环环相扣的网,无懈可击。他的使命是网,燕瀛泽的情深也是网。一环扣一环,便织成了一张足可以让白子羽此生挣扎不出的巨网。 结网时犹不自知,直至收网,才知向来情深却奈何缘浅…… 城北的小院中,赵夫人和衣而卧,白子羽在门外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赵夫人始终也不见他。 这是白子羽第三次来见赵夫人,之前的三日,白子羽都是每日在门口跪足了三个时辰,方才离开。 “少主,您起来吧。”秦九道。 “九叔,母亲还是不愿意见我吗?”白子羽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苍白更甚。 “少主,夫人说让您回去……”秦九不忍,转了头。 “呵。”白子羽苦笑一下:“我还能回哪里去?九叔,你告诉母亲。” 白子羽沉了声音:“我同意娶李焱的女儿,过几日便当朝求亲。” 这句话说出来,便没有退路了吧! “你想通了?”赵夫人打开房门,倚在门框上,虚弱道。 “母亲,孩儿错了。” 秦九扶着赵夫人,赵夫人走过来扶起白子羽,“这样就对了,娘不会害你,你娶了李焱的女儿,便会省却好些功夫。” “是,孩儿明白。”白子羽转手扶过赵夫人躺回床上。 而燕天宏再一次进宫,跪在恒帝面前保证燕瀛泽会如期迎娶赤黍公主,恒帝只是淡淡道:“让瀛泽亲自来与朕说。” 燕瀛泽整日躺在床上哀嚎,燕天宏闭着眼睛不去理他,只是整日守着他不让他下地,更加不让他出房门。 燕瀛泽的心口每日仍旧会痛,不过有了林越在,他的痛苦倒是稍稍缓解了些。 燕瀛泽每日里瞪着房门,眼都不眨,可是都过去了二十天了,白子羽再也没有从那扇门外进来过。相反,每日里完颜绿雅都会来陪着他。 燕瀛泽实在不能理解完颜绿雅的执着,大半个月的时间,燕瀛泽并未曾与她说过一句话,可是完颜绿雅浑不在意,只是依旧每日里过来静静坐着陪着燕瀛泽。似乎这是她唯一愿意做的事情。 “小泥巴,你给我爬进来……” 好不容易完颜绿雅离开了,燕瀛泽一声哀嚎。小泥巴连滚带爬生怕惹恼了这位爷:“小王爷,怎么了?” “子羽还是没消息吗?”燕瀛泽急急问道。 自从那一次白子羽离去之后,再没来过。燕瀛泽让小泥巴去找了无数次,小泥巴回来都说没有看到白子羽。不论是问林越还是其余的人,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白子羽。 燕瀛泽纳闷了,白子羽到底去哪里了? 小泥巴看了一眼门外的燕天宏道:“没看到国师大人,约莫有事情出去了吧。” “行了,你扶我出去走走,躺了半个月,小爷我再躺下去就要长蘑菇了。” 小泥巴又看了看燕天宏,燕天宏道:“你扶着小王爷出去走走吧,就在后院中即可。小王爷伤口刚刚愈合,不宜吹风。” 小泥巴扶着燕瀛泽在园中散步,燕瀛泽越走越偏,小泥巴道:“小王爷你要去哪里?这后面再走下去便到了后厨了。” “小爷饿了,找吃的啊,要不然到后厨看美女不成?”燕瀛泽一挑眉头,小泥巴噤声了。一阵秋风吹起来,燕瀛泽揉揉鼻子瑟缩了一下,“快去给爷取件披风来,冷死了。” “小王爷,要不我们回去吧。”小泥巴道。 “嘿,我指使不动你了是吧?那我不要你了,你走吧!”燕瀛泽在假山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小泥巴跺脚道:“都是小王爷了,还欺负我,我去拿行了吧……” 看着小泥巴一蹦一跳的走远,燕瀛泽笑了一下,丢掉手中的海棠花拍了拍手,一闪身进了后厨。 燕瀛泽转过后厨,便进了一个小房间。这是后厨的储物室,燕瀛泽小时候没少从这里偷溜出去。没办法,谁叫燕天宏将四门都安了守卫,都恨不得再做个笼子将他锁住才好呢。 他心口的伤刚刚愈合,根本不能翻墙出去,所以便只好从角门处偷溜了,反正偷溜的勾当他幼时不知道干了多少次了。 燕瀛泽溜出来直接去了梅苑,却没有看到他心心念念的白子羽。 白泉在梅树下练剑,看到燕瀛泽的一瞬间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小王爷,你好些了?” “凉白开,你家公子呢?” 白泉收了剑道:“公子难道没去看你?你没见到公子吗?” “看我?那定然是错过了,我去找他。”燕瀛泽说完便跑了。 白泉挠挠头继续练剑,心道奇怪了,公子不是应该去看燕瀛泽么? 燕瀛泽一路心急火燎的往王府走,心心念念就是快点看到白子羽。走至街心,前面却围了不少人。燕瀛泽一边叫着快让开一边往前面挤。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侧耳听了一下,然后对着围着的人群一声大吼,“都让开……”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燕瀛泽,小声道:“是小王爷,快让开……” 一瞬时,便给他让出了一条路,燕瀛泽顺着让出来的路走了进去。 “子羽,你在这里?我刚从梅苑过来。还以为你去王府找我去了呢……” 白子羽手中拿着一张弓,正开弓搭箭瞄着对面高台上的一个木偶。忽然听到了燕瀛泽的声音。 听到燕瀛泽的声音的那一瞬,白子羽挺直的脊背一瞬间竟然有些僵硬。不知道该不该回头去看燕瀛泽,他更不知道,他回头,该对燕瀛泽说什么…… “子羽,快点啊,我要那个木偶。”旁边的女子轻声问道。 燕瀛泽这才看清,白子羽身旁站着的,赫然是李玉衡。 燕瀛泽皱了眉头,“子羽,你怎的跟这个刁蛮的家伙在一起?” “燕瀛泽,你说谁刁蛮呢?你个纨绔子弟……” 二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白子羽缓缓吐出一口气,抿了一下唇,举起弓箭,瞄着高台上的木偶,再次开弓搭箭,一箭便射向了那个木偶。只是分明没有箭头的箭,竟然穿透了木偶,将原本可爱的木偶被一箭射得四分五裂。 “哎呀,坏了,好可惜。”李玉衡跺脚。 白子羽走向高台,掏出一锭银子给了守在高台旁边的老板道:“你这里还有与这个一样的木偶吗?拿一个去送给下面那位姑娘。” 老板得了钱急忙从身旁的箱子中找出一个与被白子羽射坏的一模一样的木偶,送给了高台下的李玉衡。周围的人也都各自散去了。 白子羽缓步走下来,将弓箭放回了原处,一步一步走到了燕瀛泽的面前。 “子羽,你在做什么?这么久也不去看我,我好不容易摆脱燕老头才跑出来找你的。”燕瀛泽不满道。 废话,心心念念的人居然没去找自己,而是陪着李玉衡在街上闲逛,他要是高兴才怪,没有当场暴打她,燕瀛泽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大慈大悲了。 白子羽就那么漆漆的看着燕瀛泽。燕瀛泽忽然觉得,这样的白子羽好陌生。 白子羽只是那样看着他,似乎这样便能将燕瀛泽印入灵魂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章 飘渺如烟 白子羽只是那样看着他,似乎这样便能将燕瀛泽印入灵魂中。 燕瀛泽瘦了些,面上不似那几日那样苍白了,看起来伤口该是慢慢愈合了吧。看着燕瀛泽单薄的衣服,白子羽心中暗叹,伤才稍稍好点,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 燕瀛泽被白子羽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子羽,你看什么呢?” 白子羽回神,对着燕瀛泽长揖一礼:“子羽见过小王爷,小王爷身体可好些了?” 白子羽礼数到位,言语恭敬客气。 燕瀛泽心下有些奇怪,白子羽何曾对他如此疏离客气过? “子羽,你今日怎么了?发烧了不成?”燕瀛泽说完便去摸白子羽的脑门。白子羽稍稍侧头躲过了燕瀛泽的手。 “小王爷,外面风大,您还是快些回去吧,有伤在身不宜吹风。”白子羽淡淡道,面上不带任何感情。 燕瀛泽终于察觉到到底哪里不对了,白子羽对他的态度,分明就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对陌生人才该有的疏离与客气。 燕瀛泽皱了眉头审视着白子羽,他弄不明白,白子羽这样的态度从何而来。他心道,难道是大庭广众,子羽做戏?可是以前纵然是在大街上,燕瀛泽也会占些口头便宜,白子羽哪怕恼怒却从来不曾这个样子。 燕瀛泽走近一步,直视着白子羽,“子羽,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回小王爷,子羽一直在梅苑。” “那我让小泥巴去找你,你也知道?” 小泥巴?白子羽一愣,过了片刻才道:“我知。” “那说你不在的话,是你告诉小泥巴的?” “是。”白子羽答得干脆。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眸中隐隐有了些许怒火,“你今日也未曾去王府找我,而是陪着她?”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的神色,稍稍往李玉衡身前错了一步,将李玉衡挡在了身后点头道:“是,我在陪公主。”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错身挡在李玉衡面前,他笑了一下,在白子羽耳畔轻声道:“子羽,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怕我杀了她不成?你夫君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虽然我确实不高兴。” 白子羽后退了一步又对燕瀛泽施了一礼道:“小王爷,早些回去吧。” “跟我一起回去。”燕瀛泽看着白子羽轻飘飘道,可是语气却不容置疑。 白子羽知道燕瀛泽生气了,他心中苦笑,燕瀛泽生气了,那又如何? 他回头对李玉衡道:“公主,你接下来去哪里?” 李玉衡抱着木偶道:“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白子羽再次对燕瀛泽道:“小王爷,告辞了,子羽还要再陪公主逛逛 ……” 燕瀛泽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眸中的怒火毫不掩饰的蹦了出来,他一把拉过白子羽道:“子羽,我说让你跟我回去。” 白子羽抽回被燕瀛泽拉住的手臂,转身对李玉衡道:“公主,走吧。” “子羽……”燕瀛泽闷声道:“你今日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白子羽心底一痛,强迫自己回头,与李玉衡一道往前走去。 “子羽。”燕瀛泽再次一把拉住了他:“我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走。” 燕瀛泽一迭声道着歉,纵然他都不知道白子羽为何生气。但是只要白子羽不高兴,定然是因为他不好。这便是燕瀛泽的准则。 白子羽忽然觉得心脏一缩,一股酸涩便冲上了眼眶。他脑中空白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燕瀛泽眸中的自责和懊悔。 “燕瀛泽,你这人真是烦,你不去春风楼喝花酒,老是拉着子羽做什么?子羽还要陪我逛街呢。”李玉衡在边上等的有些不耐烦,冲着燕瀛泽嚷道。 “你闭嘴!” 燕瀛泽一句话吼出来,李玉衡竟然真的闭了嘴。她在燕瀛泽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寒意。 “小王爷,你先放手。” 白子羽强忍着想要回握燕瀛泽的手的冲动,木然对燕瀛泽道。 燕瀛泽只是定定看着白子羽,语气霸道,“我不放,除非你跟我走。” 白子羽一使劲,欲从燕瀛泽手中抽出手,却根本纹丝不动。燕瀛泽握得死紧。 这时候远远传来小泥巴的声音:“小王爷,我就知道你又骗我。” 小泥巴走近燕瀛泽,却看到了拉扯不放的两人。她走过去将披风披到燕瀛泽身上道:“老王爷要骂我了。” 小泥巴刚好说完,燕天宏便从远处走来,“燕儿,你又乱跑,重伤方愈。”燕天宏身后带着几名名金刀铁甲的王府亲卫,四周本来还有几个看热闹的人,一看平南王亲自出马,后面还有侍卫,便自觉的散开了。 燕瀛泽依旧拉着白子羽的手,听到燕天宏的话只是撇了撇嘴。再次看着白子羽柔声道:“子羽,走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说。” “小王爷,请你放手。”白子羽侧头淡淡再说了一次。 “我说过不放,一辈子不放……”燕瀛泽的声音有了几分隐忍的颤抖,握着白子羽的手也不由得开始用力。 白子羽依旧木然,燕瀛泽依旧倔强,两两对立。这样的场景,又是似曾相识。 很久前在王府门口,燕瀛泽也是如此说的,他说不放,一辈子不放……白子羽心中苦涩,原来,那些原本以为是寻常的话语,原本以为是寻常的场景,换了个地方再换了个心境来听,竟然可以让人痛至如斯! 他忽然就动摇了,他的决定,他的选择,难道都是对的吗? 白子羽被燕瀛泽握着的手猛然一痛,他收回思绪,却觉得燕瀛泽握住他的手越来越紧,手心竟然隐隐有了汗。白子羽森然抬眸,便看到了燕瀛泽皱着的眉头与苍白的面色,和压抑着的痛苦。 离蛊又发作了! 若是方才白子羽还有一瞬间的犹豫他所做的决定,那么现在看到燕瀛泽的样子,他便再也不会有半分动摇,他只要燕瀛泽好好的活下去,长命百岁,百子千孙! 燕瀛泽强忍着疼痛,依旧看着白子羽,手中不松手,他也不知道为何,他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这次若是他放手,白子羽便会永远离他而去…… 白子羽眉头稍稍蹙了一下,手中已经扣了三枚枚梨花针,抬手直接射过去,不偏不倚,便射到了燕瀛泽的麻穴上,燕瀛泽应声而倒. 在倒地的瞬间,白子羽抽出了一直被燕瀛泽握着的右手,下意识的便想要伸手去扶,却在手伸到一半,自嘲一笑收回了手臂。 燕天宏身后的亲卫眼疾手快扶住了倒下的燕瀛泽,让他不至于磕到地下。 燕天宏走过来对李玉衡行了个礼,转头对白子羽道:“打扰国师与公主了。”便带着昏过去的燕瀛泽离开了。 李玉衡奇道:“燕瀛泽这是怎么了?” 白子羽看着燕天宏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对李玉衡道:“小王爷旧伤未愈。公主,您回宫去吧,以后不要一个人偷跑出来了,若是遇到歹人,就不好了。” “子羽,你怎的也学哥哥一般啰嗦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来找你?”李玉衡嘟着嘴道。 “公主,我送你回宫去。”白子羽不理会她,兀自朝前走去。 李玉衡追过去扯住白子羽袖子道:“你说的陪我逛逛的,人家不要这么早回去,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的。” “公主,回去吧,听话。”白子羽面色如水,眉峰上却仿若压着一座巍峨的大山。 李玉衡看着街东叹气,“算了,不用你陪我了。” 白子羽顺着李玉衡的目光看过去,刘青带着几名大内侍卫急匆匆而来。 刘青与白子羽一番客气,带着玉衡回宫去了。李玉衡一步一回头看着白子羽 ,刘青在后面轻笑了一声,李玉衡的俏脸瞬间一片绯红。 白子羽步履沉重走到梅苑,白泉朝着他身后张望了一眼道:“小王爷呢?方才来找你呢,你没看到他?” 白子羽不答话,径自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他将右手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却在手臂刚好触在桌子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他抬起右手,挽起袖子,手腕上的朱砂鲜红刺目。白子羽闭了一下眼睛,起身拿出之前的小锦盒,轻轻取下了那串带着他的体温与燕瀛泽深情的朱砂,放进了盒中! 白子羽拿起小锦盒放进了柜子中,关上了柜门,静静默立,似极了一场凭吊。他想……凭吊过后,世上再无爱着燕瀛泽的白子羽了。不,是世上再无燕瀛泽爱着的白子羽了…… 而白子羽之心……一如当初! 良久,白子羽转身,眸中盛了一泓冷冽。 白子羽再次打开房门,白泉抬头看了他一眼,瞬时,白泉愣住了。不过短短一瞬,白子羽便判若两人了。仿佛多年前那个白子羽又回来了,客气、冷淡、疏离到不食人间烟火。 “公子?”白泉唤了一声,他以为他看错了。 白子羽转头,看着白泉,以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情,白泉终于完全看清了白子羽的眼神,淡然疏离中夹杂着一丝让人望而生畏的冷冽。 “公子,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么?是不是燕瀛泽欺负你了?” 白泉握着手中的剑道:“他要是敢欺负你,白泉去捅他几个窟窿……” “白泉。” 白子羽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冷冷道:“以后不要提他了!” “公子……” 白泉看见白子羽冰冷的眼神,止住了话头,却是心下更加确定,燕瀛泽定然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家公子的事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章 心字全非 白泉看见白子羽冰冷的眼神,止住了话头,却是心下更加确定,燕瀛泽定然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家公子的事情。 燕瀛泽在剧痛中醒来,紧紧攥着左手。他皱了眉头习惯性的去捂着心口,却在伸出左手时愣住了,他记得他在街道上拉着白子羽的,怎么会回来的? 他忍痛看着房间里面烛火幽幽,燕天宏守在他的床头,靠着床架已经睡着了。林越推门进来,约莫着是看看他醒来没有。 “燕瀛泽,你这样受着离蛊也不是个事情啊,你还是乖乖给李焱道个歉吧。” 林越为燕瀛泽输内力稍稍平复了他的疼痛。 燕瀛泽皱着眉头道:“让我娶赤黍公主,行啊,先让我痛死。反正李焱不会真的弄死我,我死撑住就好了。” “娘的,我估计你还没被离蛊折腾死,我就先内力枯竭而死了……”林越拍了燕瀛泽一巴掌骂道。 “你他娘的小气鬼,王府的药库千年人参管够,不会让你累死。” “好了,不开玩笑,说正经事吧。” 林越第一次如此正经与燕瀛泽说话。 燕瀛泽按着心口一挑眉道:“神棍,我的心思你知道,若是你劝我娶公主,你就别开口了。” “我不是劝你娶公主,只是给你分析分析,具体的你自己思量。” 林越道:“你既然肯上战场替父出征,便是不希望姨父有任何损伤。你虽然不是姨父的亲生儿子,姨父对你,比亲儿子更甚。若是你真的不娶公主,非要与李焱抗衡,你便要有必胜的把握,不能让你与姨父苦心守候的人为你担了过错。” “我明白,你是担心揽月与二娘。办法总会有的,只是辛苦了燕老头,一直为我悬心……”燕瀛泽捂着心口,看着在床边的燕天宏轻声道。 燕天宏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静静听他二人对话,眸中的愧疚之色更甚。 “你休息吧,小泥巴在外面,我先送姨父回去睡觉。” 林越扶起燕天宏出去了。 燕瀛泽躺在床上越来越烦乱,白日里见到白子羽的情景历历在目。他不确定他到底何事让白子羽生气了,但是他确定,若是他不去见白子羽,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定然不可以。 燕瀛泽开门,小泥巴并未在外面,外面桌上的茶壶不见了,想是小泥巴怕他渴着,去泡茶去了。 燕瀛泽再一次从角门旁的破洞处溜了出来,这里最大的好处便是,他偷溜了十几年,就没有一次燕天宏是知道他从这里出去的。 他从角门出来后绕道往梅苑走,却隐隐听到了王府侧门有人说话,他有些好奇转过去一看,竟然是白泉在与守着侧门的守卫交谈。 燕瀛泽细细看去,并未看到白子羽,于是他从身后捡了一颗小石子,手上用了些劲,弹到了白泉的后背上。白泉循着力道望去,燕瀛泽正躲在墙后面对他挤眉弄眼。 燕瀛泽看着白泉走过来,急忙一把拉过他问道:“子羽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燕瀛泽。” 白泉拔出了手中的剑道:“你说的你不会欺负公子的,你不会让公子伤心的,你根本做不到。我要杀了你。” 白泉说完便一剑刺过去,燕瀛泽犹自在思考着白子羽的事情,神智根本不在白泉身上,看到白泉的剑刺过来,想都没想伸手便抓。 “你做什么?”白泉又惊又怒,收回了手中的剑。 燕瀛泽摸着下巴道:“凉白开,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养伤,何曾去惹子羽生气了?你小孩子别添乱了,先告诉我,子羽去哪里了,我去找他。” “公子不见了……” 白泉嗫嚅道! “什么?”燕瀛泽急道:“什么叫子羽不见了?” 白泉看到燕瀛泽着急上火的脸道:“今日你过来找公子后,公子回来便不高兴,后来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我想着肯定是你欺负公子了,公子躲起来伤心了。所以,我就来杀你。” “你这小毛孩子。”燕瀛泽气极反笑指着心口道:“你不去找子羽,你来杀我,来来来,你直接捅,往这儿捅,被你杀死也比被你气死强。” “我找了,找不到。”白泉懊丧的将剑收进了剑鞘。 “他们都说你要娶公主了,你肯定不会再守着公子了……” “我不会娶完颜绿雅,我保证。先别管这个,我们先去找子羽,你告诉我,子羽怎么会不见了。”燕瀛泽亟亟朝着梅苑奔去。 “小王爷,你是真的担心我家公子吗?” “废话,你说呢,我不担心你家公子,难不成我还担心那个什么破公主?快去找,别墨迹了。” 燕瀛泽拖着白泉朝前走,心底盘算着到底白子羽去了何处。 白泉被燕瀛泽拖得一个踉跄,他看燕瀛泽面上焦急之色不似作伪,竟然真真是在担心白子羽不见了。 “小王爷,其实……我家公子没有丢……”白泉轻声道。 燕瀛泽收住往前迈的脚步转身看着白泉:“你说什么?” “公子在梅苑呢,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担心公子。” 燕瀛泽气得在白泉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个小破孩儿,敢吓我,你给我等着。” 看着燕瀛泽一阵风似的往梅苑跑,白泉摸着被燕瀛泽敲痛的脑袋嘿嘿的笑了,他想,公子见到小王爷应该会开心的吧。 燕瀛泽顾不得心口的伤才刚刚愈合,一路不停的跑到了梅苑。 白子羽确然没有不见,更没有消失,他正在梅树下抚琴。琴音袅袅,琴声悠悠,只是合着这夜色凄凉,十分寂寥。 看着白子羽的背影,燕瀛泽靠在门框上喘着气,他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白子羽还好好的呆在这里。 “子羽,幸好你还在……” 燕瀛泽喘匀了气,一步一步朝着院中的白子羽走去。 琴声顿了一下,白子羽并未曾回头。燕瀛泽越走越近,在白子羽的身后站定,伸出手欲将白子羽揽进怀中。 却在方伸手之时,白子羽停了琴声站了起来,堪堪避过燕瀛泽伸出的手。燕瀛泽的手僵住了,他有些迟疑的看着白子羽。在摇摇烛火下,白子羽的面目竟然有些悠远了起来,仿佛与他隔着万水千山,任他多么努力,都再也触碰不到。 燕瀛泽心下一紧,下意识便想去触碰白子羽的脸,可是燕瀛泽的手刚伸过去,白子羽便侧开了头,似乎是怕极了他的触碰。 “子羽,你在躲我?” 燕瀛泽问得分明,双眸戚戚的看着白子羽。 “小王爷,夜深了,你该回去了。”白子羽冷声对燕瀛泽道,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为何要躲我?”燕瀛泽声音有了一丝苦涩。 白子羽错身从燕瀛泽身旁走过:“小王爷想多了,子羽还有些事情,小王爷请自便。” “子羽……”燕瀛泽眼疾手快一招小擒拿手扣住了白子羽的手腕,使了十成力气。他知道若是不这样,留不住白子羽。 “子羽,求你,不要不理我。” 燕瀛泽的声音闷闷的传进白子羽的耳中,白子羽的太阳穴跳了一下,心口一缩,他挣扎了一下,却发现燕瀛泽扣住了他的脉门,他根本挣不开。 白子羽眉头一皱,右手暗自蓄力。伴随着燕瀛泽一声惊呼,被燕瀛泽抓住的右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挣脱出来。 燕瀛泽感觉到白子羽右手的气力,便急忙撤了力气让白子羽挣脱。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子羽,白子羽竟然拼着断了腕骨,也要挣脱他的手。 “子羽……”燕瀛泽伸手欲再次去拉他。 白子羽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往旁边避开道:“小王爷请自重,子羽去处理一些事情,您自便。”说罢不待燕瀛泽回身,便急掠了出去。 等到燕瀛泽追出,漆黑的大街上早已经见不到白子羽的影子了。 燕瀛泽摇头苦笑,连谎言都说的这么拙劣,都已经半夜了,到底还有何事要去处理?分明就是在躲他,可笑的是他竟然还不知道原因。 燕瀛泽顺着长街找了许久,终是没有见到白子羽。他想,等到白子羽心情稍稍好些了,定会回来,他索性坐在梅苑的门口等着,却是直至天明,也没见到白子羽回来。 白泉顶着一身晨露练完剑回来,燕瀛泽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门口。白泉走过去道:“小王爷怎么坐这里了,你吃闭门羹了?” “凉白开,子羽呢?没有跟你在一起?”燕瀛泽扑上来抓住白泉问道。 “小王爷,你大清早说什么胡话呢?我从昨晚就没回来过,公子怎会跟我在一起?”白泉有些好笑的推开燕瀛泽的手准备往里面走,却忽然啊了一声转头看着燕瀛泽道:“公子难道真的不见了?” 燕瀛泽点头,白泉真的恨不得戳他几个窟窿,早知道如此,他还叫燕瀛泽过来做什么,直接杀了算了。 燕瀛泽蹲在梅苑门口低头叹着气,面前覆了一片阴影。燕瀛泽心中烦闷,恨声道:“谁啊,敢挡小爷晒太阳,快让开,小爷我心情不好。” 燕瀛泽一通吼,面前的人不止没让开,反而还在他面前蹲下来了。 “找抽是吧……燕老头?”燕瀛泽一句话还没骂完,便看到了面前的燕天宏的脸。 “燕老头,你来做什么?”燕瀛泽有些不自然的问了一句。 “燕儿,爹知道劝不住你,你的性子从小便是这样,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爹也不多说了。从今往后,你要好好照顾揽月,爹与你二娘这便进宫自裁谢罪。希望皇上看在我多年忠心的份上,能给你一条活路。” 燕天宏说罢叹了口气站起来,燕瀛泽一时脑袋没有转过来,愣愣的看着燕天宏走出了一段距离,才将脑中的话过滤了一遍起身追了上去:“燕老头你想要做什么?” 燕天宏站住,等燕瀛泽走近,才道:“没什么,今日早朝,皇上下了旨,让你如期完婚。爹知道你不会愿意的,可是爹不忍心看着你去送死。”燕天宏抹了一把眼眶。 “两月之期不是还没到吗?他就这么着急了?” “燕儿,你自己知道,两月之期不过是皇上的托词,不过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认输去臣服于他,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燕瀛泽握紧了拳头,一拳捶在了边上的树上,砸下了一簇黄叶。 接下来的几日,每一日燕瀛泽都会去梅苑,却一次都没有见过白子羽,后来两天,竟然连白泉都没有见到了。 燕瀛泽再一次碰了个闭门羹之后,心中既烦闷又担心,一步一步往王府走,却在刚走到王府门口,便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刘青堪堪与他对面而来,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身后跟着一群小太监。 “见过小王爷,圣上有旨,宣您父子觐见。”刘青皮笑肉不笑道。 燕瀛泽与燕天宏到御书房之时,赫然发现御书房中已经站了不少人了,赤黍王子,李玉宵李玉衡兄妹。当燕瀛泽的眸光在扫过隐在众人身后的那一袭白衣之时,差点激动地直接便跑过去将人拥进怀中。 燕瀛泽的眼神牢牢锁在白子羽的身上,白子羽白衣胜雪,站在所有人之后,目光淡然,只是从燕瀛泽进门到现在,都未曾看过燕瀛泽一眼。 恒帝对燕天宏道:“爱卿,今日宣你父子过来,是为了你们与赤黍王子商议一下成亲的细节,再交予礼部办理。毕竟两国习俗不同,我们不能委屈了公主。你说呢,瀛泽?” 恒帝看向燕瀛泽问道,燕瀛泽却兀自不答话,只是眼光如黏在白子羽身上般,一直看着他。燕天宏见到燕瀛泽无动于衷,似是根本就没有听见恒帝所说,不由轻轻拉了一下燕瀛泽的衣袖。 燕瀛泽目光并未收回,只是淡淡道:“皇上似乎忘了与微臣的赌注了,两月之期还没到呢。再说,两月之期纵然到了,燕瀛泽也绝不是负情薄幸之人。”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语气不重,却字字掷地有声。白子羽依旧没有望向燕瀛泽,似乎根本不曾注意到,御书房还有燕瀛泽这个人。 恒帝顺着燕瀛泽的目光,看向白子羽,眼神冷了下来,唇边却浮了一丝笑意:“瀛泽也真是个痴情之人,朕倒是十分想知道,能让瀛泽连圣命都不遵之人,到底是如何的倾国倾城,美艳不俗呢?瀛泽你可否告诉朕,以及诸位,到底是谁,能有如此荣幸?” “他……” “皇上。” 燕瀛泽的话被打断,燕天宏急忙跪地道:“皇上,燕儿看中之人不过是一名普通的乡野女子,岂能跟赤黍公主相比?燕儿年纪轻不懂事,等新鲜感一淡下去,自然便不会再去乱想了。” 燕天宏的话中,新鲜感三个字尤其重音。 白子羽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带了一抹笑意,扫了燕天宏一眼。 恒帝看了看白子羽,再看了看燕瀛泽道:“确然,图一时新鲜,时间久了,自然便忘了!” “谁说我是图……” “燕儿,住口。”燕天宏低声道。 燕瀛泽眸中的怒火已经有些掩盖不住了。 白子羽却忽然看了他一眼,从众人后面走出来站到恒帝面前。 燕瀛泽忽的心颤抖了一下,白子羽的眸光中有一层深深的寒意,燕瀛泽在接触到他的目光的那一瞬,都仿佛觉得要被冻死,直至永不超生。 恒帝看着白子羽站了出来,饶有兴味问道:“国师可是有话说?” 白子羽却跪下道:“臣,却有一事,恳请陛下应允。” 看到白子羽跪下来,众人都是一惊,不知道这位恒帝亲许入殿不称臣的国师,到底有何重大的事情,需要下跪来说。 恒帝走过来俯视着白子羽道:“国师有话请讲,朕能办到自不会推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章 蔓草荒烟谁见 恒帝走过来俯视着白子羽道:“国师有话请讲,朕能办到自不会推辞。” 白子羽的眼光缓缓扫过燕瀛泽,依旧冰凉到没有温度。他再次错眸,看着李玉衡,眸中涌现出万般柔情,“玉衡公主花容玉貌冰雪聪明,臣心仪已久,今日特向皇上恳求,求娶公主为妻。” 李玉衡听完白子羽的话,眸中闪现出的神采犹如烟花般绚烂,她双颊绯红低头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恒帝皱了下眉头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国师此话当真?” “子羽若得公主,定然倾命以护,不让公主受半分委屈。” 燕瀛泽怀疑他肯定是耳朵出问题了。 “子羽,你在说什么?”燕瀛泽皱着眉头问道。 “衡儿,你自己的意思呢?终身大事,父皇还是问问你自己的意思。”李焱虚扶起白子羽对李玉衡道。 李玉衡俏脸更加鲜红,她抬眸看着白子羽,白子羽也看着她。她又低下了头羞涩道:“但凭父皇做主!” 燕瀛泽紧紧盯着白子羽,白子羽却没有看他,只是把目光锁在李玉衡身上,满目柔情。 “子羽,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燕瀛泽的声音有了一丝喑哑,眸光凛冽起来。 恒帝对完颜御道:“王子殿下,您今日先请回,等明日朕让平南王带着礼部的人亲自过来商议,您看如何?” 完颜御扫了白子羽与燕瀛泽一眼,笑道:“小王先告退,今日乃是陛下的家事,国师此人乃人中龙凤,恭喜公主觅得良婿。” 完颜御又对平南王施了一礼道:“那小王便恭候王爷大驾。”然后退了出去,走之前深深看了燕瀛泽一眼。 燕瀛泽浑然不觉,只是看着白子羽,眸中的怒火越来越浓,他不知道白子羽为何要这么做。 “你说你要娶她?” 燕瀛泽再一次指着李玉衡问道。 白子羽回过头,看着燕瀛泽轻笑,似是看一个陌生人般,“是,子羽心仪公主许久了。” 燕瀛泽的脸渐渐冷了下来,原来真是如此!他的心口忽然一痛,一瞬间,一股被他生生压制许久的感觉冲出,喉间有了一丝腥甜。他硬生生将那口血咽了下去,一步一步,走到白子羽面前。 分明只有几步路,他却觉得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你确定你没说错?” 燕瀛泽有些站立不稳,摇摇欲坠,站在他身边的李玉宵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他。刚刚被他咽下去的鲜血再次翻涌而出。 白子羽转过眸跪地,对李焱道:“子羽恳求皇上成全!” “呃!”燕瀛泽捂住心口,泽终于压制不住那股痛苦,殷红的血顺着唇角渗出。 “燕儿。”燕天宏见到燕瀛泽呕血,一把扶住了他。 “瀛泽,你没事吧?”李玉宵急得不知道该如何了,指着燕瀛泽的唇角道:“你吐血了……怎么办?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燕瀛泽手一挥,推开了燕天宏,擦了擦唇角的血迹,“为何?” “子羽一直便心仪玉衡公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王爷如此激动,莫非亦是倾慕公主?只是此次事关子羽终生幸福,子羽却不能相让。” “哈哈哈……”燕瀛泽狂笑了起来,“好个君子好逑!好个倾慕公主!” 鲜血再度灌满了口腔,燕瀛泽的眼眸有些模糊了,面前的人依旧清雅淡然,可是在燕瀛泽眼中,却眉眼模糊不辨真假。他想问白子羽,问他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是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看着燕瀛泽在他面前缓缓倒下,白子羽的手微不可见的轻握了一下,终是转了眼眸,任燕天宏与李玉宵扶住了他。 “太医,快叫太医过来!”李玉宵急道。 燕瀛泽的一口血悉数喷到了白子羽的衣服上,殷红的鲜血犹如飞鸿般散落在白子羽的胸口,每一滴鲜血都如银针,密密麻麻,将他的心凌虐到体无完肤,直到窒息。 太医匆匆赶来,诊断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王爷无大碍,就是旧伤未愈加之急怒攻心伤了肺腑,方才吐血。好好休养就好了。” 燕瀛泽瞪着太医离去的背影无声的笑,急怒攻心,他说错了,他分明是万箭穿心! 李焱看着燕瀛泽醒了过来,坐在龙椅上道:“国师,你既然诚心求娶玉衡公主,且公主也倾心于你,你们两情相悦,朕自然乐见其成。既如此,钦天监已经为小平南王择好了日子,那便干脆双喜临门,让公主与国师也在下月十八完婚,宵儿,你替朕拟旨,将原安王府赐给国师重新修整,做驸马府。等到成婚之后,再另择他处建府邸。” 李焱说完后又对燕瀛泽道:“小平南王可还有何话说?” 燕瀛泽淡淡瞥了一眼李焱道:“说一不二,既然说过了不娶,臣自然不会食言。” 燕瀛泽的话说完,似乎觉得累极了,抚着心口喘了一大口气。 李焱看了一眼燕瀛泽,对燕天宏道:“刘青,小王爷大喜将至,你派人去宁远寺,将王府二公子接回来,自家大哥成婚,二公子岂能缺席?” 刘青躬身,燕瀛泽蓦然眸光一冷,直视着李焱,李焱淡淡道“小平南王,你说朕这样安排,是不是很好?” 燕瀛泽不语,双手已经握成拳了,恒帝继续问道:“朕再问你一次,这个婚,你成不成?” 燕瀛泽笑起来,松开了握着的拳头,“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恒帝胜券在握的盯着燕瀛泽,燕瀛泽唇角扯出一丝不屑的笑:“不就是成婚吗?我同意!”说罢也不看众人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御书房。 “既如此,平南王,你们便自去与礼部商议吧,还是要去将揽月接回来,毕竟你也有一年多没见过他了,朕派人替你去接,等瀛泽完婚了,再送回去。” 李焱也不管燕瀛泽是何态度,只是唇角带出一丝冷笑,燕瀛泽,不要忘了,你们的命,都在朕的手中。 燕天宏三跪九叩,谢主隆恩! 燕瀛泽再一次来到梅苑,白子羽已经换下了那件带着燕瀛泽的鲜血的衣裳,正安安静静坐在房间里面。 白泉进来告诉他燕瀛泽来了,他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似乎白泉说的这个人,他根本不认识一般。 白泉叹了口气,走到门口道:“小王爷,公子在房中,我也不知道你俩这是怎么了,但是,小王爷,公子他……”白泉摇摇头,想起白子羽警告他不要多话时候的森然的表情,终是低头走了。 燕瀛泽推门进去,白子羽依旧八风不动的坐在窗前,连头都未曾回一下。 燕瀛泽咳嗽了一声,走了过去,坐在了白子羽的面前。 “子羽,你能告诉我原因么?我说过我要一辈子与你在一起,要成为你的依靠的……可是……为何你要娶李玉衡?” 白子羽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小王爷,你曾经问过子羽,为何要做这个国师。子羽今日便告诉小王爷,子羽为的是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做了皇帝的东床快婿,自然这一切都有了。” “是吗?若是这样,那我便夺了这天下,给你一个皇位,岂不是更好?”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他不信白子羽会是这种人。 “小王爷,有没有人告诉过您,您很天真?夺了这天下?凭你手中的区区兵权?凭你父亲的威望?还是你弟弟和二娘乃至整个王府人的性命?”白子羽笑了,眸中写满了不屑,“或者是凭小王爷你这病歪歪的身子?” 燕瀛泽被白子羽问得愣住了,揽月与王妃,是他解不开的枷锁,而离蛊,是困住他动弹不得的桎梏。 “那你对我的感觉呢?难道都是假的?” “呵!”白子羽又笑了,“小王爷,难为你也是万花丛中过之人,难道就看不出来何为逢场作戏吗?子羽不过是看你玩闹,一时兴起,同你开了个玩笑而已,没想到小王爷会误会,实在抱歉。” 白子羽飘飘悠悠说完这句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却费尽力气才咽了下去。 “逢场作戏么?可是你明明……” 燕瀛泽想说,可是你明明……明明什么呢?燕瀛泽皱眉细思,才发现,原来,从始至终,白子羽从未亲口对他说过任何一句接近承诺的话。 在厍水城府衙后院,燕瀛泽说,“子羽,我也可以成为你的依靠……” 白子羽说,“谢谢你……” 在白家老宅,燕瀛泽说:“子羽,从此以后,我会陪着你……” 白子羽说,“谢谢你……” 在梅苑,就在这间房中,燕瀛泽说,“子羽,我送给你一个家……” 白子羽说,“谢谢你……” 原来,白子羽从未说过,他愿意与燕瀛泽白头到老,相携一生! 燕瀛泽怆然一笑,玩笑,竟然是如此么? 他站起来,朝外走去,背影萧索! “小王爷。”白子羽叫住了他。 燕瀛泽猛然回头,双眸发光。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白子羽会告诉他,那一切才是玩笑,没有完颜绿雅,也没有李玉衡。 可是,白子羽并未再说什么,只是打开柜子,拿出了一个小锦盒,走出来递给燕瀛泽:“小王爷,物归原主。” 燕瀛泽接过锦盒,打开。殷红的朱砂在初冬的阳光下泛着血红的光泽,他笑了一下,从盒中拿出朱砂,一百零八颗念珠,珠珠似泪。 这是燕瀛泽的生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记得白子羽曾经问他,是否是心上人所赠,他玩笑说这是送给心上人的。 如今,不过是物是人非! 他就那么站在墨梅下,看着手中的朱砂许久,再抬眸,看着白子羽,眸中依旧深情无限, “你可曾为我倾过一丝半缕之心?” 白子羽胸中一窒,面上却依旧神色坦然,直直看着燕瀛泽,“未曾!” 白子羽的目光坦然,燕瀛泽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眼中找不出一丝隐藏着的情意。他笑笑,“原来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也罢,这朱砂你留下吧,权当送你的成婚贺礼。” “不必。”白子羽的语气竟然有了一丝难得的生硬。他推回燕瀛泽的手,仿佛多看一眼那串朱砂都难受的架势。 “算了,我不勉强你,既然你不要它,它便再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燕瀛泽叹息一声,手指微微用力,串着朱砂的金线便寸寸断裂,一百零八颗念珠散落一地,像极了他心中苍白的希望,四分五裂直至飞灰湮灭! 燕瀛泽走出梅苑,瘦削的背影一如当初与棒槌走出邺城之时一般孤寂,只是当时的他,并未似如今这般心若刀绞。 白子羽目送着燕瀛泽走出梅苑,然后就那么静静站在那里,许久未曾移动分毫。却是终究,在用力吐出一口气之后,一掌拍向身后的石桌。 石桌应声而碎,轰然倒地的声音在这不沾尘世喧嚣的小院中,显得尤为突兀。白子羽心脏猛然一缩,一瞬间心中如云海翻涌,似万马奔腾,终于一丝血迹划过了唇角。 他仰头无声苦笑,燕瀛泽,这便是心痛的感觉么?原来,竟然会有这么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7章 空牵挂,不见长河水清浅 平南王府张灯结彩,处处焕然一新,所有的人都在围着燕瀛泽成婚这件事情忙碌。可是当事人却毫不在意,只是每日在春风楼流连,不到春风楼打烊绝对不出来,而且,纵然出了春风楼,定然又会再次踏进邀月楼。丝毫看不出一丝即将成婚的喜悦。 于是,京城的一众人于是便又将注意力从国师与小王爷成婚的这件大喜事上面转移到了燕家小王爷日日醉卧春风楼上去了。 最近京城的传言有许多种说法,其中的一种说法就是,小王爷喜欢上了一位女子,倾国倾城花容月貌,两人正柔情蜜意,不料却遭皇帝陛下棒打鸳鸯,给燕瀛泽赐婚,让他娶赤黍公主。听说这个赤黍公主长得可难看可难看! 另一种说法就是,听说燕瀛泽本来喜欢的是皇帝的女儿,可是居然被国师抢了先,求娶了公主。所以这小王爷便一气之下,与素日交好的国师割袍断义,流连于烟花之地了。 正好一群人坐在茶楼听这些传言听得津津有味,旁边靠窗坐的桌上一个人懒洋洋边啃着烧鸡边道:“你们都说错了,其实啊,我知道这件事情的内幕……” 正在讲故事的人不屑的“嘁”了一声,头都不抬:“你知道?你知道什么?我这可是独家内幕,我二大爷的三表舅的四表叔的五侄子的七外甥,那可就在王府养马。我二大爷亲自证实的,那还能有假?” “你们不信啊?不信拉倒,我还不说了呢。” 那啃着烧鸡的人听了这话,丢了手中的烧鸡对旁边木然低头饮茶的另一个人道:“小王爷,走了,这故事一点都不好听。” 一众人听到‘小王爷’三个字,都朝着他们看来,只见燕瀛泽紫袍玉带面冠如玉,低头坐在那里喝茶。 一众人立即噤若寒蝉,跪地叩头。怎么也想不明白,整日里流连于春风楼的燕瀛泽,怎会心血来潮跑到茶楼来喝茶。 燕瀛泽丢下一锭银子站起来就准备离开,似乎并未听见他们说的话一般。可是却在堪堪迈出一步之时,目光望向窗外,再也挪不开分毫。 “燕瀛泽,走了。” 林越叫了一声,却看到燕瀛泽站在那里不动,他顺着燕瀛泽的目光看下去,一袭白衣正好从楼下走过,不过,他的旁边却跟着玉衡公主。 李玉衡蹦蹦跳跳走了多远,却忽然跑回来站在白子羽面前,指了指茶楼道:“子羽,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吧,走了这么远,我累了。” 白子羽点头,李玉衡拉着他便往楼上走去,白子羽不动声色抽出了被李玉衡挽着的手臂道:“公主走前面,楼梯狭窄,小心别磕着。” “子羽,你真好……”李玉衡眸中荡漾着如花般的光彩,当先上了楼梯。 李玉衡刚一上楼梯,便看到了窗边的燕瀛泽,她有些不满道:“怎么他也在这里?” 白子羽在她后面,并未看到,只是随口问道:“谁?” 李玉衡撇嘴,“燕瀛泽那个纨绔的家伙啊。” 白子羽脚步一顿,竟然就那么失去了再往上走的勇气。他开始害怕,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在燕瀛泽面前失态,会不会做出一些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事情来,会不会…… 白子羽就那么站在了楼梯口,李玉衡走了几步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李玉衡走过去几步唤道:“子羽,你怎么了?走啊。” “公主,你不是不喜欢小王爷么?我们换一家吧。” “才不要呢,凭什么本公主要走啊,要走也是他走。”李玉衡扯着白子羽便往燕瀛泽所在的另一张桌子走去。 燕瀛泽从始至终,只是静静看着白子羽与李玉衡走过来,白子羽拉开椅子让李玉衡坐下之后,才回过头对燕瀛泽与林越点头道:“小王爷,林公子。” 燕瀛泽不语,只是看着白子羽。林越走过去在李玉衡面前坐着,对白子羽笑道:“国师大人,许久不见了。” 燕瀛泽本是要离去的,却在看见白子羽上来之后,又无意识的坐下来,手中拿起方才的茶杯,无意识的捏在手中。 李玉衡看着林越坐在她面前,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白子羽轻声道:“这位林公子是我的朋友。”李玉衡一听,面色缓和了不少。 “林公子,近日子羽亲自守着督造驸马府,忙碌了些,等日后有空,再来找林公子叙旧。” 白子羽说完后低头柔声文问李玉衡道:“公主喜欢什么茶点?子羽去取。” 白子羽话音刚落,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咔擦’声,身后的燕瀛泽手中握着的茶杯便应声而裂,飞起的碎片落在了白子羽的脚下。 白子羽眼角微微一跳,仍旧躬着身柔声道:“还是公主只是喝茶就好?” 燕瀛泽就那么笑着看着白子羽温柔问候李玉衡。 林越看着唇角勾出笑容的燕瀛泽,‘啧’了一声,燕瀛泽笑了笑对林越道:“神棍,我们还是去春风楼喝酒吧,不要耽误了国师与公主的好时光。” “啊?哦,好。”林越在后面答应着,燕瀛泽已经大步走下了楼梯,紫色的衣袍曳过地面,雪白的碎瓷片上面染着殷红的血迹。 “公主,你坐着等我,我去取茶点。” 白子羽快步朝着楼下走去,林越刚好走到了楼梯拐角处,白子羽叫住了他,“林公子。” “国师有事?”林越似笑非笑看着白子羽。 白子羽递给林越一个小瓷瓶,“这是去腐生肌散。” “给燕瀛泽的?” “他的手方才流血了,烦请林公子帮忙包扎一下,他的伤口不易好,不要让他碰到水。还有,他旧伤未愈,不要让他再饮酒了……” “你既然如此担心,为何不亲自去给他呢?”林越接过去把玩着手中的瓶子,问道:“你为何会这么选择?” 白子羽唇角轻勾,“林公子不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么?” “我不知道。”林越一耸肩,收好药瓶,下了楼梯。白子羽细微的声音顺着人声鼎沸飘了过来,林越听得不甚清明。 他似乎说,“我只想让他好好活着……” 林越快步追上燕瀛泽,:“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燕瀛泽苦笑,“不快些离开,难道在那里看着他对李玉衡温柔有加吗?我怕我会忍不住直接杀了李玉衡。”燕瀛泽说着,不自觉握紧了右手,手心被瓷片划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啧。”林越道:“真没看出来,你竟然真是个痴人。手没事儿吧?人家杯子又没惹你,没事捏杯子出气干嘛?你要真是不痛快,你就直接去捏那个始作俑者啊……” 燕瀛泽沉了目光看过来,林越撇嘴道:“得得得,我不说了,你不是要去邀月楼吗?走吧,快点过去,我帮你看看手上的伤。” “……这点伤算什么?再如何,也比不上这里的那道口子。” 燕瀛泽无所谓的一笑,指了指心口,朝着邀月楼走去。 刚进邀月楼的大堂,便听到了二楼哗啦一声脆响,然后便是满楼的酒气。林越还以为哪个小二不小心打碎了坛子,可是结果接二连三的发出响声。林越看了燕瀛泽一眼,问他怎么办,明显二楼在闹事。燕瀛泽无所谓的朝着二楼走去。 邀月楼的掌柜脸都黑了,看着面前的客人,只是碍于邀月楼的名声,不便发作。等到第十坛酒也被贯到了地下的时候,邀月楼的掌柜终于忍不住了,对着面前的人道:“这位爷,敢问这邀月楼的酒可是入不了您的口?您这是何意?” “粗制滥造,你们邀月楼的名酒就是这些?” 那人不屑,接着将手中的酒坛往地下丢。 燕瀛泽与林越一听这个声音,俱是相视无语,林越耸了一下肩,对燕瀛泽道:“你自己去摆平吧,这是你的地盘。” “放眼京城,自然数邀月楼的酒最好,您竟然还说这是粗制滥造?小老儿倒是想请问您喝过何种不是粗制滥造的酒?若是说不出来,那对不住了,这邀月楼也不是寻常人撒野的地方。”掌柜的朝着身后一挥手,一群打手便逶迤而来,将那闹事之人围在了当中。 “行了,要想我改口说你们邀月楼的酒不是粗制滥造,是好酒,也简单,你只需将你这里的‘琼玉醉’拿来让我尝尝,若是好酒,我自然就改口了。” 那人接着往地下摔着酒坛,丝毫不把邀月楼的打手放在眼中。 “都知道‘琼玉醉’是邀月楼献给皇宫的贡酒,这位爷,您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吧?” 掌柜的一个手势,那群打手便一哄而上。可是却出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那闹事之人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在一群打手中穿来穿去,那群打手却根本就碰不到他一片衣角,相反还被他戏弄的手忙脚乱。 燕瀛泽倚着门框看着他们闹腾,那人一边砸东西一边打人一边对邀月楼掌柜道:“掌柜的,你仔细算算,这砸坏的该赔你多少钱,只许算多不许算少,算完了就把账单送到平南王府去,让燕瀛泽付账。” 邀月楼掌柜的一听,喝住了一众打手,“请问这位爷是小王爷什么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8章 再回首,无边落木萧萧下 邀月楼掌柜的一听,喝住了一众打手,“敢问这位爷是小王爷什么人?” 那人摇头晃脑想了一会儿道:“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掌柜道:“即是仇人,又为何让小王爷替你赔偿?” 那人再砸了一坛酒:“他欠我的……” 那掌柜见他说话颠三倒四,分不清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可是眼见着楼上的酒都被他砸了个七七八八,掌柜的心一横,一挥手,打手便再次一哄而上。 “司马老儿,小爷我何时得罪你了?你这是准备让我平南王府倾家荡产不成?” 燕瀛泽靠在门框上看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对着闹哄哄砸酒砸的正欢的人吼道。 邀月楼掌柜一听到声音,急忙回头,竟然真的就看到燕瀛泽在门口了。 “小王爷,您认识此人?” “把这里的损失算算,自己去账房拿银子吧……还有,把你藏起来的好酒给我拿过来。我要最好的。” 那掌柜见燕瀛泽如此说,点头让人收拾残局,退了出去。 司马南砸完最后一坛酒,走过来道:“你打劫了我那么多东西,我才砸了几坛酒,你就开始小气了。” 燕瀛泽领着司马南进了雅间。司马南刚好坐下,掌柜的便送来了三坛酒,小巧的坛子,上面封着泥。司马南一打眼便道:“看这封泥,该是二十年的竹叶青了,比方才那些不入口的东西好太多了。” 掌柜放下酒出去了,司马南迫不及待的拍开封泥喝了一口,舒服得长叹一口气,“今朝有酒今朝醉!” 继而举起酒坛对燕瀛泽道:“听说你要成婚了,恭喜。” 燕瀛泽接过司马南手中的酒坛喝了一口,苦笑了一下。 林越将燕瀛泽的手掌中的细瓷片挑了出来,撒上了去腐生肌散。药粉撒上去的那一瞬,燕瀛泽痛得一皱眉头,看了一眼林越,却猛然看到了林越手中的药瓶。 “你这药哪里来的?”燕瀛泽一激动,顾不得手上的伤口还未包扎好,便从林越手中抢过来了药瓶。 “啧,燕瀛泽你发什么神经,这药自然是虎姑婆留给我的。”林越一把拽过燕瀛泽的手,将他手上的伤口包好,从他手中拿走了那个药瓶。 燕瀛泽松开了手,唇角扯了一抹自嘲的苦笑。他在看到那个药瓶的那一瞬间,竟然以为那是白子羽的东西。他再笑,笑自己愚蠢,天底下的药瓶不都长得一样么? 司马南喝了一口酒,对燕瀛泽道:“怎的要成亲了,也不见你有多高兴。” 燕瀛泽拿起另一坛酒,拍开了封泥,对司马南道:“高兴,岂能不高兴,这可是人家求都求不来的……” 林越收好了药瓶,看到燕瀛泽往口中猛灌着烈酒,他走过来夺下燕瀛泽的酒坛,“你这是不要命了?旧伤未愈,还这么拼命喝。” 燕瀛泽抢了一下酒坛,没有抢到,他拿起桌上另一坛,再次拍开了封泥,司马南眼疾手快抢了过去,“这可是难得的好酒,你就这么给牛饮了。” “神棍,把酒给我……”燕瀛泽看着林越指着心口道:“把酒给我,我这儿疼。” 林越看着燕瀛泽的眼睛,叹了口气,终是将手中的酒坛递给了他。 燕瀛泽接过酒坛碰了一下司马南手中的酒坛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喝啥再掂对。” 司马南喝了一口酒才道:“你上次让我帮你查的事情,我查的差不多了。说起来,你让我帮你查的两件事情其实就是一件,那个丧门的少主,叫赵天麟,其实他就是……” “今日不谈别的,喝酒,来,不醉不归!”燕瀛泽再次用手中的酒坛碰了一下司马南手中的酒坛,打断了司马南的话。 司马南这才察觉到不对,看着林越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林越也拿起旁边的酒坛道:“他心情不好,我们就陪他喝吧,说不准,醉一场之后,他就想开了。旁的等以后再说吧。” 于是,他们三人在邀月楼喝了个人事不省,连如何回到王府的都不知道。 燕瀛泽是被渴醒的,他嗓子发干,心口犹如火烧,迷迷蒙蒙睁开眼睛,竟然已经月上中天了。再仔细看才发现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至于是怎么回到王府的,他完全没有印象。约莫着是邀月楼的人送回来的吧。 小泥巴在外间候着,估计实在太晚了,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燕瀛泽拿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一肚子凉茶,起身出去了。 十月末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没有月光,只有几点疏星在漆黑的苍穹上闪着微光。燕瀛泽来到了王府的后院,从酒窖中又拿出了一坛酒,爬上了屋顶,坐在棒槌常常待着的螭首旁边,靠着螭首,默然望着苍穹,吹着冷风。 燕瀛泽喝了一口酒,再次抬眸望着浓黑的夜空,看着几点疏星,放任着自己的思绪。忽然听到了身后一声细微的响动,燕瀛泽不疑有他,接着喝酒。 “你是想死吗?重伤在身,竟然还在喝酒。”冷然间,一个喑哑的声音传来。 燕瀛泽顺着声音回头,一个颀长的人影立在身后,脸上银色的面具闪着幽光。 “我是该说你艺高人胆大,还是该说我王府的亲卫没用?”燕瀛泽举着酒坛子:“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一口,赵……天麟?是吧?你叫赵天麟。” 燕瀛泽忽然想起来司马南似乎是说过他叫赵天麟。【PS:这里为了好写,就还是叫赵天麟。】 赵天麟冷笑了一下,走过去接过酒坛道:“堂堂小平南王,竟然也借酒浇愁了?你还是别喝了吧,否则,只怕你还没有醉死,便旧伤复发而死了。” “哈哈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一醉解千愁你不知道吗?”燕瀛泽伸手去拿赵天麟手中的酒坛,却差点滚了下去。 赵天麟伸手扶住他往后一错,“让你别喝了,你的伤根本就没有好。” “我的伤好不好你很关心?不是你的人伤的我么?” 赵天麟将酒坛拿过来放在了一边,在燕瀛泽边上坐了下来看着燕瀛泽道:“我说这件事情不是我派人做的,你信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燕瀛泽看着赵天麟的目光,明明四周很黑,明明他不应看见的,可是他就是看到了赵天麟目光中掩藏起来的忧伤。那一瞬间,他觉得那种眼神似极了白子羽,曾经的白子羽,也用那种忧伤的眼神看着他…… 燕瀛泽心口犹如被千万根丝线一齐拉扯,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知道,若是接着想下去,他定然会万劫不复! 他指着心口道:“我信你,可是我这里痛,很痛很痛……” 燕瀛泽本就在邀月楼喝醉了,方才复又喝了半坛,已经有了八分醉意了,他缓缓朝着赵天麟靠过去,闭了眼睛口中轻喃,“子羽……子羽……你说我为何就是忘不掉你?” 赵天麟微不可闻的叹息,“他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燕瀛泽闭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 “他不值得你爱,他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人而已,他骗你,他逢场作戏,你何苦将一腔真情放在这种人身上?” 赵天麟的声音喑哑,隐隐透着轻颤。 燕瀛泽闭着眼睛吼,“闭嘴。他纵是地狱修罗,也是我心尖上的人!” “你这是何苦……”赵天麟轻叹,燕瀛泽却已经躺在他腿上呼吸平稳的睡过去了。 赵天麟轻轻摇了摇燕瀛泽,燕瀛泽只是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赵天麟再摇了摇他,他似乎并未曾有醒过来的迹象。 赵天麟将燕瀛泽有些凌乱的刘海拨顺,燕瀛泽的眉眼便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面前了。 他伸出手指,细细描摹着燕瀛泽的五官,俊美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只是这原本俊美飞扬的眉眼下,却有了一层怎么都抹不去的忧愁与心伤。 “燕瀛泽,对不起!”他将一句抱歉压抑在了唇齿间,低下头吻住了燕瀛泽带着酒味的双唇,一滴冰凉的眼泪顺着银色的面具,缓缓滑在了他二人相交的唇齿间,最终消弭于无形。 赵天麟就这么抱着燕瀛泽,已经黎明了,寒气侵袭而来,他看着燕瀛泽紧闭着的眉眼,轻轻将他放在一旁,从螭首旁一跃而下,来到了燕瀛泽的房间,轻手轻脚拿了一床被子,再飞身上了螭首边上扶起燕瀛泽,将被子给他盖好。却在盖好被子之时,看到了燕瀛泽包扎着的右手。 赵天麟叹息,将他手上的白布解开,借着幽幽的微光,给他换好了药重新包扎起来。他将燕瀛泽的手放进被子中,手指摩挲在他的脸上,一下一下,就仿佛要将他的容颜刻在心里。就这么看了许久,他轻轻在燕瀛泽的双唇上印了一吻,方才飞身而去。【螭首,就是古时候房子上那个类似龙头的东西】 燕瀛泽依旧闭着眼睛睡的安然,在初冬的寒气中做了一个春光旖旎的美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9章 魂断酒醒难寻 燕瀛泽依旧闭着眼睛睡的安然,在初冬的寒气中做了一个春光旖旎的美梦。 小泥巴伸了个懒腰,身上的被子滑了下来,她才想起来自己是睡过去了,再看外面,天已经亮了,她走进去想看看燕瀛泽醒了没,可是在进门的瞬间,她便愣在了那里。 燕瀛泽不止没见人了,连床上的被子都不见了。小泥巴吓了一跳,急忙开门去找。门刚好打开,却看到燕瀛泽抱着被子一脸奇怪的表情从门外走进来了。 “小王爷?你跑到哪里去了?”燕瀛泽没理她。 小泥巴拿手掌在他眼前晃晃,“小王爷你没事吧?” “没事,我饿了。” 小泥巴显然不能理解他的思维方式,不过这些时日倒是难得听燕瀛泽喊饿了。小泥巴急急忙忙跑到厨房去给他端早点。 燕瀛泽却在房中盯着手中捆着伤口的布带,这样的捆绑方法太过于熟悉,以至于他竟然不敢去想也不敢去信。他怕心中那一丁点的希望最终也会破灭。 燕瀛泽盯着手上的绷带,唇角勾了一丝微弱的笑意,真的是如此么? 小泥巴再次进来,手中端了一些早点,堪堪放下,林越便进来了。 “哟,还能吃东西,看来不会死了。” “神棍,你大清早来就是为了说废话的?”燕瀛泽捡起一块芙蓉糕送进了嘴里。 “哟,今儿心情不错嘛,居然还知道还嘴了。”林越也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从他手中一把夺过了盘子大快朵颐。 燕瀛泽一边吃一边问林越:“司马南呢?” “人家早就出去……了,你以为……跟你似的?睡到恨不……得太阳落山再起床?”林越塞着一嘴巴的糕点,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个人,有事找他他又不在,马后炮。”燕瀛泽捶了一下桌子,差点将桌上的盘子捶下地。 林越看着燕瀛泽稍许舒展的眉眼,本来想问问燕瀛泽今日心情不错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好事,可是还没等到林越开口问他,皇宫中便传来了圣旨。 燕揽月被李焱派人从宁远寺接了回来,恒帝让燕瀛泽父子与王妃进宫赴宴。 本来燕瀛泽稍许明媚些的心情,便在这一瞬间就跌落谷底了。燕揽月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竟然会被牵扯进这权利的漩涡,无可转圜。 燕瀛泽为燕揽月哀叹,也为自己哀叹。叹这可憎的命运,他只不过是身在将门,便泥足深陷不能自拔。现在纵然有千千万万个如果,也换不回一切了。 现在的他,名叫燕瀛泽。从他顶替着原本的燕瀛泽活下去的时候,就没有他可以选择的余地了。李焱揪着他全部的命脉,纵然他可以不顾性命,他却不能看着身边的人挨个为了他葬送了性命。 燕瀛泽扔掉了手中的芙蓉糕拍拍手,“走吧,快两年不见揽月了,刚好去看看,师父将弟弟□□的如何了。” 燕瀛泽出门之时,燕天宏已经与王妃等在了府门口。看到燕瀛泽出来,燕天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上了马车。 王妃看着燕瀛泽,泫然欲泣,燕瀛泽走过去抱了一下王妃道:“二娘,对不起,都是燕儿不好,若不是因为我,揽月也不会千辛万苦到宁远寺受罪,到头来还被恒帝折腾。” 王妃叹了口气对燕瀛泽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约你兄弟二人便是这个命吧。你既然都答应娶公主了,便好好收心,日后与公主好好过日子,那些能不去想的,便不要再去想了。” 燕瀛泽低了头,并未接王妃的话,王妃拭了拭眼眶,跟着燕天宏进了马车。 皇宫御花园中,一个穿着灰布僧袍的粉妆玉琢的小和尚在闭着眼睛诵经,旁边守着一群大内侍卫。 燕瀛泽到御花园,便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揽月!”燕瀛泽快步走过去。 小和尚睁开眼睛,一闪一闪盯着燕瀛泽看了半天才奶声奶气慢悠悠道:“施主有礼了,小僧法号了缘。” “嗯?”燕瀛泽一愣,这才看到燕揽月的头顶上有着烫痕清晰的六个戒疤。 “燕老头,这是怎么回事?”燕瀛泽看着顶着六个戒疤的燕揽月,皱眉问道。旁边的王妃已经开始压低声音抽泣起来了。 燕天宏摇摇头,走近几步,将燕揽月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孩子除了长高了许多,样子看起来倒是并未有变化,还是那么粉嫩可爱。 燕揽月闪着大眼睛看了众人一眼,便又开始垂眸诵经,小小的稚嫩的声音在御花园中,格外的清脆干净。 一顿饭吃下来,所有的人都索然无味,恒帝将燕揽月直接带在了身边。燕天宏的心都揪起来了,却也无可奈何。好在揽月乖巧,只是默默坐在恒帝边上,不哭不闹。 从皇宫回来的路上,燕瀛泽问挤进了燕天宏夫妇的马车中,他问闭目养神的燕天宏道:“燕老头,揽月为何出家了?” 燕天宏睁开了眼睛,“燕儿,皇上将兵权交到你的手中,如今你又袭爵了,揽月出家不问俗世,是保全他的唯一办法,以后,燕家便靠你了。”燕天宏说完又闭上了眼睛,燕瀛泽唇角扯了个弧度,躬身出了马车,燕天宏在后面轻声道:“燕儿,委屈你了。” 回到王府,燕瀛泽看着灯火通明的宅院,才惊觉,竟然又是一天过去了。 算算日子,离他成婚不过就半个月的时间了。 他再次摊开手掌,看着手中的布带,看了良久,他再次从酒窖中搬出了一坛酒,然后再次飞身上了屋檐。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等什么,还在期待些什么。他也不知道,他要等的人到底会不会来。他只知道,他要到这个地方来,他要确认一件事情。 燕瀛泽就这么一个人喝着酒吹着风,眼看着一弯浅浅的勾月已经升起,朦朦胧胧的月华让人想入非非。可是他要等的人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他从怀中拿出那枚玉佩,对着月华看着,仿佛就那么看着,便能看出一个白子羽出来。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看的眼睛都酸涩起来了,他身后的瓦片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燕瀛泽立即回头,他今日并未喝醉,所谓的酒坛,也只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 赵天麟依旧一袭黑衣,银色的面具覆于面上,徒增几分冷漠。 听着长街上的更漏声,燕瀛泽看着面前的赵天麟,他竟然第一次发现,原来面前之人与白子羽是多么的相像。 “你来了?”燕瀛泽的声音中竟然有了一丝颤抖,说不清是兴奋还是难受。 赵天麟一笑,“你是在等我?” “是,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燕瀛泽也笑了,往旁边挪了挪道:“坐吧。” 赵天麟也不客气,走过来坐在他的旁边。 燕瀛泽转头看着赵天麟道:“你为何会来?” “来看看你是不是醉死了。怎么,不可以吗?” 燕瀛泽抬起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你昨夜帮我包扎了伤口?” 一阵寒风吹过,赵天麟稍稍侧了身子,斜靠着螭首道:“有何不对吗?” 燕瀛泽垂眸看着手中的布带,然后解了身上的披风朝着赵天麟处挪了挪,将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赵天麟身体一僵,便欲将披风拿下来,燕瀛泽却将他的手按住,继而将他的手拢起来,轻轻呵了一口气,又搓了搓,再将他的手放在了披风中盖好,“别动,你的手凉。” 燕瀛泽做完这一切,才缓缓将背靠在螭首上,叹了口气,仍旧垂眸看着手中的布带,看了许久才道:“曾经有一个人,也为我包扎过伤口。”他从手上将目光移到了赵天麟的面具上,“他包扎的手法与你一模一样呢。你说,是不是好巧。” 赵天麟掩在披风下的手蓦然一握,他转头笑笑:“这有何好巧的,不过是一种习惯而已,小王爷这是想太多了吧。” “是吗?我也觉得我想多了,不过,我还真是有些好奇,你这面具下面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燕瀛泽转身拿过酒坛喝了一口,仰着头看着天,一句话说的不咸不淡。 赵天麟微不可见的一抖,继而转过脸将目光看向了遥远的地方。燕瀛泽却兀自在说着话:“我一直在想,我们认识也算是够久了吧,也算是朋友了吧?可是我竟然都没有见过你的样子呢,所以,赵天麟,你是不是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赵天麟依旧望着远处,喑哑的声音在阵阵冷风中有些不太真切,“我的容貌粗鄙,怕污了小王爷的眼。再者,我是丧门的人呢,你就不怕到时候被牵扯进一些不好的事情中么?” “你认为我是会在乎这些的人?还是认为我被你牵扯的还少?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我认识的人呢,不敢让我知道,你到底是谁?” 燕瀛泽的话一句沉似一句,直到最后,已经到了无可回转的地步。他就那么看着赵天麟,目光沉沉,双眸中闪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赵天麟蓦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他也看着燕瀛泽,许久,才道:“你真要看吗?好,面具就在我脸上,你自己揭下来吧。” 赵天麟说完,便面朝着燕瀛泽,闭了眼睛。 燕瀛泽的手缓缓伸向了赵天麟的面具,面具触手冰凉。燕瀛泽深吸了一口气,五指覆上了面具,可是在手覆上面具的那一刻,燕瀛泽忽然害怕起来了。 他手背上的青筋毕现,五指曲张,力道却并未落在面具上。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若是面具揭开,与他预期的答案大相庭径,他该如何去面对…… 燕瀛泽再次将五指微曲,吸了一口气,终是缓缓垂下了手臂,“你走吧……” 直到赵天麟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燕瀛泽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再也没动过。更漏迢递,衬得这夜色也跟着凄凉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0章 折枝别也 直到赵天麟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燕瀛泽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再也没动过。更漏迢递,衬得这夜色也跟着凄凉了起来。 燕瀛泽就那么在螭首上坐了一夜,直到朝阳初升。他看着小泥巴满院子找他,看着小泥巴去通知燕天宏,又看着所有的亲卫都开始找他,但是他就是不想下去,不想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最后,还是林越一抬头,看到了螭首上坐着望天的燕瀛泽。 “你干嘛呢你?这是准备参透世俗得道升天?你比我更不像有慧根的人呐。” 林越爬上螭首,斜斜靠着螭首坐下道。 燕瀛泽不理他,而是飞身下了房檐,径自拉出追风驹,骑着追风驹一路去了梅苑。 可是,却在看着梅苑闭合的大门之时,才想起来,白子羽现在该是已经住进了驸马府了吧。他凝视着梅苑许久,最后吐了一口气,缓缓打马而归。 等他再次回到王府,却看到了原本该在恒帝身旁的燕揽月。 燕揽月依旧是那身灰布僧袍,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不哭不闹。旁边陪着燕天宏与王妃。林越拿着东西逗他说话。约莫着林越从宁远寺离去并不太久的缘故,燕揽月还记得他,接过林越手中的东西会甜甜道:“谢谢师兄。” 燕瀛泽缓步走过去,轻轻蹲在燕揽月面前道:“揽月,你还认识我吗?” 燕揽月放下手中的果子,一双黑眼镜乌溜溜打量了燕瀛泽一眼,慢条斯理开口道:“你是哥哥,我不认识你,但是我知道你是哥哥。” 看着旁边李焱派过来保护燕揽月的侍卫,燕瀛泽唇角挑了一下,转身出去了,将这暂时的温馨留给了屋内的燕天宏夫妇与燕揽月三人。 燕瀛泽蹲在紫烟堂门口,林越尾随而至,看他沉寂的面色,也没开口,只是走过去在故去的王妃画像前上了一炷香。再走回来陪着燕瀛泽静静坐着。 良久,林越打破了沉默,“你有何打算?” 燕瀛泽看着王妃的画像静默了许久才道:“不知道。” “原本是有一些想法,可是在看到揽月的一瞬间,我就不确定我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了。” 燕瀛泽转身道:“走吧,喝酒去。” “诶,还喝?你别去了吧……伤还没好利索呢。” 燕瀛泽挑衅的看着林越道:“怎么,不是酒肉穿肠过吗?你居然也有不去的时候?” “我那不是受人之托么?”林越撇嘴。 燕瀛泽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道:“你受谁之托?” “嘿嘿嘿。”林越一笑,揽着燕瀛泽的肩膀往外走,“当然是姨丈啦,他叫我盯着你,说你的伤还没好全,不要老是去喝酒。” “早死早投胎,真要是喝死才好呢。你到底去不去?”燕瀛泽有些不耐烦。 “去去去,走吧,我要是不去,你喝醉了谁把你弄回来?”林越无奈,跟着燕瀛泽往邀月楼而去。 林越看着面前的燕瀛泽与司马南,有些无语的叹气,他在想,他等等该如何将这两个人送回去。 司马南自从上次在邀月楼喝到了好酒,基本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邀月楼的掌柜见到他与燕瀛泽是旧识,自是不敢怠慢,将楼中好酒悉数都拿出来让他品尝。 司马南自是不会推辞,况且,司马南对于酒的见解确然十分独到,一来二去,他竟然成了邀月楼的熟客。 所以,当林越与燕瀛泽踏进邀月楼并且看到在二楼雅间品着小酒哼着小曲儿的司马南时,林越直觉的认为,司马南是不是将这里的掌柜的赶跑了,自己来做现成掌柜来了。 林越就那么眼看着他二人面前的酒坛越堆越多,他竟然就毫无办法。 燕瀛泽举着坛子喝了一口酒,眸光有些迷离,但是那并不是醉意,他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抿了唇,接着与司马南喝酒。 司马南喝光了坛中的酒,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燕瀛泽道:“给你个小玩意儿,你成婚,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个给你,日后博弟妹一笑。” “哟,这么大方,不怪我将你的存货都搬空了?燕瀛泽接过司马南手中的东西掂了一下,然后打开盒子,盒子中是一枚淡黄色的玉钗。 燕瀛泽取出玉钗把玩着,仔细看了一番才道:“这么好的东西,你又是从哪里顺出来的?借别人的东西送礼,最后还白得了个人情,你果然是个不肯吃亏的。” “那是,就算不是我的,我顺出来也要费工夫吧?更何况,这东西虽然不是我的,但是送给你的人是我,这就行了。”司马南说完这番话,似乎觉得挺有道理的,悠悠然又喝了一口酒。 燕瀛泽将玉钗放进了盒中,推回给了司马南,“若是日后你送,我不会客气,可是若是现在,你送我是为了恭贺我成婚,你还是收回去吧。” 燕瀛泽懒散散躺在椅子上,看着司马南有些疲倦道。 司马南沉思片刻道:“我也知道你的性子,定然是受不了束缚的,可是你的路只能这样走。所以,你也就别想多了。安安心心的去成婚,等日后儿孙满堂,你便也看开了。” “我说司马老儿,你何时居然不做神偷,开始改行做教书先生了?”林越冲着司马南揶揄道。 司马南抿了一口酒,“你几个小毛孩子知道什么,我这是经验之谈……” 燕瀛泽听了林越的话,一直盯着司马南看着,眸中若有所思。 司马南看着燕瀛泽的表情,便开始头皮发麻,燕瀛泽只要每次用这种眼神一看他,他便知道燕瀛泽要算计他。 于是司马南站起来道:“你们先喝着,我去看看还有没有酒。” 司马南说完便想溜,燕瀛泽抬眸道:“咦,别急着走啊,我有事情说。” “有事情不能等以后再说么?喝酒最重要。”司马南朝着门口走去。 燕瀛泽也不理他,只是对林越一眨眼道:“前几日进宫皇上不是给了我一坛西域进贡的酒吗?我拿回来放到哪里去了?” “啊!酒啊?我记得好像……”林越哼哼哈哈跟着燕瀛泽唱双簧。燕瀛泽也不看司马南,只是低头做沉思状。 “啊哈哈哈,你方才说有事情找我是吧?说吧……” 司马南已经坐在了燕瀛泽的面前,十分有兴趣的盯着燕瀛泽。 燕瀛泽这才抬头惊异道:“啊,你还在这里啊?我都以为你走了,哦,无妨无妨,你要有事就先走吧。”说完还象征性的挥挥手。 “诶,我没事了,你快说……”司马南显然是一副不听燕瀛泽说话便不罢休的神态。林越已经在旁边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神棍,别笑了。”燕瀛泽看着司马南道:“是你要我说的啊……” “别墨迹,快说,说完了快去把那什么西域贡酒给我找来。” “你俩附耳过来。” 燕瀛泽对司马南与林越道。他俩看着燕瀛泽神秘的样子,不知不觉竟然有了几分紧张。 等到燕瀛泽将要说的话说完,司马南与林越不可置信的看着燕瀛泽异口同声道:“你开玩笑吧?” 燕瀛泽再次看着司马南与林越,眸中的神色凛冽了起来,“谁说我开玩笑?” 林越咬了一下唇,“你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 燕瀛泽不理会林越,只是转头问道:“司马老儿,你是我兄弟,我不能坑你,你自己掂量,你有几分把握能办到。” 司马南摸着下巴沉吟片刻道:“办法自然是有的,再不济我也能全身而退,好歹我也顶着这个神偷的名号不是。” 燕瀛泽伸出手掌对司马南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酒才帮我的,我燕瀛泽记在心里了。” 司马南在燕瀛泽的手掌上击了一下,“你说错了,我还就是为了酒。不过么,偶尔帮帮人家,也还是挺有意思的。反正你记住你还欠我一坛琼玉醉就好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是燕瀛泽过得最安静的半个月,他每日仍旧会在屋檐上待到半夜,只是赵天麟却自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司马南自从与燕瀛泽在邀月楼分开后,也一次都未出现过。 燕揽月自那次李焱大发慈悲送过来小聚片刻后,便再次被接回了皇宫。 转眼间大半月的时间已经过去。第二日便是燕瀛泽成婚的大喜之日。 燕瀛泽躺在螭首上看着夜空,月亮又缺了一些,星星也还是依旧,只是燕瀛泽心中却索然无味。他在想,想什么呢? 思来想去,脑海中晃动着的也只不过是那一袭白衣。 半个月的时间,他每日都会打马从梅苑门口过,却失去了推门而入的资格。他不自觉的想,白子羽这样的人,若是成婚了,定然会对李玉衡百般依从百般宠爱吧。 燕瀛泽数着更漏声长叹,明日一过,便是物是人休。他与白子羽,便从此真的陌路而行了。白子羽会有他的如花美眷,而他…… 燕瀛泽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立了一个黑影。 “明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了,你不去休息,却在这里吹冷风。”黑影轻笑,走过来坐在燕瀛泽旁边。 燕瀛泽眼皮都不抬,漠然道:“看来,我王府的亲卫果然是没用了,你竟然就这么来去自如。” 赵天麟竟然从身后拿出一小坛酒出来,“好歹相识一场,明日便是你大婚了,特意过来陪你喝酒。” “大婚啊,我燕瀛泽竟然要成婚了……”燕瀛泽接过酒坛喝了一口,原本是好酒,入口竟然缠绵苦涩不堪下喉。 不多时一坛酒尽,赵天麟也不说话,默然的陪着燕瀛泽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更漏声过了几茬,赵天麟在寒风中站起来,看着即将西沉的月亮道:“我该走了,明日是你大喜之日……” 赵天麟顿了顿才道:“祝福你与公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燕瀛泽站起来,看着赵天麟的背影,沉默着,过了许久才道:“赵天麟,我能不能抱一抱你?” 赵天麟转过身,银色面具下的漆黑的眸子看着燕瀛泽,燕瀛泽拨了拨被风吹得有些微微乱的头发,看着赵天麟道:“你别误会,我只不过想要一个告别而已。” 燕瀛泽走过去,将赵天麟轻轻揽进了怀里,他感觉到了赵天麟的僵硬,索性也不收紧手臂,只是松松的揽着,在他耳畔微笑道:“别动,不要说话,我知道你不是他,可是此刻委屈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就这么一次……” 见赵天麟没有拒绝,燕瀛泽收紧了手臂,将头轻轻搁在他的颈窝,微微叹息了一声:“子羽……” 燕瀛泽轻轻的声音在赵天麟的耳畔响起:“子羽,从此之后,你会有你的生活,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但是,能不能请你偶尔还记得,你的生命中曾经有一个叫做燕瀛泽的人闯进来过呢……” 燕瀛泽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他轻笑了一下,“我怎的忘了,你根本无意于我呢……” 随着燕瀛泽的叹息声,赵天麟心中一滞,却是最终无话! 明月西斜,月色苍凉,寒风拂过,乌发纷飞。燕瀛泽就那么静静的揽着赵天麟。 怀中之人半字不语,亘久沉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1章 良辰美景虚设 大丰廿年十一月十八日。 平南王府张灯结彩,燕天宏在宾客中来回穿梭找着燕瀛泽。 找了几个来回,都没有见到燕瀛泽在哪里。 燕天宏又从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依旧不见燕瀛泽。燕天宏急了,大婚当日若是燕瀛泽不见了,那,这个婚礼该如何继续下去? 燕天宏急的在紫烟堂转圈,一众人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燕瀛泽。燕天宏本来以为燕瀛泽定然是出去了,可是看着追风驹依旧在马厩中,问了四门守卫,也并未看见燕瀛泽。燕天宏只好召集所有的亲卫,欲去寻找燕瀛泽。 眼看着所有的王府亲卫都在后院集合,林越道:“燕瀛泽应该不会偷跑,他既然答应了成婚,定然不会偷溜。” “义父您别急,我们再去找找。”秦朗拉着易尘带了一对王府的亲卫便从侧大门出去了。刚一开门,便听到了头上的朱槿树上传来了声音。 “别找了!” 燕瀛泽懒洋洋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众人抬头,燕瀛泽一袭紫衣在绿色的朱槿树中悠然的喝着酒。 “燕儿,快下来换衣服吧,吉时就快来不及了。”燕天宏仰着头对燕瀛泽道。 燕瀛泽抬眸看了看天,“是呢,吉时要到了……” 燕瀛泽喝掉最后一口酒,飞身从树上跳了下来。被小泥巴拉进了房中。再出来之时,已经是一身大红色了。 “不错,到底是风流邺城的燕瀛泽。”林越赞赏的点点头,“难怪完颜绿雅会对你如此痴情。” “走吧,新郎官儿,娶媳妇儿去咯!”林越将绑着红花的追风驹牵过来,燕瀛泽翻身上马。朝着驿馆而去。 他走了几步,勒住马儿回头看着满目红色的平南王府,无端的觉得这红色刺眼得厉害。 再抬头看天,阴阴沉沉,黄历上说今日黄道吉日宜嫁娶。 燕瀛泽皱眉看天,对这句话嗤之以鼻。这明明就不是个该成亲的日子。 追风驹朝着驿馆遥遥而行,后面跟着的人抬着喜轿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却在走至街中心,燕瀛泽勒住了马儿。 前方逶迤走来了另一对迎亲的人马。 谁也没有想到,他二人竟然会就这么碰到了一起。新建的驿馆在西面,而皇宫在东面。燕瀛泽与白子羽,竟然就这么碰到了一起。 白子羽骑在马上,三千墨发用一根红色的丝带束起,随着寒风飞舞缠绕。俊美的眉眼在一袭红衣的映衬下越发好看。燕瀛泽微微伸出手,似乎是想去触摸什么。 白子羽看到了燕瀛泽,却并未曾停下,而是朝着燕瀛泽微微颔首,便策马而过。燕瀛泽就那么看着他。 就在白子羽策马而过的瞬间,燕瀛泽右手一扬,胸前的红花便随风而起,落在了地上。白子羽眼角飘过一片刺目的红色,骤然心口剧痛。 马儿踏过那片刺目的红色,疾驰而去。 “小王爷,您这……”管家走了过来,为难的看着地下的红花。燕瀛泽策马而去,丝毫不理会被他扔掉的东西,仿佛这东西原本便不该属于他一般。 “不管他,丢了就不要了,等回王府换新的。快走吧要不然来不及了。”林越走过来对着管家道。 驿馆门口,完颜御与一种赤黍的官员均在,看着燕瀛泽遥遥而来,四周一片恭贺之声。完颜御看着燕瀛泽,这样的人,不论是成为敌人还是同盟,都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只不过,若为敌人,必须死。 燕瀛泽下马,完颜御迎了过来对燕瀛泽道:“小王爷,过了今日,你便是我的妹夫了。我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好说好说,王子殿下客气了。”燕瀛泽老老实实回了个礼。 完颜御盯着燕瀛泽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怪异,可是具体怪异在哪里,他却也不知道了。完颜御不及细思,燕瀛泽转头道:“王子殿下,公主呢?我们该走了,免得错过吉时就不好了。” “小王爷请跟我来。” 完颜御一笑,领着燕瀛泽来到了完颜绿雅的房门口,门外守着喜娘与诺儿。 诺儿见到完颜御与燕瀛泽过来,行了个礼,“参见王子殿下,参见驸马爷。” 燕瀛泽听到诺儿的称呼,眉心微皱。 “公主呢?” “公主在房中呢。”诺儿打开门,果然完颜绿雅一身喜服坐在床边。大红的盖头将她罩得严严实实。 燕瀛泽等在门口,完颜御进门来到完颜绿雅跟前柔声道:“妹妹,小王爷过来接你来了,该走了。” 完颜绿雅没有动,依旧安静的坐在床边。 “妹妹,怎么还害羞了?”完颜御笑笑,走过去对沉默安静的完颜绿雅道。 一阵风吹过,诺儿看着旁边大开着的窗子奇道:“方才不是关上了么?这风太大了,竟然又吹开了。”诺儿快步走过去准备再次将窗子关好,却在伸手之时,看到了窗子外面的枯草中有一支金钗。 诺儿心下奇怪,快步出去将那金钗捡了回来,这金钗明明是早晨她帮着亲手插在完颜绿雅头上的,怎么会在窗子外面。 完颜御有些好笑的推了推完颜绿雅,“妹妹,真的害羞了么……” 可是完颜御的话还未说完,坐在床边的完颜绿雅便应身而倒,直直滚到了地下。 “王子殿下,这个……”诺儿进门举着金钗正想开口,却看到了滚落在地的完颜绿雅。 “公主……”诺儿扑过去,欲扶起完颜绿雅。 完颜御也蹲了下来,伸手碰了碰完颜绿雅,“妹妹,你怎么了?”可是一触摸到完颜绿雅他就觉得不对了。 完颜御伸出手揭开了盖在完颜绿雅头上的盖头,盖头地下赫然是一个稻草人。 “怎么会这样?”完颜御怒喝道:“你们一直守在门外吗?公主呢?” 诺儿已经被吓傻了,抬手指着窗子道:“那……那里……”完颜御看着窗子,再看看诺儿手中的金钗,走过去却未曾发现任何线索。 “王子殿下,出什么事了?”燕瀛泽在门口问道。 “小王爷……”完颜御走过来,燕瀛泽已经走进房间了,看着地下的‘完颜绿雅’问道,公主可是不舒服?” 完颜御再次盯着燕瀛泽,他细细思量了一番,才发现,燕瀛泽一直便不愿意娶完颜绿雅,可是今日看起来,倒也没有任何一丝勉强的神色。 “小王爷,你看看。”完颜御沈着脸将稻草人身上的盖头掀开。 燕瀛泽看着地上的稻草人有些不解的问道:“赤黍国这是什么习俗?成婚还要用稻草人?” “小王爷,本王倒是想知道,小王爷不是一直不愿意答应这门婚事么?如今为何竟然答应的这么干脆?” 燕瀛泽随意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看着完颜御道:“王子殿下你不是该早就知道我胳膊拧不过大腿么,抗争无效,那就只有接受了。我燕瀛泽从来便不是一个和自己过不去之人,况且,娶了公主便有了你们赤黍做后盾,与我平南王府来说,再合算不过,王子你说对吗?” 完颜御从他的话中挑不出任何毛病。他心中急躁,指着地下的稻草人道:“我妹妹不见了。” “嗯?”燕瀛泽看着地下那团东西奇道:“难道赤黍国成婚还玩要找新娘的游戏?好啊,你们是不是将公主藏起来了?待我来找找。” 燕瀛泽说着便起身在房中寻人,完颜御拉住了燕瀛泽沉声道:“我说我妹妹不见了,不是什么游戏,是真的不见了。” “什么?”燕瀛泽这才回过神,“王子殿下,你开什么玩笑?当日我不答应成亲,你们威逼利诱使尽了手段。如今我答应了,大喜之日你却告诉我公主不见了。你们真当我燕瀛泽好欺负不成?” 完颜彧竟被燕瀛泽问住了,一时答话不得。 燕瀛泽转身凝眉,对着身后的众人道:“都听着,在这驿馆仔细寻找,务必要找到公主。”燕瀛泽吩咐完一众侍卫,又让驿馆的全部守卫都从四周开始找。 燕瀛泽在房中转了一圈,小小的房间一目了然,他拉过完颜御郑重道:“王子殿下,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公主为了考验燕某而开的玩笑,那便算了。可是,若是别有用心之人想挑起两国的纷争,那便事大了。烦请王子殿下将这件事情暂时压下来,一切等找到了公主再说。” 燕瀛泽说着,便脱下了身上大红的喜服,扬手一扔,一如当街扔了红花一般。他对林越道:“林越,跟我一起去找公主。” 这边的人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寻找着完颜绿雅,而驸马府那边,白子羽却在一片喜乐中将李玉衡接到了驸马府。 白子羽牵着李玉衡,迈过火盆,走向大堂。 恒帝端坐在上首,看着白子羽二人款款走来,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李玉宵代替恒帝去了平南王府。 或许是白子羽的面子太大,亦或是皇家的威严太大,旁边主持拜天地的礼官竟然是首辅徐天正。 徐天正朝着李焱施了一礼,转身对着一对新人笑了一下抬高了声音,“一拜天地……” 白子羽牵着李玉衡转身,缓缓下拜。那一刻,他知道,有些东西从此便化为飞灰了。 “二拜高堂……” 白子羽转身,遥遥下拜,捏着红绸的手指骨色凄凉。 “夫妻对拜……” 徐天正的声音响起,白子羽再次转身,却听到了一声凛冽的破空声! 一条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携着长剑朝着李焱急刺而来,剑势又急又快,根本便是要命的招数。一瞬间四周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憋着一口气看着黑影夹着雷霆之势朝着恒帝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2章 无计悔多情 一条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携着长剑朝着李焱急刺而来,剑势又急又快,根本便是要命的招数。一瞬间四周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憋着一口气看着黑影夹着雷霆之势朝着恒帝而去。 “护驾,快护驾。”刘青已经蓄了掌力照着黑影拍去。岂料黑影的剑却陡然一转方向,朝着李玉衡而去。 李玉衡盖着盖头,正盈盈下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主,躲开。” 白子羽疾呼,右手松开了手中的红绸便拔出了腰间的软剑,朝着黑影的后背刺去。那黑影根本躲都不躲,任凭白子羽的软剑穿透了肩胛骨,剑势仍旧不减朝着李玉衡刺去。 白子羽剑上蓄力,微微一转,他能感觉到黑衣人的皮肉被他的剑穿破的声音。黑衣人的鲜血便顺着剑身滑落下来。黑衣人似是终于忍受不住疼痛,稍微顿了一下,就这样一顿剑势便缓了下来,白子羽借机便将长剑透肩而过,反手一搅,血肉便在剑下粉碎。 黑衣人回眸,眉头因为疼痛而皱了起来,他看着白子羽,目光有一瞬间的迷离。白子羽忽然往后退了一步,右手不可遏制的颤抖了起来,他松了剑摊开手掌,黑衣人顺着剑身滑下来的染红了他的右手。 黑衣人拔出了透过肩头的长剑,一跃而起,左脚借着右脚的力气,飞身离去了。 “追。”刘青挡在恒帝面前,对着面前赶来护驾的侍卫吩咐,扶起了恒帝进了内堂。 李玉衡吓得面如土色,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摇摇欲坠。 “子羽……”李玉衡颤抖的声音带了哭腔。 “公主,你没事吧?” 白子羽回神,垂下了右手将她也送进了内堂。 眼见着婚礼已经被搅和了,公主受了惊吓再不可能拜堂了,恒帝传下旨意让宾客都散去。白子羽安置好玉衡公主走出了内堂,径自朝着大门走去。 “驸马爷,您去哪里?”刘青问道 白子羽沉了声音,“去追刺客,他受了重伤决然逃不了。公主便麻烦刘公公帮忙照看一下了。”白子羽话未完人已经疾步离去了。 长街的另一边一群王府亲卫穿街而过,来到白子羽面前躬身道:“驸马爷,皇上呢?” “皇上在府中。何事惊慌?” “回禀驸马爷,赤黍公主不见了,小王爷已经带人去寻找了。属下等人是奉太子的命令来请示皇上的。”侍卫说完便直接进驸马府去了。 “公主不见了……” 白子羽皱眉低头轻喃,大红色的喜服上面沾染了一丝血迹,此刻已经看不见了。他疾步朝着梅苑而去。推开梅苑的门时,他的心简直就要跳出喉咙了,可是梅苑中空无一人。 到底他会去哪里?白子羽心中一片混沌,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陷入了迷茫中。手中的血迹已经干了,可是白子羽却觉得那血迹犹如烈焰般烧灼着他的手。 到底会去哪里?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白子羽闭上了眼睛,思绪纷乱。忽然间,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地方,白子羽匆匆奔进房中,拿出两个小瓶便朝着西山而去。 听涛崖的寒风依旧凛冽,不知何时原本已经阴沉的天飘起了细碎的雨丝。 这样冷的冬天不是应该下雪么? 黑衣人靠在听涛崖畔的巨石下坐着,看着飘着细雨的苍穹。肩头的伤口已经被草草包扎住了,却仍旧往外沁着血。 肩甲处的伤口对穿,疼痛冲击着他的大脑,失血过多的脑子都有点不清醒了。黑衣人摸着肩头的伤缓缓闭上了眼睛摇头苦笑,“下手还真狠……” 白子羽已经看到了路边的枯草上的血迹了,他跟着血迹一路走,果然,抬眼便看到了听涛崖畔的那一块巨石。他转过巨石,便看到了靠在石头上闭着眼睛的黑衣人。他就那么安静的靠在那里,闭着双眸一动不动。 白子羽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黑衣人,不敢过去,他怀疑他是不是死了。他就那么看着靠在那里的黑衣人,沉水剑被丢在一旁。 他想他是该转身离开的,可是最终,他还是一步一步走过去,跪在了黑衣人面前,缓缓伸出手,放在了他的手腕上。 在摸到脉搏跳动的时候,白子羽才讶然的发现,他的手竟然比方才看到那满手的鲜血之时,还要抖得厉害。 他的手从腕上的脉搏处缓缓向上划动,停在了黑衣人的右肩,那里还在往外沁着血。他的手继续往上,停在了黑衣人面上的黑巾上,停留良久,终是拉下了他面上的黑巾。 燕瀛泽的失血过多有些苍白的脸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跃入了白子羽的眼中。 或许是真的昏过去了,或许是燕瀛泽根本便不想睁开眼睛,白子羽冰凉的手指放在他的手腕上时,他一动不动。白子羽拉下他的面巾,他依旧不动。 在感觉到白子羽解开了他肩头的衣服时,燕瀛泽缓缓睁开了眼睛,苍穹依旧阴沉,偶尔有寒鸦飞过,留下一串凄厉的叫声。 他转过头来看着跪在他身旁的人。眼前的人眉宇间的神色不可辩,只是一层一层解开燕瀛泽肩头的衣服,眼中有了一丝不论如何掩饰都掩饰不住的懊悔与自责。 他在懊悔,若是早一点,若是早一点认出那把剑。他在自责,若是那一剑的气力能稍稍少一些,若是后来不去补那一剑…… 可是再多的懊悔自责,那一剑都切切实实的捅在了燕瀛泽的身上。 燕瀛泽就那么一错不错的看着白子羽,连眼睛都不愿意眨动,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道:“……子羽,原来你还会为我担心……” 子羽,原来,我还能让你为我担心……燕瀛泽闭了眼睛,唇角扯出了一个不枉此生的微笑。 白子羽跪在地下,一点一点将燕瀛泽的伤口上的血清理干净,再拿出一个小瓶倒了许多的药粉,伤口不断有血沁出来。白子羽点了他周身的几处大穴。再将喜服撕了一条下来,绑紧了伤口,终于,伤口的血止住了。 白子羽始终不曾开口,只是静静的将燕瀛泽肩头的伤口清理干净。那一剑刺透了他的右肩,若是白子羽剑上的力气再重了几分,这条胳膊便废了。 白子羽做好这一切,将燕瀛泽的衣服穿好。燕瀛泽感觉到唇边传来触感,鼻端有一股轻微的香气。他睁开眼睛,白子羽抬手往他唇边送着一枚药丸。 见到他睁眼,白子羽看着他,燕瀛泽张口吞了药丸,他靠在石头上。斜伸出来的巨石很好的阻挡住了飘飞的细雨,燕瀛泽看着飘飞的雨丝出神。 “子羽……” 良久,燕瀛泽开口,“你何必来找我……” 他的声音有了一丝干哑,又低低重复了一遍,“你为何要来找我……” 对面的人垂着眸毫无反应。燕瀛泽抬起手,伸到半途中却缓缓停住,隔空描摹着白子羽的五官,然后再缓缓落了回去。 “你知道吗?”燕瀛泽自嘲一笑,“我原本也想着忘了你,娶了完颜绿雅安安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我装着不去想你,装着不去在乎你,我可以去春风楼喝到不省人事,我可以镇日镇夜醉生梦死。我装着我其实还是很愿意去娶完颜绿雅,我……可是……可是越到后来我越做不到。” 燕瀛泽颓然的叹息,“你不知道,我每次只要想到你和李玉衡在一起,我都恨不得去杀掉她。子羽……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燕瀛泽失血过多的苍白的脸上一片自嘲的苦笑。 “李焱拿揽月要挟我,所以我没办法,我去成婚。所以你一定很好奇吧,明明是大喜之日,我为何会在这里……” 白子羽漆漆的看着他。燕瀛泽苦涩一笑,看着白子羽,“我说过我不会娶她的,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伤害她,我只是让司马南将她偷走了而已……司马南可是神偷呢……” “我今日只是想去看看你,你知道么,你穿红衣真的很好看。我就在想,我就去看一眼就好,就看一眼……” 燕瀛泽仰头看着面前的人,眼眸净是哀伤,“可是我忍不住,看到你和她拜堂,我就忍不住了……其实我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命,我就是忍不住……子羽,对不起,搅了你的喜宴……” 白子羽依旧沉默,他看着燕瀛泽苍白的脸看着燕瀛泽微微嗡动的唇,看着燕瀛泽苦涩的笑,他想问,“燕瀛泽,你疼么?” 他想说,“燕瀛泽,对不起!” 他还想说,“燕瀛泽,我不想娶李玉衡,一点都不想……” 可是他却听到自己说,“燕瀛泽,若是你敢伤了公主分毫,我绝对会杀了你!” 燕瀛泽微笑着看着白子羽,他没有听错,白子羽说他若是伤了李玉衡,他会杀了他……何时,白子羽竟然能如此轻易说杀他了…… 白子羽站起身来,大红色的喜服被崖上的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却再也不愿意回头也不敢回头去看燕瀛泽一眼。 燕瀛泽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有些蹒跚,他的右肩痛得让他眼冒金星。他索性用左手,拿起被丢在地下的沉水剑,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左臂,一剑一剑,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在那块巨石上刻上了他二人的名字! 碎石屑纷纷而下,燕瀛泽刻完字,略微有些喘息。 “子羽,今日是你大喜之日……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 燕瀛泽倒提着沉水剑对他笑的温柔,“此生碧落黄泉,我许你不离不弃……” 白子羽轻轻转过身,凝视着巨石上的六个字,霸气张扬,却又温柔缱绻! 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飘在寒风中,不带一丝感情。他说:“燕瀛泽,你明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转身,飘然下山! 燕瀛泽看着一袭红衣越走越远的白子羽,垂头轻喃,“我知道,只是无计悔多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3章 沸水乱粥 燕瀛泽忽然出现,小猫儿看着燕瀛泽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不明白明明是大喜之日的燕瀛泽,为何不去成婚,相反还不知道在哪里去弄了一身伤回来。 燕瀛泽往口中到了些药粉合着茶水吞了下去,脱下染血的衣服让小猫儿塞到灶间去烧掉,再换上自己的常服,直接回了王府。 王府里面一片灯火通明,只差要用人心惶惶来形容了。完颜御黑着脸坐在厅中. 一波又一波的侍卫回来报告,都说未曾见到完颜绿雅。驿馆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根本就没有搜到完颜绿雅。 李玉宵陪着完颜御在厅中坐着,一直不敢离开。 燕瀛泽踏门而进之时,所有的人都看着他,燕瀛泽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的坐下来了。 完颜御已经到了快要绷不住的边缘了。燕瀛泽看着厅中所有人焦急的面色,站起身道:“我接着出去找,放心吧,我一定找到公主。” 李玉宵看着他有些疲惫的神色道:“瀛泽,父皇已经派出御林军了,你就在这里等吧。” “公主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自然该我去找,你们等我。” 燕瀛泽出门,便看到了刚回来的林越。 林越走过去在他肩上一拍,“你去哪儿了?” 燕瀛泽一个踉跄手中的剑瞬时落地。林越捡起地上的剑递给燕瀛泽道:“你这是找人去了还是逛青楼去了?怎么看起来像丢了半条命去了?” 燕瀛泽看了看身后的守卫离得远,转头低声道:“没事,有些累了。你跟司马老儿把人弄到哪里去了?” 林越走过来揽着燕瀛泽的肩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他让我不要去,他一个人要是出事了好跑路。” 燕瀛泽痛得“嘶”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林越看着燕瀛泽难受的样子,鼻子轻轻在他身上嗅了嗅,揽着燕瀛泽快步朝前面走去了,走到转角处对燕瀛泽道:“你做什么去了?伤成这样了?” 燕瀛泽靠着墙坐了下来,林越拉开他肩头的衣服,“你这伤口要是再大点,胳膊就保不住了,你做什么去了?”林越看他的伤口倒是包扎的很好,便将他的衣服拉好。 刚刚拉好衣服,林越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他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你他娘的……不要告诉我,今日搅了白子羽喜宴的那个刺客是你……” 燕瀛泽不说话顺着墙角站起来,林越点点头道,“果然是你!我就搞不明白你们两个了。” “别说了,我自己都不明白,走吧,去找司马老儿将完颜绿雅带回来,要不然公主还没找到我先累死了。”燕瀛泽叹息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着的东西,拉出引线丢了出去,一瞬间,天空中便出现了一朵绚丽的小巧的烟花,经久不息。 过不多时,另一个地方也出现了一朵一模一样的烟花。 燕瀛泽与林越来到了邀月楼,走进了老地方。司马南已经在那里自斟自饮不亦快哉了。 “这么晚才来!”司马南浅啜一口酒对燕瀛泽道。 燕瀛泽坐在桌边有些乏力,“你将公主藏在何处了?” 司马南摆摆手,“哪里都没藏,她就在房中。” 林越不太相信的看着司马南,就那么一间小小的房间,怎么会藏得下一个大活人。 “带她走太有风险了,我便将醉飞花用了三日的量,一绳子捆了封了口丢在她的床下边了。然后将窗户弄开把她头上的金钗扔了出去。一般人靠直觉定然觉得是从窗户逃了出去,所以一时半会儿肯定想不到她其实就在房中。反正你只是要她不能与你成婚就好了,我也不能杀了她不是?” “噗……”林越一口酒喷了出去,“这种损招也只有你司马南才想得出来。” 当得知燕瀛泽从驿馆的床下找到了完颜绿雅之时,恒帝又一次气得一把掀了面前的桌子。 白子羽神色淡然的站在旁边,间或转头看一眼躺在床上的李玉衡。李玉衡双手紧紧抓着白子羽的衣袖,还未曾从白日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李玉衡已经被送回了皇宫中。只是从白子羽回来后便一直拉住白子羽,任人如何劝说都不松开手。白子羽只好一直陪着李玉衡。 “国师,这件事情你如何看?你认为会是燕瀛泽自编自演的一出戏吗?” “皇上,臣认为不会,抗旨是死罪,更何况对方还是赤黍国的公主,小王爷不会那么傻。况且,连着今日皇上公主遇刺一事来看,恐怕是有人别有用心想挑起两国纷争。否则事情岂会如此之巧合?” 恒帝走过来看着白子羽许久才道:“国师,既然朕已经将女儿许配给了你,那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所以有些事情不用朕多说国师也会明白。燕瀛泽此人风流纨绔从未对任何人长情过。朕不会相信他口中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国师可明白朕的意思?” 白子羽低头躬身,“子羽明白,子羽谨记陛下教诲。” 燕瀛泽关上房门,一步一步挨到了床边坐下,林越将他的伤口再次拆开重新上药包扎后,又将一粒药丸融进水中让他喝下才离去。 燕瀛泽躺在床上,很累很疲惫却毫无睡意。肩头的伤一抽一抽的痛。他从怀中摸出那块玉佩,朦胧的烛火下,那块玉佩越发的碧绿幽深。 燕瀛泽就那么看着玉佩。朦朦胧胧却从玉佩中看到了一袭红衣的白子羽,他牵着李玉衡的手笑的温柔。可是转瞬间,一柄长剑便穿透了燕瀛泽的胸膛,白子羽狠厉的声音在耳畔经久不去。 “我要杀了你……” 燕瀛泽猛然一怔,人便醒了过来。原来竟然是睡着了做梦了,燕瀛泽抚着心口自嘲自己,还真是个受虐狂,竟然连梦中都是刀光剑影。 “燕儿,你睡了吗?”门外传来王妃的声音。 “二娘。”燕瀛泽起身打开房门。 王妃走进来看着燕瀛泽苍白疲累的神色心疼道:“今日累坏了吧,二娘知道你心情不好,见你房中的灯还亮着,过来看看你。” “二娘,你抱抱我吧。”燕瀛泽像个孩子似的低头坐在桌边闷声对王妃道。 “燕儿,二娘知道你委屈,可是人这一辈子总有许多的身不由己。”王妃走过去轻轻将燕瀛泽揽在怀中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燕瀛泽靠在王妃的怀中闭上眼睛,他一向对王妃十分依恋。 王妃继续拍着他的后背道:“燕儿,你要学会取舍,你是燕天宏的儿子,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所以该放手时便放手,这样才对你与他都好。” 燕瀛泽不语,只是靠着王妃,盯着手中的那块玉佩,他一点都不意外王妃知道他的心意。 王妃放开燕瀛泽,坐在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水道:“喝了水便去休息,好好睡一觉再醒来就没事了。” “谢谢二娘,我没事。”燕瀛泽将玉佩放在桌上,接过了王妃手中的茶。 王妃看着燕瀛泽放在桌子上的玉佩对他道:“这玉佩是人家的吧?二娘帮你保管着免得你睹物思人,等日后心结解开了不再难受了,二娘再还给你。”说完便将燕瀛泽放在桌上的玉佩拿了过来。 就在王妃将玉佩拿过来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愣住了,将玉佩凑近烛火仔细看了看。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燕瀛泽喝了一口茶将杯子放下从王妃手中拿过玉佩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拿着吧。” “燕儿,这玉佩是白公子的?”王妃的语气有了一丝急切。 “嗯,”燕瀛泽摩挲着玉佩,“如今我也只剩这块玉佩了。” 燕瀛泽看着王妃的神色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二娘?” “燕儿。”王妃道,“以后不要跟国师再有往来了,会惹来祸端的。” “二娘。”燕瀛泽低头,“他都不要我了。” “燕儿你好好休息吧,二娘先回去了。”王妃站起身朝外走。 在燕瀛泽关上门的一瞬间,王妃靠在了墙上抚着心口,眼中闪出了从未有过的严峻。 三更已过,恒帝堪堪躺下,刘青便急匆匆领进来了一个人。 “陛下,八百里加急。” 恒帝打开手中的密函。 拓跋漠面北称帝,调兵百万囤积九曲关。 城北的小院中,赵夫人面色冷峻一言不发。白子羽静然立在身后。 良久,赵夫人开口,“麟儿,刺客到底查出来没有?” “没有。” 赵夫人手中的茶杯已经下了地,“岂有此理,到底是何人,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设下的局,就这么被破坏了。” 秦九捡起地下的杯子,“夫人,您也别急,喜事虽然被搅了,可是日后总能补起来的,现在少主首要的便是顾好眼前才对。” 赵夫人对白子羽道:“九叔说得对,麟儿,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能功亏一篑。你查了这许久,可有何线索没有?” 白子羽摇头,“并未曾有何线索。当日我伤了他一剑,但是这些日子城中的药铺都被御林军封锁,毫无线索。” 赵夫人沉吟片刻道:“麟儿,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不是与燕瀛泽有关系?” 白子羽心下一沉,摇头道:“不会,他这样做对自己并未有任何好处,更何况当日赤黍公主也被人藏起来了。如今拓跋漠称帝,这几件事联系到一起就不难看出,怕是有人想让大丰与赤黍反目,好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这样么……” 白子羽离开后,赵夫人皱眉思索,良久,她唤过来秦九道:“没想到事情会出这么大的漏子,秦九,我们是时候该去见见燕天宏了。” 邺城的一间钱庄中,完颜御静静坐着饮茶,他的对面坐着一位络腮胡子的大汉。 完颜御将茶推到大汉面前笑道:“王爷今日造型颇有些别致。” 那大汉便是李丹国,他端起茶杯道:“此地纵然是王子的地盘,小心些总是没错的,不要忘了这里是丰国的皇都。” 李丹国放下茶杯道:“如今王子殿下可要如何是好?公主与燕瀛泽成婚一事可是被搅了。” “王爷,婚礼被搅了,国书还在。再说,用感情来绑住燕瀛泽,这本来便是下下策,他那样的人呐,不是轻易好相与的。所以我们自然有另外的办法。” 完颜御低声对李丹国耳语了一遍。李丹国有些惊异,“不可能,当初便让狼咬了一口,如今还要让我再去与狼共舞。” “王爷。”完颜御不可置否道:“如今的北狄今非昔比,拓跋漠既然已经称帝了,王爷便无需再瞻前顾后,既然利用他能让王爷达到目的,王爷自然不必手软,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胜者。” 李丹国沉默,完颜御笑着离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4章 相顾无言 燕瀛泽跪在金殿上,恒帝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让他速回封地去镇守。 过了许久,燕瀛泽对李焱道:“皇上,这次北狄屯兵九曲关,虽然并未开战,但是也能知道他们来者不善。臣一人定然应付不来,臣需要有人协助。” 燕瀛泽看向白子羽,白子羽依旧一袭白衣清雅淡然站在殿前,并未回头去看燕瀛泽。 “上一次是国师与臣一起退兵的,臣的燕羽骑也是国师一手训练出来的。所以臣恳请陛下,让国师与臣一起。” 李焱沉默着,看向底下的众大臣,“各位爱卿什么意见?” 一时底下众说纷纭,燕瀛泽道,“国师若是愿意,臣替大丰的百姓感谢他。” 所有的人都望向白子羽,恒帝抬眸看着白子羽道:“国师的意见呢?” “皇上。”白子羽躬身道:“为了百姓,子羽理应出力。” 恒帝继续沉吟,过了片刻才道:“家国为先,有些事情都该先放在一边,国师就与小平南王一起到厍水城去吧,只是,朕要给你们封一个特别的监军。” 所有的人都想不到,李焱封的监军竟然会是李玉宵。 此刻燕瀛泽在上书房等着,想不到恒帝又有何事情要找他。他更想不到的是,上书房不止有他,还有李玉衡完颜绿雅,更重要的是还有白子羽。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接下来恒帝的话,李焱扫视了众人一眼,“如今瀛泽就要回封地去了,你与公主的婚礼就改日去了厍水城再补办吧。” 他转头对完颜绿雅道:“只是委屈了公主。” 完颜绿雅嫣然一笑:“阿雅心甘情愿,何来委屈一说。” 恒帝又对白子羽道:“国师,衡儿请求了朕许久,要跟你一起去厍水城,所以,朕便准许了,你带着公主一起吧。” 白子羽柔声道:“臣定然会照顾好公主的。” 燕瀛泽道,“皇上,臣……” 恒帝望着袅袅檀香,打断了燕瀛泽道:“虽然朕将厍水城赐给了你做封地,但是边塞苦寒,你定然是不愿意你爹娘跟着去受苦的。所以,你父母便依旧留在邺城,爱卿,你放心去吧,你父母朕会派人照顾好的。揽月就留在宫中吧,也不用去宁远寺了。” 燕瀛泽不自觉握紧了手,“臣谢陛下隆恩,只是臣父母年事已高,臣更希望能在父母膝下尽孝,所以便不劳烦陛下了。” 恒帝看着燕瀛泽,语气不容辩驳,“护国将军还是将心思放在战场上吧。” 燕瀛泽走出宫门之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完颜绿雅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燕瀛泽有些烦躁,看着不远处走着的白子羽,他二人从早朝到现在,一句话也未曾说过。换言之,是从那日在西山后,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国师,留步。” 燕瀛泽终于开口了,他知道此刻叫住他有些突兀,可是他就是想听听白子羽的声音。 白子羽顿住脚步回头等着燕瀛泽,燕瀛泽几步走过去,竟然对白子羽施了一个大礼,“燕瀛泽替丰国百姓谢过国师。” 白子羽听他一声国师,竟然有些许的怔忪,“小王爷客气了,为国为民本就是官员分内之事。” 然后二人就这么尴尬了,完颜绿雅走过来对燕瀛泽道:“小王爷,走吧。” “那……我先走了……”燕瀛泽避开完颜绿雅的手,看着白子羽,脚步却并未挪开。 “告辞……”白子羽转身离去,内心苦笑,他们竟也可以到相顾无言的地步。 完颜绿雅看着白子羽离去的背影对燕瀛泽道:“小王爷,人走远了。” “公主先回驿馆吧,我就不送公主回去了。”燕瀛泽说完转头朝着东宫而去。 “小王爷。”完颜绿雅终是忍不住叫住了他,“有些人不值得小王爷费尽心力。” “公主,值不值得不是别人说了算的……”燕瀛泽看也不看完颜绿雅。 燕瀛泽回到王府之时,燕天宏在他房中等着他。 “燕老头,李焱不让你们跟我一起去厍水城。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让揽月留在皇宫。” 燕天宏笑了笑对燕瀛泽道:“燕儿,你自己万事小心,既然皇上不放我,那便不放我吧,无妨,反正爹也年纪大了,经不起来回折腾了。至于揽月,他应该不会将揽月如何的。” “燕老头,我真是不明白他什么想法,我都已经服下离蛊了,他何必还拿你们来要挟我呢。”燕瀛泽有些气闷。 “燕儿,你怎么还看不出来呢,以他的多疑性格,你对国师的心思他一清二楚,他能让两位公主随着你们去厍水城,不放心的就不是你手中的兵权,而是你的感情。你对国师的念头,该放下来了。” 燕瀛泽从怀中拿出玉佩,轻轻摩挲着,“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有了李玉衡……” “燕儿,爹没什么别的期望,只希望你和揽月能好好的活下去,子孙绕膝。” “好了,燕老头,知道了。放心吧,我燕瀛泽可没那么容易死。”燕瀛泽抓着玉佩的流苏,在桌子上撑着头一晃一晃。 “你好好休息吧。”燕天宏拍了拍燕瀛泽的右肩。燕瀛泽却忽然趴在了桌子上。手中的玉佩也掉在了地上。 “燕儿,你怎么了?”燕天宏疑惑的看着燕瀛泽。 “哦,没事,手滑了。”燕瀛泽俯身准备拾起玉佩,燕天宏却先他一步将玉佩拾起来,然后看着燕瀛泽。 燕瀛泽有些不自在对燕天宏道:“哎呀,燕老头,你快回去休息吧。” 燕天宏走过来按着燕瀛泽的右肩,手中稍许施了些力气,燕瀛泽的脸有一瞬间的变色,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燕天宏随即右手再次施力。燕瀛泽往后退了一下。 “燕儿,衣服解开。”燕天宏松开了手,声音中透出了未曾见过的威严。 “都说了没事了,燕老头。” “燕儿!” 随着燕天宏的怒喝,燕瀛泽扯开了肩头的衣服。 “你这是怎么弄的?” 燕瀛泽穿好了衣服,“没事,不小心伤的。” “燕儿,搅了国师喜宴的刺客是不是你?” 看着燕天宏严峻的神色,燕瀛泽低了头。 “燕儿,你怎可如此胡闹,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日后到了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你的父母?如何向他们交代?” 见燕瀛泽不答话,燕天宏也知道多说无益,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是坐在燕瀛泽面前无声叹气。 过了片刻,燕天宏忽然背后一凉,抬头带了一丝犹疑与侥幸问道:“燕儿,赤黍公主不是你藏起来的吧……” “……” 见到燕瀛泽的表情,燕天宏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定然又是燕瀛泽。“你……你……胡闹……”燕天宏已经举起了巴掌,却在看到燕瀛泽眸中的那一丝掩盖不住的痛楚时,缓缓放了下来。 “燕儿,你好自为之,日后不要再做这些危险而又对你无益的事情了。”燕天宏叹息一声出去了。 燕天宏回到房中坐下来,才发现他左手捏着的东西,他摊开手掌,是燕瀛泽拿着的那一枚玉佩。 燕天宏本想将那块玉佩摔碎,可是想起燕瀛泽的样子,终是没有下去手。 他将玉佩拿在手中打量,眼前晃过白子羽的影子,心中叹息,若是此人不是男子,倒定然与燕儿是一对如花美眷,只可惜…… 燕天宏将玉佩在手中翻来覆去,犹自为二人叹息着,可是在看到玉佩背面的图案时,却愣住了。 燕天宏疾走至书案边,将手中的玉佩放进案上的朱砂印泥中,然后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将玉佩印在了纸上。 燕天宏用力按下去,力透纸背,他拿开玉佩,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麒麟图案,中间夹着一个复杂枝蔓篆体的‘麟’字。 这个字很好的沟堑在麒麟图案中,若不是知晓内情之人,根本不能发现。只会以为这是麒麟身上的线条而已。 燕天宏看着手中的纸,呆住了,心中一时间千头万绪。难道……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燕天宏的思绪,燕瀛泽在门外道:“燕老头,你把玉佩还给我。” 燕天宏将玉佩上面的朱砂印泥清洗干净才开门。 燕瀛泽站在门口等着。 “燕老头,我的玉佩呢?” 燕天宏将玉佩递给燕瀛泽,“这玉佩是国师的?” 燕天宏又道:“如此贵重的东西,你早日还给国师吧。你日后还是不要与国师走得太近,免费皇上猜疑。” 看燕瀛泽不答话,燕天宏再次严肃道:“千万记得将玉佩还回去。” 冬日的夜晚寒风呼啸,阖府无声。 燕天宏背着手站在水榭上,身后立着一个黑影。 “王爷,您找属下有事吗。” 燕天宏将手中的图案递给了黑影,黑影打量了一遍,不可思议道,“这是……这是……王爷怎么得到的?” 燕天宏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皱了眉头,“恐怕我们虽然没猜错,却也没猜对,你一定要联系到他们,我要见他们,不论是哪位。最好见到丧门的门主。若是我所料不差……唉……先见到人再说吧……” 黑影将印着图案的白纸递给燕天宏,从桌子底下的暗道离去,燕天宏犹自对着湖水出神。手中轻轻扣着印着麒麟图案的那张纸,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5章 取次花丛懒回顾 城北的小院中,赵夫人看着手中的蜡丸出神。 过了许久,赵夫人将手中的瓷瓶中递给白子羽道:“麟儿,这是‘流觞’,你拿着。” “母亲,您难道还想杀了燕瀛泽?”白子羽并未接过赵夫人手中的东西。 赵夫人抬眸看着白子羽,过了许久,才对白子羽道:“麟儿,母亲所做的一切你都明白吗?” 白子羽沉默,然后点头。 “麟儿,娘希望你记着,你亲口答应的为娘,你要娶李焱的女儿,你要复国。” “麟儿,为娘说过,不止要得到李焱的信任,更要让武林臣服,这样,我们才能万无一失,你还记得吗?为娘为何要让你连修罗?你还记得吗?” “孩儿记着。” “记着就好,麟儿,你不止要记得你的责任与使命,你更要记得,为娘这里的伤口……”赵夫人指着心口,看着白子羽,眼神飘忽而又凛冽。 白子羽低头,他记得,他怎会不记得,只是,让他心中疼痛万分愧疚万分的伤口,却不止赵夫人心上那一处。 还有……还有那个人……那个人心口的伤,那个人肩上的伤,那个人被离蛊折磨所受的苦楚。那个人心痛的眼眸,那个人的深情……每一滴每一点,白子羽想起来都痛彻心扉。 去往厍水城的路上,燕瀛泽一骑白马风姿超然,紫色的狐裘更衬得他挺拔俊逸。他安静的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后面缀着几辆马车,乘着两位公主与一位太子。 白子羽骑着马,遥遥跟着李玉衡的马车。 燕瀛泽回头看了一眼白子羽,依旧是那么单薄的衣服,带了三分苍白的面色,他特别想走过去问问白子羽,问他冷不冷,问他累不累,问他要不要休息。可是在看到他淡然直视着前方的双眼时,终究还是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策马前行。 燕瀛泽没有看到,就在他转过头的一瞬间,白子羽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背上,眸中闪过一抹柔情与心痛,却又在转瞬间被那一泓淡然的冷光所代替。 李玉宵让人停了马车,下来骑着一匹马,拉了缰绳走到燕瀛泽边上,燕瀛泽看了他一眼。李玉宵低声对燕瀛泽道:“瀛泽,对不起,我没能把揽月带出来。” “我本来也只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找你,算了。” 看着燕瀛泽担忧的样子,李玉宵咬咬嘴唇道:“瀛泽,你放心吧,在揽月身边照顾着的人,都是我的人,不会让揽月受委屈的。” 燕瀛泽听到这里,面色缓和了些,“李玉宵,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不过,反正日后这天下是你的,我便替你好好守着吧,算是对你帮我诸多的感谢。” 李玉宵摇摇头,“我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天下太平,那样多好……其实说真的,我偷偷告诉你,我知道我不是个做皇帝的料。这次父皇也是为了磨练我,才让我做这个监军的。” “嘁”燕瀛泽一挑眉头对李玉宵低声道:“只要日后你当了皇帝,别老是学你的皇帝老爹,拿离蛊来折磨我就好了,我燕瀛泽保证,只要有我在一日,便不会让这大好江山沦落到别人手中。”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的。”李玉宵脸上写满认真,“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的,等我当……我会将离蛊给你的。” 李玉衡娇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子羽,我也要下来骑马……” “公主,你就在车里,外面风大,听话。”白子羽轻轻柔柔对李玉衡道。 “不要,太子哥哥都骑马了,你让我出来吧,求你了。”李玉衡对着白子羽撒娇。白子羽无奈,牵过一匹马,“公主小心些。” “嗯,子羽,你扶着我,我怕摔下去了。” 燕瀛泽听着身后的对话,唇角扯了个不明所以的笑意,策马朝前疾驰而去。 李玉宵叫道:“瀛泽,你去哪里?” 风里飘过来他低沉的声音,“我去前面探探路……” 燕瀛泽一人一骑飞奔出老远,不觉回头看,后面的人已经不可见了,寒风呼啸中,燕瀛泽仰天长啸了一声,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些。 他下了马,手中折了一枝没有叶子的枯枝,一边靠着树一边晃悠。燕瀛泽有些气闷,他还是高看了自己的忍耐力。 他心中愤愤,早知道便自己一人扛了算了,如今虽然白子羽与他同去厍水城,可是却多了两个女人。若是让燕瀛泽每日看着白子羽对李玉衡宠爱有加百般呵护,他迟早会疯。 “啧。”燕瀛泽丢了手中的枯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便准备往回走。 刚转过身却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燕瀛泽看着那人遥遥而来,布衣麻鞋,骑着一匹清灰色的马儿,身后竟然一个侍卫也无。 那人显然也看到了燕瀛泽,眸色稍变,继而笑起来:“没想到能在此处遇到小王爷。” 燕瀛泽看着百里晋的闲散姿态,暗自赞赏了一声,然后道:“百里先生,您竟然敢一个人踏上这丰国的土地,着实有勇气。” 百里晋看着四周的景色轻笑,“有何不敢,晋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平头百姓而已,又不是什么王孙贵族,为何不敢一人踏足丰国的土地?再说,丰国好歹也是我的故国。” “哦,故国……”燕瀛泽抬眸,“我竟然忘了先生也是丰国人,只记得先生是北狄丞相了。” “小王爷这是在提醒晋吗?”百里晋勒着缰绳,马儿不停刨着地。 “哈哈哈。”燕瀛泽大笑,“先生又何尝不是在提醒燕某人呢。只不过,先生如今撞到了燕某人手中,我燕瀛泽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百里晋也仰头看了下天,再看了看燕瀛泽:“不是晋恭维小王爷,你虽不是君子,但也绝不是个小人。若是要晋的性命,是不是也该在战场上一决高下?上一次你破了我的破军阵不过是仗着白子羽,若是无白子羽助阵,你能保证再一次打败我么?” “啧啧啧。”,燕瀛泽托腮道:“照你这么说,我今日还非得放过你不可了?可惜了,你这个说法在我这里不成立。我为何要为了面子来和你再打一次?反正你说我靠着白子羽胜过你也好,胜了就是胜了,你还有何话好说?难道我要再放你回去让你帮着拓跋漠吞并丰国不成?我岂不成了傻子了。” 百里晋侧了一下头,“好,不愧是燕瀛泽,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要杀要剐随便你!” 燕瀛泽看着百里晋超然的神态,倒是更多了几分赞赏,只是他想不通,他为何要助着拓跋漠。 燕瀛泽问有些好奇道:“百里世家富可敌国,本就是皇商,你根本不会是为了财。若是你要入朝为官,凭着你‘江州诸葛’的声名,定然能平步青云,一帆风顺。燕某不明白,你为何要帮着拓跋漠。” 百里晋听了燕瀛泽的话,眯了眯眼睛看着燕瀛泽微笑了一下,“不过尽虚妄罢了……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燕瀛泽看着笑着的百里晋,竟然一瞬间看透了他笑意中的苍凉,他就那么让百里晋从他的眼前离去了。他看着百里晋的背影,摇头感叹,他燕瀛泽也做了一回傻子。 傻子么?燕瀛泽好笑,他似乎一直在做傻子,还做的心甘情愿乐此不彼。 李玉宵行了许久都未曾看到燕瀛泽,他有些着急,索性催着马儿快步朝着前面驰去,便见到燕瀛泽兀自站在那里低头沉思,前面一骑飞驰而去。 “瀛泽,你在这里?叫我好找。”李玉宵勒住了马儿,疾步走到燕瀛泽边上,看着百里晋一骑拖出来的细微的烟尘问道,“那是谁?” “没事,回去吧。”燕瀛泽牵过追风驹,抽在它臀上,让马儿自己顺着原路返回,他自己则一步一步走着,回到了队伍中。他靠着马车坐下,竟然有了几分疲惫。 队伍停在一片稍许空旷的地方休息,完颜绿雅从车里走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吸了一口气。李玉衡也从马儿上颤颤巍巍下来了。 从来未曾骑过马的李玉衡下来几乎都有些站立不稳,全耐白子羽相扶才能走路。 白子羽眼神扫过燕瀛泽,与李玉宵道,“太子殿下,今日是否就在此安营?公主有些累了,怕不宜再走。” 白子羽扶着李玉衡坐下后,转头问李玉宵,可是心中却记挂着那个人受了重伤,不能太过劳累。 “瀛泽,你认为呢?” 燕瀛泽十分恶作剧的看着李玉衡,特别想说,直接急行军。可是在看到白子羽有些苍白的面色后,扭过了头道:“你们安排吧,我四处看看。” 说罢也不管他们,直接便提着断云枪进了旁边的树林中。 “小王爷,等等我。”完颜绿雅躬身在马车中拿了一个水袋跟了过去。 白子羽眼角余光扫过离去的燕瀛泽,以及跟着他而去的完颜绿雅,扶着李玉衡的手不禁紧了一些。李玉衡被他捏的手臂有些发痛,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白子羽,却见他面色冷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6章 百里晋的来处 百里晋番外 到这里必须要交代一下百里晋的来处了,他不是主角,但是在文中有一定的作用,所以写个番外交代一下。 江州百里世家,从前朝开始便是国中第一大富商,有传言称,国家每以两银子,便有二钱是进了百里世家彀中。 传到这一代,百里世家有两个儿子,长子百里雄,次子百里晋,同父异母。 兄弟二人关系极好,从未因为不是一个母亲所出而关系生疏。百里雄沉稳,百里晋聪慧,他二人相辅相成,很快就让百里世家的生意上了一个新台阶。 百里晋自小聪慧,不论是生意经还是学识,在江州都堪称第一,人送外号“江州诸葛”。 当时的百里世家将生意伸向了大漠,在十年前一次交易中,二人率领商队行至大漠深处,却听到了一阵惊呼声,原来是一男一女两名北狄人被狼群围住了。 大漠上的苍狼凶悍且群居,战斗意识极强,这两名北狄人被团团围住,男子身上已经被抓的遍体鳞伤,但是仍旧苦苦支撑,护着身后的女子。 他二人见状带人解救了两名北狄人。这两人姓拓跋,男子拓跋莫,女子拓跋柔。二人是兄妹,百里兄弟与这二人相谈甚欢,于是便决定义结金兰,拓跋莫最大,便做了大哥。 直到他们带着商队将拓跋兄妹送到了北狄都城,才知道,原来他们的结义大哥竟然是北狄战神拓跋莫。自此,百里世家的生意在北狄更是如日中天。 拓跋柔本就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丝毫不同于北狄的豪放,更多了几丝中原儿女的温婉,百里晋自从大漠见到他第一眼,便知道,他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沼中。 他倾尽所有对拓跋柔好,如此过了一年,待到家族生意稳定离开大漠之时,百里晋决定,要将满腔情丝尽数告知。却在半途看到了与百里雄相拥告别的拓跋柔。 当他知道拓跋柔与百里雄二人互许心意之时,他告诉自己要放手,于是百里晋带着拓跋柔给他的扇子,悄然离开了大漠,自此两年音讯全无。 两年后,当他觉得终于可以坦然面对二人之时,却听闻了百里世家女主人病逝的消息。 百里晋匆匆赶到江州,所见不过一捧白灰。而此时的百里雄,却因着生意,早已不在江州。 百里晋仰天大笑,痛失吾爱,你必偿之! 自此,百里晋与百里熊明争暗斗争夺着家主之位,经过了两年的准备,当百里晋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他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竟已全部是百里雄的人。 可,百里雄并未抓到百里晋,百里晋自此远盾消失在了世人的视野中,直到五年后,安王李丹国在一次狩猎中,救下了一个姓百里的人。 自此,踏上了谋反的不归路。 安王兵败后,北狄战神拓跋莫身旁,多了个军师,名唤百里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7章 且将新火试新茶 小王爷,等等我。”完颜绿雅躬身在马车中拿了一个水袋跟了过去。 白子羽眼角余光扫过离去的燕瀛泽,以及跟着他而去的完颜绿雅,扶着李玉衡的手不禁紧了一些。李玉衡被他捏的手臂有些发痛,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白子羽,却见他面色冷峻。 “子羽……疼……”李玉衡轻声道,白子羽这才回神。 完颜绿雅拿着水袋几步跟上燕瀛泽。燕瀛泽也不理她,只是四处闲逛着。 四周并未有任何不妥,他只不过是不想见到白子羽对李玉衡百依百顺宠爱有加而已。他怕他看久了忍不住做出些什么伤人伤己的事情。 “小王爷,你喝口水吧。”完颜绿雅带着笑意将水袋递给燕瀛泽。 “不必了,公主回去歇着吧,累了一天了,明日还要赶路。”燕瀛泽避过完颜绿雅的手,并未接她手中的水袋。 “小王爷,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完颜绿雅看着燕瀛泽问道。 “你说是那便是吧。”燕瀛泽提着断云枪左戳戳右戳戳,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玉衡娇柔的声音仍然时不时传过来,燕瀛泽有些烦躁的皱了下眉头,他从未发现,他的听觉什么时候竟然也这么好了,明明都隔了这么远,竟然还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完颜绿雅看着燕瀛泽烦躁的脸,再看向燕瀛泽看着的方向,她轻笑了一下,“小王爷,我该说你痴情呢,还是该说你傻?你为何总是看不清,谁才是最适合你的呢?” 燕瀛泽回眸看着完颜绿雅,眸中神色复杂,完颜绿雅走过去透过燕瀛泽的角度看着忙着安营扎寨的士兵,以及旁边坐着撒娇的李玉衡,还有不远处任劳任怨的白子羽。 “小王爷,婚礼虽然没有办成,可是国书仍在,更何况,如今的国师是驸马爷了。阿雅觉得小王爷还是珍惜眼前人的比较好。” 燕瀛泽转头不再看着完颜绿雅,而是出手如电,断云枪脱手朝着后面飞去,一只雪白的兔子便被断云枪敲晕了头倒在了地下。 燕瀛泽走过去捡起兔子看了看,很好,没有受伤。他来到完颜绿雅面前,看着她淡淡道,“公主,国书可以绑住燕某人的身,可是永远绑不住我的心,公主你明白的。”说完便看也不看完颜绿雅,直接抱着兔子回营地了。 完颜绿雅一直看着燕瀛泽的身影,直至看不见,才悠悠然从树林中走出,只是在走出树林之时,她的指甲深深陷进了肉中,看着扶着李玉衡的白子羽,眸中有了一丝怨毒之色。 城北小院中,赵夫人听着秦九的汇报,心头浮起一丝疑虑,“你说燕天宏找到了丧门的总舵,要见少主?” 秦九道:“是的,是燕天宏,奴才本来也以为是弄错了,可是手下人再三确认,的的确确是燕天宏,而且点名要见少主。” “这样么?秦九,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奴才拿不准燕天宏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便见见吧,秦九,你去会会他,若是他没变,依旧如二十年前一样的想法,那就好。若是他有一丁点让你拿不定主意的情况,你便直接杀了他 。” 赵夫人揪着手中的手帕,面容冷凝。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燕天宏会亲自找上丧门。等闲变却故人心,谁又能知道,谁又能保证,如今的燕天宏还是二十年前那个一片丹心的黎国御林军都尉呢? 他如今的身份,是丰国的平南王! 燕瀛泽看着面前悠悠醒转的兔子,兔子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也一瞬不瞬的看着燕瀛泽。燕瀛泽盯了一会儿兔子,抱着兔子出了帐篷朝着伙房而去。一众炊事兵都在埋锅造饭。燕瀛泽拿了一根胡萝卜边走边对怀中的兔子道:“委屈你了,吃根萝卜吧。” 兔子似乎有些不领情,扭了头不去看燕瀛泽,自然也不吃他手中的胡萝卜。燕瀛泽将萝卜顺着兔子的脑袋转了一圈,兔子不为所动。 燕瀛泽无语叹息,“你怎么就这么难将就呢?赏个脸吃一口吧?” 兔子依旧不为所动,燕瀛泽掀了帐篷进去,将兔子放到桌上,却看到了桌上放着两个瓷瓶,一青一白。 他打开瓷瓶的塞子,闻了一下,里面的药与那一日白子羽为他疗伤的药一模一样。 燕瀛泽眼前晃过白子羽淡然的眼眸,苦笑摇头,“何必呢?你既对我无意,又何苦来招惹我……” 城北,燕天宏眼睛上被蒙上了一条黑布,然后被带进了一间房中,便听不到声音了。 燕天宏屏息等待着,过了许久,才听到了一声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很轻的脚步声,继而有一阵细微的风吹过。似乎是一个人来到了他的身旁。然后又是许久没有动静,那人似乎在打量他。燕天宏顺着那人的方向,将脸转了过去。 那边许久没有声音,但是燕天宏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如刀般在他身上流连。燕天宏凭感觉迎着那人的目光,“请问,可以将我眼睛上的东西揭开了么?” 等了片刻,那边依旧没有声音,只是淡淡叹息了一声,“一晃二十年了,燕都统也老了啊,真是时不我待。” 声音略微有些尖细,似曾相识,燕天宏努力分辨着,过了片刻,忽然身子一抖,不可置信道:“秦总管?是秦总管吗?” “解开。” 随着那人的命令,燕天宏的双手被松开,眼睛上的黑布也被解开了。 燕天宏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这才四下打量。这间房中没有窗户,只有一道小小的门便于进出,明明外面是白天,这间房中却无一丝光透出,只是点着两根儿臂粗的蜡烛照明。看来这是一间暗室。 过了片刻,燕天宏的眼睛不再那么难受了,他抬眼看着眼前的人。 五十左右的年纪,面白无须,一双眼睛泛着精光,双鬓已经有些斑白。 燕天宏急走几步来到那人的面前,再次将那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语气有些欣慰,“秦总管,真的是你?” 秦九对燕天宏施了一礼,“见过平南王。” 燕天宏扶起秦九道:“什么平南王,那只不过是李焱封给我的虚名而已。”秦九笑了下。燕天宏又问道:“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呢?” “王爷您请坐,这许多年不见了,我们好好叙叙旧。”秦九避开燕天宏的问题,而是挥手让人上了一桌菜。 秦九斟了一杯酒给燕天宏,然后再自己满上,“第一杯酒,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秦九再斟了一杯酒,“第二杯酒,这些年让王爷受委屈了。” 燕天宏看着秦九,秦九端起第三杯,“第三杯酒,敬所有为了我们而死去的人。” 秦九饮了三杯酒,再次将燕天宏的杯中满上,叹息道:“王爷,时过境迁了,过去的事情便不要提了,如今见到王爷一家人都平安,秦九便也放心了。” 燕天宏放下杯子,看着秦九道:“秦公公,你老实回答我,皇后与太子呢?” “王爷,您真想知道?如今您的身份今非昔比,或许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秦公公……” “王爷,您先告诉秦九,您找丧门有何事情?丧门是一个暗杀组织,相信您既然找丧门,便已经知道了丧门的底细。那么,您为何要找丧门呢?是要让丧门帮您取谁的性命吗?若是有何事情需要秦九帮忙的,秦九虽然不才,但是赴汤蹈火也定然为王爷办到。” 燕天宏听了秦九的话道:“秦公公,我找丧门是为了见一下丧门的少主确认一下我心中的一些想法,既然在此处看到你,我便已经知道了,丧门与我所料不错,是你们建立起来的。那么,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丧门的少主,到底是不是太子殿下。” 秦九道:“自然不是,王爷缘何有此一问?” “不是么。”燕天宏从怀中拿出那张印着麒麟图案的白纸递给秦九,“我得到了这个东西。”秦九接过燕天宏手中的纸,细细打量后问道:“王爷从何处得到的?” “实不相瞒,我一直在暗中调查丧门,前些日子我得到了丧门的信息,恰好,从另一处,得到了这个印鉴的图案,秦公公自然知道,这是黎国的传国印鉴。我只是想确定……太子殿下是不是还活着。” 秦九转身沉吟片刻道:“王爷,有些事情一言难尽,我只能告诉王爷,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都很好。王爷今日先回去吧,半月之后,王爷依旧在今日的地方等着,您自会见到您想见到的人。您不论有何疑问,都等到见面了再问吧。” 燕天宏想了想,点了点头,“那我便半月后再来。” 秦九走到燕天宏面前道:“还得委屈王爷一下,对不起。”说完便将手中的黑布再次蒙上了燕天宏的眼睛,挥手让手下的人带着燕天宏离去了。 燕天宏离去之后,秦九转身将身后的烛台朝一边扭去,暗格的门缓缓打开,赵夫人走出来,久久凝视着燕天宏离去的方向不语。 秦九扶着赵夫人坐下,将手中的白纸递给赵夫人,“夫人,您都听见了吧?” 赵夫人展开纸张,看着纸上那个跃然的‘麟’字,“难道麟儿的玉佩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会弄丢。” 赵夫人有些疑惑,手中的纸上的印记还很新,定然是才不久印上去的,赵夫人思来想去,眼中忽然闪过燕瀛泽的影子,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难道,玉佩到了燕瀛泽的手中?” “这个麟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赵夫人面有怒色,凝眉道:“派人跟着燕天宏,这半月好好盯着他,不要错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若是他敢有任何异动,秦九,你便取了他的命吧。现在越来越不太平了,只希望麟儿能够顺利。” 这边赵夫人面带忧色,外面却匆匆跑进了一个人,在秦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秦九面色大变。 “夫人,有人要见丧门门主。” “谁?”赵夫人惊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8章 谁道情深不自怜 “谁?”赵夫人惊异道。 “完颜御……” “他?”赵夫人朝着暗格走去,后面又有人送进来一封密函,秦九递给赵夫人,赵夫人拆开,看完后已经面色如霜了。 “李丹国带着他的人马离开了凉州……” “夫人?” 赵夫人摆摆手,“你先去见见完颜御吧,事情越发的复杂了。” “那李丹国?”秦九问道。 赵夫人轻蔑一笑道,“随他去吧,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完颜御只身一人,与燕天宏一样,被绑着黑布带进了密室中,只不过秦九自始至终没有命人将他的黑布揭开过。 秦九尖细的嗓音在完颜御耳边响起,“敢问这位爷您找丧门有何事情需要丧门效劳的?” 完颜御有些不适的扭了一下头,“我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自然便是有重要的事情,这便是丧门的待客之道?” “到了这里,自然丧门说了算。”秦九不为所动。 完颜御笑了笑,显然有些有恃无恐,“想必你们收到信息了吧,李丹国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凉州了,你们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呢?”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完颜御道:“我方才已经通报了自己的名字,而且也找到了这里,你定然也知道我是谁。我来这里是与你们谈生意的,只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有兴趣。” 秦九打量着完颜御,似乎是在确定他话中的真实性,过了片刻,秦九才问道:“我自然知道你是赤黍的王子殿下,只是不明白,王子殿下来与丧门谈何种生意,丧门只取人性命,王子可是有何仇家需要丧门帮你?一分价钱一分货,只要王子肯出钱……” “非也……”完颜御打断了秦九的话,“小王要与丧门谈的这笔生意,可不小,而且只能与赵天麟亲自谈,你不是赵天麟,想必做不得主。” 完颜御说完便不再开口,秦九还待再问,后面却冷冷传来赵夫人的声音,“王子殿下,您还是痛快些说罢,丧门的人都很没耐心,我可不敢保证,您要是再墨迹片刻,我这位总管大人会不会 ,一刀杀了王子。” “你是谁?”完颜御朝着赵夫人处问道。 “我是赵天麟的母亲,丧门的门主。王子殿下可以说了吧?” “我如何信你?”完颜御问道。 “废话太多了,秦九,杀了……”赵夫人有些不耐! 边上的人已经将完颜御往外面拉了,完颜御却挣脱了旁边人的桎梏循声往前走了几步道:“我说!” …… 王府的水榭中,燕天宏轻轻启开暗道,将手中写好的字条顺着暗道丢了下去,然后轻轻扣了扣暗道旁边的传声管,过了不久,便有一人将写好的字条从另一处取走了。 黑衣人打开手中的字条只有短短六个字:速查凉州白家。 厍水城中,燕瀛泽忙着布防军务,简直已经到了停不下来的地步。或许不是停不下来,只是他不愿停下来。 现在燕瀛泽多了一只宠物,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那只被他捉回来的小白兔。 燕瀛泽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却并不回府衙,而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游荡着,手中抱着他的新宠物。 几近年关,厍水城越发寒冷,纷纷扬扬的大雪簌簌而下,漫天飞雪却平白的让燕瀛泽多了几分伤感,他抱着兔子孑然前行,一行孤寂的脚印便就那么顺着空旷的街道一直延伸。 隐隐约约前方出现一个人影,一把油纸伞遮住了那人的容颜,朝着燕瀛泽而来。燕瀛泽定定的看着来人,心中多了一份期待。他竟然觉得他的心久违的开始加快起来。 可是随着人影越来越近了,燕瀛泽却越来越失望。 完颜绿雅撑着伞遥遥而来,走在他面前抬起头看着他,“小王爷,下雪了,我来接你。” 看着完颜绿雅冻得有些通红的鼻尖,再看着纷扬而下的大雪,燕瀛泽第一次对完颜绿雅笑了笑,只是没有接过完颜绿雅手中的伞,“谢公主关心,我没事。” 燕瀛泽抱着兔子继续往前走,完颜绿雅跟在后面,冷风将她的声音吹得有些零散,“小王爷总是对我这般客气,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我们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难道日后小王爷便一直如此么?” 燕瀛泽无声朝前走。 妻子?一辈子?以后?在他心中,从未想过会与完颜绿雅有过任何以后。更从未当完颜绿雅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所设想的以后,从头到尾都是与另一个人息息相关紧密相连的。纵然他的以后再没有另一个人的参与,他也不会同完颜绿雅有任何的以后。 那只白兔仰着脑袋摆了摆头睁开眼睛,轻轻嗅了嗅燕瀛泽,软软的耳朵扫过燕瀛泽的手,似乎也不赞同完颜绿雅的话。燕瀛泽将大氅拉过来一点,盖住了兔子,快步朝前走。 走回府衙的门口,刚准备进门,却看到了在门口的白子羽,以及在天井处玩着雪花的李玉衡。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二人一同回来,稍许愣了愣,便侧身让开了路。燕瀛泽在从白子羽面前跨进大门之际,低声用仅仅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国师真让人羡慕,有佳人相伴,想必这雪景也格外好看吧。” 白子羽侧头看着跟在燕瀛泽身后的完颜绿雅,竟然鬼使神差低声回了一句,“小王爷何须羡慕我,你不也一样么?” 燕瀛泽看了一眼身后的完颜绿雅,心中一滞,低声笑了一下:“你在乎么?”低头便迈进了门槛。白子羽继续转头望着玩着雪花的李玉衡,是个温雅的模样。 完颜绿雅看着他二人在门口站着,却听不到他们的话,再看燕瀛泽眉宇间隐藏的怒火与心痛,再看白子羽淡然的神色。完颜绿雅抿了一下唇,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了旁边的婢女,深深看了白子羽一眼,进门去了。 李玉衡玩雪玩得不亦乐乎,在宫中虽然也能够肆无忌惮的疯玩,可是从未有一刻是如现在这般心中涨满了快乐的。她最爱的人,她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陪在她的身边。李玉衡似乎觉得这平白无奇的雪景,都格外好看起来。 白子羽雪白的衣袍似乎与大地融为了一体,寒风拂起三千墨发,仿佛九天上的谪仙。 李玉衡转眸呆呆看着白子羽,白子羽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雪地中来了,雪花还在纷扬而下,白子羽伸手,莹白的雪花便落入了他的掌中,瞬间便化为水滴。 “子羽。”李玉衡忽的跑过去亟亟挽住了白子羽的胳膊,语气中带了一丝紧张。她也说不清为何,看到漫天飞雪中的白子羽,她总觉得,她根本就是在做梦。那样清雅出尘的白子羽根本就不是属于她的,只要一睁眼,白子羽便会离她而去。 白子羽看着李玉衡,以眼神询问她,李玉衡扬起小脸对着白子羽道:“子羽,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公主,别乱想,我们进去吧。”白子羽扶着李玉衡,慢慢进了府衙。 送李玉衡回房之时,李玉衡扯着白子羽的袖子不愿意松手,只是反复问着,“子羽,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我不会离开公主,公主快去休息,外面很冷了。”白子羽语气温柔,静静看着李玉衡。 李玉衡拉过白子羽,“那你吻我一下。” “公主……”白子羽抿了一下唇,似乎没有料到李玉衡会如此要求。 “快点,子羽,吻我一下。”李玉衡将脸凑过去。白子羽无奈,低头,鼻尖稍稍触在了李玉衡的耳垂处,便急忙离开。 李玉衡感觉到触感,脸微微一热,然后踮着脚尖,在白子羽腮边吻了一下,扭头跑进了房中。 白子羽见李玉衡关门,转身快步进了房间。他没有看到,他与李玉衡的一切,都被对面房中的完颜绿雅看在眼中。 看着白子羽离去,完颜绿雅开门走到李玉衡的门口敲了敲门。 李玉衡兀自沉醉在白子羽那个不能称之为吻的吻中,听到敲门声欢欢喜喜跑去开门。及至开门看到完颜绿雅,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收起面上的笑容略微有些失望的对完颜绿雅道:“原来是你啊。” “怎么,不欢迎啊?我还想说睡不着,来找公主聊聊天呢。” “没有,我以为是……进来吧。”李玉衡侧身开门,让完颜绿雅进来。 完颜绿雅笑了笑,“哼,我猜猜看,你定然以为是国师,对不对。” 李玉衡被说中心事,俏脸一红,低头道:“哪有……我以为是……哥哥呢。” “哈哈,玉衡公主口是心非了吧。” “嗯。”完颜绿雅托着腮看着红着脸的李玉衡,“也难怪公主心心念念都是国师大人。国师一表人才清雅除尘,唉,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打他的主意呢。” “子羽是我的,谁敢打他的主意。”李玉衡有些急了。 完颜绿雅看着眼前心思单纯的李玉衡,幽幽道:“唉,那可不尽然,国师如此清雅之人,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想着与你争夺国师呢。我看你还是小心些,尽量将国师的心牢牢抓住才好。这样,便是再多的人与你抢,你也不怕了。” 李玉衡坐在完颜绿雅对面,撅着小嘴惆怅道:“你说的对,可是……我该如何才能抓住他的心呢?” 她有些懊丧的叹了口气,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然后她忽然心念一转,看着完颜绿雅道:“阿雅公主,你如此说,你是不是有办法?” 完颜绿雅笑笑,撇开了头,“玉衡公主说笑了,我岂会有办法?” “啊!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应该如何做才可以?” 李玉衡显然被这个问题困住了,完颜绿雅说的话给了她一丝曙光,可是却又让她七上八下起来了。她想破头都想不出一个能够将白子羽牢牢抓住的办法。 完颜绿雅见到李玉衡气闷的样子,微微叹息道:“公主也不必着恼,男人嘛,本来就是如此。再说,纵然日后他三妻四妾,公主也得忍着不是,所以公主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便好。” “三妻四妾……不行,子羽只能爱我一个……”李玉衡急了,面色微微有些发红。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不过……只不过……”完颜绿雅欲言又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9章 计中计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不过……只不过……”完颜绿雅欲言又止! 李玉衡更急了,一听这话摇着完颜绿雅手臂道:“好姐姐,你告诉我吧,我求你了!” “嗯。”完颜绿雅似是在思索着,如何才能将这话说的让李玉衡能够理解。 她凑近李玉衡的耳边低声道:“公主要想抓住他的心,首先就要成为他的人。公主你想想看,若不是你的婚礼被刺客搅了,如今你早就是国师夫人了?可是你看如今……”完颜绿雅止了话头,看着李玉衡,目露惋惜。 “哼!”李玉衡听了完颜绿雅的话,羞愤得面色发紫。 “看公主对国师的心,阿雅也深受感动,阿雅便告诉公主一个办法……” 完颜绿雅在她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李玉衡面红耳赤羞涩问道:“这样可以么?” “自然可以,这反正不是迟早的事情么,你迟早也是他的人。只是在这之前,公主要先将这个想办法让国师服下。” 完颜绿雅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递给李玉衡。李玉衡接过问道:“这是何物?” 完颜绿雅神秘一笑道:“你不是问我有何办法可以拴住国师的心吗?” 她拉过李玉衡坐下后道:“光成为他的人可不行。这盒子中的是我赤黍国的宝贝呢。在我们赤黍国,成婚后的女子都会给自家相公吃下这个东西。” 李玉衡好奇的听着,完颜绿雅继续道:“在我们赤黍国,有一间寺庙,供着专门管姻缘的姻缘神。这个里面的东西,据传说是姻缘神的眼泪,谁若是吃了它,便会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若不是看你对国师一片痴情,我才不会将这难求的东西给你。但是有两件事情必须注意……” 完颜绿雅止住了话头,郑重看着李玉衡。 “快说,是什么?”李玉衡急道。 “一,必须是你亲自让他吃下去的,不能假手于人,否责便不灵验了。第二,就是,此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泄露出去,神明便不会保佑了,甚至会让国师遭到神灵的诅咒。所以,这件事情到底能不能成,完全取决于公主的心诚不诚。” “我保证不会让别人知道的,一定。” “这个要怎么用?” 完颜绿雅一笑小声道:“公主只需将这个放在国师平日里饮用的茶水中即可。只是公主要注意,必须是每日午时饮下才功效最好。接连饮用七七四十九日便成功,但千万不能间断。……到时候,公主便再也不用担心你的国师会被人抢走了。” 李玉衡一脸虔诚,双眸放光的看着面前的锦盒,仿佛她的一生幸福便全部押注在这个锦盒里面的东西上。看着李玉衡的神色,完颜绿雅唇畔扬了一丝笑意退了出去。 残月如钩,却照得大地一片清明,燕转眼便是半月的时间,燕天宏再一次被反绑住双手蒙上黑布带进了一间房中。 他睁开眼睛,再次打量了这个房间一眼,这并不是上次那间密室,而是一间很普通的房间。朴素的摆设,有些老旧的门窗。 燕天宏转身,才发现这间房中并无一人,他的前面有有一个小小的隔间,却有一副完全与这个老旧的房间不搭的水晶门帘,在微微的摇晃着。在水晶摇曳中,燕天宏好像看见了隔间中有一个朦胧的人影。 燕天宏走过去,微微分开了门帘,只一眼,他便愣住了。 “蕴怡……” 燕天宏轻声唤道! 隔间中的人笑了笑,“平南王真是痴情,这么些年还对妹妹一往情深,想必妹妹在九泉之下定然也十分欣慰了!” 燕天宏如大梦初醒,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继而缓缓下跪,“燕天宏叩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如今我已经不再是黎国的皇后娘娘了,黎国早已化为尘土了,王爷无需多礼。” 燕天宏起身,仔细看了看房中,只见到了赵夫人一人,赵夫人指着面前道:“坐吧。” 燕天宏坐下,叹了口气,“如今看着娘娘安好,我便安心了。只要太子殿下与娘娘还活着,那些牺牲便没有白费。” 赵夫人问道:“妹妹当年为何会忽然就得了重病?” 燕天宏眸中有一丝自责与苍凉,“蕴怡根本不曾得什么大病,她之所以会死的原因,只不过因为她姓朱。李焱为了斩草除根。” 赵夫人眼中有泪,她拭了一下眼角,唇边凝了一丝冷意:“妹妹,我定然会为你报仇的。” 她收了眼泪又道:“我真的愧对朱家的先祖了。我们姐妹三人,不仅未能为朱家延续香火,还因为与我牵扯上了关系而不得善终。眼看着林侍郎一家为了我而全家皆亡,妹妹又因为我而糟了李焱的毒手,我真是罪孽深重。” “娘娘,您别再自责,要怪就怪李焱狼子野心。还有,林侍郎的孩子并没有死,我救出来了。” “救出来了?那就好,总算不至于让林家也断后,日后我死了,总算在九泉之下对祖宗有个交代了。老天开眼。”赵夫人颇为感慨,在听得燕天宏说林侍郎的儿子并未死之时,心中的愤恨总算稍稍平息了些。 “娘娘您日后有何打算?” 燕天宏开口问赵夫人。他心中明白,赵夫人可以创建出丧门来,定然不是为了生存。若是丧门的少主真的是白子羽,而白子羽又是李焱最信任的国师,如今白子羽又求娶了李玉衡,层层分析下来,赵夫人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赵夫人收起情绪曼声道:“王爷,我想问你一句话,你的心,还一如当初吗?” 燕天宏听了赵夫人的话,并未马上回答,他眼角的余光扫过水晶帘的外面,外面不知道何时已经立了一群人。无形的杀气瞬时在这老旧的房间中蔓延开来。 面前的赵夫人看着燕天宏,仿佛这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我之心自然是一如当初,只是如今,我只不过是一个空闲王爷了,手中一丝权利也无。”燕天宏叹息道。 “王爷,你没有权势,燕瀛泽有,那就够了。只要你的心一如当初,你对黎国的忠心一如当初,那便够了。” “娘娘,国师白子羽是不是就是太子殿下?”燕天宏虽然是疑问句,可是神态已经有了三分肯定了。 赵夫人看着燕天宏道:“你连传国印鉴都看到了,又何必再问呢?” 燕天宏沉吟片刻话锋一转道:“那有些话我便要告诉娘娘了。我知道娘娘定然是想复国,只是我想劝娘娘,您一定要仔细想清楚,如今我已经无力为继了,根本不可能帮助娘娘什么。” 赵夫人定定的看着燕天宏,面上已经有了一丝怒火了,燕天宏接着道:“娘娘您为何不觉得奇怪呢?既然蕴怡都糟了李焱的毒手,为何燕儿却没事?照常理来说,要斩草除根,他又岂会放过燕儿? 只不过是因为,他知道他要想控制住我,必须要有筹码,所以他才没有要燕儿的命,而是,给燕儿下了离蛊。他让燕儿服下雄蛊,而雌蛊,在李焱的手中,您现在知道为何这些年来,我能在李焱手下安稳到现在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夫人道。 “我的意思是,您不能将希望寄托在燕儿身上,只要燕儿一有异动,李焱便会毁了雌蛊,让燕儿毙命。” 赵夫人皱眉凝思,她千算万算,却唯独算漏了李焱的猜疑心。李焱岂会枕畔容他人酣睡,他自然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来牵制住燕天宏。 “你先回去吧,我自会有我的计策。”赵夫人对着帘外道:“秦九,送王爷回去吧。” 燕天宏起身,走了几步,还是回头对赵夫人道:“娘娘,若是可以放弃仇恨,便好好活下去吧。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朝代更替是必然的,如今李焱的根基日渐稳固,您若是无万全把握,便不要再涉险了。其实,燕儿并非是我的儿子,真正的燕瀛泽,在二十年前便代替太子殿下死去了,所以,让太子殿下代替我儿子好好活着吧……” 燕天宏说完转身离去,赵夫人一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呆坐在那里。 厍水城中,白子羽面前的公文堆成山,燕瀛泽对白子羽施礼道:“这些就麻烦国师了。” 燕瀛泽与他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每次见到他都是以‘国师’呼之,再未曾叫过一声‘子羽’。 只是不论从前死皮赖脸叫他子羽的燕瀛泽,还是现在恭谨谦卑叫他国师的燕瀛泽,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打死不批阅公文。 “子羽,这么多啊,你也太辛苦了吧……” 白子羽抬头,李玉衡从外面进来,在他面前站着,颇为不满对燕瀛泽道:“燕瀛泽,凭什么这么多文书都让子羽批?” 燕瀛泽瞥了李玉衡一眼语气有些不悦:“要不你来?” “你……”李玉衡气得小脸发红,直愣愣瞪了燕瀛泽一眼,然后转过身将手中的茶杯递给白子羽道:“子羽,休息一下吧,喝口茶,我亲手泡的。” “啪”的一声,燕瀛泽丢了手中的卷宗,起身出去了。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的背影,将手中的茶放在一旁,“有劳公主了,先放着吧。” “子羽,我亲手泡的,你不喝吗?”李玉衡眼眶有些发红,抬起手道:“茶壶太烫了,我的手都烫红了呢!” “我喝,公主,下次不用这么麻烦了!”白子羽看着李玉衡泫然欲泣的双眼,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李玉衡看着日中正午,唇角扯了一个好看又自得的笑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0章 黄雀儿在后 燕天宏已经回去好几日了,赵夫人却只是不动声色每日插花喝茶,秦九看着良久不动的赵夫人,终是忍不住问道:“夫人,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赵夫人将手中的剪刀丢在一旁,将旁边早已写好的密函给秦九道:“将这个给麟儿送去吧,你亲自去,让他必须要照着我说的做。” 秦九接过去再问道:“李丹国离去的事情,真的不让少主知道吗?” 赵夫人皱了一下眉,“让他知道做什么?以麟儿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李丹国的计划,他定然会杀了李丹国的。既然李丹国选择了北狄,那便让他去吧,只要能够让李焱吃亏,随他。李丹国是服了流觞的。再说,不是还有苏青跟着么?” “李丹国服了流觞?”秦九疑惑道,显然这件事情他并不知道。 赵夫人看秦九道:“你们以为我会放心让一个狼子野心的人与我们合作吗?早在他被麟儿带回凉州之时,我便已经让苏青喂了他服了流觞,你说服了一年多的流觞,若是突然有一天没有了,他会如何?” 秦九低头,他这才知道赵夫人的心思是如何的深沉,流觞并不是什么毒药,可是流觞却可以让人成瘾,欲罢不能。 “既然他要去找北狄合作,那便让他去,我们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那完颜御的事情也不告诉少主?” 赵夫人拿起剪刀,依旧修剪着面前的红梅花,“你认为若是麟儿知道了,会如何?” 秦九愣了一下,道了声明白了,拿过密函出去了,赵夫人一边修剪着面前的梅花一边自语道:“燕瀛泽,既然你并非燕家的人,那就只好牺牲你了……” 新年已经过去了,燕瀛泽依旧每日练兵,与白子羽的关系也始终不咸不淡。与完颜绿雅更是几日说不上一句话。曾经那个满口胡言乱语语不惊人死不休死不正经的燕瀛泽仿佛已经死去了,如今这副躯壳中似乎植入了另一个灵魂。 日子依旧祥和宁静,燕瀛泽却每日神情紧绷,厍水城的训练已经十分密集了。燕瀛泽也说不好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是他与北狄对阵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拓跋漠调兵囤聚在九曲关,却并未有任何动作,或者在别人看来,这只不过是燕瀛泽杞人忧天,所有人都认为拓跋漠新皇登基定然会先处理内政,不会大兴战火。屯兵九曲关只不过是为了防止丰国趁着他安内之际进攻。可是燕瀛泽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燕瀛泽每日依旧将公文推给白子羽与沈昀,不过他却会过一段时间便抽空去看看他让岑年达接过来的那些流民。他们都安顿的非常好,燕瀛泽十分满意。看着这些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人,燕瀛泽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欣慰。整个厍水城终于真正在走入正轨了。 从某些程度上来说,他也算是心里稍稍好受了些,他虽然失去了自由,被永远困在了这个名利场中,却换来了这些百姓的一方乐土,仔细想想,也不尽然是全然不能接受的。 白子羽依旧伏案工作,将所有的公文都分批弄好抬头一看已经又是正午了,他揉揉眉心刚好站起来,便看到了李玉衡又从外面聘婷而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 “子羽,快来尝尝看,我亲手熬的汤。”李玉衡笑容里带了三分羞涩三分俏皮三分可爱,将手中的托盘送到了白子羽面前,盘上的热汤散发着袅袅的热气。这一个多月,每日午时李玉衡都会为白子羽送来东西,不论是茶水还是鸡汤或者是各色点心,总会按时出现,而且不看到白子羽喝光吃光定然不会离去。 沈昀看着面前的二人,深觉此刻若是再待下去便不太恰当了。他站起来告辞出去了,心中颇有些感慨,都说玉衡公主蛮横无理刁蛮跋扈,可是如今看来传言也不尽属实,至少目前的玉衡公主在国师的面前就十分温柔贤惠。 能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都洗手作羹汤。沈昀心中暗叹,感情果然是个很有魔力的东西。 沈昀这边刚好感叹完,那边便看到了臭着脸的燕瀛泽与跟在他后面的完颜绿雅,沈昀又免不了一番感叹,至于感叹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玉衡看着白子羽将碗中的汤喝完,高兴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白子羽将碗放下对李玉衡道:“日后这些事情公主便不要再做了,公主是金枝玉叶……” “子羽,我愿意,你知道的,这样的日子我过一辈子。只要是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李玉衡娇羞一笑,端起碗道:“你忙吧,我先走了!” 白子羽看着李玉衡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心中终是有了一丝歉疚,他收回目光坐下来,却猛然丹田一股热流冲击而起,他被那股突然出现的热流搅得心中真气一滞,正当他准备运功抵抗之时,那股热流却又忽然消弭于无形了。 这样的情况今次是第二次出现了,前几天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状况。白子羽扶着桌子坐下,运气内力在体内走了一圈,丹田中不适的感觉已经缓解了,他心道定然是强行将修罗练成,逆了真气了。 白子羽刚好坐下来,白泉便匆匆而来,在白子羽耳边轻声道:“公子,九叔来了,要见你。” 白子羽依旧伏案疾书,将手中的所有公事都处理完后,才起身出去。 依旧是那一间土地庙,九叔躬身行礼:“见过少主。” “九叔,有何要事?” 白子羽看着秦九,不明白有何事情需要他亲自跑到厍水城来。 秦九将手中的信函递给白子羽道:“这是夫人嘱咐秦九必须亲自送到的,夫人还说,让奴才务必告诉少主,这件事情必须这么做。” 白子羽拆开手中的信函,看完后冷声道:“母亲要让燕瀛泽服流觞,为何?” 秦九道:“燕天宏查到了丧门,并且已经见过夫人了。” 白子羽一愣,过了片刻他才沉声道:“就算是燕天宏见过了母亲,这与燕瀛泽服下流觞有何关系?要知道服了流觞,燕瀛泽就毁了,他到底流着一半朱家的血,难道母亲就不顾了么?” “少主。”秦九道:“若是燕瀛泽是燕天宏的亲生儿子,夫人自然不会让他这么做。” “什么意思?”白子羽的面具闪着幽光。 “燕天宏亲口所说,真正的燕瀛泽早在二十年之前便代替太子死去了,这个燕瀛泽,并非燕天宏的亲生儿子……” “怎会如此……”白子羽显然一时接受不过来这件事情,许久才点头道:“我明白了。可是母亲到底想要做什么?” 秦九道:“夫人让我先问您一个问题,您是不是知道,燕瀛泽中了离蛊?” 秦九看着他,白子羽稍许沉默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看来夫人猜对了。”秦九道“让燕瀛泽服了流觞,控制住他,一步一步吞并所有的势力,再伺机而动一举歼灭李焱。” “夫人让奴才告诉少主,您必须这么做,是必须!不能有一丝犹疑。” 白子羽好看的眉头在面具下皱的死紧,他正想开口,却忽然间丹田又是一痛,白子羽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捂住了丹田处。 “少主?您怎么了?”秦九见到了白子羽的异状,扶住了白子羽,白子羽再次运了运真气,却又一次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可能是强行练成修罗,真气逆行了。” 秦九将手扣在了白子羽的腕上,只觉得白子羽的脉搏比平日里稍许快了一些,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白子羽的身影融入了夜色中,秦九心中却多了一丝无法言语的疑虑。 燕瀛泽在新月下抱着他的宝贝兔子从军中出来,手中拿着在伙房中寻到的胡萝卜,小兔子一口一口吃得十分欢实。这兔子越发的黏着燕瀛泽了。 “唉,堂堂小平南王,当今一品护国大将军,竟然沦落到来厍水城喂兔子了!真是可喜可贺可悲可叹可歌可泣可……” 燕瀛泽一听这声音,手中的胡萝卜朝着发声处便扔了过去,啪的一声打到了前面的屋脊上,屋脊上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哟,司马老儿,你竟然还活着呢,我还以为你醉死在哪位漂亮姑娘的温柔乡里面了。”燕瀛泽对着屋脊上抱着酒坛的司马南道。 司马南也不嫌脏,将屋脊上躺着的胡萝卜捡起来咔吧咬了一口慢悠悠道:“诶,你这个祸害都还活得好好的,我岂能早死?阎王不会收我的。” “下来说话,小爷我脖子痛。”燕瀛泽抱起兔子对着屋脊上悠然啃胡萝卜的司马南吼道。 司马南从屋脊上刺溜一下滑了下来,带起了一捧还没融化干净的雪花,落在了燕瀛泽面前,将手中还没吃完的胡萝卜凑到了小白兔面前。小白兔嫌恶的将头扭到了一边去,看都不看他。 “不吃拉倒。”司马南再次将剩下的胡萝卜全部塞到了嘴里。 燕瀛泽撇了撇嘴道:“你做什么去了,这么久不见了,我还真以为你被六扇门抓了。” “我好歹也被赏脸叫了声神偷,那么容易被抓?,倒是你,后来没出事儿吧?” “没事有事不都一样?反正目前不会死,李焱将这里赐给了我做封地,就不会让我死,我还有利用的价值呢。”燕瀛泽抱着兔子一摇三晃往前走。 司马南继续跟在燕瀛泽后面边喝酒边啃胡萝卜,走到府衙门口之时,司马南一壶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手中的胡萝卜也啃完了,他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府衙道:“我就不进去了,像我这种人看到这种地方就应该绕道走。” “嘁,你难道认为我会抓着你去领赏钱?”燕瀛泽不屑道。 “有可能!”司马南居然很正经的点了点头。燕瀛泽脚尖一勾,一团将融未融的雪便朝着司马南迎面飞去,司马南侧身避过然后对燕瀛泽道:“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到底还要不要知道?不要知道我就走了!” “要不要知道……”燕瀛泽听了司马南的话皱眉苦思,显然这个问题让他很是困扰。 他看着怀中的小兔子问道:“小东西,你说我要不要知道?可是如今他都不理我了!知道了又如何呢?” 燕瀛泽甚是惆怅,小兔子轻轻嗅了嗅他,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燕瀛泽轻叹了一声转头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司马南哂笑一声,“就知道你还是会问。”他从怀中掏出一份东西递给燕瀛泽道:“其实你说的两件事情就是一件事情,至于为何白家会被灭门,我就查不出来了,毕竟时间太久了,喏,都在这个里面,你自己看吧,我老人家要去找酒喝了。” “连百晓生都不知道?” 司马南看燕瀛泽的样子有些鄙夷道:“你真是碰到他的事情就昏头了,百晓生可以知晓江湖各大门派各大高手的底细不假,可是他又怎会连这些老百姓杀人灭门的私人恩怨都知道,他是百晓生又不是东大街的包打听!” 燕瀛泽扶额暗叹,他岂非是越来越傻了,竟然连这个都想不到了。燕瀛泽还待说话,司马南已经挥挥手走远了。 燕瀛泽进了房间,将小白兔放在了床上,坐在案前凝视着司马南给他的袋子,他将袋子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该不该打开。或者说其实他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还有何意义。如今的白子羽已经不再是…… 思来想去良久,他叹息一声,还是将手中的袋子打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1章 珠帘不卷夜来霜 摇摇的烛火下,白子羽手中摩挲着那个青瓷小瓶,沉默的坐在桌前,白泉远远在边上看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打破这种沉默的氛围。 李玉衡在外面看着白子羽房中的烛火,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她心中有忐忑也有羞涩,但是最终,她咬了咬嘴唇,走过去敲响了白子羽的门。 白泉开门见到是李玉衡,低了头行礼出去了。 完颜绿雅隔着窗户看着李玉衡进了白子羽的房间,唇角扯出了一个冷酷的笑意。然后起身往燕瀛泽房中走去了。 白子羽将小瓶收进袖中,抬眸道:“如此晚了,公主为何还不休息?” “子羽,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李玉衡抬眸,眉角有了一丝嫣红。 “公主有事情么?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休息吧。”白子羽起身,欲送李玉衡出去,可是他刚站起来,李玉衡便从后面一步跨出去抱住了他。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白子羽欲挣脱李玉衡,可是李玉衡抱得死紧,他竟然一时不能挣脱。 “子羽,你看着我……”李玉衡转到白子羽面前来,抬起右手,轻轻解开披风的带子,披风逶地。 二月初的天气本就十分寒凉,可是李玉衡却穿得很少,一袭轻纱衬着肌肤如雪,就那么俏生生立在白子羽的面前,原本三分嫣红的面庞,此刻却犹如熟透的水蜜桃般透着水光。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白子羽大惊,也顾不得是不是会伤到她,猛然一下挣脱了她的怀抱,然后从地下捡起披风侧了头不去看她,将披风披在李玉衡的肩上。 李玉衡后退了一步,眸中有一丝掩盖不住的失望,“子羽,你看看我好么?” 白子羽扭了头,“公主快回去歇着吧。” 李玉衡来到白子羽面前,目含期待的看着白子羽,白子羽只觉得小腹轰然燃起一团火,那火一瞬间沿着小腹直接烧灼到四肢百骸,简直是要将他融化。 可是随着这股火接着烧起来的还有丹田处的剧痛,那剧痛似是瞬时而起,根本毫无预兆,却让白子羽差点承受不住。白子羽心下一惊,顾不得梨花带雨的李玉衡,将她一把推开便盘膝运功,可是……不过是一瞬间,白子羽便知道事情不妙了。他运气功力去抵御那股剧痛,却猛然发现,他的功力竟然不能凝聚。 随着丹田的剧痛越来越明显,白子羽已经提不出来力气站起来了,他丹田处再次一痛,力气一卸便倒在了地下。 李玉衡犹自为白子羽的态度流泪,可是在看到白子羽倒地后才发现事情似乎超出了她的预期。 白子羽的腹中犹如火烧,夹杂着丹田的剧痛,让他越来越承受不住了。 燕瀛泽将那份写着丧门密辛的内容看了一遍。丧门门主的信物是一个特殊的图形,上面似乎是一个‘麟’字,这个图形好熟悉,燕瀛泽总觉得似曾相识,可是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在何处见过。 燕瀛泽正苦思冥想时,却听到了敲门声,他有些不耐的打开房门却看到了完颜绿雅站在门口。 看到不愿意看到的人,燕瀛泽自然没有好心情,他有些不悦的一挑眉头,“公主有事?” 完颜绿雅唇角勾了个好看的笑意,“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对了,我方才看到了玉衡公主似乎是进了国师的房间呢,你说……大晚上……” “公主请回,我要休息了。”燕瀛泽还没听完完颜绿雅的话,便准备关门。 完颜绿雅嫣然一笑,“好啊,不打扰小王爷休息了!”说完潇洒转身,给了燕瀛泽一个背影。 燕瀛泽关上门想回床上躺着,却无论如何也躺不下去了,他烦躁的在房中转了几圈,终于拉开门出去了,可是他刚好迈出房门,却听到白子羽房中传来了李玉衡的声音。 燕瀛泽的手不自觉握紧,心中的某一块地方似乎塌了一块,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他不想再呆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转身便朝外走。 就在燕瀛泽走出了几步,李玉衡的声音再次传来,燕瀛泽抬起的脚步顿住了,李玉衡在大叫着:“来人啊,快来人啊,子羽出事了!” 李玉衡的声音充满了惊惶,燕瀛泽心知不妙,一个转身,几步便跑到了白子羽的房门口,一脚踹开了房门。 倒在地下的白子羽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燕瀛泽站在他面前,都出现了重影了。 “子羽,你怎么了?”燕瀛泽将白子羽从地下扶起来抱在怀里亟亟问道。 白子羽捂住丹田的手越发用劲,似乎不这样,那股邪火与剧痛便会将他吞噬,他看着燕瀛泽焦急的面色,刚想开口,猛然间喉中一甜,一口黑血便喷出来了! 白子羽一口血吐出,便晕了过去。 看到白子羽吐血,燕瀛泽眸中的怒气简直可以将人灼穿,李玉衡犹自在瑟瑟发抖,看着燕瀛泽怀中的白子羽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燕瀛泽看着衣冠不整的李玉衡,厉声喝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有……我……我……我真的没有……”李玉衡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看着吐血的白子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燕瀛泽抱起吐血的白子羽,对李玉衡吼道:“滚!”然后看也不看李玉衡,将白子羽抱进了他自己的房中放到了床上。 李玉宵与白泉等一众人听到动静都赶过来了,李玉衡一见到李玉宵便扑进了他怀中开始痛哭起来。 白泉惊惶跑进燕瀛泽房中,看到了燕瀛泽床上人事不省的白子羽,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他不明白他只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白子羽怎会变成如此样子。 “公子他怎么了?”白泉急声问道。 “白泉,你快去将江军医请过来,快些!”燕瀛泽沉声吩咐,白泉已经如飞般掠出了。 李玉宵安抚好李玉衡,走进来问道:“瀛泽,这到底怎么回事?” 燕瀛泽回眸怒视着犹自在抽噎的李玉衡对李玉宵道:“问你的宝贝妹妹去。” 李玉宵不解的看着李玉衡,李玉衡只是摇着头咬着唇泪水又簌簌而下。 燕瀛泽看着皱着眉头昏迷着的白子羽,面上溢满了心痛,他用帕子拭干净白子羽口中的血迹,白子羽原本苍白的面色如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可是原本翁白的嘴唇却有了一些青紫。 “子羽,你到底怎么了?子羽……子羽……你到底怎么了?”燕瀛泽一连声唤着床上昏迷着的人,将他的手揉进掌中,只恨不得替他受了这痛苦。 白泉的速度十分快,不多时江军医便已经被请了过来。闲杂人等都被请了出去,李玉衡本不想走,可是燕瀛泽根本不理会她,一把抓过她便丢出了门外。 江军医将白子羽仔细检查了一番,有些奇道,“国师怎会中毒?” “中毒?怎么会?”白泉不可置信道。 “军医,快些救人呐。”燕瀛泽已经急不可耐,若是床上躺着的人有何闪失,他都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小王爷,国师这毒我解不了!”江军医面有愧色。 “什么?”燕瀛泽后退了一步,面色灰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了。 “那他中了什么毒?”燕瀛泽咬牙切齿,心中恨不能将下毒之人碎尸万段。 江军医摇了摇头,“目前不可知,除非查到毒源。小王爷,上次用血蛭为您吸血的那个女娃儿如今在哪里?” 燕瀛泽心中一团乱麻,疑惑道:“可儿?” 江军医道:“您速速去找这个女娃儿来,兴许还能救国师一命。我用药暂时控制住不让毒素蔓延,国师命大,若非是毒的剂量不够,此刻国师已没命了。” “白泉,你将这个点了,丢在院中。”燕瀛泽递给白泉一个类似烟花的东西。白泉去往院中,将那个东西点燃,一朵红色的烟花便在府衙的上空经久不息。 江军医将白子羽的唇撬开,塞了一颗药丸,然后拍了拍白子羽的心口,让他将药丸咽下去,又打开随身的银针,在白子羽的心口扎了几针护住心脉。等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外面院中已经响起了一阵洪亮的笑声。 “我说燕瀛泽,你又怎么了?我的烟花可不是给你这么随便糟蹋的。”司马南坐在府衙的屋檐上对着院中笑道,他声音不大,却刚好够府衙中所有人都听见。燕瀛泽头也不抬对着外面吼道:“快给我滚进来。” 燕瀛泽话音刚落,司马南便从窗户一下子跃了进来。 然后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白子羽,司马南奇道:“咦?他怎么了?” 燕瀛泽转过身一撩衣袍竟然就朝着司马南跪了下去,司马南眼疾手快托住了燕瀛泽道:“你这是做什么?” “司马南,我燕瀛泽今日以性命相求,请你去苗疆,将可儿接过来,要快,你从锦州取道去雏凤关找林越,与他一起去。一定要快。” 司马南第一次听燕瀛泽如此严肃的与他说话,竟然连性命相求都说出来了,可见事情非同小可。再看床上昏迷着的白子羽,他心下已经了然,对燕瀛泽点了点头,便从窗口掠出去了,江军医只来得及看到司马南的人影一闪。 燕瀛泽就那么守着白子羽,及至黎明时分,白子羽倏然一动,刚睁开眼便又吐了一口血,然后再次昏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2章 心有千千结 燕瀛泽就那么守着白子羽,及至黎明时分,白子羽倏然一动,刚睁开眼便又吐了一口血,然后再次昏迷。 燕瀛泽心中一痛,握着白子羽的手又紧了一些,他明明知道白子羽昏迷着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是他就是想告诉白子羽,他陪在他的身旁。 “子羽,你一定会没事的。”燕瀛泽的右手轻轻触在白子羽的脸上。他看着白子羽,这才惊觉,他有了多久没有好好看过白子羽了,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他记不清了,指尖拂过白子羽的脸,他才看到,原来这几个月白子羽竟然清减了这么多,原本消瘦的脸颊如今越发的瘦了。 不知不觉一日已经过去了,燕瀛泽就那么守着白子羽,水米未进。所有的人都被他赶走,他不让任何人近白子羽的身。 燕瀛泽将江军医送来的药喂给了白子羽,白子羽在服了药后竟然稍稍醒转了一下。看着面前的燕瀛泽憔悴的样子,白子羽伸出没有被握住的手,微微抬起来,似乎是想要去触碰他。可是在伸出后,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怆然一笑,缓缓伸出的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伸出的手,他的心中无疑是高兴的,白子羽还是在乎他的吧,他想。可是在看着白子羽黯然垂下的手后,燕瀛泽眸中的希冀又暗了下去,他忍了心中的那份疼痛,轻轻唤道:“子羽,你醒了么?” 白子羽未曾回答,燕瀛泽再次问了一遍,白子羽依旧如此,燕瀛泽才发现,白子羽又一次昏了过去。 自从这次昏迷后,白子羽再未曾醒过来,燕瀛泽在安排好一切之后,开始将府中所有的人都集合起来,一个一个审问,却是最终毫无结果。 李玉宵看燕瀛泽着急上火的样子走过去宽慰道:“瀛泽,国师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燕瀛泽不耐烦一摆手,李玉宵便不再开口。完颜绿雅走过来端给燕瀛泽一杯茶,默默的放在燕瀛泽的面前,倒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眼神无比晶亮。 燕瀛泽下了死命令不许所有人踏进他房中一步,甚至在门口都派了人守住,李玉衡几次想进去,都被挡住了。无论她如何发脾气,守门的士兵就是不让她进去。似乎根本不将她这个公主放在眼中。 李玉衡无可奈何,却又毫无办法,这是厍水城,不是皇宫,所有的士兵都只会听燕瀛泽的话。 李玉衡又一次被士兵拦在门外后,心情郁闷的在院子中的石桌上发呆,心中又记挂着白子羽,简直犹如百爪挠心。完颜绿雅优雅的走过来在她面前坐下,“公主,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国师会没事的。” 李玉衡拉着完颜绿雅的手道:“阿雅姐姐,你信我吗?我没有给子羽下毒,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的……我真的没有下毒……我怎么会给子羽下毒呢……”李玉衡说着便哽咽起来,眼中又盈满了泪水。 “我相信你,此事定然不是你所做,你无需自责的,小王爷心中着急说话口气难免重些,你不要同他计较。”完颜绿雅陪着李玉衡坐在院中,温声软语安慰着李玉衡,眸光却不自觉的瞟向燕瀛泽的房间。 燕瀛泽在案前坐着,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白子羽出神,手边堆着的是一堆必须由他亲自过目的公文,可是燕瀛泽一点心情都没有。此刻的白子羽一动不动,已经十日了,白子羽再未曾醒来过。 燕瀛泽想起白子羽未出事前对他的冷漠与疏离,现在看着白子羽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不知死活。燕瀛泽从心里想着,只要白子羽能好起来,纵然是白子羽再不搭理他了,他也心甘情愿无话可说。 燕瀛泽想着想着,便又想到了白子羽说过的那些话,心头滞闷,他以手扶心,却摸到了贴心而放的那块玉佩。 燕瀛泽将玉佩拿出来捏在手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愣愣的出神。 玉佩依旧温润,只是时过境迁,竟然不知道这玉佩还有何种意义。白子羽曾经说过这玉佩对他十分重要,可是后来白子羽也并未曾将这块玉佩要回去。!燕瀛泽心中暗自苦笑,或许,他认为这是白子羽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在白子羽眼中,也不是那么重要吧! 可是纵然是不那么重要的东西,燕瀛泽也从来都是贴身妥善保存,未曾有过任何闪失。 燕瀛泽想起燕天宏似乎是叫他将这块玉佩还回去。还回去么?还了他岂非就一无所有了…… 过了许久,燕瀛泽还是如斯姿态,旁边被晾了许多天的兔子有些不满的一拱一拱的拱着燕瀛泽的手臂,小小的鼻子不停地嗅着燕瀛泽捏着玉佩的手。燕瀛泽放下玉佩,将兔子捞进怀中柔声道:“这几天冷落你了是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等等我就去给你找吃的去。”兔子摇着头继续嗅着燕瀛泽的手。 燕瀛泽抱着兔子却依旧看着床上的白子羽,过了一会儿,燕瀛泽似乎看到了白子羽稍稍动了一下。燕瀛泽急忙将兔子放在桌上疾步奔到床边,可是白子羽却根本未曾动过一下。 燕瀛泽摸摸下巴,有些沮丧的走回案前,一抬头…… 白子羽的那块玉佩,竟然已经被那该死的兔子咬着穗子拖进了燕瀛泽准备批阅公文的墨汁中,原本碧绿的玉佩,如今已经被染得通体漆黑! 燕瀛泽无语从墨汁中捞起已经不辨面目的玉佩,放在了旁边的白纸上,然后提起了始作俑者。 兔子的两只前爪上已经全部都是墨水了,就连粉红色的鼻头上都是墨水。旁边还有一堆被它咬得破破烂烂的纸张。燕瀛泽心中生着闷气,开门将兔子丢进了正准备进来的白泉身上闷声道:“去把这个祸害炖了……”。 白泉看着面前犹自不知道自己惹祸的兔子,有些无语的去找了一盆热水,将这个不听话的东西一把丢进了盆中。好不容易才将兔子乌黑的鼻头和爪子洗干净。 燕瀛泽拿起那块被墨水洇湿的玉佩放进了水盆中,费尽力气才将玉佩穗子上的墨水洗净。他坐在桌前用袖子细细擦拭着玉佩上的水渍,擦了好半天才将玉佩放进怀中接着收拾桌上的狼藉。燕瀛泽边收拾着桌上的一片狼藉,边心中愤愤,真是人倒霉连兔子都欺负他。 就在他拿起被兔子咬坏的纸准备丢弃之时,却眸光一转,看到了他方才放玉佩的那一张纸上。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拿起那张纸,未曾干透的墨渍明明就是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图形,只是在墨渍的掩映下,那个图形有些不甚分明。 “怎会如此?” 燕瀛泽一瞬间面上闪过无数种神情,他从怀中将方才放进去的玉佩拿出来,然后拿起狼毫将玉佩再次细细描摹了一遍,再拿过一张宣纸,将玉佩缓缓覆下。 燕瀛泽就那么看着宣纸上的玉佩,他竟然一时间不敢将玉佩拿起来。若是……他有些不敢想! 燕瀛泽沉思良久,终于还是将玉佩拿了起来,然后……他面前的宣纸上,便赫然出现了一个白纸黑字枝枝蔓蔓的‘麟’字。 燕瀛泽将玉佩放在了一边,从桌案处将司马南交给他的东西打开,从中抽出了那张绘着丧门门主令的图纸。 两张纸放在一起,明明是两张来自不同地方的纸,可是却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麟’字。 燕瀛泽拿起那块玉佩,看着床上昏睡的白子羽,有了一瞬间的怔忪…… 原来,那个人竟然是你!难怪司马南说什么两件事就是一件事。 从最初的王府相救,到后来赵天麟跟着毅然决然跳下上林苑的悬崖,再到后来的厍水城数度交集,再到王府屋脊上的相伴! 那一次燕瀛泽说要去找白子羽为他疗伤,他说不必…… 那一次燕瀛泽同白子羽说起担心赵天麟被抓,白子羽笃定的回答! 那一次白子羽问他,若是你面前的这个白子羽,不是你所期望的那个白子羽…… 那一次燕瀛泽怀疑赵天麟给他的消息的真伪……白子羽让燕瀛泽不要怀疑他…… 那一次在王府屋脊上,赵天麟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赵天麟说,他不值得你爱,他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人而已,他骗你,他逢场作戏,你何苦将一腔真情放在这种人身上? 还有他一贯喑哑的声音…… 细细想来,竟然有这么多的巧合,不,或者说是线索。 燕瀛泽再次看向手中的玉佩。原来,那个人竟然真的是你! 燕瀛泽终于知道,缘何他会在看到赵天麟的感觉竟然熟悉致斯。原来,燕瀛泽那一次的感觉并没有错。 只是!那一次,他不敢揭下赵天麟的面具,怕自己草木皆兵。 他将那个银质的面具拿起来,走到白子羽的床边,将面具覆上,床上的人便是那个一贯冷漠的赵天麟了。 “子羽,你到底在做些什么?”燕瀛泽叹息了一声,将面具放回原处。坐在床边呆呆看着昏迷中的白子羽,第一次眼中透出了一种无以名状的神色。 燕瀛泽脑中杂乱纷呈,许多的想法都在一瞬间蹦了出来,可是都是凌凌乱乱的,理不出个头绪,始终都缺少一根能将他这些想法贯穿起来的线索。 燕瀛泽这边看着白子羽出神,外面已经传来了蓝可儿的声音,“泽哥哥,泽哥哥!” 燕瀛泽一听蓝可儿的声音,从凳子上一跃而起,疾步去将门打开。 蓝可儿一身红衣如火凤凰般闯了进来,燕瀛泽一把将蓝可儿拉到床边一迭声道:“可儿你快看看子羽!” “好了,泽哥哥你别急,你先让开,我看看子羽哥哥。” 燕瀛泽依言让开,却在看到屋子里的其他人时皱了眉头,李玉宵看他面色不悦,将房中的人都请了出去,李玉衡欲待不走,李玉宵已经将她拉了出来道:“你先等等再进去,国师会没事的。” 李玉衡跺脚恨恨道:“凭什么他不让我去看子羽,子羽可是我的驸马。他算子羽的什么人。” 李玉宵看着生闷气的李玉衡无奈唤道:“妹妹!” 李玉衡头一扭犹自坐下生气。气李玉宵不为她说话,气燕瀛泽的霸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3章 终究此中两应同 蓝可儿将白子羽的手腕拉过把了一下脉,让燕瀛泽帮忙扶起白子羽,她轻轻拉过白子羽的衣服,将江军医扎下的银针取了出来,燕瀛泽这才看到,那三根针已经呈黑色了。 林越有些不解问道:“怎的我才离开几日,你们弄就成这样子了?他好端端的为何中毒了?” 燕瀛泽恼火道:“你问我我问谁?我进门便看到子羽已经毒发躺在地下了,如今连谁下的毒都查不出来。” 蓝可儿撬开白子羽的嘴,将一只奇怪的虫子放进了白子羽的口中。 燕瀛泽皱了眉头道:“可儿?” “泽哥哥,你将子羽哥哥的手扶着,小和尚,你将血蛭拿过去吸血。”蓝可儿将血蛭递给林越又道:“泽哥哥你稍稍让开些,等下子羽哥哥会吐血的。” 蓝可儿话音刚落,白子羽便再次吐出了两口黑血,燕瀛泽却并未放开他,而是任凭白子羽将他的衣服弄脏。 林越已经割开了白子羽的手腕开始让血蛭吸血。白子羽吐了两口黑血之后便再无反应。过了一会儿,蓝可儿看着血蛭吸血吸得差不多了,拿开了血蛭,将白子羽手上的伤口包起来,燕瀛泽将白子羽放回床上盖好了被子。 吐血后又被血蛭吸血,白子羽的面色更加苍白,不过唇上的黑青色已经淡了不少下去了。 “可儿,如何了?” 燕瀛泽面上焦急,心中更急,看着蓝可儿,就怕蓝可儿一张口告诉他一个噩耗。 蓝可儿再次把了一下脉道:“泽哥哥你放心吧,虽然目前状况不明,但是我敢保证,子羽哥哥死不了,我只要找到毒源就好了。不过……” 蓝可儿奇道:“子羽哥哥怎么会中了媚药的?” “媚药……”燕瀛泽听了蓝可儿的话一拳打在床架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转头对白泉道:“去将李玉衡叫进来。” 李玉衡进来直接往床上的白子羽扑过去,却被燕瀛泽一把拉了回来,他咬牙切齿对李玉衡道:“你堂堂一个公主,竟然用这些勾栏中下三滥的手段,你简直……!” 李玉衡听了燕瀛泽的话,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俏脸一片血红,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燕瀛泽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李玉宵听明白了燕瀛泽的意思,将有些狼狈的李玉衡带出去了。临出门之际他对燕瀛泽道:“妹妹如此单纯,定然想不到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肯定是哪个下人在她耳边瞎嚼舌根,她才这么做的,瀛泽你别发火……” “你站住。”燕瀛泽打断了李玉宵的话,李玉宵闻言站在那里看着燕瀛泽。燕瀛泽快步走过去,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李玉衡,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一个模糊的念头。 燕瀛泽看着李玉衡,一字一顿道:“我问你,谁教你给子羽吃这个的?” 李玉衡看着燕瀛泽,耳边却浮现出了完颜绿雅的话,她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将头扭向了一边。 所有的人都看着李玉衡,李玉衡眼睛一红又开始掉泪。 燕瀛泽厉声道:“你知道不知道子羽中了毒?你知不知道现在连毒源都查不出来,你知不知道子羽随时会有性命之虞?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东西?” “我……”李玉衡说不下去了,只是一味的哭。 李玉宵柔声道:“妹妹,这件事□□关重大,你要说出来才好,说不准给你这个东西的人便是毒害国师之人呢?” 李玉衡一听抽噎道:“她才不会毒害子羽呢!” 燕瀛泽一听,对李玉宵使了个眼色,李玉宵接着对李玉衡道:“你告诉哥哥,到底是谁教的你,你看如今国师生死不明,若是救不会来国师,最后难过伤心的不还是你吗?” 李玉衡朝着床边走了几步,看着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白子羽,一行清泪又逶迤而下。燕瀛泽忍无可忍,林越掐了他一把,他方才忍住。 李玉衡看了白子羽良久,终于转过头来对李玉宵道:“是阿雅告诉我的,她让我要想得到子羽的心,就要先……”李玉衡低了声音不再说话,纵然她不说,边上的人也知道她的意思。 李玉宵此刻纵然是有些不信,也还是问道:“那阿雅公主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让国师服下?” 李玉衡一惊,眸中闪出一丝惊惶,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完颜绿雅。”燕瀛泽唇中溢出四个字,面沉如水大步朝着完颜绿雅的房间走去。 “瀛泽!”太子疾呼,可是燕瀛泽跟没听到一样。 完颜绿雅刚好脱衣服躺下,诺儿将门关好一转身便看到燕瀛泽寒着脸而来。 “小王爷。”诺儿行礼,燕瀛泽一把推开了她,一脚踹开了完颜绿雅的房门。 完颜绿雅一惊便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燕瀛泽怒气冲冲的脸,不解道:“小王爷这是何故?” 燕瀛泽一把将完颜绿雅从床上拉了起来恨声道:“你做的好事。” 完颜绿雅一挥手甩掉了被燕瀛泽拉着的手冷声道:“小王爷,你到底什么意思?深更半夜来到我的房中连门也不敲,又对我动手动脚的。幸亏阿雅是草原的姑娘,若是丰国的女儿,此刻这么多人在这里,你对我如此无礼,我岂非要羞愤到自杀了。” “泽哥哥,你先让阿雅将衣服穿上吧。”蓝可儿将燕瀛泽拉了出去关上门。完颜绿雅只着了一身单薄的中衣,此刻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竟然在微微发抖。 完颜绿雅换好了衣服再出来,燕瀛泽等人便等在院中。 完颜绿雅走到燕瀛泽面前,微微捏了一下右手,对燕瀛泽道:“小王爷有何事?现在可以说了。” 燕瀛泽黑着脸道:“你给子羽吃了什么?” 完颜绿雅一听燕瀛泽的话一脸莫名道:“小王爷你在说什么?” “你还装,你到底给了李玉衡什么东西让子羽吃了,让子羽变成这样了” 完颜绿雅这才看到李玉宵旁边抽噎着哭泣的李玉衡,她一仰头对燕瀛泽道:“小王爷,你没弄错吧,江军医说过国师这是中毒了,你的意思是我对国师下毒了?” 完颜绿雅索性坐下来看了李玉衡一眼道:“没错,我是给了玉衡公主一些东西,可是那是因为我看玉衡公主一片痴心。同样身为女人,我能感同身受,所以我才帮她一把,可是那并非是毒药,只不过是因为要成婚了,阿娘为我准备的一种闺中秘药罢了。可惜最后没有派上用场。” “阿雅,你知道这个药的成分么?”蓝可儿问道。 “不知。”完颜绿雅道,“阿娘给我之时并未曾说。” 完颜绿雅说完后抬眼直直看着面前的燕瀛泽,又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若是你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一个人身上,可是人家却不屑一顾,你就知道我们心中的苦楚了。” 燕瀛泽避开了完颜绿雅的目光,一时院中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沉默中。李玉衡依旧在哭,似乎从白子羽出事开始她便一直在哭。 燕瀛泽有些烦躁,蓝可儿走到李玉衡面前塞给她一方手帕道:“阿雅给公主的药还有没有剩下的?”李玉衡接过帕子抽泣了一下想了想点了点头。 蓝可儿又道:“公主将剩下的药取过来让可儿看看,可以吗?”李玉衡点点头垂着泪而去。 完颜绿雅不去看在场的所有人,只是将头扭向了一边,蓝可儿走过去拉起她的手道:“阿雅,你放心,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我定然会还你清白的,别怕。” 完颜绿雅听着蓝可儿的话,回头给了她一个微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李玉衡将完颜绿雅给她的盒子取了过来递给蓝可儿,然后站在了旁边。蓝可儿正将盒子打开,冷不防完颜绿雅劈手夺了过去。 “阿雅……” 完颜绿雅拿着盒子一步一步走到燕瀛泽面前,举着盒子对燕瀛泽道:“小王爷,我再问你一遍,你怀疑是我下的毒吗?” 燕瀛泽不语,只是看着完颜绿雅,可是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完颜绿雅看着燕瀛泽的神态,唇角扯了个笑意,将手中的盒子缓缓打开,抬眸对燕瀛泽凄然道:“你竟然对我连一丝信任也无!” 完颜绿雅走近燕瀛泽一步嘴角挂了一丝讽刺的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有何动机要给白子羽下毒?难道是因为我未来的丈夫能为了他截衣断袖?” 燕瀛泽皱眉转了眸,完颜绿雅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惊呼的举动,她竟然将盒中的药粉悉数倒入了口中。燕瀛泽转身抢下了盒子,完颜绿雅咽下了药粉一瞬不瞬的看着燕瀛泽冷声道:“既然你说是我下毒,那我便为国师偿命。” “你做什么?”燕瀛泽怒吼道。 蓝可儿走过去捡起被燕瀛泽打掉的盒子,盒中还有一些残余的粉末,她将粉末倒入手心,嗅了嗅,无色无味,然后便想伸出舌尖去尝尝。林越已经眼疾手快将可儿的手拉了下来,“虎姑婆,你不想活了。” 看着林越担忧的眼神,可儿吐了一下舌头安抚道:“我没事啦。” 林越长吐了一口气,可儿将手心的药粉放到口边伸出舌头尝了尝,然后皱着眉头有些懊丧道:“尝不出来。” 燕瀛泽看着完颜绿雅如此毫无顾忌便将药粉吞下,心中也存了一丝疑虑,听了可儿的话,转头看了完颜绿雅一眼。 完颜绿雅怆然一笑,“怎么,证明我的清白了吗?我是不是可以回房了?” 燕瀛泽看着面前的完颜绿雅冷声道,“若是让我查出来此事跟你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若是子羽有何不测,我燕瀛泽发誓,定然让你赤黍倾国来偿!” 完颜绿雅的脊背一僵,一丝笑意便凝结在了唇角,燕瀛泽看也不看她,大步回房去了。所有的人都离去,完颜绿雅在诺儿的搀扶下往房间走去,却是终究,没有忍住眼眶中的那一滴泪水。 一滴清泪顺着完颜绿雅好看的脸颊滑落,凝在唇角,合着完颜绿雅怨毒的笑意,隐没在了浓稠的夜幕中。 蓝可儿将随身带来的一个箱子拖过来,从箱子中搬出许多的瓶瓶罐罐摆满了一桌子。然后将那个盒中仅剩的药粉倒进了几个瓶中,折腾了许久,蓝可儿沮丧的趴在桌上叹气。 燕瀛泽看着昏迷不醒的白子羽心中越发焦急,看着蓝可儿的样子,开口问道:“如何了?” 蓝可儿趴在桌上叹气摇头,然后从箱子中搬出一大摞用苗文写成的医书一直翻一直翻。林越在旁边道:“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你师父要是知道你这么没用,一定会从深山老林中爬出来用烟袋锅敲你的头。” “他要是愿意出来,敲死我都可以,小和尚,你过来。”蓝可儿眼睛咕噜噜转了一下对着林越招了招手,林越走了过去。 只见蓝可儿出手如电,一团东西便跌倒了林越的怀中,林越定睛一看,蓝可儿手腕上的那条青蛇正在他怀中吐着信子。林越哀嚎一声,将蛇丢在地下夺门便逃。 蓝可儿对着林越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接着翻着手中陈旧晦涩的医书。 燕瀛泽在床边守着白子羽,时间一点一点过,已经从月上柳梢头到了黎明初至。燕瀛泽从迷蒙中睁开眼,白子羽依旧沉睡,蓝可儿依旧在灯下翻着医书。 忽然,蓝可儿大笑起来,“哈哈哈,泽哥哥,我知道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4章 相去复几许 忽然,蓝可儿大笑起来,“哈哈哈,泽哥哥,我知道了!” 燕瀛泽看着蓝可儿欢喜的样子,眸中现出一抹喜色,疾步走过来拉着蓝可儿喜道:“那你快些给他治啊。” 林越在外间听到响动也进来了。蓝可儿道:“泽哥哥,你先别急,子羽哥哥这个毒本来没什么大事,问题就出在他会武功上面。” 燕瀛泽与林越面露不解看着蓝可儿,蓝可儿将那个盒子摇了摇道:“阿雅给公主的东西其实并未有什么问题,确然是一种类似催情香的东西。只是这种东西有个问题。” 蓝可儿沉思了一下道:“你们知道子午断肠散吗?” “这个是子午断肠散?”燕瀛泽声音都紧张的变调了,子午断肠散是数一数二的剧毒,若是白子羽中了这个毒肯定没救了。 “泽哥哥你别急嘛,这个不是子午断肠散,可是子午断肠散的配方这个东西必不可少,这是金雀花的花粉。金雀花花粉不止可以配断肠散,还可以配化功散。若是适量服食金雀花粉确可以达到催情的作用,可是看子羽哥哥的样子,定然服食了一定的时间。所以才中了毒,而这个又刚好可以化掉内力,所以子羽哥哥发现自己中毒了,已经来不及将毒逼出来了。” 燕瀛泽的面色已经能够冻住人了,蓝可儿又道:“金雀花本来就生长于极北的苦寒之地,我没有见过,所以也不知道。所以,阿雅定然也不知道若是服食过量会这样的,阿雅一不会武功二不会医术,又怎能知道这些东西对于有内力之人是剧毒呢。不过幸好玉衡公主未曾将这花粉全部给子羽哥哥吃掉。” 燕瀛泽懒得听蓝可儿为完颜绿雅辩白,他急急问道:“那该如何救治子羽?” 蓝可儿郁闷道:“若是有玄霄丹就好了,玄霄丹可是能解百毒呢。可惜……我们就只能用笨法子了。”蓝可儿说完便从身侧的百宝袋中又掏出了一个古怪的罐子。 “玄霄丹,玄霄丹……”燕瀛泽自言自语碎碎念,玄霄丹难找,唯一能找到的一颗都被他自己吃了。燕瀛泽心中后悔,早知道,七岁那年病死也不吃玄霄丹了。 燕瀛泽是有些急糊涂了,他却没想到,若是他当初不吃玄霄丹,又如何能活下去在日后碰到白子羽呢。 燕瀛泽念了几遍忽然心中灵光一闪,转头从蓝可儿的箱子中拿出一把小小的银匕首。蓝可儿奇道:“泽哥哥你拿它做什么?” 蓝可儿话音刚落,燕瀛泽手中的匕首已经划向了自己的手腕处,鲜红的血从燕瀛泽腕间缓缓流下,燕瀛泽对蓝可儿道:“快找个东西接着啊,我吃过玄霄丹,我的血定然有用的。” “泽哥哥你真是!”蓝可儿竟然无言以对,她拉过燕瀛泽给他伤口上撒上止血药,燕瀛泽往一旁躲,蓝可儿差点被他气死,“泽哥哥你笨死了,你见过谁吃了人参,他的血便是人参汤了么? 蓝可儿再次拉过燕瀛泽的手,将他的伤口撒上伤药包了起来。 林越在旁边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燕瀛泽也清醒过来了,摸着被包好的伤口有些讪讪,他觉得他越来越像个大傻蛋了。 “泽哥哥你别捣乱了,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我保证我一定让子羽哥哥醒过来好不好?”蓝可儿对着燕瀛泽这个大傻蛋说道。 “小和尚,你将血蛭拿过来继续吸血。”蓝可儿对着林越吩咐。然后将方才拿出来的那只奇怪的虫子放入一个茶杯中,将杯中倒入了半杯水。本来有些透明的虫子此刻竟然完全不见了。 蓝可儿端过杯子,将杯中的水一点一点喂进白子羽口中,好不容易半杯水喂进去,蓝可儿松了一口气,将白子羽放平,然后退开几步看着床上的白子羽。 白子羽依旧昏迷,可是过了片刻却忽然眉头皱了起来,呼吸逐渐粗重,接着口中一声不明的声音发出,‘呕’的一口便开始往外吐。 白子羽先依旧吐了一口黑血,接着血水的颜色开始变淡,吐出来的秽物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燕瀛仔细一看,白子羽竟然吐出了一大堆犹如蚕蛹的虫子,只是那些虫子都遍体漆黑。 燕瀛泽顾不得手上的伤口和白子羽胸口的秽物,一把将人抱在了胸口,白子羽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还是没有醒过来。燕瀛泽抱着白子羽发觉有些不对,白子羽本来有些偏冷的身体竟然开始越来越热,面上的嫣红也越来越重。 蓝可儿看着白子羽吐出来的东西许久之后,终于抬头长嘘了一口气道:“好了,子羽哥哥这次不会死了。” 蓝可儿这句话简直犹如春风拂面,燕瀛泽沉了这许多天的面色终于不再那么寒冷了。可是蓝可儿在看了白子羽一眼后,显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神色。 燕瀛泽一看蓝可儿的表情,便又开始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他生怕蓝可儿又说出白子羽有个什么万一来。 蓝可儿看到燕瀛泽紧张的神色,把了把白子羽的脉对燕瀛泽道;‘泽哥哥放心吧,子羽哥哥没事了。不过……”蓝可儿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是会有什么后遗症吗?”燕瀛泽觉得他快被蓝可儿给吓疯了。 “也不是。”蓝可儿面露难色,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燕瀛泽急了,“可儿你倒是快说啊。” 蓝可儿揉了一下脑袋,组织了一下语言对燕瀛泽道:“金雀花的毒是解了,可是它的药效还在啊,金雀花本来就是催情的,所以现在……子羽哥哥就……” 蓝可儿咬了一下唇低声对燕瀛泽道:“所以子羽哥哥现在需要那什么!” “什么意思?” 蓝可儿嘿嘿笑了一下低声道:“去青楼找个姑娘来就好了!或者,让玉衡公主……” 燕瀛泽一听这句话面色一变道:“不行!”约莫是觉得自己语气太重,燕瀛泽顿了顿也低声问道:“只要出来了就没事了对吗?” 蓝可儿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燕瀛泽将白子羽轻轻放回床上,然后起身在房中转了几圈,再然后将蓝可儿与林越推了出去,关上房门之际他眉头一挑对蓝可儿道:“不许说出去。” 蓝可儿吐了吐舌头,伸了个懒腰对林越道:“姑奶奶累死了,送我回去睡觉。” 蓝可儿爬到了林越的背上,林越认命的将蓝可儿背回了房中。 燕瀛泽看着床上的白子羽,眉头又开始皱了起来,他脑中有两个小人儿在拼命的打架,打得他一团浆糊。 最终,看着白子羽越来越红的面色,燕瀛泽一咬牙走到床边将白子羽扶起来靠在了怀中,然后调整了一下呼吸,使劲念了几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再一扭头一闭眼,“子羽,对不起了!” 他低声对着怀中犹自昏睡着的人道歉,冰凉的手覆上白子羽的脸。 白子羽在梦中昏昏沉沉迷迷蒙蒙,总觉得全身都热得难受,犹如置身油锅中一般,直教人热得好似要融化掉。他越来越难受,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解决的方法,白子羽唇齿间溢出了难受的声音。 猛然间感觉脸上覆上了一片冰凉,白子羽喉间再一次溢出了一声舒服的呻,吟。那一片冰凉似乎在缓缓游动,随着那一片冰凉而来的,白子羽似乎听到了一个他心底期盼了许久的声音。那个声音一直温柔的唤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柔情而缱绻,似乎想要用这份柔情将他溺毙。 白子羽似乎觉得舒服了不少,而且越来越舒服,有了一丝让他欲罢不能的快意,最终最终,随着那股快意倾泻而出,体内那股难耐的烧灼感仿佛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游走在四肢百骸的倦意与慵懒,白子羽再一次跌入了黑甜乡中。 在他最后一丝意识中,似乎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在吻他。那个人的唇永远都是那么温柔,让人贪念到不想离去,他真的不想离去了…… 燕瀛泽看着怀中眉头松开的白子羽,试了试他头上的温度,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烫了,他将怀中的人轻轻放在床上,微微叹息了一声,起身去将手洗干净,然后打开了旁边的柜子想拿衣服出来为白子羽换上。 他刚好将衣服拿出来,随着他的动作,从柜中带出了一个东西掉到了地下,燕瀛泽躬身去捡。在看清楚那东西的样子时,手不自觉有些颤抖。 那是一个小巧的锦盒,他见到过,在凉州时,那个盒中装着他送给白子羽的那串朱砂。燕瀛泽神色复杂的拿起那个盒子,打开,果然,里面躺着那串血色朱砂。 “子羽……!”燕瀛泽低喃,他清楚的记得那一日在梅苑中,金线在他手底寸寸断裂,那一百零八颗念珠掉落满地。 眼前晃动着一幅画面,白子羽在他离去后,从地下一颗一颗拾起念珠的场景,燕瀛泽无端的想要落泪。他深吸一口气,心中不知道充斥着什么想法,总觉得堵得慌,将朱砂依旧放好,来到床前,将白子羽方才被弄脏的衣裳都换了下来。 燕瀛泽依旧坐在床前,看着白子羽发愣,不知道过了多久,燕瀛泽跪在床前执起白子羽的右手,轻声道:“子羽,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对于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燕瀛泽这些时日累极了,他就那么执着白子羽的手,轻轻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黎明前的黑暗远去,随着第一丝晨曦透窗而入,躺在床上的白子羽微微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双眼! 白子羽在睁开眼的瞬间,有一些迷蒙,他缓缓转头,便看到了伏床而眠的燕瀛泽。微阖的桃花眸,挺直的鼻梁,如刀削般的唇,白子羽放任自己的目光在这张他连梦中都忘不了的脸上流连。这几个月来的目光,第一次落到了实处。 这样一个刻在他心上的人,何时他竟然也觉得有些面目模糊起来?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燕瀛泽,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白子羽心下怆然,你曾说我们来日方长,你定然不会知道,我也曾想过有一个来日方长!可是我不知该如何去做,才能让你此生无忧!才能不会让你失去你所拼命去守护的东西!才能……让你活下去! 想起了醒来之前那个似真似幻的梦境,和唇上真实的触感。他闭上了眼睛,掩住了眸中那一丝他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痛楚无助叹息,你又岂能知道,连午夜羞耻的梦境中,都是你。 燕瀛泽,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5章 烽烟又起 许久之后,白子羽再次将双眸睁开,满目柔情已经被一泓冷光所取代。他轻轻抽出了被燕瀛泽握住的手,尝试着坐起来。 燕瀛泽感觉到了床上的人的动静,一瞬间便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白子羽淡然的双眸。他几乎是疑心自己还在梦中,直到看清楚白子羽确然已经醒了过来,这许多天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子羽……”燕瀛泽只是唤了一声,竟然有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燕瀛泽这一声‘子羽’让白子羽怔忪了一下,有了多久,他未曾叫过他的名字了?这些时日以来,燕瀛泽始终都是谦和有礼的唤他国师。 看到白子羽不语,燕瀛泽心中开始紧张起来,他索性跪在床上伸手在白子羽面前晃了晃,“子羽,你还好吗?” 白子羽回了神对燕瀛泽淡淡道:“小王爷,我没事。”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燕瀛泽扶住了他。白子羽稍稍用力借着燕瀛泽的手靠在了床头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燕瀛泽听了白子羽的话,原本欣喜的面色瞬时蒙上了一层寒冰,他将白子羽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一下,沉声道:“你中毒了。” 白子羽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欲再问,燕瀛泽显然不愿意再多说,俯下身柔声问道:“子羽你渴不渴,饿不饿?睡了这么久定然十分不舒服,要不要我扶你下来走一走?” 面对着燕瀛泽殷勤担忧的目光,白子羽放在被子下的手握成拳,他面色不变,只对燕瀛泽淡淡道:“不麻烦小王爷了,您帮我将白泉叫过来即可。” 看着白子羽冷然的神态,燕瀛泽愣了一下,抿唇叹息一声道:“子羽,白泉这些时日也都一直为你悬心,让他休息吧。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就好了,我保证不会比白泉做得差。嗯?相信我好不好?” 燕瀛泽的语气简直算是哀求了,白子羽听了燕瀛泽这话,知道再说下去也定然没有什么结果了,他闭了下眼睛,“那便辛苦小王爷了。” 燕瀛泽端了一杯温度适宜的水,来到床边,白子羽伸过手去接,燕瀛泽却避开了他,直接将杯子凑到了他唇边,“先喝点清水,昏迷了这么久,身体定然缺水了。” 白子羽皱眉,燕瀛泽这么一个态度,让他有些招架不住,白子羽看了他一眼,燕瀛泽只是依旧伸手将杯子放在他的唇畔,白子羽无奈,就着他的手将杯中的水饮尽。 燕瀛泽回身放下茶杯又柔声问道:“你要不要起来走动走动?还是躺下来歇息?”燕瀛泽问完后还不待白子羽回答便又道:“你还是先躺着吧,我去让厨房为你做点清粥来。” 说罢燕瀛泽便将他扶着躺下来了,然后轻轻为白子羽掖好被角,对着他笑笑,开门出去了。 白子羽躺在床上,看着燕瀛泽离去。心中一片翻江倒海。燕瀛泽的眼神,分明多了一丝让他毫无招架之力的东西。 白子羽闭上了眼睛不再去想,刚刚才解毒又失血过多的身体经不起折腾,思绪已经有些浑浑噩噩了。 可是刚闭上眼便听到了门口李玉衡的声音,侍卫拦在门口不让她进来,过了一会儿便又听到了白泉的声音。 白泉开门进来,看到了睁着眼睛的白子羽, “公子,你可算醒了。”白泉几步走到床边,声音微微有了些哽咽。 “白泉,别担心,我没事了,外面是公主么?让她进来吧。” “不让。”白泉恨声道:“若不是她,公子岂会变成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 白泉哼了一声,才将事情缓缓道来,及至讲到金雀花粉的来处,白子羽的眉头稍稍蹙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完颜绿雅看他的眼神以及在平南王府对他说过的话。 他唇角挂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静静听着白泉接着往下说。 白泉道:“小王爷后来告诉赤黍公主,若是公子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他要让赤黍倾国来偿。当时你不知道,当时小王爷的样子,太恐怖了……后来幸亏可儿姑娘,公子才得救的……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小王爷一直守着你,昼夜不离……” 白泉犹自在讲述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可是良久没有听到白子羽的声音,侧头看去,才发觉白子羽低下了头,睫毛微垂看不清神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公子,你有没有在听?” “嗯。”白子羽从白泉的话中回神,看了看门口对白泉道:“让公主进来吧 !” “公子!”白泉不满,可是知道多说无益,他黑着脸过去将门打开,放了李玉衡进来。 李玉衡依旧是梨花带雨,来到白子羽床边,哽咽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白子羽安慰道:“公主不必担心,我没事。” 李玉衡再次哽咽,“子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李玉衡只是将一句对不起反复的说。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白泉黑着脸不去看李玉衡,李玉衡站在床前,门再次被打开,燕瀛泽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看到了床前的李玉衡,面色一寒,“谁让你进来的?” “……”李玉衡绞着手帕不说话。 燕瀛泽指着门口冷声道:“出去!”李玉衡不动,燕瀛泽再次道:“出去!” 李玉衡瑟缩了一下,看了看床上的白子羽,再看了看燕瀛泽,燕瀛泽身上的怒气让她不寒而栗,她终是低了头跑了出去,一滴泪水落下,淹没在了朝阳中。 燕瀛泽端着碗对白泉道:“凉白开你去帮忙将可儿叫过来。”然后坐在床边对白子羽微笑道:“子羽,来尝尝看,这是方才我去厨房亲自熬的粥,自从上次在凉州我差点烧了厨房,后来我便学了好久的,还好我不是太笨。” 燕瀛泽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直接递到了白子羽的唇边,白子羽心中猛然一紧,燕瀛泽的话犹如一根针,就那么戳在了白子羽的心上。他扫了燕瀛泽端着粥的手一眼,躲开了燕瀛泽递过来的粥,垂眸道:“不敢劳烦小王爷,子羽自己来。” “子羽,你才刚刚醒呢,身体虚弱,来,张口。”燕瀛泽不厌其烦的将手依旧伸着,比方才喂水时还要执着。 白子羽本来是要拒绝的,可是在看到燕瀛泽执着的神色和双眸中的血丝时,白泉的话一下子在他的耳边响起。 傻子,你这又何必呢! 白子羽暗叹一声,终究是张了口,吞下了燕瀛泽手中的粥。燕瀛泽似乎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那么小心翼翼,却又那么欣喜万分,唇角的笑意更加温柔,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一勺一勺,将一小碗粥悉数喂进了白子羽的腹中。 蓝可儿被从被窝中挖出来,老大不愿意,可是在看到醒过来的白子羽时,亦是掩盖不住眉眼中的欣喜直接奔过去拉过白子羽的手腕号了一下脉。 “幸亏国师大人醒过来了,要不然有些人只怕要准备祸国殃民了……”林越的声音贱贱的传来,燕瀛泽回眸瞥了他一眼。 “泽哥哥,你看吧,我就说子羽哥哥没事!” 看着蓝可儿飞扬的眉眼,燕瀛泽这些时日以来第一次从心底笑了起来,“可儿,日后你若有何事情差遣,泽哥哥定然万死不辞。” “可儿,大恩不言谢!”白子羽的声音轻轻传来。蓝可儿明媚的笑声传遍了房间,“你们是可儿最在乎的人啊,若是换做旁人,让我救我还得考虑考虑呢!” 看着白子羽面有疲色,燕瀛泽让一众人都出去,将白子羽扶好躺下来,他便挨着床边坐下来。 燕瀛泽堪堪坐定,林越便去而复返扣门而唤,孔晨辉回来了。 前厅中孔晨辉在不停的踱着步,显然非常急躁。边上已经挨着坐下了许多的人,齐飞虎岑年达沈昀等一众人都在等着燕瀛泽到来,旁边站着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棒槌。孔晨辉看到燕瀛泽走过来已经急不可耐的将燕瀛泽拉了过来。 “晨辉,你这么急出何事了?” “拓跋漠集合了周边的部落,组成了盟军。目前连着九曲关的兵马,只怕不下五十万。” 孔晨辉面色严峻,燕瀛泽皱眉不语,若是拓跋漠与边上的小部落都连成一气,恐怕他们根本就不是北狄的对手了。 燕瀛泽过了半晌才道:“齐大人与岑副将跟着晨辉去调兵布防吧,我马上将消息上报,只怕这次皇上不想让骁风骑出动都不行了。” 所有人都领命而去,孔晨辉走过来交给燕瀛泽一封信道:“你帮我交给阿瑶,她随她爹去了外地还没回来。” 燕瀛泽看着孔晨辉眼角掩饰不住的温柔,点了点头接过了信封颇有些感慨,连孔晨辉都觅到了他的佳人。 等所有人都离去了,棒槌才走过来。燕瀛泽笑了笑,“你的事情办完了?” 棒槌点头,继而交给了燕瀛泽个长布包裹;“这是接到你的信后我去江州,百里家主给我的。他说,若是这件东西都未能让百里晋回头,那他也无能为力了,只是希望若是百里晋落在你手中,你能饶他一命。他还说,让你好好保管这幅画,不要有任何损伤,用完必须还给他。” “画上之人是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6章 江山如画 “画上之人是谁?” “已故去的百里夫人,现北狄皇帝拓跋漠之妹拓跋柔。” 燕瀛泽接过包裹打开,是一副女子的画像,画上的女子虽然着北狄衣裙,可是却有着丰国女子的温婉之态。燕瀛泽收好了画像想了下道:“百里晋似乎也不是抛家叛国之人,却为何甘愿为拓跋漠筹谋,我本来还想不通!可是如今看了这个东西,我兴许明白了几分。” 那一日看到百里晋之时,他说的那句话,若是让如百里晋这样的人甘愿跟随,且不为名利,只能是别的了,比如情意。 “是的,这个故事有些曲折,他们四人本来是结义兄妹,不过后来机缘巧合,拓跋柔嫁给了百里家主。而后来,等到拓跋柔病逝,百里家主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弟弟竟然早就心仪拓跋柔。” 燕瀛泽拿着画往内堂走,棒槌跟在后面,许久之后棒槌对走在前面的燕瀛泽道:“小王爷,这场战过后,我就该离开了!” 燕瀛泽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笑笑道:“能让你剑圣金五岳隐姓埋名倾命相护这么多年,我燕瀛泽也算是独一个了。也罢,你终究是江湖人,走吧,替我将我没有过上的闲云野鹤恣意江湖的日子都过个够。” 燕瀛泽将手中的画轴在手中优雅的转了个圈,一摇三晃往前走着,棒槌站在原地,看着燕瀛泽的背影,分明脊背挺直,却无端多出了一丝寂寥。 这个他陪着长大的孩子啊,终是走上了既定的命途。 燕瀛泽再次来到白子羽房中,看到熟睡的白子羽,白泉起身准备开口,燕瀛泽摆了摆手回房间了。 坐在案前,燕瀛泽提笔,将所有的情报都写成了一份折子,若是拓跋漠与所有小部落结盟,燕瀛泽手中的几十万军队根本不堪一击,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敌不动我不动,然后让李焱将所有能调动的军队都调过来,以抵御拓跋漠。 林越与李玉宵同时进来,燕瀛泽将手中的折子让李玉宵过目,然后道:“你看完了可觉得有何不妥?如今你是监军,这些便要从你手中送出去。” 李玉宵摇摇头,燕瀛泽道:“那便盖上你的印鉴发出去吧,刻不容缓。” 李玉宵拿着折子出去后,燕瀛泽将手中的画轴打开,重新取了一张白纸,匆匆三笔两笔将画上的人临摹了一遍,虽然看起来粗糙,但是也有了七分像。林越在旁边看着燕瀛泽画画,啧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居然也对女人感兴趣了?” 燕瀛泽没有理他,只是将手中的纸上面的墨渍风干,然后递给林越道:“你去交给司马老儿,让他帮我跑一趟,将这个东西想办法交给百里晋,并且带一句话,就说要想要这幅画,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越接过画纸笑道:“司马南一个快意江湖的神偷,如今都成了你的狗腿子了。” 燕瀛泽坐在案前,想起林越的话,唇角一勾,他燕瀛泽何其有幸,能有这么一群肝胆相照的朋友。 他扶了一下额头,连日来的疲累让他的头有些痛,现在白子羽总算清醒了过来,他才真正觉得有些累了,他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趴在桌子上想着调兵对策,眼珠转来转去,然后落在了那个装着面具的盒子上。 他拿过盒子打开,将面具拿在手中,触手冰凉,然后他便又趴回了桌子上,脑中不自觉的开始想着白子羽的事情。 “丧门,子羽,赵天麟,国师……”燕瀛泽开始碎碎念起来,“李丹国,丧门,赵天麟,子羽,国师……” 猛然,燕瀛泽脑中闪过了一丝光亮,他忽的一下坐了起来,脑中的那一丝光亮越来越明显,他的喉结动了一下,再仔细想了一下,自语道:“难道子羽你竟然就是前朝太子么?” 赵天麟既然是丧门的门主,而白子羽又是赵天麟,偏偏丧门又想要取李焱的性命,还与李丹国合作。燕瀛泽不笨,这许多条线索串联在一起,他便得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答案。赵天麟姓赵,而黎国的国姓便是赵。 可是燕瀛泽转瞬便陷入了另一个迷沼中,若是白子羽是前朝太子,他为何要娶仇人之女? 燕瀛泽刚好将这个问题提出来,心中便已经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了,“子羽,难道,你是要复国么?” 燕瀛泽站了起来,有些烦躁的抿了一下唇,若是他的推测不错,那么,接下来他该如何呢? 他被自己的推测弄得心乱如麻了,很想去抓住白子羽问问,可是思来想去许久之后,他还是颓然的坐了下来。若是他去问了白子羽,他根本不知道会有何后果。如果在要与白子羽为敌和在失去白子羽之间选择,他永远会选择站在白子羽那边,纵然是牺牲性命。 白子羽依旧躺在床上,只不过睡了一觉醒来,比刚开始醒过来时要好得多。他看着面前的完颜绿雅,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 完颜绿雅走到床边也是嫣然一笑:“阿雅听说国师醒过来,特意过来看看,国师还好么?” 白子羽悠然一笑:“对不起,让公主失望了,子羽竟然还活着。” “国师真会开玩笑,您安好是大家都希望的事情,阿雅岂会失望,阿雅倒是要给国师道个歉说声对不起,阿雅不通药理,不知道金雀花会对习武之人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让国师受罪了,对不起,请国师原谅。” 完颜绿雅一番话说得恭敬而又不失礼,她看着床上面色依旧苍白的白子羽,唇角挂着歉意的笑,然后对白子羽行了个赤黍的国礼。 白子羽依旧笑笑,淡然的眼眸中喜怒不辨,“白某如今还活着,所以公主您无需自责,您该自责的是没有对玉衡公主说清楚,那些金雀花粉应该一点都不能剩下全部让子羽吃掉。这样,说不准今日公主便不是在这里同子羽聊天了,而是该在来年清明为子羽上一柱清香了。” 完颜绿雅脸色一变,原本歉意的笑收了起来,沈着脸道:“阿雅诚心实意来道歉,真心恳求国师原谅,既然来意已经说明了,国师好好休息吧,阿雅告辞了。” 看着完颜绿雅离去的背影,白子羽第一次知道,他竟然会如此冲动,与一个女子逞口舌之快。只怕完颜绿雅对他的恨意又要更重一重了吧。 他闭了眼睛叹息,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我根本无意与你去争夺他!你本来就说的对,地位声名子嗣后代,你能给他的我一样都给不了! 丰国的皇宫,李焱面前放着鬼七传回来的密函,内容与李玉宵八百里加急送出去的密函一致,只不过李玉宵的八百里加急还在半路上。 李焱心下忐忑,若是拓跋漠这次集结所有的小部落,丰国并未有任何胜算。长期征战,国库空虚民不聊生,更何况北狄铁骑威名远扬,如今更是集结了盟军,丰国就犹如一块肥肉,所有的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李焱犹自苦思良策,刘青却躬身通报,赤黍王子求见。 完颜御一身玄色赤黍宫装,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霸气。 行过礼后坐定,他将手中的一封信交给李焱,刘青接过来呈上去,李焱不明白是何意,疑惑的将手中的信封打开,然后就皱了眉头。 “王子殿下这是何意?” 书信上面写的虽然是赤黍文字,但是李焱年轻时曾经是镇守赤黍边境的大将军王,自然是多少能看明白,信中内容与他面前的密函内容一样,都是拓跋漠结盟。 完颜御起身接过恒帝手中的信纸,撕成了两半,“陛下,如今拓跋漠结盟,我赤黍不能置身事外,所以我父汗愿意借兵二十万给丰国,助丰国打败北狄。” 李焱目光一凛,“王子殿下此话当真?” “唇亡齿寒,若是让拓跋漠一人独大,接下来便是我赤黍了,我赤黍能有今天的安稳而不被侵犯全耐有大丰这棵大树,所以如今拓跋漠倾巢而出,我赤黍定然不能置身事外。” 完颜御看着李焱的目光又道:“赤黍本就没有大丰强大,能调出二十万兵马已是极限,只希望我们两国能合作无间,退了北狄才好。否则,赤黍与丰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焱点头,完颜御道:“那小王即刻便回赤黍国调兵,请陛下下令,好让我赤黍军队能顺利进入大丰。” 李焱沉思道,“朕给王子一枚金牌令箭,王子殿下直接取道去厍水城,朕下令让骁风骑也赶过去,这次定然要让拓跋漠有来无回。” 李焱将所有的命令都下达,完颜御接过李焱手中的令牌,恭敬行了个礼退出去了。 刘青从殿外进来低声道:“启禀陛下,平南王妃来了,想见小公子。” “她来了,燕天宏就没来么?”李焱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道:“那便去昭阳殿吧,朕正好见见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7章 故人心长存 昭阳殿外跪着平南王妃宋妙兰,昭阳殿内坐着敲经念佛的王府小公子燕揽月。‘笃笃’的木鱼声让整个昭阳殿都充满了一种宁静安详的感觉。 恒帝在昭阳殿前站着,看着宋妙兰跪在地下,许久之后,恒帝对宋妙兰道:“王妃起来吧,随朕进去看看揽月。” 燕揽月一手敲诈着木鱼一手单掌合十念着金刚经,看到外面有声音,睁开了乌溜溜的眼睛看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继续念着经,等到将剩下的经文都念完,才从地下起来双掌合十对恒帝与王妃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道:“见过两位施主,师父教导了缘,不能对佛祖不敬,所以了缘未曾迎接两位,方才多有得罪,阿弥陀佛!” 燕揽月奶声奶气偏偏将这话说得无比虔诚,可是终究是孩子心性,在念完了沉闷的佛经后,又看见了久违的母亲,都说是母子连心,所以燕揽月总会眼神不自觉的朝着王妃瞟过去。 宋妙兰见到燕揽月,眼眶已经红了,若不是李焱在场,她此刻定然已经将燕揽月搂在怀中了。儿行千里母担忧,燕揽月自从被送到了宁远寺,她便没有一日不挂牵。后来恒帝派人将燕揽月接了回来,虽说让她看过两次,可是每次都只是匆匆一瞥,连抱都没有抱过。 恒帝默不作声的看着宋妙兰,过了片刻他道:“王妃与揽月好好亲近亲近吧,你们母子也许久不见了。”说完便负手离去了。 宋妙兰见到李焱离开,几步过去便将燕揽月搂进了怀中。 “揽月……娘好想你……”宋妙兰只说出了这一句话,便泪水簌簌而下。 燕揽月奶声奶气低声在她耳畔道:“娘,师父说让揽月不要叫你娘,为什么呢?” 宋妙兰摸了摸揽月粉妆玉琢的小脸,泪水再次盈满眼眶,她将揽月抱在怀中轻声道:“揽月乖,好好记住师父的话,以后娘会常常来看你的。” 燕揽月似懂非懂看着宋妙兰,五岁的孩子纵然心智再高再聪明,也不会知道这个峥嵘的世间到底有多险恶。 宋妙兰还欲再说,却看到了李焱不知道何时背着手站在门外,身旁一个侍卫也无。她惶恐的将燕揽月放下来。 恒帝走进来看着她眼中还未收回去的泪光,再看了看燕揽月,道:“我知道委屈了揽月,你心中也不平衡,放心吧,你只要将我交代的事情做好,你的揽月便会无事的。” 宋妙兰跪在地下,恒帝拉过站在旁边的揽月,一把捏上他的下巴抬起来,燕揽月不惹尘埃的稚嫩面容便毫无保留的在恒帝眼前了,“这么好的孩子,毕竟是你的亲骨肉啊。”李焱手指微微用了几分力气,燕揽月便痛得泪水溢满了眼眶。 宋妙兰看着恒帝的举动,一口气提在了嗓子眼上,恒帝手中再使了几分力气,燕揽月终于忍不住,流下了一滴眼泪,可是他还是咬牙倔强的一声不吭,只是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恒帝。 恒帝眸中阴冷看着强忍住泪水的燕揽月,这样的性子,果然像极了他哥哥,宁死不屈。 燕揽月的腮边已经被恒帝捏得有些青紫了,宋妙兰跪行几步到李焱面前磕头道:“请陛下高抬贵手,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恒帝松了手,看着面前跪着的宋妙兰道:“他是个孩子,朕当然知道,朕更加知道的是,他是燕天宏的儿子。” 李焱转过来对刘青道:“将他带到外面去吧。” 燕揽月被刘青带了出去,途中一直一声不吭,只是在临出门之际回头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宋妙兰一眼,乌溜溜的大眼睛中泪水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 恒帝看着宋妙兰道:“如今已经可以确定丧门的人就是前朝余孽,你在王府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宋妙兰摇头,李焱眸中阴冷的目光越发深沉,“当年是燕天宏放走他们的,他们怎会不去找燕天宏?” 宋妙兰额头伏地,李焱又慢悠悠道:“雪鹰,你是血影,你必须要对朕忠诚,你该知道吧?” “属下不敢对皇上有二心。”宋妙兰的声音已经透着三分冷酷了。 “所以,你要记住,纵然燕揽月是你的儿子,那也只不过是朕用来牵制住燕天宏与燕瀛泽的绳索而已,若是到了必要之时,纵然是杀了燕揽月,你也要下得去手。” 宋妙兰猛然一抬头,恒帝狠绝的眼神狠狠刺进了她眼中,她不自觉的握紧双手,伏地叩头道:“陛下,属下甘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属下求陛下放过揽月,他毕竟是属下的亲骨肉啊。只要陛下能放过揽月,属下定然倾尽全力为陛下找到线索。” 恒帝冷声道:“你先找到线索再说吧!” 宋妙兰沉默了许久,抬头问道:“陛下,您现如今要燕瀛泽为您守着这大好江山,自然不会取他性命,属下只是想知道,若是查出了前朝余孽,您会不会杀了王爷?” “哈哈哈。”李焱的笑声中透着阴毒,“你这是对燕天宏动真心了么?你是血影啊。不过朕可以答应你,只要能除了丧门,将前朝余孽一网打尽,朕不会伤害燕天宏与燕揽月的。” “皇上您此话当真?” “朕是天子,自然一言九鼎!” 昭阳殿外残阳如血,几缕西风而过,带起一片苍凉,渐渐淹没了宋妙兰与李焱的声音! …… 厍水城中的白子羽十分头痛,准确来说,是他看着燕瀛泽十分头痛! 自从这次白子羽中了毒之后,燕瀛泽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时时处处与李玉衡作对。李玉衡根本不要想靠近白子羽一点,每次都会被燕瀛泽直接赶走。 更让白子羽头痛的是燕瀛泽几乎包揽了他所有的事情,连白泉都插不上手,除了白子羽出恭,燕瀛泽几乎每时每刻都守在他边上的。纵然白子羽对他态度极其冷淡,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般。 “子羽,你该喝药了!” 燕瀛泽端过来一碗药,对白子羽冷若冰霜的面色视而不见,直接坐在床前用勺子喂药,若是白子羽不喝,他定然会一直这么伸着手,直到他喝为止。更为恼火的是这些日子似乎只要是白子羽与燕瀛泽出现的地方,所有人都会自动消失,所以白子羽连想喊人都没处喊。 白子羽别扭着将一碗药喝完,刚刚喘了一口气,燕瀛泽又不知道从何处端来了一碗鸡汤,“子羽,你该喝汤了!” 白子羽受不了燕瀛泽这个细水长流的架势了,他选择的未来没有燕瀛泽,他选择要去承担的命运也没有燕瀛泽。 所以,现在,他不想也不能再与燕瀛泽扯上任何关系。他知道若是任由其发展,他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一扇墙终究会崩塌,燕瀛泽又会长驱直入。 白子羽直接错过了身子站起来看也不看他,冷声道:“小王爷,您是护国将军,如今更是赤黍的驸马爷,不是白某的仆人,请您顾及身份。子羽这里并不缺仆役。” 白子羽的话说得极重,燕瀛泽端着鸡汤过来柔声道:“我知道,来,快喝,要不然凉了!”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索性直接开了门出去,回身对房中的燕瀛泽道:“小王爷,话不必多说,您请三思!” 燕瀛泽再次跟着白子羽出来道:“三思三思,我一定三思,只要你喝汤,我五思十思一百思都行!” “……”白子羽无语凝噎,这些日子的燕瀛泽简直就是个超级大无赖,每次明明白子羽想端正态度好好说,最后都会被他这样那样的给糊弄得无话可说。 看着白子羽无话可说的样子,燕瀛泽再次将手中的鸡汤递过去:“子羽,你先喝了好不好?” 又是这副哀求的语气,他似乎算准了,只要他如此语气来说话,白子羽便断然拿他毫无办法。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接过他手中的汤,燕瀛泽面露喜色,白子羽却手一松,汤碗便摔落在地成了碎片,点点汤汁四处飞溅。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冷眉竖目,叹息一声轻声道:“子羽,身子还没好呢,别动气,你进房歇着,我再去给你盛一碗过来!” “……” 白子羽袖子一拂进了房间。过了不久,燕瀛泽果然再次端了一碗汤进来,白子羽忍无可忍道:“燕瀛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燕瀛泽将鸡汤放好,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白子羽面前,看着面沉如水的白子羽,静默良久才道:“我什么也不想做!” 白子羽沉默了,知道这样下去永远谈不出个所以然来。燕瀛泽看着窗外渐渐抽出新芽的树枝。 等到白子羽终于受不了他然后将一碗汤喝完了后,燕瀛泽端过碗,在临出门之际道:“子羽,只要我能给你的东西,我一定会倾尽一切都给你!” 白子羽一愣,燕瀛泽却关上门出去了。 完颜绿雅站在院中的海棠树下看着燕瀛泽从白子羽房中出来,面上罩了一层寒霜。燕瀛泽看到了完颜绿雅,却并未停下脚步。 “小王爷。”完颜绿雅叫住了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8章 同心而离居 “小王爷。”完颜绿雅叫住了他。 燕瀛泽脚步停下来却并未回头,完颜绿雅走过去将燕瀛泽打量了一眼,最后看着燕瀛泽手中的碗笑笑:“这还是堂堂的护国大将军么?我看倒成了驸马爷的仆役了。” 完颜绿雅驸马爷三个字咬得极重,燕瀛泽面色不变,往前直接走了。 “燕瀛泽!你……”完颜绿雅脸上好看的笑意收了起来。燕瀛泽倒是又停下来了,倒退着往回走了几步,“公主殿下,你最好安分点。” 燕瀛泽挑着眉看着完颜绿雅,这句话分明就是警告。完颜绿雅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燕瀛泽的视线勉强扯了一个笑意,“我如何不安分了?难道我与我名正言顺的丈夫说话,倒成了不安分了?” “丈夫?”燕瀛泽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你我既无夫妻之礼,更无夫妻之实,燕某何时成了你的丈夫了?哦,难道你说的是皇上的命令与你赤黍的国书?” “难道不是?还是说,丰国的皇帝陛下会让皇族蒙羞?堂堂护国将军,偏偏喜欢上了皇帝的东床快婿……哼,你是嫌白子羽命太长了还是嫌你自己活够了?” 完颜绿雅话音刚落,燕瀛泽眸中猛然冷光一闪,“公主殿下,我今日不妨明白告诉你,只要我燕瀛泽想护着的人,哪怕是拼却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还有。”燕瀛泽凑近些低声道,“公主殿下我劝你不要再拿国书压我。若是……国亡了,那别说国书,就算是天书它也不管用了吧。” 燕瀛泽大步离开,完颜绿雅呆立当场,燕瀛泽的意思是什么?白子羽比他的命还重要?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此时他二人都没有注意,李玉衡就在月洞门外面。 李玉衡一张小脸煞白,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她静立良久,终于一跺脚进了院中,完颜绿雅听到动静一回头便看到了满脸怒容的李玉衡。 完颜绿雅看她这样子,便知道了方才的话都被她听了去,她走过去冷声道:“管好你的白子羽,不要让他再去纠缠不该纠缠的人!” 李玉衡怒极反笑反唇相讥,“你那么有本事为何不管好你的燕瀛泽?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是子羽去纠缠他了,分明是他缠着子羽不撒手……” “若是我,就好好利用自己的父皇为自己守住心爱之人。”完颜绿雅轻飘飘说完这句话直接回了房间。 李玉衡听了完颜绿雅的话,拳头捏得死紧,眉目间的委屈更甚,过了许久,她一把将手中的手帕绞死,“子羽是我的!” 白子羽在房中盘膝而坐,试着运功,可是试了几次都是老样子,依旧有些内力不继。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都会运功,可是情况一直一样,内力似乎被无形的化掉了一部分。 看来金雀花粉的后遗症果然不小,他一扬手一股劲力而出,使出了一招修罗,可是随着气浪的破空声,还伴随着心脉的绞痛感。白子羽痛得气力一滞,那股气浪便消失于无形了。 修罗本就是强行练成的,如今内力不继根本就不能发挥出十分的功力,他苦涩摇头,完颜绿雅就这么一包小小的金雀花粉,不止差点让他丢了性命,还将他吃尽苦头拼着走火入魔才练成的修罗毁了一半。 若是要将内力再提升回来,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了。白子羽撤了功力方才站起身,门便打开了,李玉衡站在门口看着白子羽。 “子羽。” “公主有事吗?”白子羽轻声问道。 这许多的日子以来,李玉衡始终悬心白子羽的伤,却被燕瀛泽勒令不许靠近白子羽,她看着白子羽稍显苍白的面色,直接鼻子一酸便扑进了白子羽的怀中抱住了白子羽。 “子羽,对不起!” “我没事了,我不怪公主。”白子羽推了推李玉衡,她相反抱得更紧了。 “子羽,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李玉衡从白子羽怀中扬起梨花带雨的脸看着白子羽。 “公主!” “子羽,你回答我啊。”李玉衡的眼泪又下来了,一颗一颗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否则……你也不会当朝求娶我的对不对?” 白子羽本想推开李玉衡好好说话,可是在开口之际,眼角却闪过了一抹紫色。白子羽抱紧了李玉衡,低头在她耳边柔声道:“子羽当然喜欢公主!否则又怎会求娶你为妻呢?” 燕瀛泽就那么抱了手臂靠在门框上看着,过了片刻,李玉衡从白子羽怀中羞涩的站起来。可是她看白子羽的目光有些怪异,她顺着白子羽的目光看过去,竟然一转头便看到了靠在门框上的燕瀛泽。 燕瀛泽看也不看李玉衡,走进来道:“说完了吧,说完了快走,别打扰子羽休息。” 燕瀛泽说得理所当然,李玉衡气得眼冒金星,“燕瀛泽,本公主告诉你,子羽是我的驸马。你凭什么让本公主出去?” 燕瀛泽根本就不答话,直接抓住了李玉衡的手臂便丢出了门外。白子羽将李玉衡拉到了身边,“小王爷,您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让你好好休息,拓跋漠的军队已经集结好了,随时可能开战。你若不趁着现在好好休养,以后就更没时间休养了。这次拓跋漠来势汹汹,我并无把握可以胜他。”燕瀛泽对着白子羽依旧温柔。 白子羽听了燕瀛泽的话走过去对李玉衡道:“公主先回去歇着吧,别乱想。” “子羽,你也要赶我走?你从前不是这么对我的……”李玉衡的心开始下沉。 “公主……”白子羽欲待开口。 李玉衡却走到燕瀛泽面前扬起脸来道:“燕瀛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小算盘,子羽是我的,我不会让你打他的主意的。” 燕瀛泽扯过李玉衡丢出门外:“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子羽又不是个物件,就算是物件,那也是全天下最珍贵的无价宝!” 燕瀛泽啪一声关上门,李玉衡在外面恨声道:“燕瀛泽,我要告诉父皇,我要让父皇杀了你。” 房间内的燕瀛泽没好气的声音传来:“随你便!” 李玉衡跺了一下脚抹了一把眼泪便跑了。 “怎么?子羽心疼了?”燕瀛泽挑眉一笑。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过了许久才坐下来道:“小王爷将目前的形势同我详细说一下吧。” 燕瀛泽摇摇头,“你只管好好休养,过几日再说也一样。” 自从这次醒来,他根本就不让白子羽去操心任何事情,任凭白子羽如何问,他都永远一句话,让白子羽好好休息。 “小王爷,既然你不说,那我便回京城去休息好了。” 燕瀛泽叹了口气道:“子羽,这次的情况十分复杂,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休养好,你再好好休息几日我便将全部的情况都说与你知。或许,我燕瀛泽这次便要命丧于此了。” 燕瀛泽的表情不是开玩笑,白子羽蹙了一下眉头沉声道:“小王爷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子羽,生死有命,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生死便由不得我了。我若马革裹尸,有朝一日你路过我的坟前记得给我上一炷香。” 燕瀛泽无所谓一笑,趴在了桌子上没个正形。白子羽目光沉沉,望着窗外低垂的柳条。 燕瀛泽趴了一会儿忽然道:“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他抬头看着白子羽眸色不辨:“你认为呢?” 白子羽转眸,不语,燕瀛泽又似乎是自语般低声道:“逼着自己娶不喜欢的人,会开心么?” 这句话偏偏一字不漏入了白子羽的耳,燕瀛泽又叹息一声,似有无限感慨般,“你说为何就偏偏有人非要委屈自己呢?”他这句话却是看着白子羽说的。 白子羽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紧握,今日的燕瀛泽太不寻常,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接燕瀛泽的话,索性只是转头看着窗外的柳条,一丝新绿蔓延开来,刺得人心疼。 “子羽,你为何要委屈自己去娶你根本不喜欢的人呢?” 燕瀛泽这句话犹如一个炸雷般在白子羽耳边炸响。 白子羽惶然回眸,却看到燕瀛泽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子羽不明白小王爷是何意。”白子羽站起来背对着燕瀛泽避开了他的视线。 燕瀛泽跟着起身走过去站在白子羽面前,逼迫白子羽看着他的眼,“我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李玉衡,为何还要娶她?” “小王爷……你瞎说什么。”白子羽猛然觉得口中涩然,口里说出来的话竟然就那么缺少了底气。 燕瀛泽笑了笑,“子羽,别否认,我看到了……” “燕瀛泽你快出来!”林越将房门拍得山响。 “快点,赤黍大军到了城门口了!” 燕瀛泽话到嘴边却被林越打断了,颇为光火,听到林越的话莫名其妙拉开门问道:“什么赤黍大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9章 萧萧愁煞人 燕瀛泽话到嘴边却被林越打断了,颇为光火,听到林越的话莫名其妙拉开门问道:“什么赤黍大军?” “完颜御带着赤黍大军来了,说是李焱的命令。” “子羽,随我去看看吧。”燕瀛泽叫过白子羽,一同朝着城门口赶去,李玉宵已经等在了门口。 燕瀛泽方才走出府衙,便有一骑直奔而来,呈给了燕瀛泽一封密函,燕瀛泽打开一看,是李焱的手谕,详细告知了与赤黍合作的细则。 原来如此,燕瀛泽收起密函往城门口走去,心中暗道赤黍国的军队果然是训练有素,竟然速度如此之快,几乎与李焱的八百里加急密函同时到达。 而此时的丧门总舵,赵夫人看到跪在前面的李丹国似乎一点都不吃惊,她低着头摆弄着指甲上的蔻丹,一句话都不说。 李丹国跪在地下瑟瑟发抖,面色扭曲。显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赵夫人过了片刻起身走到李丹国面前,俯视着李丹国道:“安王爷行此大礼,真是折煞妾身了。” 李丹国喉中嗬嗬有声,明明发出了音节,竟然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心中犹如千万根针在刺,又犹如百爪挠心。 李丹国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磕头,赵夫人也不理他,径自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杯茶刮着茶水上面的浮沫。 等到赵夫人一杯茶喝完,李丹国面上已经一脸血了,磕头磕得头破血流。 “啧啧啧。”赵夫人再次来到李丹国面前,“王爷,这‘流觞’的滋味如何?有没有让你醉仙梦死欲罢不能?” 李丹国说不出来话,面上还有未曾干透的鲜血,只是一味朝着赵夫人磕头,见到赵夫人无任何表示,李丹国膝行几步一把抱住了赵夫人的腿。 赵夫人有些嫌恶的避开了一步对秦九道:“去给他喂些流觞。” 秦九走过去捏住了李丹国的下巴,一粒药丸便喂进去了,李丹国犹如一片秋叶般瑟瑟发抖,过了许久,方才平复下来。 赵夫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李丹国,“王爷不是离开了么?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北狄对王爷不够礼贤下士?” 李丹国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是面上的血迹有些骇人,他冷声道:“这一切不都是拜夫人所赐么。” “王爷客气了,我只不过是将一条会咬人的狗拴上了一根铁链而已,这叫做未雨绸缪。”赵夫人看着李丹国笑得轻蔑。 “你……” “好了,王爷不用发火,至少目前你还活着,你就应该庆幸。我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来报答我?”赵夫人道。 “你的算盘打得真是好,如今我的命就在你手中,自然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李丹国心中怨愤却无可奈何,如今他的性命完全捏在人家手中,若是能一死倒还一了百了,可是流觞发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爽快,安王爷要是早这么听话,也不至于让流觞发作受这么多苦不是。”赵夫人嘲讽道,继而话锋一转面色严峻,“妾身要的并不多,只要王爷做我丧门分堂的堂主而已,从现在起,你必须完全臣服于丧门。” 李丹国面色青紫,怒气冲天,赵夫人又道:“还有,忘了告诉你,流觞是丧门的独门秘药,你不用想去找解药,世上无药可解。” 李丹国显然不信,赵夫人也不理他,直接出去了,临出门前回头丢给他一个瓶子道,“这是两月的量,王爷仔细想想,想好了便跟着苏青去凉州吧,从此你手中的人便交给苏青了。” 安王听了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苏青……苏青是你的人?” “想不到吧,跟了你十年的人呢!”赵夫人曼妙一笑,留给了李丹国一个聘婷的背影。 李丹国靠着墙坐在了地上,当年与李焱一战败走麦城都未显惧怕的一代枭雄,竟然脸上有了苍凉如死灰的笑意。至于李丹国到底想了什么,无人知道,只是,李丹国第二日一早便直接交出信物去了凉州。 燕天宏在水榭上站着,四月的凉风漫漫,吹得让人心生烦躁,燕天宏一次又一次想要再次见到赵夫人,可是他根本再也找不到丧门的任何信息,丧门就好似忽然之间消失了一样。 他捏着手中的东西,目如寒冰,他所得到的消息,白子羽分明是如假包换的白家子嗣,可白家是被丧门灭门,原因呢?为何赵夫人又会告诉他白子羽就是太子。他想不透,他想去问赵夫人,求一个答案,可是赵夫人却杳如黄鹤,任他如何想尽办法都再也不能找到丧门的任何一个人。 他将手中的东西收好出了水榭,却看到宋妙兰坐在花园转角处的一块石头上低头抹着眼泪。 “王妃,你怎么在这里?”燕天宏走过去看着眼眶发红的宋妙兰问道:“王妃怎么哭了?” “王爷,我没事,只是有些想揽月了。”宋妙兰擦了擦眼睛站起来,燕天宏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王妃看着燕天宏的侧脸,不过五十的年纪,面上却因为常年在疆场而略微苍老。一晃然她竟然嫁给了他十多年了,燕天宏虽然面上看起来粗犷,可是待她却是极好的,十多年从未让她受过一丝委屈。 想着想着,宋妙兰便想到了第一次见到燕天宏,那时候他刚刚平定了赤黍,从边塞回来,马儿受惊,她差点葬身于他的马腹之下。燕天宏却宁愿让自己受伤滚下马来,也不愿意让受惊的马儿伤了她。纵然是怀着命令接近他的,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这么十多年的夫妻,该是有了斩不断的恩情了吧。 “王爷。”宋妙兰开口,“我最大的心愿便是皇上放揽月回来,燕儿平安无事,我们一家四口可以平安快乐的在一起。” 这本是一句极其简单的话,可是在宋妙兰口中说出来却显得有些苍凉,特别是在燕瀛泽中了离蛊,燕揽月被扣在皇宫,更显得她这话说出来都没有一点希望。 燕天宏叹息了一声牵着宋妙兰往前走,“夫人,你要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等到日后可以有人接替燕儿了,就好了……” 会有这一天么? 宋妙兰看着有些带了春意的王府后花园,神色幽深。人都是自私的,为了的家人,为了最在乎的人,终是要有牺牲的。 燕瀛泽在安顿好赤黍的大军后,拉着所有人关上门来研究了许久的战事。他原本想要让白子羽好好休养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等到商量了几天终于有了结果后,他歉然看着白子羽稍显疲惫的面色满是心疼。 完颜御坐在完颜绿雅的房中,完颜绿雅面色并不好看。一个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像完颜绿雅这般好看又自信却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寸缕目光之时,任何人的面色都不见得会好看。 “妹妹,别气了,是你的总会是你的。”完颜御轻轻啜了口茶,一句话说得不紧不慢。 完颜绿雅恨声道:“都怪李玉衡胆子小,竟然未曾将金雀花全部让白子羽吃下去。” “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懊悔也没用,再想别的办法吧。” 完颜绿雅忽然道:“哥哥,你为何要置白子羽于死地?你们有仇吗?” 完颜御放下茶杯看着完颜绿雅,“我的好妹妹,当初是谁告诉哥哥,燕瀛泽不能有事的?所以,既然我最疼爱的妹妹都发话了,哥哥自然不能去伤害燕瀛泽。可是哥哥也不能看着妹妹难受啊,更加不能看着妹妹心爱之人被他抢走。唯一的完全之策就只有白子羽死了,那样,他就再也不会出现在燕瀛泽的面前了,一个死人岂会对你有威胁。再说,他是李焱的国师……” 完颜绿雅犹疑道:“他是李焱的国师又怎么了?” 完颜御笑笑:“没怎么,反正就是不能让我妹妹不高兴!” 白子羽有些疲累,燕瀛泽又不知道从何处给他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来,白子羽看着那碗药皱眉,他现在似乎有些理解燕瀛泽怕喝药的心态了。 燕瀛泽刚好进门,李玉宵却跟着过来了,他进门问道:“国师这几日有没有看见玉衡?” “公主?”白子羽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自从完颜御带着大军过来到现在已经三日了,他似乎再也没有看到过李玉衡。 本来这三日便谁也没有闲着,都一直在讨论战事,是以谁也没有注意过,李玉衡到底去了哪里。 “玉衡不见了,我今日将所有要呈给父皇的奏折全部整理好后去看玉衡,才发现她房中无人,我已经将府衙都找了一圈了,都没有见人。”李玉宵着急道。 燕瀛泽将药吹凉递给白子羽回头道:“她定然是去了城中哪里玩去了,你急什么,她脾气可比你大多了,你还怕她受欺负不成?她不欺负别人都不错了。” “不对。”李玉宵急道:“她的包袱不见了,连侍女都不见了。” “包袱不见了?”燕瀛泽忽然想起来李玉衡似乎说要让她父皇杀了他。 燕瀛泽与白子羽对望了一眼,显然白子羽也想到了这点,白子羽问李玉宵道:“陛下给太子殿下的金牌呢?” “我放在房中……”李玉宵话未说完面色已经变了,急忙冲出了房门朝着他自己的房中奔去。李玉宵的案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箱子,他将箱子的锁打开,果然,放着金牌的匣子不翼而飞。 “快去城门口问问。”白子羽直接往城门口去,燕瀛泽无语跟在后面。 城门口的士兵告诉他们,李玉衡三天前便带着令牌出城了,燕瀛泽大为光火,对着守城卫道“你们怎么不拦着她?” 守城卫战战兢兢下跪道:“公主有金牌令箭,说是太子殿下让她回京办事的。” 燕瀛泽一拳砸在城墙上,这个李玉衡,简直无法无天。 纵然心中恨不得想将李玉衡揍一顿泄愤,燕瀛泽还是要派人先将人找回来。无数队人马被派了出去找人,眼看着日升月落,又月沉日生,两日过去了,竟然连李玉衡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她就算是走得再快,也快不过传信兵的汗血宝马。 这边李玉衡未曾找到,那边却燃起了烽火,北狄军整兵九曲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0章 千江有雪千江月 拓跋漠的军队兵分两路,一路直接朝着厍水城而来,一路则绕过了帽儿岭向着东陵郡而去。 东陵郡与宛丘国接壤,虽然宛丘只是一个小部落,但是拓跋漠的意图很明显,从宛丘而进越过东陵直取帝都。宛丘的另一面便是羌国的土地了,羌国又连着岐国,这些小部落自然对拓跋漠构不成任何威胁。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燕瀛泽的命令,所有的部署都已经做到了最好,只是,现在连着赤黍的精兵,却也只有五分的胜算。 燕瀛泽看着满屋子的人,沉默许久,来到白子羽面前道,“子羽,厍水城就拜托你了,我将林越与可儿留给你。” 白子羽点头,他转过身又对李玉宵道:“你留在城中吧,虽然你是监军,但是你更是太子,你不能随着大军去冒险。” “不,我必须与你同去,这是监军的职责。”李玉宵面色坚决。 燕瀛泽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你心意坚决,但是你留在这里还好说,若是你跟着我去了战场,刀剑无眼,有了任何损伤,你皇帝老爹是不会放过我的。” “可是……” “好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的捷报就好了,再说你还要找你妹妹呢。”燕瀛泽转身对白子羽道:“子羽你随我来。” 白子羽跟着燕瀛泽走进了后院,燕瀛泽却直接去了白子羽的房间。 “小王爷你有何事要交代的?” 白子羽话刚问完,燕瀛泽却转过身长臂一揽抱住了他。白子羽一惊便要推开。 “别动,让我抱抱你吧。”燕瀛泽在白子羽耳边叹息,声音竟然无端让白子羽想要流泪。 “或许这次我真的回不来了,虽然这次有赤黍相助,但是我的预感并不好,子羽……”燕瀛泽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抱着白子羽。 白子羽不知道该如何,那么依恋的怀抱,那么依恋的人,他真的失去了推开他的勇气。就那么愣愣的任凭燕瀛泽搂着,燕瀛泽抱了白子羽一会儿便放开了他,转身朝着白子羽的衣柜走去。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拉开他的柜子,心下一紧便想要拦住他,可是白子羽显然慢了一步,燕瀛泽手中拿着的东西,正是白子羽不愿意让他看见的。 燕瀛泽拿着那个盒子来到白子羽面前,打开,那串朱砂鲜红刺目。燕瀛泽低声道:“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将它捡了回来!” 燕瀛泽的语气似惊似喜,又似悲似叹。 白子羽抬起头笑得有些勉强,“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所以我……” “嘘,别说话,我知道!”燕瀛泽执起白子羽的右手,将那串朱砂再次绕在了白子羽的手腕上,殷红的朱砂衬着白子羽的手腕,是那么的契合,仿佛那串朱砂天生便应该在白子羽手腕上一般。 燕瀛泽拉过白子羽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唇上的温度从指间传过来,白子羽的手不自觉轻颤,燕瀛泽将他的手放下来道:“既然捡回来了,你就替我好好保管不要再丢了,再丢了……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白子羽只是低着头不去看他,却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燕瀛泽再次将白子羽抱了一下,“子羽,我走了。” 白子羽低着头走在燕瀛泽旁边,二人并肩而行,有风拂过,终是再一次吹皱了白子羽心中原本冰封起来的一池春水。走到要至前厅之时,白子羽开口道:“燕瀛泽。” 燕瀛泽顿住脚步,侧头看着白子羽,白子羽也抬眸看着燕瀛泽,看了许久,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或许有些话不用说出来,燕瀛泽本身便明白。 “走吧!”燕瀛泽笑笑,轻轻揽了下白子羽的肩。 所有的人整装待发,燕瀛泽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完颜御旁边竟然是完颜绿雅。她骑着一匹稍稍矮小的母马立在完颜御边上,身上竟然穿着女子的盔甲。 看着燕瀛泽的目光,完颜绿雅自得的笑了笑,完颜御侧头道:“小妹虽然不会打仗,但是小妹会算账啊,我赤黍从来不禁止女子上战场的。” 燕瀛泽不置可否道:“既然如此,王子殿下便好好照顾公主。” 燕瀛泽准备上马,可是他想了想, 走到了白子羽面前,将手中缩小的断云枪递给了白子羽道:“你替我拿着这个吧!” 白子羽目露不解看着燕瀛泽,燕瀛泽塞到他手中道:“这个东西不能有闪失,你帮我保管着,若是我……你就将它交还给断云庄。”燕瀛泽的话未说明,但是他相信白子羽懂他的意思。 白子羽沉默着接过断云枪,却将手中的朱砂取了下来放在燕瀛泽手中,“这个你拿着,等你回来后再给还给我。” 还给我,白子羽说还给我,燕瀛泽默认了这句口误,换上一脸灿烂的笑意郑重点头,“嗯,等我回来还给你!” 白子羽垂眸,低低道:“燕瀛泽,活着回来!” 燕瀛泽大笑上马,身后雄兵百万旌旗猎猎何等威风。 眼看着所有人都朝前走了,完颜绿雅却依旧站在原处,等到所有人都走出了一段距离,完颜绿雅策马来到白子羽身旁,居高临下看着他。 白子羽仰头看了看完颜绿雅,一缕阳光恰好照在完颜绿雅的侧脸,她唇角扬起了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意,“国师大人,哦不,驸马爷,你就好好守着厍水城吧,陪着小王爷出生入死的,能站在他身旁的,只能是我!” 白子羽收回目光看着大军拖起的烟尘,许久才道:“既然如此,公主便好好照顾小王爷,他性子急躁喜欢发火,又不太听别人的话,你不要同他计较。还有,他若是为了战事忙起来,定然废寝忘食,所以也请公主记住,记得提醒他不可太过操劳,还有,若是他要喝酒,记得不要让他喝烈酒,烈酒伤身……” 白子羽的话还未说完,完颜绿雅已经勃然变色,一拉马缰便飞驰而去。白子羽笑笑,朝城中走去,他只不过说了几句实话而已,偏偏实话就是没人愿意听!燕瀛泽本来就性子急躁喜欢发火嘛! 燕瀛泽一行人急行军朝前走,孔晨辉却面色郁郁,燕瀛泽打马过去笑道:“这是心有牵挂了吧。” 孔晨辉嘿嘿一笑,“你难道不是?”燕瀛泽听了这句话一耸肩,“当然是!” 孔晨辉道:“放心吧,他会好好在这里等你凯旋归来的。” 燕瀛泽将马儿勒住有些好奇低声问道:“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何我分明什么都没说,你们怎么全都知道我对他的心思的?” 孔晨辉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或许只不过是因为燕瀛泽用情太深,且倾尽所有只为一人,所以只要在他边上的人,自然便看出来了。 孔晨辉摇头,接着往前走,走了一段路之后,孔晨辉道:“小王爷,等这场战胜了,你帮我一个忙吧。” “难得晨辉竟然会请我帮忙,容我猜猜看,嗯!你是要我去张府帮你向阿瑶提亲对不对?”燕瀛泽给了孔晨辉一个你看我多聪明的表情。 孔晨辉古铜的面色上竟然有了一丝红晕,儿女情长啊,提到心爱之人纵使这个铁打的汉子,也会满目柔情。 他点点头:“嗯,王爷远在京城,所以只有烦你去了,你的身份毕竟是小王爷,我不想让阿瑶失了面子。” “哈哈哈,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看到你们都能够幸福,就是我最高兴的事情,等到这场战打完,我便替你在皇上面前求一个大将军,让你的阿瑶做将军夫人。”燕瀛泽大笑着朝前而去,那一刻,满目希望。 白子羽回到城中便开始布防。燕瀛泽带走了孔晨辉与棒槌沈昀,齐飞虎与岑年达被燕瀛泽一同留了下来,显然齐飞虎很不满意,一路上都臭着脸。 “大哥,我说你也别黑脸了,你好好在这里帮着国师守着厍水城也是一样,战到哪里都是一打。”岑年达劝着面如黑炭的齐飞虎。 齐飞虎虽然觉得岑年达说得对,可是他就是想跟着燕瀛泽一块儿去战场,他也说不好,或许那便是一个武将天生对于战场的热爱,更是对于燕瀛泽从心底的臣服。 眼看着五日过去了,厍水城每日严阵以待,可是却有些奇怪,九曲关调过来的北狄军却只是遥遥对峙,未有任何异动。 李玉衡也丝毫没有消息,派出去的人都沿路找到了京城,可是并未曾有她的消息,李玉宵已经急不可耐,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每日不断派出人去找。 白子羽将所有的战报布防全部都归置到一起,断云枪放在前面,他将断云枪细细擦拭了一遍再放好。又拿起燕瀛泽之前看过的公务战报再一一过目。 燕瀛泽有一个习惯,便是将李焱所有的密函都放在一处,白子羽将李焱发过来的密函全部都看了一遍,从两年前燕瀛泽初来厍水城到前些日子接到的密函都在一处。 白子羽笑笑,这个平日里乱放东西的习惯倒是没有在这里表现出来,所有的密函依旧整整齐齐排列在一起。 他此刻拿着前些日子才到的那封密函,正是李焱告知与赤黍合作细节的那封。白子羽看了一遍,忽然脑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白子羽将手中的密函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时间日期并未有何不对,他脑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若是按着时间来算,这封密函怎会与赤黍的军队同时到达?无论如何,也该是密函先到才对。 白子羽捏着手中的密函细细将脑中的想法梳理了一遍。心下一沉,如响鼓重槌,背后竟然生生激出了一身冷汗。 齐飞虎在巡城,沈昀与岑年达还未曾休息,李玉宵更加睡不着,李玉衡一直失踪毫无消息。他们看到白子羽惶急的面色有些奇怪,他们所见的白子羽从来都是温润如玉,何曾有过这副神色。 “国师,怎么了?”沈昀站起来。 “岑副将,你快些去将那日送密函的人带过来。快去。”白子羽急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1章 朔云边月满西山 “岑副将,你快些去将那日送密函的人带过来。快去。”白子羽急道。 看着白子羽着急的样子,岑年达虽然面有疑惑,却也先收起了疑惑急忙去找人。 白子羽沉吟不语,李玉宵看白子羽的神态,似乎是有大事发生,问道:“国师,怎么了?”白子羽道:“等信使过来再说吧。” 所有人都被白子羽面上的严峻之色所感染,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林越与蓝可儿一路吵着进门来,蓝可儿抱着一大捧粉红色的蔷薇花,他们一进大堂便看到众人面色沉寂。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玩木头人吗?蓝可儿蹦蹦跳跳走到白子羽面前好奇的拿着花在白子羽面前晃晃道:”子羽哥哥谁欠你钱了么?” “可儿,别闹。”林越看出来不对了,把蓝可儿拉到旁边坐下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白子羽摇头,岑年达已经将人带过来了。 白子羽亟亟问道:“你送信在路上可有耽搁?” 那信使摇头道:“不敢耽搁,从皇宫出来便一路快马疾行,途中都累坏了三匹马。” 白子羽眉头已经蹙起来了,又问道:“赤黍王子是何时离京的?” 那信使想了想道:“约莫与卑职差不多时间。” 林越已经听出不对了,他对白子羽道:“既然时间差不多,为何赤黍的军队会与密函一同出现?这怎么算也不可能。” 白子羽语气已经低沉下来了,“除非,赤黍的军队本来就已经开拔,他们是有备而来。” “什么意思?”一众人一同开口。 白子羽转而问沈昀道:“军师,今日小王爷可曾有消息传来?” 沈昀摇头,“未曾,这几日都无消息。”沈昀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声音。 “报……”传递消息的探子飞速前来。 白子羽面前跪着的正是前去打听消息的探子。 白子羽面色凝重,李玉宵亟亟问道:“情况如何?” “启禀殿下,护国将军的军队五日前已经到了东陵郡外一百里处安营扎寨。” “那为何探子未曾汇报?” “连日大雨,东陵郡外的宋阳山有个采石场山体崩塌,将原本的路全部堵死,探子绕道将消息送出,是以消息来迟了五日。” 白子羽问道:“山体成何种样子崩塌?” 那探子道:“如今道路尽毁,整个山脊都塌了下来,若要通行,至少需要半月。” 白子羽勃然变色。 “糟了。”林越跳了起来,“若是所料不差,燕瀛泽危矣。” 白子羽已经面如寒冰,双手握成拳。都怪他太大意,竟然早没想到。若是这次赤黍国有备而来,与拓跋漠里应外合,燕瀛泽定然全军覆没,断无生还之理。 李玉宵犹豫道:“你们的意思是赤黍叛变了?岂会呢?他们不是与大丰有盟约在么。” 林越懒得理他,直接问白子羽道:“怎么办?” “国师……北狄军有异动了。” 外面齐飞虎的声音远远传来,众人本来绷紧的神经随着齐飞虎的到来越发的紧绷。 白子羽皱眉不语,心念电转,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起身疾步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白子羽便回来了,手中拿着红绸包着的断云枪,他将断云枪交给林越道:“幸好他将断云枪留下来了,你速速去断云庄,为今之计,只有找杨庄主出面了,要快。” “那你呢?” “我去凉州。若是燕瀛泽死了,势必国将不国。我一定要将他救回来。” 林越心有疑惑,却未曾问他原因,既然他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林越离去,蓝可儿留下来了,白子羽转身对沈昀长揖一礼道:“军师,厍水城便交给军师了。” 燕瀛泽与完颜御已经在东陵郡外一百里处扎营,燕瀛泽将所有的布防都一一检视了一遍。却忽然探子来报,宋阳山垮塌。 宋阳山在他们身后,这几日是下了些春雨,约莫着是山石滑落了,燕瀛泽便也没太在意。 可是没过多久,却被告知宋阳山整座山脊下沉,堵住了道路。燕瀛泽双眉一皱,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燕瀛泽心中有些沉闷,暮春的阴雨天气本就有些阴沉,他的帐中又有一个更加阴沉的人。完颜绿雅一日一日便呆在他的帐中,不到掌灯便不离去。 他直接从帐中出来,信步在四周游荡,看着身后的千帐灯,燕瀛泽呼了一口气,离开厍水城快半月了,他只希望这场战速速解决,越快越好。 可是完颜御却说时机不对,战事要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天时不对。赤黍国是草原,他们的士兵不擅于山地战,更何况如今雨多路滑,赤黍士兵确然是苦不堪言。 燕瀛泽望着绵绵细雨叹息,果然天时不对,他不知不觉竟然走出了营地,走了没多远便来到了营地旁的取水处。三口泉眼涓涓冒着清泉,燕瀛泽鞠了一捧水洗了一下脸,暮色四合,纵然暮春也时不时冒出几声寒鸦的叫声。 忽的身后传来响声,燕瀛泽回头,借着沉沉暮霭打量着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笔直朝着他走来,似乎并无顾忌。 “百里先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来。”燕瀛泽笑了:“你竟然又是孤身一人,这可是我丰军大营,你也不怕被抓住了。” 百里晋走近几步道:“你说过的,要拿东西亲自来找你的,如今我来了,东西呢?” “司马老儿没有告诉你,我说过,你若是要得到东西,就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的。”燕瀛泽也走近几步,站在百里晋面前。 百里晋摇摇头,“你若是要我离开北狄,那是不可能的。” 燕瀛泽一挑眉郑重道:“我就是要你离开拓跋漠,不再助他。” 百里晋摇头,燕瀛泽看着远处越来越朦胧的群山,不语,良久后,燕瀛泽转身离去。 燕瀛泽走出了许久,后面传来声音:“等等。” 燕瀛泽唇角一勾,知道他赌对了,百里晋并非无情之人。相反正是因为太多情。 燕瀛泽站住,不回头,百里晋走过来道:“我答应离开,你可以将东西还我了吧?” 燕瀛泽朝前走,声音远远飘来,“你去找司马南吧。” “他在何处?” “你既然是江州诸葛,定然能找到他的,我说过,若是端午节未曾见到你,便让他将那幅画烧了。” “端午节……”百里晋轻喃,算算日子不过十天。他眸色深沉,飘然离去。 拓跋漠面前放着一封辞别信,百里晋不告而别。拓跋漠面色青紫,双手不自觉砸向了面前的案几。 拓跋漠犹自生气,边上的副将道:“汗王无需恼怒,丞相虽然走了,可是他的阵法都留下了,所以您无需担心。丰国必须落入您的彀中。” 拓跋漠唇边闪出冷漠的笑意,“传令下去,黎明开战。” 燕瀛泽回到大营,坐在案前,完颜绿雅已经离开了。他揉揉眉心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安分下来。 帐外却忽然传来吵闹声,是两名士兵的争吵声,一名士兵道:“明明我们是一同跑的,为何我要比你慢,我们不是一同到终点?” 另一明士兵道:“你虽然与我是一同跑的,但是你笨,你比我多绕了半圈,自然要比我晚到。” 士兵的声音渐渐远去,燕瀛泽趴在桌上,那两名士兵说的是军中的一种比试,两人从相同的地方开始跑,中间放上障碍物,谁先到终点谁便算胜了。 虽然一同跑,可是若是距离远些,自然会在后面,燕瀛泽笑那个士兵脑袋转不过来,可他刚笑到一半,笑容便凝在了唇角。脑中一根看不见的线延伸开来,冒出了一个莫名的想法,他脊背一僵,被这个想法搅得呼吸一滞。 燕瀛泽朝着棒槌与孔晨辉的帐中走去,却刚刚掀开帐子,便听到了号角声,北狄军发动攻击了。 鼓声沉沉如惊雷,昭示着一场血战即将开始。 燕瀛泽已经来不及去找孔晨辉与棒槌详细说了,他又恐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孔晨辉已经从帐中出来了,甲胄鲜明,手中的剑闪闪发光。 “晨辉,你守在完颜御身边,千万不要离开,若是完颜御有任何异动,你直接杀了他。” “为何?” 燕瀛泽面沉如水,“完颜御恐怕与拓跋漠勾结了……”孔晨辉面色大变。 忽而,前方大营中传来喊杀声,间或夹杂着:“赤黍叛变了……” “来不及了……”燕瀛泽跃上马儿便朝着前方奔去。 棒槌孔晨辉紧随其后,前方赤黍的军队已经同丰国的士兵交战在一起,不远处已经听到了北狄如雷般的鼓声。 “现在怎么办?”孔晨辉急急问道。 燕瀛泽沉声道:“你们带着大部队从后方撤,宋阳山已经垮了,定然出不去,如今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退进东陵郡。” “那你呢?” “我带着燕羽骑拖住他们。” “不行……”孔晨辉的话还没说完,燕瀛泽上了追风驹便朝着混战中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2章 生死只在方寸 “不行……”孔晨辉的话还没说完,燕瀛泽上了追风驹便朝着混战中而去。 孔晨辉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担心,与部下迅速带着军队往后撤,可是赤黍已经断了他们的后路。眼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赤黍兵,燕瀛泽吼道:“快些撤,不要恋战,我们要在北狄军赶到之前退入东陵郡。” 燕瀛泽刚说完话便已经被一群赤黍士兵包围,他没有断云枪在手,只有一把普通的银.枪,几个回合下来,虽然他借着枪法的支撑并未受伤,但是银.枪的枪头已经被赤黍的弯刀斩下来了。 燕瀛泽身后是源源不断的赤黍士兵,远处北狄军的鼓声越来越明显,他往孔晨辉离去的地方看了一眼,再往宋阳山方向看了看,前有阻敌后有追兵,如今宋阳山垮塌已经不能出去了,唯一能走的地方,只有小北河。他带着燕羽骑朝着小北河而去。 完颜绿雅本来在帐中堪堪闭上眼睛,便被如雷的鼓声所惊醒。她穿衣起床,完颜御已经掀开帐子进来了。 “哥哥,是战事开始了么?” “妹妹,从现在起,不要离了这帐子。”完颜御好整以暇坐下来倒了一杯茶。 完颜绿雅见到完颜御不疾不徐的样子,问道:“哥哥,既然是北狄军攻过来了,你为何不出去迎敌?” “哈哈哈。”完颜御轻蔑一笑,摇头道:“妹妹,哥哥自然要出去,不过不是现在。” 完颜绿雅不明白,帐外有传令兵道:“启禀殿下,丰军已经被逼进了东陵郡中,下一步该如何?” 完颜御听了这句话站起来,全身洋溢着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燕瀛泽呢?” “带着一队人马逃往了小北河方向。” 完颜御唇角带起了一丝冷漠的笑意,“先杀燕瀛泽,再破东陵郡。” “什么叫杀了燕瀛泽?哥哥,你做了什么?”完颜绿雅已经面无人色,她嘶声质问着完颜御。 完颜御撩起帐子往外走道:“自然是做一个赤黍王子该做的事情,妹妹,你就好好呆在帐中别乱跑,外面乱,怕伤着你。哥哥派人保护你。” “哥哥,你带我出来,根本就不是为了让我接近燕瀛泽,而是为了不让我一个人留在厍水城中?你到底做了什么?”完颜绿雅跑到完颜御面前拦在了他身前。 完颜御收起了笑意道:“妹妹,哥哥是为了我们赤黍的未来,你懂吗?”、说完撩起帐子便出去了,对外面的侍卫吩咐道:“好好保护公主。” 完颜绿雅呆坐在帐中,犹如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凉水。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完颜御执意要带她在身边,原来完颜御早就存了如此心思。他给她金雀花粉不是为了帮她除掉情敌,而是为了帮他自己除掉对手。她终于明白了完颜御的意思,白子羽不仅仅是燕瀛泽心尖上的人,他更是李焱的左膀右臂…… 完颜绿雅手中的指甲已经抠破了手心,她必须要去救燕瀛泽,家国天下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女人,她只知道不能让燕瀛泽死。可是,如今能救燕瀛泽的,只有白子羽。完颜绿雅强迫自己让自己镇定下来,走了出去。 外面的侍卫拦住了她,她急道:“快让我去找哥哥,燕瀛泽手中有一种极为厉害的毒药,我怕哥哥受到伤害。” 一众侍卫不敢放行,完颜绿雅冷声道:“若是哥哥有危险,你们谁承担得起责任?” 终于,在所有侍卫都面面相觑半晌后,有人为她牵来了一匹马儿,完颜绿雅跨步上马问道:“王子去了何方?” “小北河。” 完颜绿雅点头,她看过地图,小北河与宋阳山方向相反,如今宋阳山已经垮了阻住了去路,别无捷径,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绕开宋阳山。 完颜绿雅上马朝着小北河方向看了一眼,心中默然道,燕瀛泽你撑住,我去找人救你。完颜绿雅收回目光策马而去。 白子羽一路疾行未曾停歇,他心中担忧着燕瀛泽,却又不敢往下想,好不容易到了凉州。直奔丧门总舵而去。 只要林越与断云庄一同去,凭着断云庄主的威信,四大山庄便不会撒手不管,他如今只盼着白泉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雏凤关去将消息告诉秦朗与易尘,让他们速速带着骁风骑去东陵郡。 丧门总舵中白子羽却意外见到了秦九,秦九原本应该在京城的。 更奇怪的是丧门所有的人都整装待发,白子羽不明所以看着秦九问道:“这是何意?” 秦九道:“如今局势已经明了,想必少主也知道了吧,完颜御与北狄合作了,夫人认为这是最好的时机。如今安王的人马已经尽归我们麾下,我们正好借着这次外患,直接杀进京城除了李焱。” “不行。”白子羽想都没想便直接否定,“你既然知道完颜御与北狄合作了,也定然知道燕瀛泽有危险,我要去救他,所以,丧门的人我必须带走。” “少主。”秦九的神色严峻了起来:“夫人所有的计划都已经做好了,就等着北狄军打过来,她本想让你用流觞控制住燕瀛泽,可是你显然并未做到,恰好此时完颜御找到了我们,所以这次我们早就计划好了,他们与北狄合作,拖住燕瀛泽的大军,我们直取帝都杀了李焱。” “你说这是母亲早就计划好的?”白子羽后退了一步:“我为何不知?” 秦九上前一步道:“少主,容我说句不敬的话。你若是知道了,会同意吗?或者,我们换句话说,你心中还装的有国仇家恨吗?你的心已经被燕瀛泽搅得一塌糊涂了。” 白子羽在秦九的责问中侧了头,他道:“我若是没有装着国仇家恨,又岂会答应母亲去娶李玉衡?” 秦九再次摇头叹息道:“少主,你从小跟着我的日子不短,就连你的武功也全部都是我传授的,我又岂能不了解你呢?让你下定决心娶李玉衡的,并非是国仇家恨,也非是夫人心口的那一刀,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燕瀛泽身中离蛊,你怕李焱一怒之下要了他的命罢了。所以你想借着李玉衡去接近李焱,替燕瀛泽解了离蛊。” 白子羽低头不语,秦九转身道:“少主,凡事要朝着许多方面想,夫人不容易,先皇也不容易,你又岂能让这些儿女私情所绊住呢?” “九叔。” 白子羽一撩衣袍便跪在了地下。 “少主,你这是做什么?”秦九走过来欲扶起白子羽。 白子羽避开了秦九的手道:“既然九叔知道我为了燕瀛泽能做任何事情,九叔就更应该知道,丧门的人我必须带走,我决不能看着燕瀛泽死。” 白子羽的话掷地有声,毫无余地。 “少主,若是你非要如此,那便从老奴的尸体上面过去吧。”秦九也直直跪在了白子羽面前。 白子羽大惊,想要去扶起来秦九,可是秦九却身如磐石般不可撼动。 白子羽低头,许久后抬头,眸中隐有水光,“九叔,对不起,我错了!”白子羽伏地磕头,声音有些哽咽,“是我不孝!” “少主,快起来。”秦九膝行几步过去扶起白子羽。 白子羽左手借着秦九的力气起身,右手寒光一闪,几缕银芒便射向了秦九的周身大穴,秦九扶着白子羽,来不及躲闪,周身的穴道便已经被制住了。 白子羽将秦九搬到房中放好,在秦九面前叩了个头道:“九叔,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我绝对不能看着燕瀛泽去死。等我救出燕瀛泽,任凭母亲处置。” 燕瀛泽第一次逃得如此狼狈,带着五千燕羽骑逃进了小北河旁边的玉霞岭上。绵绵不绝的雨水让小北河的河水越发的湍急。 已经第七天了,燕瀛泽利用着这片山岭的地势和手中的逐月弩,巧妙的阻挡着赤黍的军队。五千燕羽骑人困马乏,身上带着的干粮都已经吃完了。 看着湍急的流水,和岭下蠢蠢欲动的赤黍军队,燕瀛泽无声扯了个微笑,等到这个岭上所能利用的东西都利用光了,便是他们五千人终结之时。 风,一阵急似一阵。 雨,越来越密集。 铺天盖地的风雨席卷而来,冲击着地上的泥土与血水,似乎想要将这一切都冲刷干净。 东陵郡城门紧闭,城外的北狄大军想尽千方百计攻城。终于在一天的猛烈攻击后收兵回营,短暂的歇息。 孔晨辉瞅准时机打开城门,带了两万人直奔小北河而去。他这个做法本就极为冒险,明明东陵郡不能破,他不能离开。可是若是燕瀛泽出了事情,丰国也就只能坐以待毙了,他派出去求援的信使都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 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孔晨辉除了死守东陵郡,毫无办法,他不知道燕瀛泽是否能挺住,可是就在方才不久,他接到了探子的消息,秦朗带着骁风骑过来了。他知道,他能离开了。 孔晨辉两万人刚刚冲出城门,便被铺天盖地的北狄军席卷而来。 他丝毫不恋战,带着两万人只是一味朝着小北河而去,途中有人受伤有人落马,孔晨辉强迫自己不能回头,他知道若是一回头他便会再也走不开,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他的兄弟。眼看着受伤落马的人越来越多,一名副将带了三千人拼死拦在了追赶的北狄军前面,嘶声对孔晨辉吼道:“朗将大人快走啊,去将小王爷救回来。” 三千人挡在北狄的雄兵面前,手手相挽,竟然组成了一道人墙,他们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任凭北狄军的刀砍往身上,都只是死拽着不松手。 孔晨辉到最后也未曾回眸,他只是催着马儿在雨中朝着小北河疯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3章 可怜无定河边骨 孔晨辉到最后也未曾回眸,他只是催着马儿在雨中朝着小北河疯跑。 完颜绿雅拼命绕路,一直不停歇,终于绕出了宋阳山,她打马朝着厍水城而去,只希望能尽早找到白子羽去救燕瀛泽。 几日不停歇的奔跑,完颜绿雅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若非心底还有一个信念撑着,她定然早就摔下了马儿。 雨水顺着面颊而下,完颜绿雅抹了一把脸,她的头已经重愈千金,只觉得连睁开眼睛都困难。她咬牙撑着策马朝前疾驰,只要三日,她便能到达厍水城了。一道闪电而下,一声惊雷便轰的一声在苍穹炸裂开来。完颜绿雅只觉得伴随着雷声头脑中一片轰鸣眼前一阵金光,终于支撑不住,摔下了马。 在倒地的一瞬,她看到了疾驰而来的一队人马,完颜绿雅无声开口,雨水灌进口中,却发不出一声声音。 迷蒙中她感觉到了有一骑停在了她面前,然后从马上跳下来一个人,蹲在她的面前。在她面上拍了拍。 完颜绿雅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稍稍清醒,恍惚面前蹲着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完颜绿雅喉中发出声音,那个人侧耳去听,完颜绿雅断断续续道:“厍水城……找白子羽……去……去……救……燕……”话未说完,完颜绿雅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那人抬头,雨水顺着面具而下,他一把将完颜绿雅从地上拉起来丢给了旁边的手下道:“带着。” 马儿再次疾驰,那人在疾风骤雨中轻喃,“燕瀛泽,你撑住……” 铺天盖地的雨水终于稍稍停了一下,孔晨辉手中的剑刃早已卷起,他记不清他到底杀了多少赤黍军。自己身边到底还剩多少兄弟。他只知道他必须将赤黍的军队撕开一条口子,燕瀛泽才能从包围中出来。 燕瀛泽长身而立,站在玉霞岭上,萧瑟的风雨将他衬得尤为孤寂,他看着孔晨辉的人遥遥从东面而来,继而被赤黍军团团围住,左突右冲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燕瀛泽眸中闪过了从来未曾见过的血腥与暴戾。 山下的惨呼声隐约传来,他看着身后的五千燕羽骑,眸中的血色渐浓。 “兄弟们,晨辉来了,我们拖住赤黍军这么些天,今日该是时候做个了解了,于其在山上被活活困死,不如出去拼命而死,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杀一双是一双。” 燕瀛泽眸中翻涌着无谓生死的霸气。 “杀杀杀……”身后的五千燕羽骑站起身来,齐齐呼唤,声贯长虹。 燕瀛泽拿起手中已经被砍断的银.枪,跃马而上,朝着岭下而去,身后的燕羽骑虽然衣衫褴褛却英姿勃发。或许,这样光荣的战死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无上的荣耀吧。 燕瀛泽长啸一声,从马上飞身而起,突入到如潮水般涌过来的赤黍军中。 棒槌的剑已经出鞘,乌黑的剑鞘不知所踪,只余手中散发着森然寒意的沉水剑。 燕瀛泽没有枪头的银.枪一挑,便将一个赤黍兵手中的弯刀挑了过来,弯刀趁手,他砍杀之余,竟然忽然想到他在厍水城中遇刺那回,赫然便是这种弯刀。燕瀛泽苦笑,原来,许多的事情都是微不可查,可是等到察觉之日,便是要命之时。 燕瀛泽再次长啸一声,手中的弯刀已经砍倒了好几个赤黍兵,他在砍杀间朝着厍水城方向望去,眸中划过一丝不舍,心中默念,“子羽,来生再见了!” 孔晨辉遥遥看到燕羽骑从山上而下,已经被赤黍军团团围住,他双目血红,手中的钝剑使出十成力气,将数十名赤黍军横扫于地,努力朝着燕瀛泽的方向接近。 完颜御站在高处看着被赤黍军围住的燕羽骑与孔晨辉带来的士兵,面色有些难看,他太看轻这些人了,才一万多人而已,竟然这么久还未曾被收拾掉,若是传出去,赤黍岂能有面子。 完颜御挥手唤来了副将道:“弓箭手上,箭上煨毒。” 副将领命而去,完颜御看着被包围着的燕瀛泽与孔晨辉,就犹如看一块砧板上的鱼肉。 燕瀛泽在修罗场中左突右冲,孔晨辉越来越接近,燕瀛泽与燕羽骑拼命朝着孔晨辉处厮杀而去,可是却始终汇集不到一起。 眼看着再一次朝前突进了一段距离,孔晨辉面露喜色 ,可是,孔晨辉的喜色还来不及收回去,便听到了栩栩的破空声,漫天箭矢呼啸着飞向了他,以及他身后的丰国士兵。 燕瀛泽在惊惶中回头,便看到了漫天箭雨呼啸而至,那个从小陪伴着自己长大的孔晨辉,那个与秦朗易尘帮他收拾烂摊子的晨辉,身中无数利箭,缓缓倒在了如狼似虎的赤黍军中,随即被淹没。 燕瀛泽目呲欲裂,他耳中听不见任何声音,棒槌在他耳边大声吼着,他却一声都听不进去,眼前闪现的,只有孔晨辉倒下去之时唇角的鲜血和满含自责的眼神,他在自责,他最终未能救了燕瀛泽…… “晨辉……” 燕瀛泽如一匹被逼入绝境的孤狼一般,卷起一道紫色的风暴,怒吼着冲向了孔晨辉倒下的地方。 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而至,棒槌与燕羽骑剩下的人紧紧护在燕瀛泽身旁,不断有燕羽骑的人中箭倒下。燕瀛泽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却浑然未觉只是机械的砍杀着赤黍军。 完颜御见到这一股顽强的敌人终于被漫天箭雨所瓦解,冷酷一笑:“杀了燕瀛泽。” 白子羽策马当先,后面跟着丧门的杀手,再后面是李丹国的人与丧门的义军。朝着小北河而去。 绵密的雨水终于停了下来。白子羽驰上小丘,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北河,可是,他更看到了黑压压的赤黍军与犹如一滴雨水的燕羽骑,还有死在赤黍箭雨中的孔晨辉。 那个人呢?白子羽的目光穿透箭雨,穿透层层人群,看到了在漫天箭矢中厮杀的燕瀛泽。他握剑的手一紧,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白子羽带着人从山丘俯冲而下,他弃了马儿,脚尖借着马背跃起,朝着赤黍军队而去而去,银色的面具带起一抹冷光。 燕瀛泽挥刀扫落了身旁射来的毒剑,再往孔晨辉的尸首处而去。身旁斜伸出来一把弯刀,燕瀛泽闪身避开,却听到了燕羽骑的惊呼。 漫天箭雨兜头而下,燕瀛泽傻愣愣的回头看着漫天箭雨,竟然连躲都不躲。他闭上了眼睛,不是他不躲,是无处可躲。 箭破肉的声音传来,预期的疼痛并未袭来,燕瀛泽被棒槌撞飞了一丈远,恍惚中被压在了身下,原本该射向燕瀛泽的毒箭,悉数没入了棒槌的后背。 “棒槌……”燕瀛泽嘶声大呼! 棒槌笑笑,将手中的沉水剑递给燕瀛泽,摇了摇头,便闭上了眼睛。仅剩的燕羽骑与孔晨辉带过来的人终于汇成了一处,围成一个圈,将燕瀛泽围在了当中。 “棒槌,你醒醒……”燕瀛泽摇晃着棒槌,“你撑住,你不是说你要离开的吗?你要去笑傲江湖,你别睡……棒槌,你是五岳剑圣啊……你是剑圣啊……” 棒槌撑着最后一口气咳了一下,“好好拿着那把剑……告诉王爷……我……尽力了……” 最后一丝力气消散,棒槌的头缓缓垂了下来! 燕瀛泽仰天长啸,手中的沉水剑挽了一个剑花,寒光一闪,再次与赤黍的士兵缠斗在了一起。 白子羽一口真气将竭,他左脚踩着右脚,再次飞身而起,终于驰到了阵前。他横空而起,踩上了赤黍军的头,双足连踢,右手的长剑已经扫落了一片赤黍军。 白子羽身后的人随即跟着朝前厮杀而去,完颜御看到白子羽的人到了,面上一变,迅速回头道:“回击。” 白子羽不过区区十万人,赤黍军训练有素,后阵变前阵,迅速回击,两股人马战在了一起。瞬间便被赤黍军团团围住。 眼看着赤黍军将白子羽的人包围住了,白子羽几欲脱身都不成功。旁边有刀袭击而来,白子羽侧身躲过,身后忽然一阵劲风,旁边偷袭之人便倒地而亡。 白子羽回头,便看到了闪着寒光的断云枪与杨俊冷酷的双眼,还有林越与一众绿林好汉! 燕瀛泽左躲右闪之际,看到了白子羽弃马而来,面上罩着的银色面具闪着幽光犹如修罗一般。他看到白子羽的一瞬间,心中涌起的并非是喜悦,而是担忧。他挥刀挡退了几名赤黍的士兵之后,朝着白子羽的方向而去。 杨俊一枪扫开了一群赤黍军,白子羽得空借力,又往前跃进了一段距离,挥剑横扫,一蓬血飞溅而出,立时便有数名赤黍军毙命。 林越带着人从后面突击而进,江湖人的功夫自然比起军中士兵要高明得多,虽然他们人数少,且被赤黍军团团围住,但是赤黍军却并未伤到他们一人。 完颜御本来看到丧门的人心中便存了疑惑,按着之前的约定,无论如何,丧门的人也不应该在此出现,此时他们应该在邺城——丰国的帝都才对。可是此时,丧门的人不止在此出现,而且还是由门主亲自率领。 再看丧门的人杀他赤黍的士兵毫不留情,以及四周涌出的数百名各门各派的江湖人士,他知道,丧门这一环节定然是出问题了。 完颜御对身后的副将命令道:“不计代价将他们全部歼灭。” 赤黍军得到了命令,出手更加凶狠,纵然丧门的人与各门各派都功夫不错,可是双拳难敌四手,赤黍军就犹如割韭菜一般,割掉一茬马上另一茬又冒了出来。 白子羽越来越急,燕瀛泽已经再次被人潮淹没了。林越躲过几名赤黍兵的砍杀,借机一步跃到了白子羽身后,与白子羽靠背而立,他急问道:“白子羽呢?” 白子羽一愣,才想起来他带着面具,白子羽眼看着燕瀛泽已经被淹没至不可见了,他转头对林越吼道:“护住我身后。” 林越横剑挡在白子羽身后,白子羽凝神静气一股真气从丹田而起,逐渐汇聚全身,真气刚一起来,他的心口便犹如被一只大手揪住一般一滞,心头的气血便开始翻涌。 他知道这是金雀花粉的后遗症,可是此刻他顾不得了,满心都是被包围着的燕瀛泽。白子羽强压着喉间涌出的腥甜,四周开始出现一股无形的气浪,继而十指如莲,那股无形的气浪便四散开来,四周围着他们的赤黍军便被那股无形的气浪所击倒,只见黑压压一群人倒了下去,白子羽四周终于空出了一条口子。 林越饶是靠着白子羽的后背,都被那股气浪所震慑,他只能一动不动在白子羽身后为他挡住蠢蠢欲动的赤黍军。 白子羽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无风自动起来,他忍着心口的剧痛将全身真气都提起来,最后一次双掌挥出,气浪顺着被撕开的那条口子送去,继而人跟着跃出,朝着燕瀛泽而去。 燕瀛泽身边的五千燕羽骑已经所剩不足五百人,直到此刻燕瀛泽才知道,,孔晨辉不知何时竟然将白子羽给他的暗卫也全数放入了燕羽骑中,是以此刻拼命护在他身侧的人,就是白子羽所训练出来的暗卫。 白子羽借着最后那一股气力眼看着便跃到离燕瀛泽不远处了,可是最终却心口一痛,真气不继,他便猛然掉落下来。喉间的腥甜终于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 赤黍的士兵已经将白子羽团团围住,白子羽孤身一人,就这么陷进了四面楚歌。 燕瀛泽大惊,往白子羽那方而去,前面一把弯刀朝着脖子而来,燕瀛泽仰头躲过,再想往前跑,却猛然小腿一痛,燕瀛泽便直直跪了下去。一名赤黍军的刀已经砍进了燕瀛泽的左腿上。 燕瀛泽动作一缓,方才辛苦冲出的路便被完全断了下去,身旁的暗卫拉起他来往后退去,竟然与白子羽的距离越来越远。 白子羽一口血喷出,再次强行提起真气往前冲,林越与杨俊已经赶到了他身后。白子羽看着燕瀛泽跪了下去,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否受伤了。 他再次朝前而去,有了杨俊与林越开道,往前的路顺了许多,白子羽心下稍安,继续挥剑向前。 燕瀛泽的腿已经不能站起来了,向前已是不可能,身后仅剩的燕羽骑又倒下了数名,他被暗卫扶着且战且退,恍然朝后看,才发现他们竟然已经被逼到了小北河畔。 他看着白子羽带来的人,被悉数围住了,再看那些平日了快活潇洒的江湖人士,全都因为他被赤黍军围得狼狈无比。 他知道依着白子羽与一众人的功夫,只要想单独逃开,定然不是问题,可是单虎斗不过群狼他唇角带了一抹苦涩,若非是为了救他,何至于此…… 燕瀛泽看了看身后湍急的河流,气沉丹田朝着白子羽的方向怒吼,“你们快走……”燕瀛泽的这一声气贯长虹,分明修罗场上刀光剑影喊杀震天,白子羽与一众人偏偏听到了他的话。 林越杨俊与白子羽汇集在一处,白子羽看着遥遥而立的燕瀛泽,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他分明看到了燕瀛泽眼中的绝望。 他知道燕瀛泽不想这么多人为了他而送命。 林越砍倒一名赤黍军喘息道:“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的人少,迟早会被赤黍军一网打尽。” 他看了看不远处被围住的丧门的人,对白子羽道:“你继续往前冲,我与杨庄主不能护着你了,自己小心。” 林越看向高处的完颜彧道:“我与杨庄主去想办法抓完颜彧,擒贼先擒王。”林越话音刚落,便与杨俊二人一左一右飞身而起,朝着完颜御所在之处而去,他二人此刻意不在拼杀,只一味朝前走,赤黍兵竟然拿他俩毫无办法。 完颜绿雅悠悠转醒,可是醒过来才发现她被双手反绑住放在一匹马上。身边竟然空无一人,她隐隐听到前方传来喊杀声,才惊觉她竟然又回到了小北河旁。 她被双手被绑,跌跌撞撞往前跑去,爬上小丘,便看到了面前的修罗场。 也看到了被逼入绝境的燕瀛泽与站在旁边的丘上势在必得的完颜彧。可是此刻,被逼入绝境的燕瀛泽才是她眼中的唯一。眼看着赤黍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完颜绿雅急了,再次跌跌撞撞朝丘下而去,冷不防脚下一跌,她便顺着小丘滚了下去摔得头昏脑涨。 她反而感谢这一摔,为她节省了一段路。完颜绿雅挣扎着爬起来,朝完颜彧站的地方而去。边上早有赤黍的士兵看到了她,将她扶了过去。 “不要……哥哥……你快让他们停下来……哥哥……”完颜绿雅声嘶力竭朝着完颜御吼道。 完颜御看着面前狼狈的完颜绿雅,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再次望向了修罗场中。眼看着燕瀛泽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白子羽带来的人也已经越来越少。他唇角勾起了一个完美的笑意,这场战,该结束了! 完颜绿雅跪了下去,“哥哥,求你了,你放过燕瀛泽吧,你放过他……不要让他死……” 完颜御似根本没听见般,依旧直视着场中已经快要收尾的这场血战。 林越与杨俊已经绕开了身后的赤黍军,杨俊手中的断云枪水泼不进,一路银光便疾驰而去。林越不知道从怀中掏出的什么东西,朝着四周的赤黍军一撒,便听到了无数声惨叫。 杨俊回头道:“有这种宝贝,为何早不拿出来?” 林越百忙之中道:“我也想,可是仅此一包……”二人对答之际,几个起落已经跃上了完颜御所在的山丘上。 完颜绿雅再次抬眸看着完颜御,完颜御只是冷眼看着下面的战场,完颜绿雅猛然站起来,身旁的侍卫不知她何意,竟然条件反射往后面退了一步,完颜绿雅顺势右手一抬,便将那名侍卫的佩刀抽了出来。 完颜御回头之时,完颜绿雅手中的刀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 “哥哥,命令他们停下来。”完颜绿雅的声音中带了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 “妹妹,你想做什么?”完颜御冷冷的眼神扫过她拿刀的手,“我是你哥哥!”完颜绿雅眼中流出了泪水,“哥哥,你快下令他们停下来,要不然……要不然……”完颜绿雅说不下去了。 四周的侍卫显然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都将视线从战场上收回来,愣愣的看着他兄妹二人。 “要不然你就杀了我是吗?你下得去手?……”完颜御的语气十分震怒。 完颜御的话刚落下,一股劲风便从身后而来,林越的声音随之传来:“她不杀你,我杀!” 林越手中的剑已经架在了完颜御的脖子上,杨俊手执断云枪护在林越身后。 完颜御显然被林越二人的突然出现给惊吓了,林越将手中的剑又往前递了一寸:“快下令他们停下来。” “你尽管杀了我,看看你们能不能逃得出去,燕瀛泽能不能活下来。”完颜御吞了口口水,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好啊,那你就为燕瀛泽陪葬吧。”林越的剑送出,完颜御的脖子瞬时便被割破了。 完颜御凝眉对旁边的副将道:“击鼓停战。” 鼓声起,白子羽知道林越成功了。他朝着燕瀛泽望去,燕瀛泽身边最后一名暗卫已经倒下了。燕瀛泽失了支撑,跪倒在地,一名赤黍军的弯刀已经扫到了眼前,燕瀛泽后仰想躲过去,却直直摔进了湍急的河水中。 他掉下去的那一瞬,只听到了白子羽的一声疾呼。 “燕瀛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4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燕瀛泽……” 白子羽拧身朝着燕瀛泽飞去,几个起落便落到了落水之处,湍急的流水中哪里还有燕瀛泽的影子。 白子羽纵身一跃,便落入了流水中。 接连半月的雨水让小北河的河水涨了足足五尺有余,流水一浪一浪而来,黄色的泥水不断冲击着白子羽。 白子羽心中溢满了绝望,这一次燕瀛泽不像上次在厍水城故意作弄他一般,而是切切实实受了伤跌入河中。 他不顾岸边人的呼唤,也不顾体内逆行的真气和心口的痛楚,只是一个猛子一个猛子朝着水底钻。可是时间一点一点过,他却连燕瀛泽的头发都未曾看到一根。 岸上余下的丧门众人都一同跳入了河中,挨着挨着摸索着,一寸一寸翻找。苏青将剩余的人都带到了下游处开始寻找。 完颜绿雅看着燕瀛泽跌落小北河,再也没了支撑的力量,她跌落在地,竟然就此昏了过去。林越看着燕瀛泽摔落河中,手中的剑不觉用力,完颜御的脖子上便又流出了血。 他将完颜御周身的穴道制住,交给了身后的杨俊,收起剑直奔燕瀛泽落水之处而去。 天渐渐黑了起来,暮色越来越浓,原本阴雨的天气让夜色来得更快。所有人都面色苍白,浮在水中看着白子羽。 白子羽的面目隐在了面具下,看不出表情,只是露在外面的嘴唇苍白无色,抿得死紧。旁边的人道:“少主,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河水如此湍急,恐怕……” 那人的话戛然而止,白子羽的手已经扣上了他的咽喉,他的一句话便就此吞进了腹中。 白子羽冷酷的声音传来:“他不会死!” 那人连连点头,白子羽撤了力气,再次扎进了冰凉湍急的河水中。等到白子羽再次从水中出来,林越也游到了他的旁边对他道:“这位……丧门的少主?我看你还是歇歇吧,你也不是铁打的。如果燕瀛泽真的有何不测……” “他不会死!”依旧是冷酷沙哑的声音,语气笃定,让人毫无反驳之力。 林越摇头,语气有些黯然,“他虽然是个祸害,可我也不想他死,只是都这么久了……” 白子羽心中一滞,一口血忽然吐出,林越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白子羽擦了擦嘴角,便又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白子羽再次浮出水面之时,林越道:“我们必须去东陵郡,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林越虽然不是圣人,但是他也不是个混蛋,他知道自己虽然和李焱有灭族之仇,可是与天下百姓无仇无怨。所以,林越知道,他必须去东陵郡。 白子羽知道林越说得对,对苏青道:“你带人跟着他们去东陵郡,我继续寻找。”又转头涩然对林越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自己也要顾着自己,看你的样子怕是旧伤复发了,别到最后找到了他却赔上了你,那他会发疯。” 至于这个丧门的少主的真面目,他已经不用费心去猜测了。能如此这般不顾一切为了燕瀛泽的,世上舍白子羽其谁? 林越飞身上岸后带着众人离去,杨俊则带着几名断云庄的弟子与少数丧门的人留了下来。 完颜绿雅晕了又醒转,她呆呆跪在河边,从燕瀛泽落下去到现在,白子羽找了多久,完颜绿雅便在此处跪了多久。她无声望天,老天爷,保佑他还活着。 林越本想着带完颜绿雅一起走,可是在看到她的样子后,终是摇摇头将她留下了。若是燕瀛泽死了,只怕她的心也跟着死了。若是苍天保佑燕瀛泽还活着,他们的事情也终究该有个了解。说到底她也只不过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人而已。 久雨后的河岸上雾色朦胧,河岸上丧门的人打着火把,明明十分透亮的火光,却穿不透小北河上层层的雾气。 白子羽摇摇头稍稍清醒了一下,接着往下而去,可是越往下心越凉。渐渐地,他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寻找着些什么,只是机械的一点一点的寻找着。 夜很长,却也很短,白子羽就那么在河水中泡了一夜,分明是漫漫长夜,可是却如弹指一挥间般。 他再次从水中出来,有些摇摇欲坠。持续这么久泡在水中,任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况白子羽还强行运真气而引发了内伤。他靠在一块凸起的石块上,苍白的唇始终紧抿着,他此刻也仰头看着苍穹,苍穹如墨,他却头脑中一片空白。 白子羽无声笑笑,心口一阵钝痛,他木然了,这不是牵动了心脉的痛,这是切切实实接受了燕瀛泽已经彻彻底底消失了的痛。 心里的那一块就那么空了,一路坍塌到土崩瓦解。所有一切都似乎已经远离了他。原来,所谓的家国天下,没有燕瀛泽的家国天下早已不是他所期待的了。这两天维系着他的一口气蓦然的便倾泻了,白子羽就那么顺着石块滑进了水中,浑浊的流水再次将他淹没。 可是却在忽然间,他从水中一跃而起,水花四溅。 白子羽借着水面的冲击,几步踏到了对岸的一块浅滩上。 浅滩上静静躺着一把剑,那把原本该属于棒槌的沉水剑,就那么躺在那里,印着初生的朝阳,闪着寒光。 他呼吸一滞,缓缓躬身,伸出手拿起了沉水剑,纵然溅上了那么多的鲜血,剑刃依旧锋利,可是如今持剑之人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白子羽将剑放下,颓然挨着剑坐了下来,背朝着河面,面前的群岚在夕阳下若隐若现。他转眸看了一眼,却被定住了。 旁边的两块巨石的缝隙中,赫然出现了一片深紫色。 那一刹那,白子羽似乎不能呼吸了,他霍然起身,朝着那片紫色走去。转过岩石,那片紫色便放大了,那个他找了一日一夜的人,就趴在岩石的缝隙里,下半身还泡在浑浊的河水中,不知死活! 白子羽看到的那一片深紫色,正是战袍上紫色的披风。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将燕瀛泽从水中拖了出来,放在旁边的浅滩上,燕瀛泽的面上毫无血色。 白子羽跪在他旁边,将手指伸到了燕瀛泽的鼻端,他惊诧于自己的冷静,手在燕瀛泽的鼻端停留了一瞬,然后再将手指放在了燕瀛泽的颈间,再过了片刻,白子羽收回手却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他不明白为何会笑,只是无端的便开始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四溢。 “死了……哈哈哈……你竟然真的死了……哈哈哈……”白子羽看着躺在地下的燕瀛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碰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 一片阴影覆下来,前面站了一个人,是杨俊。白子羽依旧在笑,杨俊蹲了下来,轻轻拿起燕瀛泽的手腕然后又放了下来,叹息一声。 杨俊站起来,负手而立,温和宽厚的面容上有了一丝悲戚,他喃喃道:“大哥,对不起……” 白子羽止住了笑,只是依旧跪在那里。杨俊看着白子羽的状态摇头,转身走了几步,却忽然回头将躺在地下的燕瀛泽的衣服一把扯开,伸手抚上了燕瀛泽的心口。 过了片刻,杨俊面有喜色对白子羽道:“他还有一丝气息!”说完后也不待白子羽回应,便将燕瀛泽盘膝放好,双掌中真气汇聚,抵上了燕瀛泽的后背。 白子羽几欲疑心自己听错了,直到杨俊收了真气将燕瀛泽放在他的怀中,他将手也覆上燕瀛泽的心口,才相信,燕瀛泽是真的还有一丝气息。 杨俊道:“我只能用真气吊住他的一口气,至于能不能救回来,就看他的造化了。而且寻常的大夫也救不了他,除非无极先生还活着。” “无极先生是谁?”白子羽瞬时眼中燃起了一簇希望。 “无极先生是一个道士,成名于八十年前。出道一年便盖过了当时江湖上所有的大侠。他简直是一个全才,世间上没有能难住他的东西,不论是医术毒术亦或者是武功占卜术,无一不精,只是短短一年之后,他便消声觅迹了,再也无人见过他。如今留下的,不过是百晓生口中的一段传奇而已。” 白子羽原本燃起的希望又在瞬间化为灰烬,他将燕瀛泽抱起来道:“谢过杨庄主,我先将小王爷带回厍水城。” 杨俊点头道:“也罢,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老夫也该为国家出一份力,既然找到了小王爷,那我便去东陵郡看看。” 白子羽转身欲走,杨俊却道:“你且站住。” 白子羽站住,杨俊走过来再次将真气灌注在双掌,抵在了白子羽的后背,过了片刻后收掌道:“你我的内力虽然不一样,不过这样多少能压制住你逆行的真气,等到了厍水城你再自行疗伤吧。” 白子羽点头,抱着燕瀛泽疾驰而去。 杨俊叹了口气朝着东陵郡而去,走了约莫二十里地不到,前面一骑快马直奔而来,是断云庄的弟子。 那名弟子飞身下马语气急切,“东陵郡破!” 林越带过去的人最终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们堪堪赶到东陵郡外五十里处,拓跋漠的大军便已经攻破了东陵郡。 纵然骁风骑威名远播,可也不是拓跋漠几十万联军的对手,终于在死守了两天一夜之后,东陵郡破了。 北狄军势如破竹,一路前进,堪堪半日的功夫便将丰国的大军逼得节节后退丢盔弃甲。 杨俊赶到之时,林越正懊丧的蹲在地下,完颜御被捆在一边放着。 看到杨俊过来,林越问道:“找到燕瀛泽了么?” 杨俊摇头,“找是找到了,怕也救不回来了。” 杨俊将燕瀛泽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所有人都沉默了。慢说无极先生成名于八十年前,还在不在人世都两说。就算是在人世,天下之大,又该去往何处寻找?只怕人还没找到,燕瀛泽吊着的最后一口气就没了。 “燕瀛泽性命危在旦夕,如今东陵郡也被攻破了,我们再无力抗衡了。”林越抓了一把石子,懊丧朝着前面丢去。 杨俊沉思了一下,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商议大计。谁都没注意,完颜御一个人靠在旁边的小土坡上,眼神狰狞。 一众人商量来商量去都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林越烦躁的将手中的剑在地下磕得砰砰响。 “要不然,只有猛拼了。”林越发狠道:“用赤黍兵做先锋,直接冲上去……” 他正准备站起身来,却忽然杨俊将他往旁边一拉,继而他方才待着的地方便一声巨响。然后四周顿时烟雾弥漫。 “出什么事了?”所有人都被烟雾困住了,等到四周的烟雾散尽,所有人都有些发蒙。 杨俊一回头,土坡旁的完颜御已经不在了。同时前方传来一声穿透力极其强劲的啸声。 “快追!”杨俊已经追了上去,林越紧随其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5章 妙手回春难 “快追!”杨俊已经追了上去,林越紧随其后。 完颜御跑得十分快,但是并不影响他口中发出声音。 林越二人虽然追了出去,可是留在原地的人忽然面色大变,原本安静的赤黍兵竟然在听到了声音后迅速发动了攻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完颜御跑了没多远,已经被循声而至的杨俊与林越阻挡住了。 林越笑笑手中的剑已经出鞘了,“还想跑?” 完颜御往后退了一步,后面的杨俊手执断云枪道:“你乖乖跟我们回去吧,老夫一把年纪了,不想以大欺小。” 完颜御唇角一勾,一抖右手,手中便出现了一条九节鞭。原本软绵的九节鞭到了他手中竟然像有了骨头般直立起来。 林越挥剑而上,杨俊负手而立,一眨眼三四十招过去,林越的剑竟然被完颜御的九节鞭打脱了手。 林越飞身避过了接踵而来的一击对杨俊道:“我说杨庄主,你倒是快动手啊,跟这种人你还讲什么江湖道义?” 杨俊的断云枪堪堪挥出,完颜御九节鞭瞬时回收,一下子卷住了断云枪头,断云枪便差点从杨俊手中脱手而出。 杨俊一击并未使出全力,可是此刻他却吃惊了,显然他太低估了完颜御的实力,正当杨俊凝聚了力气要再次出手之时,完颜御将手中的九节鞭一收,冷声道:“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反正也逃不出了。” 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赤黍兵,后边传来了喊杀声,赤黍军竟然已经同丧门与各路江湖人战到了一起。 林越与杨俊看着面前的赤黍兵,知道这下事情大了,他悔死了当时捆了完颜御时竟然没有搜身。林越低声道道:“杨庄主,你的武功比我好,就是不知道逃命有没有我快。” 杨俊道:“试试看吧。” “那你把鼻子捂好了。” 林越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小瓷瓶,他将瓷瓶猛力往地下一摔,便发出了一股异香。 完颜御在他摔落瓷瓶之时便直接飞出了数尺,以为林越扔了什么厉害的暗器。可是等到他飞出去却什么也没发生,他正想回去,却忽然头脑发晕,竟然有些像醉酒一般,完颜御急忙摇头,让自己清醒下来。不过一瞬间的功夫,被围住的林越与杨俊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林越在前面急速奔跑,杨俊在后面不过片刻已经赶上了他,还顺便将林越的衣袖拉住,助他一臂之力,让他能跑得更快。 跑出了一段距离,林越气喘吁吁停了下来,杨俊道:“看来你逃命的本事也不太好嘛。” 林越摆摆手道:“快,你快通知你断云庄的人撤,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以图后策。” 杨俊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东西扔向空中一手催动内力拍在上面,不过瞬时,便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声音在风里传出了很远。 断云庄与丧门的人听到了响声,不再恋战,直接撤走。 完颜绿雅看着白子羽将燕瀛泽从河堤带上来,跌跌撞撞跑到白子羽面前,嘶声问道:“他……还活着吗?” 白子羽不理她直接往前走,完颜绿雅一把拉住他道:“这位大侠,您将他交给我吧……我……是他的妻子!” 白子羽面具下的眼神一冷,直接将完颜绿雅推开了,却在上了马看到了完颜绿雅眼中的哀戚之时,对旁边的手下冷声道:“给她一匹马。” 白子羽带着燕瀛泽一路急赶,直奔厍水城而去。 厍水城依旧严防死守,沈昀尽了最大的努力,厍水城终究还是保了下来。 白子羽直接带人闯进了府衙中,齐飞虎欲拦住他,可是看了他怀中抱着的燕瀛泽之后,二话不说将他放了进去。 蓝可儿正在房中摆弄着她的金蚕蛊,白子羽一脚便踹开了她的房门,蓝可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黑衣人带着面具,怀中抱着不知死活的燕瀛泽。 “你……他……泽哥哥怎么了?”蓝可儿本想问你是谁,可是在看到了白子羽抱着的燕瀛泽之时,咽下了口中的话直接扑过去。 白子羽将燕瀛泽放在了蓝可儿的床上急道:“你快些给他看看。” 蓝可儿慌忙将燕瀛泽的手拉过来,可是,不过一瞬间,蓝可儿便不可置信再次将手放在了燕瀛泽的颈间,然后缓缓垂下了手抬眸看着白子羽悲戚道:“怎会如此,泽哥哥他……” 齐飞虎已经急得跳脚了,太子急匆匆赶到,看着床上的燕瀛泽,再看着蓝可儿泫然欲泣的双眼,心中一紧,他急急问道,“瀛泽情况如何?” 蓝可儿摇头,一滴泪水滑下来:“我救不了泽哥哥……” “怎会如此……”太子后退了一步。 齐飞虎跳了起来,将门外丧门的人手中的完颜绿雅一把拉进来恨声道:“他奶奶个西瓜的,老子宰了你!” “齐大人,住手!”李玉宵喝住了齐飞虎。 完颜绿雅脸上一片惨然,她木然对齐飞虎道:“你杀了我吧,燕瀛泽既然救不回来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齐飞虎一把推开完颜绿雅蹲在地上气喘如牛。 冷不防白子羽站起身来冷声道:“都给我出去……”他声音嘶哑冷酷,周身散发着无形的杀气,竟然让四周的人都无端的抖了一抖。 “你他奶奶的是谁啊你……”齐飞虎有火没地方发,看着白子羽脸上的面具,气不打一处来,一句话骂出了口,接着一拳便打了过来。 白子羽一掌拍上了齐飞虎的后背,便将人拍了出去。他冷然的目光将房中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李玉宵对大家摇头走了出去,所有人都跟着出去了。 蓝可儿依旧坐在床边看着燕瀛泽,白子羽轻轻走过来道:“可儿,他真的没救了么?” 蓝可儿蓦然抬头,看着白子羽,白子羽将面上的面具取了下来,“是我!” “子羽哥哥……”蓝可儿抽噎着,“我没用,救不了泽哥哥。” 白子羽轻声道:“杨庄主说,除非找到无极先生。” “无极先生若是活着起码一百岁多了吧,再说,去哪里找!”房间的窗子被打开了,司马南抱着酒坛从窗口飘了进来。 白子羽将面具戴上,司马南喝了一口酒慢悠悠道:“你也别戴你那面具了,反正我早知道是你。” 既然司马南知道了,便也无需再掩饰了,白子羽对司马南颔首了一下,只是并未摘下面具。司马南转头问蓝可儿道:“难道你的师父都救不了他?他可是苗疆最好的巫医。” 蓝可儿摇头道:“我师父是巫医没错,可是他也救不活一个死人呐…………泽哥哥现在虽然身体还没有冷,其实已经与死无异了。” “唉!”司马南叹息一声,来到床边看着燕瀛泽,摇头道:“燕瀛泽这小子吃尽了苦头才换了几天安稳日子过,没想到……若是传说中无极先生的无极丹真的存在,这小子就有救了。” 蓝可儿听了司马南的话黯然道:“无极丹毕竟是传说,谁知道无极先生是不是炼出来了无极丹,通体透明的丹药,我从来没听说过,更加没见过。说不准是江湖中人的穿凿附会而已!” 蓝可儿将燕瀛泽身上的衣服都除掉对白子羽与司马南道:“你们帮我扶着他,就算救不回来我也要试试看!” 白子羽与司马南将燕瀛泽扶住,蓝可儿从百宝袋中拿出了一把金针,将燕瀛泽全身大小七百二十个穴位全部插满了金针。 针全部扎满后,蓝可儿让人弄进来一个浴桶,将一瓶奇臭无比的东西倒进了桶中,然后让白子羽与司马南将被扎成刺猬的燕瀛泽放进了桶中,再不断往桶中注入热水。 做完这一切后,蓝可儿道:“子羽哥哥你守着他吧,我再去找找能不能找到办法。” 虽然明知道燕瀛泽不可能救活,蓝可儿依旧想尽一切办法去努力,任何人都不愿意承认燕瀛泽救不活的事实。白子羽只是静默的陪在已经是一个活死人的燕瀛泽边上,寸步不离! 一身黑衣带着面具的丧门门主赵天麟在守了燕瀛泽一个晚上之后,带着丧门的人离去了。过了半日后,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白子羽出现在了府衙中。 白子羽一进府衙,齐飞虎便将他拦住哽咽道:“国师,小王爷他……” 白子羽扶住了齐飞虎点了点头便去了蓝可儿的房中。 如此过去了三日,蓝可儿依旧没有找到能够救燕瀛泽的办法。只是每日将燕瀛泽身上的金针拔下来再重新扎一遍,然后再放入药桶中泡着。 白子羽守在燕瀛泽跟前,看着他。可是目光却深邃悠远。燕瀛泽泡在药缸中,原本苍白的面色被水汽氤氲得有了一丝水汽。蓝可儿抱着一堆瓶瓶罐罐进来,她将手中的瓶瓶罐罐都打开,司马南从窗口飞进来,边喝酒边道:“小丫头,你这是干嘛?” 蓝可儿专注的往燕瀛泽的药缸中倒进这些瓶子中装的东西头也不抬道:“这是我苗疆全部的救命良药,当然,也有毒药,能用的我全部用起来。就算最后仍然没有用,起码我尽全力去救过。” 司马南边喝酒边叹息,看了一眼眼神悠远的白子羽,再看了一眼泡在药缸中的燕瀛泽,再喝了一口酒再叹息一声,从窗口又飞出去了。 蓝可儿做完这一切,看了看白子羽,什么话都没说,默然的走出去了。 白子羽眉心紧蹙,看着泡在缸中的燕瀛泽轻喃,“燕瀛泽,你能不能活下来…… 你说过你许我碧落黄泉不离不弃的……” 白子羽心中一团乱麻。燕瀛泽就那么静静泡在药缸中,活命的希望渺茫。他语声悲戚,可是燕瀛泽听不见,一个字也听不见。 忽然,白子羽感觉衣角被扯住了,他回眸往底下看,原来是那只燕瀛泽捡回来的小白兔在啃他的衣角。这些日子原本都是蓝可儿帮着照料兔子,可如今蓝可儿没空理它,所以它竟然不知道何时跑进了燕瀛泽的房间。他将兔子从地下抱起来,兔子用鼻子轻轻嗅着他,可是片刻后却挣扎着下地。 白子羽松开了兔子,任它在房中跑过来跑过去。他看着那只兔子,。就是那么小小的一团,却陪着燕瀛泽渡过了那段最苦楚的时光。兔子跑得欢快,丝毫不知道,将它捡回来的那个人危在旦夕。 白子羽心中一痛,收回了目光,兔子却窜进了燕瀛泽的书案底下。 蓝可儿还在埋头将所有的药都往一处配,林越已经进了门。 林越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灰头土脸,身后跟着一众武林人士。 他们带回来的消息让本就低沉的士气更加提不起劲来。 原本林越想着带着剩下的人去打一个措手不及,可是那些江湖人士单打独斗还可以,若是上阵杀敌,根本就毫无章法,与训练有素的大军比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 杨俊与林越商议,只好先回厍水城再想办法。 蓝可儿被林越揽进了怀中,蓝可儿眼圈红了,“小和尚,你终于回来了,泽哥哥他……我没用,我救不了他……” “虎姑婆,别哭……”林越将蓝可儿眼角的泪水擦干净,竟然找不到一句话去安慰她。 那只兔子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在书案地下弄出了声响。白子羽伸手想要将兔子抓出来。可是那兔子总不能让他如愿,白子羽再次伸手,兔子没有抓到,手却碰到了书案旁边的墙上。他的手不过是轻轻一碰,墙面竟然无端开了一个口子,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一尺见方的翻板,翻板后面是一个洞。 白子羽将翻板推开,手伸进了洞中,摸到了一个东西。他将东西拿出来,是一口小巧的青铜箱子,箱子上嵌着一个八宝同心锁。白子羽沉吟了片刻,手按上了八宝同心锁,左右拨弄了几下,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动,那个同心锁便落了下来。 他将箱子打开,箱子中放着那支他送给燕瀛泽的碧玉箫,还有那副画着他的画像的卷轴,还有那块玉佩……竟然全部都是跟他有关的东西。 他将这些东西都一一拿了出来,却发现箱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八宝锦盒,看着十分眼熟,白子羽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两年前那次算命之时,那个老人给燕瀛泽的东西。 白子羽将盒子盖好准备放回去,忽然,他一把握住了手中的盒子,怔怔的站在那里,过了片刻后,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再次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盒子。 蓝可儿又抱着一堆东西进来了,林越跟在后面,还有四大山庄的庄主。 “子羽哥哥,你怎么了?”蓝可儿看到白子羽没有守在燕瀛泽旁边,而是站在书案边,脸上一种似悲似喜的神色,不禁出口问道。 “可儿,这个……”白子羽将手伸出,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他此刻心如鹿撞,根本平静不下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6章 与君长诀 “可儿,这个……”白子羽将手伸出,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他此刻心如鹿撞,根本平静不下来。 “这是什么?”蓝可儿将手中的东西全部放在桌上,走过去接过了白子羽手中的盒子,好奇打开。 然后…… 蓝可儿不可置信看着白子羽,白子羽也正一脸急切看着她。 “这个……难道是……无极丹……”蓝可儿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 边上的人听了她的话,都围了过来。 杨俊接过蓝可儿手中的盒子看了看,沉声道:“谁也没有见过无极丹,只是听说无极丹通体透明,如今看这个东西,虽然不是完全透明,可是也差不了多少了。”杨俊说完将盒子还给蓝可儿。 林越捏了一下蓝可儿的手道:“反正已经是这样了,也不在乎多吃这一颗东西。死马当活马医吧。” 蓝可儿看着白子羽,白子羽低头片刻抬头道:“试试看吧。” 林越已经端过来一杯水对蓝可儿道:“将这个先化开吧,燕瀛泽如今这个状况,这一颗他也咽不下去啊。” 蓝可儿将药丸丢进去,没想到那颗药丸竟然入水即溶,蓝可儿端起杯子来到燕瀛泽旁边,左右试了一下,将茶杯放在燕瀛泽唇边,堪堪倒出一点水,便撒了出来,燕瀛泽连水都喝不进去。 “这可如何是好?”李玉宵急得团团转。 蓝可儿眼珠转过去转过来想办法,却见白子羽过来从她手中接过茶杯,将杯中的水喝了一口,然后覆上了燕瀛泽的唇,将水渡了进去,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将一杯水都喂了进去。 林越打了个哈哈对周围略微有些惊讶的人道:“事急从权,嘿嘿……” 白子羽放下了杯子,擦了擦唇边的水渍,然后看着蓝可儿。 蓝可儿让林越与白子羽将燕瀛泽从桶中抬出来,擦干净后放到了床上躺着,然后再用金针扎了一遍。 看着床上躺着的燕瀛泽,蓝可儿皱着眉头道:“等着看看吧,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有没有用。” 匆匆一晚上过去了,燕瀛泽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白子羽累极,闭了眼转动了一下内息。林越喝了一口冷茶再来到燕瀛泽床前看了一眼忽然道:“他的印堂怎么发黑了?” 白子羽猛然睁开眼睛,蓝可儿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所有人都围到了床前,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燕瀛泽的脸上迅速布满黑色,继而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蔓延,不过片刻,竟然连双手都变黑了。 黑气以极快的速度覆盖着,蓝可儿一把掀开燕瀛泽的被子,将燕瀛泽的衣裳扒开,燕瀛泽已经通体漆黑了。 “怎么会这样?”蓝可儿颤抖着将手伸向燕瀛泽的心口,片刻后,她跌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他到底怎么了?”林越亟亟问道。 蓝可儿眼中流下了泪水,“……死了!” 白子羽一口血呕出,心脉剧痛。 杨俊将燕瀛泽从床上拖起来,一掌贴上他的后背,无论如何送真气进去,却始终如泥牛入海般,再也没有半点反应了。 杨俊面现悲戚,缓缓将燕瀛泽放在了床上躺着。燕瀛泽的身体已经冰凉了,体内最后一丝热度都已经消散了。 白子羽就那么颓然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所有人围着床边想尽最后的办法,然后再面有悲色的从床边走开。 他从未想过燕瀛泽有朝一日会离开这十丈红尘,纵然他明知燕瀛泽的离蛊无解,也从未想过,燕瀛泽有朝一日会死在他的面前。 在他眼中,燕瀛泽一直便犹如一座山一般,永远也不会倒下来,无论风霜雨雪,都不会撼动他半分。 可是,如今,如今他却亲眼看着燕瀛泽死在了他的面前。 林越将所有人都叫了出去,然后拉起还在流泪的蓝可儿也走了出去。白子羽缓缓走到床边,轻轻跪了下去。 他一言不发,就那么跪在床前,握着燕瀛泽的手。 本来是该说些什么的吧,他不是应该指着燕瀛泽骂他背信弃义吗?明明说好的不离不弃,明明说好的会永远都不离开他…… 可是白子羽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是愣愣地待在燕瀛泽的床前,一整夜…… 第二日,蓝可儿推门进来,白子羽依旧保持着那个样子跪在燕瀛泽的床边。蓝可儿走过去哽咽道:“子羽哥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伤心了,若是泽哥哥在天有灵他也不愿意看到你难受的。” 蓝可儿顿了顿又道:“太子殿下与小和尚商量了一下,认为要尽快将泽哥哥的遗体送回京城……”蓝可儿终于说不下去了,一连串泪珠簌簌而下! 白子羽挣扎着站起来,踉跄了一下,蓝可儿急忙扶住了他。白子羽摇头,蓝可儿松开了他低声道:“子羽哥哥,我出去了,你再看一眼泽哥哥,棺木在前堂……”蓝可儿不忍心再看白子羽灰白的面色,关上门出去了。 林越与一群人都等在房间外面,蓝可儿出来后摇了摇头,便靠在林越怀中不再言语。过了片刻后房中忽然传来一声椅子倒地的声音,继而又安静了。 众人都在院中安静等待,谁也没有进去,都知道这是他们相处的最后的时间了,谁也不忍心再去打扰! 许久后房门打开了,白子羽沉声道:“诸位都进来再看看他吧……”一众人鱼贯而入,白子羽将门再次关上了。 又过了许久后,房门再次打开,白子羽抱着燕瀛泽出来,往大堂走去。 堂中停着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白子羽将燕瀛泽缓缓放进棺中,最后再看了一眼,盖上了棺盖,然后接过了旁边侍卫手中的铜钉,一颗一颗,钉上了棺材! 大丰廿一年五月十八日,护国大将军小平南王燕瀛泽薨。 同日,八百里加急战报送上了丰国皇宫,北荻赤黍联合,势如破竹,攻破丰国九城十三郡。丰国大厦将倾! 哀乐声起,棺木离地,太子李玉霄护送燕瀛泽的灵柩回京!白子羽一人一骑不知所踪。 燕瀛泽的灵柩离开了厍水城,一路上哀乐不停,原本晴朗的天又开始阴雨绵绵,似乎也在为这位英年早逝的护国将军惋惜。 完颜绿雅得知燕瀛泽死讯,几日不吃不喝面如死灰,燕瀛泽已死,她的心也跟着死了,只是每日以泪洗面,不过几日竟然已经形容枯槁了。 北狄与赤黍的军队势如破竹,不过一月已经占了丰国的五城十三郡。得知燕瀛泽的死讯后,完颜御调兵直奔厍水城而来。 完颜御的二十万大军已经离厍水城越来越近了。 如今燕瀛泽已死,李玉宵护送燕瀛泽的灵柩回了京城,白子羽自此不知所踪音讯全无。厍水城中只余齐飞虎与岑年达沈昀守着,无异于一块砧板上的肉。 既然燕瀛泽已经死了,自此没有人能够阻止住赤黍与北狄吞并丰国的步伐。完颜御调转矛头毫无顾忌直奔厍水城而来。 厍水城外赤黍军大摇大摆安营扎寨稍事休整,准备休整好后将厍水城拿下。原本急行军后完颜御自然不会让士兵急着攻城,急躁乃兵家大忌。完颜御望着不远处厍水城的城墙轻叹,“燕瀛泽啊,可惜你死了,要不然,我还真想在战场上与你一较高下呢!”完颜御的语气竟然还真有几分惋惜。 厍水城上齐飞虎看着如入无人之境的赤黍兵安营扎寨,破口大骂,“他奶奶个西瓜的,欺人太甚了……” 夜,十分安静的夜。阴雨过后大地一片迷蒙,赤黍军正在抓紧时间休息,只余少少一部分士兵在换岗守夜。 一条黑影悄无声息的潜进了赤黍兵的伙房,不久之后,那条黑影再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厍水城府衙中,齐飞虎背着手转着圈,岑年达面色凝重,沈昀则面带微笑。三人神态各异,须臾之后,堂前悄无声出现一条黑影。齐飞虎急忙蹦起来,语气急切道:“如何了?” 沈昀挥了挥手中的折扇焦急看着面前的黑影,黑影摇了摇手中的酒坛嘿嘿一笑,“还没听说过我失手过呢,不过那丫头片子的‘头昏脑涨四肢发麻蛊’到底灵不灵验我就不知道了。” “司马老儿,我的‘头昏脑涨四肢发麻蛊’到底灵不灵验,你的酒坛子里不就有么?一会儿就知道了。”蓝可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司马南一听,手中的酒坛便飞上了屋檐,然后躲到一边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他哭丧着脸看着蓝可儿,蓝可儿捧着肚子笑得满地打跌,司马南才知道蓝可儿是消遣他的。 蓝可儿收了笑容正色道:“除非他们不吃饭,只要吃饭,我这蛊肯定能让他们全身无力。到时候保管他们丢盔弃甲。” 司马南咂咂嘴道:“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你那个什么脑胀蛊那么厉害,为何早不用?” 蓝可儿跺脚摇头道:“说了我这个不叫脑胀蛊,叫罗仓蛊。苗语的意思就是不能动。不过这蛊才弄出来呢,倒便宜他们做我的第一拨试蛊人了。本来之前我想用巴豆,可是几十万人啊,我上哪里去找那么多巴豆去,刚好我这蛊这几天成熟,所以,嘿嘿,就只好便宜他们了。” 齐飞虎听了蓝可儿的话兀自在嘿嘿嘿傻笑,忽然沈昀鼻子一抽道:“这什么味道?” 蓝可儿一拍脑门往后院跑,边跑边道:“糟了,我的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7章 拨云见日 第二日一早,战鼓声如雷,赤黍在休整了一晚上之后,终于发动了攻击。可是丰军只是闭门不出,概不应战。 完颜御看着第一轮叫战的出去无人应,索性下了命令强行攻城,既然迟早是囊中之物,那根本不必白费力气去叫阵了。 可是完颜御想不到,丰军虽然不应战,防御却做得相当好,任他如何攻击,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出现,厍水城简直固若金汤。 完颜御命令士兵收兵,他在马上打量着厍水城,看来燕瀛泽还真是下了血本,难怪北狄军攻了许久都不能攻破厍水城。 完颜御从来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固若金汤的城池,更何况如今的厍水城不过是一座空城。所以他大手一挥,身后的赤黍弓箭手便上前来了。 齐飞虎站在城墙垛后面看得分明,赤黍弓箭手手中竟然拿着穿云弓,箭头前面搭着火把。看来完颜御是想用火攻。 “怎么办?”齐飞虎看着城墙前面的赤黍军问身后的人,身后的人吹了口气在手指甲上面,然后将手对着隐隐约约的阳光看了片刻后对蓝可儿道:“可儿,你的那什么‘头昏脑涨蛊’可以派上用场了。” 蓝可儿一听兴奋得只差一蹦三尺高,直接从腰间得百宝袋中掏出了一根细细小小的骨笛。她将骨笛放在唇边,便发出了一丝奇怪的声音,声音并不大,那股声音飘在风里,若是不仔细听,还以为是风从何处刮来的一般。 随着可儿骨笛中细细碎碎的音节发出,赤黍弓箭手的第一轮火箭攻击也已经发动了,一轮火箭射出去,堪堪到达城墙上,上面的士兵竟然一个也不见了。 完颜御挥手令弓箭手再次准备,第二轮火箭已经蓄势待发,可是,正当副将一声令下让弓箭手射箭的时候,那群弓箭手却忽然全部倒在了地上。完颜御大吃一惊,正想下马查看,却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惊呼声,他急忙回头,才发现后面的大军中已经有不少人晕倒了,还有一部分纵然没有晕倒,也都是浑身颤抖站立不稳。 “怎会如此?”完颜御大惊,急忙命副将收兵回营。 可是堪堪响起号角声,厍水城的城门便大开了,丰军鱼贯而出。 完颜御摇头叹息,“可惜这么忠心为主的军队了,马上就该灰飞烟灭了。你们不如投靠我赤黍,定然能让大家平步青云。” “我说王子殿下,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承诺给了兑现不了可是会下地狱的。” 丰军分开两路,从后面遥遥走来一群人。前方带队之人紫袍银.枪一骑白马,赫然是已经死去的护国将军燕瀛泽。旁边马儿上的人白衣飘飘,不染纤尘,正是传说中已经踪迹全无的丰国国师白子羽,他们身后跟着一众将士。 完颜御看着面前死而复生的燕瀛泽,竟然呆立在了当场。 “啧,怎么他看到我,这幅表情?”燕瀛泽颇为不解的看了看完颜御,然后转头问身旁的白子羽。 “呵。”身旁的白子羽轻笑一声,“看来你确实很让人讨厌!” 燕瀛泽捂脸哀嚎一声,“子羽你真是,我是病人呢,你不能打击我的。” 白子羽唇角带着浅笑摇头,一丝微风吹来,白子羽的三千墨发便随着风轻扬,燕瀛泽在马上伸出手隔空拂了一下白子羽的墨发,甚有些忧虑道:“不妙啊不妙……” “嗯?何事不妙?” 见到燕瀛泽忧虑的神色,白子羽缓缓开口问道。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的侧脸思考了片刻后朝着白子羽那方稍稍挪近些低声道:“我一看你就移不开目光,你说是不是不妙?” “燕瀛泽,你能不能稍微正经点?这是在战场上呢!”白子羽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进了燕瀛泽耳中。 “哈哈哈……”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微红的耳尖笑得差点跌下马去。 他二人就那么旁若无人的聊天,完颜御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燕瀛泽你……” “嘘……我知道你很想问我问题,不过呢,我不想告诉你!” 燕瀛泽抿紧了唇,断云枪在燕瀛泽手中优美的划了一道弧线,“完颜御,咱们的账是该好好算算了。” 完颜御看着马上的燕瀛泽大笑起来,“哈哈哈,燕瀛泽,纵然你没有死,你也不过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猫而已。若是你归降与我赤黍,我保证你这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何必为李焱那个昏君卖命?” 燕瀛泽没有答完颜御的话,而是转头很认真问白子羽道:“子羽,我长得像一只病猫吗?” 白子羽将燕瀛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摇头道:“不像。” “哈哈哈,还是子羽有眼光,我堂堂燕瀛泽,怎么会像一只病猫呢!” “是不像病猫,像只无脸猫……”白子羽唇角轻勾,给了燕瀛泽一个绝佳的答案。 “……” 燕瀛泽回头从马上飞起便是一枪,直挑完颜御的面门,完颜御侧身躲过,燕瀛泽已经飞回了马上。 “我说完颜御,你的条件呢,虽然是不错,可是爷我不喜欢你们赤黍啊,那怎么办?”燕瀛泽将银.枪横在胸前道:“再说,你还没看清楚形势么?如今待宰的鱼肉是你啊。” 随着蓝可儿的笛声,赤黍军已经越来越多的人不能动弹了。 燕瀛泽挥挥手,身后便走出一名副将,对着赤黍军用赤黍话道:“你们都听着,你们中了极为厉害的毒,若是今日得不到解药,就会生不如死,最后七窍流血而亡,你们想想看,你们若是死了,你们的妻儿老小该如何?不过嘛,想要得到解药也简单,直接放下武器,我们护国将军不会见死不救的。” 那名副将的话音落了下来,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的赤黍军都开始动摇起来。完颜御转头大声吼道:“不要相信他!” 燕瀛泽只是默然的看着几欲抓狂的完颜御。 过了许久之后,终于有了第一个赤黍兵放下了手中的弯刀,继而是第二个,第三个……所有中了蛊毒的赤黍兵都放下了武器,跪在燕瀛泽面前。 完颜御对着那些投降的赤黍兵声嘶力竭吼道:“你们这群懦夫,你们是赤黍的勇士啊,怎么可以投降?” 燕瀛泽依旧无语地看着面前,完颜御恨恨回头对着燕瀛泽道:“燕瀛泽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用毒!” 燕瀛泽听了这句话终于有了反应,他淡淡道:“我燕瀛泽从来就不是个君子!还有,这不叫卑鄙,这叫以牙还牙,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金雀花粉是谁给完颜绿雅的。你们加注在子羽身上的,我要十倍奉还。” 燕瀛泽一句话落人已经从马上飞出了,手中的银.枪夹杂着雷霆之势朝着完颜御飞去,左刺右挑之际,已经攻出了四五招。完颜御急忙横剑挡住,策马后退。 燕瀛泽借着银.枪的劲力后退落地回头对完颜御道:“再教你一句,我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法虽然确实不怎么光明正大,不过,对你这种原本就是小人的人,就用不着去讲究所谓的君子之风了。” 完颜御深知今日定然不能善了,他心念电转,挥剑便刺,燕瀛泽手中的银.枪直直飞出,打偏了他手中的剑,完颜御气沉丹田再次回击,燕瀛泽后退一步眼神凛然,这才是完颜御的实力。那日夺琴一战,完颜御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 燕瀛泽再次凝神,人枪合一与完颜御战在了一处,一时四周劲风凛冽,刀光剑影。 打了约莫有一炷香时间,燕瀛泽再次回身拧腰一刺,完颜御的长剑便险些脱手。 这时一直在马上观战的白子羽飞身而起,腰间的软剑迎风而出,剑若游龙般刺向了完颜御。完颜御还来不及闪避,白子羽的剑已经到了面前。 “不要杀我哥哥……。”一声娇喝传来。白子羽的剑堪堪停在完颜御的喉结处。 完颜绿雅不知何时竟然跑出来了,气喘吁吁站在燕瀛泽的马儿旁边,面色苍白看着燕瀛泽与白子羽。 白子羽收了手中的剑,后退了一步,燕瀛泽皱了眉头,手中的银.枪送出,完颜御亟亟道:“燕瀛泽你不能杀我。” 燕瀛泽皱眉收枪,吊儿郎当倚着银.枪而立道:“你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完颜御朝完颜绿雅走过去,完颜绿雅急急忙忙道:“哥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完颜御拉着完颜绿雅道:“就凭我妹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燕瀛泽三媒六聘,难道还想反悔不成?我可是你的大舅子。” 燕瀛泽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在听了完颜御的一番话后变得开始不辨喜怒起来,他站起身握紧银.枪走过去道:“你不仅人混蛋,话更混蛋,你觉得我会饶你?再说,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更是从未亲口去对你妹妹说过,我要娶她,一切不都是你们逼的么?” 完颜绿雅拉着燕瀛泽的手臂哀哀道:“小王爷,求你放过他吧,他是我哥哥啊,你就看在我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的份上,你放过他吧……” 完颜御拉着完颜绿雅的手对燕瀛泽道:“燕瀛泽,我妹妹为你跋涉千山万水,为你离了故国,为了找人救你差点丢了性命,为了让我放过你,不惜拿刀威胁自己你的亲哥哥。可是你竟然说你不喜欢她。燕瀛泽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燕瀛泽握着银.枪走到了白子羽旁边,完颜绿雅此时面色已然苍白,完颜御的话让她欲哭无泪。她也曾怨过恨过,可是直到知道了燕瀛泽的死讯,她才明白,燕瀛泽爱不爱她,都比不过燕瀛泽活着来得重要,如今燕瀛泽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她还去奢求什么呢? 燕瀛泽看了看白子羽,对完颜御道:“完颜御,你拿这些事来保命,你不觉得你真的很无耻么?” 完颜绿雅垂了眸,一滴泪水便滑下来了。 齐飞虎从马上跳了下来,骂道:“他奶奶个西瓜的,要死就快些死,废话忒多了。” 完颜御眸光一闪,将完颜绿雅往前面一拉道:“燕瀛泽,你看清楚,我妹妹那么爱你。”话音刚落,便将完颜绿雅朝着燕瀛泽推去,接着一声巨响,四周又被罩进了一阵黑烟中。 “想跑?”燕瀛泽手中的银.枪已经跟着飞出,白子羽的长剑也已经刺出。 二人在浓厚的烟雾中夹击而出,便听到一声闷哼,然后四周烟雾渐渐散去,完颜御的腿上已经被燕瀛泽的银.枪贯穿,白子羽的剑刺穿了他的左臂。 完颜御忍着痛跪在地下,完颜绿雅方才被他推到了,此刻也还在地下躺着,白子羽将剑收回,看了完颜绿雅一眼,终是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燕瀛泽收回银.枪,看着跪在面前的完颜御道:“她是你亲妹妹,你竟然也下得去手拿她去保命。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完颜绿雅一步一步走过去,跪在完颜御面前,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将衣摆撕下来把完颜御手臂上的伤口裹了起来。 完颜御推开完颜绿雅对燕瀛泽道:“就算是你杀了我,大丰也完了,北狄现在肯定已经攻破了函谷关了,大丰照样会灭国。” “嘁。”燕瀛泽摇头道:“北狄现在估计都一团乱麻了吧,我认为你还是该担心你自己。” 完颜御低头苦笑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白子羽,然后对燕瀛泽道:“好,那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再决定杀不杀我。” 燕瀛泽本不想和他啰嗦,可是看到完颜御看了一眼白子羽,他心下有些疑惑,便朝前走了几步,完颜御道:“你凑近些,我腿伤了站不起来。” 燕瀛泽再走近几步,将身子躬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8章 机关算尽 燕瀛泽再走近几步,将身子躬起来。 完颜御低声道:“你想必也知道了吧,你放在心尖上的这位国师便是丧门的门主。若是你杀了我,我收集的情报便会无人照看,到时候我可不敢保证,有些东西会流传出去,让不该看的人看到,比如说李焱……”完颜御收了话头,仰头看着燕瀛泽。 燕瀛泽眸中顿时涌出了一股寒气,完颜御依旧看着燕瀛泽。燕瀛泽低声道:“完颜御,我其实原本还想饶你一命的,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子羽来威胁我。你要知道,为了子羽,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更何况,你若是真的那么有把握,又何必到了现在才说出来呢。你这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 完颜御瞳孔猛然一缩,“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燕瀛泽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完颜御便一冲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此刻正朝着燕瀛泽的心口而来。 燕瀛泽离得太近,又毫无防范,眼见避无可避,却忽然被人用力一推,便往旁边跌了过去。 燕瀛泽还来不及看清,完颜御的匕首落下,白子羽的剑也刚好刺出来,两声破肉声传来,完颜御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完颜绿雅的心口,白子羽的剑也洞穿了完颜御的心口,完颜御与完颜绿雅双双倒下。 “公主……”白子羽急忙点了完颜绿雅几处大穴,可是完颜绿雅的脸上已经失去了生气。她哀哀的看着燕瀛泽,燕瀛泽不忍心,终是走了几步,蹲下来将完颜绿雅扶起来靠在胸口。 完颜绿雅笑了一下,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看着燕瀛泽近在咫尺的脸问出了她一直想得到答案的问题,“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白子羽在旁边轻轻拉了拉燕瀛泽的衣角,燕瀛泽看了一眼白子羽,摇了摇头,再看着完颜绿雅满含期待的目光,燕瀛泽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完颜绿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唇角挂了一丝苦涩的笑意,这个答案,她早就知道了,不是么?她痴迷的看着燕瀛泽的脸,伸出手去想要触摸燕瀛泽,却最终,在离燕瀛泽的脸还有一寸距离之时,手垂了下来,缓缓阖上了双目。 燕瀛泽叹息一声,轻轻将完颜绿雅放在了地上,白子羽低声道:“她都要死了,你就算骗骗她也好啊,起码让她走得安心。” “子羽。”燕瀛泽捏了一下白子羽的手心,拉着白子羽站起来道:“那样的谎话对她太残忍了。” 完颜御还有一口气撑着,愣愣的看着已经死去的完颜绿雅,对着燕瀛泽嘶吼道:“你……是你害死了她……” 燕瀛泽摇了摇头,对已经只剩一口气的完颜御道:“黄泉路上你好好给你妹妹赔罪吧。”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不甘心?是不是想问我为何没有死?” 完颜御吐出了一口血,喉中发出一阵‘嗬嗬’的声音,燕瀛泽道:“托你的福,我本来是死了,可是有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我又活了,你现在肯定好奇的是李玉宵送的棺材是不是空的吧。当然不是,那里面装的是为了救我而被你的毒箭射死的孔晨辉。”燕瀛泽的声音已经完全冷下去了。 完颜御双眸圆睁,两手伸出,喉中最后的声音吐出来后,终于没了气息。 厍水城的危机就这么破解了,燕瀛泽与白子羽带着人往函谷关而去,函谷关是丰国的最后一道屏障,若是函谷关破。丰国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而此时的北狄军中,却发生了一系列的让拓跋漠措手不及的事情,首先所有穿云弓的天蚕丝在一个晚上不明不白的断裂了,继而在一个晚上过后,北狄的战马莫名其妙死了一半,又在一个晚上,北狄的一百三十名副将竟然都被杀死在了军帐中。 拓跋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苦思良策无果后,却接到了探子来报,燕瀛泽已经在函谷关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拓跋漠大惊,手中的朱砂笔掉在了面前的地图上,一块刺目的鲜红正好点在函谷关的位置。 “燕瀛泽不是死了吗?”拓跋漠踱着步,不可置信问身边的副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将拓跋漠震在当场。 赤黍几十万军队去了厍水城,如今燕瀛泽却毫发无损,那么结果显而易见,完颜御失败了。 函谷关外丰军营地,燕瀛泽懒懒倚在榻上闭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之后,身体消耗有些大,虽然无极丹救下了他的性命,可是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消耗力也够他一段时间养了。再说,小腿上还有一条伤口呢,又连日来急行军,燕瀛泽确实有几分疲累了。 “要睡一会儿吗?”白子羽拿了一条薄毯盖住了燕瀛泽的腿,问道。 燕瀛泽摇摇头,白子羽静静坐在榻前,手中拿着一本书闲闲翻着,燕瀛泽睁开眼睛看着白子羽,心中十分餍足,这次还能活下来再好好看着他,燕瀛泽一直觉得老天待他不薄。 那一日蓝可儿告知要将燕瀛泽的灵柩送回去之后,便将白子羽一人留在了房中。 白子羽在蓝可儿出去后就那么静静立在床前,他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燕瀛泽死了!这句话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可是他却做不出任何下一步的动作。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着燕瀛泽不会死,又似乎是有许多双手在揪着他的脑袋,告诉他燕瀛泽已经死了。 他想去将燕瀛泽摇醒,想去质问他,想去拥抱他,可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不,应该是没有勇气,他知道,只要他走过去与燕瀛泽告别了,燕瀛泽便真的从此不复存在了。 他不要那样子,可是,谁能告诉他该如何做,燕瀛泽才能活过来。 他想流泪,他眼眶发热,可是伸手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才发现,那里没有一丝泪水。 白子羽悲凉一笑,原来……到最后竟然连为燕瀛泽流一滴泪水都是如此奢侈的念头。、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万念俱灰。白子羽无声望着燕瀛泽,心中茫然一片,竟然找不到一个再留在尘世间的理由。没有燕瀛泽的世间不过是一片废墟,再也激不起他的任何念头。 “我陪着你一起好不好……”白子羽看向床上的燕瀛泽。 再然后,白子羽一下子便绊倒了旁边的椅子。 床上明明已经死去了的燕瀛泽,竟然睁着眼睛看着白子羽! 白子羽将双手握得死紧,愣愣看着床上的燕瀛泽,却一步也不敢往前走,他怕他往前一走,眼前的景象便会消失。 燕瀛泽唇角扯了个虚弱的笑意,将双臂伸开,哑声道:“子羽,过来。” 这是一个拥抱的姿势。 白子羽喉结动了一下,缓缓走过去,站在床前,看着燕瀛泽。原本乌黑的面色,正在逐渐消失。 燕瀛泽依旧伸着手臂,浅笑着看着白子羽。 白子羽伸出右手,轻轻触了触燕瀛泽的手,原本冰凉的手有了一丝暖意。燕瀛泽拉着白子羽的手,用力一带,白子羽便匍进了他的怀中,燕瀛泽用尽力气将白子羽抱着,虽然身体虚弱,手臂上的力气却很大,恨不得将白子羽揉进骨血中去。 他将头埋在白子羽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子羽,我还活着!” “我以为你死了……” 良久,白子羽有些喑哑的声音从燕瀛泽的耳畔传来,一丝温润的液体顺着燕瀛泽的耳廓滑进了颈间,那滴哭不出来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只是此刻却不再是为了死亡而流泪。 燕瀛泽松开白子羽,轻轻捧过白子羽的头,唇印上白子羽的眼角将那一滴泪水擦净。转而他的唇便往下,覆上了白子羽的唇,舌尖划过齿列,撬开牙齿,缠绵婉转。 白子羽闭了眼睛,修长的睫羽低垂,让燕瀛泽为所欲为攻城略地,唇齿厮磨间是万物都屏息失神的沉寂,燕瀛泽喃喃道:“子羽,对不起,让你伤心了,让你难过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句话说出,带着愧疚,带着爱意,带着化不开的柔情,带着割舍不掉的牵扯,带着情真意切的坦然,带着重生的希望,将白子羽心中原本筑起的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城墙推得轰然倒塌,再无片瓦。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得过此刻,燕瀛泽还活生生在他的面前。 燕瀛泽将白子羽吻得气息凌乱,才放开了他,白子羽想起身,燕瀛泽却不松手,就那么抱着他,让白子羽伏在他的身上。白子羽怕压着他,只好一只手撑着身子让他抱着。 又抱了一会儿,燕瀛泽一直闭着眼睛不言不语,就在白子羽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燕瀛泽嘶哑着抽气开口了,“现在战况如何了?” 白子羽将目前的状况言简意赅告诉了他,燕瀛泽皱了一下眉松开手道:“子羽,你把其他人都叫来,老天既然没让我死,我总该做点什么,要不然都对不起这条捡回来的命。” 白子羽打开房门叫进了众人,商量了许久之后,燕瀛泽被放进了棺材中! 白子羽将一本书翻完,燕瀛泽依旧看着他,连视线都未曾转过。他放下书走过来将燕瀛泽身上盖着的毯子稍稍往上拉了一点道:“山间风大,别吹到伤口了,可儿说过的。” “子羽,那个,现在似乎是六月份了,而且,我的伤在腿上,吹不到的。” 虽然燕瀛泽对白子羽的关心十分受用,但是他也受不了酷热的天气盖着毯子。白子羽不理会燕瀛泽,径自走出帐外,不多时,白子羽再次进帐,手中端了一个碗。 一群人趴在帐门口偷听。果然,过了片刻后,帐中传来燕瀛泽的声音,“啊,快拿开快拿开,这什么东西啊,臭死了,我才不喝呢……” 只听得白子羽柔声道,“这是可儿弄的,虽味道难闻了些,但对你的伤有好处的。” “我不喝……” “我能不能不喝……” “我只喝一口可以吧……” “我是病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好好好,我喝,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众人面面相觑后笑着离开,房间中的惨嚎声不断。 司马南倒挂在一棵树上,不知道从何处又搬来了一坛酒,听着传出的哀嚎声笑得一脸褶子乱颤,心情甚是畅快。 燕瀛泽刚将那碗臭不可闻的药汤死命灌进了肚中,白子羽又从身后变出了一碗鸡汤放到燕瀛泽面前道:“喝汤。” 燕瀛泽揉着发胀的肚子忍住那股因为喝了药汤而带起来的恶心感,求饶的看着白子羽,“那个,我能不能等下再喝?” 白子羽摇头,毫无商量余地,燕瀛泽苦着脸端起汤碗,将碗中的鸡汤一口一口往肚中填,边填边腹诽,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是他显然忘记了,面前这位‘佳人’既不是女子也不是小人,偏偏让他燕瀛泽只有受摆布的份,还甘之如饴。 燕瀛泽好不容易将鸡汤塞进了肚中,摸着被胀得难受得肚子仰天长叹,他这才明白,当初他一日几遍让白子羽将汤药与鸡汤一起喝的做法其实就是自取灭亡。燕瀛泽觉得白子羽一定是在‘报复’他,一定是! 蓝可儿在帐外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这样的喝药戏码每日要上演几遍,可是每次燕瀛泽都只有乖乖受摆布的份。还真是常言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能治燕瀛泽这个魔星的估计也只有白子羽了。 蓝可儿揉了揉发痛的嘴角回自己的帐中去,齐飞虎拦着蓝可儿好奇问道:“可儿姑娘,小王爷何时变得如此听话了?” 在齐飞虎的印象中,之前燕瀛泽刚醒过来那几天似乎没这么容易妥协,可是自从某一日他房中传来一声惨叫之后,忽然就变得俯首帖耳起来了,此后再喝药就变得乖多了。齐飞虎太好奇了,到底白子羽是如何将燕瀛泽的尾巴踩住的,这个的确值得好好研究研究。 “嘿嘿嘿,想知道啊?” “嗯嗯嗯。”齐飞虎点头如捣蒜。 蓝可儿往前面走,扔下了一句话道:“想知道自己问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9章 也学孔明借东风 第二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休整好后的丰军士气大振,两方的战争彻底打响。 函谷关的地势并不平坦,丰军自然是不怕的,可是北狄骑兵的战马本就损失了近一半,穿云弓也已经毁了,各路带头的副将又是新调派的,在厮杀时捉襟见肘。北狄与各部结盟的人马有一半奉命将骁风骑堵在了函谷关的另一头的一座小城中。 剩下这另一半雄原本风猎猎的北狄铁骑竟然被燕瀛泽与白子羽带人两面夹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同时,原本将函谷关封死的另一半北狄军,却忽然营地中侵入了各种毒蛇毒虫,一时间又有许多人被蛇虫咬到。 函谷关本来就地势特殊,四周都是密林,只有旁边有一座小城而已。此刻城中被北狄死死逼进了死胡同的骁风骑带着余下的人马,从城门口倾巢而出,更是打了北狄军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负责守住骁风骑,让他们弹尽粮绝而主动投降的北狄军正忙着同一地的蛇虫作斗争。根本顾不上他们死守着的骁风骑。 原本北狄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竟然成了一边倒的趋势。燕瀛泽用最快的部署,最直接的办法,让北狄铁骑处在了一个群龙无首的境地。 江湖人虽然排兵布阵不行,上战场更是毫无章法,可是他们并不是不会杀人。北狄无论如何防御,新选出的副将统领依旧能被杀死,一时间北狄士兵皆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本来能够升官进爵的好事,刹那间竟然变成了让人望而却步的一把夺命之刀。 燕瀛泽死而复生的奇迹本就让北狄军如泰山压顶,如今 赤黍王子又死在了他手中,燕瀛泽的名字顿时让北狄军闻风丧胆。虽然燕瀛泽与白子羽一手□□的燕羽骑全军覆没。可是如今骁风骑出动,自然不会比燕羽骑差,更何况还有丧门的参与,自从燕瀛泽小北河一战之后,丧门的人便神出鬼没的守在燕瀛泽身边,随时出来给拓跋漠一击。 拓跋漠被逼的节节败退,也不过一个月便被逼退回了东陵郡外,吞并丰国的九城十三郡,直接被燕瀛泽夺了回来。 看着节节败退的拓跋漠,齐飞虎咂了砸嘴,深深知道了千万不要得罪燕瀛泽。 可是,话虽如此,看眼前这个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燕瀛泽,齐飞虎还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与让北狄闻风丧胆的护国将军联系起来。 此刻燕瀛泽正站在一座矮丘上看着前方北狄的扎营地,时而凝眉时而环顾四周,时而又看看身后跟着的齐飞虎。白子羽站在一旁,流火七月,原本闷热的天气却被这山间的一丝凉风吹得稍稍缓解。 齐飞虎看着燕瀛泽扫过来扫过去的目光,有些不解问道:“小王爷,咱脸上有脏东西么?” 燕瀛泽摇摇头,齐飞虎又道:“那是咱衣服没穿好么?”燕瀛泽再次摇头。 齐飞虎就更加不解了,“那小王爷为何老盯着咱看?” “齐大人呐,你这些天挺累的吧?”燕瀛泽转了话题。齐飞虎点点头道:“啊,还别说,是挺累。” “累就对了,齐大人,累了就快回去休息,休息够了才有力气与拓跋漠一战到底。”燕瀛泽推着齐飞虎往山丘下走。齐飞虎一转身躲过去道:“那不行,咱再累也要随时跟在小王爷身边保护小王爷。” 燕瀛泽捂着脑袋看着这个让他头痛不已的齐飞虎,整日里跟在他后面,甩都甩不掉。他自从醒来都都没有跟白子羽好好交流过。早知道当初就该把齐飞虎留在厍水城才好呢。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表情,唇角挂了一丝浅浅的笑意。燕瀛泽一回眸就看到了白子羽的那一抹浅笑,他愣了一愣才强迫自己回头,对齐飞虎道:“齐大人,我与国师一起呢,没事的,如今你要帮我做一件大事,很重要的。” 看燕瀛泽如此郑重其事,齐飞虎不禁也肃然看着燕瀛泽,燕瀛泽道:“你速速去通知林越他们让骁风骑准备好,晚上开战。” 齐飞虎一听开战二字,面有喜色,快步离去了。 白子羽无奈道:“你啊,又何苦去骗齐大人。” “子羽。”燕瀛泽一把拉了白子羽圈在怀中道:“这你可冤枉我了,我真的没骗他,今晚开战。” “嗯?方才不是说等几日么?”白子羽靠在燕瀛泽身上,语声有些慵懒。燕瀛泽再将他拥紧了些,伸出左手牵着白子羽的右手伸出,山间的风吹了过来,燕瀛泽闭着眼睛道:“感觉到了么?” 白子羽顺着风将五指伸开,几缕风俏皮的从手指缝隙中划过,过了片刻后,白子羽抬眸看了看苍穹中飘着的白云道:“东风。” “是的,东风。东陵郡外是正东方。”燕瀛泽拉着白子羽坐了下来。将手指深深卡进了白子羽的指缝中握着,把玩着他修长的指尖。 白子羽道:“你准备如何做?” “我们也来做一回孔明。” 燕瀛泽顺势将头枕在白子羽的腿上,从旁边揪了一根野草含在口中道:“你还记得那年你弹那一曲乱世杀之后我说过的话吗?” “以杀止杀不破不立。” 白子羽十指缓缓插进燕瀛泽的发中,不轻不重按摩着燕瀛泽的头皮,燕瀛泽舒服得直哼哼。白子羽边按摩边道:“水火无情,如今虽然是七月,但是这附近并无大河,你方才在注意风向,又要晚间开战,是准备用火攻吗?” “知我者子羽也!”燕瀛泽觑眼看着苍穹中飘飞的白云,感受着白子羽指尖传来的力道,悠然道:“虽然这样做太残忍,可是这场战终究必须要完结。我决不能让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来坏了我的大事。我还有我必须要守护的东西。” “你的大事是什么?你要守护的又是什么?”白子羽的依旧不疾不徐按着燕瀛泽的头部,燕瀛泽将他的手抓了一只下来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白子羽抽回手继续按摩,浅笑道:“装神秘……” 燕瀛泽伸出一只手盖住眼睛遮住透过树叶洒下来的阳光道:“子羽,你说丧门的人为何一直这么帮着我?我似乎与丧门并未有任何交集呢,难道丧门的门主是我认识的人?” 白子羽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按摩道:“不知。” 燕瀛泽一笑道:“连你都不知道,看来这事情真的有些曲折呢!” “人家想帮忙便帮忙,既然没碍到你的事情,你何必去管那么多呢?” “嗯,子羽说得对,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燕瀛泽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伸手将白子羽拉了起来。 白子羽刚好站起来便被燕瀛泽一把拉到了胸前,嘴唇覆下,许久之后才放开。看着白子羽微红的嘴唇,燕瀛泽很是满意的一舔嘴唇,似乎,近来,他的子羽越来越随和了呢。 “走吧。”燕瀛泽牵着白子羽往山丘下走去。 白子羽这些日子虽忙着战事,心中却一直疑窦丛生,距离他将丧门的人带走已经两个月的时间了,却未曾收到秦九的一丝一毫消息,哪怕让白泉放再多的消息出去,都不曾收到回音。白子羽心道母亲定然是伤透了心恨极了自己吧。那么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被自己一手毁了。 可是当时燕瀛泽危在旦夕,白子羽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办法,再说,在复仇与燕瀛泽的命之间抉择,白子羽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也根本不用去犹豫。 他本是一个事事都偏好万全之策思虑周详的人,却屡屡因燕瀛泽燕瀛泽的事情失了分寸,盲目而行,想来也不过是应了一句‘奈何情深’罢了。 下山的路上,白子羽想,只要这场战事完结,他便回到凉州,好好向赵夫人赔罪,然后想办法除去李焱。不论复国与否,李焱都必须死,只有李焱死了,那些被威胁的人才能真正得到解脱。杀了李焱后,他便随着燕瀛泽从此仗剑天涯恣意江湖,那些国仇家恨,从此再也与他没有关系了。 只是在李焱死之前,他必须先将雌蛊拿到手才行,既然已经决定了让燕瀛泽重新走进他的生活,那自然不能让燕瀛泽有性命之虞。燕瀛泽许了他一个来日方长,岂能让别人横生枝节。 月黑风高的夜晚最适合偷袭,可是北狄军许是这几个月被燕瀛泽打怕了,巡逻换岗的人一日比一日多。 燕瀛泽的燕羽骑全军覆没,所以现在的前锋都由骁风骑来担任,燕瀛泽将逐月弩全部交给了骁风骑,骁风骑不愧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不出半日,便已经能将逐月弩用得十分熟练了。易尘看着逐月弩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对燕瀛泽道:“我们来赌一把吧,你若是输了就将这逐月弩悉数都送与我骁风骑吧。” 看着易尘一脸算计的样子,燕瀛泽两手一摊道:“你从小就会算计我们,我不和你赌。你要是看上了就直接拿去,我送给你好歹日后还能问你讨一个人情呢!” 易尘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对燕瀛泽道:“我可不敢算计你,每次我得了你什么东西,五哥和晨辉都会帮你抢回去……” 燕瀛泽原本笑着的面色倏然一变,易尘自悔失言。秦朗走过来揽着他二人的肩膀拍了拍。 燕瀛泽恨声道:“便宜了完颜御就这样死了。” 秦朗松了手道:“那就用这场战事的胜利来祭奠晨辉吧。” “自然!”燕瀛泽在熠熠火光中霸气睥睨。 白子羽走过来,轻轻捏了一下燕瀛泽的指尖,燕瀛泽顺手握住了白子羽的手看着前方布阵的骁风骑,二人相视一笑。 无需多言,有他相陪,便是对燕瀛泽最好的安抚与鼓励。 稍远些的骁风骑正在将特制的箭头放进箭囊中,一个骁风骑的侍卫从旁边经过,白子羽闻着风中微微传来的松香味问道:“这是什么?” 燕瀛泽从那个侍卫的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箭头递给白子羽,箭头本是普通的箭头,只不过头上刷着一层油亮亮的东西,白子羽用手指触了一下,却抹不掉。燕瀛泽接过白子羽手中的箭头,对着身后的侍卫道:“去拿一壶水来。”那名士兵依言去取了一壶水。 燕瀛泽掏出一个火折子晃晃,然后将火折子放在了箭头下,只见原本微微有一丝火星的火折子忽然窜出一股火苗,燕瀛泽手中的箭头便跟着火折子的火苗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四周的松香味越来越浓。 燕瀛泽将手中的箭头丢下地,原本不过一尺长的箭头燃起来的火苗竟然像一堆小型的篝火一般。他再接过侍卫手中的羊皮水袋,揭开塞子将一壶水悉数倒在了熊熊燃烧着的火苗上,只见一壶水都倒光了,火苗依旧丝毫不受影响,壶中的水倒出去流向了四周,那些火苗竟然浮在了水上开始四散。 所有人都围着那一堆燃烧着的火焰,直到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空中的松香味消失殆尽,那股火苗才渐渐小下去,直到熄灭。 燕瀛泽看着地上留下的那一堆黑色的污迹道:“这是霹雳堂的离火箭,水泼不灭!我让杨庄主帮忙讨来的,虽然不多,但这场战足够了。” 离火箭已经装填好了,燕瀛泽满意的看着面前的这队虎狼之师,今夜,是该将一切都做一个了结了。 北狄的扎营处,一拨一拨守卫在巡视着,这段时间燕瀛泽利用所有的袭营,让北狄军犹如惊弓之鸟。 秦朗与易尘带着骁风骑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北狄的营地而去。燕瀛泽与白子羽带着大军遥遥跟着。 不多时,前方的骁风骑的先锋已经到达了营地外隐蔽好,秦朗将营地的形势看了一下,转身对身后的骁风骑做了几个手势,骁风骑的人便四散而去。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一道亮光划破天际,继而四周开始有火光蔓延。 燕瀛泽扯了个冷酷的笑意,“成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0章 东风过,一切皆成空 北狄军眼看着火箭射进营地中,他们的帐篷本就是取材于动物的皮毛,碰火即燃烧起来。偏偏此刻又是东风,只见熊熊大火开始燃烧,越来越大。 北狄军一时手忙脚乱,急急忙忙提水灭火。只是,一桶一桶的水浇了下去,却丝毫没有用处,火势依旧顺着风势蔓延,不多时竟然已经将北狄的帐篷燃烧了将近一半了。 此时的北狄军已经顾不上别的事情了,只是一味的想尽办法灭火,已经有一部分北狄军被离火所灼伤,拓跋漠看着火势如此迅猛,知道这场火已经救不了了,他下令北狄军往后撤,回头看着茫茫火海,拓跋漠只有祈祷燕瀛泽不会趁势追来。 可是显然他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他才带兵不过撤出了五里地,身后便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一长条火龙呼啸而至,燕瀛泽与白子羽带着丰军已经追赶过来了。 更令他愤懑的是原本那些小部落的人马,在看到燕瀛泽的追兵后不顾盟约四下逃散,更有甚者竟然直接掉头向丰军乞降。 拓跋漠仰目光凛冽,勒住了马儿,北狄的勇士不是逃兵,他与燕瀛泽,终于在战场上面对面了。 燕瀛泽的脸在火把的映照下有些明灭不定,拓跋漠看不清他的神色,可是燕瀛泽的气场,无一不告诉拓跋漠,他,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诡异的气氛再次在双方蔓延开来,明明几十万大军对峙,却无一丝声音发出来,只是偶尔有马儿的喷鼻声。 看着面前从容的燕白二人,拓跋漠终于开口了,“燕瀛泽,没想到你不止本事大,命更大。” 燕瀛泽朝身旁的白子羽看了看道:“本事大是被逼出来的,命大么,那是因为有人不想我死。” 拓跋漠沈着脸看着燕瀛泽,燕瀛泽策马朝前走了几步对拓跋漠道:“摄政王大人,哦不,北狄的皇帝陛下,我们之间也必须该有个了结了,所谓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晚好了。” 白子羽也将马儿往前催了几步行至燕瀛泽身旁道:“小王爷,北狄的皇帝陛下方才忙着救火又疲于奔命,不如今晚让他们稍稍喘息一下。免得传出去人家说你欺负老人家。” 看着白子羽温润的笑意与眼中戏谑的目光,燕瀛泽也看着拓跋漠,拓跋漠听了他二人的话原本有些气愤,却在转而间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倚老卖老,谢过国师给我这一晚上的时间。” 燕瀛泽显然没料到拓跋漠竟然真的会借坡下驴将这一晚上拖过去,白子羽却笑笑丢了四个字道:“明日辰时。”然后策马朝回走。 燕瀛泽跟在他后面,白子羽道:“你不会怪我擅作主张?” 燕瀛泽摇头,“岂会。” 二人相视一笑策马前行,前方不远处丰军已经开始扎营休整。后方的北狄军也开始扎营休整。 燕瀛泽入了帐中后,白子羽却回身上马,马儿一声长嘶便朝着北狄的军营飞奔而去。帐中的易尘道:“国师这是去哪里?” 燕瀛泽一笑,“等他回来便知道了。” 北狄的军营前面,拓跋漠隔着一段距离看着白子羽,不明白这个去而复返的年轻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四周的北狄军看到白子羽去而复返都如临大敌,白子羽从容对拓跋漠道:“皇帝陛下不请白某进去坐坐吗?” 拓跋漠静默了片刻后对白子羽道:“请!”白子羽一撩衣袍便跟着拓跋漠进了拓跋漠的主帐中。 过了许久之后,白子羽从帐中出来,对着四周依旧如临大敌的北狄士兵一笑,翻身上马离开了。 白子羽回到帐中时,燕瀛泽已经伏在案前睡着了。白子羽轻轻走过去想将燕瀛泽叫起来。没曾想刚站到燕瀛泽边上,便被一股大力一扯,白子羽便跌进了燕瀛泽的怀中,燕瀛泽将白子羽拢住,白子羽便借着他的力气坐在他腿上。 “这么久才回来!”燕瀛泽的声音有些闷。 “嗯。”白子羽应了一声道:“还以为你睡着了。” “本来是睡着了,不过方才醒过来了。” “你不回你帐中,却跑到我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不回来了?” “不怕,你夫君我玉树临风丰神俊逸,拓跋漠又老又丑,我才不怕呢!” 白子羽道:“你知道我去找拓跋漠去了?” 燕瀛泽靠在白子羽身上,将鼻子在白子羽心口蹭了蹭,然后‘嗯’了一声。 白子羽轻声问道:“燕瀛泽,你信我么?” 燕瀛泽没有回答,侧头吻了吻白子羽放在他肩上的指尖,给了白子羽一个了然的笑意。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次日辰时,拓跋漠一身戎装,高头大马,反观燕瀛泽,一袭紫衣手执银.枪,晃晃悠悠坐在追风驹上,好似一不留神便要摔下来一般。 北狄军均严阵以待,拓跋漠一挥手,北狄军后退了三尺,他用手中的钢刀指着燕瀛泽道:“燕瀛泽,朕以北狄皇帝的名义请求你一件事情。” 原本吊儿郎当的燕瀛泽,此刻正襟危坐,手中的银.枪在日光下熠熠发光。 “皇帝陛下请讲。” “若是这场战我败了,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手下的士兵,并且不要去屠杀我北狄的百姓,你能不能应我?” 燕瀛泽将手中的银.枪转了一圈昂然道:“你也太小看我燕瀛泽了。我应了你便是。” 拓跋漠点头,气沉丹田对着身后的北狄军道:“此次是本汗与燕瀛泽之间的战争,本汗若是不幸身死,吾等也不需为本汗报仇,但是汝等切记,汝等必将终其一生誓死捍卫北狄,守护北狄的每一寸土地。” 拓跋漠声音刚落,身后的北狄军便犹如割麦一般,悉数跪了下来,山呼声震天。 等到声音平息,拓跋漠转过身策马来到燕瀛泽前面对燕瀛泽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燕瀛泽正了颜色,银.枪横握,对着身后的众人道:“谁也不许上前。” 白子羽走上前道:“小心!” 燕瀛泽点头,策马往前,拓跋漠刀风霍霍,二人便战在了一处。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二人不分胜负。燕瀛泽银.枪回扫,拓跋漠跃马横刀,再次战在了一起。 又一个时辰之后,拓跋漠毕竟比燕瀛泽年岁稍长,渐渐便有些体力不支,手中重愈百斤的钢刀便让刀式渐渐有些凝滞。燕瀛泽借着银.枪横扫之际,在空中一个翻滚便到了拓跋漠身后,飒飒的风中,燕瀛泽将手中的银.枪送往了拓跋漠的后背。 拓跋漠不及转身,钢刀已经坠地,燕瀛泽的枪去势很急,眼见这一枪过去,便会贯穿拓跋漠的胸腔。拓跋漠见大势已去,索性也不再闪躲,闭了眼睛。燕瀛泽借着窜出去的力气,将枪头稍稍偏了寸许,断云枪堪堪挨到拓跋漠背后,白子羽手中的长剑便飞了出来,剑上的力气不轻,直直撞上了燕瀛泽手中的断云枪。 断云枪受了冲击,朝左边偏了半尺,便扎进了拓跋漠的左臂上。 燕瀛泽落地,将断云枪收回,拓跋漠睁开了眼睛,却看到白子羽来到了他的面前,燕瀛泽则银.枪顿地站在旁边。 “你们这是何意?”拓跋漠弄不清楚他二人的意思。 白子羽走过去将拓跋漠的穴道点住,止住了伤口上的血,然后道:“北狄不能无主,狄人本就好战,若是没有一个英明的领导人,定然又会战火纷呈民不聊生,所以你不能死。” 燕瀛泽倚着断云枪,淡淡道:“若是你死了,纵然我们平了北狄又如何,不出几年,依旧会有人不服,依旧会继续开战。那子羽的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拓跋漠闭目沉思许久后仰天长叹:“可怜我空活五十年,见识竟然还不如你两个后辈。”继而对着燕瀛泽跪下道:“拓跋漠谢护国将军不杀之恩,此后我拓跋漠定然忠心臣服于丰国,臣服于你,有生之年决不再掀起战火。” 燕瀛泽听了拓跋漠的话,将白子羽拉过来站在拓跋漠面前沉声道:“你看好,救你性命的是白子羽,若不是他,我此刻已经一枪洞穿了你的心口了,昨晚去找你的也是他,所以,你要臣服的人,你要感激的人,是白子羽,而非我燕瀛泽,更非是丰国。” 燕瀛泽的声音不大,可是却没有丝毫犹疑,掷地有声。边上的人听得都不甚清楚,白子羽却一字不漏的听到了。他看着燕瀛泽,不明白燕瀛泽为何会这么做。 拓跋漠重新对白子羽施了一礼道:“此后白公子但凡有命,拓跋漠莫敢不从!” 白子羽将拓跋漠扶了起来,拓跋漠朗声对身后的北狄军道:“我北狄自此与大丰再无干戈!” 燕瀛泽对身后的所有丰国的士兵道:“我厍水城众将士听着,此次能够破了赤黍的大军,完全依赖国师的妙计,完颜御更是死于国师之手。能够与北狄再次重修旧好,让黎民百姓免受战火,更是因为国师的功劳,所以,我厍水城的将士必须追随效忠于国师大人,此后,但凡国师大人有命,誓死完成!” 燕瀛泽的话刚落下,丰军便呼声震天:“誓死追随将军,誓死追随国师,莫敢不从,莫敢不从,莫敢不从……” 大丰廿一年七月,北狄正式对丰国称臣,并割让六座城池以示诚意。一场差点让丰国大厦将倾的战事,就这么完结在了燕瀛泽与白子羽手中。 经此一役,白子羽与燕瀛泽更是声名远播,尤其燕瀛泽麾下的士兵,简直对他二人奉若神明。 原本三足鼎立的局势已经被他二人所打破,完颜御已死,赤黍不足为惧,拓跋漠称臣,北狄更是不会再次兴风作浪。如今放眼四海只有丰国独大。而丰国,则是因为有燕瀛泽与白子羽而得以更强大。 拓跋漠正式递交了降书,带兵回了北狄。江湖各门各派在拓跋漠与燕瀛泽一战后便散了个干净。丧门的人如泥牛入海般沉寂了下去。秦朗易尘带兵回了雏凤关。燕瀛泽与白子羽则回了厍水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1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燕瀛泽回到城中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安置军队,也不是去处理公文,而是带着白子羽去了张府。 那一日出征前,孔晨辉让他交给张瑶的信件此刻还在他的身上。只是如今,张瑶回来了,可是孔晨辉却不在了。 燕瀛泽走到张府门口之时,却站住了。他不知道他该如何去面对张瑶。 白子羽也不催他,只是任他静静地站着,过了片刻后,燕瀛泽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迈进了张府的大门。 在进门之前他无论何种场景都想到了,却独独没有想到这种场景。 张府大堂中竟然入眼满目缟素,张瑶一身素白立在堂中。燕瀛泽走了过去,堂前供着一张牌位,上书:故先夫孔晨辉之灵位!更令他吃惊的是明明一身缟素的张瑶,鬓边却簪了一朵小小的红花。 “拜见王爷,拜见国师。”张瑶盈盈行礼。 燕瀛泽扶起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让小王爷与国师见笑了。”张瑶再次盈盈下拜对燕瀛泽道:“小王爷来得正好,阿瑶也正想去请王爷与国师前来为阿瑶做个见证。” 张瑶转身将孔晨辉的灵位抱在怀中跪在地下道:“阿瑶请小王爷与国师做个见证,我张瑶今日嫁于孔晨辉为妻,生生世世永不相忘。” 燕瀛泽看着张瑶,想说些什么,却口中涩然,最后只是叹息了一声,不再开口。 白子羽走过去轻声对张瑶道:“张小姐,你想好了么?孔朗将人死不能复生,可是你还有长久的人生……” 张瑶毅然抬头:“生不能同衾,死定要同穴。我不会让晨辉做孤魂野鬼的。”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燕瀛泽涩然道:“子羽,你来吧。” 白子羽转身,清朗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张瑶在他的声音中遥遥下拜。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 “礼成!” 燕瀛泽再次扶起了张瑶,低声道:“对不起,若不是为了救我,晨辉也……” “小王爷,生死有命,你无需自责。请恕张瑶今日招待不周,您二位请便!” 燕瀛泽将怀中的信封掏了出来递给张瑶,“这是晨辉临出战前让我交给你的。” 张瑶接过信封盈盈一拜,便转身离开了。 燕瀛泽与白子羽走出张府,站在门口回望,心中有说不出的怅然。 “走吧。” 良久后,燕瀛泽哑声道。 “去哪里?” “我想去看看棒槌!” “好。” 白子羽点头,带着燕瀛泽朝着棒槌的埋骨之地而去。 自从燕瀛泽醒来后,一次都未曾提起过棒槌。不是他不想提,只是不想去接受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罢了。 棒槌的坟茔上已经生了青草了。不过几月的时间,原本陪伴在燕瀛泽身边六年的人,便就这样化为了一抷黄土。 燕瀛泽在棒槌的墓碑前跪下,端正恭敬磕了三个头,然后顺着墓碑坐下,将白子羽拉到身旁,白子羽便也顺着坐下来。 “棒槌在出征前告诉我,这次战后他便要离开了。他从五岳剑圣变成了我的跟班。倾命以护跟了我六年,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离开了。 以前他教我学剑我总是不认真,总想着以后再学,所以到现在我连五岳剑法的最后一招都没学会。如今再想学都没机会了……晨辉出征前让我等这场战事结束后便替他到张府求亲。 我还说在皇上面前给他求一个大将军当当。从小晨辉就护着我,到最后……他们都是为了我而死,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一个个都离开我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样一个尔虞我诈的名利场……”燕瀛泽闭着眼睛,说话的声音像极了在自言自语般叹息。 燕瀛泽靠在白子羽肩头,兀自说着话。白子羽不语 ,只是将他轻轻环住,静静陪着他。直到最后一抹夕阳落尽,燕瀛泽才站起来,拉着白子羽缓缓往回走,天边的晚霞将他二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拖出很长很长。 …… 二人回到府衙,燕瀛泽便被齐飞虎一把薅到了军营中。白泉关上门进来对白子羽道,“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城北小院中无人。” 白子羽好看的眉微微皱了起来,白泉担心道,“这次回去夫人肯定会狠狠惩罚公子的,如何是好。” “是我不对,母亲纵然杀了我我也无可辩驳,我会尽早回去的。”白子羽又问道,“可找到公主了?” 白泉摇头,“未曾。”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燕瀛泽显然十分深刻的诠释了这句话的意思,纵然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也还是对战报公文不感兴趣。几月未来得及处理的公文堆积如山,纵然沈昀已经将他能应付的都拿开了,剩下需要燕瀛泽亲自过目的还是堆了一桌子。 对于这种事情,燕瀛泽向来信奉的便是能推开的定然不会亲自动手,所以此刻坐在案前批着公文的就只有白子羽了。某人则将手中的狼毫笔成功的用来逗兔子了。那只兔子被燕瀛泽折腾得乌七八糟,眉毛胡子全部都被燕瀛泽涂黑了。 “你别折腾它了,这兔子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要不是它,我也找不到无极丹。”白子羽边看着公文边道。 “我这是在感谢它呢。” 逗了一会儿兔子,燕瀛泽抬头看着白子羽,这一次兵不血刃,能让拓跋漠认输已是不易,更遑论拓跋漠俯首称臣。燕瀛泽来到白子羽面前,低声道:“子羽,这次多亏了你才说服拓跋漠呢。” 白子羽正在整理手中的战报,道:“拓跋漠的威名不是白来的,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从未传过他苛待下属与士兵,更是初登帝位便废除了之前北狄皇帝所设立的苛捐杂税。所以我才去找他,赌的就是他心中对于百姓的爱护与对生命的敬重,呵,他倒也没让我失望。” “嗯,子羽你若为王,定然也是定然也是心怀天下的一代明君。”燕瀛泽俯身将白子羽圈进怀中,下巴搁在白子羽的颈窝中看着白子羽整理那些他最头疼的战报公文。 白子羽拿着战报的手一顿,道:“你也不怕有心之人将这话传出去了,皇上定我一个谋反的罪名。” “哈哈哈……要说谋反,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反贼吧。”燕瀛泽毫不在意的大笑起来,伸出舌尖在白子羽耳垂上轻轻一舔,然后便如偷了腥的猫儿般在白子羽还未收拾他之前便窜到了一边去了。 “小王爷,祸从口出,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子羽教你不成?”白子羽敛了神色淡淡看着燕瀛泽。 燕瀛泽见状低了头闷声道:“我错了!” 白子羽低头不语,燕瀛泽转过去在白子羽面前坐下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更想让你知道,凭子羽你的本事,想成就一番大事并不难。” “小王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子羽听了燕瀛泽这句话后,站起身凝了神色问道。 “没什么意思,夸奖你!”燕瀛泽懒懒一笑道:“子羽你也累了,你先歇歇,我去给你泡茶。” 燕瀛泽刚刚拿着茶壶走出去,白泉便进来了。 “公子,这是凉州传来的消息。” 白子羽接过看了后疑惑道:“九叔从凉州离去后竟然一直没有消息。” “是不是夫人生气了?”白泉犹疑道:“这次公子将丧门的人全部都带出来了,夫人定然十分生气,说不准便不让九叔理会公子了。” 白子羽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提笔写了一张纸条,交给白泉道:“将这个送出去。再看看京城那边有没有消息。” 白泉刚刚将纸条拿走,燕瀛泽便进来了,手中捧着一壶花茶进来了,纵然盖着盖子,都能闻到扑鼻的香气。 “子羽快来尝尝,这是苗疆的百花茶呢。” 燕瀛泽刚好将茶杯递到白子羽的面前,便听到前院中传来蓝可儿一声怒吼:“死和尚你给姑奶奶站住。”接着就是一阵抽鞭子的声音。 林越已经被蓝可儿追得上蹿下跳了,他边跑边道:“虎姑婆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哪里知道你那个什么脑胀蛊那么不顶用,我就只轻轻晃了晃它就死了……哎……你别抽啊你……” “你给我站住,你别跑……” 燕瀛泽在房中大笑起来对白子羽道:“走,出去看热闹去!” 燕瀛泽堪堪打开房门,林越便从房梁上窜了下来道:“燕瀛泽你快帮我一下,虎姑婆要吃人了!” “不帮,我看戏还来不及呢,帮你做什么?”燕瀛泽抱着手臂堵在门口,就是不让林越进去。 “你让我进去躲一下!” “不让。” 蓝可儿已经从前院追了进来,林越急了,道:“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不让我进去我就去告诉国师你是如何帮他解了金雀花……” 林越的话一出口,燕瀛泽条件反射便去捂着林越的嘴,可是显然来不及了,白子羽的声音从房中传来:“林公子方才说什么?” “嘶!”林越在燕瀛泽要杀人的目光中转身便跑,边跑边道:“我什么都没说……” 白子羽已经站在燕瀛泽身后了,“小王爷,方才林越的话是什么意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2章 夕阳无限好 白子羽已经站在燕瀛泽身后了,“小王爷,方才林越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说可儿……那个……子羽你快去休息吧,我还有事!” “小王爷,我问你话呢!”白子羽拦住夺门而逃的燕瀛泽。 “泽哥哥,你看到小和尚没有?他弄坏了我的蛊虫,我要宰了他。” 蓝可儿已经追进后院了,扫了一眼没有看到林越。再看燕瀛泽与白子羽在廊下,便直接跑过去问。 “可儿,子羽哥哥问你一件事情。” 白子羽不去问燕瀛泽了,索性直接拦住了蓝可儿。 “你要问什么?”蓝可儿将手中的鞭子收起,看着白子羽。燕瀛泽在白子羽身后急得都快冒烟了,朝着蓝可儿连连眨眼。 “咦?泽哥哥你眼睛怎么了?”蓝可儿看着燕瀛泽不断眨动的眼睛问道。燕瀛泽哀嚎一声趴在了门框上不动弹了。 白子羽看了一眼燕瀛泽,然后问蓝可儿道:“我想知道金雀花的事情。” 白子羽问得有些笼统,他不知道林越到底说的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件事情定然是他不知道的。方才听林越说了金雀花三个字,那这件事情定然与金雀花有关系。更何况能让林越用来威胁燕瀛泽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 蓝可儿听了他的话果然一愣:“啊?子羽哥哥你知道了你的药性是如何解除的了?” “药性?” 白子羽有些不解。 “嗯,金雀花本来就有催情的作用,那日……”蓝可儿说了一半忽然停住了,看着燕瀛泽趴在门框上一脸天塌了的表情后嘿嘿一笑,“你问泽哥哥吧。” 蓝可儿提了鞭子继续去追林越,白子羽转头凉凉的看着燕瀛泽。 “嘿嘿……嘿嘿!今日晴空万里电闪雷鸣……”燕瀛泽笑得颇为勉强,边笑边朝后退,想借机逃跑。可是显然白子羽不会让燕瀛泽如愿以偿的逃跑。 白子羽一步一步朝前走,燕瀛泽一步一步往后退,“那个,子羽,不是,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燕瀛泽一边继续后退一边想对策,依着白子羽的性子,那件事情如果被知道了,燕瀛泽有点不敢往下想。 不知不觉燕瀛泽竟然已经被逼进了房中去了,原本想逃跑的念头此刻完全被掐死了。白子羽顺手关了房门,走过来坐在了桌边,“说吧。” “说什么?” 燕瀛泽挨着桌子坐下来,笑得一脸谄媚帮白子羽倒了一杯茶。 “告诉我金雀花的事情。” “你真的确定你要知道?”既然躲不过了,燕瀛泽索性坐直了身体道:“但是子羽你要答应我,你知道了不许生气。” “说。” “你先答应我!”燕瀛泽凑了过去在白子羽脸上亲了一下,握着白子羽的手道。 “答应你,说吧。”白子羽抽回了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我说了啊。”燕瀛泽看着白子羽的脸,白子羽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啰嗦’两个字。 “就是那一日你中了毒之后,虽然金雀花毒可儿帮你解了,但是金雀花的药性还在,那种花粉原本就是催情的,如果不解除了,你肯定会出事的。所以后来我就……”燕瀛泽凑近白子羽,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在说完的一瞬间猛然后退,果然一把梨花针扑面而来。 “你说了不生气的……子羽饶命啊……”燕瀛泽已经被白子羽的梨花针迫得避无可避了,狭小的房间根本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在白子羽的梨花针再一次扑面而来的时候,燕瀛泽就地一滚,手中便多了一个武器。 燕瀛泽将被他涂得乌七八糟的兔子抱起来遮住脑袋道:“子羽你别生气啊,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燕瀛泽你混蛋!” “再说……我总不能去随便找个人吧……” “闭嘴!” “子羽……别生气了……”燕瀛泽举着兔子一步一步挪到了白子羽的身旁。 “出去!” 此刻的白子羽面色血红,连原本白皙的脖颈都恨不得滴出血来。原来一直以为的那个梦境,竟然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更可恶的是始作俑者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子羽……” “子羽……” 白子羽垂了眸低着头不去看燕瀛泽。 “子羽,别生气了,事急从权,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再说,我更加不能忍受你与不相干的人有任何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好,你千万别不理我……” 燕瀛泽将兔子放下来,单膝跪在白子羽的面前,将白子羽垂在膝上的右手拿起来,放进去一个东西,然后轻轻握住,“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嗯?” 白子羽摊开手掌,那串朱砂静静躺在他掌心。 那一日出征前他让燕瀛泽回来再还给他,却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还给了他。 白子羽依旧低着头,燕瀛泽伸出双臂,将白子羽环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你没有必要道歉,其实你没有错!对不起,方才我失态了。”良久,白子羽淡淡的声音自燕瀛泽头顶飘来。 燕瀛泽仰起头,看着白子羽,眉眼都是亮光,“你不生气了?” 白子羽摇头,“你是为了救我!” “呼!”燕瀛泽一屁股坐在了地下,“我以为你会杀了我!” “但是这件事情从此之后不许再提了,你记住了!”白子羽冷着脸道。 “不提不提,一定不提,不过,子羽你太害羞了……”燕瀛泽痞痞一挑眉,白子羽如刀般的目光便扫了过来:“燕瀛泽,你想死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燕瀛泽一骨碌爬起来,将后面的话吞进了腹中。 白子羽很满意燕瀛泽的状态,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书。燕瀛泽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快步走到靠墙的那张桌案边,从墙边的暗格中将那个青铜的小箱子拿了出来,然后将里面那块玉佩拿出来后,依旧将箱子放好。 “子羽,这个给你!”燕瀛泽伸手,将那块玉佩放在了白子羽面前。 “你……”白子羽看着燕瀛泽。弄不明白燕瀛泽为何现在要将玉佩还给他,明明之前无论如何都要不回来。 “为何又将这个还给我了?”白子羽道:“你拿着吧。” 燕瀛泽挑眉痞笑,“玉佩是你的,你是我的。这样就等同于玉佩依旧是我的。” 白子羽正想开口,燕瀛泽忽然对他‘嘘’了一声,指了指房门,然后轻手轻脚朝房门走去,接着猛然将房门一拉,便听到一声惨叫,林越蓝可儿与齐飞虎司马南齐齐滚了进来。 “嘿嘿嘿,嘿嘿嘿。小王爷,那啥,咱去练兵去了。”齐飞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啊,我去喂我的金蚕蛊。”蓝可儿拿着鞭子爬起来便跑了。 “嗯,我老人家去找酒去了。”司马南优哉游哉抱着酒壶走了。 林越左看看又看看爬起来道:“你们继续……继续……” “死神棍,我宰了你!”燕瀛泽一声怒吼将沉水剑拔了出来朝着林越一通猛砍。林越后退数步夺门而逃。 燕瀛泽提着剑追出去,白子羽却看着手中的玉佩低头沉思起来了。他想了片刻后出门往一个地方而去。 司马南正在房檐上抱着一壶酒喝得不亦快哉。白子羽坐在他的边上,“司马先生。” “国师是来陪我喝酒的?”司马南将酒坛递过去。 白子羽接过酒坛喝了一口道:“子羽想请教司马先生一个问题。” “有事儿就说吧,只要不是问我藏东西的地方,别的我老人家都告诉你。”司马南躺在房檐上,两撇胡子一翘一翘。 白子羽笑了一下,“在下不是官兵,不捉贼。” “那敢情好,你问吧。我老人家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司马南坐了起来,看着白子羽道。 “您是如何知道我就是丧门门主的?”白子羽缓缓开口。 “这个问题嘛。”司马南挠挠脑袋道:“有些不好说啊。” “何意?” “其实认出你很简单,我是个贼,自然有认人的本事。” “这样么?”白子羽低声道。 司马南喝了一口酒道:“也不全是,之前燕瀛泽去找过我一次,让我帮他查一些事情,其中之一就是丧门的消息。不过这不是主要的,他让我查的最主要的事情是凉州白家的灭门案。你也知道,江湖中人总有自己的手段,我确是查出了一些东西,不过后来等我到了邺城之时,就是你们与俩公主大婚的时日了。后来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的事情。直到你们又奉命到了厍水城,我才将查到的东西交给燕瀛泽。” “原来如此。”白子羽叹息,燕瀛泽终究还是知道了么? 那么,该如何做? 白子羽翻静静坐在屋檐,看着手中装着流觞的青瓷小瓶愣愣出神。 此时城北的小院中一片寂静,四周亦是一片漆黑。原本温馨的小院,此刻一丝光亮也无,就像一座空宅一般,让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一只海东青从天上俯冲而下,落在了院中的架子上。过了片刻,几名黑衣人出现。一名黑衣人将海东青爪子上的竹筒取下后,将另外一张字条放进了竹筒中,然后将海东青朝天空一抛,海东青昂然张翅,瞬时便淹没在了夜色中。 那几名黑衣人继而跃上屋檐,朝着皇宫方向飞驰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3章 速归 燕天宏打开紫烟堂的门,在朱氏的灵位前面上了一炷香,静立了片刻后他推来了旁边的暗门,进到了紫烟堂后面的一间房中。 这间房中满满都是灵位,有跟着燕天宏南征北战为国捐躯的兄弟,有为了燕天宏而死的那些不能说出姓名的人,还有被李焱下令满门抄斩的林家人。 而如今,这里又多了两个人,棒槌和孔晨辉。 燕天宏再次上了一炷香,对着灵位鞠了一躬便出去了。 王府水榭上,燕天宏开了桌下的机关直接进了密道中。漆黑的密道悠长深远,他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了尽头。 燕天宏开了尽头的石门,石门外是一间小小的茅屋。 茅屋里有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见到了燕天宏欲下跪行礼,燕天宏快步走过去托住了他,“说过了不要多礼的,对不起,让你在这里委屈了这么些年。” “你给了我一个安身立命之地,我在这里守着的可是燕家的祖坟,又何来委屈一说呢。” 燕天宏扶着老人坐下后问道:“依旧没有查出来消息吗?” 那老头道:“鬼七没有送来消息,我亲自出去过,也没有任何消息,丧门在短短两月的时间,竟然消失得毫无踪迹,就好像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一般。” “若是要复国,完颜御叛变不是最好的时机么,为何却没见她动手,可是如今却又找不到人了?皇后娘娘到底准备如何做?”燕天宏喃喃自语。 “你们这些庙堂之人,只会争权夺势尔虞我诈,你方唱罢我登场,不嫌烦么?朝代更迭江山易主本就是寻常事,她一个女人家既然捡回来一条命,又何必去瞎折腾。” “唉!我只想知道真正的太子在哪里,从目前的消息来看,白子羽肯定不是。”燕天宏叹息一声。 “知道了又如何。你是要帮他么?”老人道:“你如今四处掣肘,自保已是不易,更何况一双孩儿的命都在那皇帝手中,你就算知道了太子在何处又能如何。” 燕天宏不语沉思。老人又问道:“那孩子没事吧?” “燕儿没事,听太子说,是无极丹救了他一命,如今战事已然大捷了。” “没事就好!” 燕天宏笑了笑,“何时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学会关心人了?” “当年我错手杀了他的父母,心里终究是有些愧疚的。况且如今我只不过是个废人,就算想补偿他也补偿不了。” “好在你没有杀了燕儿。再说,当初那也是一场误会。”燕天宏拍拍老人的肩膀,起身顺着原路返回了。 燕天宏回到房中之时,宋妙兰还坐在桌前愣愣出神。燕天宏走过去将她扶到了床上躺着,宋妙兰悠悠道:“王爷,如今战事已经平息了,过不了多久揽月便会回来了。等到揽月回来了,我们便带着他去厍水城,与燕儿在一起。一家人永远也不分开。到时候燕儿会娶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然后生一大堆可爱的孩子,我就可以与王爷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以后这些尔虞我诈倾轧算计的生活就再也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燕天宏看着宋妙兰满目希冀,轻轻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 厍水城中,燕瀛泽这几日忽然变得忙碌了起来。他忙碌的同时,白子羽亦是跟着忙碌了起来。 可是仔细看来,分明忙碌起来的只有白子羽一人。 燕瀛泽这几天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突然要将原先的燕羽骑扩大训练。原本不过五千人的燕羽骑,在与赤黍一战后全军覆没。现在燕瀛泽下令挑了五万人出来训练。可是到最后主意是燕瀛泽提出来的,挑人训练等一系列的事物,却全都落在了白子羽肩上。燕瀛泽只是每日在旁边看着。 燕瀛泽含着一根狗尾巴草坐在点将台旁边的栏杆上,齐飞虎过来问道:“小王爷,燕羽骑重新选拔的事情该如何去做?” 燕瀛泽吐了口中的狗尾巴草道:“问子羽。” 沈昀过来问道:“百姓如今已经都安定下来了,厍水城的税赋该如何定夺?” 燕瀛泽挥挥手,“问子羽。” 岑年达提着茶壶走了过来,还未开口,燕瀛泽不耐烦道:“问子羽……” 岑年达摸了摸头道:“末将是想问,您要不要喝水?” “……”燕瀛泽背着手晃晃悠悠来到忙得一头黑线的白子羽旁边,将他放在桌上的折扇拿起来帮着扇风。 “小王爷,你若是无事,就帮着将燕羽骑的训练内容再核实一下。”白子羽头都不抬,飞快在纸上写着燕羽骑的训练内容。 “既然交给子羽了,你就能者多劳吧,我为你端茶递水,煽风点火……”燕瀛泽继续扇着扇子。 白子羽无语的看着燕瀛泽,他实在想不通,‘端茶递水煽风点火’这两个词燕瀛泽到底是如何让它们融洽相处的。 白子羽起身将写好的训练内容交给齐飞虎与沈昀,然后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场中的训练。一轮训练完毕了,齐飞虎正想示意接着来,燕瀛泽却忽然叫停了。 众人不解,燕瀛泽走到了白子羽身旁,从袖中将帅印拿了出来,对着台下的士兵道:“从今日起,本将军将帅印交给国师大人,由国师训练你们。从此刻起,国师说的话就代表本将军的意思,你们要惟国师之命是从,忠于国师绝无二心,国师让你们向东,你们绝不往西,都听明白了么?” 燕瀛泽话音落下片刻,场中呼声整天,“绝无二心绝无二心……”燕瀛泽满意的点点头,回头对齐飞虎道:“继续训练吧。” 燕瀛泽往点将台下走去,准备找个舒服的地方继续打瞌睡。白子羽却跟在他身后下了点将台。 “你这是做什么?”白子羽将帅印递给了燕瀛泽。 燕瀛泽将帅印放回了他手中,“你替我训练他们,自然这个要交给你拿着,这有什么问题?等日后这支燕羽骑训练出来了,我便将兵符都给你,从此这些兵都交给你。凭着你国师的威名与才干,不怕他们不服。” “小王爷,既然你还知道我是国师,你便应该知道,我迟早要回京城去。这帅印你还是自己收好吧。” “啊,子羽,我想起来了,可儿似乎是在找我!”燕瀛泽竟然头也不回的跑了。 白子羽握着帅印,看着跑远的燕瀛泽,轻喃,“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远处林越正在练剑,燕瀛泽一时兴起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把剑与林越缠斗起来。几十招过去后,二人难分胜负,燕瀛泽弃了手中的剑躺在了旁边的草地上以手枕头望着天。 “你这是准备让厍水城加入丧门呢?”林越笑着在燕瀛泽旁边坐下来。 “不可以么?” “嗯,可以。不过你的士兵上战场还可以,做杀手的话,身手还差点。”林越看着远处的训练场道。 “嘁,身手好不好无所谓,只要他们听子羽的话,忠于子羽,那就好了。” “我说燕瀛泽你脑袋让驴踢了吧知道他是丧门的门主,还让士兵都忠于他。到时候我看你覆水难收之时怎么办。”林越莫名道。 燕瀛泽懒懒瞥了林越一眼,“正因为他是丧门的门主,我才让将士都忠于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本就该是他的。更何况厍水城这区区几十万兵马。” “你糊涂了吧,这天下如今是李焱的,就算李焱没有窃国,这天下也该是赵家的,又如何成了他的……”林越说着说着忽然坐直了身体,“燕瀛泽你说什么?” 燕瀛泽坐了起来双手靠后撑着看着不远处的那一袭白衣,“如你所想。” “他……你没有弄错吧?那姨父知道么?” “管他呢,先做好眼前再说。” 林越道:“是白子羽告诉你的?” 燕瀛泽摇头,“不是。” “那你准备如何做?” “既然这江山原本就该是他的,那我便帮他夺回来好了。”燕瀛泽痞痞一笑又躺了下来。 林越沉声道:“你发什么疯?你的命还在李焱手中攥着呢,再说还有揽月与姨父呢。” “燕老头与揽月我会想办法的,至于我的命,哼,若是我这条命能为他夺回这万里江山,那也挺划算不是,更何况你不想替你林家满门报仇么。” “你真是……”林越竟然无话可说。 过了片刻后林越道:“那你不去同他说清楚么?” 燕瀛泽抬眸看着渐渐西斜的日头,目光多了几许柔情,“既然他不告诉我,我自然也不会去问。只要最后能够让他得偿所愿便好。” 林越无语摇头离去,燕瀛泽温柔看着远处那一袭白衣,子羽,只要是你要的,我拼了性命也要让你得到。 远处白子羽似有所觉,回眸一笑醉了风月。 燕瀛泽仰着头看着云卷云舒,这样!真好! 丰国皇宫中,李焱看着手中的字条不语,良久后,一手拍在了龙案上面。刘青走过来将李焱扶着坐下李焱阴冷一笑:“朕的好国师啊,还真是深藏不露呢。如今既然战事已经完结了,也该回来了吧,刘青,传金牌令箭召国师回京吧。让燕瀛泽一起回来,燕天宏给朕如此大的惊喜,朕又岂能让燕瀛泽错过。” 刘青领命退下,刚走到门口,李焱道:“公主还是没有消息么?” 刘青躬身道:“太子还在派人寻找,只是……”李焱叹息一声,面上有了一层忧色。 …… 小黑自空中俯冲而下,落在了白子羽的窗边,白泉将小黑爪子上的竹筒取下来白子羽刚好进门。白泉快步去关上门,将手中的竹筒递给了白子羽。 白子羽打开竹筒抽出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速归。 白子羽面色有些凝重,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了,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 “国师,小王爷让叫你过去呢,说有事相商。”齐飞虎的声音传来。白子羽随着齐飞虎出去,却不是在议事厅,而是直接走进了燕瀛泽的房中,岑年达沈昀林越竟然都在,就连司马南都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4章 暗度陈仓 “国师,小王爷让叫你过去呢,说有事相商。”齐飞虎的声音传来。白子羽随着齐飞虎出去,却不是在议事厅,而是直接走进了燕瀛泽的房中,岑年达沈昀林越竟然都在,就连司马南都在。 “小王爷,国师找来了。您说吧。”齐飞虎的大嗓门一进门就开始嚷嚷。 “有事情么?”白子羽来到燕瀛泽身旁坐下。 燕瀛泽清了清嗓子扫了众人一眼:“我想与各位商量一件事情。” 一众人都看着他,林越不耐道:“有事快说,我还要去给虎姑婆找蛊虫呢。” “我要给燕老头修陵寝。”燕瀛泽说完这句话后又懒洋洋坐回了椅子上。 “哦。”林越兴趣缺缺,“修呗!然后呢?”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燕瀛泽道,“我要开矿冶铁。” “你开什么玩笑?开矿铸铁?藩王私自开矿这是死罪。你活得不耐烦了你。”林越的话毫不留情,却句句属实。 “谁说我要私自开矿,我要修陵寝。”燕瀛泽无所谓一抬头。 白子羽看着在椅子上没个坐相的燕瀛泽,“你开矿铸铁要做什么?” 燕瀛泽起身道:“兵器盔甲,什么需要就做什么,既然这厍水城是我的封地,我自然不能让我的士兵太寒酸。既然皇上没有多余的银子给我,那我就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齐飞虎想了半天对岑年达道:“二弟,你还别说,小王爷说的还真对,如今大战方罢国库空虚,肯定也没有多余的银子给我们做军费了,我们还不如自己动手呢。”齐飞虎转而道:“可是小王爷,你就算是要开矿,哪里有矿山呢?” “你们呐,守了厍水城多少年了,竟然不知道守着一座金山。”司马南做了一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喝了一口酒。 沈昀沉声道:“祁峰山里确然有铁矿。”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燕瀛泽再次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我说过了,要让这厍水城成为我们的依靠,我们的屏障。叫各位来就是听听各位的意见,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吧。” 所有人都散去之后,白子羽却并未离开,而是坐来下来看着燕瀛泽。燕瀛泽来到白子羽身旁将他揽住,“舍不得离开了不成?” “有事情想问你。”白子羽靠在他身上,语气有些怅惘,“你到底想做什么?” “子羽,我什么也不想做,厍水城是我的封地,我说过我要保护厍水城的每一个人。” 白子羽轻声道:“燕瀛泽,我这些天一直在等你。” 燕瀛泽拥紧了白子羽,一挑眉,“等我做什么?难不成……” 白子羽松开了燕瀛泽,将桌上的茶杯拿起,倒了一杯茶递给燕瀛泽,抬眸看着他,淡然笑了一下,“我在等你来问我。” 百花茶的香气四散开来,房中四处都是淡淡的香味。 “嗯?问你什么?”燕瀛泽将茶水喝尽,然后将白子羽拉过来,唇印上了白子羽的唇,一点一点的厮磨,一股花香便窜进了白子羽的唇。 白子羽稍稍推开燕瀛泽道:“我在等你问我丧门的事情,等你问我的身份。” 燕瀛泽再次捉到了白子羽的唇,话语都印进了双唇间,“我也在等你,等你告诉我。我不会去问你,你若想说自然会说。不论你是丧门的门主也好,还是前朝的太子也罢,在我眼中,在我心里,你只是我的子羽,从来都只是我爱的子羽。” “燕瀛泽,对不起……唔……” 白子羽的额话被燕瀛泽堵了回去,燕瀛泽直接吻上了他的唇,不给他任何喘息与开口的机会。许久之后,燕瀛泽松开了白子羽,将他拉进了怀中,“你没有对不起我!” “你不怨我么?”白子羽推开燕瀛泽,正色问道。 “我怨你,怨你不早告诉我,我说过我会成为你的依靠的。”燕瀛泽一拉,再次将白子羽拉进了怀中,“子羽,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开始与我相交是否抱有目的?” “我说没有,你信么?” “信,只要是子羽所说,我便信。” “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方才那杯茶,你还会喝么?”白子羽指着茶杯问道。 “会,只要是你给我的,哪怕是毒药我也会喝!”燕瀛泽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可是眸中却是浓得化不开深情,话语间毫不犹豫。 白子羽一凛,推开了燕瀛泽朝前走了几步,“燕瀛泽,你既然知道了我是丧门的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应该离我远些,否则只怕会被我牵连。” 燕瀛泽从背后抱住白子羽,双手交握覆在白子羽的手上,唇落在了白子羽的耳畔,白子羽猛然一颤,耳根便已经泛红,燕瀛泽喃喃道:“子羽,如今,你还要推开我么?” 白子羽闭了眼睛靠在燕瀛泽胸口,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不要了,这辈子再也不推开你了。” “子羽,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此生碧落黄泉,我许你不离不弃。” 白子羽眼中一涩,低声细语,“陪君醉笑三万场,不诉离殇!” 燕瀛泽显然对白子羽的答案十分满意,唇角勾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细碎的吻落在白子羽的发间。二人静静相拥,窗外月色微凉。 邺城的皇宫中,李焱负手而立,在摇月台上俯瞰着这巍峨的宫殿。猎猎的风将他的衣摆掀起,李焱咳嗽了几声,眼中闪过了一丝狠绝。 他峥嵘一世,在权利倾轧中而活,如今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就算二十年前还有漏网之鱼,二十年之后,他也会斩草除根。这江山永远只会姓李。 金乌已沉,玉兔东升,刘青搀着李焱从摇月台上走了下来。李焱静静注视着摇月台片刻后道:“明日将平南王夫妇请进宫来吧,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团聚。” 夜半,燕瀛泽在做梦,他知道是梦,可是他醒不过来。 他呆的地方是刑场,面前跪着的人竟然是燕天宏。燕揽月被两个彪形大汉拉着,哭都哭不出声音来。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燕瀛泽猛然回头,李焱笑得一脸狠厉的站在他的身后,一剑刺向他,剑穿过身体,他却并未感觉到疼痛,鲜血迷住了他的双眼,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却看到了白子羽倒在他的面前,李焱的那一剑已经刺穿了白子羽的胸腹。 白子羽朝他惨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子羽……”燕瀛泽倏然惊醒,坐了起来,这才惊觉自己从梦中醒了过来。他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才发现连手心都是汗水。那个梦境太真实,让燕瀛泽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燕瀛泽再也没了睡意,索性起身来到白子羽的房门口,他推了一下,没有推开,便又绕到了窗子下面,伸手一推,窗子便应声而开。 白子羽静静躺在床上,燕瀛泽轻轻从窗外翻了进去,来到床边,此时一柄剑也直接刺向了燕瀛泽的喉间。 燕瀛泽后退了一步,“子羽你谋杀亲夫啊。”白子羽听到是燕瀛泽的声音,撤了剑道:“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我房间来做什么?” “子羽,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还好你还在!”燕瀛泽一把抱住了白子羽。 “子羽,子羽……” 燕瀛泽一声一声唤着白子羽,语声竟然有些颤抖。 “我在,燕瀛泽,我在。”白子羽轻轻拍着燕瀛泽的背,燕瀛泽闭上了眼睛躺在了白子羽的床上,将白子羽搂得死紧,似乎若是稍微松开一点,白子羽便真的会消失不见…… 窗外日上三竿,燕瀛泽却还在床上与被子缠绵。林越手拿着脸盆进了燕瀛泽的房间,还没开始敲呢,便看到燕瀛泽大睁着眼睛瞪着虚空发愣。 燕瀛泽看到林越进来也不理他,只是兀自发着楞,他显然没有想明白,他昨夜明明睡在了白子羽的房中,为何醒过来却在自己的房中。 林越将手中的脸盆一扔,盆子便在地下砸出了一阵叮呤当啷的声音,“我说你能不能别发呆了,李焱的金牌令箭到了,让你回京呢。” 燕瀛泽到前厅之时,白子羽已经先到了前厅了,厅前一众人跪在地上,面前供桌上放着象征着皇帝亲临的九龙金牌令箭。 护送金牌的太监拿出圣旨嗓音尖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将军燕瀛泽卫国有功,朕特许回京嘉奖。钦此。” 那太监念完圣旨后对白子羽道:“驸马爷,圣上让奴才给驸马爷再传一条口谕,让您早些回京,玉衡公主至今都无消息,圣上十分担忧。”白子羽躬身领命。 燕瀛泽接旨谢恩,将传旨官送走。临出门之际,燕瀛泽将传旨官拉到一旁:“敢问公公,皇上如此急切召我们回京,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传旨官摇头道:“请小王爷恕罪,奴才只负责传旨,其余一概不知。” 燕瀛泽回来后直接将圣旨扔在了桌上,“他不是让我一辈子守着厍水城么,如今居然还让我回去。” 白子羽蹙眉沉思,方才那传旨官的话言犹在耳,李玉衡至今毫无消息。白子羽隐隐有一丝担忧,几个月寻不到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燕瀛泽抱怨了几句,没有听到白子羽的声音,他走到白子羽面前,才看到白子羽略微有些担忧的神色。 “怎么了?”燕瀛泽覆上了白子羽的手。 “没事。你方才说什么?”白子羽回神,看着燕瀛泽。 “你在担心李玉衡么?”燕瀛泽低下头吻了吻白子羽的指尖。白子羽愣了下,“嗯”了一声。既然他都明白,就没必要再掩饰了。 “别担心,她会没事的。”燕瀛泽再吻了吻白子羽的手,顺势将他拉到了怀中。 “你不生气么?”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么?你夫君还不至于这么没品。”燕瀛泽语带笑意,“不过,子羽,你当初不是真的喜欢她才说要娶她的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5章 故人相见未从容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么?你夫君还不至于这么没品。”燕瀛泽语带笑意,“不过,子羽,你当初不是真的喜欢她才说要娶她的吧?” 白子羽不知道如何开口,难道要告诉燕瀛泽,自己是因为离蛊的事情才答应与李玉衡成亲么?白子羽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语,燕瀛泽郁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燕瀛泽看到白子羽不说话,松开白子羽低头额头抵着白子羽的额头看着他道:“不会吧?你难道真的喜欢她不成?……” 燕瀛泽接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了,白子羽竟然封住了他的唇。燕瀛泽完完全全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想吻回去之时,白子羽已经将头偏开了,“你认为呢?” “嗯,我认为呢,我那么有魅力,你定然不会喜欢上那种黄毛丫头的。” 白子羽直接无视掉燕瀛泽过分自恋的神态,转而道:“燕瀛泽,等到我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安顿好丧门与母亲,我就陪你去浪迹天涯好不好。” “好,只要有子羽陪着,哪里都好。我们去仗剑天涯恣意江湖。”燕瀛泽抱着白子羽在他耳畔轻声呢喃。纵然他知道这只不过是痴人说梦,却也愿意从此在梦中不再醒来。 “可是你的江山呢?你的国仇家恨呢?”燕瀛泽终是强迫自己从美梦中走了出来,“子羽,这些你都不能放下。所以,我会帮你,帮你将这天下夺回来。” “燕瀛泽,这些都不重要,真的,都不重要。仇我会去报,但是,我从未想过我要将这万里江山都踩在脚下。等到我将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了,便随你去天涯海角,随便哪里都好,远离这些浮世名利。” 白子羽抱住燕瀛泽道:“只是在这之前,我们要先想想如何拿到雌蛊,我可不想跟着一个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人。” 燕瀛泽听了白子羽的话闭着眼想了片刻:“子羽,你该不会是为了我,所以才去娶李玉衡的吧?还有,你是如何知道我中了离蛊的?” 白子羽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不言不语,燕瀛泽摇了摇他,“子羽。” 白子羽闷声道:“这些都不重要了,不是么。” 燕瀛泽抱紧了白子羽,可不是么,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两人能够坦诚相待再无隔阂,那便一切都是好的。 抱了白子羽片刻后燕瀛泽道:“林越原本叫林逸轩。” 白子羽莫名抬头,燕瀛泽亲了他一下,“当年燕老头用真正的燕瀛泽将你换了出来,然后再用一个与林越差不多大的孩子将林越换了出来带到了宁远寺中。所以,林越其实就是林侍郎的儿子林逸轩。” “对不起!你本来与这件事情毫无关系,却让你牵扯进来受尽苦楚。你原本可以比现在过得更好的。” “傻瓜,说什么呢。师父常说,绿水无忧因风皱面,青山不老暮雪白头,什么事情都是有因果的。所以,若是我没有牵连进去,又如何能遇见你呢?”燕瀛泽轻声道:“你什么都不要想,既然李焱让我们回京,那我们就先回去再说。” “嗯。” 那一刻,白子羽与燕瀛泽寂然相拥。那一刻,他们想,所有的一切终究会了结,所有的不好的终究都会过去。他们会有一个长长久久美美好好的未来。 皇宫昭阳殿里,小揽月依旧在念经,旁边守着一名侍女在一边替他扇着扇子一边打着瞌睡。李玉宵轻手轻脚进了昭阳殿,拍了拍那名打瞌睡的侍女,侍女惊醒了过来对李玉宵行了个礼。 燕揽月稚嫩的声音在回荡,那名侍女给李玉宵端来一杯茶后问道:“殿下,小王爷有消息么?” 李玉宵接过茶杯饮了一口,“父皇下令让他与国师回京了,再过不久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真的么?”那名侍女欢呼雀跃一脸兴奋,“啊,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李玉宵对着侍女‘嘘’了一声,那名侍女吐了吐舌头继续去替燕揽月打扇去了。 平南王府中,燕天宏正在书房中写字,一张宣纸上写了一个硕大的‘安’字。在落最后一笔之时,却忽然手一抖,一滴墨渍便将一个好好的‘安’字沁模糊了。 “王爷,皇宫来人了。”老管家匆忙跑进来。燕天宏将手中的笔洗净放在笔筒中,才施施然走出书房。 刘青站在王府大堂上,王妃在一旁陪着。 看到燕天宏出来,刘青施了一礼道:“皇上让奴才来接王爷与王妃去皇宫看望小公子。” 燕天宏躬身谢恩,携着王妃与刘青出了府门,府门外便有马车等着。燕天宏与王妃上了马车之后,刘青对着身后的侍卫道:“将王府好好看住了,不许任何人进出。” 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有人将王府四门都守住了,赫然是李焱赐予燕天宏的那一百名仆役。 马车行了许久还未到,燕天宏原本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宋妙兰双手握在一起,呼吸声略微有些沉重。燕天宏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宋妙兰反手握住燕天宏的手,“王爷,会好起来的。等到所有的风波都过去,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幸福快乐的在一起的。” “王爷,到了!”刘青的声音传来。 行了许久的马车终于停下来了,四周一片寂静。燕天宏掀开车帘出来,这才发现马车竟然停在了天牢门口。宋妙兰下了马车后环眼四周然后对刘青道:“刘公公,您是不是弄错了?不是让我们去看揽月吗?为何到了天牢中来了?” 刘青不语,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王爷请,皇上在里面等着王爷呢。” “王爷……”宋妙兰的语声有些颤抖。 燕天宏面色有些凝重,松开了宋妙兰的手朝天牢内走去。 看着燕天宏一步一步隐入阴暗中,宋妙兰收起了面上无助的神色,“刘公公,皇上为何让王爷到天牢中来?皇上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王爷的,我都已经告诉了皇上那块玉佩的来历了,皇上不会难为王爷了吧?” 刘青笑了一下,“雪鹰,你别忘了你是血影。” 燕天宏一步一步朝着里面走去,森然的牢门犹如一张张血盆大口,四周除了刚开始的黑暗,便是阴冷,饶是燕天宏这等悍将,也不由得周身有些发冷。 他穿过长长的通道,四周寂静无声,连一个守卫都没有。尽头处有一片火光,李焱便站在巨大的铜灯座下面,摇曳的灯火将李焱的面色掩住了,只是那双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满目冷光。 “臣参见吾皇万岁!”燕天宏下跪行礼。 片刻后李焱才道:“平身吧,今日让你过来,是为了让你帮朕认一个人。” 燕天宏躬身称是,随着李焱往里面走。 李焱的声音幽幽传来,“爱卿呐,你跟着朕也有了二十年了吧?”长长的走道中将李焱的声音拖得格外多了一分森冷。 燕天宏躬身,“是,二十年了。” 李焱继续朝里面走去。燕天宏知道,通道的尽头是一间小房间,四面都是玄铁浇铸,通常都是用来关押江洋大盗与重刑犯人的。这间房二十年中用上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李焱竟然带他到了这里。这个里面关的到底是何人? “哼哼哼,真快啊,不知道二十年后爱卿再见到故人,还能不能认出来呢。” 李焱的声音再次冷冷从前方传来。燕天宏突然心中一凉,眼前闪过了赵夫人的面容。他左手握紧,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隐隐的心惊。难道说几个月来联系不到丧门的人,他们竟然被李焱抓了么?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李焱的步伐依旧,不疾不徐,可是此刻却每一步都犹如踏在了燕天宏的心上。 李焱将旁边的按钮按下,墙上的玄铁门便缓缓打开。这种门只能从外面打开,一旦被关在里面,纵然你有千般本事,也休想从里面出来。 燕天宏垂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握紧,随着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景象便越发的清楚了。房中除了玄铁门之外,还有一道粗如儿臂的铁栏杆门,栏杆上锁着一把大锁。再里面是三个铁笼子,每个铁笼子中都装着一个人。旁边还空了一个铁笼子。三个人都已经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不辨样貌了,看样子吃了不少苦。 李焱将栏杆上的大锁打开,然后推开门对燕天宏道,“进去看看吧。” 燕天宏再次将手握了一下,随着李焱走了进去。 李焱绕着中间的那个铁笼子转了一圈,“哈哈哈,皇后娘娘,您还好么?在这里可还住得舒服?朕今日给你带来了一位故人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6章 迷途 李焱绕着中间的那个铁笼子转了一圈,“哈哈哈,皇后娘娘,您还好么?在这里可还住得舒服?朕今日给你带来了一位故人呢。” 中间的那人抬起头来,燕天宏在看到那人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心彻底的凉了,那个笼子中关的正是前朝皇后、丧门的门主朱蕴倩。 李焱走到燕天宏面前,指着被关在笼子中的三个人,“这几位故人,平南王定然认识他们吧,赵雎的皇后,赵雎的贴身内侍,哦,另一位自然不必再说,朕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李丹国啊。” 李焱转回来对燕天宏道:“平南王仔细去看看吧,看看朕是否是弄错了,当年他们可是爱卿你亲自动手杀死的呢,为何竟然又出现在这天牢中呢?朕,还真想听听爱卿的解释呢。” 燕天宏喉间犹如被人打了一拳,完全说不出话来。李焱道:“要不要朕来替爱卿说?说说爱卿是如何阳奉阴违,放走前朝余孽的?” 赵夫人与秦九只是冷冷看着李焱,李焱丝毫不理会他们,只是冷冷的看着燕天宏,“怎么?爱卿不能给朕一个说法么?” 燕天宏低下了头,“皇上,得饶人处且饶人,您已经得到了江山,就放过她吧,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如今皇上的江山已经稳固了,她对您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了啊。” “是么?没有威胁?那丧门呢?那白子羽呢?朕的好国师啊……哈哈哈,朕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朕的东床快婿竟然会是前朝余孽。” 李焱语声阴冷,“对了,朕已经下令让朕的好国师回京城了啊。这几日就要到了吧,朕要举行祭天大典,好好犒劳犒劳朕的这位忧国忧民的好国师呢。哈哈哈……” “李焱,你阴谋窃国谋朝篡位丧尽天良,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赵夫人的声音凄厉而绝望。 李焱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回头冷冷对燕天宏道:“爱卿,这另外一个笼子是替爱卿准备的,就委屈你进去待几日吧,等到朕将丧门的人一网打尽之后,朕会放了你的。” 李焱的话音刚落,外面便已经有了数十位蒙面人鱼贯而入,燕天宏再次握紧了双拳,低头进了那个空着的笼中。此时关在另一个笼中的李丹国忽然痛苦的在笼中翻滚起来,口中嗬嗬有声,依稀可辨是:“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李焱顺手抽出了身后一名黑衣人的佩剑,走到关着李丹国的笼子面前,微微叹息了一声,“你早就该想到,与我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语毕一剑刺出,正中李丹国心口,原本还在挣扎着的李丹国,一滴浑浊的老泪顺着脸颊流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拖出去车裂……”李焱丢了手中的剑大步出了牢门对身后的黑衣人道:“好好守着。” 宋妙兰在外面心急如焚,半天过去了,燕天宏还没有出来。她已经走来走去不知道多少遍了。 李焱的身影出现在了天牢门口,宋妙兰快步走过去跪在李焱面前,“皇上,王爷呢?” “刘青,送王妃进去陪着王爷吧。”李焱挥挥手,刘青领命,宋妙兰莫名跟着刘青往里面走去。 及至看到被关住的燕天宏,宋妙兰回头厉声道:“皇上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查出来丧门的事情,便不会为难王爷的么?” 刘青阴冷的一笑,“此一时彼一时,等到白子羽伏诛,皇上自然会放了王爷。雪鹰你就在这里安心陪着王爷吧。” 刘青冷笑着离开,燕天宏看着宋妙兰,眸中有了一滴泪水,“夫人,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王爷,我是为了燕家啊,只要皇上除去了丧门,便会将揽月还给我们了,我们一家四口便可以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了。”宋妙兰握着燕天宏的手语声哽咽。 “我早知道皇上派了人在我身边,只是我从未怀疑过你,甚至因为许多的事情不想让你受牵连,所以便刻意隐瞒你,只是没想到啊,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啊!如今只希望燕儿不要受我牵连才好……” 刘青从牢中走出,李焱还在原地等着,他疾步走过去扶着李焱上了马车,李焱咳嗽了一声冷声道:“将消息封住了,不能泄露出去,就连太子那边都不能透出风声。这次绝对不能出一点纰漏!” 宝相寺内香火袅绕,四周诵经的声音让这百年古刹一派祥和。慈恩大师在禅房内闭目坐禅。 一个小沙弥推门进来恭恭敬敬合十道:“主持大师,知返林里那位女施主又在哭闹了。” 慈恩随着小沙弥走进了宝相寺的后山,知返林中有一间茅屋,屋内远远传来女子的呵斥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囚禁本公主,我告诉你们,你们再不放了我,本公主让我父皇来将你们全部都杀了,一个不留……” 慈恩摇头念佛,几个月来日日都会这样闹上一场。 “阿弥陀佛,由她去吧,切记不可伤了她。” 慈恩摇头朝着知返林内走去,穿过密林便到了一处山谷,慈恩来到谷口处静坐了一个时辰,然后起身,抬头望天,今日依旧没有人来。慈恩宣了一句佛号离去了。 已经两个月的时间了,慈恩每日都会来到此处静坐。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将那名女子带走的人。可是,自从两个月前,那人便再也没有在谷口出现过了。 慈恩再次回到知返林的茅屋前,那名女子依旧在哭闹不止,三个月来日日如此。门外站着两名守门的寺僧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任那名女子哭闹。 慈恩口宣佛号大步离去。 邺城外两百里处,燕瀛泽一众人遥遥而来前面出现了一队官兵。 “这是御林军啊?”白子羽看着前方的官兵,“御林军出城做什么?” 燕瀛泽勒住马儿,对林越道:“你们三人就不要跟着我们了,就在这里分手吧。” 林越想了想,点了点头,带着可儿与司马南离开了,燕瀛泽与白子羽继续往前走。走近才看到,领头的人竟然是李玉宵。 “瀛泽,国师,你们可来了,我奉父皇的命令在此迎接你们呢。”李玉宵在马儿上笑的十分温和,“父皇说了,让你们先进宫,要与你们商议明日的祭天大典呢。瀛泽就暂时不回王府了。” 燕瀛泽跳下了马,将马儿交给旁边的侍卫,“明日祭天?你皇帝老爹圣旨为何没说?” “嗯,钦天监择的日子,估计下旨之时日子还没定出来呢。”李玉宵率先上了前面的一辆马车。白子羽躬身道:“太子殿下,离京前皇上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办,能否稍稍等一等?” “国师,父皇说了让国师与瀛泽直接进宫,你就先进宫吧,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等国师帮忙将祭天大典落实了再去也不迟,父皇不会怪罪的。再说,玉衡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父皇的心情一直不好,国师去安慰安慰父皇吧。”李玉宵的语气有些黯淡。 听到李玉衡的名字,白子羽脸色掠过一丝愧疚,跟着低头上了后面的马车。燕瀛泽看着白子羽的神色道:“别担心了。” 白子羽点头,过了片刻道:“母亲这么久没消息,我本想去看看的。” “没事的,别担心,已经这样了,就等进宫之后再去吧。”燕瀛泽握住了白子羽的手。白子羽侧了头去,却忽然左眼角跳了一下,心中没来由的忽然有了一丝慌乱。他将燕瀛泽还给他的玉佩拿了出来,玉佩碧绿依旧,如一泓春水般躺在白子羽的手心。 燕瀛泽看着玉佩柔声道:“当初不知道这块玉佩对你如此重要,竟然就那么将它拿走了。” 白子羽将玉佩递给燕瀛泽,“拿走也没什么,不过让我有些为难罢了。当初母亲让我将玉佩拿出来,我倒是真不知道去哪里再寻一块一模一样的来呢。” 燕瀛泽握住他的手一笑,“那你便应该告诉你娘,说你将玉佩赠予你的夫君了,然后将我带过去给她看,说不准她一高兴,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本来你都差点被一剑穿心了,若是我还刺激母亲,估计你早就被母亲大卸八块了。”白子羽戳了戳燕瀛泽的心口。 “诶,可惜了,那次在凉州见到她我竟然没有当场下跪请安,真是失策啊失策。”燕瀛泽捉住白子羽点在他心口的手戏谑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白子羽问他。 “王府的紫烟堂挂着故去的王妃的画像,她与你的母亲是双生姐妹,当时我在凉州看到你母亲时就有些怀疑了,只是当时不知道该如何去确认。更何况当时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丧门的少主。”燕瀛泽压低了声音凑到白子羽的耳畔道。 “我大意了,竟然没想到你如此心细。”白子羽将手中的玉佩放到燕瀛泽的手上,“拿着吧。听母亲说,这块玉佩传了十三代了。” 燕瀛泽将玉佩拿起来一晃一晃,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第一次是定情信物,这回算是嫁妆了吧?”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笑得一脸得意,有些微微愠怒的扭过了头,最终,嘴角还是挂了一丝浅浅的笑意,“这明明是聘礼才对。” “哈哈哈。”燕瀛泽将头靠在白子羽的肩膀上,“倒插门我也不介意的。”然后如愿看到了白子羽微红的脸色。 白子羽闭了嘴,跟这个无脸猫斗嘴真是从来都没有胜算,他太小看了燕瀛泽脸皮的厚度了,简直刀枪不入。可是每次明知道说不过燕瀛泽,还是每次都上当,白子羽忽然对自己的智商有了些怀疑。果然跟他在一起久了,自己越变越笨了么? 燕瀛泽收起了笑意对白子羽道:“这玉佩那么重要,给我了没关系么?” “拿着吧,要让人家服我,安心听我的话,靠的不是这么一块玉佩。知道这玉佩重要,就不要弄丢了。”白子羽的声音低低传来。燕瀛泽伸出手臂将白子羽揽在怀中,白子羽便靠在了燕瀛泽的胸口,微微闭上了眼睛,过不多时,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看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燕瀛泽也闭上了眼睛靠在车上,连日来的奔波,多少让他有些疲惫。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如今他与白子羽都敞开了心扉,不再担心会有任何误会与纠结。白子羽说过,他不想要这万里江山,那他便帮他报了仇,然后两人去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 马车走了许久方停下来,白子羽睁开了眼睛,“到了?”燕瀛泽点头,将白子羽微微有些乱的墨发顺了顺。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二人下了马车,竟然看到了刘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7章 祭天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二人下了马车,竟然看到了刘青。 “见过小王爷,见过国师大人。”刘青躬身行礼道:“奴才奉皇上的旨意来迎接二位。” 刘青在前面带路,燕瀛泽与白子羽对望了一眼,跟着刘青朝皇宫走去。燕瀛泽稍稍落后了几步,走到李玉宵旁边,“揽月没事吧?” 李玉宵拍了拍燕瀛泽,低声道,“放心吧,昭阳殿里都是我的人。” 燕瀛泽点点头,心稍稍放下了些,李玉宵道:“瀛泽,你别生气也别担心,父皇虽说将揽月放在皇宫中,但是并未为难他。当初让揽月进宫,也只是为了让你能够安心迎娶赤黍公主。如今你打了胜战,破了北狄赤黍,父皇很快便会将揽月放回去的。” 前面的刘青已经停了下来了,燕瀛泽抬头一看,刘青竟然将他们带到了昭阳殿。燕瀛泽正想开口,刘青回头对李玉宵道:“皇上让太子殿下回宫后便去御书房。”然后回头对燕瀛泽又白子羽道:“皇上圣谕,今日已经有些晚了,让您二位先在昭阳殿歇着,明日直接参加祭天大典。” 李玉宵边走边问刘青,“父皇找我做什么?我还想跟瀛泽与国师聊聊呢。” 刘青躬身,“奴才不敢揣测圣意。” 李玉宵离去,燕瀛泽与白子羽步入了昭阳殿中,殿内十分安静,二人的脚步声在这空旷安静的殿中显得有些突兀。一间房中隐隐传来念经的声音。二人顺着声音打开了房门。 燕揽月依旧是一身灰布僧衣,闭目合十坐在房中的床上,旁边的侍女在替他打扇,依旧是边打扇边打瞌睡。 那燕瀛泽走过去,那名侍女听到脚步声抬头,然后揉了揉眼睛,“我这是睡迷糊了吧。竟然还看到了小王爷与国师。” “小泥巴,你怎么在这里?”燕瀛泽走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语声有些惊讶。 小泥巴嚯一下站起来,“小王爷,国师,你们真的回来了?” 燕瀛泽笑笑,轻轻‘嘘’了一声,指了指床上坐着诵经的燕揽月,小泥巴噢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太子从厍水城回来后就将我带到了这里,说是小王爷的意思。” 白子羽道:“太子定然是知道你记挂着揽月,便让小泥巴陪在他身旁。” 燕瀛泽坐在了床边,拿起小泥巴的扇子继续给燕揽月扇风,“有时候我都怀疑李玉宵是不是他爹亲生的,脾气性格和那个人可是一点都不像。” 白子羽也在旁边坐着,燕瀛泽继续扇风,却发现燕揽月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便不可闻了,燕瀛泽正想叫他,没想到原本坐着念经的燕揽月竟然倒在了床上,然后传来了细细的鼾声。 “揽月,揽月……”燕瀛泽叫了几声,燕揽月毫无动静,睡得正香。 燕瀛泽将他抱起来放在膝上亲了亲燕揽月的脸,对白子羽笑,“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小泥巴端着茶水进来,看到燕瀛泽怀中的小人笑道:“小公子竟然睡着了?这些日子就算我陪着小公子,他半夜都要醒好几次呢。” 燕瀛泽爱怜的刮刮燕揽月的鼻子,小泥巴放下茶水道:“今日不知道为何,昭阳殿外面竟然多了好多侍卫。” “侍卫?”燕瀛泽将怀中的孩子小心放到白子羽手中,走了出去。果然如小泥巴所言,昭阳殿外竟然被御林军围住了。 燕瀛泽走了回来问小泥巴,“以前都没有过么?”小泥巴摇头。燕瀛泽沉思不语,过了片刻后他犹疑道:“子羽,为何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白子羽将熟睡的燕揽月放到了床上,走过来看着外面怅然道:“我也是,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燕瀛泽握住白子羽的手,二人静静看着殿外。 他们不知道,此时京城四处盛传,皇上抓住了前朝余孽,欲在明日祭天大典上处决。 林越与蓝可儿司马南朝着平南王府走去,一堆百姓对着皇榜议论纷纷,蓝可儿听了一耳朵奇道,“前朝余孽?” “啊?”林越回头,“虎姑婆你说什么?” “那里。”可儿指着围观的众人道,“他们说的。” 林越快速挤进去扫了榜文一眼,头皮已经麻了。他溜出来对司马南道,“司马老儿你偷溜去王府看看,王爷在不在,要小心。” 司马南看林越一脸紧张,跟着咽了口唾沫,“出事了?” “快去,注意安全。”林越道,“我们在竹竿巷等你。” 司马南走了,林越拉着蓝可儿绕小道离开。 半个时辰后司马南回来,对着林越摇头,“王府守卫森严,被围得跟铁桶似的。我想办法进去了,没找到王爷。” 林越搓着手转圈,怎么办…… 长明宫中李焱面色冷然,刘青走了进来,李焱冷声道:“消息都放出去了么?” 刘青躬身答道:“张贴了榜文,现在已经全邺城都知道了,明日祭天大典,处决前朝余孽。” 李焱脸上闪过一丝狠毒的笑意,“ 朕定然会将丧门的人一网打尽!” 刘青扶着李焱坐下后问道:“那抓住的那几个假的该如何处理?” “杀了吧,留着也没用,只要有白子羽在手中,不怕朱蕴倩不出现。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好了。狡兔三窟啊,朕没想到竟然让他们跑了。只是可怜了李丹国,做了他们的替死鬼了。” “皇上也请放宽心,无论如何这次都是皇上赢了,而且还揪出了一个燕天宏。只是没有想到燕天宏竟然如此轻易就认罪了,奴才还想着怕是要用刑呢。” “哼哼,你当他为何如此轻易认罪,不过是他已经认出来了,朕抓回来的人是假货罢了。他更加不想牵连到他的两个儿子。哼!朕的好臣子啊,从头到尾都在想着如何欺骗朕,二十年前骗朕,二十年后竟然还不知悔悟。这样的臣子,留他何用。” 窗外的夜色愈显阑珊,李焱的笑意更加阴毒。 城北的小院安静如斯,一条黑影从屋脊上跃下,过了片刻之后,再次跃上屋脊融入夜色中朝着城外而去。 邺城外的乱坟岗上,阴风阵阵。 忽然,一座无名孤坟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擦声,继而旁边的墓碑处便开了一个约莫三尺见方的洞口,堪堪可供一个人进出。 一道黑影急速跃进洞中。不出片刻,便顺着洞中的通道来到了一间密室中。 密室中烛火摇曳,赵夫人在缓缓踱着步,手中逗着一只鹦鹉。 “夫人。”黑影躬身行礼,撤下了脸上的黑巾。 “阿九,外面情况如何了?” 秦九沉声道:“外面四处都传遍了,明日祭天大典处决前朝余孽。我去了一趟城北,院中的暗哨已经撤了。” 赵夫人将手中的鹦鹉关进笼子,“哼,如此拙劣的诱敌之计,不必理会,我们按原计划进行就好。” “夫人,那少主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牺牲少主?”秦九的声音有了几分不忍。 “少主?从他违抗我的命令将凉州的人马带走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丧门的少主了,一个耽于儿女情长的人,如何能成大器?”赵夫人手中用劲,那只鸟笼便被掀倒在地,笼中的鹦鹉吓得惊惶乱叫。 赵夫人眼中恨意十足,“若不是他违抗命令,我们早就趁着赤黍变乱杀了李焱了。既然是他犯下的错,那自然要让他来承担。所以用他来麻痹李焱,就是他赎罪的方式。” 赵夫人看着面现不忍的秦九道:“秦九你记好了,我再说一遍,白子羽是我们用来迷惑李焱的棋子,你无须顾惜他的生死,这是他作为白家人的使命。这次,必须杀了李焱。你记住了么?” 秦九跪下,“秦九记住了,请夫人安心等待秦九的消息。” “去部署吧。”赵夫人挥挥手。秦九退下了。赵夫人走到身后的灵位前跪下叩了一个头,“皇上,明日便是臣妾为您报仇之时,您若有灵,就保佑臣妾将李焱歼灭,为皇上和麟儿报仇雪恨,夺回赵家的江山。” 昭阳殿中,燕瀛泽一晚上都心绪不宁,白子羽亦是一夜无眠。睁着眼睛看着晨曦而至。 殿外传来动静,二人对视一眼,走了出去。刘青在外面躬身道:“请小王爷与国师随奴才前去太庙。” 燕瀛泽不动声色道:“我们不用沐浴斋戒,就这样去太庙么?” 刘青躬身道:“皇上的旨意。” 燕瀛泽与白子羽跟在刘青后面往太庙而去。 太庙前面,文武百官肃穆而跪,山呼声一浪一浪传过来。 燕瀛泽二人一路走过去,却并未有何异常。 太庙前面的祭坛下,李焱身着衮衣头戴珠冕长身而立,十二梳的珠冕将他阴鸷的面容遮住,辨不清神色。李玉宵立在他的身后,遥遥看着燕瀛泽二人往前走。 刘青将燕瀛泽与白子羽带到了恒帝面前,二人下跪行礼后,恒帝对白子羽道,“今日祭天,依旧由国师来吧。” 白子羽微微躬身行礼,“臣今日未曾斋戒,怕冲撞了帝神。” “无妨,按朕说的做吧,今日一切从简,祭奠死去的将士,让他们能魂归故里。”李焱摆手。 白子羽领命,跟着李焱走上了祭坛边。刘青将身后内侍手中端着的玉帛接了过来,双手捧到了白子羽面前。白子羽接过来,一切按部就班而行,四周乐声响起,李焱对着诸神行三跪九叩之礼。 一切看起来都与往常无异,可是燕瀛泽就是觉得说不出哪里奇怪。他偷眼环顾了四周一下,总算找到了奇怪的地方了,祭天大典上竟然没有看到燕天宏。 燕瀛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耐着性子等着大典结束,好不容易白子羽将玉帛在帝神面前焚烧了,李焱再次三跪九叩,送走了帝神,燕瀛泽松了一口气,便想着趁乱溜了。 可是燕瀛泽还没开始溜,祭坛边的李焱便发话了,“今日祭天从简,只因为后面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刘青再次走上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了一壶酒,三个酒杯。他将酒斟满,端到了李焱面前。 李焱端起一杯酒对刘青道:“请朕的护国大将军上来。” 刘青领命去请,燕瀛泽跟着刘青上了九十九步上面的御阶,来到了祭坛边上。李焱端着酒杯对他二人道:“将军与国师辛苦了,朕代表丰国的子民敬二位一杯薄酒。” 燕瀛泽与白子羽行礼谢恩端起酒杯,李焱的眸中闪过一泓冷光。 等二人放下酒杯,李焱对刘青挥了挥手,刘青便对着御阶下尖声道:“奉陛下的命令,今日祭天大典结束。陛下请众位大人移步午门。” 燕瀛泽再次与白子羽对望了一眼,心中均是一震,往常祭天至少五日,可是这次祭天竟然只用了两个时辰,这就已经让人觉得奇怪了,为何现在竟然要去午门?午门可是斩首死刑犯之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8章 一盘死棋 燕瀛泽再次与白子羽对望了一眼,心中均是一震,往常祭天至少五日,可是这次祭天竟然只用了两个时辰,这就已经让人觉得奇怪了,为何现在竟然要去午门?午门可是斩首死刑犯之地。 李焱带着众人浩浩荡荡朝着午门而去,燕瀛泽稍稍退后了几步,李玉宵正好看过来,他对李玉宵使了个眼色,李玉宵便也稍稍后退了几步来到了燕瀛泽身旁。 燕瀛泽低声道:“你知不知道燕老头今儿为何没来?” 李玉宵摇头疑惑道:“我也觉得奇怪呢,祭天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看到王爷。” 燕瀛泽皱了眉头,他本想同白子羽说话,可是白子羽却陪在李焱的身旁。 眼看着午门将至,燕瀛泽有些难受的扯了扯衣服,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本想停下稍稍歇一歇,却不料李焱回过头遥遥道:“瀛泽快过来。” 燕瀛泽无奈,走过去与白子羽一左一右伴着李焱而行。燕瀛泽遥遥望着午门口,那里已经被重兵把守住了。 刘青扶着李焱坐下后,尖细着嗓子道,“带犯人!” 很快便有四名犯人衣衫褴褛血迹斑斑,被套着头带上来了。燕瀛泽更加吃惊,面前带着犯人上前的人根本不是天牢中的狱卒,竟然是李焱身边的贴身御林军。 御林军将四名犯人压倒跪下后,李焱淡淡对燕瀛泽与白子羽道:“瀛泽与国师知道下面的犯人是何人么?” 燕瀛泽与白子羽摇头。 “你们去看看吧。”李焱的声音冷了下来。 燕瀛泽一步一步朝着跪着的犯人走去,与白子羽对视了一眼。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深。 走到跪着的第一名犯人面前,他伸手去揭犯人的头套,手竟然有些发抖。 燕瀛泽颤抖着手将头套拉开,面前的人披头散发,燕瀛泽将面前人的头发拨开,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燕瀛泽一把将手中的头套扔在了地下。转而将另一个头套取下,平南王妃宋妙兰原本端庄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迹。 “二娘!你怎么样了?”燕瀛泽将被绑着的燕天宏与宋妙兰松开,起身看着李焱沉声道:“陛下这是何意?家父犯了什么错了?” 李焱并未回答燕瀛泽的话,而是对白子羽道:“怎么?国师不看看面前的是何人?” 白子羽将手伸出,缓缓揭开了面前人的头套,然后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再次揭开了另一个的头套。白子羽五指微曲,将手中的头套捏紧,看着恒帝道:“臣不认识他们。” 恒帝点头,“哦?是么?国师不认识,难道说这两人不是丧门的手下?” 燕瀛泽原本有些怒气的脸在听了李焱的话后,倏然变色。回头看了燕天宏一眼,燕天宏轻轻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痛楚的愧疚。 白子羽的眉头微皱,燕瀛泽与白子羽并肩而立,李焱道:“小平南王,你不是问你爹犯了何罪么?现在知道了么?” 燕瀛泽不语,李焱对白子羽道,“朕的国师知道么?哦,不,应该是丧门的少主,前朝的余孽。你知道燕天宏所犯何罪么?” 白子羽看着李焱,“子羽不知道陛下是何意。” “你不知道么,前面跪着的两人是丧门的人,前朝余孽,既然你不知道朕的意思,那你便将他二人杀了。” 李焱走到白子羽的身旁,将旁边的御林军的刀拿过来递到白子羽面前,“国师,请吧。” 白子羽接过李焱手中的刀,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稍稍将刀抬起来,李焱已经笑了起来了:“赵天麟,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再装下去又有何意义?来人,将他拿下。” 李焱一挥手,白子羽便与燕瀛泽便被团团围住。 燕瀛泽与白子羽靠背而立,面前的御林军已经攻上来了,白子羽侧身避过一击,再想回击,竟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白子羽面色一变,燕瀛泽亦是察觉到不对,回身扶着摇摇欲坠的白子羽,二人勉力支撑才不至于摔倒,而御林军的刀已经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李焱走到白子羽面前,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低声道:“赵天麟,不用着急,不过是对你用了一点软筋散而已。朕还不会如此简单就要了你的命的。” “皇上,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你不知道没关系,等到丧门的人来救你,你就知道朕说的什么了。” 白子羽闭上了眼睛,李焱却松开了他低声道,“朕岂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朱蕴倩和秦九还没有抓到呢。” “李焱,你要杀就杀,何必再玩花样。”走到这一步了,白子羽知道谎言再也继续不下去了,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简单便被李焱识破了。 李焱转而走到了燕天宏面前,“你二十年前放走了他,如今还是逃不出朕的手心。燕天宏,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呢。” 燕天宏低头不语,李焱冷冷道:“别急,等我将丧门的人一网打尽之后,再来同你算算你的欺君之罪。” “皇上,您说过不会为难王爷的。”宋妙兰膝行至李焱面前叩首道:“属下都已经替您找出了丧门的秘密了,如今白子羽已经落网,您放过王爷吧。” “二娘……你在说什么?”燕瀛泽看着宋妙兰,有些不知所措,他再回眸去看白子羽,白子羽转开了眼眸,不再看向燕瀛泽。 “皇上,我有话要问他。”燕瀛泽看着跪倒在地的白子羽,李焱一挥手,架在燕瀛泽脖子上的刀拿开了。 燕瀛泽撑着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白子羽面前,白子羽跪在地下,燕瀛泽蹲在他的面前厉声道:“白子羽,我再问你一遍,你老实回答我,你真的是前朝的余孽吗?”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别开了头:“是的,我隐瞒了身份。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你手中的兵权。只不过没想到,现在功败垂成了,哈哈哈,你是不是很愤怒?你现在可以杀了我啊。” 燕瀛泽的双拳握住,胸膛剧烈起伏,“那……那你说过的那些话呢?你说……你爱我……也是骗我的?” 白子羽冷笑一声,“小王爷,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我是利用你的,又岂能有真话。” “你别说了……”燕瀛泽往后退了一步,软筋散都不曾让他倒下,这一刻,燕瀛泽两眼一黑,便跪在了地上。 白子羽的声音再次冷冷飘来,“更何况,你是个男子啊!我堂堂黎国太子,岂会喜欢男人!” “别说了……” “看着聪明的燕瀛泽,竟然会被我骗得团团转啊,哈哈哈……真是可笑……”白子羽的声音犹如利刃,将原本安静的空气划了一道口子,远远站着的百姓已经在开始窃窃私语了。 “我最恨人骗我,白子羽,我杀了你!”燕瀛泽目呲欲裂,一错身将旁边侍卫手中的刀□□直直刺向白子羽,白子羽闭上了眼睛。 燕瀛泽的刀已经挨到了白子羽的颈窝,一丝鲜血蜿蜒而下,他只要再将刀往前一送,白子羽便毙命当场了。燕瀛泽捏紧了刀,眸中的杀意让原本燥热的阳光都多了一丝冷意。却忽然‘铛’的一声,燕瀛泽的刀被打偏了,燕瀛泽直直看着李焱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既然是前朝余孽,那就该死,臣杀他为何皇上要拦着臣。” 李焱走过来看着燕瀛泽,“瀛泽,你不知道他是前朝余孽么?” “皇上,若是臣知道他是前朝余孽,依着白子羽的城府与心机,您认为此刻臣还会站在您面前么?是不是早就趁着赤黍变节的空当,来个鸠占鹊巢直捣黄龙了。” 燕瀛泽抱着手臂将头偏向了一旁看着燕天宏道:“更何况若是我知道他是前朝太子,与他串通一气的话,您认为燕老头还能这样被抓到这里来么?” 李焱来到燕瀛泽面前,直直看着燕瀛泽,良久后,燕瀛泽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狼狈,跪在了李焱脚下,“臣知罪,臣不该对白子羽有别样的心思,差点铸成大错……。” 李焱回头,对着身后的御林军道:“将赵天麟捆在城楼上示众,明日问斩。” 御林军将白子羽拖了下去,经过燕瀛泽身旁之时,燕瀛泽始终盯着面前的方寸之地,未曾回头,只是在错身而过之时,燕瀛泽的声音冷冷而不带感情的传来,“白子羽,我会让你后悔欺骗我的。” 燕瀛泽的声音不大,只不过这些话一字不漏都进了李焱的耳朵。李焱再次道:“将平南王押入天牢。” “皇上,您不能放了我爹么?” “瀛泽,等这件事情过了,朕再来讨论你爹的事情。”李焱将跪在地下的燕瀛泽扶起来:“瀛泽,你是不是恨极了赵天麟?” “皇上,您不恨欺骗您的人么?” “好。”李焱冷眸看着燕瀛泽:“明日午时处斩赵天麟,你既然如此恨他,朕就让你亲自杀了他,你觉得如此可好?” “如此甚好,正合我心。臣谢陛下恩典。”燕瀛泽眸中杀机迸现,“白子羽,不杀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好,朕拭目以待!”李焱转身,“将小平南王送回昭阳殿。” 李焱走下了法场,对着身旁的刘青冷冷道,“将那两人就地斩杀,暴尸三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9章 局中局 燕瀛泽被送回了昭阳殿,昭阳殿四周依旧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小泥巴看着燕瀛泽的神色,原本准备开口的话竟然全部吞进了腹中。燕瀛泽阴着脸坐在那里,虽然没有言语,可是却能感觉到他的满身杀意。 “小王爷。”小泥巴伸手推了推他,“你怎么了?国师为何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走开。”燕瀛泽一声怒喝,小泥巴往后退了一步,原本站在门边的燕揽月被吓得泫然欲泣。 “小王爷,你吓到小公子了。”小泥巴走过去将燕揽月拉进怀中。 燕瀛泽这才醒然,他走到燕揽月面前放软了声音,“揽月,对不起,哥哥吓到你了吧?” 燕揽月从小泥巴怀中钻出来,抬起肉肉的小胖手轻轻抚了抚燕瀛泽皱得死紧的眉头,奶声奶气道:“哥哥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师父说……师父说……嗯……师父说生气的孩子长不高的……”燕揽月想了半天,显然五岁的孩童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一个大人。 燕瀛泽将燕揽月搂进怀中,“嗯,哥哥不生气。” 燕揽月将燕瀛泽的头扳过来亲了亲他,“哥哥不生气,揽月陪着你。” 燕瀛泽抱着揽月,心中却一下子都安静不下来。如今白子羽被抓,燕天宏身陷囹圄,而他自己,亦是身中软筋散被囚禁在昭阳殿,这已经是一盘死局了,该如何去解…… 李焱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难道明日他真的要亲手杀了白子羽么?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又是月上柳梢了。看着渐渐朦胧的月色,燕瀛泽将燕揽月交给小泥巴,小泥巴看着燕瀛泽充满杀气的双眼,有些颤栗的将燕揽月抱回了房间。 燕瀛泽开了昭阳殿的门往外看了看,四周都是御林军。他回身将窗子稍稍打开了一条缝隙,望着殿前的守卫,暗自计量着从何处杀出去的可能性大一些。 可是…… 望着窗外死守的御林军,燕瀛泽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无力。他颓然坐在了地下,将头埋进了双膝中,眼前晃过白子羽绝望的眼眸。 “子羽……我该怎么办……” 燕瀛泽颓然仰头,靠在墙上,那一瞬间,一阵揪心的疼痛让他差点不能呼吸。 忽然,燕瀛泽感觉到了一丝风,他房中的轻纱在缓缓飘动,燕瀛泽警惕的一扫四周,并未有何不妥。他再次将头垂到了膝上思虑着对策。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燕瀛泽倏然抬头,面前站着一个蒙面人。 蒙面人将面巾取了下来,燕瀛泽讶然低声道:“怎么是你?” “属下鬼七,参见小王爷。” 燕瀛泽扶起了鬼七,“你怎么进来的?” “小王爷先别管我怎么进来的,您没事吧?” “你来找我做什么?来替你的主子看住我?” 鬼七抱拳道:“我的主子是平南王。” “什么?”燕瀛泽退后了一步,鬼七点头。燕瀛泽也点了点头,”那好,鬼七,我要出去,我要去救子羽。你帮帮我。” “小王爷,您确定您要出去么?如今王爷与王妃还在皇上手中,小公子还在这昭阳殿困着,您却要因为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将王爷几人的安危性命都弃之不顾么?” 鬼七的声音很低,燕瀛泽颓然叹气,他无言以对。 鬼七再次道:“更何况,白子羽根本就不是前朝的太子。” 燕瀛泽不可置信看着鬼七,鬼七缓缓道:“这是王爷查到的,具体现在也说不清楚。小王爷,您确定您要因为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将王爷王妃与小公子的安危性命都弃之不顾么?” “我做不到,我不希望他们有任何事情,可是……可是我也不能让子羽就那么去死……我该怎么办……” 燕瀛泽颓然坐在了地下。 白子羽已经被吊在城门上一天了,城门下四周都是弓箭手。 林越与司马南伏在远处的一株大树上,看着远远被吊着的白子羽。已经半夜子时了,他们却毫无办法。 林越与司马南下了树,行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林越急道:”怎么办?怎么办?” 司马南烦躁的拍着脑袋,“我也想不出办法,要不然我们还是去找杨俊吧?” “来不及了,去断云庄来回最快也要七日,白子羽明日便要被处决了。”林越一手拍在墙上。 司马南仰着头望天,一时都想不出来办法,忽然,西南方炸出一朵红色的焰火,经久不息。 司马南与林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异,他二人展开轻功,辩明方向朝着焰火炸开的地方而去。 长明宫中灯火通明,李焱沈着脸立在窗前。刘青将香炉中的龙涎香换过,拿着扇子扇了几下,让房中的香气更浓。 刘青将扇子放下后过来扶着李焱坐下,双手不轻不重揉着李焱的肩膀,李焱靠在椅背上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刘青手中的力气轻了两分,揉了片刻后,刘青轻声道:“按理说奴才不该多嘴,可是皇上您真的相信小王爷不知道白子羽的身份么?” 李焱揉着眉心反问道:“你信么?” 刘青摇头:“奴才不信。” “连你都不信,你说朕会信么?” “奴才糊涂了,皇上是自然不会被燕瀛泽的区区谎言所迷惑。” “猫捉老鼠,总会让老鼠多蹦跶一会儿……只有了白子羽在手,不愁丧门的人不自投罗网……” 夜风撩过,长明宫内的话语渐渐不可闻。 日头渐渐高升,吊在城头的白子羽被放了下来,中了软筋散且被吊了一日一夜,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连睁开眼皮都有些吃力。只是隐隐能听到身旁有说话的声音。捆在腰部的绳子被解下来,改成了反绑。 忽然嘴唇一凉,有水喂进来,白子羽张口,喝了几口水,感觉稍稍缓和一些了。他微微睁开眼睛,面前的人竟然是李玉宵。 李玉宵将水再喂给他一些之后,对旁边的人道:“你们都靠后,这个人本殿要亲自押送。” 身旁的御林军都战战兢兢,李玉宵道:“没事的,他中了软筋散,不会伤害到本殿的。你们都退后。” 御林军领命退后,李玉宵一推白子羽,白子羽脚步虚浮,差点再次倒在地下。李玉宵走近几步将手中的剑放在白子羽的脖子上喝到:“快走。” 白子羽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顺着李玉宵的力道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身后低低传来李玉宵的声音,“方才的水中放了软筋散的解药,捆着的绳子我打的活结。如果有机会,你就逃出去吧,若是你死了……瀛……我妹妹会伤心的。” 白子羽回眸,李玉宵将他往前一推,“走快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 午门口人山人海,百姓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都知道今日要处决前朝余孽。可是最让人吃惊的是,这个所谓的前朝余孽竟然是当今圣上最倚重的国师。 白子羽被李玉宵押上来,李玉宵一脚踹在他的膝弯,他便直直跪了下去。 李焱在监斩台上坐着,冷冷看着前面跪着的白子羽。过了片刻后,燕天宏与宋妙兰也被带了上来。 李焱冷声道:“请护国将军。”不多时,燕瀛泽被带了上来。 才不过一个晚上而已,原本朝气俊朗的燕瀛泽脸上有了一层胡茬,眼底更是多了一层抹不净的青灰色,声音也有了几分沙哑,整个人竟然有了几分颓败。 “看来护国将军晚上没休息好啊,是因为今日要手刃白子羽而高兴么?” 燕瀛泽跪在地下叩首,却未回答恒帝的话,李焱挥挥手,“平身吧。”燕瀛泽站起来,李焱从刘青手中拿过蟠龙剑递给燕瀛泽,“去吧,杀了他。” 燕瀛泽拿着蟠龙剑,一步一步朝着跪着的白子羽走去,每一步都重愈千斤。他走到白子羽面前,蟠龙剑起,白子羽直直看了燕瀛泽片刻,然后扭开了头不再看他。 不远处一户人家的屋脊上趴着四个黑衣人,正巧借着隆起的屋脊遮住了身形,当先一人竟然带着银色的面具。看着刑场上燕瀛泽的剑提起来,那个银面人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冲过去了。忽然,旁边的另一名黑衣人按住了他的手,“快看!” 刑场上的燕瀛泽手中的剑提起,正待刺出,忽然四周寒光暴起,周围竟然忽然间多出了几十名黑衣人,当头一人正是秦九。 “哈哈哈……你终于出现了,昨夜朕将赵天麟吊在城楼上一夜,都不见你们出动,朕还以为丧门的人都是缩头乌龟呢。”李焱狞笑着对站在刑场上的秦九道:“二十年前被你们逃脱了,我看今日没了燕天宏的帮助,你们还能不能活下去。” 李焱一挥手,刑场上竟然多出了成百上千的弓箭手,一层一层将丧门的人围在了中间。李焱冷冷看着秦九,眸中尽是戏谑,“怎么,你们的皇后娘娘呢?” 秦九手中的剑闪着寒光,“皇后娘娘自然是等着我将你的头提回去祭奠先皇的在天之灵。” “是吗?”李焱无所谓一笑对着四周的弓箭手道:“格杀勿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0章 香消玉殒 “是吗?”李焱无所谓一笑对着四周的弓箭手道:“格杀勿论!” 一阵箭雨漫天飞起,秦九舞动长剑击开了迎面而来的箭雨,几步跃起便朝着李焱的方向而去。四周的丧门杀手也都击落了箭雨,朝着李焱的方向而去。百姓纷纷四下逃散,有些逃得慢些的,已经被误伤,倒在了地上。 白子羽跪在地下,眼看着箭雨已经到了眼前,他侧身避过,手中用力,捆住手腕的绳子便断裂开来。白子羽就地一滚避开了一拨箭雨。身旁看住他的侍卫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白子羽已经劈手夺下了他手中的佩剑,反手一剑便将那名侍卫的喉咙割断。 燕瀛泽看着跃起的白子羽,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是也只是片刻,便朝另一方而去。白子羽回头,燕瀛泽已经疾步跃到了燕天宏与宋妙兰身旁挥剑替他们挡去了扑面而来的箭雨。 御林军的箭雨如林,可是却奈何不了丧门分毫,白子羽被箭雨隔断在另一侧孤军奋战,丧门的人却根本不去相助与他,而是都朝着李焱的方向而去。只是李焱面前守着成百上千的弓箭手,丧门的人纵然武功再好,一时也突不进去半分。双方就那么成了胶着状态。 忽然,秦九打了一声呼哨,丧门的人都朝前飞去,不管身上会不会被弓箭射穿。眼看着第一拨丧门的杀手被弓箭射中倒了下去,第二拨已经借着第一拨的尸体掩护往前进了一段距离。李焱看着丧门如此不要命的拼杀,眉间涌出了一丝忧色。 丧门的杀手就这么借着同伴尸体的掩护,步步紧逼,不出片刻,竟然已经逼到了弓箭手面前,剑光霍霍,李焱面前的弓箭手已经被杀掉了一层。李焱被护着后退,后面的人又将前面被斩杀的位置再次补了起来。 秦九错身避过了接踵而来的箭雨,再次一声呼哨,丧门的杀手竟然将衣服解开了。面前的弓箭手忽然惊慌起来,漫天飘着的箭雨竟然就那么停了下来。 “黑火、药……是黑火、药……”御林军中有人惊呼起来了。 丧门的人都敞开了衣襟,全部的人身上竟然都绑着□□。秦九再次呼哨一声,丧门的杀手手中都多出了一个火折子。 此时白子羽身旁围着的人已经被他杀了个七七八八,他趁着所有人愣神的空当,几步跃到了秦九身旁。 秦九跪下,“请少主恕罪……” 白子羽扶起了他,冷冷注视着被御林军层层护着的李焱。李焱被御林军护着朝后退去。他远远看着面前丧门的人不屑道:“秦九,这么几个人就想炸掉我面前的几万御林军么?” 秦九再次对着天空打了个呼哨,李焱忽然朝后望去,这一望他便变了脸色,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站满了丧门的人。 “李焱,你还这样认为么!” 李焱呆立在当场,四周都被绑了□□的丧门杀手团团围住,天空中蓦然响起了一声闷雷,似乎是在笑他轻敌。 不远处趴在屋脊上的银面人冷冷看着场中的情况,旁边的人道:“我们现在下去么?”银面人轻声道:“等等,看看再说。” 四周的风开始越吹越急促,李焱再次看了丧门的杀手一眼,目露不屑,“秦九,你确定你要玉石俱焚么?” 秦九对着丧门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已经有人燃起了火折子,秦九拉着白子羽退后,白子羽回身寻找燕瀛泽。燕瀛泽已经护着燕天宏夫妇退到了刑场边上。 白子羽心下稍安,可是他回头看着李焱不屑的目光,却心中一沉,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秦九正想下令点火,李焱却忽然冷声道,“带上来!” 旁边的御林军分开了一条路,两名黑衣人架着一个人遥遥而来。 看清楚被押上来的人,秦九倏然变色,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李焱分开身前的御林军走到了前面,将被押上来的人拉至身前冷笑道:“秦九,你不是要炸死朕么?那就连着你的皇后娘娘一起炸死吧。” 赵夫人被反绑着,用布条塞住了嘴巴。只是一双凤目闪着仇恨的火光,天空再次响起了一声闷雷,似乎在为赵夫人感到悲悯。 李焱拿过身旁侍卫的剑指着赵夫人道:“你是不是想不明白,为何她会落在朕的手中?明明你们的位置已经十分隐蔽,不可能会有人知道的,可是为何我会抓到她呢?别急,朕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李焱下巴微抬,对秦九与白子羽道:“将手中的剑放下来。再命令他们将黑火,药拆下来。” 白子羽放下了手中的长剑,赵夫人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朝着秦九与白子羽摇头,秦九愣了片刻,终是将手中的剑丢了下去,对着丧门的众人道:“将火折子丢了,解开黑火。药。” 赵夫人眼中划过了一滴泪水,李焱满意的看着丧门的人将火折子丢在了地上,傲然道:“朕只不过是在所有丧门有可能出没的地方都撒上了追魂香而已,尤其是城北的那间小院,更是洒满了追魂香。哈哈哈,朕算准了你们定然会倾巢而出的!果然啊……” 秦九跪在了地上,语声悲怆,“夫人,原来是奴才害了你……” “将他们全部拿下。”李焱一声令下,御林军便将丧门所有的人都制住了。李焱望了望天,“午时三刻,时辰刚好,送他们上路吧。” 四周的风更加急促,再一声闷雷,竟然出现了黑云压顶之势。眼看着一场大风雨将至。 趴在屋脊上的银面人冷声道:“动手。”身后的人忽然按住了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街头轻声道:“那个是不是李玉衡?”银面人顺着看过去,竟然看到了一个黑衣人挟着失踪了几个月的李玉衡快步奔向刑场。 李焱再次端坐在监斩台上刑场边上的燕瀛泽道:“护国将军,白子羽的命是你的了,动手吧。” 燕瀛泽躬身行礼,两名御林军推着白子羽上前,燕瀛泽提着蟠龙剑走到了白子羽身后,白子羽看不见燕瀛泽的神色。燕瀛泽手中的剑堪堪抬起,忽然底下一声大喝,“住手!” 李焱朝着发声处看去。一个身形魁梧的黑衣人挟着一个人从屋脊上飞驰而下。被挟着的那个人尖声哭喊,“父皇,救我!” 李玉宵骤然回头,看清楚了来人后急切对李焱道:“是玉衡,父皇,那是玉衡!” 黑衣人挟着李玉衡走上了刑场,沉声道:“皇上,鄙人与你做个交易,你放了他们,我放了你的女儿。” 李玉衡被黑衣人按住肩胛骨,不能动弹,只是嘶声道:“父皇,救我,他是……”黑衣人伸指点住了李玉衡的哑穴。 一瞬时场中的情况便发生了大逆转,丧门的杀手已经乘着御林军愣神之际再次反手制住了御林军。 黑衣人挟着李玉衡与身后的丧门杀手与李焱对峙着,李焱面前是被押着的秦九与赵夫人。李焱冷冷看着被黑衣人挟持着的李玉衡。失踪了几个月,原本红润的脸色灰败了许多,双眼也不再有朝气。 李焱闭了眼睛,对着面前的弓箭手沉声道:“放箭!” “父皇,那是玉衡啊,是您的女儿……”李玉宵不可置信看着李焱,似乎不相信李焱会不顾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李焱推开了李玉宵再次冷冷道:“放箭。” 御林军得令,一阵箭雨便朝着黑衣人与李玉衡而去,黑衣人没想到李焱竟然会不顾李玉衡的性命,他带着李玉衡避开了一阵箭雨,第二阵又开始了。 “给我。”李焱拿过了旁边的御林军的弓箭,张弓搭箭对着对面的李玉衡。 李玉宵跑过来压住了李焱的弓箭,“父皇,她是您的亲骨肉啊!” 李焱推开李玉宵对身后的御林军道:“将太子拉开。” 御林军上前将李玉宵拉开,李焱再次张弓搭箭,瞄准了黑衣人手中的李玉衡,手一松,一支箭便带着呼啸声朝着李玉衡而去。黑衣人听到了破空声,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噗’的一声,李焱射出的箭便直直进了李玉衡的心口。 “妹妹……”李玉宵眼睁睁看着箭射进了李玉衡的心口,李玉衡就这么软软的滑落在地,眸中的惊恐还来不及收起,便咽了气。 押着白子羽的御林军显然被李焱的那一箭震住了,竟然愣在了当场。白子羽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忽然出手,便脱开了那几名御林军的控制,朝着旁边一滚。可是他还没有滚出去,燕瀛泽手中的蟠龙剑竟然送到了面前。燕瀛泽的剑来势迅猛,白子羽竟然忘了躲避,只是愣愣的看着燕瀛泽。 燕瀛泽的视线与白子羽相撞,他的眼神陌生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白子羽忽然一个纵身,贴着地面飞出,避开了燕瀛泽的剑势,从地下捡起一把剑便与燕瀛泽斗在了一起。 秦九不知何时也已经挣脱了桎梏,他一个呼哨,丧门的人便将□□拾起,可是这时,空中再次响起一声闷雷,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竟然大雨倾盆而下,不过瞬时,便将广袤的大地浇了个通透。 李焱在雨中仰天长笑,“哈哈哈,天助我也!放箭!” 大雨依旧倾盆。混战还在继续。御林军的人数不断增多,丧门的人数不断减少。忽然,场中跃进了一名银面人与几名黑衣人,加入了混战中。 白子羽看着突然出现的银面人,二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白子羽的心口痛了一下,眸中闪出了一丝不知道是急切还是欣慰的奇怪神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1章 神兵天降 白子羽看着突然出现的银面人,二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白子羽的心口痛了一下,眸中闪出了一丝不知道是急切还是欣慰的奇怪神色。 燕瀛泽的剑再次刺过来,他避开燕瀛泽的攻击,与秦九汇合,朝着赵夫人那方而去。银面人也将手中的长剑挥出,想朝着白子羽那方而去,却被接踵而来的御林军阻隔来来。燕瀛泽也已经被几名丧门的杀手逼退到了邢台的边缘。 李焱再次张弓搭箭,瞄着前方浴血奋战的秦九,对身旁的弓箭手道:“将那个女人射死。” 弓箭手得令,齐齐将弓箭对准了赵夫人,几声破空声同时伴着雨声响起,秦九惊起回头,数支羽箭已经朝着赵夫人射去,他飞速朝着赵夫人掠去:“夫人小心……” 秦九挥剑挡开了赵夫人面前的箭,这时李焱的箭射出,秦九已经听到了声音,却再也不能让开了。李焱的箭法百步穿杨,他若是让开,面前的赵夫人便会被穿心而死,可是他与赵夫人隔着两丈的距离,想要跃过去推开赵夫人已经来不及了。 秦九闭上了眼睛,一阵剧烈的刺痛,李焱的箭穿透了秦九的脊椎,从胸口透出。 “秦九……”赵夫人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秦九倒在了地下,双眸圆睁…… “九叔……”白子羽跃起,朝着秦九而去。李焱再次张弓搭箭,三箭齐出,白子羽顾不得秦九,长剑急扫,击落了李焱的一支箭,可是另外两支箭却射中了白子羽的后背,白子羽身形一滞便落了下来。 “子羽……” 银面人看得清楚,低声疾呼,从地下再次拾起了一柄长剑,两把剑左右开弓,朝着白子羽那方而去。 ”麟儿,麟儿……”赵夫人呼唤着白子羽。 “母亲……”白子羽挣扎着站起来,挡在了赵夫人面前,“母亲,对不起,孩儿让您受苦了!” 白子羽的话音刚落,李焱的箭再次射了过来,白子羽挥剑挡开,李焱对旁边的弓箭手冷声道:“杀了他们。” 赵夫人泪流满面看着苍穹,“这是天要亡我啊……皇上,臣妾愧对你啊……” 白子羽后背中箭,勉强支撑着不倒下已是不易,漫天箭雨再次而至,白子羽想再次提剑,手臂却使不上力气,几支羽箭顺着肩膀擦了过去。他双手抬起十指如莲,强行将真气提起,空气中出现了一股强烈的气浪。四周的箭雨撞在气浪上便犹如射在了石墙上一般,纷纷掉落下来。 可是随之,那股真气忽然回流,逆行而至,白子羽的心脉处瞬时像是被重物击中,痛得他眼前一黑。喉间便涌出了一口腥甜。他强行将那口腥甜咽下去,再次将所有的真气都聚在双手。 心脉处却似乎被人斩断了一般痛得他长啸一声,他强行提起的真气就那么消散了,四肢百骸再也没有了一丝气力。白子羽倏然吐血,眼中划过了一丝绝望。他知道,他原本受损的心脉彻底被逆行的真气冲断了…… 箭雨已至,他看着场中奋力厮杀的银面人,眸中闪过了绝望与不舍,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垂了手挡在赵夫人面前。 “子羽……不要……不要……”银面人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他眼睁睁看着万千箭雨朝着白子羽而去。蓦然间眼眸一痛,脑海中便跳出了如出一辙的一幕……在那个修罗场上,也有人就这么死在了漫天箭雨中! 可是白子羽堪堪闭上了眼睛,便忽然感觉被大力一抱,然后便听到了一声闷哼。赵夫人的后背被几十支羽箭贯穿,跌在白子羽的怀中。 “母亲……母亲……” 白子羽伸出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摸向赵夫人的脸,一口血喷了出来。 赵夫人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她轻轻吐出几个字,“子羽……我对不起你……” “母亲……母亲……母亲……”白子羽摇晃着赵夫人,赵夫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停下……”李焱的声音冷冷传来。所有的御林军都停下来了。 丧门的人已经所剩无几,银面人四人靠在一起,明明与白子羽只隔了几丈远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那名魁梧的黑衣人独自被围在一边。燕瀛泽横剑护在燕天宏夫妇身旁。 雨已经停了,一丝调皮的阳光从浓厚的乌云中跑了出来,照在被血染红的刑台上。白子羽静静搂着赵夫人,一滴泪水落下,跌进了被血水染红的尘土中。 李焱缓步走到白子羽面前,“当初与朕虚与委蛇之时你便该想到会有今天。二十年前既然侥幸捡了一条命,你何苦不知道珍惜呢,还要巴巴的送上门来让朕除掉你!” 银面人看着李焱一步一步朝着白子羽走去,捏剑的右手已经毫无血色了。可是却苦于被御林军团团围住而不能脱身。他旁边的另一名黑衣人此刻口中发出了一丝听起来很奇怪的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那名黑衣人发出了声音。 李焱对着刑场边上的燕瀛泽道:“护国将军,行刑吧。” 李焱的声音犹如从地狱中传来,冰凉而又冷酷,银面人面具后面的眼睛目呲欲裂。燕瀛泽提着蟠龙剑来到白子羽面前。 “动手吧…!”李焱看着燕瀛泽。 燕瀛泽将蟠龙剑刺出,停在了白子羽的心口处。过了片刻之后,燕瀛泽跪在了李焱面前,声音嘶哑,“臣下不去手!” “下不去手是么?将平南王带上来!” 燕天宏被带到了李焱面前,李焱对跪在地下的燕瀛泽道:“燕天宏私放前朝余孽,犯了欺君之罪,本是死罪。你自己看着办吧,杀了燕天宏还是杀了白子羽!” “卑鄙……”银面人的牙槽咬得咯咯作响,牙缝中迸出了两个字。靠在他背后的黑衣人捏住了他的手使劲一掐。银面人恍然未觉般盯着场中的白子羽与燕瀛泽。 燕瀛泽看着燕天宏,许久之后站起身来,手中的蟠龙剑再次指着白子羽。白子羽将赵夫人脸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放了下来,起身一步一步挪到燕瀛泽面前。 燕瀛泽的剑指着他,白子羽惨然一笑提起最后几分力气抬头对着虚空朗声道,“人非……木石皆……有情,这一剑是……我还你的……” 白子羽话音刚落,便朝着燕瀛泽手中的长剑撞去,燕瀛泽被白子羽的举动呆住了,来不及收剑,蟠龙剑便直直刺进了白子羽的心口。 燕瀛泽松开手中的剑后退了几步,白子羽便如一枚枯叶般坠落在地。他的唇角挂着一丝歉然的笑意,看了一眼被围住的银面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子羽……”银面人喉中发出一声怒吼。手中的长剑便再次划了出来。同时另一名黑衣人口中的哨音忽然尖锐起来。御林军看着他们已经被制住,便放松了警惕,边上的两名黑衣人也忽然出手,迅捷无比。几下便挣脱了御林军的包围,朝着白子羽而去。那名被围在一旁的身形魁梧的黑衣人也一掌拍开了四周的御林军脱出身来。 李焱站在白子羽旁边,此刻银面人的剑已经扫到了,那一剑凌冽的剑气让李焱心中一慌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御林军忽然惊呼道:“蛇……有蛇……”四周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爬满了青竹小蛇。那些小蛇吐着信子便往御林军身上爬去,一时间围住邢台的御林军只顾着去拍打着身上的蛇儿了。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燕瀛泽自从白子羽撞上他的剑之后,便只是呆呆站在那里,御林军围攻银面人他也毫无反应,最后竟然被御林军挤到一边去了。 银面人已经到了白子羽面前,他一把扶起了白子羽,四周却瞬时被御林军围住。银面人扶着白子羽根本脱不开身。 他手中的剑左支右绌,完全找不到可以突出去的路。 忽然,一声奇怪的龙吟声响起,围住燕瀛泽的御林军竟然全部倒下了。那一声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从人的心底响起。能将人心底最恐怖的惧意唤醒。所有人都被这一声龙吟声震住了。 没有人能形容出那是怎样惊世骇俗的一剑。一股强烈的剑气涤荡而来,泛起的杀意似乎要将这世间所有都洗涤至净。随着那一股漫天剑气而来的,是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他手中执着一柄奇怪的长剑,后面跟着一群黑衣人。 跟着老者来的人武功都不弱。老者再次挥剑,剑气横扫,扫倒了一片御林军,银面人面前便出现了一条血路。 “走!”那名老者一声大喝,银面人便带着白子羽顺着那条血路而逃。一群黑衣人都跟着银面人而去。 那老者的剑犹如阎王收魂一般,一剑又一剑,每一剑都指着李焱而去,御林军都护着李焱朝后退去,竟然所有人都忘了去追银面人。 老者回头看着银面人越走越远,再次挥出一剑,这一剑的剑气竟然比方才那一剑还要强上几分。硬生生将御林军都逼退了三丈远。 老者拄着剑跪倒在地哈哈大笑:“我……终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2章 杀父仇人 老者拄着剑跪倒在地哈哈大笑:“我……终于……” 四周安静了下来,老者就那么跪在地下,许久。有一名胆大的御林军拿起长剑对着老头刺去,那老头竟然应声倒地。 “死了?……”四周的御林军不可置信将那名老头围了起来,原本无可匹敌的人,竟然就那么死了,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恍若梦中。 李焱从御林军的包围圈走出来冷声道:“追!” 李玉宵跨上马儿对李焱道:“儿臣去追。”便拉了马儿朝着银面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银面人负着白子羽,身后跟着一众黑衣人。朝着近郊的小路跑去,那里停着一辆马车。银面人将白子羽放上了马车,跟着上去,紧紧抱着白子羽,另一名黑衣人把了一下白子羽的脉搏,然后捏开白子羽的牙关,朝他口中放了一粒药丸,躺在马车上直喘气。 忽然,马儿一声长嘶,马车停住了,驾车的黑衣人沉声道:“走不了了。” 银面人放下白子羽,走出了车厢。李玉宵骑着马儿立在车前挡住了去路。 李玉宵下了马,手中提着一个包袱走到了马车旁边,银面人手中的剑已经出鞘。李玉宵走近了几步看着银面人身上的伤痕,痛惜道:“你的伤没事吧?” 银面人不答话,只是将剑指向李玉宵,李玉宵抬手拂开了他的长剑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他,“你们快走吧。” 旁边的黑衣人冷声道:“你放我们走?” 李玉宵将手中的包袱丢上了马车,忽然一转身,手朝着银面人挥去,银面人的剑横了过来,李玉宵的手臂便被银面人手中的剑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李玉宵将手臂从剑上面拔、出来,看着银面人,面色真挚,“快走吧,别再耽搁了!” 银面人收了剑回身上了马车。李玉宵低声道:“我会好好照顾揽月的。”银面人面具后的目光有了一丝愧疚,驾着马车离去了。 目送着马车离去,李玉宵冷了声音拔出了手中的佩剑,“今日的事情谁若是敢说出去,便形同此剑。”李玉宵手中用劲,佩剑便断成了两截。身后的侍卫噤若寒蝉,跟着李玉宵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马车走出了一段距离后,那名身材魁梧的黑衣人道,“你们跟我来。”便接过了银面人手中的缰绳,将马车朝着左侧的一片密林赶去。赶到密林深处后,那名黑衣人停了马车,跳了下来,“跟我走吧。” 之前给白子羽喂药的黑衣人再次给白子羽口中放了一粒药丸。银面人背起了白子羽,跟着那名黑衣人朝着密林深处而去。身后那几名跟着那个老者出现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银面人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山谷,那名魁梧的黑衣人继续朝前走,再次穿过了一片密林之后,来到了一座竹楼旁。 黑衣人取下了罩在头上的黑布,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慈恩大师?”银面人的声音有了一丝惊讶,他将白子羽放了下来,打量了一下四周。 “老衲见过小王爷。”慈恩合十对着银面人行了个佛礼。 银面人取下了脸上的面具,一张朴实无华丢在人堆中找不出来的脸出现在了阳光下。 “大师认错人了,我只不过是丧门的一个杀手而已。” 慈恩再次双手合十,“老衲眼拙,那请几位施主暂住在此地,等到风声过去之后再离开。” 旁边的黑衣人将面上的黑巾除下后娇声道:“没想到帮我们的竟然是个大和尚,我说泽哥哥,你先别管认不认错了,快让我看看子羽哥哥!小和尚司马南你俩搭把手帮我把子羽哥哥扶进去。” 林越与司马南帮着蓝可儿将白子羽抬进了竹楼中,然后将面巾除去,瘫软在了地上。 “阿弥陀佛。”慈恩再次宣了一声佛号离去了。 蓝可儿将白子羽全身都检查了一遍,背后的箭伤敷好了药,将心口上的剑伤清洗好后从随身的荷包中拿出了针线。 “可儿你做什么?”燕瀛泽看着蓝可儿穿针引线。 “泽哥哥你把子羽哥哥放平,我来给他缝伤口。他的伤口太大,若是不缝合起来,肯定不能长途跋涉。” 燕瀛泽将白子羽放了下来,静静走到一旁看着蓝可儿在他的伤口上缝合,上药,包扎。蓝可儿将所有的一切都做完后,再拿出一个瓷瓶给白子羽喂了一瓶药水。也来到了燕瀛泽旁边坐了下来。燕瀛泽在此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子羽他还能活下来么?” 燕瀛泽此刻的声音已经很平静了,平静到这句话就仿佛是问一个不相干的路人而已。其实所有的平静不过是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他与白子羽,就像那一局长生劫一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白子羽死了,那么,这个世上便再也不会有燕瀛泽存在了。 蓝可儿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语气有些惋惜,“泽哥哥你放心吧,子羽哥哥他不会死的。心口那一剑虽然很重,但是还不足以致命。只不过子羽哥哥的心脉已经断了,从此之后他的武功算是废了。而且……他强提真气导致真气逆行伤了经脉。如果不能治好他,他从此以后就只能这样躺着了。” 燕瀛泽来到白子羽床前,静静凝望着他,“不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 林越问道:“可儿,那怎么办啊?” “去苗疆找我师父咯!” 林越怀疑道:“你师父顶用么?上次燕瀛泽出事了,你不是说你师父不能救么?” “我师父那是不能救死人。可是子羽哥哥这种情况他应该是能救的。他好歹是苗疆第一巫医呢。” 蓝可儿将随身的东西收好对燕瀛泽道:“我给子羽哥哥喂了曼陀罗,可以让他一直沉睡,今晚抓紧休息一晚,等子羽哥哥的伤口稍稍缓和一些我们便马上启程去苗疆找我师父。你们也好好将自己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蓝可儿已然累极了,说完这些后将伤药交给他们便自己去寻了一处舒服的地方躺下开始睡觉。 林越将自己身上的伤口草草处理了一下后将蓝可儿抱在怀中,蓝可儿挨着林越熟睡过去了。 林越靠在墙边喘了一口气,“今日救我们的那老头是谁?” 燕瀛泽顶着一张陌生的脸沉声道:“我的杀父仇人。” 司马南躺在竹楼上幽幽道:“二十年前罗刹教被武林群侠围攻,教主不知所踪。若是我猜的没错,他应该就是罗刹教教主玉无绝。” 燕瀛泽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林越道:“那他为何又成了你的杀父仇人?” 燕瀛泽拿来一方毛巾,将白子羽的面上擦了一遍后,缓缓道来。 “二十年前的罗刹教盛极一时,只是罗刹教做事从来只凭自己的好恶。所以武林人便将其称之为魔教。罗刹教主玉无绝为人亦正亦邪,却有一个知己好友,就是断云庄主杨俊的大哥杨尽柳。 杨尽柳不慕名利,只好结交各路朋友,不论士农工商还是鸡鸣狗盗之人他都愿意结交。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杨尽柳认识了玉无绝,没想到杨尽柳的性子正好对了玉无绝亦正亦邪的胃口。二人竟然成了莫逆之交。 可是就在此时,武林中所谓的名门正派也在筹划着要将罗刹教除去。他们筹谋了许久之后,终于攻上了罗刹教的总坛。于是,玉无绝便以为是杨尽柳曲意结交然后泄密,他杀出重围,只是出逃中他也受了重伤,一身武功也毁了个七七八八。 当时杨尽柳与妻儿正在邺城燕老头处做客。玉无绝到了邺城,潜伏进去杀了杨尽柳夫妻,只是他却下不去手杀那名婴孩。燕老头及时赶到,从玉无绝手中抢回了那名婴孩,也让玉无绝明白了他冤枉了杨尽柳。 玉无绝知道杀错了人,愧对知己好友,便想以死谢罪。燕老头劝说了他,玉无绝放弃了以死谢罪的念头,只是罗刹教已经覆灭,江湖虽大,却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所以,燕老头便让玉无绝躲在了燕家的墓园,做了一名守墓人。” 燕瀛泽的故事讲完了,蓝可儿也醒了过来,林越呆愣着想了片刻后忧心道:“也不知道鬼七能不能应付过去。李焱的疑心病那么重。” 一众人都沉默下来了,许久之后燕瀛泽怅然道:“自古情义难两全。当初我与鬼七定下这个计策之时,便已经是一个不孝子了。若是燕老头与揽月有了任何意外,我燕瀛泽发誓,定要让李焱血债血偿!” 至此,燕瀛泽的立场已经分明,他选择了白子羽,同生共死再无退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3章 散场 刑场上的死人已经被清除干净了,李焱端坐在监斩台上冷冷看着跪在刑场上的燕天宏与燕瀛泽。 李玉宵带着伤回来了,却并未将银面人与白子羽一同带回。李焱看这样的场景就知道李玉宵并未得手。 “父皇,儿臣没用,让他们跑了。” 李焱横了李玉宵一眼对刘青道:“送太子去太医院。” 李玉宵避开了刘青的搀扶走到李焱身侧,“儿臣没事,儿臣陪着父皇。如今妹妹已经不在了,只有儿臣一人陪着父皇了。”李玉宵的声音有了几分哽咽。 李焱面色变了变,点了点头默认了李玉宵的话。 “燕天宏,现在该来说说你的事情了。二十年前你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告诉朕,你杀光了前朝余孽,并且带回了被烧焦的尸体。可是明明被你杀死的人如今却大摇大摆出现在朕的面前,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燕天宏伏地叩首,“罪臣自知罪孽深重,请皇上降醉,只是臣的妻儿并不知道此事,请皇上放过他们,臣一人做事一人当。” “好。”李焱的声音犹如从地狱中传来,“你既然知罪,便以死谢罪吧。” 李焱的话冷冷落地,宋妙兰惊惶的看向李焱,哭泣叩头,“皇上,您说过的,不会伤害王爷的,您答应过属下的。” “雪鹰,你该知道你的身份。” “行刑吧!” “父皇。”李玉宵跪在了李焱面前,“父皇,您饶了平南王吧。他虽然犯错了,但是他护国有功,这么些年来从未做过一件危国危民之事,反而还尽心尽力保家卫国战功赫赫。父皇,您若是将他杀了,边塞的千千万万将士将会寒心,百姓也会认为父皇您有失仁慈。” 李玉宵看着李焱,声音低了一些,“父皇,平南王虽然已经老了,可是燕瀛泽还能继续为大丰效力。您费尽心力不就是为了儿臣日后能够有一个依傍吗?若是杀了平南王,儿臣就失去了一颗好的棋子了。父皇,您请三思啊。更何况……燕瀛泽的命不是握在我们手中么?他若是有任何图谋不轨,我们都可以随时要了他的命。” 李焱低头沉思,李玉宵朝着身后的徐天正与萧硕使了个眼色。徐天正与萧硕带着文武百官跪了下来,“陛下三思!” 文武百官都跪下,燕瀛泽却一直没有出声,只是低着头跪在燕天宏身旁,样子颇为狼狈。李焱将目光在燕天宏与燕瀛泽二人身上扫来扫去。李玉宵站了起来走到了李焱面前,挡住了李焱的视线,“父皇,您就饶了平南王吧。妹妹尸骨未寒,儿臣想早些将妹妹带回宫去。不想再看见有人死去了。” 李玉宵语声凄楚,李焱终是眼眶有了一丝湿润。纵然狠心如他,可是李玉衡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李焱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了燕天宏的面前冷声道:“从今日起,你便好好待在王府中吧。燕瀛泽褫夺大将军封号,即刻离京前去封地,未经传召不得回京,若违旨意,以谋反罪论处。” 李焱来到燕瀛泽面前,俯视着狼狈异常的燕瀛泽,“燕瀛泽,朕这次不要燕天宏的命,但是你们记住,与朕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李焱拂袖离去,李玉宵稍稍落后几步,等到李焱走远后来到燕瀛泽面前用仅仅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速速离京免得夜长梦多。十日后我要知道燕瀛泽安全到了厍水城的消息。” 燕天宏与宋妙兰被御林军带走,燕瀛泽对着燕天宏叩了一个头,一骑烟尘出了邺城直奔厍水城而去。 李玉宵心下默然,“瀛泽,我只能帮你做这么多了……” 宝相寺后山的竹楼中,一众人歇了一夜准备离开。易容成陌生人的燕瀛泽将李玉宵给他的包袱打开,里面有几套衣服以及一叠换好的银票,银票都是江州百里家的银号,只要在有百里家分号的地方,都能兑换。 燕瀛泽四人脱下了带血的衣服,换上了李玉宵为他们准备的衣服。可是在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着的白子羽时,却有些犯难了。司马南趁着夜色出去看过,如今城内外都在严加盘查,若是就这样出去,他们几人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白子羽昏睡着毫无行动能力,他们定然还没走出邺城就被发现了。李玉宵能放了他们,可是若是落在了官兵手中,官兵可不会那么好心放了他们。 燕瀛泽正皱着眉头想办法,竹楼的门打开,是慈恩过来了,他合十行了个佛礼,“几位施主,本寺正好有几名高僧要去城外一场法会,寺中要忙着公主葬礼的法事,所以人手不够需要几位的帮助,不知道几位施主可愿意?” 蓝可儿穿着一身男装摇着扇子粗着嗓子道:“老和尚你太可爱了。如此,本公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走,本公子去帮你!” 蓝可儿在前面摇着扇子,燕瀛泽抱着白子羽跟在后面,宝相寺的后院中停着几辆用来法器的马车。燕瀛泽将白子羽放下,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几辆马车,却未曾发现有何地方能够安放白子羽。 “这位施主,请跟老衲来。”慈恩叫过燕瀛泽,来到了最后一辆马车旁,慈恩用力一推,燕瀛泽便发现蹊跷了,那辆马车的底下竟然有一个暗格。燕瀛泽将暗格打开,里面已经铺好了褥子。燕瀛泽将白子羽抱过来放进了暗格中。 慈恩再将燕瀛泽几人带到了后面换上了寺中俗家弟子的衣服,他们便跟着宝相寺的僧众朝着城外走去。 城门口的官兵挨个搜查,马车被团团围住,几名官兵将车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燕瀛泽站在马车旁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水。他的手摸向了腰间,那里挂着一个皮囊,里面放着缩短了的断云枪。林越与司马南也靠了过来,所幸那几名官兵都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燕瀛泽松了一口气,跟着僧众一起出了城门。 宝相寺的僧人出了城之后却未曾停下来,而是一直往前走,又走了约莫五十里地,才停下来。燕瀛泽将白子羽抱了出来,却发现前面有布置好的马车。蓝可儿摇着扇子跳上了车道:“老和尚确实可爱,竟然连车马都准备好了。等到日后我再见到他一定要请他吃狗肉!” “虎姑婆,和尚不吃狗肉!”林越驾着车,声音透过风传进车厢。蓝可儿伸出手敲了他一扇子,“你也是和尚,可是你吃肉!” “哈哈哈,因为林越是西贝货……”司马南悠悠然的声音伴着林越驾车的声音传来。燕瀛泽第一次觉得他们这么吵一点也不烦躁。 燕瀛泽搂紧了沉睡着的白子羽,四人朝着苗疆而去。白子羽中途醒过来一次,却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静静看着抱着他的燕瀛泽。燕瀛泽拾起他的手覆上自己的脸,“子羽,是我,别怕,我陪着你!” 蓝可儿见他醒来,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又给他喂了一些曼陀罗的汁液。白子羽听着燕瀛泽低低的声音,闭了眼再次沉入了梦境中,燕瀛泽吻了吻他的唇角,叹了口气。 四人昼夜不停赶路,十日之后终于赶到了苗疆。罗峰山已经遥遥在望了。 蓝可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身火红的衣裙印着暖阳,在这罗峰山前有着说不出的契合。仿佛她就是山的女儿,生来便是这个地方的王者。 蓝可儿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烟雾缭绕的罗峰山道:“师父就在这其中的某一处,反正他常年不让我们打扰他,所以要找到他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若是碰巧他刚好外出,那就真的找不到他了。我们先去他的第一个落脚点看看。” “这是避免毒虫和瘴气的,你们都含在口中。”蓝可儿给了他们一人一颗药丸,然后给白子羽口中也塞了一颗。 林越听了蓝可儿的话搓了搓牙花子道:“我觉得你师父肯定是一只棕熊变的,这么大的山,要找到他得什么时候啊?” “小和尚,你才是棕熊呢。”蓝可儿追着林越打了起来。 司马南看着云雾缭绕的罗峰山道:“这人也真是,好好的苗疆大祭司就好好找个窝棚住着不好么?非要学什么兔子来个狡兔三窟。走吧,找兔子去。” 司马南说完率先朝着山上走去,林越跟在后面。看司马南的行动,林越怎么觉得,他比燕瀛泽更希望早些见到这个大祭司。 山间的小路因为常年没人行走而荒废了,野草长得比人还茂盛。林越与司马南拿着剑边开道边往前走。燕瀛泽背着白子羽跟在后面。 蓝可儿在后面跺脚,“告诉你们,我师父他不是棕熊也不是兔子,他是苗疆第一巫医!是苗族五部的大祭司!” 经过半日攀爬之后,除了白子羽之外,所有人都已经衣衫褴褛了。林越砍掉面前最后一棵荆棘,面前豁然开朗。一座青石小屋出现在众人眼前,典型的苗疆民居。 林越躺倒在地下再也不愿意爬起来,蓝可儿将门打开,却入眼满目灰尘。 蓝可儿收拾了一块地让白子羽躺下,四处看了一遍回来一摊手,“师父不在这里。” “要是在这里还能这么满屋子灰尘?那你师父八成是属耗子的,住在洞子里。”林越话刚说完就被蓝可儿一脚踹了起来。 蓝可儿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惆怅道:“这里没有的话那就只能到下一处去了,再走个一天就到了下一处了。” 司马南一听从地上跳了起来,“什么,还要走一天?我说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你师父自己走出来啊?再走下去我老人家这把老骨头没事,这伤病患可受不住啊。”司马南指着白子羽。 燕瀛泽从一开始到现在便不发一言,但是听了司马南的话之后眉头微微蹙起来看着昏睡的白子羽,显然司马南说的话正是他心中所想。 蓝可儿秀眉微蹙,“我师父又不是土地爷,你跺跺脚他便会出来。不过你们坚持一下,等到了下一处,我就有办法让他来找我了。子羽哥哥没事的,心口的伤恢复得很快,我再给他喂点药。” “好吧。”林越与司马南认命的站起来拿着剑依旧在前面开路。燕瀛泽吻了吻白子羽的唇,“子羽,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四人接着往上走,一步一步,披荆斩棘,终于在月上中天之时到了一处稍许平坦的地方。蓝可儿爬上一块石头指着对面在月光下隐隐的白墙道:“就是那里了,到了那里就能找到师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4章 跳崖 四人接着往上走,一步一步,披荆斩棘,终于在月上中天之时到了一处稍许平坦的地方。蓝可儿爬上一块石头指着对面在月光下隐隐的白墙道:“就是那里了,到了那里就能找到师父。” 林越摇着发酸的手腕道:“你师父他要是在那里,你直接过去找他就好了,又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 ?” “走吧,我师父是大祭司,要是我爹有什么事情,去那间青石小屋找不到他,就会在这里来,里面有师父独门秘制的好东西呢。” “那走吧……”司马南拍了拍肚子,“不知道你师父那个耗子窝里面有没有酒,要是再没有酒喝,我这把老骨头可就要散架了。” 蓝可儿蹦下石头朝前走,“有啊,我师父的好酒多着呢。” “嘿,那敢情好,快走,我老人家要喝个痛快。” “嗯,我师父的酒就怕你不敢喝。” “我老人家有什么酒不敢喝的?” “你最好敢喝,我师父的酒叫做阎王夺命酒。那可是用九九八十一种毒物炮制的。有蜈蚣……毒蟾蜍……蝎子……蚰蜒……对了,似乎还有在七月七夭折的男童的心脏呢……”蓝可儿扳指指头数着泡酒的东西。然后如愿的看到了司马南一脸想吐吐不出来的样子道:“在我们苗疆,那可是只能四大长老才喝得到呢。” 蓝可儿一边说一边蹦蹦跳跳往前走,林越跟在后面,蓝可儿走了一段正想开口,忽然往后一倒,竟然从林越面前消失掉了。 “可儿!”林越扑过去准备拉住蓝可儿,却跟着蓝可儿一起失去了踪迹。司马南往前走了几步,刚想伸头看个明白,竟然就在燕瀛泽面前失去了踪迹。 “可儿,林越,司马南……你们在哪里?可儿……可儿……”燕瀛泽的声音在空旷的夜色中显得有些凄迷。 燕瀛泽将白子羽放了下来,走到了蓝可儿几人失踪的地方,却未看到丝毫不一样的地方。可是林越他们几人分明就是在这个地方消失掉的。 他在四处转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可是就是没有见到林越几人的影子。燕瀛泽走回来坐在白子羽旁边低头沉思。他想不通他们为何会不见。活生生的人,为何会无缘无故消失掉。可是燕瀛泽不信鬼神,他环顾四周,万籁俱静,只有风声。 “怎么办呢?”燕瀛泽俯身将白子羽背起来朝着前方那片隐隐看得见的白墙走去。反正已经不远了,先将白子羽安顿好再去找他们。 可是燕瀛泽背着白子羽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愣是到不了看着近在眼前的那所白房子。眼看着黎明就快到了,一夜就要过去了,燕瀛泽居然还在原地徘徊。 “子羽……我们好像被困住了……”燕瀛泽放下了白子羽,将他抱在怀中靠好,看着近在眼前的房子开始沉思起来。思考了许久之后还是无果,燕瀛泽再次背起了白子羽朝后继续走。既然往前不能走,便往后,这就是燕瀛泽的思路。 这次燕瀛泽在走之前将自己的发带扯下来系在了旁边的树枝上,又走了快一个时辰,他抬眸便看到了在已经有些迷蒙的月光下随着凉风晃动的发带。看来往后走也不行。燕瀛泽的心中有些急了,可是却毫无办法。他心下隐隐知道是走入了什么迷魂阵中了,可是他却没有破解的办法。想起那年在安王府中,白子羽轻轻松松便破了百里晋的阵法,燕瀛泽深觉自己无用,平日里竟然没有想过去钻研钻研这些奇门阵法。否则,现在也不至于陷在此处进退维谷了。 燕瀛泽一把扯下了发带继续朝前走,边走边道:“子羽,你别急,我们一定会走出去的,找到可儿的师父,然后治好你……所以,子羽你一定不要着急,就快到了……你看到那个房子了么,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燕瀛泽一边继续朝前走,一边一个人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的说话,忽然,他觉得背后的白子羽似乎是动了一下。燕瀛泽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伏在他背上的白子羽。白子羽却又没了动静。燕瀛泽再走几步,背上的白子羽又动了动。 忽然觉得耳边有声音,燕瀛泽以为自己听错了,偏过头道:“子羽?你是不是伤口痛了?等等,就快到了 ……”燕瀛泽一边走一边安慰着白子羽。 “左七……右八……前五……” 这次燕瀛泽没有听错,背上的白子羽真的说话了。 “子羽!你醒了?”燕瀛泽想把白子羽放下来。白子羽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继续往前走,左七,右八,前五。” “好!”燕瀛泽依着白子羽的话朝前走,白子羽又道:“顺着坤位走,然后是……离位,震位……”燕瀛泽再次依着白子羽的话朝前走。都走完后,白子羽道:“再后退七步,左三右四……” 燕瀛泽走完后白子羽却没了动静。燕瀛泽稍稍摇了摇背着的白子羽,“子羽……子羽……”身后的白子羽已经没了声息。燕瀛泽回身准备再往前走,却一抬头竟然发现原先怎么走都走不到的那所白色的房子竟然就近在眼前。而且房子前面还燃烧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散出了大量的浓烟,带着一种莫名的药香气。 燕瀛泽疾走过去放下了白子羽准备推门,那道门竟然应声而开。 “泽哥哥,你好慢啊!” 开门的竟然是失踪了的蓝可儿。身后跟着的是同样失踪了的林越与司马南。 蓝可儿帮着将白子羽扶进了房中对林越与司马南道:”看吧,我就说泽哥哥可以进来的。” 燕瀛泽看着原本消失掉的三人好生生出现在他的面前,心情十分不错,可是听了蓝可儿的话后,他原本见到他们没事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荡到了谷底,“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蓝可儿帮着燕瀛泽将白子羽扶到房中的小床上躺好后道:“泽哥哥你也不能怪我们,谁知道我师父他居然将这个破阵法摆到了这所房子前面,明明之前是在山顶上的。我也是一不留神才着了他的道,想回去通知你也不可能。师父的这个阵法进来了就出不去了,所以我们就只有在这里等着你咯。不过你也没有让我们失望啊,这不是进来了?” 燕瀛泽没奈何道:“要不是子羽醒过来了,我肯定进不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怎么找你师父啊?你不是说到了这里就可以找到他了么?” 蓝可儿指着门外的浓烟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吧,我师父他天亮了定然会过来找我的,这是师父放在这里的,每次只要是要找他就将这个点燃。” “好吧。”燕瀛泽坐在凳子上四处打量这间房,在火把的照射下,燕瀛泽才发现,这原本看着是白色的墙壁,竟然全部都是骨头砌成的。 “你师父……为何要住在这骨头房子里?”燕瀛泽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问蓝可儿。 “泽哥哥,这是我们苗疆历代的苗王与祭司的骨头,在苗疆,只有最受人尊敬的大祭司才能住的。” “哈?”林越显然不能理解,看着满目的骨头寻思道,“这得多少骨头才够堆成这么一间房?” 蓝可儿不理会林越,对燕瀛泽道:“反正师父也快来了,我就不再喂子羽哥哥药了。他过一会儿应该能再醒过来。” 蓝可儿的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是可儿吗?”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推门而入。 “师父。”蓝可儿跑过去抱住了老头的胳膊道:“这就是我师父,苗疆第一巫医,我们苗族五部的大祭司姬秋和。” 姬秋和拍拍蓝可儿的头慈祥的笑笑,“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蓝可儿吐了吐舌头,将姬秋和带到了白子羽床前道:“师父,我来让你帮忙救人的,你看看他。” 姬秋和上前将白子羽扒拉了几下道:“心脉断了,真气逆行阻了经脉,立即救治还死不了。” 蓝可儿郁闷道:“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蓝可儿第一次垂了头红了脸,“我治不了。” 姬秋和拍了一下蓝可儿的脑袋,“平日里叫你跟着为师多学学医术,你就顾着去研究你的蛊虫,既然你对蛊虫兴趣那么大,反正他的心脉已经断了,经脉也损了,你干脆将他制成人蛊好了。这不是一举两得么?他也死不了了,你也有了试验品了。” “师父……”蓝可儿跺脚,“他是可儿的朋友,不能用来做人蛊的。再说,这世上可儿治不了的也就只有师父能治了……嘿嘿!” 姬秋和弹了一下蓝可儿的鼻子,走过去再看了看白子羽,然后道,“你们下山去吧。” “啊?为什么?”原本带着笑脸的蓝可儿皱了眉头看着姬秋和。 “不为什么,师父不救汉人。” ”糟了。”蓝可儿面色比苦瓜还苦,她竟然忘了他师父讨厌汉人。 “大祭司,求您救救他。” 一直没有说话的燕瀛泽跪在了姬秋和面前,叩了一个头。姬秋和不为所动冷声道:“我姬秋和是苗疆的祭司,只救苗人。” 司马南走过来看着姬秋和道:“我说姬秋和,你不是不救汉人,你是救不了吧?他心脉本来已经断了,是可儿强行用药吊着他的命的,更何况他的经脉被真气所伤,习武之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姬秋和扫了一眼司马南淡淡道:“司马南,几十年不见,你的嘴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司马南也道:“姬秋和,几十年不见,你还是那么道貌岸然假装清高!” “你……” 司马南不再理会姬秋和,走到林越边上道:“依我看呐,还是要去找无极丹,虽然这无极丹很难找,但是燕瀛泽能够得到一颗就证明这世上还有第二颗。只要找到了无极丹,白子羽一定会得救,燕瀛泽你说是吧?” 燕瀛泽依旧跪在地上,姬秋和却忽然道:“无极丹?你说谁得到过无极丹?” 林越朝着蓝可儿使了个眼色,蓝可儿走过去指着燕瀛泽道:“就是他啊,当初泽哥哥明明已经死去了,后来找到了无极丹才救了泽哥哥一命。” 姬秋和思索了片刻后问燕瀛泽:“你想救他么?” “想!” “为了救他你什么都愿意做” “是!” “好,那你就答应我两个条件!” “是!”燕瀛泽再次叩头,“您请说!” 姬秋和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回答得如此干脆,你就不怕我让你去伤天害理或者是让你去做你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哈哈哈。”燕瀛泽也笑了起来,“堂堂苗疆五部的大祭司,会让我去做什么伤天害理或者是做不到的事情?那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姬秋和赞许的点点头道:“带上他跟我来吧,希望你不会后悔!” 一众人面现喜色,扶着白子羽跟着姬秋和往山上走去。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到了一处山崖边。崖边有一间木头搭建的房子。 此刻天已经大亮了,姬秋和站在崖边,晨间的风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过了片刻姬秋和走过来道:“两个条件,第一,从这里跳下去,第二,你的尸体成为我的实验品,供我研究。” “你开什么玩笑?”林越跳了起来,“这两个条件不就是一个么?你直接让燕瀛泽自杀就好了,干嘛还费那么大的劲儿?” “师父……”蓝可儿刚一开口便被姬秋和打断了,“住口!”蓝可儿便委屈的住了口。 燕瀛泽将白子羽交给林越扶着,走到崖边看了看,山上的云雾让断崖一片云山雾罩。他道:“非要这样你才愿意救他么?我直接死在你面前不行?” 姬秋和摇头,“你还想救他么?” “想!” “那就跳吧!” 燕瀛泽再看了看断崖再看了看蓝可儿,蓝可儿欲言又止。燕瀛泽转头对姬秋和道:“好,我跳,但是你必须保证你将子羽完完全全的治好。” “我姬秋和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燕瀛泽你别冲动啊,大不了再想别的办法。”林越急道。 司马南也道:“燕瀛泽,你别一时糊涂……” “你们不用再说了,林越,好好照顾子羽。”燕瀛泽说完人已经站在了崖边,只要稍稍再往前一点,便会掉下去。 “燕瀛泽……不要……不要……”白子羽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醒了过来,他虚弱的看着崖边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燕瀛泽,眼中满是惊恐。林越扶着他往燕瀛泽边上去了几步。 “子羽,别担心,大祭司会治好你的!” 燕瀛泽说完这句话后便朝后一跃,人若惊鸿般在晨曦中朝着崖底落去。 “燕瀛泽……”林越只觉得怀中一空,原本伤得不能动弹的白子羽竟然跟着燕瀛泽落向了崖底。林越一时呆住了,竟然忘了伸手去抓住白子羽。 他根本想不明白,经脉受损不能行动的白子羽到底是如何跳向崖底的。等他回神,白子羽已经坠向云雾深处再也看不到了。 “现在你满意了吧?不用你救了,两个人都死了……”林越颓然蹲在地上。 姬秋和只是捻着胡须看着远处的群岚,丝毫不理会林越的咆哮。 燕瀛泽在急速下坠,他闭着眼感觉着风从皮肤刮过,一阵一阵,犹如钢刀。如今他只希望他猜的是对的,他赌的是对的。 可是就在燕瀛泽的沉浸在漫无边际阴冷的风中时,却隐隐从上方传来一声疾呼,“燕瀛泽!” 燕瀛泽猛然睁开了眼睛,“是子羽……”他刚晃过这个念头,便看到了上空急速下坠的白子羽。燕瀛泽强行拧腰,将白子羽搂进了怀中。 “傻瓜……” 在燕瀛泽怀中的白子羽扯了一个苍白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罢了,生死不过在一念之间!若生,他们一起生,若死,他们一起死! 燕瀛泽搂紧了白子羽,两人以一个隽永的姿态坠下了崖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5章 他是我的命 坠入水中的那一刻,燕瀛泽庆幸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是从高空坠下来,他的后背落在了水面上,被拍得有点晕。白子羽被他护在怀中再次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燕瀛泽在水中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却闻到了一股冲鼻的硫磺味。谁都想不到,这崖下竟然是一个天然的温泉。燕瀛泽将晕过去的白子羽拖到了岸边靠着仔细检查了一遍,幸好白子羽被他护得很牢,并未有任何损伤。 他环眼四周,一片云遮雾罩,根本看不清崖上的情况。燕瀛泽暗自腹诽,“姬秋和若不是深入到这谷中来过,定然不知道这下面是如此情况。看来我这次又赌对了。”他将白子羽的衣服脱掉,直接将白子羽泡在了温泉中靠着,然后起身寻找,竟然发现旁边不远处也有一间树屋,只不过被嶙峋的怪石遮住,他一时半会儿没看见。 燕瀛泽进了屋中,才发现里面所有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燕瀛泽拿了一套衣服,回到温泉边给白子羽换上,然后将他带回了树屋中。 安顿好白子羽后,燕瀛泽趴在白子羽旁边喘着气,后背被水面拍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的脑袋还有些发懵,虽然没有死,可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冲击力毕竟太大了。他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些。 同样是摔下来,而白子羽反而因为他的保护,并未有大碍。 躺了一会儿后他再起来在不大的房中走了一圈,再回来时竟然发现白子羽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子羽,你这个傻子!你跟着跳下来做什么?”燕瀛泽跑过去抱住了他。白子羽动了动嘴唇,燕瀛泽将耳朵贴在了他的唇边,白子羽的声音微弱的传来,“你说的……碧落黄泉……不离不弃!” “你啊,叫我拿你怎么办!”燕瀛泽吻住了白子羽的唇,将满腹深情都碾碎在了唇齿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传来了敲门声,燕瀛泽起身去打开了房门,林越冲进来将燕瀛泽从头到尾扒拉了一遍,“你没事吧?”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林越气得拍了他一拳,“你也真是的,说跳就跳,要是下面不是温泉,你就死定了。还有白子羽,明明都不能动弹了,竟然还能跟着你跳下去,我是对你俩无话可说了!” 燕瀛泽笑笑,“你就是不仔细想,若是当时大祭司真的要我去死,可儿能这么淡定的站在那里话都不说?再说,我赌大祭司根本不想要我死,这次我又赌对了。我的运气一向不太差的。” 蓝可儿挽着姬秋和吐了吐舌头,“原来泽哥哥你都知道啊,害得我内疚半天呢。” 燕瀛泽来到姬秋和面前一撩衣袍跪下,“大祭司,您要我跳,我跳了,如今可以救他了么?” 姬秋和扶起燕瀛泽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嗯!” “他是你的什么人?你拼了命也要救他?” 燕瀛泽来到白子羽身旁,白子羽也正看着他,燕瀛泽轻轻扶起白子羽扣住他的十指,声音温柔且坚定,“他是我的命!” “好。”姬秋和拍了一下手掌,“冲你这句话,我救他,但是,先前说好的条件不能作废,你必须当我的试药人。” 蓝可儿撒娇道:“正好呢,泽哥哥中了离蛊,正好让师父研究研究,能不能将这离蛊给治好。” “离蛊?你曾经说的那个几年前中了离蛊来苗疆寻找解法的人就是他?” “是啊,当时师父不是不在嘛。” “离蛊无解!”姬秋和淡淡道,“若中离蛊,必心痛眼盲泣血而亡,若它还能有解,就不叫离蛊了。” “大祭司,离蛊如何我们先不去理会,反正生死有命。还是劳烦大祭司先救治子羽吧。”燕瀛泽急切道。 姬秋和再次抬眸,眼中的赞赏越来越浓厚,能如此看轻生死之人,世间少有! “泽哥哥你急什么,师父这不是在治么?” “啊?” 燕瀛泽看着一派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动作的姬秋和,脸上一片迷茫。 蓝可儿笑了起来,“外面的温泉是师父特制的药泉,子羽哥哥从现在起必须每日到药泉中泡上两个个时辰才好。就算子羽哥哥不跟着你跳下来,我们也会将他带下来的。” 燕瀛泽松了一口气,回头却没有看到司马南了,林越似乎知道他的意思,指了指姬秋和低声道:“司马南知道你死不了之后就先走了,说去外面探探消息。他俩似乎有点不对付。” 燕瀛泽点头,姬秋和已经将白子羽的衣服解开了。心口和背后的的伤口愈合的不错,只是蓝可儿缝合的伤疤依旧狰狞。燕瀛泽暗自自责,若是他当时能早些将白子羽带走,便不会让他被伤成这样了,若是当时他根本就不听李焱的话,不进皇宫,也不会如此了! 白子羽似乎感觉到了燕瀛泽的心意,柔柔望向燕瀛泽,眼中带了几分安慰。 姬秋和将白子羽检查了一番后沉吟不语。过了片刻后道:“你的心脉之前可是受过损伤?” 白子羽点头。姬秋和又道:“你可是服过佛离散强行提升过内力?” 白子再次点头。 姬秋和寒着脸道:“你还练过‘修罗’是么?你的身子本就不能练如此阴毒的功夫。更何况你还服了佛离散强行提升内力。你既然服了佛离散,定然知道它会让你真气逆行走火入魔伤及经脉。这样做不谛于自杀,你既然想死,我又何必救你?” 燕瀛泽一看姬秋和发火了,心下忐忑,怕姬秋和又生什么变数,急忙道:“大祭司,您别生气,子羽他是有苦衷的。您快些给他看,我保证他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哼,以后?我是个大夫,不是大罗金仙。他如今的情况我能让他行动自理都得费老劲,你还指望我将他的一身内功还回来不成?” “是是是,是是是,我错了!我错大了!” 林越一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燕瀛泽这态度简直比见到天王老子还听话,白子羽还真的是他的死穴呢! 姬秋和将白子羽的衣裳都除尽,然后取了一根银针,朝着白子羽的颤中穴扎去,可是针还没有扎到白子羽,便被燕瀛泽拦住了。 姬秋和莫名其妙,“你做什么?” “大祭司你没扎错吧?那是颤中穴……” 姬秋和将针一扔,“出去!” 蓝可儿将燕瀛泽拉出去了,“泽哥哥你别捣乱了。快让师父施针。” 白子羽对他摇了摇头,燕瀛泽便被蓝可儿与林越拉出去了。 房门被关上了,燕瀛泽在外面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刻都不得安生。林越则直接蹦进了温泉中舒服得直叹气,这几日的开道让他身心俱疲,如今泡在温泉水中,全身的骨头散了架似的疼。 蓝可儿安慰他道:“泽哥哥你放心吧,子羽哥哥肯定没事,我师父可厉害的。” 燕瀛泽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只是有些心疼子羽,不知道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好了,泽哥哥,现在不是有你了么?虽然你和子羽哥哥的感情我也许不能理解,但是我知道你们都离不开彼此的,以后你会一直陪着他的。嗯!” “小丫头长大了啊,知道安慰人了。”燕瀛泽笑了笑,倚在了一块石头上看着满目的云雾,心中有一些隐隐的担忧。 他不担心姬秋和的医术,相反甚至他对姬秋和很有信心。他只是担忧白子羽。如今丧门已经全数被歼灭,朱蕴倩与秦九都死了,就剩下白子羽一人,还失去了武功。他不知道以后白子羽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可是最让他担忧的是当初鬼七告诉他的话,白子羽不是前朝太子。可是,若白子羽不是赵天麟的话,那真正的赵天麟又去了哪里?看着已经随着丧门的覆灭而逐渐远去的那些谜团,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越滚越大了。 更何况如今燕瀛泽就算想求证也求证不了,燕天宏已经被李焱软禁了,朱蕴倩与秦九都死了。燕瀛泽脑子有点乱。他呆愣愣倚在石头上,思绪飘得很远。 忽然,门开了,姬秋和从树屋中走了出来。 燕瀛泽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跳了过去,“大祭司,子羽情况如何了?” 姬秋和看了燕瀛泽一眼,随手抛给他一把小刀,“放血!” 燕瀛泽接过小刀莫名其妙,“放什么血?” 姬秋和比燕瀛泽更加莫名其妙,“当然是放你的血啦,难不成还是我的?” “哦。”这下燕瀛泽清楚了,他拿着小刀在手心猛然一划拉,殷红的血便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看着燕瀛泽手上的血流了出来,姬秋和递给他一个碗,燕瀛泽便将血放进了碗里。姬秋和看着碗中的血差不多够小半碗了,便将燕瀛泽的伤口按住包扎起来。 姬秋和端着燕瀛泽放出来的血又一声不吭的进门去了。房门再次被关上了。再过了许久后,姬秋和出来了。 燕瀛泽亟亟捧着手走过去。姬秋和也不理他,而是抱着一筐东西来到温泉边,将那些东西丢进去之后才对满面焦急的燕瀛泽道:“去将他弄出来吧,放在泉水中泡着。” 燕瀛泽进去的时候白子羽已经睡过去了,他将白子羽抱起来时才发现白子羽竟然是□□。燕瀛泽脑袋中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就那么想到了他帮白子羽解毒那次。燕瀛泽猛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可是当他目光触及到白子羽胸口狰狞的伤口之时,却猛然回神拍了自己一巴掌暗道,“燕瀛泽你真是死性不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着这些!” 燕瀛泽依着姬秋和的话将白子羽放在了温泉中泡着,姬秋和却不见了。如此过去了五个时辰之后,姬秋和再次来到了温泉边。姬秋和手中提着一个篮子,也不知道篮子中装的是什么东西。 “可儿,你过来。” 蓝可儿听到姬秋和叫她,蹦蹦跳跳走过来。姬秋和将手中的篮子递给蓝可儿,“将你的金蚕蛊拿出来吧。” 蓝可儿从随身掏出了一个罐子,将罐子打开,里面便有一条长得像蜈蚣,可是却遍体金黄的虫子在罐子里张牙舞爪。 “丢进去吧。”姬秋和将篮子打开。篮子里竟然是一条金黄色的蛇。蓝可儿将金蚕蛊丢进去,不多时原本金色的蛇竟然遍体漆黑死了过去。 姬秋和将死过去的蛇递给蓝可儿,蓝可儿便接了过去什么话都不说就走了。燕瀛泽莫名其妙看着他们师徒二人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姬秋和顺着原路回去了,燕瀛泽绞着帕子给白子羽擦着脸。过不多时,蓝可儿过来了,端着一碗奇奇怪怪的东西递给了燕瀛泽,“泽哥哥,这个是给你的,师父让你吃下去。” “让我吃?这是什么东西啊?”燕瀛泽端着碗嗅了嗅,一股腥臭味就直接扑鼻而来。 “我不吃,这什么啊,臭烘烘的。”燕瀛泽将碗还给了蓝可儿,继续给白子羽擦脸。 “这是方才那条黄金蟒的血啊,你不吃啊?” “不吃,打死不吃!” 蓝可儿嘿嘿一笑端着碗往回走:“泽哥哥你真的不吃啊?师父好像说需要你的血给子羽哥哥疗伤的,可是你又不吃这个。那怎么办呢……” “等等……” 燕瀛泽几步跑过去,一把夺过蓝可儿手中的碗道:“我吃,给我。” 燕瀛泽捏住了鼻子,忍着恶心将那碗蛇血一饮而尽。 蓝可儿接过碗递给了燕瀛泽一把不知道在何处拿来的叶子,“来,吃这个,去去腥味。” “快去给我找点水来。”燕瀛泽接过叶子放进嘴中嚼了几下咽下去了蹲在白子羽旁边道:“子羽啊,你看我都为了你去吃草了,你说等你好了之后你该怎么报答我呢?” “你想我怎么报答你?”泡在温泉中的白子羽睁开了眼睛,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燕瀛泽。 “原来你醒了啊。既然你醒了,那我也不用去找水喝了。”燕瀛泽邪魅一挑眉毛,朝着白子羽靠过去,笑得颇有些阴森。 “你要做什么……唔……”燕瀛泽扣住白子羽的头,白子羽的话被燕瀛泽堵在了腹中。 “泽哥哥你的水……” 蓝可儿端着杯子从前方走过来,一句话被眼前的景象生生给憋回去了。 林越将蓝可儿拉到一边去,“你过去凑什么热闹啊你?人家那正……咳咳……那啥呢!” 蓝可儿将杯子放下闷声道:“我又不知道,那不是泽哥哥让我倒水给他么?诶,我说你拉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蓝可儿被林越拉到了树屋的后面一处被土坡挡住的地方。林越一把将蓝可儿圈在了怀中,“你说呢?”蓝可儿还没有反应过来,林越便吻住了她…… 然后…… “啊……”林越的惨叫声传来,继而是蓝可儿带笑的声音,“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让金蚕蛊跑出来了。” “你快点把它弄开啊……” 燕瀛泽被林越的惨叫声打断,放开了白子羽。白子羽原本被温泉水泡得有些发红的肌肤愈发的红了起来。燕瀛泽使了一下坏,手指从白子羽的锁骨处划过,感受着白子羽在他的手底下轻微的颤栗了一下。 看着燕瀛泽唇角挂着的那一丝坏笑,白子羽微微垂了眸,睫毛被水汽氲湿,“燕瀛泽,你……” “我要不趁着现在你动不了可劲儿欺负你,等到你能动了,我还能讨到便宜么?”燕瀛泽干脆低头,一口咬在了白子羽的锁骨上。 “燕瀛泽……你……你等着……” “嗯……我等着……” 白子羽只觉得一团火从胸口升起,直接烧到了他的脸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6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在温泉中泡了三日后,姬秋和再次过来让燕瀛泽将白子羽抱回了树屋中。 姬秋和对燕瀛泽道:“从今日起,你每隔一日取小半碗血给他喝下,然后你再去喝蛇血。明白么?” “我的血有用?” “你服过无极丹,无极丹非同一般的丹药,与蛇血中和后对他的伤有些作用,虽然不大,也比没有要好。本来他的伤要取银狐的血的,可是银狐太难找。” 燕瀛泽点头,姬秋和将手中的一个罐子打开,对燕瀛泽道:“你出去吧。我要开始给他疗伤了。” “我能不能留下来?” “不能!快些出去,不要耽误事。” 燕瀛泽退了出来。姬秋和对白子羽道:“你的经脉需要慢慢恢复。心脉乃心之源,所以我先给你续接心脉。” 白子羽点头,姬秋和开始在心脉周围的穴道上下针。等到将所有的针都扎完。白子羽已经汗如雨下了。姬秋和给白子羽身上撒上了一层白色的粉末,继而,姬秋和将那个罐子拿起来道:“接下来会很痛,你忍着些。” 姬秋和将罐子倾倒,里面密密麻麻爬出来一群褐色的类似蚂蚁的虫子。那些虫子一出来便犹如蚂蚁碰到了糖一般,朝着白子羽的全身爬去,不多时白子羽身上便密密麻麻都是虫子。饶是白子羽听了姬秋和的话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虫子咬的几乎忍不住,若不是他动弹不得,估计此刻早就已经痛得跳起来了。 白子羽忍着被万千虫子噬咬的剧痛,脸上汗如雨下,他咬紧嘴唇努力压抑着喉间的呻、吟,让自己不要痛出声来,却在最后,终于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燕瀛泽捏着手站在外面,树屋的隔音效果本就不好,他听着白子羽破碎的□□声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替他去受苦。当他听到白子羽那一声惨叫之时,终于忍不住一脚踹了树屋的门,进了房间。 燕瀛泽进了房间就被眼前的情景刺痛了眼眸,也刺痛了心,白子羽身上被万千虫子覆盖,那些虫子身子虽小嘴巴却大,正一口一口咬在白子羽的皮肤上。黑色的虫子与银针交相辉映泛着让人肉麻的光芒。白子羽已经痛得昏过去了。 燕瀛泽几步跑过去跪在了白子羽的床边。姬秋和冷了面道:“你怎么进来了了?出去。” 燕瀛泽用力握住白子羽没有被虫子爬满的右手,“不,我要陪着他,我不能代替他受这蚀骨之痛,可是我至少要在他身旁陪着他。” “也罢,你陪着他吧,再过一炷香,就可以了。” 姬秋和关上了门,走了出去。他的眼中有些悲悯,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说过,要陪着他的,可是如今,却相见争如不见! 白子羽的手被燕瀛泽死死攥住,燕瀛泽看着白子羽痛得苍白的脸,被咬破的唇,狠狠地扇了自已一巴掌。 一炷香后,燕瀛泽惊讶的发现,那些原本密密麻麻的虫子竟然在片刻之间就化为了一层黑色的粉末,散在了白子羽的身上。 姬秋和进来了,提着一桶水给燕瀛泽道:“将他身上擦干净吧。” 燕瀛泽依言接过水桶为白子羽擦了起来,不擦还好,一擦下去,他的心便跟着一抽一抽的痛,白子羽身上尽是细细小小的被虫子咬出来的伤口。燕瀛泽只觉得眼睛一酸,便想要落泪。 姬秋和过来给白子羽口中喂了一颗药对燕瀛泽道:“别担心,他身上的伤痕会好的,现在还差最后一步就能给他将心脉续接上了。你来帮我一下,将他扶起来。” 燕瀛泽听姬秋和的吩咐,将白子羽扶起来。姬秋和盘膝坐在白子羽后背,双掌分开,便有一阵如烟似雾的东西从他的双掌中出现。姬秋和将双掌靠上了白子羽的后背,不多时白子羽便全身颤抖起来汗珠大颗大颗顺着脸颊落下。 姬秋和的功力阴柔无比,纵然白子羽先前的内力也是偏阴柔,可是都没有姬秋和的功夫来得厉害。白子羽只觉得那种痛是形容不出来的,他想喊出来可是却喊不出来,只能任由那股真气在体内游走,最后那股真气汇集在心脉处。 在不断的疼痛下,白子羽似乎觉得有一股很热的气息包裹着心脉,疼痛稍稍缓解。再过片刻后逐渐由疼变痒,在白子羽终于忍不住那股奇痒的时候,姬秋和撤了内力,同时白子羽也睁开了眼睛。 “好了,让他躺着吧。从明日起连着十五日这样替他治疗,他的心脉便会好起来。”姬秋和站起来后却吐出来一口血。燕瀛泽想要去扶他,姬秋和摆摆手出去了。 燕瀛泽将白子羽扶着躺好,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握着他的手陪着他坐在床边。此刻星月无声,什么话也不必说,在白子羽受苦之时,燕瀛泽能陪在他的身旁,足矣! 姬秋和顺着崎岖的山道蹒跚前行,走到那所白骨累累的房子边时,却看到了房中点着灯。他推门的手停住了,房中站着一个人。姬秋和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推开了门,可是却没有看到房中的人,窗户大开着,人已经出去了,只是桌上放着一个盒子。 姬秋和打开盒子,盒子中竟然躺着一株血参。姬秋和鼻子轻轻动了动,房中除了血参淡淡的苦味之外,还有着一丝淡淡的竹叶青的香味。姬秋和摇头,这么些年了,竟然还是嗜酒如命,到哪里都离不开酒。他转身将血参收起,然后从房角的柜子中拿出一个密封着的酒坛放在了窗子上后坐在了床上开始调息。 一夜过去了,姬秋和调息好了。他来到窗边,原本放着酒坛的地方已经空了,酒坛被拿走了。姬秋和笑笑,去看白子羽去了。 白子羽已经被燕瀛泽抱进了温泉中泡着,姬秋和过来看了看白子羽的起色,比较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每一日,白子羽都要受一遍虫咬之苦,燕瀛泽却也只能陪着他,丝毫不能分担他的痛苦。 姬秋和的房中也是,接下来十五日,每一日都会出现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各种市面上难得一见的药材。姬秋和也不说什么,来者不拒,任房中放着什么都照单全收,然后再往窗子上放一坛酒。 燕瀛泽也每一日都喝掉蓝可儿给他的蛇血,隔一日再给白子羽放血入药。 十五日后姬秋和最后一次替白子羽运功后将燕瀛泽叫到了温泉边。 看着燕瀛泽紧张的神色,姬秋和一笑,“别这么严肃,找你来是告诉你一声,白子羽的心脉没事了,接下来就只要给他疏通经脉就好了。不过疏通经脉需要一种药引,而且这种药引必须要你亲自去找才可以。” “那你快说在哪里,我去。”燕瀛泽一下子跳了起来。 姬秋和按住了他,“别急,还有一件事情。替白子羽疏通经脉我还需要一个帮手,这个人要你去请。” “谁?” “司马南!” “司马南?” 姬秋和看着咕噜咕噜冒着泡的温泉水道:“是的,司马南。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与司马南,许多年以前,我们算是……朋友吧。” 说道这句话的时候姬秋和停了一下,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措辞来形容他与司马南的关系。可是在脑中寻觅来寻觅去,却只得到了这么一个词。他心下暗叹,如今,怕是连朋友都算不上吧。 “行,我去请,包在我身上,司马南会帮忙的。不过大祭司刚才说的药引我要去哪里找?”燕瀛泽挽起袖子看着姬秋和,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姬秋和道:“你先去请司马南吧,若是他不愿意帮忙,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 “他不是走了么” “他在,你去找他吧,会找到的。”姬秋和离开了,燕瀛泽挽起袖子去找司马南。 果然在不久之后,燕瀛泽在一棵树上找到了正在喝酒的司马南。 燕瀛泽丢了一颗石子,司马南懒洋洋喝了一口酒,“找我有事儿?” 燕瀛泽脚尖一点,飞身上了树。坐在司马南旁边也不开口,只是看着远处的群山笑得意味深长。 “你笑什么?”司马南看着燕瀛泽的笑脸,无端觉得瘆的慌。 “哎呀!”燕瀛泽摸着下巴道:“我在想,你说姬秋和这样的人,若是恨极了一个人,他会如何呢?” “他?”司马南淡淡道:“他若是恨极了一个人,定然会躲起来,不让人家再找到他,而且,就算那人站在他面前,他也会视若无睹……” 燕瀛泽‘哟’了一声,“看来有些人是被恨过啊?” “行了,别说这些了,你找我做什么?”司马南似乎并不愿过多谈起姬秋和。 燕瀛泽道:“你出去过了?外面现在情况如何?” “鬼七来信了,已经顶替你安然到了厍水城中。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通缉令,全国通缉白子羽。别的就没什么了,毕竟这里是苗疆地处偏远,能打探到的消息有限,你也别担心了,先治白子羽的伤吧。” 燕瀛泽点点头,过了片刻才道,“大祭司让我来请你帮忙,说要给子羽疏通经脉就必须你二人联手。你答不答应?” “他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来找你?”燕瀛泽抢过司马南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司马老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挺有故事的人呐。” 司马南从树上跳了下来,“故事,故事只不过是自己孤独之时的回忆而已,你去告诉姬秋和,就说我愿意帮忙。年轻人呐,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吧,不要到了最后,才发现……” 司马南在山间渐行渐远,燕瀛泽也从树上跳了下来去找姬秋和。说道司马南答应帮忙的时候,姬秋和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带着燕瀛泽到了一处背阴的地方。燕瀛泽低头一看,那地方的土竟然像极了血流沙。 姬秋和对燕瀛泽道,“脱衣服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7章 功成 姬秋和对燕瀛泽道,“脱衣服吧。” 燕瀛泽依言脱掉了衣服。“转过来。”姬秋和抽了一根银针。燕瀛泽刚好转过背,姬秋和便将银针刺在了燕瀛泽的背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燕瀛泽差点叫了出来,姬秋和手下不留情,很快又刺了几下,片刻后,燕瀛泽后背处被银针刺痛的地方便开始冒出血珠。 “躺下吧。” 燕瀛泽又依言躺下,姬秋和收起银针道:“白子羽的药引就是流沙蝎,你服用过无极丹,血液能够吸引流沙蝎。你别怕,流沙蝎虽然会钻进你的皮肤中,但是不会有什么伤害。” 姬秋和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了,静静等在燕瀛泽身旁。约莫盏茶功夫,燕瀛泽的耳中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燕瀛泽仰面躺着,看不清身下的情况,只是感觉背上的皮肤犹如方才被针刺一般开始刺痛起来。继而开始越来越痛越来越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朝着肉里面钻。 燕瀛泽忍着痛一动不动,任凭那些东西往里面钻。过了许久之后,才听到姬秋和道:“起来吧,可以了。” 燕瀛泽一骨碌爬起来,使劲转头向后背瞧去,可是却看不到。姬秋和按住他,将一种奇怪的药水涂到了燕瀛泽背后,然后蓝可儿便拿过一个装满水的碗,过了不多时,燕瀛泽再次感觉到一阵刺痛。 “好了,泽哥哥你把衣服穿上吧,小心点啊,你的后背可是有几个大洞呢。” 蓝可儿拿着那碗清水,燕瀛泽扭头一看,七八只流沙蝎已经在碗中了。 蓝可儿将碗端给姬秋和看了看,姬秋和对蓝可儿道:“去吧。”蓝可儿点头下去了。不多时,蓝可儿再次过来,手中端着的依旧是那个碗,不过碗中的流沙蝎已经成了一碗药汤。 “端进去让白子羽喝下吧。”姬秋和道。 蓝可儿依言准备进去,燕瀛泽接过了碗进去,白子羽靠在床头上淡淡看着他,眸中满是心疼。 燕瀛泽走近,将碗中的药喂给了白子羽,白子羽喝下药后对燕瀛泽道,“痛么?大祭司都告诉我了。” “好痛的!”燕瀛泽将白子羽的手拉起来放在唇上撒娇道,“所以啊,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姬秋和进来了,司马南依约而来,姬秋和与司马南将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燕瀛泽再三抗议无效,最终被蓝可儿拉了出来。 整整一日一夜之后,在燕瀛泽终于忍不住要再次踹门而入之时,姬秋和打开了房门,面色十分疲惫,司马南扶着他走了出来。 他淡淡对燕瀛泽道:“好了!” 燕瀛泽说不清他是怀着怎样一番心态走进去的,面色苍白的白子羽虚弱的躺在床上。看到燕瀛泽进来,白子羽虚弱的勾了勾唇角,燕瀛泽跑过去一把将白子羽揽进了怀中。 受尽所有的苦楚,终于让白子羽能够好起来,所有人都从心底高兴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将姬秋和扶出去之后,司马南一人离开了树屋,不知道去向了何处。 等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司马南,姬秋和看着手中的半截玉葫芦良久不语。蓝可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走过去将姬秋和扶到了房中歇着。 姬秋和起身,走了几步之后,看了看手中的半截玉葫芦,喃喃低语,“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抵不过时间,我不再恨你就是了!” 转身,手中的半截玉葫芦便进了湍湍的泉水中,顺着泉水而下,不知去向了何方。 姬秋和休息了片刻后对燕瀛泽道:“司马南让我告诉你,他走了,他说日后若是再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你知道该如何找他。” 燕瀛泽点头,姬秋和再进去看了看白子羽的情况道:“好好养着吧,每日里在温泉水中泡着,过一个月之后便可以下地了。” 此后的一个月时间,白子羽每日依着姬秋和的话去做。燕瀛泽每日将姬秋和的话奉若圣旨,纵然白子羽已经不需要燕瀛泽的血了,燕瀛泽依旧每隔几日便往白子羽的药中放血进去。 姬秋和找过燕瀛泽几次,他说过要让燕瀛泽成为他的试验品的。燕瀛泽以为会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到最后姬秋和也只不过是给了燕瀛泽一些丹药吃下去之后再将燕瀛泽的血放了一些之后便罢。 蓝可儿有一日偷偷告诉燕瀛泽,姬秋和一直醉心于医术,更是想将无极丹再次炼出来。只可惜,姬秋和似乎一直不得其法,所以始终未能成功。 燕瀛泽在一次无意中进了姬秋和的那间白骨累累的房子,竟然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来他所认识的那个大祭司姬秋和竟然是带着□□的。 白子羽的药用完了,燕瀛泽本是想去找姬秋和拿药的,却看到了姬秋和房中坐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俊美男子,身上穿着姬秋和的衣服。燕瀛泽略微有些惊异。那男子却开口了,“不用惊讶,这便是我本来的样子。许多年前为了躲避司马南,我易容了。如今所有的误会都已经清楚了,所以,这面具戴或者不戴都无所谓了。日后你见到了司马南,就替我告诉他一句话:若是有一日他想回去,那里依旧保持着原样!” 姬秋和的话透着几许苍凉,几许时过境迁的超然,让燕瀛泽无从接话。姬秋和将手中的面具丢进了面前的火盆中,很快,一股皮革的焦味便四散开来,连着往日的恩怨情仇,都在那盆火中消失殆尽。 燕瀛泽记住了姬秋和的话,却并未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每个人心底都有不愿提及的往事,都有不愿让人触及的记忆。或许那对于别人或许是无关紧要,可是只有自己知道,那对于自己来说,堪比任何财富。 时间不紧不慢的走,一个月也就这么过去了。罗峰山降下了第一场大雪,燕瀛泽躺在床上一睁开眼,不见了旁边躺着的白子羽。 燕瀛泽从床上一跃而起,连鞋都顾不上穿便跑出了房门。温泉边站着静静欣赏着雪花的白子羽。空中晃晃悠悠的绒白,一点一点都坠落在温泉水中。谷底的气温本就很高,所以雪花落下来后便化为了水渍。可是白子羽却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般,仰着头看着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 冷不防白子羽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燕瀛泽带着鼻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子羽没有听清楚燕瀛泽说的什么,似乎是在说冷。白子羽转身抱住燕瀛泽,“既然冷你还出来,抱着我难道就暖和么?” “嗯,抱着你就好了……子羽……”燕瀛泽在白子羽颈窝蹭了蹭,紧了紧怀抱,声音在漫天飞雪中有些模模糊糊的。 白子羽将手搭在燕瀛泽的双手上,闭了眼睛,任飞舞的雪花将他二人包围,再无动作。 如此过去了几日,姬秋和每日替白子羽仔细诊断,最后终于告诉了燕瀛泽一个特大喜讯,白子羽的经脉完全没有问题了。燕瀛泽只差喜极而泣了。 姬秋和看着眉眼俱是柔情的燕瀛泽,也带了淡淡温和的笑意。白子羽似乎对姬秋和取下面具这件事一点也不觉得惊奇。 姬秋和正在最后一次替白子羽检查,白子羽对燕瀛泽道:“你去帮我找一下林越吧,我有事情要问他。” “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他去。” 燕瀛泽出了门,去替白子羽寻找林越。 姬秋和检视完毕后将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白子羽对姬秋和行了一礼,“大祭司,子羽能否请教您一个问题?” 姬秋和似乎是知道白子羽要说什么,看了白子羽一眼道:“你现在这样不好么?” 白子羽摇头,“其实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只是,在我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之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请大祭司坦诚相告,我的功力到底能恢复几成?” 白子羽接着道:“我虽然不是大夫,但是也粗通医理,既然我的经脉已经疏通,虽然内力失去了,但是多少应该能够回来。 姬秋和叹息了一声,从箱子中拿出了一瓶药递给白子羽,“将这个服下去,半年之后,能恢复三成,但是你记住,这是极限,你的心脉再受不住第三次的冲击了,更不要妄想去再服用佛离散。所以,就算是再过一辈子,你也只能有这三成功力。” “三成么?也就是说我至少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好,如此便够了。白子羽谢过大祭司救命之恩。”白子羽一撩衣袍跪在了姬秋和面前。 姬秋和扶起了他,“你又何苦呢?” “大祭司,烦请您不要告诉燕瀛泽,我不想他为我悬心。” 姬秋和不再说什么,走了出去,他知道如白子羽这般自傲之人,势必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他可以不慕名利,可以放弃江山,但是他不能不重情义。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白子羽,才让燕瀛泽纵然赔上性命也在所不辞。 姬秋和离开了,燕瀛泽带着林越来了。 “听燕瀛泽说你找我有事情?”林越坐在了桌子上。 白子羽来到林越面前行了个礼,“赵天麟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对不起,我不仅没有为林家满门报仇,还差点连累了你们。” “好说好说。”林越拍了拍白子羽,“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都等了二十年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再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怎么说也是我的表弟呢。撇开这层不说,我们起码也算是患难之交,太客气了没意思。” 燕瀛泽在一旁看着白子羽与林越谈话,他不知道为何,总是隐隐有一种错觉,今日的白子羽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了,燕瀛泽又说不出来。只是在燕瀛泽愣神之际,鬼七的话言犹在耳。燕瀛泽隐隐觉得,是时候该去问问鬼七了。 白子羽与林越谈完后,林越跳下桌子过来道:“对了,你师兄我要成亲了,你记得要送一份大礼啊,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十日之后,记得来喝喜酒。” “你要成亲?谁说的不报仇不成亲的?” 林越拍了拍燕瀛泽,“我是看着你俩经历了这么多,看透了也想通了,人生得意须尽欢。仇要报,可是,亲也要成。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更加不要对不起自己心爱之人。” 苗寨的婚礼热闹而喜庆。蓝可儿一身盛装,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温馨和谐。 林越带着蓝可儿挨着挨着敬酒,苗人善饮,不多时林越已经被灌得脚步虚浮了,随着一阵一阵的起哄声,蓝可儿与林越被送进了洞房。 燕瀛泽与白子羽躲开了热闹着的苗人,在一户苗家的竹楼上坐着,看着楼下闹腾着的男女老少,燕瀛泽第一次觉得,世界如此美妙。 白子羽靠在燕瀛泽身上道:“燕瀛泽,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我陪你去浪迹天涯?你要不要去?” “子羽,你说真的么?你真的愿意放下一切……” “燕瀛泽,你愿意么?”燕瀛泽的话被打断了,白子羽仰头看着燕瀛泽,眸若晨星。 燕瀛泽吻了吻白子羽的唇,“愿意,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哪里有白子羽,哪里就有燕瀛泽。” “嗯,我们去看大漠孤烟,去看长河落日……我们像司马南那般去做侠盗,去劫富济贫……可是我的武功没有了,若是被人抓住了可怎么办?” “嗯。”燕瀛泽搂着白子羽,“若是被抓住了,我就告诉人家,让人家放了你,把我扣下来,给人家养马放牛,我想,人家看我长得这么帅的份上,应该不会太难为我的吧?” “好,那就让你给人家养马放牛!”白子羽站起来,将手伸出来,“走吧!” 燕瀛泽执了白子羽的手,抱着他跃下竹楼,悄然离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8章 比武招亲 瑞雪飞扬的官道上行着两匹马,两匹马儿并肩而行,马儿上的两个人却慢悠悠的一点也不着急。他们一路行来,身后的马蹄印都被飞扬而下的大雪覆盖住了。 这两人便是燕瀛泽与白子羽。他二人从苗寨出来便一路朝南而行,不多日便已经快到了江州地界了。 白子羽看着面前城门上硕大的‘江州城’三个字,不解的看着燕瀛泽,“你不是要去做侠盗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在去给人家放牛养马之前,我得先去将东西还了。”燕瀛泽依旧带着鬼七给他的面具,他伸手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侧身给白子羽披上,“当初百里晋之所以答应会离开,全是因为百里家主给了我一幅画,我答应要物归原主的,你夫君可不能失信于人。” “燕瀛泽,问你正经事的时候你能不能不开玩笑?”白子羽披着燕瀛泽的披风,伸手接了几朵雪花。白子羽时不时的抿唇,他还有些不习惯,燕瀛泽为了安全起见给他的唇上贴了两撇胡子,白子羽总觉得难受得慌。 燕瀛泽将他手中已经化成水的雪花拍掉,擦干净了手上的水渍邪魅一笑,“我说的哪句话不正经了?是物归原主还是……我是你夫君这件事不是事实?” 白子羽仰头看了看天,继而低头沉思了片刻,低了声音道:“夫君么?可是你收下了我的玉佩!”燕瀛泽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白子羽说的什么,白子羽已经拉上了斗篷盖住面容策马朝城门处而去了。燕瀛泽将白子羽的话仔细想了一遍,忽然大笑了起来,也策马朝着白子羽追去。 走到城门口之时,他们被拦住了,例行盘查。他们一路走来,到处都是通缉令,看着城门口的的通缉令,燕瀛泽嗤之以鼻,竟然将他的子羽画的如此难看。那些画师真该拉出去砍了。 于是在守城卫‘认真’检查过后,他们就那么大摇大摆的策马进了江州城。 百里雄面前放着那幅拓跋柔的画像,他久久端详着那幅画,燕瀛泽也不出声,只是静默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旁边的白子羽亦是不语。 百里雄看了片刻后问道:“敢问这位爷是小王爷的什么人?” “故人。”燕瀛泽放下了茶杯。 百里晋又道:“两月前我见过舍弟,他手中亦是有这幅画,如今我手中也能够有一幅,足见小王爷心思周密。更何况小王爷还说服了舍弟,让他能够离开北狄,小王爷对百里家恩同再造。请这位爷转告小王爷,若是日后小王爷有任何能够用到百里家的地方,请尽管开口,百里雄一定竭尽所能。” 燕瀛泽眸光微闪了几下道:“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倒是眼下有一件事情要请百里家主帮忙。” “您请说!” “这个……这个嘛……我们来的路上将手中的银两都接济了穷人了,所以,能不能请百里家主帮忙借些银子,额……做盘缠……” 燕瀛泽所说不假,他确实没钱了,可是倒也不是路上将银子给了别人,而是他燕瀛泽出门就没有带银子的习惯,更何况他们是从苗寨不告而别。若不是身上还有些李玉宵给他的银票,估计燕瀛泽就真的要做‘侠盗’了。 聪明如百里雄,自然不会去拆穿燕瀛泽的谎言,而是交给了燕瀛泽一块纯金铭牌,铭牌上面镌着百里家族的标志,百里雄将铭牌递给了燕瀛泽道:“您拿着这块铭牌,只要在有百里家商行的地方,便能随意提取银票,最高可以提取五十万两。” 燕瀛泽也不客气,从善如流接过铭牌与白子羽离开了百里家。百里雄一挥手对身后的护院道:“跟在他们后面,若是在城门口遇见盘查的官兵,就告诉他们,这两位是百里家的大主顾,不能得罪。” 燕瀛泽出了百里家却不急着离去,而是去了百里家的药材铺中,将那些珍贵而又滋补的药材拿了一大包才离去。 那名护卫一直跟在燕瀛泽二人后面,直到将二人送出城门。他二人再次晃晃悠悠走在官道上,白子羽终于受不了将那两撇小胡子给撕了下来,他看着好整以暇的燕瀛泽道:“那幅画是怎么回事?有一幅是假的么?” 燕瀛泽懒洋洋两手一摊,“我就知道你会问……”燕瀛泽洋洋自得,“子羽你不知道夹宣画么?当初画那幅画之时,用的是两层宣纸。我只不过是让司马南将两层宣纸揭开了而已。所以,算不得假的。” 白子羽摇头,“若是你从商,定然是个十足的奸商。我想百里雄此刻肯定后悔将这块铭牌送与你了,还没走出城呢,便先去将人家的药材铺打劫了。” “嘿,奸商就奸商吧,反正只要子羽你不嫌弃我就可以了!”燕瀛泽取下了面上的面具,晃动着手中的包袱。 他二人一路漫漫而行,走了约莫一日之后,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小镇上。燕瀛泽怕白子羽身体受不了,便在小镇上寻了一家客栈落脚。然后将从百里家药铺子中打劫的药替白子羽熬着。纵然白子羽知道,他的身子已经不再需要这些药了,可是看着燕瀛泽满目的柔情,白子羽还是将燕瀛泽给他的药喝得干干净净。 看着白子羽喝光了药,燕瀛泽给白子羽口中塞了一颗蜜饯,又拿出了一些药材下楼去让小二帮忙煎第二天的药。白子羽看着燕瀛泽离去后,从袖中拿出了姬秋和给他的药,他摩挲了瓶子片刻后,将瓶中的药丸悉数倒进了口中,然后将瓷瓶扔出了窗外。 这一日镇上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外面十分热闹,燕瀛泽上楼来磨着白子羽,白子羽本来不愿意出去,可是架不住燕瀛泽死磨硬泡,便跟着燕瀛泽出去了。 前方十分热闹,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所有人围得水泄不通,不时还传来呼和声与叫好声。燕瀛泽天生便喜欢凑热闹,于是护着白子羽三下两下便挤到了前头去了。 前头原来是一座擂台,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比试,两名男子在争抢着一个红色的鞠球。其中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显然有些功夫,连着几轮下来,竟然没有一人能从他手中将那个鞠球抢过来。 燕瀛泽看得兴起,支了支下巴对旁边的白子羽道:“你说你夫君我,上去能不能赢过他?” 白子羽轻声道:“她不是你的对手。” “诶,子羽,你不能小看人的,虽然你这样说我十分高兴。但是人家可不一定高兴。”燕瀛泽一挑眉头,那名瘦小的男子便直直看着燕瀛泽,眸中有了一丝不屑。显然白子羽的话被那名瘦小的男子听了去。 “看吧,我就说吧。”燕瀛泽吊儿郎当看着台上的男子,此时场中仅剩的一名比试者已经被那名瘦小的男子打败,心有不甘的退了下去。 那名男子看着燕瀛泽,将手中的鞠球抛了抛,那男子虽然身形瘦小,面容倒是挺清秀的,此刻正斜着眸看着台下的燕瀛泽,眼神有了三分挑衅。 “子羽你等等我,看我上去会会他!”燕瀛泽一翻身便上了擂台,他将额前的刘海尽数挽起,卷了袖子便与那名男子开始争夺起来。 燕瀛泽本身便存了几分戏耍的心思,几次分明要抢到鞠球了,却又错身避过了,继而藤球再次回到那名男子手中。如此几十个回合下来,那名男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可是燕瀛泽依旧不紧不慢的围着他转圈,也不认真去抢他手中的球,而是时不时朝着台下的白子羽看一眼,眼眸中俱是笑意。 就在燕瀛泽再一个圈子转回来之时,那名男子接住鞠球,忽然脚下一绊,便连人带球朝着燕瀛泽摔了过来。燕瀛泽只来得及闻到一股香风,便被连人带球砸了个满怀,他收势不及,二人便齐齐摔倒了下去。 燕瀛泽当了一次肉垫,他左手绕过那名男子的腰,将他揽着,右手则牢牢的接住了那颗红色的鞠球。 就在他二人落地之时,忽然四周响起了欢呼声。然后有一名老者上台来敲响了一面锣道:“今日比试到此结束,小女已经觅到了如意郎君。各位英雄好汉请回!” 四周的人面有不甘散去了。那名男子红着脸从燕瀛泽身上爬了起来,燕瀛泽跟着起身拍拍衣服便想跳下擂台,却冷不防被那名老爷子拽住了衣服。 那名敲锣的老爷子道:“请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老头拉住燕瀛泽指着那名男子道:“公子,既然你赢了这场比试,那么,小女柳青青便是公子的人了。” “你说什么?”燕瀛泽莫名其妙将球丢了跳下了擂台。 燕瀛泽刚落地,那名男子却也跟着跳了下来,解开了头上的发带。燕瀛泽觑着眼一看,这才发现,她竟然是一名女子。 “老朽说,既然公子赢了这场比武招亲,那小女就是公子的人了。” “你说这是……比武招亲?” 燕瀛泽的下巴都快砸到了脚尖了! 燕瀛泽犹如被人抽调了脊梁骨一般耷拉着脑袋在马背上闭口不言。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他今日又一次尝试到了。 刚从擂台上下来之时,燕瀛泽听闻到原来这场比试是比武招亲,他就知道他犯错了。再看着一脸认真的柳氏父女,他就知道他错大了。 燕瀛泽想解释,可是柳氏父女却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柳青青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燕瀛泽,“公子,你既然无意,为何要来搅了我的擂台?” “这个……这个……这个嘛!”燕瀛泽实在不好开口,他总不能说他是一时兴起吧,虽然他确实是一时兴起。 “怎么办啊?”燕瀛泽看着旁边云淡风轻的人。 “活该!明知道人家是女子还去招惹!” 白子羽在旁边负手看着他,眸中闪着他说不清的神色。燕瀛泽朝白子羽移动过去低声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她是女子,打死我也不去的。话说回来,子羽你知道她是女子?” “……”白子羽理都懒得理他,独自一人负手而去。 燕瀛泽刚想跟上去,,可是柳老头拉住了他,“这位公子,你难道想不认账么?这比武招亲可是关系到小女的名节,若是公子这样一走了之,日后小女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燕瀛泽再一次无言以对。 柳父老泪纵横,“公子,我们父女在这小镇上无依无靠,你既然赢了青青,却又转身而去,让我们如何在这镇上安身立命?”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是在比武招亲,也没人告诉我啊!我就是看你们玩鞠球挺有意思,就想着上去卖弄卖弄……我!哎呀,总之真的对不起!” 似乎,燕瀛泽这话一点作用都没有。 于是,场景便成了这个样子,燕瀛泽与白子羽策马走在前面,身后则跟着一言不发的柳氏父女。 漫天飞雪已经停了,官道上三三两两的不时有人结伴而行,纵观别人一行都是欢声笑语,而他们一行人却犹如锯了嘴的葫芦,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人开口。 恢复女装的柳青青一路上都偷眼望着燕瀛泽,心头犹如揣了一头小鹿一般。柳青青不止功夫不错,模样也十分好看。 自从她第一眼见到擂台下的燕瀛泽开始,便被他周身的洒脱气质所吸引,直到后来她原本想着可能只不过是匆匆一晤的人,竟然会上台来与她比试。当时的柳青青想,这大约便是所谓的缘分吧。比试到最后一刻的摔倒,虽然有七分的气力不济,倒是有三分的故意而为。 只是柳青青想不通,为何面前的这个人对自己视若无睹。不仅如此,柳青青父女都跟着他两天了,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有前面的那个被他称为子羽的白衣公子,明明看起来那么温润,可是为何给人的感觉那么的冰冷。 柳青青刚开始还以为燕瀛泽只是故作矜持,假以时日熟悉了定然好了。可是跟了燕瀛泽两日,燕瀛泽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她。甚至都忽略了她的存在。柳青青从刚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后来的黯然神伤。不过短短两日,可是两者的反差太大了。 殊不知,柳青青觉得自己难受的同时,燕瀛泽才是真的不好受。 整整两天,柳氏父女一直跟着,任凭燕瀛泽如何说都不撒手也就算了,偏偏白子羽还对燕瀛泽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燕瀛泽忍受着柳青青犹如芒刺在背的目光与白子羽的笑意许久后,终于爆发了。 “柳姑娘,我说过了是个误会,你们就算这样一直跟着我,我也不能娶你的。” “为何?”柳青青逼近燕瀛泽一步道:“你可是有了妻儿了?” “未曾。” “那不就得了?再说,你纵然有了妻儿,我也不在乎的。” “不是,这和有没有妻儿没有关系。我已经有了心中所爱了,所以请姑娘原谅,我实在是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燕瀛泽觉得,他必须将话说清楚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实在受不了了。 柳青青哎呀一声道:“我说过了我不介意的,江湖儿女岂会在意这些?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你跟我来。”燕瀛泽将柳青青拉到了一旁,两人说了许久,也不知道燕瀛泽是如何说的。柳青青红了眼眶来到白子羽面前抱拳道:“这两日青青无礼了,白公子,对不起。” 燕瀛泽带了几分‘看吧,我搞定了’的笑意看着白子羽 ,白子羽却冷了面不去理他,他扶着柳青青道:“姑娘,该说抱歉的是我们,都怪我们不好,搅了姑娘的比武招亲。” “爹,我们走吧。”柳青青抹了一下眼眶翻身上马。柳父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可是看柳青青的样子也不好再说,燕瀛泽叫住了柳父,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掏了出来塞给了柳父。 没想到柳青青跑了一段距离后忽然又回来了。燕瀛泽心下惴惴,柳青青直接来到燕瀛泽面前,“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起码日后再见还是朋友。” “名字?”燕瀛泽看着柳青青透亮固执的目光,轻轻说了三个字,“杨尽寒。” “杨大哥,那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柳青青策马而去。 “柳姑娘,对不起了!” 燕瀛泽看着柳青青的背影道:“这个柳青青倒是十分放得开的女子呢。” 燕瀛泽一句话说完,却没有听到白子羽回答,回头一看,白子羽早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子羽,等等我啊。”燕瀛泽牵马跟上。 白子羽继续朝前走,燕瀛泽瞬时牵着白子羽的手,“你不想知道我方才是如何告诉柳青青的么?” “杨尽寒?”白子羽却反口问道,“既然都说清楚了,你又何苦再骗人呢?” 燕瀛泽将白子羽稍微有些凉的指尖拢在手中捂着,“我没有骗她,只是不想让她知道我叫燕瀛泽而已,更何况,这本来也算是我的名字。” “哦?如何说?” 燕瀛泽想起那日白子羽在昏睡中,并未听得他的话,于是便将自己的身世如实告知了白子羽。 白子羽听完后沉吟着不语,燕瀛泽又道:“再说那柳青青的性格如此洒脱,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定然不会计较这么多,你说呢?” “嗯。”白子羽忽然笑了一下,“柳姑娘真是个不错的人呢,不仅样貌生得好,功夫也不错,性格更加洒脱。燕瀛泽,你既然都将你的真名告诉了她,要不要干脆将她追回来?杨跟柳还真是绝配呢!” “子羽……你说什么呢,我可没这个意思。” 燕瀛泽急忙回头,白子羽已经打马而去了。 “子羽……子羽……你等等我啊……” 燕瀛泽追着白子羽,白子羽却并未停下来等他。燕瀛泽索性直接弃了自己的马,飞身上了白子羽的马儿,一把将白子羽搂住。 “你不是该去寻你的柳姑娘么?” “我才不去呢,我要去找我的白小乔,我的妲己……啊……”燕瀛泽一句话被白子羽一肘打进了腹中。 “嘿嘿,子羽,你吃味的样子还真是别有一番韵味呢……”燕瀛泽紧紧搂住白子羽,在白子羽耳畔笑得恣意且猖狂,“你放心,这世上只有一个白子羽!便只有一个燕瀛泽,” “燕瀛泽,你再说一遍……” “子羽你别不好意思承认,你就是吃味了……” 白子羽听着燕瀛泽的话,靠在燕瀛泽的怀中,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不自觉的嘴角牵起一丝浅笑。这样的日子,时光太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9章 白头偕老 二人一路而行,笔直走了一段路后便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前面有一条小河。二人涉水而过。再沿着河道前行,从早晨一直走到正午,河道上出现了一条分叉口。燕瀛泽将白子羽带至一处石头上坐着后,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升起了一堆篝火,然后再拿出干粮。四周的雪花被流水所化,入眼只见流水湍急。 燕瀛泽顺着河道从下往上跑了一段距离后忽然见到了一株树上挂着一些野果。不过是普通的浆果,经过一个冬天,已经被冷冷的北风吹得有些发红了。燕瀛泽爬上树摘了几个,就着冰凉的河水洗了一下,然后递给了白子羽一个。 白子羽咬了一口后递给了燕瀛泽,燕瀛泽侧头笑问道:“甜么?”白子羽点头,燕瀛泽便将白子羽递过来的一颗野果都叼进了口中。 片刻后,燕瀛泽的哀嚎声响彻山林,“子羽,你骗我……” 燕瀛泽气势汹汹朝着白子羽而去,“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可是却在近了白子羽的身旁时,一把将白子羽抱了个满怀。冷冷的北风吹过,似乎连流水都染了几分笑意。 休息片刻后,燕瀛泽将白子羽的披风再拢了拢带了几分痞笑,“子羽,我带你去劫富济贫好不好?” 白子羽点头,一看他这笑意,就知道他定然又想了什么损招。 燕瀛泽拉着白子羽上马,认准路一路疾驰。穿过林子和山丘,又走了许久之后,终于在黄昏之时,到达了一处谷口。二人弃马穿过谷口的一片密林,然后跟着一条狭窄的缝隙前行,行了数百步便豁然开朗。 三间茅屋抵谷而建,正是司马南的无忧谷! 燕瀛泽确然是带白子羽来劫富济贫的,只是燕瀛泽劫的是司马南的富。 他与白子羽就在无忧谷住了下来,别看谷外大雪漫天,可是无忧谷中却四季常青鲜花盛开。也不知道司马南是如何发现这个好地方的。 看得出来司马南已经许久没有回来过了。燕瀛泽与白子羽自己动手,将司马南的三间茅屋修葺一新,二人光明正大的鸠占鹊巢,成功的将司马南的无忧谷变成了他俩的私有物。 这一日阳光甚好,燕瀛泽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才好,于是他与白子羽将司马南的地窖剩下的东西搬了一空。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拉着白子羽去销赃,将换过来的银子散给了四下的穷人后,再两人合力将司马南的地窖改成了菜窖。 不知道司马南的那两只山羊与那条狗去了哪里,只有门前水塘中的游鱼依旧怡然自得。燕瀛泽索性去买了几只兔子再买了一只小黄狗,然后用篱笆圈出了一个院子,将兔子放了进去。 看着围栏中的兔子与白子羽怀中抱着的小狗,燕瀛泽往后一趟,在阵阵花香中笑得心满意足。一袭白衣的白子羽立在这里,简直像神仙下凡。 燕瀛泽无异于是一个懂得怎么生活的人,他有兼济天下的雄才伟略,可是他的内心永远都是向往着这种恣意洒脱的生活的。在这里的燕瀛泽,敛去了他所有的锋芒,有的只是一身洒脱超然的江湖气息。 所以,他能将这方寸之地变得充满超然物外却又温馨,让人只想这辈子都不走出去一步。 小黄狗一下一下的舔着白子羽的手,白子羽挨着燕瀛泽坐下,“你霸占了司马南的房子,他该没地方住了。” 燕瀛泽侧了身逗着白子羽手中的狗,“你不用担心他,司马南有许多的住处的。他有一个奇怪的癖好,到哪里都喜欢建房子,所以,狡兔三窟都不足以形容他。” “嗯,大祭司在罗峰山也有许多的树屋呢。”白子羽将小狗放到了地下,燕瀛泽就势枕上了他的腿,伸手将小狗举起来四脚朝天道:“子羽,我们给这小狗起一个名字吧” “好啊,叫什么?”白子羽伸手捏了捏小狗胖乎乎的前爪。燕瀛泽爬起来再次端详了小狗片刻后道:“嗯,叫小黄好不好,燕小黄。” 白子羽摇头,“你还真是会取名字。” “嗯,然后你叫小白,燕小白。你看,小黄小白都有了,多好。”小狗‘呜’了一声,挣脱了燕瀛泽跑远了,也不知道对燕瀛泽取的这个名字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我为什么也姓燕了?还有,燕瀛泽,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何我的名字和小狗一样?”白子羽一把掐向燕瀛泽的腰,将燕瀛泽掐得一跃而起。 燕瀛泽蹦出了老远,“我是你夫君,你自然该姓燕……这有什么不对?” 看着燕瀛泽跑得老远,白子羽唇角带了一抹浅笑,指着地下,“燕瀛泽,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嗯?什么?”燕瀛泽不疑有他,朝白子羽跑去,刚好跑到白子羽身前三步远,一把梨花针便扑面而来。 燕瀛泽朝后跃去,“子羽,你谋杀亲夫啊……”白子羽无所谓的拍拍手进房去了。 不管白子羽愿不愿意,似乎这跟着燕瀛泽姓燕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于是,谷中除了有兔子与小黄,便正式多了一个燕小白。然后便每日都可以听见燕瀛泽响彻山谷的呼唤声,“燕小黄……吃饭了……燕小白……啊我错了……子羽……我错了……” 不知不觉已经在无忧谷住了十多天了。燕瀛泽这几日往谷中搬回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了。白子羽每日安静的坐在房中看着燕瀛泽一点一点往谷中拿东西,再一点一点的填满这几间茅屋。而这几间屋子,也越来越像一个家了! 这一日燕瀛泽再次从谷外回来,白子羽正靠在那艘小船上支着鱼竿垂钓。燕瀛泽缓步走到白子羽身后一声吼出,堪堪要上钩的鱼儿便被燕瀛泽吓跑了。燕瀛泽大笑起来,白子羽丢了鱼竿看着燕瀛泽。 燕瀛泽一笑将白子羽拉下船,“别钓鱼了,过来看我买了什么。” 燕瀛泽将白子羽带进了房中,房中有一个大箱子。他将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酒坛。竟然还有一副对联。 白子羽拿过对联打开,不过是很普通的两句应景的春联,可是再一看横批,却笑了起来,横批端端正正写着四个字:白头偕老! “你这是春联么?”白子羽将对联放在了一旁。 “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管它是不是呢,白头偕老!我喜欢这句话,我们有一辈子呢!”燕瀛泽继续将箱子中的东西往外拿。 白子羽没有忘记今天是过年,只是他想不通燕瀛泽如何能够在这样的时候还能跑出去买到东西。 “子羽你看,还有这个。”燕瀛泽再次将手扬起来,“福到了哦。” “你确定这是福字?”白子羽扶额看着手中的双喜字,然后再看看一脸认真的燕瀛泽。燕瀛泽将箱子合起来走到白子羽跟前接过那个字也看了看,“咦?拿错了啊?那你就当它是个福吧!只要寓意好就好了!” 他搬着凳子将手中的喜字与那副四不像的对联贴到了门上,白子羽在燕瀛泽身后看着他将‘白头偕老’四个字贴到了门上正中,然后再将那一对喜字贴好。一副横批是白头偕老的奇奇怪怪的春联,围着一对大红的喜字,倒也真的让这间茅屋多了几分喜气。 白子羽的目光从对联转到燕瀛泽的背上,紫色的衣袍很好的勾勒出他伟岸的身形,燕瀛泽,你可知,与子偕老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燕瀛泽撤了凳子走到白子羽身旁,将白子羽揽住,“子羽你看。”白子羽淡然看着那两个喜字不语。燕瀛泽笑叹,“子羽,我搅了你的喜宴,如今赔给你一个洞房!” 燕瀛泽执起白子羽的手,十指紧扣,进门之时低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跨过门槛,燕瀛泽唇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将与白子羽紧扣的手抬起来,放在唇边印了一个吻,白子羽回给他一个温润的浅笑。 往常住在王府的燕瀛泽从未因为过年而特别去做过什么,往常的白子羽更是从未去在乎过是不是过年。所以,他二人是第一次为了过一个年而费了这许多的功夫。 燕瀛泽将煮好的饺子端上桌,二人对坐,一股奇妙的气氛便就这么蔓延开来。面前放着温好的陈年老酒,对面坐着彼此心爱之人,在远离俗世喧嚣的无忧谷,燕瀛泽与白子羽过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只属于他二人的年。 一坛酒喝的差不多了,燕瀛泽伸手拉住白子羽,“子羽,随我来!” 燕瀛泽将白子羽带到了门口,让白子羽站在那里,然后独自一人跑到外面的空地上,过了片刻后,燕瀛泽跑了回来。继而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响声,无忧谷中原本的寂静便被打破了。 白子羽抬头,漫天都是烟花,流光溢彩。巨大的烟花在苍穹盛开,燕瀛泽与白子羽并肩而立,在明灭的烟火中凝望着彼此! 等到烟花散尽,再回到房中,坛中的酒已经所剩无几了,二人默契碰杯,喝掉了杯中最后一口酒。白子羽一改往日苍白的面色,眉眼间都因为酒气而染了淡淡的嫣红,唇色也更加艳了几分。燕瀛泽的目光如有实质般黏在白子羽的面上。 白子羽微微垂着头,三千墨发挡住了微红的面容,燕瀛泽伸手,将白子羽的头发拨了拨,微凉的手指却触到了白子羽微微发烫的面颊。白子羽抬眸,眼神深深浅浅看着燕瀛泽,唇角的一丝浅笑让他的眼眸都跟着犹如映了星光。燕瀛泽看着他的这样一个笑意,只觉得心中犹如万年寒冰忽然裂开,让他原本稍许加快的心跳跳得更快。此刻他不仅面上生热,身上更热,不知道是醉了酒还是醉了人。 白子羽伸出手握住了燕瀛泽的手,任凭燕瀛泽的目光落在他的面上,勾出他的轮廓。 也不知是谁先碰上谁的唇,柔软的,冰冷的,稍稍带了些酒气的,辗转摩擦,直到白子羽有些气弱,燕瀛泽才稍稍放开了他。 燕瀛泽的手再次覆上白子羽的脸,指尖顺着额头勾画,继而是眼梢,眉角,唇边。白子羽握上燕瀛泽的手,微微用力,牵着燕瀛泽的手揽上了他的腰,凑过去吻住了燕瀛泽。 燕瀛泽微微滞了滞,唇齿撕咬间模模糊糊问出了几个字,“可以么?” 白子羽微微抬眸,几分柔情几分迷恋,他倾身再次吻住了燕瀛泽的唇。手臂用了力气,反手揽住了燕瀛泽,似呢喃又似叹息,“没说不可以……” 燕瀛泽怔了怔,再度扣上白子羽的腰身,吻上白子羽的唇。 白子羽闭了眼,衣裳逶地之时,原本以为会有的羞涩尴尬统统都作了古,只剩下无比清晰的渴望。所有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就如渴要喝水饿要吃饭一般天经地义。 无忧谷中夜色凄迷,却在那一瞬间风静云寂,月落星息!在亘古的岑寂中,只余门上的喜字在微微的烛火中守着这一屋子柔情蜜意! 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0章 坦诚 柔和的晨曦透窗而入,白子羽在晨曦中迷迷蒙蒙睁开了眼,却没有看到燕瀛泽。他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便清醒了许多。揉着稍稍有些酸痛的腰坐了起来,门却被打开了。 燕瀛泽如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身上带着一丝无忧谷特有的花香气,手中还捧着一把五颜六色的花儿。燕瀛泽将花放在一旁后来到床边,白子羽便被揽进了怀中。燕瀛泽略微有些凉的手伸进了被子中一边替白子羽揉着腰一边道:“痛么?” 白子羽垂了眸摇头,燕瀛泽微凉的手让白子羽颤栗了一下,“不痛。” 瀛泽一把将他连着被子打横抱起,“我烧好水了,去洗洗吧。” 燕瀛泽拿起毛巾帮着白子羽一点一点的擦着身子,白子羽半身青紫,到处都是燕瀛泽留下的吻痕。燕瀛泽只觉得腹中又热了起来,继而手便开始不老实起来了。 白子羽推开了燕瀛泽的爪子垂了头闷声道,“你出去……我自己来……” “我帮你……”燕瀛泽沙哑了嗓音,伏在白子羽耳边轻声低喃…… 房中一片春光旖旎,偶尔溢出一两声奇奇怪怪的声音。房门外面的小黄饿的两只前爪不停地扒门。围栏中的兔子在阳光下悠然的啃着萝卜,池中的游鱼怡然自得的游来游去。 等到白子羽真正意义上沐浴完毕已经日上三竿了,房中满地狼藉到处都是水渍。燕瀛泽犹如一只吃饱喝足的豹子般餍足的叹了一口气将白子羽穿戴整齐抱到了窗边坐着,然后拿了一条干毛巾擦着白子羽的头发。 白子羽懒懒的靠着燕瀛泽,任他擦着头发。擦干头发后,燕瀛泽取来木梳,一下一下将白子羽的三千青丝都梳顺,然后从自己的衣襟上扯下一条缎带,将白子羽的三千墨发拢在背后束了起来。 紫色的缎带束在白子羽的三千墨发上,似极了一世牵绊。燕瀛泽在微凉的风中拥住白子羽,“以吾之襟束汝之发,可共白首也!” 司马南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燕瀛泽替白子羽将三千墨发挽起,唇角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二人在微风中静静相拥,是如此的平和,如此的安稳,让人不忍心再往前踏足一步。所以,司马南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转身离去了。 小黄看着司马南的背影低低的吠了几声,燕瀛泽松开白子羽,开门将小黄抓了进来左右研究了一会儿后,扔给了它一只烧鸡,这才想起他与白子羽此刻也还是腹中空空。 燕瀛泽走到外面,却看到空地上放着一个酒坛,是陈年女儿红,燕瀛泽四下打量,并未看到人,他心知是司马南,此刻倒也感激他,并未出现打破两人安稳平静的日子。 燕瀛泽端着饭菜进房中时,却看到了在窗口发呆的白子羽,他轻轻走近,白子羽手中握着那枚麒麟玉佩在愣神。燕瀛泽沐浴完毕换过衣服后便将玉佩放到了桌上,此刻,那枚玉佩正静静躺在白子羽手中。 这么久,白子羽从来不提起丧门的事情,久到燕瀛泽都以为他们所经历的这一切这一切只是他们不经意间做的一个梦而已。 可是事实终究是事实,无从逃避。 听到脚步声,白子羽将玉佩放回了桌上,侧过身来笑了一下,眉眼如初,仿佛方才愣神的人并非是他。 “子羽,过来吃饭!” 燕瀛泽摆好碗筷,扶着白子羽走过来坐下。燕瀛泽将饭碗递到他手中,然后将司马南留下的女儿红搬了过来,“司马南来过了,留下了这坛酒。” “嗯。”白子羽淡淡应了一声,接过了燕瀛泽手中的酒浅抿了一口。 “子羽,对不起……” “燕瀛泽,你看小黄……”白子羽夹了一块肉丢给了小黄。小黄仰头摇着尾巴。白子羽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燕瀛泽将杯中的酒饮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白子羽显然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拿过酒坛再次将他杯中倒满,二人碰杯,燕瀛泽想说的话就此打住。宋妙兰是横在他二人之间的一道沟壑,纵然那与燕瀛泽无关,可是燕瀛泽也希望能够亲口对白子羽说出对不起! 如此三个月的时间,燕瀛泽再无机会去说与丧门和与宋妙兰有关的任何话题,每次都在要说出口之时,被白子羽转移了话题。白子羽似乎并不愿意在他面前提起这些。 燕瀛泽不知道原因,他想问,可是又不敢问。或许他知道原因,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怕再一次将那些尘封的疮疤揭开来。所以,燕瀛泽的‘对不起’便就那么被生生憋住了。 可是白子羽发呆的次数明显增多了,只是每次看到燕瀛泽,都会敛起眉眼间的神色,浅笑如故。燕瀛泽看着温润浅笑若谪仙的白子羽,总会错觉,这个人其实早已离开了他,留下的不过是一缕魂魄而已。 这三个月的白子羽柔情似水,二人足不出户极尽缠绵,让燕瀛泽心下再无别的祈求,只愿时光永驻。 无忧谷外的春天已经到来,无忧谷内的两人依旧如胶似漆。此刻燕瀛泽在收拾着行李,两日前的晚上白子羽躺在他的怀中懒懒道想出去走走。 那是他们二人在一起为数不多的一个什么都没有做的安静的夜晚,燕瀛泽只是静静揽着白子羽。 白子羽懒懒将头靠在燕瀛泽胸口,听着他沉稳安静的心跳,“燕瀛泽,我们出谷去走走吧,我说过要陪你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 “嗯,好,子羽说去哪里就去哪里。”燕瀛泽将白子羽的头抬起来,二人交换了一个缠绵温柔的吻。 四周万籁俱静,燕瀛泽心下有些怔然,却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从何而来,他放松躺平,松松揽着白子羽,“子羽,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在我没有遇到你以前。” “我么?”白子羽也有些怔然,他的事情燕瀛泽听了绝对不会开心。更何况他也不愿意在燕瀛泽面前去提起。 提起往事便势必会想到宋妙兰,虽然宋妙兰出卖了白子羽,可是那与燕瀛泽无关,白子羽不希望燕瀛泽难受。更何况,在这为数不多的只属于他二人的日子中,他不愿意提及任何无关的事情。这些时光,是只属于白子羽与燕瀛泽的。 “都忘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好说的。”白子羽将头往燕瀛泽的颈窝处靠了靠。 燕瀛泽侧过身将白子羽拉出一段距离,怔怔看着白子羽,“子羽,你是我燕瀛泽最重要最在乎的人。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要你明白,我燕瀛泽是你的倚靠,不论何时。而且,二娘的事情,我一直都……” “燕瀛泽,别说了,我都知道。”白子羽抬头吻了他一下,“我告诉你我小时候的事情吧!” 白子羽自顾自的说着,将燕瀛泽的手拉过来放在心口,“我以前说过的,我八岁的时候白家阖府尽丧。其实不是被山贼打劫,而是因为白家的人为了掩护我的身份而自杀了。后来,母亲便带走了我,让我跟着九叔学功夫。” “嗯,是呢,子羽的功夫可厉害呢。” 白子羽也翻身平躺,“嗯,可是我的身子自小便多病,九叔的功夫又十分阴柔。后来在我初练修罗之时,受不住那股阴柔,所以便伤了心脉。后来,母亲为了提高我的内力,便在丧门的总舵设了一间寒冰房,让我每日服佛离散,然后再在寒冰房中练功来提升内力。若是有任何事情我做不到完不成,便会在父皇灵位前被罚跪一整夜。 记得有一次,我实在不想练功,每次内力冲击心脉都让我忍受不住,所以我便躲在山上一整天,然后被母亲找回来了,那次我足足跪了三日……” “子羽,你真傻,你不知道逃跑么?”燕瀛泽翻身将白子羽死死抱住。 白子羽摇头,“根本没有想过,也没有机会,所以我在十六岁之前,都是跟着九叔边练功边学习各种治国之道再辗转于各国了解各国的风土人情。然后,有一天,母亲告诉我,我可以进京了。于是,我便带着白泉进京,成了李焱的国师。 再后来,有一天我想要去西山练琴,便去了,没想到,在那里碰到了一个打不得骂不过的无脸猫!再后来的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只无脸猫对于我来说,重过一切……那时候,母亲本来已经与完颜御合作,只等完颜御攻破厍水城,她便带着丧门的人直接杀进皇宫,只不过后来,我制住了九叔,带走了人……” “子羽……”燕瀛泽只能搂住他,万语千言不知道从何说起。 白子羽伸手将燕瀛泽额前的碎发拨开,“你呢?以前怎么过的?” “我?”燕瀛泽叹了口气,“从有记忆起便没有见过自己的生身父母,是燕老头将我带大的。后来有一天,燕老头将我带到了燕家的祖坟处告诉我那个守墓人是我的杀父仇人,可是我却没有能力报仇。” “就是玉无绝?” “嗯,然后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我生了一场重病,药石无灵。燕老头请遍名医都治不好我。这时候李焱便出现了,将玄霄丹给了我,同时也让我服下了离蛊。” “后来呢?” “后来我不想受李焱的控制,便整日花天酒地不学无术,于是终于有天李焱看不下去了,便隔三差五的催动离蛊来折磨我。燕老头怕我被折磨死,便想了个招,让金五岳护着我到了宁远寺,一方面为了应付李焱,另一方面,也是想寻找离蛊的解法。” “所以你才认识可儿是么?” “嗯,我偷了她练蛊的蛇。师父带着我与林越各方游历,三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找到离蛊的解法。然后李焱下诏了,我便回京了。没想到,能再次见到那个让我心心念念几年的人……” 燕瀛泽拥着白子羽,低低絮语,眼眸深澈,唇角带出了几分温柔的笑意。那份笑意中,几许餍足几许感恩。笑出了此生不悔的深情痴缠与执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1章 千金散尽还复来 塞外的大漠一片广袤,燕瀛泽与白子羽骑着骆驼漫步在沙海中,小黄被白子羽抱在怀中,热得直吐舌头。 从无忧谷出来已经两个月了,他们轻骑随意,从不问下一处是哪里,就这样,行过了塞北的雪原,踏过了江南的烟雨,如今,二人到了广袤的大漠。 燕瀛泽与白子羽并肩而立,远远看着笔直的狼烟升起,然后再看到血红的残阳落下。几番壮观几番凄美。 二人携手顺着沙海而下,逐渐走出了大漠的边缘朝着关内而去。 一路行至河间府,找好了客栈歇下。燕瀛泽抖了抖手中空空的包袱,“子羽,咱们的盘缠又没有了。” 白子羽手中的折扇稍稍一挥,带着小黄出门了,“我不管你。” 燕瀛泽一路行来,千金四散,从司马南处搜刮的钱财都被他散了个干净,用他的话说,司马南劫富,他便替司马南济贫。 “子羽,你去哪里?”燕瀛泽跟在后面下楼了。 小黄如今已经长成了半大的小狗了,雄赳赳气昂昂跟在白子羽后面,颇有些狗仗人势。 白子羽随意找了一个茶寮坐下,叫了一壶茶安静的看着往来的行人,燕瀛泽递给他一杯茶,然后趴在桌上顺着白子羽的目光,也看着往来的行人。 一壶茶喝干了,燕瀛泽起身,“走吧,四处逛逛。” 白子羽刚想起身,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行了个礼怯生生道:“二位公子,要听曲儿么?” 有两人拦住了他们。看样子约莫着是父女,衣衫褴褛,战战兢兢地站在他二人桌前。 “燕瀛泽,你身上还有钱么?” “有,不多了。”燕瀛泽将荷包扯下来递给白子羽,里面还有最后的三两散碎银子。白子羽接过荷包放进了那个少女的手中,“拿着吧。” 那名少女摆手后退,“不要,爹爹告诉小玉无功不受禄。” “小妹妹拿着吧,要不然这位哥哥该不高兴了。”燕瀛泽拿过荷包塞进那个女孩手中便与白子羽准备离开。 “两位公子,你们听完曲儿再走吧。要不然这银子小玉不收。”那个叫小玉的小女孩将手中的钱袋又还回去了。 “怎么办?”燕瀛泽拉住白子羽坐了下来,“再坐坐吧。” 白子羽点头,二人坐下来,听着小玉唱曲儿。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小玉的声音有着河间府特有的软糯与甜腻,或许是年龄小,未曾经历过离别,这首送别的曲子反而被她唱出了几分少女的娇憨。 小玉唱完后两眼放光看着白子羽,白子羽微微一笑,摸了摸小玉的头将钱袋塞进小玉的手中,“唱得不错哦。” “哥哥,我要不了这么多。”小玉拿出了一钱银子,将其余的都还回去了。 “拿着吧。”白子羽抱着小黄与燕瀛泽离开了。 刚走出没多远,前面忽然涌出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一个长得圆圆胖胖的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后面跟着的估摸着是他的护卫。 小玉父女已经被围在了中间,那个胖胖的少爷抢过了小玉手中来不及收起来的钱袋,“哟,这个荷包漂亮,你是唱曲儿的?” 小玉躲在她爹身后瑟瑟发抖的应了一声,那少年将荷包高高抛起,“给小爷我唱一个,要是唱不好,哼哼,我郑三少可饶不了你。” 燕瀛泽与白子羽住了足,回身看着被那群人围住的父女。燕瀛泽想往前走,白子羽按住了他摇了摇头。燕瀛泽便站在原地。 小玉唱了起来,带着一丝哭腔,那个自称郑三少的胖胖的公子一把拉过小玉恶声道:“你哭丧呢?唱得这么难听。” “三少爷,我错了,您高抬贵手……”小玉眼眶中含着泪水,连连对着那少年道歉。 郑三少抬起拳头便往小玉身上打去,“唱得这么难听,还想让小爷饶了你?” 他的拳头并没有落下去,而是被燕瀛泽抓住了,“哟,火气挺大哈?” “你谁啊你?敢管三少爷的闲事?”郑三少一脸不屑将拳头往回拽了下,可是没想到却纹丝不动。 燕瀛泽摇摇头,“啧,就这样你还出来丢人现眼呢?你是哪家的小孩?” “小爷是河间郑府的三公子,我爹可是河间府最有钱的人,你敢欺负我?” “河间郑府是吧?”燕瀛泽手下用力,那郑三少痛得面色惨白,燕瀛泽一招分筋错骨手,然后满意的看着郑三少痛成猪肝色的胖脸,再在他的胖脸上拍了拍松开手,“你的腕骨呢,已经脱臼了,要是不想这只胳膊废了就快去找大夫吧。记住了,日后要是再这样欺凌弱小,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郑三少欲待反抗,可是手腕确实痛得厉害,身后的护卫围过来,燕瀛泽懒散散坐在桌子上:“你们若不快些将这位……郑三少,送去医馆,我估计你们日后肯定没有好日子过了。” 一群护卫你看我我看你,然后扶着那位胖胖的少爷飞速离去了。 白子羽安慰好了哭泣的小玉,与燕瀛泽往客栈走去。走了一段白子羽忽然笑了,“燕瀛泽,你之前在邺城是不是也是这幅恶少样?” “我说子羽,你夫君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岂能如此窝囊?再说,你夫君我可从来不欺凌弱小,虽然偶尔会调戏一下漂亮姑娘……” 燕瀛泽住了口,他觉得他似乎是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 “嗯,果然是燕瀛泽,果然是将邺城闹得鸡飞狗跳的小王爷。”白子羽抱着小黄直接进了房间,给了燕瀛泽一个后背。 “子羽……那什么……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那时我年少轻狂,你千万别生气啊!”燕瀛泽揽住白子羽,一句话说得小心翼翼。 白子羽不搭理他,燕瀛泽在后面一个劲儿的道歉,忽然燕瀛泽发现白子羽的肩膀在微微颤动,他一把将白子羽扳过来,果然看见白子羽在笑。 “好啊,子羽你诈我。”燕瀛泽将白子羽一把搂进怀中便开始挠痒痒。白子羽左躲右闪,后来闪不过了。索性直接窝进燕瀛泽怀中,喘息道:“身上的银子都没有了,你打算怎么办?” 燕瀛泽不再折磨白子羽,揽住他悠然一笑,“山人自有妙计,等着吧。” 白子羽也不再问,与燕瀛泽在房中待到天黑。 四周夜深人静,燕瀛泽带着白子羽从客栈后门溜出,朝东边而去。白子羽也不说话,只是跟着燕瀛泽走,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高门大院的宅子外面。 白子羽看着上面硕大的‘郑府’两个字,低声道,“就知道你是打的这个主意。” 燕瀛泽拉着白子羽朝隐蔽处走去,“今天白天我问过了好几个人,这个郑老爷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我就顺便为民除害了。” 燕瀛泽说完给白子羽面上系了一条面巾揽住了白子羽准备朝院墙上而去,白子羽拉开他的手道:“你进去吧,快去快回,我在此处等你便好。” “子羽,跟我一起去吧,放心,没问题的。”燕瀛泽眼眸中满是笑意,白子羽也不多说,任由燕瀛泽搂着,飞上了院墙。 过了不多时,院墙内扔出了一个大包袱,接着是揽着白子羽的燕瀛泽,二人刚落地便听见院中的护院扯长了声音,“抓贼啊,府中进贼了,快抓贼啊……” “跑!”燕瀛泽提起包袱拉着白子羽便狂奔起来,穿大街绕小巷,等郑府的家丁集结完毕追出来,早已经不见了燕瀛泽与白子羽的身影。 燕瀛泽与白子羽将包袱中的金银分散一空,散给了四下的穷人,燕瀛泽抖着空空如也的包袱长笑:“千金散尽还复来!” 白子羽蹙了一下眉毛,“燕瀛泽,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嗯?” “我们自己好像没有留钱。” “额,真的。”燕瀛泽靠在墙上,白子羽不说他根本没有想起来,他们自己竟然没有留下一钱银子。 “哈哈哈……” “哈哈哈……” 二人相视而笑。 燕瀛泽牵着白子羽往前走,右手拿着一个东西晃了晃,“没关系的,我们有这个啊。” 百里雄给燕瀛泽的铭牌在月光下闪着金光,燕瀛泽道:“我今日看到了百里家的银号,既然百里家主给了我这块牌子,不用就对不起他了。” “你真无赖!” “是,我无赖,无赖我也是你的夫君,你不能嫌弃我的。” 二人执手往前,影子在月光下拖出一道长长的距离。 第二日燕瀛泽果然去百里家的票号提取了几千两影子,可是却只给自己留下了两百两,剩下的全部在城中四下分发,一时间城中都传说河间府出了活菩萨。 做完这一切,燕瀛泽与白子羽带着小黄连夜离开了河间府,朝着云阳城而去。 到云阳城已经三日了,燕瀛泽才惊觉,此处离厍水城不过三百里。 “子羽你没事吧?”燕瀛泽扶着白子羽。白子羽摇头,就着燕瀛泽的手坐下。 客栈的大堂中人声鼎沸,楼上的白子羽却面有疲色,他与燕瀛泽堪堪从街上回来。 “没事,有些累了,对了,刚才回来的路上看到有芝麻糕……” “那你歇着,我去给你买。” 燕瀛泽将白子羽扶到床上躺下,关上了门出去了。 白子羽侧耳听到燕瀛泽下了楼梯,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此刻他丹田处犹如火烧,一股热气在丹田处聚集,几欲破体而出。 姬秋和说过服了药后半年,会恢复两成的内力,也告诉过他,过程并不好受。只是白子羽没有料到,之前的几个月毫无反应,竟然会在这几日让他险些承受不住。 几日之前他便觉得腹中隐隐有些疼痛,只是那时善可忍受,不曾想这几日竟然到了无可忍受的地步。 白子羽盘膝坐在床上,将丹田处的炙热朝着全身引导,丹田处的剧痛稍稍缓解,白子羽再想将内力提起,心脉处的剧痛便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 果然如姬秋和所说,他的内力只能恢复两成。 燕瀛泽坐在楼下大堂中,往来的客人在他眼中都若空无一物。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白子羽从到了云阳城,每日都会让他出去买一些其实白子羽并不喜欢的食物。 第一次是桂花糕,第二次是芙蓉糕,第三次是芝麻糕。 白子羽从来不喜甜食,除了以前提过幼时喜欢吃芝麻糕。可是白子羽却对他说出来这样的话。甚至这次连他一直不愿去提起的芝麻糕都拿出来当借口了,更何况,在出去的路上,燕瀛泽根本没有看到有何处在卖芝麻糕。 燕瀛泽摇头叹息,却依旧出去满大街寻找着芝麻糕,只为了白子羽一句话而已。 白子羽收了内力从床上下来,窗口忽然一股劲风而至,小黑便落在了窗前。白子羽取下小黑爪上的竹筒,寥寥几眼之后,眼中闪过了一丝悲哀。他将手中的纸条撕碎,再将另一张纸条装进竹筒中,将小黑放了出去。 燕瀛泽出去许久仍然不见回来,白子羽看了看窗外,已经快黄昏十分了。 待到燕瀛泽拿着辛辛苦苦寻到的芝麻糕进门时,已经玉兔东升了,白子羽静静等在房中。 “子羽你好些没有?”燕瀛泽放下芝麻糕,“呐,芝麻糕。” “我没事,只是白天走路有些疲累,你怎的去了这么久?”白子羽拿起一块芝麻糕,小小的尝了一口。 “子羽,云阳城中没有卖芝麻糕的。” “哦,那兴许是我看错了。”白子羽神色变了变,“那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芝麻糕?” 燕瀛泽双手在白子羽肩上揉捏着,闻言笑了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燕瀛泽,谢谢你。”白子羽靠着燕瀛泽,闭上了眼睛。 燕瀛泽替白子羽揉了一会儿肩膀后道:“饿了吧,我去让小二将饭菜送进房中来。你先歇一会儿。” “嗯。” 再次将白子羽扶到床边,白子羽慵懒的靠着床,燕瀛泽吻了他一下后关门出去了。 过了片刻后小二端着饭菜上楼了,看到桌上的芝麻糕道,“那位紫衣公子是您的哥哥吧?” 白子羽嗯了一声,那小二又道,“一看您兄弟二人感情就十分好,白天那位公子满城找芝麻糕呢,后来找不到,可是他说他弟弟喜欢,便骑了快马去了邻镇才买回来的。” “是么?”白子羽从床边走过来到桌前,拿起一块芝麻糕放进了口中。 燕瀛泽端着碗进门,小二放好了碗碟出去了。 “子羽,先喝这个,白天我让他们炖的参汤。” “方才听小二说。”白子羽放下碗,“你今日去了邻镇。” “嗯,张嘴。”燕瀛泽拿起汤勺给白子羽喂参汤。白子羽接过碗一口饮尽,然后将桌上的芝麻糕一点一点全部都吃尽了。 “子羽,你这是……” 白子羽走过去,下巴抵在了燕瀛泽的肩上,燕瀛泽揽住了他,片刻后,白子羽抬头,吻上了燕瀛泽的唇。 燕瀛泽顿了一下,这样主动的白子羽十分少见。燕瀛泽用力将白子羽搂紧吻了回去。 唇齿生香,先前芝麻糕的香气顺着白子羽的舌尖散了开来。二人纠缠了好一会儿,燕瀛泽才放开白子羽,“子羽,怎么了?” 白子羽抬眸,眸中有着几许歉意,“谢谢你!” “嗯。吃饭吧。”燕瀛泽再次吻了吻白子羽的唇角。 白子羽接过燕瀛泽递过来的筷子,燕瀛泽坐在他旁边,想了想还是开口了,“子羽,那一日你与姬秋和谈话之时,我都听到了。当时林越就在门外。” “是么?”白子羽抬头,深邃的眸子在烛火的映衬下闪着一丝晶莹,“你明知道我是故意支开你,还跑去邻镇。” “子羽。”燕瀛泽握住了他的手,“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做,还有,任何事都不要一人去面对,你还有我!” “我知!”白子羽垂眸,有悲伤涌出。 “好了,吃饭吧。吃完早些休息。想想看接下来要去哪里?”燕瀛泽给白子羽夹了一筷子菜。 白子羽低头扒拉着碗中的米饭,将眸中的那抹悲伤尽数收起,“我们回无忧谷吧!” “好,我们回无忧谷!”燕瀛泽宠溺一笑,万千深情。他永远都会顺着白子羽的意思去做。于是第二日一早他们便启程回了无忧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2章 合者离之始 无忧谷中风景依旧,似乎他们离开几个月不过是眨眼之间。 只不过那几只兔子没有看到了,走之前燕瀛泽将篱笆打开了,约莫着它们都跑到别处去了。燕瀛泽将小黄丢在地下后去打开了房门。 白子羽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忧谷中特有的花香让他心神一震。 房中竟然没有灰尘,燕瀛泽四下看了看,“司马南定然回来过。” “公子!”忽然一声呼唤。 白子羽与燕瀛泽回眸,竟然是白泉。白泉站在谷口,手中还拿着许多东西。他丢了东西跑过来抱住白子羽,“公子,白泉好想你。” “凉白开,你怎么在这里?” “司马南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可是我过来你们已经离开了,所以我便一直等在这里。” 白泉扶着白子羽往房中走去,边走边念叨,“公子,小王爷是不是欺负你了,你瘦了好多。” “凉白开你别冤枉我。”身后远远传来燕瀛泽的声音。 白子羽笑了一下,白泉红了眼眶,“公子,你受苦了。” “我没事。”白子羽坐下,看着燕瀛泽,燕瀛泽在外面收拾行李,间或回头看着房中的白子羽笑笑。白子羽收回目光低声道:“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我接到公子的信息便连夜赶路到了这里。” “嗯,苏青呢?” “苏青还在凉州,总舵被毁了,苏青带着剩余的人转到安全的地方了,公子不用担心。” 白泉拧了一条毛巾递给白子羽,“公子,您跟小王爷在一起不好么,既然夫人已经走了,您就这样也挺好的……江山权势有那么好么?” “白泉,你记住,我想要的从来不是江山,可是父母之仇不能不报。” “公子,对不起,我错了。”白泉跪下,“既然要报仇,您为何不让小王爷帮您?” 白子羽笑了一下,唇角却带起了一丝苍凉,“平南王与揽月都在李焱手中,更何况,燕瀛泽还中了离蛊,我不能让他有一丝危险。只要燕瀛泽无任何异动,李焱父子便不会为难他。再说,我白子羽虽然失去了武功,可是还不至于成为一个废人,连父母之仇都报不了。” “公子……” “好了,起来吧。”白子羽扶起了白泉,“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当初幸亏让你去了凉州,否则,只怕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你们在聊什么?”燕瀛泽推门,手中提着一壶热水,“子羽,口渴了吧,喝水。” “嗯!”白子羽收起眼中的悲戚,笑意清浅,替燕瀛泽将额前的乱发理顺,“累不累?” 无忧谷的夜晚安静祥和,只有夏虫阵阵,吃过饭后却不见了白泉,燕瀛泽问起,白子羽淡淡道:“他说去找地方练剑去了。” “燕瀛泽,听琴么?” “你弹?”燕瀛泽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有多久未曾听见子羽弹琴了,天知道我有多想念你的琴声。” 白子羽起身,从箱子中拿出了一张琴,燕瀛泽细细一看,竟然是他以前送给白子羽的桐木琴。 “白泉将这琴带了过来,还有这个。”白子羽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来,解开了上面的包袱,燕瀛泽送给他的那所费劲千辛万苦雕刻成的白家老宅的模型静静躺在包袱中。 “这个居然还在,我以为你早就丢了。” “怎会,这是你送给我的家!” 白子羽浅笑,眸中柔情无限,十指轻弹,铮铮的琴声便在这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燕瀛泽撑着头听着,柔和的月光透窗而入,让白子羽的眉眼染了几分仙气。 “燕瀛泽。”白子羽在悠然的琴声中开口,“上次去江州之时,桃花江上的桃花还未开,等以后,我们去桃花江看桃花吧。” “好,等明年三月,我们便去桃花江看桃花。”燕瀛泽拥住白子羽,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白子羽有些不一样,“子羽你看,我们到过了那么多的地方,还做过侠盗,以后呢,等我们在谷中呆腻了,就去别的地方散心,等到玩够了又回来……” “嗯。”白子羽按住琴弦,听着燕瀛泽的心跳,语声有些怅然,“燕瀛泽,日后在我们住的地方都种满桃花可好?” 燕瀛泽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怅然,吻了吻他的唇,“子羽,你怎么了?” “没事……”白子羽回身,吻住了燕瀛泽,燕瀛泽愕然了一下,继而紧紧拥住白子羽,将他整个人都压在身下,唇齿厮缠间带了些血气。 燕瀛泽一路攻城略地,二人紧密相拥。燕瀛泽挥手,烛火便瞬息而灭。窗外微微有风拂过,缕缕月华透窗而入。白子羽闭着眼让这个吻深入,衣裳滑落,随着第一声恣意的呻、吟声起,仅剩的唯有本能。 忘掉一切,突破层层重围,燕瀛泽与白子羽沉溺在无边的欲海中放肆得理直气壮。 月儿不知不觉已经隐入了云中,四周的虫鸣声渐渐止住,白子羽从燕瀛泽怀中稍稍侧身,再转过身时,手上便已经多了几根闪着寒光的银针。 “子羽……”燕瀛泽迷蒙的声音传来! 白子羽闭了眼睛,银针落下,原本睁开了眼睛的燕瀛泽再次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子羽挣扎起身,将他与燕瀛泽的衣裳穿戴整齐。再在燕瀛泽唇上印了一个吻,然后打开了房门,白泉便带着林越司马南进来了。 “你们将他送回厍水城吧。”白子羽清冷的声音传来,“拜托了!” 林越摇头,“你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带他走,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威胁。而且,他不会再找到我了!”白子羽对林越与司马南行了一礼,“请你们帮我看好他。我会想办法拿回雌蛊的。” “燕瀛泽醒过来会发疯的!”林越道,“你真的想好了么?” 白子羽点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想要这万里江山,更不想要君临天下,可是父母之仇不可不报。” 看着白子羽决然的样子,林越知道再多说也是枉然,白子羽将一封信塞进了燕瀛泽的怀中,林越与司马南扶着燕瀛泽走出了无忧谷。 “林家的仇我会替你报”白子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越的脚步顿了一下,“不必!” 看着身影渐渐模糊的燕瀛泽,白子羽唇角勾出了一丝苦笑对白泉道,“走吧!” 燕瀛泽迷迷糊糊感觉到四周都在颠簸,他想睁眼,可是始终睁不开,就这么耗了许久之后,他感觉有人给他喂水,不多时他又沉沉睡过去了。 等到燕瀛泽再次睁开眼,环眼四周,房中的景象异常熟悉,他竟然发现他在厍水城的府衙中。他想起身,可是全身发麻。 林越进来了,端着一个碗,“醒了?” 燕瀛泽莫名其妙,“我这是怎么了?子羽呢?” “你被蛇咬了,他去给你抓药去了。”林越端着碗坐在床边,避开了燕瀛泽的目光,”张口,喂你吃东西。” “我怎会被蛇咬了?你给我说清楚。”燕瀛泽显然不信林越的话。 “无忧谷中有蛇这有何稀奇的,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动不了?” “那我们为何到了厍水城?”燕瀛泽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却不能动弹。 “快吃饭,你别瞪我啊,是白子羽说的来厍水城。” 林越将饭喂给了燕瀛泽,燕瀛泽扭头,冷了声音,“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子羽呢?” “我不是说了么,他抓药去了。” “林越,在我面前不要兜圈子!” “啧。”林越将碗放到了桌上对着门外一声大喝,“司马南,进来!” “我老人家没空,要喝酒……”司马南的声音远去了。林越低声咒骂,“真不够意思!” 看着燕瀛泽不太好看的脸色,林越叹了口气,“你也别激动,等你能动了自然就知道了,我也说不清楚。”说完端起碗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燕瀛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他内心纠结无比,可是却不能动弹,林越自早晨离去之后再也没有进来过。白子羽更是没有出现过,燕瀛泽急不可耐。 眼看着黄昏已至,燕瀛泽再次试了试,他毫无知觉的身子终于可以试着坐起来了。燕瀛泽下了床挪到桌边坐下,“林越,你进来!” 房门再次打开,显然林越一直守在门口。 “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怀中有一封信……” 燕瀛泽急忙伸手入怀,果然摸到了一封信,他将信拿出来展开,却只有寥寥数字:勿忘约定,待桃花盛开,吾定归来,与君长相守! “子羽去何处了?” 出乎意料,燕瀛泽的语气竟然十分平静。 “你没事吧?”林越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事,你说吧。”燕瀛泽将信纸叠好,捏了捏眉心。 “我与可儿本来已经到了厍水城,前几天接到白泉的信,让我去无忧谷。我赶到无忧谷外正好司马南也在。可是白泉却不让我们进去。后来等到半夜白泉才将我们带进去。你已经被白子羽的银针扎晕过去了。他让我们将你带回厍水城。说不想让你再受到任何威胁,还说他会想办法拿回雌蛊,还说,他不要万里江山,但是父母之仇不可不报……” “你出去吧!” 燕瀛泽挥手,林越看了看他,走出去了。 燕瀛泽趴在桌上,唇角扯了一个弧度。分不清是凄苦还是悲凉。 他早知道白子羽有自己的打算,也早知道白子羽不会让他插手,更何况,高傲如白子羽,虽然没有了武功,可是却并不是一个废人。父母之仇,白子羽岂会轻易放下。所以燕瀛泽从来不问他以后,他也曾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他不问,白子羽便不会提起。 白子羽是未曾提起,从未在他面前提起。白子羽说过陪着他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去劫富济贫,去浪迹天涯过与世无争的生活,每一件事情,白子羽都做到了。这半年的时间,是燕瀛泽有生以来过得最快乐的日子。 他也早知道白子羽会离开。他以为,白子羽会有一个告别,可是,他没有想到白子羽会走得这么决然。 “子羽,我说过我会替你去做一切的……你为何还要一个人去面对呢?” 燕瀛泽知道白子羽的心思,他的命握在李焱手中,现在好不容易李焱让他永远守着厍水城,暂时解除了威胁,白子羽定然不会再让他犯险。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是一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回答他的只有摇摇烛火与微凉的夜风。 这一晚上燕瀛泽未曾踏出房门一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只是他房中的烛火彻夜未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3章 李代桃僵 这一晚上燕瀛泽未曾踏出房门一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只是他房中的烛火彻夜未息! 林越司马南蓝可儿齐飞虎等一众人守在他房门口一整晚。直到晨曦微明,燕瀛泽竟然打开房门自己走出来了。 “小王爷,你没事吧?担心死咱了。”齐飞虎粗声大气。 “谢谢各位,我没事!”燕瀛泽摇摇头笑笑。 “泽哥哥你出来了啊?”蓝可儿被林越扶着出来了。看着蓝可儿微微隆起的小腹,燕瀛泽眉眼间染了几分笑意,“小丫头也要当娘了啊。” 蓝可儿羞涩一笑,过来挽住了燕瀛泽的胳膊,“泽哥哥你不要担心子羽哥哥,他会没事的。” “嗯,我知道。”燕瀛泽刮了刮蓝可儿的鼻子,“果然是要当娘的人了,都开始婆婆妈妈起来了。” “小王爷。”沈昀走过来交给燕瀛泽一个包袱,“这是鬼统领让我交给小王爷的。 燕瀛泽接过包袱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个羊皮纸袋,燕瀛泽抽出里面的东西扫了两眼沉了面色,“我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啊?”林越拦住了他,燕瀛泽拂开林越出去了,“等我回来。” 燕瀛泽去的地方很危险,他要去的地方是邺城。可是此刻他顾不上是否危险,若是这个谜底不解开,他相信他这辈子都不会安生。 燕瀛泽再次戴上了鬼七给他的□□,追风驹神骏良驹,不几日便到了邺城外,他顺着之前慈恩带着他们逃跑的路线直接到了宝相寺后的那处竹楼。 夜深人静,所有的寺僧都安歇了,燕瀛泽借着夜色的掩护直接到了慈恩的禅房外。房内的慈恩正在诵经,燕瀛泽抬了抬手准备敲门,却最终忍下来了,既然已经来了,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施主,夜深人静还有雅兴欣赏夜色么?”慈恩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燕瀛泽放下了心头的想法,推门而入,“大师好耳力。” “施主,不在厍水城中安心练兵,来宝相寺烧香还原么?” “大师,我有一事相询。”燕瀛泽的语声有些急切。 慈恩站起来给燕瀛泽斟了一杯茶,“茶,能使人心静,施主请喝茶!” 燕瀛泽接过慈恩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放下了杯子,从怀中将鬼七给他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了慈恩,“大师,您看看这个吧。” 慈恩将那份册子翻了翻,递还给燕瀛泽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想要问什么。” “大师,子羽曾说过,您与他的父辈交情匪浅,我冒昧问大师一句,子羽他到底是谁?这些都是我爹查到的,种种证据显示,子羽并非是前朝太子赵天麟。” “老衲不明白公子的意思。”慈恩再次双手合十。 “大师,子羽不告而别,他要去为他爹娘报仇。所以我必须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求大师坦诚相告。” 燕瀛泽双膝一曲,便跪在了慈恩面前。 “阿弥陀佛。”慈恩扶起了燕瀛泽,“既然如此,我便如实告知公子。” 燕瀛泽坐下,慈恩再次给他斟了一杯茶缓缓开口。 “三百年前黎国开国之时,有四大家族,燕家,鬼家,林家,李家。还有一个奇怪的家族,那就是白家。这是其余几大家都不知道的。 白家被皇上分散出去了。大隐隐于市,白家从此摇身一变变成了商人。而且白家有一项特殊的使命。” “什么使命?”燕瀛泽预感到这才是关键。 “白家与当然的皇帝歃血盟誓,只要有白家一天,白家便替皇族去做一切皇族不便去做之事。换言之,白家就是皇族的替身,无条件去替皇族背负一切皇族不能或者不愿去背负的事情!” “那!子羽他……” “之后的几百年,黎国皇族并没有太大的问题,直到二十年前李焱逼宫。当时的皇后带着太子逃亡。可是很不幸,逃亡途中,太子重病不治,夭折了! 所以,皇后便找到了白家。从皇后找到白家的那一刻,世上便再无白子羽,只有黎国太子赵天麟!” “什么?那……子羽他……可曾知道?”燕瀛泽不自觉抖了一下。 慈恩合十摇头宣了一声佛号。 “所以,白家才要阖府毙命么?他们的死并非是掩盖赵天麟的身份,而是掩盖子羽的本来面目才对吧!” “哈哈哈!”燕瀛泽怒极反笑,“你们何其残忍,子羽他明明是个局外人,你们为何要让他背负这些与他毫无关系的国仇家恨??” 慈恩再次摇头,眉目间有些惋惜,“因为他姓白!” “是呢,好一个因为他姓白!你们可知,他为了这份看不见摸不着的狗屁使命承担了多少……” “每个人都有他逃不开的宿命,白子羽是,你是,我亦是!” 燕瀛泽打马出城,临行前问慈恩,“大师为何会知道这些皇族秘辛?敢问大师到底是何人?” “阿弥陀佛!”慈恩点头一笑,“老衲不过尘世一蜉蝣!” 燕瀛泽离去,慈恩跪在佛前。 又有谁人曾知,四十五年前,黎国武帝赵雎降生。钦天监言,此子佛缘深厚,必入空门! 于是,凉州白家失去了一名长子,而宝相寺,多了一个叫慈恩的和尚…… 燕瀛泽回到厍水城,二话不说将自己又一次关进了房中。 想着白子羽毫不知情毫无选择的余地,就那么被迫承受了原本不该他承受的命运。燕瀛泽的心就一阵一阵的疼。那么善良的白子羽,那么心怀天下的白子羽,那么悲天悯人的白子羽,却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活在一个没有自我的谎言编织的世界里,却泥足深陷豪不自知。 “可恶!”燕瀛泽一拳砸向了桌子。 面前放着燕天宏查到的消息和白子羽留下的信,耳边回荡着慈恩的话。燕瀛泽撑着头就那么坐了一整夜。 天色微明,燕瀛泽起身,将燕天宏查到的关于白子羽的全部消息都付之一炬。 看着纸张燃烧的灰烬,燕瀛泽轻轻叹息,眼神坚定,“你谁也不是,你只是我的子羽,那些所谓的使命与责任本就不该你承受。既然你被迫选择了这条艰辛的复国之路,那就由我燕瀛泽替你完成。子羽,我燕瀛泽用生命起誓,定然会给你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江山。这是他们欠你的,我替你讨回来。” 燕瀛泽再次出门,召集了所有人到了议事厅。 所有人见到燕瀛泽的第一感觉就是此刻站在这里的燕瀛泽明显变了一个人。 一众人都看着燕瀛泽,等着他开口。 燕瀛泽缓缓扫视了众人一眼,所有人竟然都被他的眼神扫得有些瑟缩。那一刻燕瀛泽的眼神,翻涌着睥睨的霸气,仿若天下尽在他的彀中。 齐飞虎终于在燕瀛泽凌冽的眼光中受不住了,咽了一口口水站起来,“小王爷,您有事儿说事儿,别再沉默了,咱老齐瘆的慌!” “是啊,燕瀛泽,你有事快说,我得回去陪可儿。” “好,大家听我说。”燕瀛泽站起来了,对沈昀施了一礼,“军师,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必须麻烦您了。” 沈昀欠身,燕瀛泽以手撑桌,声音傲然,“我厍水城,从即日起,开矿铸铁,开科取士,开院讲学,广纳四方人才,免除赋税,勤练士兵。三年内,我要让我厍水城胜过大丰皇都。” 一众人都被燕瀛泽所言震撼住了,不明白燕瀛泽到底想要做什么。 齐飞虎愣了半天,最后直愣愣跑到燕瀛泽面前,“小王爷,难不成你想造反?” “哈哈哈。造反?”燕瀛泽四仰八叉坐在了椅子上笑起来,“齐将军,若本王真想造反呢?你是不是绑了本王直接送进皇宫?” 燕瀛泽在笑,可是他的目光却十分的冰冷,冷得齐飞虎竟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齐飞虎愣愣看着燕瀛泽,半晌,双膝跪地,“齐飞虎誓死追随小王爷,只要小王爷有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燕瀛泽听了齐飞虎的话,唇角勾起了一丝冷酷的弧度,再环眼了一众人,一众人都不由自主跟着齐飞虎跪在了地上。 无须过多的言语,行动便证明了一切,他们都愿意跟着燕瀛泽同进退共荣辱。 “都起来吧。”燕瀛泽挨个扶起了众人,然后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各位的恩情我燕瀛泽铭记在心,以后厍水城的兴荣就全靠各位了,燕瀛泽拜谢。” 燕瀛泽为了表示对平南王燕天宏的孝顺,下令在厍水城中征集能工巧匠,为燕天宏修建陵墓,一时间厍水城中的能工巧匠都被网罗一空,燕瀛泽择吉日祭了山神土地便开始动工为燕天宏修建陵墓。 匆匆四个月过去了,绿意盎然的厍水城再次进入隆冬之时,燕瀛泽为燕天宏修建的陵墓表层已经初具规模了。齐飞虎与岑年达负责守在工地上。而厍水城的士兵训练,则完全交给了林越。 燕瀛泽搂着两名美艳女子站在祁峰山顶看着底下的工匠将从山体中挖出来的土一点一点运出,唇角再次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意,看着远方,厍水城的冬闱即将开始。 早在四个月前动工修建陵墓之前,沈昀便拟好了告示,厍水城开科取士,举行冬闱,不论身份贵贱,不论国籍,只要是士子,不管是否中过乡试,俱都可以参加厍水城的冬闱。 丰国只开秋闱,燕瀛泽却开了冬围,这让许多原本在邺城秋闱失利的人都到了厍水城中来参加冬闱,一时间厍水城门庭若市摩肩接踵。 李焱接到燕瀛泽举行冬闱的消息时,气得脸色铁青,几欲吐血。可是不过三天之后,竟然收到了厍水城的岁贡。李焱如寒冰般的脸色好歹稍稍缓解了些。 燕瀛泽从祁峰山回来便已接近入夜,两名女子见到燕瀛泽似乎十分高兴,娇笑着跟在燕瀛泽身后进了房中。 燕瀛泽冷了脸,“趁着本王心情还不差,给我滚出去。” “王爷……” “滚……”燕瀛泽厉声道。 两名女子从未见到燕瀛泽如此,吓得瑟瑟发抖,抱成一团退了出去。 林越抱着手臂倚着房门,“燕瀛泽你还真是个情种!” “你也滚,爷要睡觉了!”燕瀛泽将林越拍在了门外面。林越伸着脖子道:“明日起早点,冬闱第一场,军师让你去贡院呢。” “你管好你的士兵就好了。”一个茶杯砸向了门口。 “啧,火气忒大。一看就是欲求不满!你还是将方才那两名美人叫回来吧,要不然憋久了会出事……”林越摊了摊手走开了,身后再一次传来杯子砸到门上的声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4章 四方皆起 “啧,火气忒大。一看就是欲求不满!你还是将方才那两名美人叫回来吧,要不然憋久了会出事……”林越摊了摊手走开了,身后再一次传来杯子砸到门上的声音。 冬闱开始,连着三日,燕瀛泽都亲自把关。最后有一名胜出,燕瀛泽看了看名字,谢怀民,有些熟悉。 殿试过后,谢怀民竟然又一次一举夺得头筹,名列三甲。燕瀛泽将谢怀民叫至跟前,谢怀民叩拜完毕后抬头。 “小猫儿?” 燕瀛泽才看清楚,面前夺得头筹的谢怀民竟然是那个曾经瘦瘦小小的竹竿巷中的小猫儿。 十五岁的小小的少年身形笔直,一笑扬起了一个梨涡,“嗯,燕大……谢怀民见过小王爷。” “好小子,竟然这么厉害。连夺三场头筹。”燕瀛泽起身揽着小猫儿的肩膀揪着他的耳朵稍稍用力,“你方才叫我什么?” “哎哟……小……小王爷……” 燕瀛泽手下使劲,“再叫一遍,你叫我什么?” 小猫儿犹犹豫豫开口,“燕……燕大哥?” “这还差不多,走,燕大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去。”燕瀛泽拉着小猫儿便跑,小猫儿在身后弱弱道:“夫子有云,人有贵贱,尊卑有别,故需恪守礼节也……” “嘿,哪家夫子教的?看我不收拾他。”燕瀛泽拍了一下小猫儿的头,“好好一小子,愣给我教成了个满口之乎者也的迂腐假道学伪君子了。小猫儿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在我面前提身份尊卑有别,你就给我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哦。”小猫儿摸着被打痛的脑袋,咧着嘴笑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的燕大哥还是他的燕大哥,一点都没有变。 “小猫儿你笑什么呢?”燕瀛泽爱怜的揉了揉小猫儿的头。 “嘿嘿,燕大哥,你一点都没有变,真好。” 二人将将走出大门,便被府衙中的管家拦住了,“小王爷,林夫人要生产了。稳婆已经过来了可是找不到林大人。” 燕瀛泽心急火燎,丢下小猫儿便去找林越。等到燕瀛泽与林越赶到,蓝可儿已经痛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燕瀛泽与林越交相在院中转着圈,半日过去后,蓝可儿声嘶力竭,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厍水城的府衙。稳婆开门报喜,“恭喜林大人,夫人顺利产下麟儿。” 林越喜极而泣,燕瀛泽站在门口,看着林越一家三口,脸上也禁不住有了笑意。 林越将孩子放到燕瀛泽手上,蓝可儿侧身看着燕瀛泽,“泽哥哥,你替孩子取个名字吧。” 燕瀛泽抱过孩子,唇角泛起了笑意,孩子的眉眼像极了林越,“希望他能一世长安,就叫他长安吧!” 将孩子还给林越,燕瀛泽独自一人回了房,看着白子羽留下的那封信低喃,“子羽,神棍有儿子了,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长安,希望他能一世长安!这次冬闱夺得头筹的人你一定想不到吧,是小猫儿呢……” 窗外暮色四合,燕瀛泽提笔开始写信,过了许久后,燕瀛泽将手中的信封叠好,打开桌案旁边的暗格,将信封丢进了那个青铜箱子中。箱子里面满满全部都是燕瀛泽写下来的书信,只是斯人不在! 寒来暑往,厍水城的寒冬已经被六月的骄阳所代替,林越的儿子也开始咿呀学语。距离白子羽离去已经有了一年的时间了。世间再无白子羽的消息,仿佛这个人从未曾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燕瀛泽在这一年的时间从未提起过白子羽,只是那个青铜的箱子被他换成了一口大木箱,里面的信堆积如山。 小猫儿谢怀民正式拜沈昀为师,沈昀甚是喜欢小猫儿,燕瀛泽便将小猫儿丢给沈昀细细打磨。 厍水城中因为燕瀛泽免除赋税的政策而让四方士农工商竞相安家落户。原本厍水城便是四国通商的要道,现如今不过一年的时间,燕瀛泽便让厍水城变成了丰国的经贸重地。连丰国皇商百里世家都将所有百里家的分号一一在厍水城落户。更遑论那些想要拓展家业的商户巨贾,一时间厍水城的风头竟然盖过了皇都。 张瑶的父亲去世,张瑶独自撑起了张家,斗垮了宋家,张家成为了厍水城中的巨富,只不过谁都不知道,如今张家的幕后的人,姓燕。 七月末,燕瀛泽一人一骑出了厍水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八月初,原凉州白家老宅门口站着一个紫衣人。原本的白家老宅此时已经是别人的产业了,门口的匾额大气恢弘。紫衣人就那么一动不动站在白家老宅一日一夜。 然后,紫衣人离去,不多时便有工匠到来。几日之后,那原本已经成了别人产业的白家老宅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紫衣人看着恢复原样的白家老宅,在泼天暖阳中打马离去了。 燕瀛泽再次回到厍水城,祁峰山的陵墓已经接近完工。沈昀拿着一把刚铸好的剑走了进来。燕瀛泽接过沈昀手中的剑,手腕翻转便挽起几朵剑花,龙吟声起,窗边的一株碗口粗细的柳树应声而折。燕瀛泽将剑还给沈昀,冷峻的神色自眸中一闪而过。 十月末,厍水城的秋风已经吹落了黄叶,在满目秋色中,燕瀛泽带着一队人马直奔断云庄。 彼时断云庄正在举行武林大会,谁也没有想到,燕瀛泽会忽然而至,竟然还大张旗鼓。 此时的燕瀛泽不再隐姓埋名,而是堂堂正正以小平南王的身份以一人之力一杆断云枪独挑一众高手。 毫无悬念,燕瀛泽力挫群雄得到了四大山庄的一致支持,成了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只是有少许门派对燕瀛泽年纪轻轻便当了盟主颇有微词。燕瀛泽不言不语,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那几派不服气的人一眼。 五个月后,燕瀛泽肃清了武林中对他不服的门派,盟主之位如铁水浇铸,牢牢不可撼动。谁也不清楚,燕瀛泽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在短短五个月内将原本纷乱的武林肃清。 自此,燕瀛泽不仅仅只是大丰的平南王,更是武林盟主,绿林好汉无一不服,风头一时无两。 只是,燕瀛泽却再一次失去了踪迹,只有林越与司马南知道,燕瀛泽一个人回到了无忧谷。 显然燕瀛泽已经将无忧谷据为己有了。 燕瀛泽每日沉默不语,只是一人扛着锄头满山谷忙活。就这样又过了三个月,燕瀛泽在夕阳下看着满山的桃树微笑,“子羽你看,我将无忧谷都种满了桃树了,等你回来,定然会是满山桃花呢……” 隔着漫天金黄色的夕阳燕瀛泽仿佛又看到了白子羽,白子羽说,“燕瀛泽,日后在我们住的地方都种满桃花可好?” 自此,白子羽离开已经两年! 那一日的燕瀛泽,独自一人坐在桃花树下对月独酌。只不过是普通的烧刀子而已,却让燕瀛泽醉得一塌糊涂,一口酒入腹中,烈酒从喉咙烧灼到心肺。他只想就这么睡过去,然后一觉醒来,便会看到那个清雅淡然的人在桃花树下朝他微笑。 那一日的燕瀛泽,独自一人喝得酩酊大醉,在醉意朦胧间,他果然看到了漫山花雨中,立着一抹白影,那抹白影回头对他淡然浅笑,“燕瀛泽,我回来了……” 只是,在他起身朝着那抹白影追去时却在一下子摔在地上醒了过来。他拿着空空的酒坛晃了晃,紧了紧身上被露水浸湿披风自嘲一笑,“唉,空杯已尽,子羽你看……连做个梦都不让我做踏实。” 此后的时间,燕瀛泽一直呆在无忧谷,每日对着满山桃树傻笑。无忧谷中宁静如昔,外面却已经开始风起云涌。 燕瀛泽正在给桃树浇水,林越与司马南进了无忧谷,看着燕瀛泽一幅勤劳朴实的农夫样,都摇头好笑。 燕瀛泽将最后一桶水浇完,一瓢扔在了林越头上,“你俩来做什么?” “看看你这农夫当得如何!”林越打量了被燕瀛泽伺候的隐隐有些绿意的满山桃树一眼,“啧,别说,还真不错。” “有事就说,没事快滚,别耽误小爷浇水,看着你俩都碍眼!” “唉。”林越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坐下,“说起来呢,事儿也不大,就是赤黍国王完颜洪给他儿子报仇来了。” “是么?随他去吧。我要种桃树,没空理他。” 司马南喝了一口酒,咂咂嘴道:“你真的不管?要是李焱下了圣旨呢?” “让他们斗去吧,我可没这个闲心管他们,我的桃树比他们重要。”燕瀛泽懒洋洋靠在了一株桃树上,对着树枝吹了一口气,“回去之后速速将厍水城的岁贡给李焱送去!” 林越与司马南再次离开了无忧谷,留下燕瀛泽一人在无忧谷守着他的宝贝桃树。 又是一年春草绿,赤黍国王完颜洪御驾亲征,集结了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直抵大丰的南大门。沉寂了三年的战事再次被掀起,李焱急得在金殿上掀桌而起,燕瀛泽却依旧在无忧谷优哉游哉的种桃树。 兵部侍郎萧硕领兵与赤黍对抗,却屡屡战败,李焱急命骁风骑前往支援,却不曾想骁风骑前脚刚离了雏凤关,后脚羌国就随之而起。 骁风骑就这样被拖在了雏凤关,此时萧硕已经被完颜洪打得节节败退。 李焱下旨让燕瀛泽出兵,竟然被告知燕瀛泽病重。谁也想不到,原本在厍水城夜夜笙歌的燕瀛泽竟然因为操劳过度口吐鲜血枯槁得不成人形。 可是就在此时,屋漏偏逢连夜雨。丰国各地忽然涌现了几股造反的势力,不多时就凝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更让人吃惊的是,这股势力的领头人竟然是丧门的漏网之鱼苏青,苏青一路朝着京城逼近。一时间大丰犹如一个马蜂窝一般,四处都是漏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5章 尘土俱灭 一时间大丰犹如一个马蜂窝一般,四处都是漏洞。 燕天宏被囚禁在昭阳殿,李焱已经许久不曾到过昭阳殿了。就在苏青的消息传来的这一日半夜,李焱来到昭阳殿,割破了燕天宏的手指,逼着燕天宏写下了血书送到了厍水城中,并附上了燕天宏一缕头发。 林越亟亟将李焱的圣旨送到了无忧谷,燕瀛泽将李焱的圣旨踩在了脚下,满眼鄙夷,“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端着皇帝架子呢。” “怎么办?”林越担忧道:“完颜洪可不好对付。” “我不担心他,苏青那边什么情况?” 林越碰了司马南一下,“唉,司马老儿,我还以为某些人真的会在无忧谷安心种桃树呢,没想到外面的事情一样也不少知道。” 司马南一边喝酒一边道,“只要有苏青的消息,自然就会有那谁的消息了。你说有些人岂会不上心?” “司马老儿。”燕瀛泽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其实之前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大祭司让我给你带句话的。结果我似乎忘了……” “什么?你说真的?”司马南跳了起来揪住了燕瀛泽的衣裳,“秋和……大祭司他说什么了?” 姬秋和当初是让燕瀛泽给司马南带一句话,可是后来兜兜转转,燕瀛泽竟然忘了告诉他。看着司马南一脸急切的样子,那样迫切的眼神,像极了他自己。 燕瀛泽叹气,“大祭司让我告诉你,若是有一日你想回去,那里依旧保持着原样!” “哈哈哈……哈哈哈……”司马南笑了起来,笑声响彻山谷,释然中却又透着些许悲凉。他的眼角沁出了一滴泪水,将酒壶朝着身后扔去,大笑着离开了无忧谷。 “司马老儿怎么了?”林越从未见过这样的司马南。 燕瀛泽语声有些低沉,蹦出了四个字,“往事难寻!” “司马老儿如此洒脱之人也会有往事?”林越颇为感慨。 燕瀛泽静默不语,望着漫山桃花发着呆。 “好了,说正事吧。”林越道。 “没有子羽的消息么?” “你不是比我要更清楚?目前只有苏青,不知道白子羽在哪里。”林越问道:“你打算如何做?这次赤黍可是抱着你死我亡的决心而来的。” “哼!”燕瀛泽邪魅勾唇,“那便让他死好了,这天下是子羽的,谁都别想染指分毫!” 于是,病重了许久的燕瀛泽,撑着病体披挂上阵。 只可惜,燕瀛泽大病一场之后就如病猫一般,赤黍皇帝完颜洪已经攻破丰国半壁江山,燕瀛泽却依旧不发兵,只是每日在厍水城重复着以往的日子,夜夜笙歌。 大丰廿五年三月廿日,苏青的义军夺下了丰国的西南三城。李焱再次大怒,连发三道圣旨让燕瀛泽出兵,皆被燕瀛泽以时机未到拒绝了。李焱怒而下令,将燕天宏打下天牢,燕瀛泽却依旧不为所动。 大丰廿五年六月十一,苏青再次攻下丰国的两座城池。只不过,此时的义军首领已经不再是苏青,而是前朝太子赵天麟。 至此,距离白子羽离开已经整整三年。赵天麟的义军一路势如破竹,又接连攻下了大丰的两座城池。 与此同时,李焱突发咳血之疾,经太医院尽全力诊治,却依然留下了病根,每夜子时,定然会吐血一次。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夺了黎国江山的一代枭雄李焱,终于走向迟暮了。 燕瀛泽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听着林越的汇报,看着城外在阳光下张扬着的漫天黄沙,眸光冷冽。 大丰廿五年八月廿八,燕瀛泽挥兵南下,带着凛冽的杀气,朝着赤黍而去。 赤黍国原本就未曾恢复元气,又经过了半年拼杀,早已筋疲力竭。燕瀛泽铁骑如风,踏上了茫茫草原深处。 大丰廿五年十一月初五,燕瀛泽大败赤黍,诛杀了赤黍国王完颜洪,踏碎了完颜家的盛世江山,自此,在草原称霸了数百年的赤黍国,正式宣告灭亡。一场来势汹汹的恶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当初的完颜绿雅定然想不到,有朝一日赤黍国会灭在她深爱着的燕瀛泽手中。 燕瀛泽灭掉了赤黍,继而挥兵朝着雏凤关而去。 燕瀛泽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命令绿林高手潜进羌国,将羌国王族全部绞杀。蛇无头不行,不过三月,便逼得羌王摩柯自刎与王位前,羌国正式覆灭。 同时,北狄皇帝拓跋漠再次递交国书,请求将国土归属丰国,自降为北狄王。 短短半年,燕瀛泽一举便灭掉了两个国家。没有人能形容出燕瀛泽的狠绝,似乎原本的那个仁慈的燕瀛泽已经死去。现在的燕瀛泽,冷酷无情,将人命视为草芥,血流成河,一将功成万骨枯! 燕瀛泽用无数人的鲜血涤荡了这个四分五裂的天下,以杀止杀,让原本割据的天下变得一统。 在所有人都诅咒唾骂燕瀛泽的狠绝之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要还给白子羽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江山。 大丰廿六年二月,燕瀛泽收兵回厍水城。自此,四国已除其二,一国归顺,唯有丰国一国独大。 赵天麟的义军不容小觑,再破丰国四城,萧硕抵挡不住,李焱下令骁风骑迎敌。却没想到,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骁风骑,竟然完全抵挡不住赵天麟的义军,一路溃败而逃。 赵天麟的义军颇得民心,军纪严明,所到之处绝不扰民,更加得到百姓的拥戴。 李焱再次发出了圣旨让燕瀛泽出兵,燕瀛泽在厍水城上狂笑不止,李焱的圣旨就在他的狂笑声中坠下了厍水城头,落入了漫天黄沙中。 林越看着大笑不止的燕瀛泽,“你出兵么?” “出兵,当然出兵,你没看圣旨都下来了么?”燕瀛泽唇角牵出一丝讥诮。 “对方可是赵天麟,你心心念念的白子羽。” “那又如何?”燕瀛泽负手下了城头。 次日,燕瀛泽带兵出了厍水城,直奔赵天麟的义军而去。 只是,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次发生,战无不胜的大丰小平南王燕瀛泽对上赵天麟的义军竟然会节节溃败,根本敌不过赵天麟的义军。一路被赵天麟的义军追得丢盔弃甲,直接撤退。 众所周知,燕瀛泽当初在刑场上亲自刺了赵天麟一剑,所以他二人的仇恨不共戴天。都认为赵天麟定然要杀燕瀛泽而后快。 义军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将燕瀛泽逼向了绝境中,燕瀛泽退到了丰国皇都外三百里处。更有一大部分燕瀛泽的士兵,眼看燕瀛泽节节败退,竟然倒戈相向投诚与赵天麟。此时,丰国的大半江山已经落在了赵天麟手中。 燕瀛泽被逼在中间,进退不得。前有赵天麟的义军,后面却不能进京城。 李焱再次将燕天宏从天牢中提了出来,绑在了城墙上,命令燕瀛泽必须杀掉赵天麟。否则,燕天宏便为他陪葬。 李焱的圣旨堪堪发出,不曾想前方却传来消息,燕瀛泽被围,身受重伤。 李焱下令关闭皇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京城。更不让燕瀛泽的军队退回邺城。 燕瀛泽捏着圣旨,拳头不自觉握紧,却毫无表情。只是淡淡瞥了传旨官一眼。那名传旨官竟然被燕瀛泽的目光看得瑟瑟发抖,直接跪倒在地,“小王爷饶命啊……” 燕瀛泽扶起传旨官,面色苍白,佝偻着腰咳嗽了几声,“请公公回禀圣上,燕瀛泽定然拼命也要将该死的人送进地狱。” 传旨官战战兢兢离开,原本面色苍白佝偻着腰的燕瀛泽一把便将旁边的桌案掀翻,冷声对林越道:“今晚,你带人去劫天牢……” 林越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李焱在长明宫坐立不安,刘青识相的闭了嘴,不再去惹烦李焱。过了几个时辰后,李焱再次将暗格打开,拿出雌蛊。将引虫香点燃,过了许久之后,雌蛊稍稍动弹了一下,便再无动静了。李焱盯着雌蛊许久之后,将雌蛊放回原位直接去了昭阳殿。 不多时,李焱从昭阳殿中将燕揽月与宋妙兰带走,朝着天牢方向而去。刚走了没多久,李玉宵便拦住了李焱的去路,“父皇,将燕揽月留下来吧,以防万一。” 李焱沉思片刻点头,李玉宵将燕揽月带进了东宫。 飒飒的风中传来李焱冷冷的声音,“雪鹰,好好劝劝燕天宏,让他告诉燕瀛泽,若是此战不胜,你们一家三口俱给他陪葬。” 宋妙兰被带上城墙,燕天宏被放了下来。此时原本双鬓斑白的燕天宏已经须发全白形容枯槁,宋妙兰扑过去,抱着燕天宏泪如雨下。 “王爷!您怎么了?” 燕天宏咳嗽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宋妙兰哭道,“王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将白子羽的身份告诉皇上,你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燕天宏听到这些话,稍稍摇了摇头,“兰儿,我不怪你,我们只是各为其主,李焱早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你只不过是让他早一步知道了真相而已。” “王爷,对不起……” 燕天宏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揽住了宋妙兰,在她耳畔轻声道:“兰儿,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这么多年夫妻了,应该也有扯不断的恩情了吧。” 宋妙兰眼泪簌簌而下,燕天宏将她的眼泪擦干,然后将她头上的那支金钗取了下来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着。 “这支钗,是你我成婚之日我送与你的吧。你看,都二十年了呢。” 宋妙兰渐渐止住了泪水,偎在燕天宏肩头,眸中满满都是柔情,“是呢,真快,竟然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当初我们成婚之时,燕儿还是那么小一点点的孩子……” 燕天宏拉住宋妙兰的手低低细语,“兰儿,我们是燕儿永远放不下的牵挂,如今白子羽再次回来,依着燕儿那孩子的心性,定然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去相助与白子羽的。” “是呢,燕儿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他一直视我为亲生母亲,可是我却辜负了他……是我不好……” “揽月呢?” “揽月被太子带走了。” 燕天宏将金钗握紧了些,“那就好,玉宵是个好孩子。定然不会让揽月有危险的。唉!原本我想着,以后我们一家四口能脱离这些权势的漩涡,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安度余生,可是如今天不遂人愿。兰儿,你愿意跟着我去一个地方么?” 宋妙兰轻声道:“王爷,你去哪里,兰儿便跟着去哪里。我生是燕家人,死是燕家鬼。” “兰儿,谢谢你!”燕天宏手中的金钗端正插在宋妙兰头上,细细端详了一番,满意点了点头,“好看!” “王爷,我在……奈何桥……上……等你!”宋妙兰绽开一个绝美的微笑,扑进了燕瀛泽怀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城门口的侍卫正在换岗,忽然城门外涌出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不多时便将外面的侍卫杀了不少。 燕天宏拥着宋妙兰,眼角滚出一滴浑浊的老泪,“燕儿,你要多保重。爹再也护不了你了……” 燕天宏抱着宋妙兰,一跃而起,边上的侍卫惶急伸手,却只抓住了燕天宏一片衣角。 燕天宏与宋妙兰在一片惊呼声中坠下了城楼。 “姨父……姨父……”林越扯下面巾抱起倒地的燕天宏,边上的人伸出手探了探脉搏,缓缓摇了摇头。 林越目呲欲裂,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守城卫的呼喝声。 林越一群人带着燕天宏与宋妙兰的尸体,一番拼杀之后,林越扔出了几枚□□,等到烟雾散尽,早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影子了。 李焱在长明宫中忧心忡忡,过度的担忧与劳累让他原本耗损的身子更加的吃不消。门外有侍卫来报,“燕天宏夫妇自杀身亡,尸体被人劫走了。” “……”李焱一怒而起,却忽然心腹剧痛,一口血喷出便倒在了地上。 “传太医……”李玉宵声音微微发抖! 太医匆匆而来,诊治完毕后战战兢兢跪地请罪,“启禀太子殿下……皇上……病危……” “你说什么……”李玉宵倒退了几步坐在了床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6章 怒火滔天 “你说什么……”李玉宵倒退了几步坐在了床上! 大丰廿六年端午,恒帝李焱病危,一时间人心惶惶,一众大臣都彻夜守在长明宫外面,唯恐有何变数。太医院正周龄携全院太医经过一日一夜的救治,终于将恒帝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李玉宵跟着周龄出去,周龄跪下。 “太子殿下,皇上的情况不容乐观,怕是撑不过三个月了……” 明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会是杀头之罪,周龄还是据实相告给了李玉宵。 周龄离去,原本沉睡的李焱已经醒了过来,刘青扶起来他,他挣扎着下地,来到了龙案旁坐下。 “刘青……拟旨,传位于太子,择日登基!” “皇上……您这是……” “拟旨吧!” 刘青躬身领命,李玉宵进来了。不多时,一直候在外面的首辅徐天正与文武大臣都进来了。 圣旨已经拟好,李焱盖上了玉玺,“刘青,念吧!” “是!”刘青躬身,“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得天下至正莫如我朝,凡帝王皆有天命,朕自得天下数十年来殚心竭力鞠躬尽瘁。然,乱臣贼子扰我河山,欲反丰复黎。致战事四起,民不聊生。无奈朕身抱恙,年事已高,虽有心却无力。 太子李玉宵,人品贵重,仁慈孝顺,深肖朕躬,必能克成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尔等定要惕心保全,全力辅佐。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圣旨念完,文武大臣面面相觑,继而跪地山呼。李玉宵却跪不接旨,“父皇,孩儿不接受。” 李焱颤抖着手指向李玉宵,还未说话便先咳出了一口血,一时间众人都慌了神,再次将太医召了过来。 燕瀛泽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默默关在房中一日一夜了。 面前躺着燕天宏与宋妙兰的尸体。“燕老头,二娘,你们也不要我了么?”燕瀛泽笑了笑,“二娘,你看燕老头,头发白了那么多……揽月肯定会说燕老头又老又丑的……”他一点一点用毛巾擦干净燕天宏与宋妙兰两人脸上的污迹。擦得无比认真而悲伤。 许久之后,燕瀛泽走出了房门,林越站在门口,想说什么,燕瀛泽却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走了一段距离,燕瀛泽回头,“林越,传令下去,准备调兵吧!” 林越点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去,不多时,鼓声阵阵,所有士兵集结完毕。 燕瀛泽骑着马儿,身后是雄兵猎猎,阵前对峙着赵天麟的义军。忽然,一声马儿嘶鸣,一众义军都不约而同□□让开了一条路,一身黑衣的赵天麟,燕瀛泽心心念念的白子羽便策马而至,到了燕瀛泽面前。 此时,距白子羽离去,四年差一月。 这是自从燕瀛泽与义军对垒以来,亦是两人分开四年以来,第一次与白子羽面对面站在一起。 燕瀛泽的目光射过去,白子羽坦然的接受着他的目光。白子羽一袭白衣换成了黑衣,眸光依旧清冷。束住的三千墨发随着风而起,一条泛白的缎带跟着随风而动。 白子羽的目光回望过来,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犹如被胶着一般,再也移动不开分毫。燕瀛泽俊朗如昔,只是眸中的神色却全然不同了,多了一分冷漠与狠绝。二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对望着,许久之后,燕瀛泽的喉结动了动,声线低沉,“赵门主,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 白子羽淡然的眼神略略变了变,瞬间便又恢复常态,只是抓住缰绳的手握得死紧,“小王爷,好久不见……” 自从燕瀛泽那句赵门主唤出,白子羽似乎觉得有些东西正在随风而逝,快得让他猝不及防。 天上日头正好,燕瀛泽身后的一众人却忽然感觉到了无边的寒意,林越抱了抱肩膀,“啧,山雨欲来啊!” 燕瀛泽看着一袭黑衣的白子羽,冷声道:“赵门主,我本不愿意与你对垒,奈何天意弄人,我们终须面对。但是我不愿意再掀起战火,你便代替你的士兵与我比试一场吧,一局定胜负……” 白子羽眸光微闪,身旁的苏青与白泉面色已经变了,他们深知白子羽武功已经废了,若是燕瀛泽与之比试武功,白子羽必输无疑。他二人正想开口,燕瀛泽已经朝着身后一挥手,“拿来。”身后的侍卫便抬出了一张大理石的围棋盘过来。 “一局定胜负,赵门主请……” 苏青与白泉松了一口气,白子羽下马,燕瀛泽已经席地而坐,白子羽走到他对面,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撩衣袍坐下,燕瀛泽唇边泛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二人身后的士兵都已经炸开了锅,千古奇闻,从未听说过在战场上是两军主帅用下棋来定胜负的! 他二人对身后的唏嘘声充耳不闻,燕瀛泽执黑,白子羽执白,你一颗我一颗,二人便在棋盘上开始织就一曲明灭的盛世江山。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三次对弈! 转眼间大半日过去了,一局棋从早晨下到黄昏,他二人丝毫未分出胜负,场中黑白缠绕,已经只有两处可供落子之处了。只是不论落在何处,表面看起来燕瀛泽落下去都是死路一条,必输无疑。 只有当局者知道,黑子落在右角,燕瀛泽必能反败为胜。 燕瀛泽却不急着落子,而是看着面前一袭黑衣的白子羽,心下叹息,还是白衣好看! 白子羽只是淡然等待着燕瀛泽落子,似乎不论落在何处,都与他无关。更似乎,他本就不是当局人。燕瀛泽收回目光,将手中已经握得温热的黑子落在了左角处的空白处起身,“赵门主好棋艺,燕瀛泽自愧不如……” 白子羽恍然起身,还未开口,燕瀛泽便转身朗声对身后的士兵道:“我厍水城的儿郎们,怎么办?你们的主帅输了!”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一时间场中安静得落针可闻,过了片刻后,忽然燕瀛泽的士兵发出了响彻天际的呼喊,“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燕瀛泽听着震天的呼喊,唇角扯出了一个满意的弧度,转身对白子羽倏然下跪:“燕某愿赌服输,这场战燕某输了,从此甘心臣服于门主。” 白子羽还没有收起脸上的愕然之色,燕瀛泽便跪倒在他的面前了。“你快起来……”白子羽将燕瀛泽往上托,燕瀛泽却使了个千斤坠,纹丝不动,“燕瀛泽叩见太子殿下……” 燕瀛泽声如洪钟,身后的士兵也跟着跪倒,“叩见太子殿下!” 听着身后响彻天际的声音,燕瀛泽就着白子羽的力气站了起来,“请殿下跟我来,既然我归顺了殿下,有些事情便要与殿下商议。” 苏青与白泉显然在状况外,莫名其妙看着他二人从杀气凛然到黑白决斗,又莫名其妙看着燕瀛泽参拜,到现在白子羽被燕瀛泽带走,他二人一直莫名其妙。 等到看着白子羽离开,他们想追过去,却被林越拦住了,“你们让他俩待一会儿,久别重逢要说的话多着呢,你俩去添什么乱?” 苏青显然没明白过来,,白泉点了点头,将苏青拉走了。 燕瀛泽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白子羽便也不开口,二人的气氛很微妙。燕瀛泽将白子羽带进房中,然后从柜子中拿出一套衣裳扔在床上,“换上!”说完便关上门出去了。 白子羽走到床边,拿起燕瀛泽放下的衣服,入眼一片雪白,那是之前他留在无忧谷的衣裳。看着面前晃眼的白色,白子羽才惊觉,他似乎已经许久不曾穿过白衣了。白子羽放下衣裳,打开了房门。 燕瀛泽站在房门外,听到声音回头,白子羽依旧一袭黑衣,燕瀛泽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眯,倒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冷着脸依旧不言语。 白子羽跨出房门,安安静静站在燕瀛泽身旁,“方才那局棋你明明可以赢了我的,为何要那么做?” “是么?我不觉得!” “燕瀛泽,你到底想做什么?”白子羽的目光有些担忧。 “我什么也不想,已经输给你了,自然是听你的命令了。”燕瀛泽这句话倒是说得郑重,只是神色间分明很火大的感觉。 “不,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是敌对的,所以你没必要这样做。” 燕瀛泽抱着手臂将白子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语声有些不善,他进房坐在桌边,到了一杯水,看着杯子里面的茶叶起起伏伏,“四年不见,你就只有这些对我说么?” 白子羽跟着进来站在燕瀛泽对面,“我听说了王爷与王妃的事情了,节哀!” “就这样?”燕瀛泽的语气中的火气已经越来越大了,“你确定你要说的就这样?” 白子羽点头,燕瀛泽霍然站起身,手中的杯子便被贯倒了地上,他一步一步走到白子羽面前,眸中的怒火简直可以毁天灭地。 白子羽就这样与燕瀛泽对峙着,燕瀛泽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鼻翼嗡动,显然正在酝酿着一场滔天怒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7章 不予我旸 白子羽就这样与燕瀛泽对峙着,燕瀛泽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鼻翼嗡动,显然正在酝酿着一场滔天怒火。 对峙了许久之后,燕瀛泽看着白子羽淡然清雅的眼眸,周身的怒火渐渐平复下来,紧握的拳头松开了。他平静与白子羽对视,“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白子羽迟疑了一下,“你……还好么?” “笨蛋!” 燕瀛泽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面前的白子羽死死拉进怀中,“白子羽你这个笨蛋,你看不出来我在生气么?” “你一声不吭给我留一张破字条就消失了,几年来音讯全无,我用尽手段都找不到你。然后我只好傻乎乎跑到无忧谷去种桃树…………现在你回来了,居然就只问我还好么,你真是…………真是天底下最残忍最混蛋的人……” 燕瀛泽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复又有几分委屈与落寞,像极了被人抛弃的动物一般。 白子羽无声苦笑,回手环抱住燕瀛泽,蓦然叹息,“我知道……对不起!” 他又岂会不知,只是现实太多阻溯,若能重新选择,他依旧会那么做,短暂的别离是为了日后永恒的厮守。 “一句对不起就想打发我么?”燕瀛泽的语声稍许起伏,依旧充斥着些许委屈。白子羽略微往后挪动了一下,燕瀛泽抱得十分紧,他的骨头都似乎要被折断了一般。 他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燕瀛泽,燕瀛泽在他的目光中,四年来那颗为他日夜悬着的心就如同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一般,终于断了。白子羽轻触了燕瀛泽的唇一下,“对不起……” 燕瀛泽咬牙切齿将白子羽再次拉近,落在唇上的绝不能称之为吻,而是真真正正为爱痴狂的惩罚,恨不能将白子羽拆吃入腹中。 白子羽被撞得后退,唇舌间血气腥涩,燕瀛泽霸道的攻城略地,绝对不给他逃避的余地。片刻后,白子羽稳住身形将自己伤痕累累的唇舌送过去,缠绵附和,似乎在保证承诺着此生再不诉离殇。 燕瀛泽一腔怒火被白子羽的温柔缠绵所浇灭,他推开白子羽一点点,喘着气盯着白子羽。还有几分恶狠狠的感觉。白子羽的唇色鲜红,唇边还有一丝血迹,双眸中有无数的歉意柔情。 燕瀛泽就这么看着白子羽,白子羽稍稍凑近燕瀛泽,他下意识便再次吻住了白子羽的唇,唇瓣轻触,敛去了他先前的粗暴,变得极度温柔,似柔风轻抚慰藉离殇。 白子羽闭上眼睛,燕瀛泽有些烦恼又有些伤怀,搂紧白子羽加深了这个吻,温柔舔舐,专注深情。 白子羽沉寂在燕瀛泽的吻中,他们紧密相拥,知觉只在彼此的唇舌,天地万物为之冷寂失神,只有怀抱中的彼此是热切的…… 纠缠中桌翻椅倒,此刻连接他们的只有彼此热切的回应与汹涌而至的浪潮。撕扯间衣裳滑落磕磕绊绊,他们谁也没有停下,急不可耐的检视着彼此暌违已久的身躯,只是想用这样的重逢来填满分开的每个日日夜夜这具躯壳所叫嚣着的想念。那时他们最不可磨灭的牵绊与印痕。 两人终于赤诚相对,白子羽微垂了睫毛埋在燕瀛泽颈侧。燕瀛泽无声叹息,收紧手臂揽住白子羽,恨不能融进骨血——谁准许你擅自离去,谁准许你抛下我一个人去承受,你这个笨蛋! 他接连不断的热吻让白子羽的心燃烧成了一团烈焰,只想将燕瀛泽的满腔深情都燃烧殆尽,与他合二为一! 燕瀛泽低头轻咬着白子羽的锁骨,眸光迷蒙,白子羽半眯着眼睛,许久未被触碰的身子颤栗敏感。藕荷色的床帏随风而动,似幻境美梦…… 他们到底纠缠了多久,谁也不知道,只是等到清醒过来时,已经看不到一丝光亮。燕瀛泽起身点亮了烛火,白子羽半盖着杯子,双眼还有些许湿润,燕瀛泽倾身过去吻了白子羽一下,将白子羽抱进后面的隔间中清理干净,再将那套原本的白衣让他穿上。 白子羽走了出来,来到燕瀛泽面前,燕瀛泽端详了片刻拥抱了他一下笑道,“这才是我的子羽……”燕瀛泽将手中的缎带缠在白子羽的三千墨发上,打了个结,“这条带子竟然还在?” “你说过,用它束发,可以共白首!”白子羽亦是笑了笑,眉眼温柔。可以与燕瀛泽共白首,是他最深切的愿望。 燕瀛泽扶着白子羽坐下,端过杯子给白子羽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斟酌片刻后道:“你有何打算?” 白子羽握着杯子怔然片刻后抬眸,“你带我去看看王爷吧!” 燕瀛泽沉默片刻点头,带着白子羽出了房门朝着燕天宏的停尸地而去。 白子羽在燕天宏夫妇的遗体面前静默许久后跪地叩首,然后回身开口,“燕瀛泽……” “子羽。”燕瀛泽牵住白子羽的手打断他,“若是你让我撒手不管,你就不必说了。不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燕老头与二娘揽月,还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谁我也不可能撒手不管。李焱欠我们所有人的,我都会讨回来。” 白子羽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扣紧了燕瀛泽的手。既然命运让他们一起面对,那便一起吧,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二人离去,却在跨出门槛的时候燕瀛泽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心口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麻非麻,还有一些疼痛。燕瀛泽平复了一下呼吸,疼痛并不明显,过了片刻后,再无感觉。 “怎么了?”白子羽看燕瀛泽面色有异。 燕瀛泽摇头,“奇怪,心口似乎有些发麻。” “心口?”白子羽伸手覆上燕瀛泽的心口担忧道:“是不是李焱又催动了雌蛊?” “不像,根本没有什么痛感,只是有点麻。现在燕老头已经死了,想必他目前不会再拿离蛊来折磨我了吧,毕竟我还帮他守着皇城呢。” 他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白泉与苏青远远而来,身后跟着林越。 林越虽为人父,依旧是一副浪荡子的样子,他双手抱胸,“啧,他们要来打扰你们的好事,我拦不住。” “瞎说什么呢你。”燕瀛泽在林越面前晃了晃拳头,“看我不叫可儿收拾你。” 白子羽的脸稍稍红了一下,白泉递给白子羽一张纸条,白子羽看了后唇角浮起了一丝浅笑。 “怎么了?” 白子羽将纸条递给燕瀛泽,“李焱毒发了。周龄传来的消息,李焱下诏传位于李玉宵。” 燕瀛泽骇然无语,“周龄是你们的人?真不可思议,你们到底有多少暗线?若是当初你想要我的命,那岂不是太轻而易举了?” 白子羽道:“丧门要接生意,自然要有情报,只不过暗线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力量,只负责消息传递罢了。李焱太谨慎,给他的药从来都先要经过无数道检验,所以一直无从下手,周龄等了五年,才有机会。这毒是慢性的,一点一点混进了李焱平日里进补的药材中,日积月累,李焱便中毒了。” 燕瀛泽正色道:“那你接下来呢?准备怎么做?” 白子羽摇摇头,“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便不用着急了,我们从长计议。萧尚书定然会拼死顽抗,他是好人,我不想伤他。更何况,我不想再血流成河。” “子羽,你能不能听我一句?这些事情都交由我去做,你等着结果就好。” “燕瀛泽,若是你,父母之仇你会假手于人么?”白子羽的语声淡淡,“你会么?” 这是一个不用回答也不能回答的问题,所以燕瀛泽无法开口回答他,只好沉默。 白子羽又道,“我可以的,相信我。再说,你被离蛊牵制多有不便,我必须要想办法拿到雌蛊才行。” “子羽……” “好了,不必再说了,你懂我的意思!”白子羽飘然往前走。 燕瀛泽顿了片刻跟上去,笑道,“子羽,若你只是白家人,你还会这么拼命去报仇么?” 白子羽站住,“当初我就是不愿意做赵天麟,所以才让丧门枉死那么多无辜的人。所以不论我以前如何想,如何不愿意去承认自己是赵天麟,可是我现在必须承认自己是赵天麟!” 燕瀛泽听着白子羽的话,唇角一直挂着笑意,只是心头却苦涩晦然,若是他的子羽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燕瀛泽想不下去了。继而又暗自责备自己,不是早就决定了么,无论白子羽是不是赵天麟,他都会拼尽一切,让白子羽得到赵天麟该得到的一切。 皇宫中的李焱父子还在胶着,李玉宵跪在地下拒不接旨,李焱服下了太医的药后,虚浮的喘气将内阁首辅礼部尚书等几位大臣都叫了过来交代好登基的事宜。 所有大臣退下去之后,李焱将李玉宵带到了龙案前,将瑞兽香炉中的雌蛊取出,“宵儿,你自己看看吧。” 李玉宵接过盒子打开,雌蛊安安静静躺在盒中。李玉宵不明其意。 李焱将引虫香点燃,将雌蛊的盒子干脆放在了引虫香所燃起的烟雾上,可是一盏茶时间过去了,雌蛊纹丝不动 。 “你看明白了么?”李焱喘息着坐下。 李玉宵满面惊异,不可置信,“雌蛊……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8章 一灯明暗覆吴图 李玉宵满面惊异,不可置信,“雌蛊……死了?” 雌蛊已经死去,静静躺在盒中。 李焱点头,“正因为雌蛊死了,所以朕才让雪鹰去牢中,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终究一着棋错了啊。如今燕天宏已经死了,依着燕瀛泽的心思,定然会帮着白子羽。宵儿,你明白我的苦心么?父皇不希望我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再便宜他赵家人。” 李焱一席话说得气喘吁吁,李玉宵只是拿着离蛊呆立当场,许久后,李玉宵将装有雌蛊的盒子缓缓收起,“也就是说,燕瀛泽活不了多久了么?” “是,所以我们不可能指望燕瀛泽了,宵儿,父皇自知命不久矣,能为你做的事情只有这一件了,父皇一定会除掉白子羽的,不会让他威胁到你的皇位,如今你要做的就是登基为帝,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李焱浑浊的眼神在刹那间迸出了骇人的杀气。 “父皇,那燕瀛泽呢?就真的没有办法救他了么?” 李玉宵的重点显然并未在登基上,只是看着李焱,却又眼神却毫无焦距。 许久之后,李玉宵回过神来点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跪在李焱面前,“儿臣会继承大统的,请父皇保重龙体。” 燕瀛泽睡了一晚上起床却被所有人围住了,每个人见他都问,“小王爷昨晚没有休息好吧?” 燕瀛泽莫名其妙点头又摇头,弄不懂他们都是什么意思。他迎面刚一走出去,忽然撞到了一个人。燕瀛泽急着去找白子羽,也没回头,道了声对不起便往前冲。 “小王爷急着去哪里?” 燕瀛泽这才猛然回头,面前他撞到的人竟然是姬秋和。姬秋和旁边站着林越的儿子。林长安抱着燕瀛泽不撒手,“舅舅,舅舅……” “大祭司?您怎么来了?”燕瀛泽一把抱起林长安,看着面前一把胡子的姬秋和,好奇他为何又将面具带了回来。 姬秋和道:“我本来是出来寻找一些药引的,后来到了厍水城,阿宝要找他爹爹和舅舅,可儿就让我带着他来帝都了。” “原来如此。”燕瀛泽将小阿宝放下来,姬秋和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上的神色。燕瀛泽看着姬秋和的眼神,“正好大祭司来了,我也有些问题想请教大祭司呢,劳烦您就多呆几天。” 姬秋和正准备点头,猛然看到了燕瀛泽的眼睛,他凝神仔细再看了看。燕瀛泽摸了摸脸,“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姬秋和拉过燕瀛泽的手把了一下脉,面色十分凝重,“你这几天是不是觉得心口有些发麻?” 燕瀛泽点头,“是有一些,有问题么?” 姬秋和转身,将阿宝抱起来,“小王爷,你此一世将终结。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尽早了了吧。” “哈哈哈,大祭司您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您先进去吧,我还有事情呢……先走了!” 燕瀛泽大笑起来往外走,笑了几声,他忽然顿住了,继而忽的转头看着姬秋和,那样的神色,无法形容,但绝对不是对死亡的怯弱,而是对无法预知的事情的猝不及防。 “大祭司,您的意思莫非是,离蛊出问题了?” “你的眼睛已经开始变红,若我没猜错,雌蛊已死,雄蛊不多久便要透心而出了。” 燕瀛泽这才知道,大家说他没休息好是因为眼红的缘故。 “可是我除了心口有些麻之外,并未有任何感觉,若是雄蛊苏醒,我为何没有如以前一般心口痛过?” “可能是无极丹压住了雄蛊,让雄蛊延长了苏醒的时间,也可能是别的原因,但是可以肯定,雌蛊必定已经死了。” 燕瀛泽蹲了下来,坐在门槛上,片刻后抬眸看了看刺眼的日光,一笑,“也就是说,反正我命不久矣了是吧?行,这事您先别说出去,对谁也别说,特别是子羽,拜托您了。” 姬秋和将小阿宝抱了起来,燕瀛泽站起来继续朝外跑去,背影逐渐被晨光所淹没,却透着洒脱与坦然。 燕瀛泽一路奔跑,直接跑到了白子羽的面前,喘着气看着白子羽。 白子羽看着面前眼睛略微有些发红的燕瀛泽,“你怎么了?眼睛这么红?” “哈哈哈,自然是想你想得睡不着。”燕瀛泽眉眼飞扬,顺杆爬的痞子气又开始冒出来了。白子羽懒得去看他,将桌上自己手中的茶递给燕瀛泽,“喝吧,这是白泉准备的。”燕瀛泽也不客气,拿过杯子咕嘟嘟几口便将茶喝完了,放下杯子意犹未尽舔了一下嘴唇,“有子羽的味道呢。” 白子羽耳尖泛红,低了头继续研究着手中的图纸,燕瀛泽凑过去看了一下,才看到,那张图纸竟然是皇宫的建造图。 “子羽你看着个做什么?”燕瀛泽俯身将图纸扒拉了几下,直接扒拉到一边,然后从后面松松揽着他,将头搁在白子羽的肩窝上蹭了蹭,“别看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白子羽觉得燕瀛泽的声音有异,可是回头去看,燕瀛泽依旧是那样一副痞气十足的样子,并未有何不妥。他本想再看看图纸,可是燕瀛泽一直捣乱,到后来白子羽终于妥协了,被燕瀛泽拖着朝外面走去了。 白子羽被燕瀛泽拖着,心下好笑,他怎么就那么纵容他呢,怎么每次都对燕瀛泽无可奈何无计可施呢。 走了一段路,前面有个凉亭,燕瀛泽与白子羽走进去坐下,外面骄阳似火,凉亭里面却十分凉爽。 燕瀛泽懒懒靠在亭柱上,看着前面被风吹翻的树叶,许久后他低沉的声音传来,略略带了一些遗憾,“子羽,能与你相遇,我燕瀛泽真的感谢上苍,不枉此生。唉,不过可惜,你还说不诉离殇呢,竟然将我抛开了那么多年,你真狠心。唉,你说正常情况都是夫君抛弃了夫人去找别人的,怎么到了我们俩这里,倒好像反过来了?” 燕瀛泽捏了个兰花指,语声媚然,白子羽显然对燕瀛泽这套变着脸恶心人的功夫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答话,依旧看着大路上被阳光照射着的灰尘。燕瀛泽见到白子羽没动静,走进几步捏了嗓子又道:“这位公子,我说得这么煽情,你也不感动!” “燕瀛泽,你知道我此刻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么?”白子羽终于回头。 “嗯?”燕瀛泽兴趣来了,“子羽此刻的愿望,嗯,此刻阳光明媚景色怡人,子羽是不是要我……”燕瀛泽摸着下巴低头在白子羽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然后立即往后逃去,果然,白子羽手中已经闪着点点寒芒了。 白子羽摇头,眼角勾起一抹柔情,“我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这脸皮能稍稍薄一些。” “子羽。”燕瀛泽朝后一倒,躺在亭子的长凳上,“你这话错了,我这辈子最自豪的就是这脸皮厚了,若不是我这张厚脸皮,我能与你在一起么?” “不过,只是还有些惋惜那快四年的时光。”燕瀛泽话锋一转,“所以,子羽你这辈子是欠我一个承诺了,你说你该如何补偿我呢?嗯,所以,为了弥补我,你把下辈子也抵给我吧……”燕瀛泽闭着眼睛兀自在说着话,似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白子羽说话。 “燕瀛泽。”白子羽静静听着燕瀛泽的话,牵起燕瀛泽扣在胸口的手,“既然我欠你一个承诺,便还你一个君临天下。”白子羽将他的手握紧,“你说可好?” 燕瀛泽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他转头看着白子羽许久,白子羽也任他看着,燕瀛泽将白子羽的手反握,牵起来面向阳光,“纵然是九重宝塔君临天下,又怎比子羽之万一?” 他放下白子羽的手从长凳上站立起来,迎着风展开了怀抱,“能遇到你,能与你一起厮守,给我一座天宫让我当玉皇大帝我都不换,更遑论是君临天下。 所以啊,这天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啊,就安心当你的君王。若是还有机会,我会替你好好守着这万里江山,不让任何人来犯。” 白子羽静静看着燕瀛泽,正午的日光将燕瀛泽的侧脸晕染开来,紫袂飞扬无边霸气,却分明有一丝说不出的落寞。 燕瀛泽吊儿郎当从石凳上跳了下来,牵起白子羽的手,“走吧,我有些累了呢。子羽你必须好好记住了,你的下辈子我已经收下了,你不许再反悔了。” 白子羽默默由着燕瀛泽牵着,阳光将他俩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重叠在一起,似乎要将他二人捆绑,生生世世! 走了一段路之后,白子羽将燕瀛泽拉住,停了下来,“燕瀛泽,你有心事?” “嗯?”燕瀛泽回头,“你看出来了?是有些心事,我想让燕老头与二娘入土为安,想将他们送入燕家祖坟。” 燕瀛泽低了头,白子羽握紧燕瀛泽的手,“别难过……” 燕瀛泽摇头,牵着白子羽继续往回走。将白子羽送回去之后他便匆匆跑开了,直嚷嚷着要回去补眠。白泉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刚好撞到跑出来的燕瀛泽,看着一阵风跑出去的燕瀛泽,白泉好奇道,“小王爷是不是火烧眉毛了?怎的如此匆忙?” 燕瀛泽一路跑回姬秋和的面前,姬秋和正带着阿宝在房中念书,燕瀛泽进来坐下,等到姬秋和将一遍书教完,然后将阿宝送了出去后,才开口。 “大祭司,我还有多久可以活?” 姬秋和将燕瀛泽的脉再细细切了一遍,沉思良久,“照雄蛊的苏醒程度来看,你还有两月可活。” “两月么?”燕瀛泽眸光熠熠,“两月足够了。” 姬秋和递给燕瀛泽一颗药丸,“吃下去吧,能缓解痛楚。”燕瀛泽接过药吞下去后想了想又道:“那次子羽重伤,可儿给子羽服过一种可以让人昏睡的药,大祭司可知道是何物?” “那是曼陀罗花制成的,怎么?你要?” 燕瀛泽点头,“那药服下去对人可有危害?”姬秋和从随身的荷包中拿出一包药粉,“对人不会有伤害,但是你注意用量,这一包若是全部让人吃下去,能睡一年不醒。” “我只要三日的量便足够了。” 姬秋和打开纸包,将多余的药粉倒了出来,剩下三日的量,包好后递给燕瀛泽。 燕瀛泽接过药粉,又一路跑着离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