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方休》 第1章 第一章 那天顾兆头一回见林言,他就坐在ktv的沙发上,不远不近地挨着陆含谦,陆含谦一手搂在他腰上,林言的那个表情说不上是什么意思,反正绝对不是高兴。 按理讲,陆少爷家世显赫,年少有为,在娱乐圈可谓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利。 以他俊朗的模样,单只是每天晚上想被他宠幸的男男女女,都能排完一整条的丝绸之路去。 顾兆远远看了他们俩一眼,暗自思忖着,怎么这回换的一个,反倒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他来的路上堵车,这会儿到的已经迟了点儿,ktv里正是气氛最闹腾的时候。房顶的五彩闪光灯晃得人眼睛直疼,顾兆拨开那堆穿了跟没穿也没多大区别的男男女女,挤到沙发跟前,笑嘻嘻打了个招呼“陆少爷” 陆含谦远远的坐在沙发上喝酒,身边只有林顾言一个,没叫人陪,看上去心情倒还不错。他一抬头,看见是顾兆,上脚就踹了一下,懒洋洋地哼笑“你这孙子,迟来了半个多小时,自己说,罚多少杯” 今天这局是陆含谦做东,把林言介绍给他的狐朋狗友们认识认识,或者换句话说,是陆少爷总算求仁得仁了,把新上手的宝贝带出来耍耍宝。 陆含谦的出身不凡,自己也不是省事的主,能跟他在一个圈子里混的,自然也都不是一般人。大家平日里一起嘻嘻哈哈惯了,你今天睡个明星,我明天找个嫩模,倒是真换伴比换衣服还勤快,谁也没想过要认真。 像林言这样,真带出来正儿八经地要介绍给朋友也认识的,还是头一回。 大家都觉得稀罕,顾兆也觉得稀罕,他又是陆含谦的发小,比其他人更熟一些,忍不住就先笑嘻嘻凑上去打探“含谦,你不是说要介绍人给我们认识么啊” 这群狐朋狗友,只单挑挑眉毛,陆含谦就能猜到他们要说什么话。当即将林言往怀里一揽,笑了笑,挑眉说,“喏,就这个。” 林言苍白清瘦的脸,一下就暴露在了ktv光怪陆离的眩目灯光下。 那是陆含谦的那群发小见到林言的第一眼。 难以想象的消瘦,穿着件墨绿色的高领毛衣,跟个衣架子似得空荡荡的挂在身上,但眼瞳极其沉静。 见他们果然都集体迟钝了一秒,陆含谦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嘴角,暗自嘚瑟着,看吧,老子看中的人,就是这么不同凡响。 顾兆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就深吸了口气,一边叹气一边说,“含谦,你不够意思,你他妈怎么就下手这么快” 众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说老实话,在这群浪荡纨绔见过的人里,林言真还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陆含谦做的就是娱乐圈生意,身边靓男美女如云,不知道见过多少。可怎么说呢,林言有种很特别的味道。 他长的清丽而锋利,每当他看向谁的时候,都有种说不出是寡淡,还是意犹未尽的缠绵的意味。 就像是鲜血刚刚染进清水里时,最浓烈的那一抹醴。 这种充满矛盾的容貌美感,用请人替考才好不容易大学毕业的顾兆的话讲,就是“林言是那种挺高级的好看”。 独一份,与众不同。 陆含谦也笑,抬手将烟蒂按灭在玻璃缸,看着顾兆笑问,“怎么,你还想跟我抢人” 顾兆果然就转脸去看林言,极其诚恳地说,“真的,小朋友,要不你还再考虑考虑,我们顾家虽然没有陆少爷有钱有权,但我长相也不必含谦差啊,更何况他心毒手辣,最不是好人,你跟着他,肯定会吃亏的。” 林言不发一言,只嘴角微微抿着,显出一种意外冷淡的神态,眼底波澜不惊。 顾兆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和从前任何人带出来的伴儿都不同,一时间愣了一下,有些尴尬。 “滚滚滚。” 万幸陆含谦打破了僵持,他一手把顾兆拨开,搂上林言的腰,就像某种无声宣告主权的暗示一样,笑骂道“你们这群狐朋狗友,整天都他妈想着撬我的墙角。” “谁叫你的墙角最好”顾兆忙又嬉皮笑脸起来“快介绍一下啊陆少爷,我们到现在还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呢。” 陆含谦笑着看向林言“行,你给他们介绍一下。” 可林言神态一点变化也没有,冷冰冰坐在那里半晌,ktv里所有人都盯着他看,很久才不咸不淡开口说 “林顾言。” 林顾言,只有短短三个字。 “这就完了” 众人等了一会儿,面面相觑,顾兆看林言当真再没有说话的意思了,这才意识到所谓的介绍,已经没了。他不由哑然失笑“不行不行,这也太简单了” 大家嘻嘻哈哈,纷纷点头应和,闹着还要再说。 陆含谦于是低笑着在林言腰上捏了一下,下颔微微一挑,稍微带了些命令的口吻,但语气又像在哄小孩子,说“再多说点,林言。” 其实从他把林言揽进怀里开始,林言的神色就不太自然。现在他在林言腰上当众动作,林言更是一下子全身都僵住了。 陆含谦的掌心将他腰上的那一小块皮肤摩挲得直发烫,林言紧紧抿唇半晌,就像挣扎了良久,才终于重新艰难开口,缓慢说 “你们好,我叫林顾言。” 木秀于林的林,温柔寡言的言。 陆含谦将他的头往怀里按了按,额头抵在自己下巴上,很低地赞赏了声“这样才乖。” 林言全身僵硬,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蜷着,一直扎进皮肉里。 “到底是林言,还是林顾言啊” 人群里有一个人“咦”了声,问“怎么刚才听含谦叫你,是林言,你自个儿介绍又是林顾言” “对呀,怎么回事” 陆含谦含着笑看向林言,也不解释,就像也很期待地专程在等他开口说话一样。 半晌,林言沉默良久,才慢慢说,“林言是我的小名。” 于是众人都意味深长的“噢”起来,顾兆更是直接推了那人两下,谑说“得了吧,是人家的小名只能含谦叫的,你还惦记着怎么” 那人一下涨红了脸,竭力给自己辩解“不是哎你们这群人,你们不知道之前有个特别有名的律师吗,他也叫林顾言我就是好奇了一下小林,你说多巧,这么稀奇的一个名字,还有人跟你同名儿嗳” 但是谁想到,林言竟半点神色变化也没有的,非常平静的说,“不是重名,我就是律师。” “” 众人一时全愣住了。 只有陆含谦笑意越深,揽着林言的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亲昵地笑着说,“怎么样,我们家宝贝儿厉害吧” “不、不是。” 说话的那人简直凌乱的语无伦次,他看看林言这眉眼,又看看林言这脸,满脸都写满了难以置信“你这身段、长相,居然不是娱乐圈的” 林言冷淡说,“不是。我是律师。” “哦” 在错愕与惊讶中挣扎半晌,那人终于败下阵来,无话可说道,“我是真没想到” 真没想到以那个律师的名声来讲,居然没有年过半百就算了,还能这么隽秀好看。 名律林顾言的名声,是在三年前慢慢起来的。 那个时候林言入行没多久,不过二十一二,是业内新人。但他很快就通过几场极其漂亮的胜诉案子,在业内赢得了很高的评价。一时间,谁提起林言的名字,都说后生可畏。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林言比起其他律师更加正直,有种天然的嫉恶如仇的劲儿。 像常有些那种牵扯到权贵阶级的,棘手的案子,别的律师都不敢接,也不想接,就怕给自己惹上麻烦。只有林言每一次都敢以身犯险,非要辩出个他心里的公平正义来。 跟初生牛犊不怕虎似得。 甚至有几次,受害人条件实在太差,林言都只象征性的收了一点点委托费,却反倒更以千倍百倍的努力做。 以业内人的眼光来看,这简直就是“倒贴”。 同行都说,像林言这样只为求一个“公平正义”而走上法庭的律师,几乎是匪夷所思的 不是说旁人没有公正心,只是在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都迫不得已被现实教会了什么叫事不关己。 谁不想当英雄,只是求生欲让人们学会了明哲保身,学会了能更佳舒适地活下去的,跪伏的姿态。 到了二十余岁,竟还能这样把脊背挺得笔直的人,真是叫人羡叹又嫉恨。 “我就说呢,林律次次都打那种凶险的官司,就不怕别人报复”顾兆笑叹,“原来是有含谦你这尊神在后头罩着,谁也不敢动。” “噢那别人都说林律厉害得很,至今没有一场败绩,原来是我们含谦在后头也出了不少力啊” “那还用说么”另一个人应和着,语气促狭地调笑说,“可以啊,含谦真没看出来,你还有当贤内助的潜质” 一群朋友挤眉弄眼地跟陆含谦闹了起来,陆含谦笑着拿脚踹他们“滚滚滚,一个个都没个正行儿” “哎哟,你有正行儿陆少爷你上回捧女明星赔了几千万的事儿,我们可都还替你记着呢” “哪有的事儿”陆含谦一顿,下意识眼角瞥向林言“去你妈的,你们整天尽给我胡说” “你问问顾兆我胡没胡说含谦,不是哥们儿说你,像咱们林律这样儿标志又有学问的人,你可好好珍惜着吧,下回再想找着,可就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咯” ktv里的灯光昏暗晦涩,富二代们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林言一个人坐在沙发的角落里,有种和这热闹格格不入的孤僻感。 他冷眼看着这群人,眼里闪过一种说不清是冷淡,还是漠然的神色。 “诶,不对啊。” 笑闹中,突然有一个人抓了抓脑袋,寻思说“我怎么记得,半年前还是什么时候,林律差点被人告过” “被人告” 顾兆一顿,说,“不会吧,有我们陆少爷罩着,还有人敢动林律” “不错,就是有人告过我记得清清楚楚,好像是个叫李李什么芳的” 不说还好,此时一提,陆含谦不知怎么脸色微微一变。 “那李什么芳好像是被冤枉贪污还是什么,被一家特别大的公司告了当时根本没人敢接他的案子,他老婆大着个肚子来求林律可没想到等林律上法庭的时候,这孙子当场翻供,一口咬定说林律唆使他撒谎,还有作伪证什么的 当时闹得特别大,林律差点也被抓进去。那要是判刑,啧啧啧,林律就是前途尽毁啊” 说话人语气感慨,“我一直觉得,那回官司就是有人要整林律专门给林律下的套从那个李什么芳找上林律开始,就是跟那个公司一伙的,专等着林律上钩含谦,那整林律的人是谁你查出来么,有没有搞死那孙子” 刚才说话没注意,此时再一抬眼,只见陆含谦的脸色一时竟有些微妙。 有点像压着火气,又有点像一下被人点到了死穴心虚,脸色几番变化,才最终十分含糊的说,“找到了,这事已经解决了。” 那人看陆含谦脸色半晌,觉得有点不对,再仔细琢磨了一下,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瞬时一愣,几乎后悔得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嗳,能让陆含谦一下子变得这么气势不足的,当时故意整林言的人,可别就是他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二章 半年前,法院门口。 “林先生,这是我们老板的名片。” 一个穿着优雅得体的女人站在林言面前,递给他一张薄薄的小卡片“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联系。” 林言神色淡漠而疏离,他看了那张小卡片一眼,却并没有接。 “谢谢,不过我想可能不会用得到。” 女人一笑,没有生气,一点也不尴尬地收回了手“好的,那以后有需要您再找我。” 那个时候,林言正遇上他迄今为止最大的麻烦。 尽管已经非常小心,他还是被人设计了,落入一个非常棘手的陷阱。 对方来势凶猛,准备充分,胜券在握。而林言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一号人,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不惜费尽心机来捉弄自己。 直到陆含谦亲自给他打了电话,报了酒店房间号,约林言单独出来“谈一谈”,林言甚至还是尚无警觉的。 他从没想到陆含谦会对他抱有那样的心思毕竟既是同性,印象中也没有见过。只以为是涉及到利益的交换。 这是一场心无城府对上早有预谋。 林言毫无准备的走进了陆含谦报的那个房间号套间,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脑就蓦然感到股钝痛。 直到现在,林言还能清楚的想起来那间套房里的地毯是猩红色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皮毛,磨擦在背上是种难以形容的疼。 窗帘全被放了下来,一丝光也没有,暗的就像永无天日。陆含谦从后面扑过来,按住林言,用领带拴住林言的手,捆在床脚弄他。 所以从那以后,每当林言再看到那种特别繁复的窗帘图案,或者房间里光线太暗的时候,他就抑制不住得想将自己蜷起来 可实际上在那个时候,他被陆含谦死死摁着腰,连蜷起身体都都做不到。 现实就像一种魔幻的黑色幽默,林言自己是律师,他曾无数次站在法庭上,替人申辩公正法义。 可当这种不公突然降临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他竟可悲的发现,他无能为力。 他熟记牢背的任何一条法例,都救不了他。 “你可以随便告我,”陆含谦靠在床头,隔着朦朦胧胧的烟雾,风轻云淡地看着他笑,“现在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大不了我再绑你一两天,等到时候取不了证了,你能怎么样” 陆含谦抬了抬手表,看了一眼“况且,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当知道,我能做到的,比今天这事还要多得多。说你伪造证据的事,唆使委托人的事,还有你今后接手的每一桩案子我都可以插一手。你读了十多年的书,好不容易考上一个这么有名的大学,以后的前途,就会全毁了。” “但倘若你答应我。” 陆含谦蓦然微笑着伸出手,从潮湿发红的眼角,抚到林言破了口的唇边。 “倘若你答应我,不需要很久,我可以把你的这些麻烦都解决掉。以后你的辩诉,我给你护航,你想接谁的案子,就接谁的案子,从今往后,没有任何权势能拿你怎么样。 我会让你成为全律师界,最著名的律师。” 以靠出卖自己,才能得到公正的权利出名么林言漠然而自嘲的想。 “你为什么要这样” 蓦然间,林言轻轻开口问。他平静地看着陆含谦,“我记得我根本没有得罪过你。” “得罪” 陆含谦一笑,像被这句话逗乐了。 他捧起林言的脸,用拇指摩划过他的眉宇,眼睛,鼻梁,最后缓缓停在唇角“因为你长得这个样子。” 他低下头,俯在林言耳边,轻轻咬了一下林言耳垂,激得林言全身都微微颤栗,才轻谑着说 “因为你长成这个叫老子喜欢的样子就是怀璧其罪。” 怀璧其罪 怀璧其罪 林言无意识地回想着这个词,手指一下下刺磨掌心。 “在想什么” 包厢里,陆含谦看他出神,用酒杯在林言眼前晃了晃,看到他的手心,低笑道,“怎么又跟自己过不去” 陆含谦双手将林言手心笼到面前,轻轻吹气“啧,怎么都见血了” 他啧声,微微蹙起眉。林言漠然地看向他,嘲讽想,这神色,居然倒还真有些像心疼的样子。可比起你自己在我身上做过的事情,这又算得了什么 “哟哟哟” 陆含谦捧着林言手心吹气,周边一众狐朋狗友看见了,纷纷冲着他挤眉弄眼,做出副牙疼的表情。 “哎哟,陆少爷,从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肉麻啊” 一个手指间还夹着根烟的男人眉飞色舞地比划“上回,就上回含谦找的那个小孩,拍戏摔下来进了医院,折了好几根肋骨含谦可是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呐” “啧啧啧。” 一众朋友都感慨万千地摇头叹气,一副“陆含谦你没救了”,“这回你算是完了”的表情。 尤其是刚才那个说错话,提起不该提起的“当年林律那是被谁整了”的,更是巴望着这时说点好话,弥补过失。 “那是当然的啊,”他讨好地看着林言笑,“我们林律,这学识,这长相,是娱乐圈的些虾米小鱼比得了的么” 群人不由顺着他的话向林言看去。晦涩不明的灯光下,林言的眼瞳幽深而寂静,就像森林中的鹿的那种眼睛。唇色淡而薄。 真是漂亮到极致的眉眼与唇。 那一刻,顾兆觉得,这间包房里肯定有不少人都在心里暗骂,他妈自己怎么就让姓陆的抢了先 “林律,”坐在沙发另一头的顾兆抖了抖烟,朝林言戏谑问“你有进娱乐圈的打算没”他烟头一指陆含谦,“混个一两年,让含谦也给你搞个影帝当当。别便宜了这孙子嗳” 周遭又是一阵哄笑“就是,就是” 然而林言神色淡漠而平静,一点神色变化也无地说“没有。” “嗯为什么。” 顾兆微微一愣,这寻常人,哪个不想当明星,耀眼夺目,万众追捧的 “放心,”他下意识开解道,“别说有含谦给你护航,就是没有含谦,你这模样,娱乐圈里多少整过容的小花小生,还比不上呢,你们说是吧” “不错” “那是当然” “陆少爷的眼光,那还有的说么” 在一众随声的附和里,蓦然有一人轻轻“啧”了声,定定盯着林言的脸看了半秒,兀地道“咦,我怎么感觉林律长得有点眼熟呢像好像有点像哪个明星。” 旁边有人笑他“别了吧,你觉着陆少爷的小情人你眼熟你活不耐烦了兄弟” “不是不是真的像不过是个女的,我之前还在哪儿看到过她电影我爸那年代的,特别有名,好像还签的是含谦他们家,叫顾顾嗝。” 那人喝了大半瓶白酒红酒,此刻酒劲儿上来,烧的脑子一塌糊涂。他摇头晃脑看了林言几眼,话没说完,“哗”一下先倒在沙发上。 “哈哈哈这孙子喝醉了” 其余几个也喝的差不多了的纨绔大笑,开起各种各样的玩笑,话题很快就被扯远了。只有顾兆思绪尚且还短暂的停留了数秒,后知后觉想,刚才林言自我介绍,说他叫林顾言,小名叫林言这中间的个“顾”字,难不成是巧合 “真不想进娱乐圈” 陆含谦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前喧嚣热闹的人群,一面晃动着手中的酒杯,一面侧头看向林言,问“想就直接告诉我。咱们在一块儿这么久,我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 “不想。” 林言少见地蹙起眉,竟隐约流露出几分明显的厌恶神色。“我讨厌那里。” “为什么” 陆含谦微微一怔,接着问“为什么你不喜欢娱乐圈” 就陆含谦认识林言这半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林言对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什么东西,表达出如此明确的憎恶。 林言讨厌他,恨他,甚至看不起他,陆含谦都知道。尽管林言与他的身份地位差别如此之大,几乎可以说云泥之别,但陆含谦心里明白,在林言心里,他是瞧不起自己的。 他藐视权贵,鄙弃特权,陆含谦这种强取豪夺的方式得到他,林言感到的不是畏惧,而是憎恶。 倘若放在古代,陆含谦就像一个昏庸无道的暴君,林言则是冰清玉洁无畏清廉的御史台长史。 这也正是陆含谦对林言最恼火的一点。 他有多钟意林言的皮相,就有多不喜欢林言的言行。那样清丽孤艳的一张脸,却偏偏总说些令人不悦的话,无论陆含谦怎么软硬兼施,林言永远不肯顺了他的意。 明明你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还不是得妥协,为什么还非要都搞得大家这样大费周章,伤筋动骨 这种又爱又恨的矛盾心理折磨的陆含谦几欲发狂,最终酝酿成一种古怪的吸引力,偏要和林言耗下去,把他揉吧成一副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不可。 “你进娱乐圈,不用一两年,我半年就能叫那些乱七八糟的各种奖都给你送上门来。” 陆含谦微笑着说,“到时候你随便拍部戏,倒模,抠图,各种替身用着,两个月赚几千万。不比你现在动不动就通宵准备案子好得多” 林言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陆含谦想搂住他的手。 “我喜欢。” 林言语气冷淡说“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像你一样无所事事地活着。” “”陆含谦瞬间給气笑了“我他妈无所事事的活着老子一天到晚开十几个会,看一桌子文件,你他妈说老子无所事事” 林言毫无反应。 而陆含谦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他将杯子“咣当”一下扔到桌子上,专程空出一只手,非要将林言楼到怀里,捏着他的两颊“更何况,这世上人喜欢做的事情多的去了,你凭什么以为,什么事都能称你的意” 林言在陆含谦怀中不停挣动,一双狭长的眼睛冷冷睨着陆含谦,双唇抿的极紧,深黑色的眼瞳里含着许多没有说出口的冷嘲与寒意。 这是最能刺痛陆含谦软肋的眼神,也是最能激得他恼火的眼神。 每当林言用这种不屑而漠然眼神看陆含谦时,都能瞬间点燃陆含谦的怒火,气的他想将林言就地按倒,往死里干i他,干的他眼角发红,干的他双眼含泪,瞳孔涣散,再也不能用这种眼神睨着自己。 “嗳,这,这是怎么了” 顾兆察觉到氛围不对,连忙站出来圆场“好好的出来玩,别闹啊” 陆含谦手臂紧紧箍着林言,迫使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和包间里其余陪酒小姐少爷一样的,那种轻佻而低贱的姿势。林言脸色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一眼也不看陆含谦,掌心那块小小的皮肤已经被抠得鲜血直流。 “去,快去给陆少爷敬杯酒,”顾兆以眼色示意身边的一个小孩,“难得出来玩,就不要赌气啦” “你给老子敬。”然而陆含谦推开小孩,用力按着林言,狠声道“你自己给我敬” 林言别过脸,看都不看陆含谦一眼,一动未动。 整个热闹的包厢都一下静下来了,一个个都向陆含谦这边看过来,所有人噤若寒蝉。 他们大多数都已经与陆含谦很相熟了,平时往来不少,还有几个是发小。陆家的少爷有多心狠手辣的一面,他们都知道。只是平时的陆含谦大多是彬彬有礼,绅士而有风度的,就常让人忘了这一点。 更不提刚才陆含谦对林言腻歪疼惜的那个劲儿,谁都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变脸就变脸。也太喜怒无常了些。 “林言,你跟我拿乔个什么劲儿” 陆含谦低低哼笑,轻佻地勾起林言下巴“你以为你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么老子送东西你你不要,带你出来玩你闹不痛快,我给你脸了是吧” 他一点点抚过林言的侧脸,像欣赏着一个什么能取悦自己的物件,缓而轻慢地说“你以为你是什么还不是我想i操i就i操i的一个贱” “哗啦” 林言蓦然站起身,将方才那小孩端过来的一整杯红酒都猛地泼在了陆含谦脸上。 酡红的酒水将陆含谦从头到尾浇了个遍,头发湿溻溻黏在额头上,还有一两滴红酒一路顺着他脸庞的轮廓滑下,再由下巴滴到西服昂贵的雪白衬衫上。 包厢里所有人都惊呆了,几乎是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还从来不知道,有人胆敢这样对堂堂陆家的公子。 陆含谦低着头,很轻的笑了一下,眼睫上挂着的一两颗酒珠也随着微微轻颤。他随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酒水,然后头也不抬的,反手就甩了林言一记耳光 “你他妈” 围观群众原以为这一记耳光就是已经这场闹剧的最下线了,但没想到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陆含谦话没说完,那记耳光刚刚打完的下一秒,林言就猛地一记拳头砸到了陆含谦脸上。 “” 刺激,惊喜。 “那什么,要不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看着已经扭打到了沙发上的两个人,顾兆尴尬而有眼色的自己提议“含谦啊,我秘书刚打电话说突然有事儿,就先走了,咱们下回再聚啊” 见此情形,其他人也都迫不及待脚底抹油,各自找理由开溜。 顾兆离开房间前,替陆含谦合上房门时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陆含谦按着林言把他压到了沙发上,两只手背到身后用领带捆紧。陆含谦一手掐着林言后颈,一手将林言的衬衫下摆从腰裤里扯出来,从下而上探了进去 林言疯狂扭动,眼尾发红,身子弯起的弧度就像一把绷紧的弓。 “” 顾兆连忙带上了门,不敢再看下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三章 林言既痛且困,一动不动地任由陆含谦折腾。 经过刚才一副厮打,他已经全然精疲力尽,一丝反应也无法做出了。就像一具会呼吸的温热的尸体。 他们每次情爱的过程都类似,从来没有缱绻温柔的前戏,只有撕扯和扭打,打完了操,操i完了不服接着打,直到林言一点力气也没有为止。 然而林言越没有反应时,陆含谦就越想多弄他,各种花样辈出,甚至有时痛的林言哭出来。 陆含谦偏过头,一下下亲吻着林言的唇角额头,缠绵悱恻,林言却痛得浑身直颤,双目紧闭。 “这回记得教训吗,”陆含谦在他布满冷汗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缱绻问“嗯” 林言根本无法回答他,他连嘴唇都是抖的,脸色发白,身上虚汗直冒,痛到了极致,人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陆含谦一松开手,林言就虚脱地栽进枕头里,埋进大半张脸,半丝气息也无了。 每回对林言而言都像受刑,可他偏偏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痛,记不住陆含谦的可怕,一次次使劲全力抓他,挠他,报复他,激怒他。 陆含谦洗个澡的功夫回来,林言就已经昏睡了过去,还是陆含谦从他身上下来的那个姿势。 陆含谦摸了摸额头上被酒瓶砸出来的新伤,想,可能这次真的折腾厉害了。 他走到床边,看着林言笼在淡淡壁灯下的五官,半晌,禁不住伸出手,在他脸上摸了摸。 林言睡着的时候,是陆含谦最喜欢的时候。 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不会冷眼睨人,也不会牙尖嘴利地嘲讽,只有那张脸,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怒火终于一点点平息,理智缓慢回笼,陆含谦伸出手,将跳蛋缓缓取了出来。 算了,冲着这张脸,跟他生什么气 林言是从来不知道要做清理的。 一开始陆含谦以为他是没经验,不知道,第一次弄完,林言发了场很厉害的高烧,好不容易好了,陆含谦却发现第二次他还是不做清理。 不做就不做,病又不是病在自己身上。 陆含谦起初懒得管,觉得搞不好他是为了引起自己注意力,故意这么干。反正他又不缺床伴,你病了,我照样有人可以干。 可后来久而久之,陆含谦就发现不对了。 林言这个人,就好像是故意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一样。 他明明知道不做清理会生病,却一次次偏偏不做。即使生了病,也很少去看医生,总胡乱吃点乱七八糟的感冒药,任由病自己过去。 除此之外,他还很喜欢玩尖锐锋利的东西。 他的钥匙串上有一柄很锋利的小刀,陆含谦就常看到他把这小刀捏在手指间转,划伤了无数次,贴好邦迪,他照样不长记性。 上回吃饭,林言不留意摔了只碗,陆含谦正去厨房拿了扫把来扫,回来就看见林言蹲在地上,直接用手一块块去捡那堆玻璃渣子。 他手套也不带,掌心已经割出好几条伤痕,还有那种细小的小碎渣子扎到了指头缝里。 偏偏林言的表情特别平静,好像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陆含谦当时都吓呆了,一把抓着林言的手把他扯起来,问,“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坐着,我来扫就行,这弄的不痛” 当时林言怎么说的 林言看了他一眼,语气很平淡地说,“这点痛,和你带给我的比起来,不算什么。” 在陆含谦的手段里,有一种收服的方法叫“熬鹰”。林言太傲了,除此之外,陆含谦别无他法,只能用最残忍的方法叫他乖乖留在自己身边。 可从那之后,陆含谦就收敛了很多。 他怕把林言熬死了。闹出人命。 越和林言一起呆的久,陆含谦越觉得林言仿佛有种自虐的倾向,尤其喜欢弄伤自己的手。 林言的手从前很好看,干净细长,白皙柔软。 当初陆含谦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这双手真是漂亮,要是能看着这双手的主人在自己面前撸一发,简直就是陆含谦决定把林言弄到手的最初冲动原因。 可后来林言一次次划伤,这双修长漂亮的手上已经布满了伤疤。 若非在床上林言一直很萎靡,陆含谦都快真的怀疑林言是不是能从疼痛中获得某种快感了。 卧室里的窗帘合的紧紧的,黑暗中,陆含谦叹了口气,还是把林言从床上抱了起来,去洗手间给他做清理。 这种事,陆含谦从前是向来不乐意做的,可替林言做了几次之后,现在又觉得,似乎倒也是种情趣。 林言被浴室里的热气蒸的呼吸艰难,途中睁开眼,朦朦胧胧看了陆含谦一眼,也不知道看清楚没有,很快就又闭上眼,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 昨天包厢里的事就像回笼的春风,一夜之间吹遍大江南北,陆含谦朋友圈里的人几乎全知道了。 陆少爷新找的对象虽然人好看,学历高,教养好,看着清冷病弱,但是脾气又烈又傲。 敢往陆少爷脸上泼酒,还敢拿酒瓶呼陆少爷脑袋。 陆含谦的秘书一面嗑着瓜子,一面斟酌,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不给陆含谦打电话。天大的事,等明天上班再说。 昨晚陆含谦就近将林言直接从包厢抗到了楼上套房。 深黑色的落地窗帘严严实实挡住了所有外来光。到了早上十点,房间里还是昏沉沉的。 林言背朝陆含谦,陆含谦将林言搂在怀里,一手搭在他的腰上 一种仿佛再亲密不过的姿态。 也只是仿佛。 十点半的时候,陆含谦朦朦胧胧睁开了眼。 他贴着林言光洁的脊背,林言两片瘦骨嶙峋的蝴蝶骨直愣愣地凸出来,硌的陆含谦微微发疼。 平时林言早上要去事务所,一向比陆含谦起得早。 像这样一觉睡醒,人还在怀里的机会不多,这让陆含谦今天从一早上醒来开始心情就不错。 他黏黏糊糊地搂着林言又闭眼懒了一会儿,十一点才被饿的不行,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把早餐送上来。 “不要海鲜粥,”他用肩膀夹住手机,一面往房间外走,一面套上裤子 “林嗯,那什么海鲜会过敏。青菜的就行了吧青菜要新鲜的,多泡一会儿,别农药还没洗干净。尽量快点送上来。” 陆含谦在套房外面的卫生间洗漱,怕吵到林言。 刷牙的时候想起来昨天林言的毛衣被扯坏了,又打电话给秘书,让他去买几套新的。 花钱大方,背景惊人,年少有为,英俊多金 陆含谦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审视着自己,几乎百思不得其解 像自己这样的男人,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怎么偏偏就林言一副连看一眼都吝于给予的样子呢 陆含谦叹了口气,低头时无意瞥见昨夜随手搁在洗手台上的那枚跳i蛋,动作微微一顿。 倘若林言驯从一点,听话一点,靠他那张脸,我会对他好到天上去,陆含谦在心里自嘲地想。 陆含谦洗漱完再进房间的时候,林言已经起床了。 “我让人给你送新的过来了。” 陆含谦靠在门框上,看着林言从地上把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李楠一会儿就到。” 然而林言看也不看他,仿佛根本没看到陆含谦这个人。 置若罔闻地照旧把衣服一件件抱到怀里,往洗手间走。 “你要干嘛”陆含谦看着他,蹙眉“你要跑卫生间去穿衣服” 陆含谦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觉得我像个变态吗林言,你他妈给老子站住” 陆含谦往林言走过去,想抓住他。 但林言在他前一秒钻进了洗手间,甚至在陆少爷面前“咔哒”一声落了锁。 “” 陆含谦几乎要被气的半死,狠狠抬起脚,咬牙切齿地在门上踹了一脚: “行啊,你他妈躲看你出来,老子照样再给你扒个干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四章 墨绿色的高领毛衣被扯走了线,林言没有办法,只得在衬衫外面直接套上风衣。 那是一件米白色的及膝长风衣,非常修身。 林言穿上的时候,显得清秀而优雅,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有着良好教养与出身的男生。 每回陆含谦看他穿这件衣服,那身段几乎让他根本无法挪开眼睛。 却又只得暗自忍着,根本不敢让林言发现。 因为所有陆含谦表示过喜欢的衣服,围巾,香水,林言都不会再用第二次。 陆含谦甚至怀疑,他那样不肯放过自己的手,大概也和自己说过第一次见到林言,是他在弹钢琴的时候有关系。 他憎恶着一切可能会让陆含谦更喜欢自己的东西,就像“爱屋及乌”,只不过到了陆含谦身上,就是完全相反的了。 想到这些,陆含谦夹着香烟的手就止不住用力收紧,指骨都捏的青白,香烟被揉皱,烟草掉出来落到他衣服上。 “你今天要出门” 林言从洗手间出来,陆含谦看着他问。 他半靠在床头,淡淡垂着眼,手里慢慢揉着那只已经烂掉了的香烟,仿佛漫不经意问“去哪儿” 见他这副样子,林言蹙了蹙眉。 陆含谦总是喜怒无常,林言有点怕他又突然发难。 “接了个案子,去见委托人。” 陆含谦点点头“几点回来,那委托人男的女的” “”林言不想回答他,抬脚就走。 “下个星期四,是情人节。” 陆含谦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你早点回来。” 林言想也不想说“我要加班。” “你怎么总要加班” 陆含谦蓦然抬头,盯着林言,轻笑了一声“我过生日你加班,你过生日也加班,七夕加班,情人节还加班你加班的时间怎么都这么赶巧” 因为不想和你待在一起,所以即使没有事也加班。 林言在心里说。 但他到底也没有宣之于口。 依照他对陆含谦的了解,如果真的说出来,指不定会刺激现在就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陆含谦做出什么事情。 所以他只蹙了蹙眉,抿着唇,什么都没有说。 “你就等着哪一天我把你事务所拆了,告诉全律师界让你一桩案子不准接吧。” 陆含谦兀地在林言身后开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冷冷道“给你整天关在老子的别墅里,哪儿也不准去就好了” 然而房外“哐当”一声,回应陆含谦的是林言摔门离开的撞击声。 陆含谦太阳穴气得突突直跳,猛地抓起手边特地叫人送上来,林言却动都没动过的青菜粥用力往墙壁上一掷 “刺啦”一声,碟子摔在洗手间的玻璃门上,瞬间砸的四分五裂。 一碗黏稠的米粥全泼在了透明的玻璃门,一点一点地缓缓往下流。 这碗砸到了玻璃上的青菜粥,仿佛暗喻着他和林言两人的关系。 林言的沉默孤冷,并不是掼出去的力有多大,陆含谦有多强求能解决的。 他们两个人,终究也会如这碗稠米粥一般,哪怕再怎么黏稠不舍,也终会分别。 林言与委托人见面的地点定在了一间咖啡厅。 之前送过来的资料他已经看过了,这次主要是和对方谈一谈。 咖啡厅附近有一所初中,又是寒假,店里有很多十四五岁的初中生。 一团团挤在一块,有些在聊最近新出电视剧里的明星,有些在共享寒假作业。 林言提前十分钟到了那里,他一进门,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次的委托人。 在一众青春洋溢的男孩女孩中间,靠窗的左边位置坐着一个脸色发黄的中年女人。 她大概有四十来岁,很消瘦,头发干枯,穿着件黑色羽绒服,系着一条不知道是橘色还是黄色的围巾,边缘已经旧的卷了起来,但很干净 看得出来,她努力想在这次见面里让自己显得整洁精神一点。 女人似乎没发现林言过来了,还怔怔望着窗外发呆,目光空洞无神,眼睛微微有些肿。 林言拨开一串“叮叮当当”的风铃,向她走过去。 到了近处时女人才回过神,她忙不迭站起来,脸上带着种卑微的讨好,不停对林言说“林律,林律,您坐。” 林言选了个对面的位置,客气地同女人一起落了座。 店员上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林言把杯子放到了左手边,从公文包里取出资料和纸笔,组织了下语言,慢慢开口“你之前发的邮件,我已经看过了。” 这次的案子是一个关于娱乐圈的。 女人的女儿15岁的时候被星探相中,进了一家经济公司的唱跳组合。 这个小组合里成员都是些十五六岁的高中女孩,平时在周末和寒暑假训练,倘若顺利的话,她们将在两三年后考上某所大学的跳舞系,然后正式出道。 等待着她们的,将是娱乐圈的无尽可能。 只可惜,女人的女儿没能等到这一天。 艺人的生活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风光,星光璀璨万人追捧只是属于很少很少那部分人的。 像她们这些无名无闻却新鲜稚嫩的女孩子,更有可能被人拉扯着按进泥里。 在一场宴会上,她第一次被拉过去陪酒助兴。 那些社会名流的“上层精英”们,灌了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小姑娘整整七瓶酒,最终先天性心脏病发作,不治而亡。 “那段时间囡囡都没怎么笑过。” 女人压抑着低声哽咽:“她来医院看我,问她组合里的事也不怎么说我应该早点发现的,她平时最喜欢跟我讲跳舞的事,那个时候根本提也不提” 林言垂眼,唇微微抿着,沉默地为女人递了方纸巾。 “从前囡囡上初中,我每天都在这儿接她放学。” 女人抽噎着低声说,“冬天冷,她有时候想喝杯奶茶,但我我都没准她喝。” 眼泪落下来,她无声地哭的泪流满面。 林言怔怔然想,一个单身妈妈带着女儿,咬牙从微薄的收入里省出足够的钱供她学跳舞,只希望她将来不像自己这样艰难,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没有人能指责她的严苛,只是上天常常过于冷酷。 仿佛不将最后一丝希望也摧毁,就无法证明生命的韧性。 “是这样的,”林言顿了顿,慢慢说,“我很想帮助你。但是我是民事律师,你这个属于刑事案件,我不是很熟悉这个领域,可能不太” “林律师” 女人猛然抓住他的手,一面焦急地从身边一个旧的掉皮的包里掏出几捆现金。 “我有钱,林律师,我有钱你不要看我这个样子,我有钱的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林言苦笑“不是,我是真的不了解刑事诉讼如果反而耽误了你的事” “但是林律师,我我已经找不到其他人肯接了啊” 犹如一下子被抽去了力气,女人一点一点放开林言的手,流泪说: “根本没有人肯接我的案子。连愿意报道这件事的媒体都没有,他们说那天晚上在的有大人物,要按着这件事可我的囡囡怎么办,就这么白白死了吗就让他们那些凶手,就这样逍遥法外吗” “” 林言蹙起眉“一个愿意代理的律师都没有吗” “没有。”女人满脸是泪水地闭目摇头,“是一个年纪大的律师让我来找你的,他说要是你都不接,没人再敢的。” 林律师啊,是律师界最后的良心了。 要是他都不肯代理,你就放弃吧。 沉默的空气中,林言两手交叠着搁在桌子上,眉头微微蹙起来,有些为难。 女人在他对面压抑地低声啜泣,林言顿了顿“我” 他刚一开口,桌面上的手机蓦然震了一下。 林言微顿,瞥过一眼,是陆含谦发来的一条短讯你在哪儿干什么呢。 林言面无表情收回目光,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但没过多久,第二条短讯很快接着发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委托人是漂亮的小姑娘么。 没等林言看完,第三条也接憧而至林言,你是不是根本没事,就躲着我 林言深深吐出口气,烦不胜烦,蹙着眉划亮屏幕,把陆含谦从微信好友里删了。 坐在酒店里还在等林言回复的陆含谦“” 他盯着面前显示消息发送失败的那个红色小惊叹号,险些没把手机摔出去。 “囡囡从前,最喜欢的就是抄歌词,一有空就抄,一有空就抄。” 女人失神的低声喃喃“家里桌子上一大排歌词本我要是知道娱乐圈是这样,怎么都不会让她走上这条路,怎么都不会的” 我要是知道娱乐圈是这样,怎么都不会让她走上这条路。 一句熟悉至极,从小到大早已听过了无数遍的话,林言蓦然有些怔愣。 他仿佛又想起童年时的无数个深夜里,瘦骨嶙峋的老妇人紧紧搂着他流泪 “言言我要是早知道娱乐圈是这样,怎么都不会让你妈妈走上这条路你一定要记得你妈妈,不要放过了那些人” 无数往昔的记忆溯流而上,铺天盖地张牙舞爪地冲过来。 那些刻入骨髓的痛苦与压抑几乎将林言迫得喘不过气来。 “嗡嗡嗡” “嗡嗡嗡” 万幸,手机蓦然震动了起来,林言猛地回过神,手心才结痂不久的伤疤却已经又再一次被抠破了。 陆含谦的电话还在连绵不断的响着,林言冷冷看过一眼,把它按掉了,陆含谦却很快发了条短信过来 三十秒内回电话。不然老子马上定位你手机,就在你委托人面前办了你。 林言握着手机的手指捏的指骨发白,简直几乎要把手机掐碎。 他没有给陆含谦回电话,只随手拍了张咖啡厅的照片,发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陆含谦跟个私家侦探似得,把那张照片边边角角每个细节都捉摸透了,这次心情不错的给林言回了条 我看到你右下角资料了,是关于娱乐圈的别谈了,直接接下来就行,老子让你躺赢。 又一条还有,把我微信加回来。 然而林言视若无睹,这次甚至直接关了机。 林言从口袋里取出纸巾,向女人递了过去,尽量轻声说“顾女士,请您节哀顺变。你的案子我一定会尽力的,请您放心。” 女人红肿的眼睛骤然一亮,紧紧抓住林言的手,用沙哑的嗓音急迫问:“您答应了您答应代理了” 林言微微点头。 顾丽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竭力想露出个笑容,泪水却流的满脸都是,抿紧的嘴角不住颤抖。 “这些钱,”她忙不迭从包里掏出现金往林言手里塞“这些钱您先收下林律师,我知道您很有名,要是这些还不够,我再去想办法” 林言低头看了眼女人干裂浮肿的双手,她枯黄凌乱的头发从围巾里挣出了几缕。 因为缺乏营养,产生静电反应的发丝颤巍巍的在空气中微微浮动。 “不用了,”林言慢慢说,“这些钱您先拿去医院接受治疗吧。” 林言深深吸了口气,女孩为什么突然会愿意去那场宴会 她既不急于出名,也不是对去了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她只是被逼到了绝路,唯一的妈妈患上重症,没有办法也别无选择。 她不会想到,她冒着如此大风险换来的钱,却并没有救得了妈妈的命 她妈妈选择了用它们来替女儿伸张一个公道。 她们是全世界最深爱彼此的人纵然命途多舛,纵然天命不公,她们却都想像飞渡的羚羊那样,甘愿用自己将对方托离深渊。 林言从一捆现金里抽出两张,道“前期费用这些就够了,剩余的等诉讼赢了,拿到赔偿金再说吧。” “我不要赔偿金,”顾丽哽咽摇头,“我只想让她们给我女儿偿命” 林言轻声安抚了女人,之后借口去洗手间的时候,把两杯奶茶的单也结掉了。 “就说今天店庆做活动。” 柜台前,林言将两张纸钞推过去“除了免单,还中了两百块钱。” 离开前,女人一再向林言道谢。林言淡淡笑了笑,神情中一下沾染上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没什么我妈妈也姓顾。她也她和你女儿很像。请放心吧,我会尽全力的。” 送走女人之后,林言准备回事务所。手机开机,里面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其中二十三个是陆含谦的,最后一个是陌生号码。 林言蹙眉看着这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已经大概能揣摩到陆含谦此时的状态。 考虑到他在这种情形下的一贯作风,更不打算早点回去了。 他一面慢慢往公交站走,一面回拨了最后那个陌生号码。 对面很快接通,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林律吗” “我是启梦经济公司的,就顾丽找您的那个案子,有空和你谈谈么” 林言没说话,准备直接挂机,那边却又道,“林律您先等等我是赵宇,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昨天晚上我们刚见过面的,就是含谦的那个包厢里” 他顿了顿,接着说,“关于顾丽的案子,还希望您多考虑一下毕竟我们经纪公司,倘若你要告,陆少爷,也是股东之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五章 果不其然,林言那头突然一顿。 赵宇微微一笑,带着些许得逞的意味,以为提到陆含谦,多少能给林言一些震慑作用。 虽然这个律师看上去又冷又傲,但终归是陆含谦的人,想必也不敢明目张胆得罪陆少爷。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从林言和陆含谦在一块儿开始,林言就最致力于给陆含谦找不痛快。 小到生活的点点滴滴,大到陆含谦手下公司牵扯到过的各个案子。凡是能给陆含谦添堵的,林律师都很有兴趣。 曾经一个涉及到陆家经纪公司的侵权案件,林言更是呕心沥血熬了一个月的通宵,让原始估计的赔偿金额足足翻了一番还顺带赠送整整五天的热门头条一次。 这等手法,陆含谦一看就知道出自于谁手。 因为损失惨重,他被家里老头子叫回去挨了顿训。 面对家里人陆含谦什么都没说,只道是自己管理不善,准备不足,但转头就回去就把林言铐在床上翻来覆去操i了一整晚,痛的林言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林言的想法很简单,陆含谦让他过得不舒心,那么陆含谦也不要想过的舒心。 陆含谦的想法更简单,你尽管去使劲儿告我,反正老子有的是钱,到最后还不是不过给了我更多那什么你的借口 林言挺安静地等赵宇说完,然后微微一笑,挂掉了电话“谢谢,我会做好准备的。我们法庭上再见。” 他把手机收进口袋里,准备往公交车站走。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在站在咖啡店门口,大概离林言两三米的距离,有些犹豫又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眼见林言要走,她连忙快步走上来,微微有些害羞“那个,可以等一下吗” 林言疑惑地回过头。 “请、请问,你是明星吗”女生有些紧张“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 林言蹙眉,摇头道“不是。” “那,那可不可以告诉一下我你的微博账号或者s” 女生脸颊有些发红“哥哥你真的很好看” 林言淡淡笑了一下,接过女孩手中的纸笔,女生瞬时眸子一亮,却见他用漂亮的瘦金字在纸上写道 祝你今天有个好心情。 “好好念书吧,”林言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笑着道“你会有更好的未来。” 女孩子脸一下子变得绯红,深深对林言鞠了一躬,结结巴巴说“谢谢”。 林言看着她快步走进咖啡店,几个守在位置上的女孩都围了过去,笑嘻嘻地传着看那张纸。 个别胆大的,还抬起头,冲林言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林言淡淡微笑 这些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们,仍然拥有着无限的未来。 而他,却早已永远地失去了。 下午五六点,日暮西斜,天空铺满了橙红的晚霞。林言随意的将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慢慢朝前走。 路过一个岔路口的红路灯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左拐,背后却传来声叫喊“喂,林言” 林言回过头,只见陆含谦站在一辆黑色宾利旁边对他招手。 林言看见了,但脸上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有,装做没看见的样子,反而迅速回过头,专程往人多的地方走。 眼见人要跑,陆含谦赶紧两步并做一步追过来,不让林言钻进人堆儿里去。 “你跑什么” 陆含谦紧紧抓着林言的手,气喘吁吁问“没听见我叫你吗” 他牵住林言就往宾利走,林言微微抿着唇,挣了一下,说“我不回去。” “不回去”陆含谦抬眼,“你要去哪儿。” 林言道,“事务所有点事情。” 陆含谦轻轻“哼”了声“就你那破事务所哪天我给它关了你信不信” 林言不想跟他说话,甩开陆含谦的手就想走。 陆含谦最烦他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把“我跟你没话说”写在了脸上。 仿佛无论自己做什么,在林言眼里都是不可理喻,鄙夷不屑的。 所以他干脆一把扯住林言的后领,直接就往车里拖,林言头在车门上磕了一下,挣扎起来,朝陆含谦怒吼“你干什么” 陆含谦把他推i倒在车座上,锁住车门,死死压住了,冷笑“干什么干i你。” “你他妈对一个不认得的小丫头片子都笑眯眯的,连跟我呆在一个地方都不肯” 陆含谦一把把林言的驼色围巾扯下来,扔在地上,狠狠道“我可真他妈想把你腿打折了关地下室里,谁都不准见,整天只能跟我待在一块” 林言在他身i下拼命扭动起来“你这个疯子” “我就是疯子,也是为你疯的” 陆含谦扯了他的围巾,昨晚厮打吮i吻留下的痕迹全露了出来。 青青紫紫密密麻麻地印在白细脆弱的脖子上,让陆含谦一看就忍不住再次激动起来。 这具温热的躯体,这具柔软的躯体 他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林言眼尾潮红,紧紧蹙着眉在他身i下闭目呻i吟的样子,那个样子的林言,远比现在让他喜欢的多。 于是陆含谦不由自主按住林言,将他的衬衫下摆从腰带里扯出来。 手指贴着那片温热细腻的皮肤慢慢往上摸去,仿佛在摩挲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陆含谦,这是在车上” 林言被他掐的几乎喘不过气,陆含谦手劲太大了,车内狭小的空间里逼得他几乎动都不能动。 林言感觉到陆含谦已经开始扯他的腰带了,前面就是三岔路口,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林言屈i辱得几乎要哭出来。 “陆含谦你他妈疯了吗” 一滴眼泪飞快地从林言眼尾滑下来,滴落在车椅的皮面上。 林言身体不住颤抖,眼角潮红,拼命想抓住身边的什么。 但车里不像包间,他什么都抓不到,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陆含谦接下来的动作。 陆含谦用力分开林言的双腿,膝盖顶了进来。 他对一切都置若罔闻,仿佛一头饿极了,终于觅到食的饿狼。 急不可待地要将林言拆之入腹。 林言竭力挣动,却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 从遇上陆含谦的那一天开始,他的人生就被改变了。 陆含谦仿佛一个无法绕过去的巨石,随时随地堵在林言面前,随心所欲地折腾他,折磨他。 超脱了一切林言曾经信仰的信条,告诉他,这个世上就是有人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让你无能为力。 巨大的绝望攥紧了林言的心,他眼尾的余光无意间扫到身侧的操控盘,那一瞬间,林言脑子里一片混度,他仿佛想了很多东西,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他只知道自己麻木地伸出手,照着油门的地方按了下去 “刺啦” 黑色的宾利在停车道上毫无征兆地猛然滑行数米,若非很快就在一个急刹车后停下,前面不远处就是车流密集岔路口 它将兀地冲进去,被一辆大卡车撞成一堆废铁。 陆含谦按着林言手臂,急促地喘着气,尚且惊魂未定。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林言脱力地躺倒在车椅上,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嘴唇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他目光涣散地盯着头顶虚无的空气,半晌,突然微微笑了一下。 “陆含谦,”他极轻地开口,声音沙哑问“你想不想和我一起死” “” 陆含谦一下子怔住了,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竟极其认真地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你爱林言,爱到能和他一起死的地步了么 换做其他富二代,小情人敢这么问肯定疯了。其他人敢这么问陆含谦,陆含谦会赏他两耳光,让他赶紧滚。 老子年少有为,后台过硬,家族长孙,他i妈和你一块儿死你哪儿来的自信和勇气 但林言是特别的。 从陆含谦见到他开始,林言就像一个漩涡,吸引着他让他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陆含谦感觉自己从未这样想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一个人。 但他爱林言,到了愿意和他一块死的地步了么 “” “哈。” 看着陆含谦怔愣的脸,林言蓦然冷冷笑出声来。“别想了。就算你愿意,我还不愿意陪你一起死呢。你这个混蛋。” “为什么非要一起死” 陆含谦抬起眼,问“你就不能想想跟我一起活着吗我有钱有权的,只要你听话点,我们俩不都会过的舒服得多” “因为我不想。” 林言淡淡说,“因为你做的是错的那么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不可能喜欢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六章 “我来找你,是晚上有个饭局,要你一起去。” 陆含谦一面漫不经心地开着车,一面淡淡说,“八点,雲都酒店。” 他说着看了眼林言刚刚彻底报废了的腰带和衬衫,有些心虚。 “时间还早,你就穿件衬衫,怪冷的。咱们可以先去重新买套衣服。” 陆含谦把车停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对车里的林言晃了晃手“在这里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林言坐在副驾驶上玩手机,没抬头,连“嗯”都没给他“嗯”一下。 “” 陆含谦告诉自己要忍耐,忍着脾气又对林言道“既然在玩手机,一会儿就把我微信好友通过一下。” 盯着林言寡淡没有反应的脸,陆含谦忍了三秒,终于没忍住。眯着眼说 “要是我一会儿下来你还没通过,我就在这个停车场把你摁车屁股上操i到你哭为止。” “” 这次林言终于有反应了。他简直忍无可忍,冷淡地看着陆含谦,冷冰冰问 “陆含谦,你是不是人怎么跟个发i情的公i狗一样” 陆含谦戏谑一笑,伸手在林言脸颊摸了摸,又牵起他细长的手指,凑到唇边亲了一下,咬着耳朵说 “你是我的春i药。” 平心而论,陆含谦很喜欢给林言买衣服。也希望林言买衣服的时候能带上他 这样他就有机会能给林言做一下参考更有机会能在林言面前刷一下自己那几张黑卡。 所以每当其他富二代朋友跟陆含谦发牢骚,说新交的男伴女伴要他们陪着逛街很烦的时候,陆含谦都感觉不可思议。 你说和喜欢的人一块儿逛逛街,买买衣服,让他刷刷你的卡,回头再让他穿上给你看,顺利的话,最好还能亲手脱下来,这多美妙的事儿啊,怎么会有人不乐意的呢 但非常可惜的是,尽管陆含谦的觉悟已经足够了,非常渴望能得到信任和锻炼,林言却至今还一次机会都没给过他。 那句老话叫什么来着,陆含谦失落地想,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进了商场,陆含谦直接去了三楼。 那里他早看中了几套衣服。 有件枪灰色的格子毛衣,高领,收袖口,下摆稍稍有些宽大 凭林言那窄肩细腰,穿在身上,指不定有多显身段。 想想,壁灯昏黄暧昧的光线里,林律盘腿坐在沙发边看文件。 温暖绵软的灰色毛衣下,是隐隐约约,漏出的一小截白白细细的锁骨。又因为光线不好,他的身体有些稍稍往壁灯的方向前倾。 那宽大毛衣针线粗糙的下摆,就会裘起来,一下下擦过林言尾椎上方两只浅浅的腰窝。 这个时候,陆含谦就可以走过去,将林言摁着脖颈压倒在沙发上,同时将枪灰色的毛衣一直往上推,直撩到林言锁骨处 陆含谦早就想看林言穿上,却一直苦无机会。 毕竟他平时送给林言的东西,林言都不会要。即便强制他收下了,多半也会往衣柜最里头一扔了事。 陆含谦见过一次,那是家里的桌子出了点问题,老晃晃,林言就顺手拿了个小盒子来撑住了。 陆含谦一开始没太注意,后来有天看电视,觉着这小黑盒子怎么这眼熟呢,越看越眼熟,越看越眼熟,他给扣出来一看,里头是他之前特地从巴黎给林言带回来的一枚戒指。 戒指安安静静躺在那里,林言都没给拿出来过。 陆含谦怎么都没想到,这戒指送出去之后的下一次见面,它就已经和外头盒子一起给垫在桌子脚下了。 这回陆含谦总算逮住机会,大包小包给林言买了一堆。迅速结账送下去,迫不及待想看林言穿上。 “这次你不去洗手间换了” 陆含谦得意的小声哼哼,从后视镜里看着林言,眼睛从下瞟道上,又从上瞟到下: “你身上哪儿我他妈没摸i过,还搞什么装模作样的。” 林言差不多已经能自动屏蔽掉陆含谦的污言秽语了,他脸色没什么变化地穿好毛衣,换上裤子的时候,轻轻“啧”了声。 陆含谦闻声抬眼:“怎么了” 林言摇摇头,“没什么。有点大。” “大了” 陆含谦一愣,“怎么可能,我” 我照着你之前裤子尺码买的啊。 林言疑惑“嗯” “没什么。” 陆含谦有些尴尬地回过头,不太好意思把自己趁林言睡着,半夜抹黑爬起来,照手电筒看他尺码的事说出口。 “那你给我,我上去换一下。” 林言摇头“不用了,将就穿一下吧。” 反正以后也不会再穿。 “行。” 陆含谦踩下油门,心不在焉:“我们先去雲都。待会儿你记得多吃点,最近都瘦了。” 雲都酒店,是内三环里头最奢华颓靡的销金窟。 无数钱权名人在里头一掷千金。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只有你想不到的娱乐方式,没有他们跟不上的。 林言不太喜欢这儿,觉得太淫i乱。 平时不屑一顾,路过都懒得看一眼,今天被陆含谦拽着,迫不得已才进来。 “就一个朋友,非要请咱们吃饭。” 陆含谦把车钥匙捏在手指间转来转去,漫不经心道“还点名一定要我带着你,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你的朋友”林言蹙眉,“他认识我” 他们走到电梯口,等待着电梯下来。 电梯旁侧有一间洗手间,一个穿着性感的妩媚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林言抱臂等了一会儿。 少片刻后,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竟不知从哪儿过来也跟了进去。 很快,洗手间就传出了压抑而急促的喘息。 林言“” 他抬头一看,是女士洗手间。 “他说早就知道你,就是没机会接近。” 陆含谦道,“恰巧昨天在包厢见到了,就托我说想请你吃个饭哎,你干什么去” 只见林言撇下陆含谦,站在洗手间门口。 他仔细辨别了一阵儿,确定洗手间没其他人之后,寻着那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和叫声,在一个单间门口停住了。 像雲都这种酒店,常有这种事。 一些社会名流,为了强强联合,会选择联姻,娶一个背景门当户对的厉害太太。 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结了婚,依然心里想着在外头偷腥。 为了避免被妻子抓住正行,他们就会采取这种方法。 安全又刺激。 除了偶尔会吓着其他来用洗手间的小姑娘,着实败坏风气,对实施者自己,倒是没什么缺点。 陆含谦想让林言别管,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然而林言却从手机里调出个不知道什么的音频,就站在那隔间门口,面无表情一点播放键 霎时间,一声石破天惊的“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尤哈拉佳雅达他嘎达雅 ”哇的一下响透整了个洗手间。 “” 陆含谦一抖,险些被这首出其不意佛门圣地的大悲咒吓出心脏病来。 隔间里那两只野鸳鸯估计被吓萎了,一下子全安静下来,呻‖吟也停了,布料的摩擦声也停了。 林言一手举着手机,表情淡淡的。 直到等那首大悲咒全放完了,才心平气和地两手一插兜,若无其事地走出洗手间,朝陆含谦道,“好了,走吧。没事了。” “” 陆含谦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万万没想到,看上去人畜无害为人正派的林律师,竟然还有如此阴损缺德的一面 万幸他还没在自己身上这么干过。 不然下次正弄到一半,突然响起首“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陆含谦铁定被这土味神曲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从此终身不举。 “你刚才说什么”电梯上,林言道,“刚才没听清。” “哦,也没什么。” 陆含谦靠在电梯壁上,从口袋里摸出了支烟,含在嘴里。懒洋洋点燃了,道“就是一个朋友,想见见你。” “他说早就听说你林律的名声了,就是一直没机会接近。恰巧昨天在包厢见到,就托我说想请你吃个饭。好像有什么事请你帮忙吧。” “我能帮你的朋友什么忙” 林言淡声,神色有些冷冷的。 能和陆含谦混同一个圈子,称得上朋友二字,哪个不是非富即贵他们跟林言根本不是一路人。 然而突然间,林言心头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猜想。结合不久前的那个电话,他当即出声问“他姓什么” “赵,”陆含谦慢悠悠吐出口烟圈,“叫赵宇。” 林言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我待会儿有事,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他说完扭头就要走,陆含谦一呆,赶紧快步追上去抓住林言的手“又怎么了。来都来了,怎么又突然翻脸” “你知道他想让我给他帮什么忙么” 林言冷笑“他玩死了一个未成年人,那女孩儿的妈妈是生了重病的单亲母亲。这个忙,我不可能帮他你还是让他洗洗干净,等着死吧。” “你要告他死刑这个,不至于吧” 陆含谦有些吞吐,“这样,我出面,让老赵多赔点钱,保准叫你满意” “赔钱” 林言眸光冷冷一转,睨向陆含谦,目光锋利的就像一柄柄小刀子。 “想都不要想。不可能我会找出他其他罪证,数罪并罚,不是死刑也是无期。绝对让他脱层皮。” “能用钱解决的事,咱们就” 陆含谦看了眼林言的脸色,没说下去“算了,不说这个。” “但今天都既然来了,再走也不太好。这忙你想帮就帮,不想帮就不帮呗,又没人强迫你。咱们吃顿饭就走,行了吧” 电梯恰巧正到了楼层,“叮当”一声响了,陆含谦抓着林言的手走出去 “别动了你他妈也偶尔听听老子的话行不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七章 酒店的地毯柔软蓬松,脚步落上去,几乎听不到足音。 由于林言的一直不配合,不停试图挣脱离开,走到一半,陆含谦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把林言一下掐着脖子抵到了墙上。 他手指头捏的“咯吱”直响,脸色也已经冷的不能再冷。 死死捏着林言脸颊两侧,狠声道,“我不想跟你在这儿发脾气。但你他妈再动一下,老子一样让你松松皮。” 林言霎时被掐的一丝空气都无法吸入。 “林顾言,你不要总他妈想着跟老子对着干 你最好祈求我对你不要那么快失去兴趣。” 陆含谦深深吸入口气,寒声道“不然等我厌倦了,你现在随便做过的一件事,都足够让我想弄死你。” 放在平时,林言铁定会立刻唇舌反击。 但此刻他窒息的连陆含谦说了些什么都听不清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晕眩感摧枯拉朽而来,心脏的跳动仿佛一下下打在耳膜上。 林言想打开陆含谦的手,却手脚使不上力气,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顺着心脏迅速蔓延开来,仿佛就要死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言心底陡然升起股不祥的预感。 一切事情都不是毫无征兆的。 倘若在那个时候,林言就察觉出了自己身体的异样,那么之后的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 事情也不会走向无可挽回的境地。 可惜,他没有。 陆含谦猛然松开了手。 林言痛苦地抓着心口,险些滑倒在地。 陆含谦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贴着林言通红的眼角,恶狠狠亲了亲,声线沙哑说“好了,乖一点,嗯” 林言疯狂咳嗽,跌跌撞撞推开陆含谦,却反而被搂得更紧。 “哎,怎么了这是” 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打开,赵宇探出个头,见状一顿,有些被吓着了“怎么来了也不进来呀,站外头干什么,快进来坐” 赵宇搓着手将两人迎进去。 只有三个席位,却摆了一大桌子各色佳肴。 除了他们三个,沙发上还坐着一对双胞胎姐妹花,穿着露i背兔子装,细腰长腿,对赵宇粘的不行。 林言脸色仍有些发白,刚才强烈的窒息感使他嘴唇变得冰冷。 当赵宇谄媚地凑过来,说房间里开了空调,想主动替他接过围巾时,林言眉头微微一蹙,一句话也没说地闪身避了过去。 “别理他。” 陆含谦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喜欢围着就让他去。” 赵宇有些尴尬,打不开话夹子,只得和陆含谦叙旧。 他和陆含谦认识的不久。 赵家不比陆含谦背景深厚陆家好歹遵纪守法,有今日声望地位,是一代代积累起来的。赵家则更像野路子,总是在黑白边缘游走,赌的就是运气,为人也更加阴险不择手段。 吃到一半,酒喝得差不多了,那对双胞胎开始往赵宇身上蹭。 她们一个坐到赵宇腿上,一个站在旁边不住给赵宇夹菜。 赵宇笑了笑,客气说“别老给我夹,去,给陆少爷也加点。” “诶,不用不用,”陆含谦赶忙摆手拒绝,“老赵你自己玩就成,不用管我。” 赵宇笑眯眯的“那行,你别客气啊含谦。” 但话虽这么说,陆含谦吃了一会儿,总还是有些不够滋味。 忍不住低头老往林言那边瞟。 刚才进来的时候,林言就没跟他坐在一起。 他挑了个最远的,和陆含谦对面的位置。开席之后,也一直不怎么说话,只淡淡坐在那里,没什么愉悦的表示,也没什么不高兴的表示。 林言吃饭慢,吃饭的时候也不爱说话。 就那么一口一口夹到嘴里,慢慢的咀嚼,举手投足间总透着种教养良好的优雅感。 陆含谦有时看着他,总有种这人出身肯定不一般的感觉。 但查来查去,也只能查出来林言家境普通,父亲是个钢琴老师,母亲早年离异后不知所踪。从小跟外婆一起长大。 “林言。” 陆含谦轻轻咳了声,“你那边的豆腐,给我夹块。” 林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陆含谦蹙起眉头,音量提高了些“林言” “刺啦”,林言推开椅子,站起身,面无表情说“我去下洗手间。” “” 陆含谦手里筷子被折得嘎吱直响我他i妈今晚回去干i死你。 他脸色铁青地看着林言走出房间,那眼神若能化为实质,简直狠戾地能把林言就地按倒,再抓住脚踝拖回来。 “哈哈林律师,脾气怪大的哈,带劲儿” 赵宇笑呵呵打了个圆场,又冲姐妹花使眼色,谀媚说,“去,陪陪陆少爷。别生气,含谦,我把这俩小宝贝儿送给你。” 两位兔子小姐五官周正,眉目含情。没有一点韩式半永久的痕迹。 姐姐纯情,妹妹妩媚,温香软玉围过来,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酥掉半边骨头。 赵宇默默观察着陆含谦的脸色,见他没有明显排斥的反应,微微放下一点心。 “陆少爷哪,”赵宇琢磨了一下,谨慎开口道,“小弟想请您半个忙,成不成” 陆含谦心情不爽地灌下一口酒,闷闷问“林言手里案子那事儿” 赵宇忙不迭点头“不错。” “你那事儿有点大。” 陆含谦揉着太阳穴“人家是未成年人,你下手太黑了。” “所以我来求陆少爷你啊” 赵宇眼眶一红,眼看就要落泪,装孙子装得十分到位“您跟检察院那边打个招呼,往后启梦的红利,每年再多分陆少爷两成” “不是检察院的问题,是林言他” “三成” 赵宇一咬牙,拍桌子道“陆少爷,只要您救小弟这一次,往后有什么事要小弟做的,我们赵家宁死不辞” “”陆含谦头疼地闭上眼。 事倒是小事,只是这是在触林言的逆鳞。 如果换做其他律师,顶多多花点钱,软硬兼施一番,就差不多解决了。 然而林言却是再“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一个人。 顾丽找上了林言,林言又接下来了,他就绝对不可能简单算了。 “陆少爷,倘若启梦倒了,您在里头也有股份的啊” 赵宇苦口婆心,眼巴巴地望着他“况且这事我们本来已经压下去了,谁知道那个臭女人怎么又找上林律您让林律通融一下,或者跟检察院那边打个招呼,这对陆家来说,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陆含谦慢慢晃动着酒杯,迟迟没有说话。 动是只动动指头,只是这区区三成的红利,和林言比起来,那不算个屁 陆含谦早就不缺钱了,缺的是快活。 眼前来讲,要是能把林律师毛儿捋顺了,乖乖听听话。那陆总心里就快活,就比什么都强。 为了这么点小钱,给林言找不痛快,不也是陆含谦给自己找不痛快 房间里沉默下来,姐妹花一上一下给陆含谦揉肩捶腿。 约过了十来分钟后,赵宇蓦然开口“陆少爷,您把林律弄上手多久了” 陆含谦稍稍回忆了一下,随口道“半年多,快一年了吧。” “他一直跟您这个样子吗” 赵宇一撇嘴,指的是昨天在包间里的时候林言往陆含谦泼酒,和刚才跟陆含谦甩脸色的事。 陆含谦无奈苦笑“没办法,他就是这个脾性。我软的硬的都试了,再逼,怕就给人逼死了。他啊要是有你这俩小心肝一半乖顺就好了。” “是吗” 赵宇慢慢夹了一著菜,突然对陆含谦笑起来“陆少爷,我送您一个礼物成不成” 陆含谦一愣,下意识说“不用了,整过的我看着心烦。别人长得再像也不行,我就吃他那套” “不是,不是,”赵宇微笑着,不知道为什么,陆含谦蓦然觉得那笑容一时间仿佛显得有几分阴毒。 “陆少爷,像您这样的名门公子可能不知道。” 赵宇慢慢说,“有时候遇上某些不听话的艺人,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一套对付他们。我们公司里的法子,一向没有说不管用的。” “您给我个机会,我让林律从今天开始给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怎么样” 陆含谦蹙起眉“你什么意思” 赵宇抿进口红酒,对陆含谦遥遥举了下杯,笑而不语。 陆含谦被他弄得心情有些烦躁。 又过了十来分钟,他看了眼表,心说这都快五十分钟了,林言怎么还没回来。 他吃了口菜,这才后知后觉琢磨出刚才赵宇别有深意的话,一下子猛地全反应过来 “赵宇” 陆含谦猛地站起身,面前的碗碟瞬时全碰掉了“你做了什么” “我说了送陆总您一件礼物来着。” 赵宇脸上笑嘻嘻的“再等半个小时,事儿就成了。” 陆含谦快被活活气死,手指狠狠对着赵宇点了点,急怒攻心“赵宇啊赵宇你真是个蠢货” 再一分钟也不敢再耽搁,陆含谦慌忙抓衣服,跌跌撞撞就往外跑了出去。 “林言” 陆含谦一脚踢开卫生间的门,每个隔间挨个地找过去“林言,你在哪儿呢” 门轴都被陆含谦撞得“哗啦啦”直晃。 其中有一个是锁着的,陆含谦心里一定,立马猛力去推,却怎么拧都拧不开。 他恨得抬脚狠踹,将门板都快踢下来了,门一打开,里面却传来声女人的尖叫。 一个男人正手慌脚乱地提裤子,结结巴巴骂道“你他娘的干什么” “妈的” 陆含谦见不是林言,骂了句脏话,一把抓起那男人的领子,直将他提溜起来:“你有没有看到个人进来” “二十来岁,这么高,穿着件风衣,长得挺好看。大概五十分钟前进来的,你看见没有” 男人盯着陆含谦发红的眼睛,快被他吓死了,连连摇头“没、没有我进来的时候没看到”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含谦一把丢开,接着往下一个隔间找。 赵宇说的套路,陆含谦实在太清楚了。 陆家出生干净,不屑于沾染这些脏事,但不代表陆含谦不知道。 娱乐圈里有些不择手段的金主,为了逼迫手上的小玩意儿就范,会给他们注射毒i品。 这样一来,既好控制,手上又有了把柄。 不论从前是多冷傲的脾性,毒i瘾一发作,什么自尊羞耻心都全没了,再锋利的棱角,也会全被磨干净。 陆含谦几乎无法想象林言被人按着,强行捏开下颔灌入毒i品的样子。 他明明说过今天不想来,是被陆含谦强逼着,才来应了赵宇的酒局。 如果林言出什么事陆含谦眼眶通红,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 “你,你是干什么的” 那个男人站在角落里,有些瑟缩地看着陆含谦,吞吐说“其实,我看见了。刚才” 陆含谦猛然抬起头,怒吼“你他妈看见什么了说啊” 男人一抖,咽了口口水“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有几个人拖着个很大的桶出去了我好像听见那桶里有什么声音” “他们往哪里去了” “那、那边” 陆含谦转身就跑。 男人还在他身后叫喊“喂你是干什么的啊你他娘的可别说是我说的,给我找麻烦” 陆含谦感觉自己从未跑的如此快过。 他按了电梯,电梯却迟迟不上来,陆含谦焦灼地恨不得将这破电梯砸成一堆废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rry,your” 他在电梯里给赵宇打了电话,却连拨几个都无法接通。他立马换成给林言打,却也同样如此。 陆含谦此时活宰了赵宇的心都有了。 人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一切都在故意跟他作对。 要不是还有用,陆含谦简直想把这废物玩意儿在地上砸成废铁。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陆含谦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 大厅里人来人往,陆含谦一米八几的高个,鹤立鸡群地站在人群中,望着这涌动的人流,第一次意识到,找一个人怎么这么难。 他衬衫全都汗湿,感觉自己喘的像个破掉了的抽风箱。 直到他终于在一个很僻静的,小小的储物间面前缓缓停下来。 储物间的锁已经被弄坏了,有明显的争斗痕迹。 明明是一扇轻轻一推,就能进去的门,但是陆含谦突然发现自己手指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手柄。 “林言。” 陆含谦喉结滚了滚,嗓子沙哑,就像一个近乡情更怯的懦夫。 他突然不敢走进去,害怕会看到他无法承受的场面。半晌,陆含谦两只手紧紧笼在一起,才颤抖着将门推开 但储物间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里头的东西被砸的乱七八糟。 他几个小时前,刚给林言买的那件枪灰色毛衣皱巴巴地搭在一个歪倒的椅子上。 上头布满了凌乱的鞋印,旁边有一小摊还没干的鲜血。 陆含谦缓缓走过去,费了很久才慢慢蹲下来。用抖得不行的手指在血的旁侧轻轻碰了碰 除了血,那里还散着些微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 陆含谦轻轻闻了闻,是海洛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八章(上) 看到陆含谦慌忙冲出时的那个脸色,赵宇就意识到有点不对了。 对手底下随便玩儿的一个小东西,不应当是这个反应。 陆含谦对这个林律师只怕是认了真的。 他急忙给手下打电话,别真闹出什么事在陆含谦面前收不了场。然而他刚掏出手机,一个电话就拨了进来。 “什么” 不知听到什么,赵宇嗓音猛地提高,那一刻,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那他人呢” 电话里的小弟嗫嚅着,不敢说话,赵宇瞬时破口大骂“废物一帮废物把他找出来一定不能让姓林的把东西带走” 他恶狠狠挂了电话,披上衣服就急匆匆往外走。 然而还未等赵宇出门,下一刻,一股极大的力量就夹裹着气流猛地砸在他脸上 陆含谦重重一拳把赵宇打翻在地,不等赵宇反应过来,又一把抓起赵宇衣领,像拎沙包一般摁着赵宇圆滚滚的胖脑袋往桌沿上狠狠一撞,发出声惊天动地的重击声 “林言在哪儿” 赵宇一动不动,陆含谦抓着他的头发将人从桌面上拉起来,只见赵宇已经被打蒙了。 陆含谦下手太狠,一拳就把他打得鼻血横流,糊了满脸,双眼半睁半闭,嘴唇直颤 跟半死了一样。 “啊” 两个刚才陪酒的小姐见状霎时尖叫起来,发着抖踉踉跄跄就往外跑“杀人了” 陆含谦不为所动,冷冷抓着赵宇头发,又往桌子狠来了一下,怒吼“林言在哪儿说” 他从小到大,就从没有怕过谁。 以陆家的底子,也绝没有让家里的嫡子长孙在外头不痛快的道理。 尽管是同一个圈子里混的朋友,大家口头不说,心里也是清楚明白的。 哪怕他们已经是平常人努力一辈子,或许都到达不了的特权阶级。但彼此之间,依然存在着心照不宣的高低之分 有些人可以得罪,有些人可以耍着他玩儿,但有些人,却碰都碰不得。 比如陆含谦。 赵宇外头的保镖听见动静,急忙涌了进来,却被眼前满目狼藉的景象吓了一跳“赵总” 陆含谦头也不回,只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酒瓶,狠狠往地上一掷“我看看谁敢动” 满屋子的人霎时都噤若寒蝉。 赵宇鼻腔呛进了血,耳边嗡嗡直响,好半天才勉力掀开眼皮。 “陆、含谦,”他气若游丝,喘息又重又急,“你就为了这么个养不熟的下贱东西得罪我” 陆含谦面若冰霜,目光冰冷至极,看赵宇的眼神仿佛在看个死人。 他伸手,在赵宇脸上轻轻拍了拍。 然后毫无征兆地,猛然“啪”的一耳光扇在赵宇脸上。 “林言是我的人。下不下贱,还轮不到你姓赵的来管教。” 陆含谦蹲下身,冷冷盯着赵宇,哑声道“不是我得罪你,是你得罪我赵宇,你他‖妈越过我,动我的人,是当老子死了吗” 赵宇浑身抽搐,抽抽着气看向陆含谦,兀地神经质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陆含谦陆少爷” 他笑的直咳嗽,而后猛然停住,恶狠狠盯着陆含谦,吐出口带血的唾沫“你真他娘的可怜” “姓林的根本看不起你,你热脸贴冷屁股,还把人家当心尖儿护着” “我要是你,就把那律师打成弱智往地下室一关不过两个星期,就保准服服帖帖哭着跪着问你求白i粉你信不信” “你他妈” 陆含谦被他笑的心里发毛,捏着赵宇领子的手指咯吱作响。 十几分钟前,他站在那间储物室前,看到林言沾血的毛衣和散落的海i洛i因时的惊慌与失措依然心有余悸。 血像一下子全部涌上了大脑,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有什么猛然之间全塌了。 尽管他威胁过林言那么多次,要打折他的腿,关了他的事务所,给铐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别墅里关一辈子。 但陆含谦没有意识到的是,其实在他的心底,他也同样那样地被林言的寡淡温柔,孤傲清正吸引着。 他如此一见倾心,再见已心魔陡生 却没有意识到,当他终于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占有了林言的那一刻,也已经永远地失去了林言。 见赵宇不说话,陆含谦暴躁地一把将人丢开,转而去搜他的手机。 然而与此同时,酒店外遥遥响起救护车和警i车的鸣笛声。 120在雲都门口停下,数名警i察一拥而入,团团围住雲都的入口。 护士长举着电话,四处张望着,医护人员已经全部赶到,她问“先生,我们到了,请问您在哪儿” 那边的声音非常微弱,几乎微不可闻。 林言全身都在痛,喉咙里有股血腥的铁锈味。 第一次吸食进大量的海i洛i因让他一会儿感觉极冷,一会儿又仿佛在被烈火烧噬,全身抽搐不已,头疼的几乎要裂开。 “五楼防火通道的排气扇后面。” 林言梦呓般轻声喃喃,后腰被用碎玻璃渣子一块块划出来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涌出鲜血。 背后白色的墙壁上,已经被蹭的留下了一两道浅浅的红印子。 “你们过来吧。” 他极轻说,几乎等不到对方回答,手机就脱力的从掌心滑了下来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林言的极限。 然而在他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很小的钢笔样的小东西,尾部在一闪一闪的亮着红光 那是一只录音笔。 林言眼前开始渐渐发黑,喘息越来越重,心脏的跳动声像击打在耳膜上。 他下意识想,如果救护员再不来,自己大概就真的要死了。 然而在昏过去前最后一秒,林言看了一眼手里的录音笔,很轻地笑了一下 万幸里面录下来的东西,已经足够成为证明赵宇罪行的铁证。 “医生28号床病人醒了” 林言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片大片的白色天花板。 鼻腔里充满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走廊里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早上的阳光透过窗帘,在地上打出几片绰约的影子。 “林律师,你醒啦” 一个小护士站在他床边,笑嘻嘻问“有感觉哪儿不舒服的没” 林言脸上还带着氧气罩,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是不是哪儿都不舒服” 小护士凉飕飕地瞅着他,恨铁不成钢“哪儿都不舒服就对了林律师,您这次可玩的太过了,严重软组织挫伤不说,肋骨都断了,还吃了海洛因” “” 林言张了张嘴,在氧气罩上呼出一片白蒙蒙的雾气。 他勉力露出个苍白的笑,极轻道,“我知道只是第一次服用毒品,就不会成瘾。” 从前林言为了给别人打官司,时常会触犯到某些权贵高官的利益,各种小灾小难就没断过。 每次林言来医院,大多都是外科门诊,一来二去次数多了,连小护士都记住了他。 “那也不行啊,这多危险我有时可真不懂你。” 小护士一面给林言换点滴药水,一面叹气说“这社会就这个样子,人人都是那样,不公不平的事情可多的去了,你一个人,能全管过来么” “反倒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指了指林言身上上上下下的伤“你树敌这么多,就不怕哪天仇家真的联合起来,买凶让你从这世上消失到那时候,可就不是我们外科医生能救得了你了” 林言隔着氧气罩,脸颊与唇没有一丝血色,虚弱得仿佛大病初愈。 但他仍固执说,“不会的。” 小护士长叹口气,忧愁地看着林言“林律师,我是真的怕哪天你就被他们害了。你看看你身上的伤你是做这一行的,该知道他们有多丧心病狂。” “没关系,我不怕。” 林言故作轻松地露出个笑,对小护士一眨眼睛“好人一生平安。” “哈,好人一生平安” 小护士哼声“得了吧,林律师,要是好人真的一生平安,您就不会是我们这儿的高级会员啦。” 林言没说话,脸上的笑容仍是淡淡的,眼睫垂了下来。 好人是不是一生平安,他自然是知道的。 就像自己自问从来无愧于任何人,可为什么上天不依然让他遇上了陆含谦 在这世上,有那么多好人。他们勤勤恳恳,善良仁义,遵守法律和道德却反而最为贫穷。而那些投机取巧,虚伪狡诈的人,却反倒能快速获得大量利益。 林言曾为此感到不解,感到痛苦,直到后来他突然意识到,上帝其实是并不存在的啊。 所谓命运,从来都不由上帝决定。 没有人会向那些深陷泥潭的绝望之人抛出一线希望的救生索,也没有人将带领那些永堕黑暗的灵魂拥抱光明 行内的前辈都告诉他,一个平凡的律师,渺小的就像一只飞蛾。 可是林言想,你看那看似永不会熄灭的炙烫灯芯,不也会因为无数只飞蛾的扑火,而逐渐黯淡吗 有些事,如果连作为律师的自己都不去做,那就真的没有人做了。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要站在黑暗里的。 可倘若做一个善良的人,就总能在前行的路上遇到许多相似的伙伴。 在雪地长夜的跋涉中,他们逐渐倒下。也许你也看不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可当万里长街灯光照亮,你知道,自己也曾是其中一盏。 那便虽死无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八章(中) 林言昏迷期间,陆含谦每天都去医院陪他。 甚至做完手术24小时后林言还没醒,陆含谦连要撤销外科主任资格执照的威胁都放出来了,堪称高端无理医闹。 “你们是不是麻药用过量了” “他胃里海洛因洗干净没有” “别跟我说什么都是正常的。要是是正常的,怎么人到现在还没醒” 然而除了医院,公司里每天也一大堆事物需要陆含谦处理。 赵宇不是软柿子,被他这么白白打了一顿,没有安分的道理。 陆含谦迫不得已两头跑,却不想林言连昏迷都在跟他作对 他刚前脚离开,林言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 等到下班,陆含谦终于开完所有的会议,一份份文件签好了字,再回医院时就已经晚上了。 繁华热闹的城市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华灯初上,住院部门口卖包子煎饺的摊贩也出了生意。 竹屉笼一掀开,白腾腾的全是人间烟火气。 陆含谦穿着件黑呢子大衣,把车停在医院的专属车位里,拔钥匙下车。 他给林言带了罐四季玉米粥,一听医院打来电话,说林言醒了,陆含谦自己都没发觉心情瞬间放松了许多。 上电梯前,陆含谦陆总,对着车边上的反光镜重新整理了下他价值五位数的藏青色围巾。 又颔首拨了拨头发,跟小姑娘见心上人似得,确定没问题了,这才舒出口气 “英俊。” 认识林言以前,陆总其实是没这么注意个人形象的。 他的西装领带大多都是直接交由设计师们量身定制,做好了,直接搭着穿。比较偏严肃商务风。 但是认识林言之后,看看人林律师休闲时都穿的些什么 墨绿的高领粗针织毛衣、驼色围巾、米白长风衣、一直包裹到小腿的马丁靴 以及creed拿破仑的男士香水。 靠近时,在他脖颈处闻起来就像是夏季清晨,松针林里的空气 令人禁不住地想起晨钟暮鼓,古庙与苍树。 陆总自行惭愧了。 这才花大价钱,特地从巴黎请来个服装师,勒令人家好好把他往衣冠禽i兽方向打造。 陆含谦提着粥一路上了楼。 但快到病房门口时,他却不由微微停住了,握住门把的手又轻轻放开。 外头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斜阳的余晖全部散去,病房里亮着两支白光灯,在透明的窗玻璃上倒映出模糊的人影。 他心中不知怎么,突然生出种莫名的好奇心思,想看看自己不在时,林言会是什么样子。 林言住的是普通病房,除了林言,房间里还有一个摔到了腰的老太太。 但他的床位恰巧正靠近门,陆含谦轻轻拨开窗帘,就能很清楚地看见林言垂着头的侧脸。 病床的支架被调高了一些,林言身后垫着个枕头,半倚半靠坐了起来,手里摆弄着支钢笔,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额头上缠了圈白色纱布,脸上一些细碎的小伤口涂过药水,已经结痂了。 病号服全是均码,林言又瘦的惊人,蓝白条纹的衬衫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陆含谦觉得,他随便挣动一下,那病号服搞不好就会掉下来。 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林言乌青乌青的眼睫,小扇子似得在眼底打下一圈阴影。 挠的陆含谦心底有些痒痒。 而那一路蜿蜒而下,在林言锁骨的小窝蜷了蜷的白色耳机线,则勾的陆含谦恨不能现在就走过去,从林言头顶上方往下瞧,看看那又宽又大的病号服里头的风景是什么样的。 隔壁床的老太太手机出了点问题,十分窘迫与不安地走了过来,问林言能不能替她看一看。 陆含谦站在窗子外,看林言接过老太太手机,认真看了一会儿,又听她絮絮叨叨花很久才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这都是些很简单却琐碎的事情,但白炽灯灯光下,林言的神情始终平静而耐心,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表现。 第一次见面时,陆含谦曾听他说,你好,我是林顾言,木秀于林的林,温柔寡言的言。 他那时想,木秀于林尚且贴切,至于温柔寡言 仿佛和林言清冷孤傲的脾性沾不上关系。 直到今日,陆含谦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骨子里,林言真的是一个再温柔不过的人。 陆含谦怔怔想着,在门口呆了片刻,半晌才回过神来。 老太太刚弄好手机,见陆含谦进来,脸上的皱纹全笑的舒展开来,很高兴地同他笑着打了声招呼,对林言道“小同志,你朋友来啦。” 然而林言在抬起眼,看到陆含谦的那一瞬间,脸上刚刚还带着的淡淡笑意,就迅速如冰雪融化般散去了。 他不冷不热地看了陆含谦一眼,什么都没说,兀自又低下头去看手机。 陆含谦脸上一僵,心里有些发毛。 你他i娘的,可真是给老i子特别对待啊。 为了你,我他妈把赵宇打的半死,现在还被那傻逼一家骚扰呢,你倒好,不止是小姑娘,上到八个月下到八十岁 你林言都他妈能谈笑风生,唯独对老子没好脸色 陆含谦深深吸了口气,压着情绪走过去。 “吃饭没” 陆含谦把保温桶搁在柜子上,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给你带了四季玉米粥,尝不尝点儿” 他取出小隔层,一勺勺盛满了,又小心翼翼吹了吹,送到林言面前“放了一会儿的,应该不烫,你试试。” 林言手里握着手机,却只淡淡看了一眼,不冷不热道“我吃过了。” 陆含谦笑“吃过了你在哪儿吃的啊,除了我,还有谁给你送饭” 林言说,“我有朋友在医院,她给我带的。” “那个小护士” 陆含谦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他把餐盒放到桌子上,看似漫不经心道“你这个朋友和你关系很好啊,你进医院都是她给你签的字。” “” 林言简直太了解陆含谦了,几乎他微微挑挑眉,林言就能猜到他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 陆含谦抽出支烟,没有点燃,只夹在指尖转来转去。 半晌,他淡淡道,“林言,你是不是也太招桃花了点” “我们只是朋友。” 林言冷声“我在她哪里放了些钱,以免我这样的孤家寡人需要做手术的时候得不到治疗,有问题吗” 陆含谦轻轻哼笑,琢磨着林言说过的四个字:“孤家寡人。” “我是一个正常人,陆含谦。” 林言压着脾气说,“不是你锁在笼子里随便玩的金i丝i雀,你没有资格控制我的社交。” “没有资格” 陆含谦仿佛一下子听到了什么幽默的笑话。 他头微微一歪,眼底一片冰冷地盯着林言,一字一句地轻轻道 “你知不知道,林顾言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把你关起来。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对你为所欲为。” “不要试图激怒我,林律师。” 陆含谦用力伸手,猛然一把捏住林言下颔,缓缓哑声说“这个世界要比你想的黑暗的多我现在没有那样做,只是尚且对你还不太忍心。” 陆含谦五官周正,只是眼睛瞳孔极黑,每当他紧紧盯着谁的时候,都像一头锁定了猎物的豹子,充满了压迫感。 陆含谦与林言对视良久,慢慢松开了手。 “行了,喝粥吧。” 他若无其事地将米粥再一次递出去,平静的仿佛刚才说出那些可怕的话的人根本不是他。 林言垂眼看着面前的一碗冷粥,脖颈白细皮肤下的青色静脉突突直跳。 这种自以为是,赋予喜欢之名的“善待”; 这种丝毫不顾及他感受与尊严的压迫; 这种恃强凌弱,肆意摆弄他又不容许丝毫反抗的屈辱与绝望。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沉默的对峙中,林言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冷粥。 僵持良久,他极缓地伸出手,将那份已经毫无温度的米粥僵硬地接了过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八章(下) 冰冷的米粥一点点灌进胃里,林言难受得脾胃都在痉挛。 白炽灯的光芒寂寂地落下,窗外已经全黑了。 隔壁老太太在和女儿视频,两张病床中间的那道帘子拉了下来。 陆含谦斜斜靠在椅子上,眯着眼欣赏林言喝粥。 林言咀嚼慢,吃饭也慢。 再加上他的手腕和脖颈都那样瘦,到了几乎可以称之为纤细的地步,看上去就像一只孤独的,慢慢在滩地上觅食的鹤鸟。 陆含谦看着这鹤鸟,心想,可这并不是普通的鹤鸟,而是会啄人,啄起来还挺疼的,脾气很大的鹤鸟。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总想,他并不介意被啄两下。 相反,他还很乐意驯服这样带劲儿的小玩意,就像驯马师总喜欢征服最桀骜的烈马。 由此,陆含谦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却没有注意到,林言的眉头一点点皱紧了。 那碗米粥早就已经全部冷透,他每咽下去一口,都得忍着强烈的吐意与屈辱感。 林言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左手死死摁在腹部。 这种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痛苦,令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苍白的,被恶龙囚在城堡里,终日无法见到阳光的小王子。 额头的绷带和脸上的伤痂是他挥剑与恶龙搏斗的证明,这种碍眼的伤疤不仅没有折损他出众的容貌,反倒更增添了一种虚弱无力的、战损后迫不得已任人摆布般的病态吸引力。 “明天给你换个病房。” 陆含谦开口,打量了这病房一圈,蹙眉道,“这里外人来人往的,没病都能给你吵出病来,晚上能睡得着觉么” 然而林言沉默地垂着眼,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句话也不答。 “还有前天饭局的事。” 陆含谦瞥了眼林言额上的纱布,有些不快“你发现赵宇不对劲,回来找我不就成了,自己跑什么要是搁我眼前,他敢给你弄成这样” 林言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冷淡“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自己的事” 陆含谦噎了一下,恼怒道“你他i妈现在是我的人你从上到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谁都不能伤害你,包括你他妈自己” 在林言昏迷期间,陆含谦曾去调过那间酒店的监控。 监控里,他看见林言被四五个人围着,从一个塑料桶里拎出来。他们死死绑着他,要掰开他的嘴灌白i粉。 但林言的脾性实在太傲了,一不肯下跪,二总不老实,挣扎得厉害。 那样锋利尖锐的玻璃碎片,就一点点从腰后最脆弱细嫩的皮肉里扎进去,缓缓划动。 林言疼的额头全是冷汗,嘴唇一下就白了,但照旧紧紧咬着牙,不肯松口。 他全身都在抖,但眼神依然又冷又静,蔑视地看着这些人,就像在看一群阴沟里的老鼠。 直到他们最后被发现了录音笔。 一群人瞬时被激得发了狂,一下下把林言往死里踹。 陆含谦看的时候快被气疯过去,眼睛恨得通红,只后悔当时没真的把赵宇打死。 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 那样柔韧脆弱的腰肢,那样削瘦漂亮的蝴蝶骨,那样平坦柔软的小腹 陆含谦在最暴怒的时候,都忍住没对林言下去过重手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勇敢” 陆含谦盯着林言,咬牙问:“为了取证,为了那什么狗屁的公平正义,什么都可以不顾 但你他i妈就不能想想我吗这种事,就你吱一声的工夫,老子就能给你弄好了” 他说的义愤填膺,林言却始终淡淡的,漠然地捧着手里那碗冷粥,根本看也不看陆含谦。 陆含谦气的半死,掐住林言两颊非要将他拧过来,逼着林言看着自己。 “还是说你他i妈就是个变态,喜欢别人这么打你虐你呢,啊” 看着林言冷冷睨向自己的眼神,陆含谦忍不住开始用最恶意刻毒的话刺激他。 灯光下,林言的脖颈显得那样纤细而脆弱,仿佛轻轻一拧就会折断。 整个人从此在世界上消失。 陆含谦紧紧盯着这张清丽隽秀的脸 明明是生着一双如此缠绵含情的眼睛,却偏偏总喜欢冷冷睨着人 老摆出这么一副寡淡的神色,好似有多么孤冷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但其实呢 陆含谦忍不住恶劣地想,还不是被我天天晚上按着翻来覆去地i操 “你” 陆含谦刚刚开口,就被林言打断了。 林言抬眼,说不上什么意味地瞥了陆含谦一眼,突然问“你石i更了么” 陆含谦一愣:“什么” “我是说,”林言笑了一下,仿佛无所谓般: “看着我那样被他们殴打的时候,陆含谦,你石i更了么” 陆含谦呆住了,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林言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么” 林言淡淡一笑,漠然而讥诮地看着他,双手交叠地搁在被单上,以一种十分闲适,漫不经心的语气温声说“我还以为您一直以折磨我为乐呢,陆总。” 陆含谦脑子空白一片,当他反应过来林言在说什么的时候,瞬时怒吼出声“林言你什么意思你当我是变态吗” “难道不是” 林言微笑着,轻轻说“您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折磨我的人啊又有什么资格装出副高贵正义的姿态,去指责别人” “” “我折磨你哈” 陆含谦怒极反笑,手指指着林言,气的几乎微微发颤:“你我为了你林言,你不要不识抬举” “你代理了多少能要你命的案子啊,啊” 陆含谦咬着牙“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你现在早连骨头渣都没剩下的了我他妈要是想折磨你,你现在早死在外边了” 看着陆含谦怒到了极致的眼睛,林言却反倒微微笑了起来。 他看着陆含谦,极其波澜不惊地道“陆总,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自从遇上你之后,早就已经不怎么想活了。” “你” “至于你说的报复” 林言微微扬起头,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我想我早就已经遇到了那就是你啊。” “你日夜折磨我,我,从身体到精神 最开始的时候,我被你逼得重度抑郁,差点去自杀。我常常想啊,你会不会就是我得罪过的那些权贵刻意找来的,成心不让我好过” 他抬起头,用那双仿佛永远意犹未尽,缠绵不已的眼睛看着陆含谦,淡淡笑着问 “您说是不是的呢,陆先生” 然而他话音还没落地,下一秒,林言的脸就被“啪”地声狠狠打得偏到一边。 不久前擦过药水,好不容易已经结痂了的地方,被这一下又重新掴得裂开。 林言耳鸣不止,感觉右颊像着火了般火辣辣的疼。随即很快变得麻木,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他缓了数十秒才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在唇边抬手抹了一下。 林言看着手指上殷红的血迹,轻轻笑了一下,然后亲手送到陆含谦眼前 “您看,陆先生,我说的一点也没错。” 陆含谦盯着林言破开的唇角,气得浑身直颤。 他心里哪里痛得厉害,犹如身处油锅,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平生从未如此难受过。 “你明天不用换房间了。” 陆含谦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脑子里轰隆隆直响。 半晌,他听见自己木然说“你就死在这儿吧。” 说完转身就走。 林言冷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隔壁老太太已经被这动静吓得呆了。 见陆含谦出门,连忙颤巍巍下床,来看林言伤势。 陆含谦走到门口,双拳猛然捏的死紧,喉结不住滚动。 “林言” 他有一瞬间的犹豫,觉得自己应当和林言辩驳点什么。不能就这样走了。 然而林言根本不看他。 陆含谦脑子里早已一塌糊涂,什么都想不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就像一个被人一击刺到要害,丢盔弃甲地落荒而逃的逃兵。 强撑着走到门口,林言却仍没有抬头听听他想说点什么的意思。 陆含谦便负气般大步走出去,一路上踏亮了走廊的所有感应电灯。 然而当他快要下完楼梯的时候,手机终于响了。 陆含谦掏出来看了一眼,却仿佛一下被人耗尽了全部气力长长的,疲惫而失落地吐出口气。 直到此时,他刚才等待、并隐约期待过的一切,已终于确定,都再也不会出现。 “喂” 陆含谦席地坐在台阶上,缓缓在眉心揉了揉,仿佛疲倦至极问“顾兆,什么事。” 那头顾兆的声音听起来很精神,他笑嘻嘻问“陆少爷,听说你最近把赵宇那孙子给打啦” 陆含谦叹了口气“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哎别别别,”顾兆连忙止住他,指天立地地起誓:“我是有好事儿告诉你才打过来的保准是好事。” 陆含谦坐在黑暗里,身心俱疲,不说话。 顾兆嬉皮笑脸的,接着问“不信算了。要不你说桃花运可算不算好事姓陆的,有大美人看上你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九章 顾兆以一种爆大料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却意外的没有听到预期中的反应。 “” 陆含谦沉默不语,半晌,把手机直接挂了。 电话那头的顾兆“”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顾少爷简直一脸懵逼,不可置信。 他和陆含谦就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陆含谦穿破裆裤的样子他都见过,今天姓陆的居然挂他电话 这得是受到了多大的打击啊。顾兆想,当初陆含谦得知他爸跟他学妹搞上了的时候,都没挂他电话 浓郁的夜色里,陆含谦把手机放回口袋,独自沉默地走出了住院大楼。 深夜的停车场空空荡荡,他摁了下车钥匙,车灯闪了闪,陆含谦拉开车门,却没有进去。 他探身,从车里摸出盒香烟,打火机的光芒在指间一跳,点燃了起来。 他只吸了一口,暖黄的星子在陆含谦指间跳跃着,明明灭灭,在这昏暗的停车场里,陆含谦靠在车边的身形投出了一道模糊的剪影。 他下午就想抽一口烟。 医院公司两头跑太累,需要提神,但顾及着傍晚要给林言送饭,怕他闻到大衣上的尼古丁味,才忍到现在。 香烟渐渐燃尽了,陆含谦抬手,随手将它在宾利的车身上按灭了。平整滑腻的黑色烤漆瞬时被烫出块小疤。 陆含谦长腿一跨,坐进驾驶位,把上次林言落在车里的驼色围巾找出来,扔进垃圾桶,驶车扬长而去。 第二天早。 陆含谦半宿没合眼,好不容易天刚刚擦亮时有了点睡意,不到十一点,又被楼下疯狂的按铃声闹醒了。 陆含谦穿着睡衣,一脸杀气下楼开门,想看看是哪个撞死鬼这么不识好歹,挑个良辰吉日让他全家破产。 结果一开门,是顾兆嬉皮笑脸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哟,陆少爷你还活着啊。” 顾兆看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冒了青碴的下巴,“啧啧啧”了一阵儿,痛心疾首“听你昨天那语气,我还以为你要寻死呢,特地大早上跑去公司看你。结果你倒好,搁家里睡懒觉,一早上都不露面” 陆含谦把顾兆领进来,然后一言不发,任由顾兆跟在他屁股后头不停念叨,自顾自去洗手间洗漱。 直到顾兆坐在沙发上,大喇喇摸出支烟准备点了,他才放下剃须刀,一下劈手夺过来“不许抽烟。” 顾兆一呆,愣住了“凭什么啊” 陆含谦下巴上全是泡沫,刚准备下意识说,林言受了点伤,大夫说不能吸二手烟,却随即反应过来,昨天他没去林言那套小一套二睡,一气之下回了自己家。 便黑着脸把烟盒又给顾兆扔了回去,面无表情说,“抽吧,抽死你得了。” 顾兆“” 十二个小时之内一连遭受两次暴击,顾兆无比懵逼,被怼得莫名其妙。 “操,陆含谦你个傻i逼,”他气愤道,“你他i妈是不是又被林言气着了,拿老子撒气。” “别跟我提这个名字。” 陆含谦一边对着镜子用须后水和须后乳,一边冷着脸说,“再说就给我自己出去。” “哟,真吵架啦” 一听陆含谦这语气,顾兆就猜出来了。 他笑嘻嘻凑上前去,幸灾乐祸道“怎么回事儿,说我听听” “哎,含谦,我早跟你说了,上回见你们俩那样子,我就知道你们不合适” “来来来,别生气了,多大点儿事。正巧我这儿有个大美人等着你呢,保准不比林律师差” 陆含谦黑着脸,自顾自打领带,不说话。 “真不感兴趣” 顾兆观察着陆含谦的脸色,凑上前,粘着他:“啧啧啧,上回见面还夸了人家漂亮呢,现在有了林律师,连见一面都不愿意了” “这位大美人啊,也不是省事儿的主。没成年那会儿就开始搞对象了,男的女的都有上回招惹了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哭着闹着不肯分手,最后还是我出面给安抚好的呢” 顾兆跟在陆含谦后头,呱啦呱啦地啰嗦着,竭力向他推销:“当然最重要的是,陆含谦,你妈上个月是不是又催你结婚了” 陆含谦猛然停住脚,顾兆没注意,“啪”的一下就撞上去了。 陆含谦转过身,顾兆道,“可林律师能跟你结婚吗” “再说了,就算你有本事能弄得你爸妈同意,人林律师还不同意呢,你们俩这整天作死作活的还不如早点儿分开,各自欢喜的好。” 听着顾兆这么里里外外磕道半天,陆含谦倏尔眯起眼,盯着他道“顾兆。” “嗯” 顾兆抬头,茫然应了声。 “你这么劝我和林言分手不会是他i妈想挖我的墙脚吧” “” 三秒后,顾兆愤然怒起“陆含谦,老子是直的你他i妈怎么看谁都像情敌” 下午四点,陆含谦和顾兆一起出了门。 虽然以他的现在的心情,着实没有什么再招个桃花的心思,却还是不得不去见一见 这位大美人,是顾兆的亲堂妹。 地点在远离市区的郊外。 这些整天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最为无聊,不知是谁牵的头,寻了个风景宜人的山头做开发,在山顶建了个超大的豪华露天别墅。 赌博、聚会、赛车,以及某种可做不可说的运动,一应俱全,什么都有得玩。 陆含谦到的时候,一群人正在大厅里赌得正欢,欢呼声骂娘声起此彼伏,中间的一个小台子上还有人跳钢i管i舞。 顾兆张望了一阵儿,径自带他进了包间。 远离狂躁的人群后,包间比外头要安静许多。 空气里浮动着股隐约的暗香。沙发上坐着三个人,一个身材火辣的红衣美人,两个十七八岁穿校服的男孩。 陆含谦刚推门进去,就挑了挑眉 那两个穿校服的男孩,都长得很像林言。 “哎哟,这这是怎么回事”顾兆跟在陆含谦后面,看见这两个男孩,也愣了“阿意,你怎么回事” 顾意一身正红色的紧身长裙,身材被包裹得凹凸有致。暖黄暧昧的灯光下,说不出的靡醴火辣。 她抬眼,看了顾兆一眼,不说话。 面前摆着几个已经喝空了的酒瓶。 顾兆蹙眉,似乎有些不高兴这很少见,在陆含谦的记忆里,顾兆几乎总是嬉皮笑脸的,从没见他发过什么脾气。 “含谦,先坐吧。”顾兆招呼他,朝顾意走过去。 他本想安排陆含谦和顾意坐在一块儿,但顾意极小声地叫他一声“哥”,委屈巴巴的。 于是顾兆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坐在中间,左拥右抱陆总和堂妹。 这样的排列组合,令三个人都十分尴尬。 陆含谦是本来就不大高兴,来是纯粹给顾兆面子,应付一下。只是没想到,这位号称“看上他”了的大美人,其实似乎对他并不感兴趣。 为了引开陆含谦的注意力,甚至还特地挑了两个和林言相似的oney boy。 只是这种举动实在有些可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对陆含谦而言,自从遇到林言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其他人入过他的眼。 倘若有一天陆总能拉的下面子,林律师收起了他的刺,让陆含谦写一封情书给林言,那么他必定会用最漂亮的钢笔字,在洁白的信纸上落笔 已识人间真绝色,十丈红尘独念卿。 “顾意,”长久的沉默中,顾兆轻轻咳嗽了声,没话找话道,“好久没见你含谦哥哥了吧,要不去和他说说话” “” 顾意低着头,挽到耳后的栗色长发散落下来,垂在饱满迷人的胸部。涂得鲜红的指甲扣着皮质沙发的边儿。 “顾意” 顾兆提高了声量。 顾意的头垂得越发的低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顾兆火了,猛然站起来,然而就在下一秒,顾意突然出声,控制不住地颤声道“哥你就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顾兆愣住了。 “你以为我是小孩子”顾意低低哽咽,“我已经二十二岁了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 陆含谦“” 颓丧了一天的陆总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个大新闻。 于是他饶有兴致地换了个坐姿,看看顾兆,又看看顾意。 顾兆偏过头,避开顾意的目光,脸颊鼓了鼓,长长吐出口气。 “含谦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艰难说,“我把他介绍给你,你们也门当户对” 顾意眼底隐隐有泪光,张了张嘴,不吭声。 但此时陆含谦倒站了起来,走到顾兆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到现在,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更何况是被林言嘲讽了十来次之后,就知道和律师处对象要直接动手不动口的陆总。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顾兆。但最好的朋友不是用来顶包的。” 陆含谦彬彬有礼说,“这是你私人的事儿,不应该把我牵扯进来。” 说完转身就走了。 此时已经到了快九点。晚上开车走山路不安全,陆含谦又喝了点酒,就干脆在别墅留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回去。 但是快十二点的时候,陆含谦从浴室刚洗完澡出来,外头就有人敲门。 他走过去,见竟是顾兆和刚才那两个穿校服的男孩站在门外。 “怎么了”陆含谦开了锁,问。 “没什么。” 顾兆有气无力的,脸上写着疲惫。“含谦,今天的事儿对不住你了。这两小孩送你玩玩。” “不用,”陆含谦皱了皱眉,拒绝,“没心情。” “收着吧。”顾兆道,“都是和林律师一个系列的,就当我给你道歉了。你不收我不安心。” “” 没心情是确实没心情,林言太扫兴。但陆含谦又转念一想,自己这是干什么呢,林言把他气着了,他却在这儿搞得跟为林言守身如玉一样。 叹了口气,陆含谦抬手,随便指了个男孩子,“进来吧。” 那男孩刚才的校服已经换掉了,现在穿着身白色细纹的正装顾兆倒是和他们交代的清楚。 陆含谦把人领进来,问:“知道要怎么做吗” 男孩子很乖巧地点点了头。 陆含谦解开领带,坐到床边,道,“那开始吧。” 男孩便一下子拥上来,一边亲吻陆含谦的喉结,一边扒陆含谦浴袍。 “” 然而陆含谦一把拉开男孩,按着自己睡衣,吼道:“你干什么别碰我” 男孩懵了,眨了眨眼睛:“给您服务啊” 陆含谦恨铁不成钢,一下下指着他,咬牙说:“你知道自己演的谁吗” 男孩茫然地点点头,又摇头。 “林言”陆含谦骂他,“一个律师” “哦” 于是男孩把白色西装理了理,又从口袋里掏出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戴上了:“原来陆总喜欢角色扮演” “” 陆含谦快被气死了。他直接从手机里调出个电子书文档,塞给男孩,又一指书桌: “给我坐那儿去,先从民法开始读。不许碰我” 男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十章 在陆含谦听小b声情并茂朗诵着民法的时候,林言下午去了趟医院,与顾丽又见了一面。 去之前,他特地把额头上绷带拆了,换了身稍显精神的亚麻色风衣。 恰巧的是,顾丽也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两人就隔了一栋楼。 律师和委托人一起住院,还真是某种特别的黑色幽默感。 半个月没见,顾丽脸色更差了。 只不过林言也没好到那儿去,他一进病房门,顾丽就愣住了,问他说“林律,您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林言没提为了取证犯险的事,只摆摆手,说没休息好。 顾丽是血液病,需要及时治疗,时间越拖,治愈希望越小。 但别说治疗,连骨髓配型她都不是很配合。 只住在最差的十人间病房里,到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和尿骚味,熏得人几欲作呕。 林言走近了些,站到病床边,抬眼看了看挂在铁钩上的输液袋。 只是很普通的保守药物,连能不能维持性命都不一定。 “医生说,这些就够了。” 女人尴尬地笑了笑,脸上仍旧挂着那种卑微的讨好“林律,我有钱,付得起你的代理费您放心” 病房里充满了小孩声嘶力竭的哭闹声、妇人气急败坏的拍打怒吼声、老人间沙哑的交谈声,吵得林言耳边嗡嗡直鸣。 顾丽头发枯黄,乱蓬蓬地在后面扎了一个髻。 随着她的咳嗽,耳边几缕碎发也跟着颤动起来,林言微微发怔。 那咳嗽重极了,又急又喘,仿佛要将半个胸腔都咳出来。 林言给女人倒了一杯水,拿起杯子的时候,却见里面还有些黑色的药渣没有倒掉。 他拿着杯子去洗手间洗,顺手又给热水瓶打满了水。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林言顿了一下,问“有没有请护工之类的。” 话刚说出口,林言就意识到了不妥。 在这十人间的病房,怎么可能会请护工。 女人咳嗽不止,接过热水,急急喝了一口。 “我也不用护工。” 平息下来后,她仍旧卑微地对林言笑,“我自己能行。就算有什么不方便的,这儿人又多,搭把手就过去了。” 林言抿唇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简单和女人讲了些关于案子的事,女人听得很认真。 有些涉及到些专业条例的东西不能完全明白,这时候,她总会去轻轻触摸那一搓厚厚的资料纸 仿佛抓住了这一塌纸案卷,就抓住了这世间的天理公义。 “林律师,咱们能赢么” 忍了半晌,女人还是忍不住轻声问。“我最近做梦,总梦到囡囡她跟在我后头哭,说不想跳舞了。” “” “我要是早点答应她多好呀。” 女人极轻地叹了口气,盯着自己粗糙的手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从前总是逼她学我就是想让她以后过得好一点。不要像我一样,在这世上受苦。” “” 林言垂着眼,下唇抿紧了,不知想到什么,一声不吭。 半晌,他低低道,“嗯,你放心。我手上还有其他资料,他们逃不掉的。” “那就好。” 顾丽干涸的唇弯了弯,露出个苍白的笑,眼眶有些红红的 “谢谢您,林律。要不是你,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他们都说启梦的靠山厉害的很,那天在场的人里头,还有一个姓陆的。寻常律师根本不敢接这案子” “等等,”林言一下蹙起了眉“还有一个姓陆的陆什么” “陆” 女人皱眉,极力回忆着,“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姓陆,具体的名字我没能打听出来。” “哦,这样。” 林言有若有所思,点点头“没关系,我之后再替你去问问。” 又聊了片刻,到七点,林言该回去输液了。 临走前,女人从包里取出了塌钱要塞给林言,林言静了一会儿,思忖片刻后没有推辞,接了下来。 “林律,就拜托你了啊” 女人见他肯收下钱,反倒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仿佛得到了某种保证。 林言轻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在离开前瞥了一眼女人床位号,替她带上了门。 这是寒冷的深冬,但厚厚的纸币在口袋里捂热了,林言竟觉得莫名的烫手。 “喂,是张小姐么” 走到拐角处时,林言拨通了小护士的电话。轻言慢语道,“是这样的,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我朋友的妈妈住院了,我想给她医疗卡上打一些钱” 另一边,深夜,凌晨一点。 陆含谦一个人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盯着屏幕处理邮件。 那个顾兆塞给他的b坐在离他三米多远的书桌前,捧着小声地读。 陆含谦勒令他只能侧坐,不准转过来 他根本不想看到这男孩子的脸。 于陆含谦看来,他一点也不像林言,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像林言。 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林言的那种气质了。 林言是苍白的。 他看上去脆弱而温柔,实际上却清冷锋利。他的眼睛缠绵而多情,脾性却又冷又傲,充满着矛盾的美感 就像一个漩涡,从认识的那一天起,就吸引着陆含谦越陷越深。 “读到哪儿了” 陆含谦盯着壁灯下模糊的人影,恍惚间又想起那天在病房里,林言额头上缠着绷带,脖颈纤细而脆弱,低低垂着乌青眼睫的样子。 他不太自然地回过神来,咳嗽了声。 算了,怎么又想到林言身上。这是还嫌被他气得不够呛,犯贱呢 b早读的口干舌燥,想停又不敢停,比被变态客人s还痛苦。怯怯望了陆含谦一眼,小声说,“读到第三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了。” “” 陆含谦从电脑后抬起脸,有些嫌弃“怎么这么慢” b“” 他已经一刻都没停,读了快一个多小时了 “你这么读都读这么久,等背下来不得是下辈子的事儿了” 陆含谦说,“我一个朋友,考研的时候顺便考了下司法考试,都一次性通过的。一个a类,一个复试第一。” “” b默了默,受到打击x1,又不敢在金主面前表现出来,只得昧着良心赞赏道“陆总的朋友真厉害。” “他长得也比你好看。” 没想到下一句,陆含谦接着说。 “” 靠脸吃饭的b受到打击x2。 “行了,好好读吧。” 陆含谦伸了个懒腰,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邮件上,漫不经心说“读的逼真给你加钱。” “” b长吸一口气,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刚准备说“谢谢陆总”,陆含谦却做了个手势,让他噤声陆含谦手机响了。 原本他只当是个普通的电话,随手拿起来就准备摁下接听键,但当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陆含谦倏尔愣住了 来电的是林言。 在这样一个时间点特殊的深夜、他们俩刚吵完架的第二天,林言给他打电话,简直比顾兆穿女装还神奇。 该不会是拨错了吧 陆含谦不由想,但这么晚了,就算是拨错,他原本还打算拨给谁 电光火石间,陆含谦脑内闪过许多个念头,但最终他猛地站起来,朝b走过去,把手机往他手里一塞,言简意赅道“你接。” “我接” b愣住了,看着手机,又仰头看看陆含谦。 确定自己没听错后,他咽了口口水,半晌,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 “等等” 然而就在他快要碰到屏幕的时候,陆含谦又突然按住了他。 陆含谦目光如炬,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了b一圈,命令道“你喘一下。” “” “什么”b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陆含谦“什么喘一下” “喘息”陆含谦骂他,“呻i吟你会不会” “” “接电话的时候,带点儿喘息。” 陆含谦周到地补充“就像正在被我i干一样。” “” “快点儿”陆含谦不耐烦地拍了他一下,“喘的好给你加钱。” 于是b艰难地哽了哽喉咙,咽下口口水,做好心里建设后,手指颤抖地,缓缓靠近了那接听键。 下一刻 “喂,哪位啊陆总” 林言“” 陆含谦“” b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惊i喘实在是呻i吟得太专业太浮夸,毫无准备下,陆含谦差点都被吓了一跳。 听起来好像他们俩真的在进行某种不可描述的运动似得 可能还正处于高潮部分。 “嗯” 见林言没反应,b敬业地又喘了一声,娇滴滴问,“到底哪位呀。” 刚才林言是愣住了。但这时候他已经差不多反应过来,猜到了陆含谦在干什么 但他半点也不吃惊般,仍然非常客气地,温和地对b说:“不好意思,拨错了。” b开了外放,这句话陆含谦也听见了。 他对林言这态度有点生气,像什么恶趣味的期待落空了。 眼看林言就要挂断,他劈手将电话夺了过来,语气不冷不热地问“什么事” 林言顿了顿,淡淡说“没什么,拨错了。” 其实他没拨错。 从下午顾丽那番话以来,他就一直想着,辗转到半夜,还是忍不住想问问陆含谦那天到底在哪儿,是不是也在那场酒局上。 但看眼下看来,这个时间显然不太合适。 “” 陆含谦一下也哽着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有点想问林言本来想拨给谁,又拉不下面子。 憋了半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啪”地一声,对站在一边手捧的b怒吼“你这小野猫,夹这么紧干什么” b“” 林言“” b愣了一下,十秒钟才从懵逼中反应过来,然后立刻敬业地再次“嗯嗯啊啊”喘个不停,呻i吟得像在表演单口相声。 “我挂了。”林言举着电话,平静说,“病房已经熄灯了。” 陆含谦有些难堪,不知道为什么,林言的波澜不惊令他有种失落的落败感。 这种落差之间的羞耻让他一下子暴躁起来,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收紧了。 陆含谦默了默,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冷冰冰的 “林言,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大晚上给老子打电话,怎么,离了我,就这么寂寞” 他听见自己说,“听出来了吧,老子正在外头跟人上床呢,你他妈打什么电话” 林言“啪”地把电话挂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十一章 b半夜就被赶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顾兆来敲门的时候,见陆含谦是一个人,还挑了挑眉,示意他“哟,怎么了这是” 陆含谦几乎一晚上没合眼。 前半夜在处理邮件,后半夜林言打完电话,根本没办法睡着。 “小东西伺候的不好”顾兆问,“回头我找他们领班,罚他去。” 陆含谦摆摆手,从兜里掏出张卡,扔在桌子上“小费。昨天忘给那小孩了,跟他没关系。” 顾兆“哦”了声,把卡收起来,更不解了“那怎么回事儿这么清心寡欲的,陆少爷,你也没出家啊。” 陆含谦一个字也不想说,陷在沙发里,疲惫地揉眉心。 但他越是这样儿,顾兆越好奇。 干脆一跳,坐到陆含谦面前的桌子上,晃荡着两条腿逼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呗,兄弟给你出出主意。” 陆含谦不说话,眼睛里全是血丝,一声不吭,看上去又狠戾又憔悴。 半晌,他终于说,“昨天晚上,林言给我打了个电话。” “然后呢” 顾兆等着陆含谦的下一句话,结果等了半天,陆含谦没反应了。不得不自己接着问“说了点啥” “他说” 陆含谦斟酌着,犹豫着,沉默半晌,最后实话实说“拨错了。” 顾兆“” “拨错了” 顾兆无语,拿他们俩天天作妖的处对象模式没办法“那拨错了就拨错了呗,你怎么就一副遭受重创的样儿了” “我想知道他原本打算拨给谁” 陆含谦暴躁起来,“深夜,十二点这个点儿,他不睡觉,想给谁打电话” “” “那你问他呗”顾兆尽力道,“你又不是不会说中国话,林律也不是听力障碍,你们俩一问一答,有什么想知道的搞不明白” “但他也没问我” 陆含谦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怒道,“他知道我和那b在一块儿,什么都没说,还客客气气地祝我玩的愉快” 顾兆“” “合着你想人家说点什么”顾兆磕巴了一下,反问他“吃醋啊,撒泼啊,要死要活啊” “可陆少爷,你想想,让林律吃醋,你配吗” “” “你知道什么叫吃醋不” 顾兆说,“首先人家得喜欢你,爱着你,宝贝着你。然后有一天,棋逢对手,发现你不是对只对他一个人好了,害怕失去你,难受伤心,那才叫吃醋” “咱们且不说以林律的那个模样儿长相,存不存在棋逢对手这一说。单就宝贝着你这一点,”顾兆看了陆含谦一眼,十分意味深长“我就觉得不大可能。” 陆含谦“” 顾兆两条腿吊儿郎当地翘在桌子上晃来晃去,完全没注意到陆含谦的脸色有多黑,仍不知死地接着道 “况且要真有一天,你突然想开了,不喜欢林律了,我觉得他也不太可能会为你的移情别恋而伤心” “估计还会买鞭炮从巷头放到巷尾,大肆庆祝一番感谢陆总终于放过他啦” “” “顾兆,”陆含谦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踹桌角,把他从桌子上提溜下来。 “你还记不记得你瞒着家里,两年前在澳门输的七个亿、去年在摩纳哥拍小别墅找我借的那笔钱、八个月前在波兰把妹被捉到警局我捞你出来的保证金” 他一边走,一边说,拿手指指着顾兆,直到将他一直怼到门外头去。 然后眯起眼,一字一顿道“这些账,我限你在今晚十二点之前,全、部、还、给、我” 顾兆“” “哎哎,陆总,含谦,陆少爷” 顾兆愣了,紧接着是绝望“这干什么呢这是,太见外了我们俩,穿破裆裤的交情等林律抛弃你了,我还得借给你肩膀哭呢这这这别呀” “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陆含谦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眼神危险地盯着他“跟我谈交情,你配吗” “” 紧接着,实心红木的房门就在顾兆“弱小、无助、可怜,但傻i逼”的眼神中,“啪”地合上了。 赶走了顾兆,陆含谦一个人回到电脑前,盯着屏幕走神。 从前他心情不好时就喜欢工作,让身心全都调动起来,忙碌起来,没空思考其他的。 但顾兆刚才的一番话,直接刺激到了陆含谦最脆弱的那根神经,现在他连邮件都看不进去了。 林言就像一个意外,陆含谦长这么大第一次遇上一个人,能称之为掌控他的喜怒。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影响着陆含谦,让他变得暴躁,让他变得暗喜,让他的心酸涩肿胀,情绪完全不由自主,只跟着林言转。 刚开始的时候,陆含谦试图抗争过这种失控。他去找了其他人。 天大地大,以陆家长子嫡孙的身价地位,何止三千佳丽,简直五百多瓢弱水,任他看中哪个,都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在一棵树上吊死,陆含谦看不上这种蠢事。 然而当他真正抱着其他人滚i到床i上时,陆含谦却发现,他想的还是林言。 那些男孩子的脸,精致而阴柔,化着或浓或淡的妆,年轻的身体勃发着荷i尔i蒙的气息。 当他的手在他们身上游走时,不会像林言那样硌得疼。 可尽管如此,他依然想念林言。 想念林言脆弱纤细的后颈,想念他皮肤上那种令人想起苍山与古树的寡淡而温柔的淡香,想念他箍在驼色鹿皮马丁靴里的细细的,圆润的小腿。 陆含谦搂着男孩,脑子里却浮现出林言的脸。 他怎么会那么瘦呢 陆含谦总不自禁想,明明身体也没什么疾病,脸色却总像大病初愈一般苍白。一米七七的身高,只有116斤。和自己在一起之后,体重更是一路下滑。 那么消瘦的身体,还整天净干些危险的事。多少次以身犯险,真的不知道他怎么还能活到现在。刑侦队长都没他胆子大 那些男孩子会娇滴滴地搂着陆含谦脖颈,撒娇说,“陆总,您看看人家嘛。” 哪里像林言的不识抬举,一次次顶撞他,拿冷眼睨人,不冷不热说些扫兴嘲讽的话。 无数零碎的片段就像被风吹起来的羽毛,在陆含谦的脑子里不停飘动,挠的人心底又骚又痒,难受不已。 陆含谦想将他从脑子里赶出去,叫自己不要这么没骨气,对一个只是玩玩的下i贱东西如此上心。 但林言冷冷睨着人的眼神,林言消瘦漂亮的蝴蝶骨,林言压抑呻i吟时紧紧抿住的唇,林言潮红湿润的眼角 每一桢一闪而过的画面都像最致命的春i药,激得陆含谦热血沸腾。也同时又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在无情嘲讽陆含谦求之不得,还如此心心念念,简直犯i贱。 陆含谦像快被分成两个人,痛苦又酸爽,在多种感觉之间来回切换,精力根本无法集中。 于是 他发现自己萎了。 在不是面对林言的时候,别人根本无法调动起他的兴趣。 那些男孩子被吓坏了,越发主动地引诱陆含谦,甚至爬下去想给陆含谦口出来。 但陆含谦知道,根本不是他们的问题。 这场药石无医的心病之名,叫林言。 这病伤筋动骨,折磨煎熬,把陆含谦逼得发疯,也把林言拖入地狱。 陆含谦不是没有想过和林言和解,让彼此都好过一些。 比如不久后的情人节,他花了很多心思准备了一份礼物和玫瑰礼盒,在林言律师所楼下等着他下班,想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却看见林言和那个能给他做手术签字的小护士谈笑宴宴,双进双出地进了咖啡厅。 林言从没对他笑的那么好看过。 陆含谦捧着玫瑰花,坐在迈巴赫里,透过车窗看着这一幕。 联想到那天深夜林言说拨错了的电话,他脑子里像一下子点着了一把火,理智、冷静全给愤怒烧没了,就剩下一个念头 林言他i妈果然在外头有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十二章 玫瑰花和礼品盒,是顾兆给的建议。 他让陆含谦准备一大捧玫瑰,花朵中间藏一只小礼物盒,里头搁一枚欧洲定制款袖扣,林言收到了肯定喜欢。 一开始陆含谦持迟疑态度“就送一只袖扣这也太便宜了吧。” 便宜的他都送不出手。 顾兆闻言,白了他一眼“什么钱不钱的,重要的是格调、情调懂吗” “袖扣对你来说是便宜,但这是定制款。全球人家也只针对那么十几个家族接受定制,彰显的是地位和品格” “” 陆含谦不懂,沉默半晌,道“上次我和那小演员分手,都送了他辆跑车。” 顾兆“” “但是林律和那小演员不一样啊”顾兆绝望道“你看林律那打扮,气质,他像是缺钱的人吗人家懂情调,喜欢玩浪漫的。” 陆含谦默默沉思,埋头不语。 “你去年七夕,送林律的是什么礼物”顾兆随口问,“他反应什么样” 但这简直一下就戳中了陆含谦的痛处,只见陆总脸色一下就黑了,把皮椅扶手捏的咯吱直响。 “送了他张银行卡。” 陆含谦冷冷道,“里头有一千七百七十万,我让他自己开家律师所,他没收。” 顾兆“” 去年七夕节,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那时候陆含谦刚和林言在一起没多久,林言被人强逼着一起同居,自然对陆含谦极其冷淡。 七夕的时候,陆含谦就想趁着这个节日,好好向林言展现一下自己的财力和能力,在林言心里加加分。 他带着林言坐私人飞机去了北美,在那里,陆含谦买过一个岛。 整块岛屿都只有他和林言两个人。 陆含谦对这种二人世界非常满意。 早上,他带林言在岛上随便转了转;下午,在别墅的后花园里转了转;晚上就让林言在床上转了转。 那时候,林言的棱角比现在更甚。 晚上洗澡,林言先用的洗手间,陆含谦准备了堆玫瑰花瓣,想图表现,玩点浪漫的,就趁林言脱衣服的时候,闯了进去结果被林言打了一耳光。 陆含谦都被打蒙了,反应过来后,气得把林言脑袋往浴缸摁了好几下。 林言呛得半死,精疲力尽地挣扎间,还不忘给了陆含谦小腹一脚。 于是两人遂又打了起来。 最后陆含谦把林言两手按在头顶,干脆直接在浴室弄了他两回,心满意足,身心愉悦了,才放手。 但那会儿林言冻得嘴唇都青了,浑身都在抖。 他全程不着寸缕,被人直接从浴缸里捞出来,水都没擦干,可以想象该有多冷。 面对这个时候陆含谦递过来的银行卡,林言亲手折成了四片,当着陆含谦的面从马桶冲了下去。 这回,顾兆再三叮嘱,让陆含谦千万别在做完之后给礼物 那是侮辱人的,跟对待出来卖的b给小费一样,林言肯定会不高兴。 如果陆含谦能忍得住的话,当然最好做都不要做。 林言说加班,那就在他事务所下头等着,趁他出来吃饭,把玫瑰跟礼物递给他,然后直接就走。 既表达了心意,又澄清了这种心意,跟肉i欲无关。 只是顾兆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小护士这个岔子。 那天林言说想给顾丽的医疗卡上充些钱,本来直接把账转过去就好了,不知怎么,小护士却非要过来取一下现金。 林言最近心口处总不舒服,闷闷的,时而还会发痛。 就想着,正好可以下班后和她一起去趟医院。 冬天冷,等林言下班,小护士鼻尖都冻得红红的。林言过意不去,便提议去附近的咖啡店买杯热饮,暖一暖。 谁知正巧在那里让陆含谦撞了个正着。 从陆含谦的角度看过去,林言和小护士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小护士大概一米六左右,恰恰好到林言肩膀处。因为刚下班,林言的正装还没来得及换,铅灰色的暗纹,笔直的长裤,更显得林言腿长腰细。 两人看上去登对极了。 林言很绅士,进出咖啡店的时候,他都替小护士拉好了门 很疼惜这个“小女朋友”的样子。 陆含谦冷眼看着小护士捧着杯热咖啡出来,一边走,一边笑嘻嘻地和林言比划着什么。 而林言微微笑着侧过脸,认真地听着,目光温和而平静。 和跟陆含谦在一块儿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看的陆含谦狠狠一拳锤在方向盘上。 路上风大,走着走着,小护士的贝雷帽被吹掉了。 林言便折回去,替穿着裙子,不方便蹲下的她捡回来。 “喂” 正巧,顾兆打了通电话过来,陆含谦十分脸色不善地接了,目光仍死死盯在林言身上,眼神冰冷至极。 “怎么样” 顾兆满含期待问,“礼物送给林律没他怎么说,喜欢吧。” “哈,礼物” 陆含谦吐出个意味不明的气音,咬牙道“顾兆,我跟这儿看戏呢。” “戏”顾兆一呆,莫名其妙问,“看什么戏” 陆含谦面色阴沉,慢慢收回视线,脾气按捺下来些许,以一种看似若无其事,却更加可怕的语气一字一顿道“捉、奸、当、场的好戏啊。” “” 顾兆一惊,被他这语气吓着了,慌忙道“喂喂,含谦你冷静啊,说不定是误会呢。你好好跟林律打个电话,问问清楚再发疯啊。” 然而陆含谦早已都什么听不进去了。 从他看见林言对小护士露出微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无比的妒忌和愤怒淹没,一丝理智都无幸存。 他们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陆含谦盯着二人的背影,咬牙想可以啊,林顾言,这他i妈才分开了不到半个月,就能搁一块儿过情人节了,进展挺快的啊。 但按照林言慢热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半个月就到这一步。莫非之前就搞上了,自己不知道 说不定,还是那小护士主动勾搭林言的。 这个倒有可能,陆含谦冷冷想,林言那张脸有多大吸引力,没人比他更清楚。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被美色迷昏了头脑,主动倒追,完全说得通。 但之前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呢 陆含谦又想,他盯林言已经盯得够紧了。就这样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偷梁换柱的,他林律师可真是有本事啊 一脚踩下油门,陆含谦长吐出口气,忍着想把林言当场抓回来,按在车里上了,好好告诉告诉那小护士他到底是谁的人的想法,朝快要走远的两人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事务所离医院不远,林言和小护士打算直接步行过去。 “林律师今天不去喂小猫啦” 小护士拎着包,想起第一回林言主动给她打电话的场景,忍不住打趣。 那大约是一年前,一个雨下的很大的夏夜。 天空电闪雷鸣,林言从路边捡回只大纸箱,里头装着六只奄奄一息的小奶猫。细声细气地呜咽着。 林言用外套将它们裹了起来,自己被淋得全身湿透,却不觉得冷。 他蹲在事务所的楼梯上,安静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这窝小奶猫。 头发丝上不断有雨水滴落,“嗒嗒”地顺着脖颈,滚进领口里头去。 束手无策的茫然下,林言给相熟的小护士打了电话。问她知不知道该如何给眼睛都已经烂的睁不开了的小猫,做应急处理。 “我又不是兽医,”小护士偏头,笑着看向林言,吐了吐舌头,“你当时突然问我这个,我还真不敢乱说。” 林言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看着脚下的路面,轻声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哎,哪儿的话,不麻烦不麻烦。” 小护士连忙摆手,“我也挺喜欢猫的,你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六只猫,后来都活下来了。 林言一直养着,养了半年多,直到后来陆含谦出现。 “就是后来,你为什么要把它们送出去啊” 小护士问“我看你挺喜欢它们的又养了那么久,该多不舍得。” 林言有些沉默,半晌,淡淡“嗯”了声,没答话。 他当然喜欢那些猫。 从十九岁以来,他就一直独自生活着,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亲人。 下班时,每一家的窗户里都有灯火,只有他打开门,面对的是浓稠的,冰冷的黑暗。 从来没有人等待过林言回家。 养猫的半年,是林言最开心的半年。 每天只要一开门,六只猫就会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冲出来,一下蹭到他怀里,窝在他脚边,呜呜地粘着他打滚。 可惜的是,后来陆含谦搬了进来。 陆含谦是暴躁的,阴晴不定的,喜怒无常的。 林言无法保护自己,更无法保护这些猫。只得将它们都送了出去。 “我是怕,我什么时候出了什么事儿,它们就没人养了。” 林言淡淡笑了笑,低声说,“还不如趁有机会,给它们先找一个去处。” “呸呸呸” 小护士一听,立刻打断了他“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林律师你这么好,肯定会长命百岁的呀” 林言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轻叹了口气,没说话。 “泡芙你还可以养吗”林言问。 当初有只猫送给了小护士,只是今天他无意间瞥见小护士手指上多了一枚银色戒指,八成是要结婚了。 “嗯,什么” 他这么一说,小护士先是呆了一下。 接着随着林言视线落在自己手指上,瞬时就如同被烫着了般,慌忙收紧了手指,无措地藏进口袋里。 她不太自然地挽起耳边的一缕头发,低声道“嗳,这个呀可、可以的。” 静了半晌,小护士浅浅笑了笑,眼眶泛红,不知道什么意味的,极轻说,“林律师,你放心的呀,你送给我的猫我会一直养着的。”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就仿佛少年时期曾心心念念过的那个隔壁班男生,多年以后,在人群的洪流之中偶然重逢。 他还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样子,瘦瘦高高,白白净净,可你左手牵着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右手拎着准备带回家的菜。 时光漶漫之后,你们比从前更多了千沟万壑。 小护士是喜欢过林言的。 从他第一次来医院开始,她就注意到这个特别的年轻人。喜欢他的模样,喜欢他轻言慢语的说话,喜欢他在病房看案卷时,那微微低垂的乌青眼睫。 可除了喜欢,现实还有其他很多必须考虑的事情。 她与林言工作的差异,与林言家庭背景的差异,与林言人生追求的差异这些都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深深沟堑。 小护士家在本地,父母都很富裕,对她没有太高要求,只希望能过得安稳就好。 林言谈起案件的时候,是小护士最喜欢的样子。 那样神采飞扬的少年意气,就像会发光一样。 可当她一次次看着林言带着各种大伤小伤住进来,除了心疼,还有恐惧。 对那些与林言直面对抗的,藏匿在黑暗中高高在上势力的恐惧。 她终究无法像林言那样勇敢。 只敢站在一个远远的,安全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就够了。 “以后你工作也要小心”小护士吸了下鼻子,垂着眼,低声说,“不要熬夜看资料,对身体不好的” 林言不知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点了点头,应声道“嗯。” “我其实好想知道呀。” 小护士蜷紧了藏在口袋里的手指,低着头,压着轻微的哽咽,鼓起勇气,略带鼻音地轻声问 “林律师,以后会喜欢上什么的女孩子呢被这么好的你喜欢,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呀我真的,好羡慕她。” 林言一顿,突然有些明白过来,顿时哑然笑了笑。 “张小姐” 他认真斟酌半晌,温和地看着小护士,良久,轻声道,“不是你不够好,是我,本来就不喜欢女生的。” “啊” 小护士一惊,立刻讶然地抬起头。 “而且,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林言温和地笑着,低低道,“我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 “我想有一个喜欢的人,他也喜欢着我。我们俩去云南开一亩地,里头种半亩蒜苗,半亩白菜,够我们俩每天下面吃就可以。就这样一直过到八十岁,然后找哪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手牵着手,一起躺在床上死掉。这样下辈子还可以在一起。” “” 小护士听得笑了一下,眼泪同时落下来,她忍着哽咽说,“林律师,你的梦想真有意思但是它,一定会实现的。” 林言笑了笑,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巾,递了过去,“快到医院了,擦一擦吧。” 小护士接过纸巾,半晌,又红着眼睛,抬起脸,轻轻问林言“林律师,可以抱一下么只是朋友之间的拥抱。” 林言顿住,没动。 “我的未婚夫,是相亲认识的,家里条件很好,只是他现在就已经在外面有两个外室了。” 小护士哑声说,“他不会介意的要是林律师觉得不好,就算了。” 林言叹了口气,走过去,在电梯前轻轻给了小护士一个拥抱“只是朋友间的拥抱。” 小护士闻着林言围巾上淡淡的古树与苍山般的暗香,听见他对自己轻声说 “如果不喜欢,就去争取自己的人生。张小姐,要勇敢一些啊” 嗯,要勇敢。 小护士闭着眼,流泪想,自从遇到你,我就已经比从前勇敢多啦,林律师。 电梯正巧“叮”地声响了,到了一楼,林言送小护士进去,又道“我去买束百合。正巧来了医院,待会儿也去委托人那里看一下。” 小护士点点头,红着眼冲他摆手,“嗯,再见啦,林律师。” 林言和她告别,又目送电梯门关上了,才转过身,慢慢往回走。 却不想这一切,都全部落入了跟在不远处的陆含谦眼中。 他看见了林言和小护士的谈笑宴宴,看见了他和小护士的拥抱,看见了他们俩拥抱时的耳鬓厮磨,亲密私语 林言走到医院门口的花店时,陆含谦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蹙了蹙眉,没接。 但很快陆含谦又打来了第二个,第三个。 林言只得一边给花店老板付钱,一边接了下来。 “在哪里呢” 陆含谦平静到诡异,波澜不惊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他坐在停在路边,离林言不到五十米的迈巴赫里,手指一下下拨弄着鲜红玫瑰花的花瓣。 林言抱着百合,一点点慢慢往回走,语气冷淡说“事务所,加班。” “哦,那挺忙的啊。” 陆含谦笑了声,哑声问,“那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啊,听着跟在大马路边上似得。” “” 林言看了眼红绿灯,把手机换到了靠人行道,稍安静的一侧,默了默,道,“信号不好。” 陆含谦沉默了,长久的没说话。 “没事我就挂了,”林言说。 陆含谦透过车窗看他,手指打在车门边,一下下有节奏地敲打着。 良久,他还是问,“你今天几点回来” “不知道。” 林言冷声,依照陆含谦的惯性,大概猜出来他想干什么“你要是忍不住,就先蹭电线杆子去吧。” 但这次陆含谦没有生气。 “林言。” 他喉结滚了滚,缓慢地说,“你不会背着我,跟小姑娘约会去了吧” 这是他给林言的最后一个机会。 陆含谦想,如果林言说实话,保证以后不再跟小护士来往,他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但如果林言接着骗他,那么 “陆含谦,你是不是有病” 然而林言厌烦道,语气冷冰冰的,“我最近身体真的不舒服,你今天去找别人行不行” 陆含谦抬头,喉结滚了一下,抿了抿唇,望着天空,极轻地笑了声。 “哈” 他听见自己说“林言,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一个他妈老子泄火玩的充i气i娃娃,敢跟老子谈条件” 见陆含谦又开始发疯,林言眉头一蹙,下意识就要挂电话。 然而陆含谦赶在这之前,长腿一迈,下了车。 他对林言道“林顾言,你往左边看。” 林言侧头,下一刻 他不久前才买来,抱在怀里的百合花,“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十三章(1.17补完) 世间万物都像指间的沙,越想留住,握得越紧,越是留不住。 林言看到陆含谦那一瞬间,只静住了一秒,下一刻便拔腿就跑。 他抱着束百合花,想逃进医院里。这样一来人多,利于浑水摸鱼,二来就算被陆含谦抓住,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然而林言不知道的是,从他们上次在医院争执时开始,陆含谦心里就一直不痛快。 这场酝酿了整整二十余天的暴风雨,淤积到今天一次性爆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善了。 他抱起百合就跑的行为,看在陆含谦眼里,简直就是哪怕命都不要了,送给小护士的花也不能丢。 越发气得咬牙切齿。 陆含谦冷眼看着林言往人堆里扎,一动不动。 半晌,眯起眼,镇定自若地掏出手机,开始给医院院长打电话。 七分钟后。 “咣当” 保安室隔门被撞的一响,门锁瞬时被锁死了。 整个密闭的房间里,林言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掐着脖子拖进来,紧接着那人又从后面狠踹了他一脚,踢得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反拧着手动弹不得。 保安队长陪着笑将陆含谦迎进来“陆总,这就是欠了您的债还想逃跑那个嘿嘿,我们已经给您抓着了,您看看” “出去。” 但陆含谦根本搭理也不搭理他,目光只死死落在林言身上,面无表情开口,冷冷道“监控也给我关了。” “” 保安队长闻言一顿,惊了一下,看看林言,又看看陆含谦这、这是打算做什么得准备把人打成什么样,才要让监控都关了 “陆、陆总,”队长磕磕巴巴地为难说,“我们这儿好歹是个医院您,您下手” “滚出去” 然而陆含谦早就不耐烦了,霎时勃然怒起,大声呵斥道“你聋了” 保安队长腿一软,险些没被他吓得跪下来,立刻连声“是是是”地带着人全退了出去。 陆含谦面无表情走到林言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保安队长下手重,林言刚才被踹得后脑着地,狠撞了一下,磕得他眼前半晌都是晕眩的,胃里有种强烈的呕吐感。 “哈” 林言冷笑,一手捂着眼睛,挣扎着缓缓从地上坐起来“我欠你债陆含谦,你能不能再不要脸一点” “是啊,你欠我的债。” 陆含谦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言,不紧不慢道,“情债不是债” “你这个疯子。” 林言推开陆含谦,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见你。” “那你最幸运的事是什么” 陆含谦一把扯住林言后领,将他拖回来,咬牙切齿问“遇见那小护士,嗯” 林言被陆含谦从身后紧紧抱住,手指痉挛地抓在领口处,几乎要被活活勒死。 他不住用力地将林言往自己身上按,仿佛恨不得要将林言一直摁进自己的身体里,融入骨血,叫旁人再也无法沾染分毫。 陆含谦下巴搁在林言的肩窝,一下下用力咬吻着林言的脖颈,耳垂,呼吸间全是林言身上特有的那股淡香。 疯狂得就像一个已经没救了的毒瘾病人,在不择手段地抢食着好不容易到手的解药。 林言被他吮噬得浑身都在颤抖,从耳后到脖颈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在陆含谦身夏猛烈挣动。 “放、放手” 林言仰起头,快要窒息。 这种深入骨髓的,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爱与绝望的恨,简直要将他拖入深渊。 陆含谦亲够了,像总算止了瘾。渐渐平静下来,一点点松开捂住林言嘴巴的手。 他在林言唇角缠绵缱绻地吻了吻,轻声道“林言,你从前问过我的事儿,我想清楚了我他i妈恨不得跟你一块去死。” 林言额头鬓角全被冷汗打湿了,气喘吁吁地俯在身边的木椅上,胸腔不住起伏。 “你做梦。” 林言精疲力尽地抬眼,睨着陆含谦,哑声道,“你这个人渣,你自己下地狱去吧。” “我人渣”陆含谦冷笑了声“我这个人渣起码从来没骗过你加班,去跟别人过情人节” “你跟踪我” “我跟踪你又怎么样” 陆含谦缱绻温柔地看着他“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不跟踪你,怎么知道你他i妈还背着我找小姑娘” “你这个变态” 陆含谦微微笑着,一手掐住林言两颊,将他拧得侧过头来同自己亲吻。“你说的对,我是变态。” “但有什么办法呢,我对着别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偏偏一见着你,就跟磕了药似得,兴奋得不得了。” 陆含谦道 “” 林言羞恼得只想一脚把陆含谦给踢废了“陆含谦,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上我迟早有一天,让你站到法庭被告上去” “行,我等着。” “你知不知道,从你今天出律师所开始,我就在看着你了。” “你这身西装穿着可真他妈好看,盘正条顺的,看的老子想” 陆含谦紧紧拥着他,林言伏着身体,压抑而痛苦地轻声抽气。 “舒服么,嗯” 林言紧紧抿着唇,碎发都垂了下来,额头慢慢覆上一层冷汗。一言不发。 哪里谈得上什么舒服。 只是疼痛。 他以为陆含谦不过简单地作弄作弄自己,很快就完了,便一再闭眼忍耐。谁知陆含谦弄了一会儿 林言心里一寒,登时挣扎起来,低低叱问他“你干什么” 陆含谦解开了前面的皮扣,再从一侧轻轻一拉,将整个腰带都扯了出来。 他一面微微笑着道,“林言,我今天原本不打算动你的。” “我给你买了玫瑰花,定制袖口,在你事务所下头等你下班,等了一下午。就想把这些送给你。顾兆跟我说,要对你好一点儿。”陆含谦轻声道“但是你呢” 他哑声笑起来,神经质般道“你他i妈骗我加班,去跟小护士约会” 林言被陆含谦抓着后脑的头发,眉头疼的蹙到了一起,一下一下地抽着气。 “我和她约会” 林言冷眼睨着陆含谦,低笑了声,轻轻道,“对啊。我不仅跟她约会,我还和她告白,想和她一辈子都在一块儿” 林言脸颊被猛地打的偏到一边。 “你他i妈就是个眼不熟的白眼狼。” 陆含谦胸腔剧烈起伏着,一手捏着林言脸颊,拇指在他破了口的唇角狠狠擦了擦“你不值得我对你好,林言。” 他死死盯着林言的脸,声线沙哑说“你他妈就活该老子这么对你” “对,我不识抬举,我白眼狼。” 林言眼角潮红,一字一句道,“毕竟我竟然胆大包天,敢拒绝堂堂陆少爷的好感” “陆总从出生就是含着金钥匙的。从小到大要什么给什么,众星捧月,呼风唤雨,我他i妈孤儿一个,平民一个,有什么资格拒绝你陆家的长子嫡孙可是陆含谦啊,”林言哑声说 “人是生而平等的啊。我的父母,他们在过世前,也是非常非常爱我的如果他们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是会有人心疼的。” 陆含谦闻言,愣了一下也只是一下。 随即他笑起来“怎么,听你这个意思,还是我亏待你了不成” 林言目光冰冷,漠然地睨着他。 “你出去问问,林顾言。” 陆含谦死死捏住林言下颔,冷冷盯着他“你他妈去整个澜城问问一晚上想得老子垂青的男男女女,到底有多少人” 林言张了张嘴,还欲再说什么,然而挣扎间,突然响起声很脆的骨节松动响。 林言霎时眉头蹙紧了,闷哼一声,身体软了下去。 陆含谦一顿,火气一下全消了,慌张起来,连忙去查看他的脸色,“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右手。” 林言蜷着身体,慢慢地低声说,“前几天扭了一下。” 陆含谦没想太多,下意识就去看林言的手腕。 他解开皮带,刚准备给林言正回来“怎么弄的是不是这儿,看着还好啊” 但话还没说完,林言左肘猛地往后一顶 陆含谦毫无防备被正顶在下腹,按着林言的手一下子就松开来,林言抓住机会,爬起来扭身就跑 这一招是他在各种危急情况下求生保命用的。 平日里练习过无数次,力量,准度,攻击点,全部无可挑剔,能在短时间内达到最大杀伤力。 但陆含谦实在太熟悉林言的套路了。 从两人在一起开始,滚了多少次床单,就打过多少架。 每一回都是不打到林言精疲力尽,他都绝对不会老实下来,让陆含谦能按住了。 陆含谦最开始在这招上吃过几次亏,次数多了,渐渐也就摸清了应对的套路。 在林言攻过来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避过了要害点,竭力把伤害降到最低。 “操,你他i妈还敢骗我” 陆含谦猛地往前一扑,把没跑出多远的林言一下扑倒在地,抓着脚踝重新又拖了回来。 “还想往哪儿跑,嗯” 他冷笑着站起身,一把掐住林言咽喉,一直将林言掐的提溜起来“林言,你他妈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言快要被掐的窒息。 他就像个即将被溺死的人那般竭力仰起头,眼前一阵阵发黑,耳鸣不止,心脏再一次隐隐作痛起来。 “陆、含” 陆含谦置若罔闻。 林言两手虚虚搭在他的手腕上,想将陆含谦推开,却又浑然使不上力气,看起来反而像是任人宰割的恳求。 这种恍若示弱的姿态,同林言苍白的脸颊,生来就缠绵含情的眉眼,一起映入陆含谦眼中,就像一粒石子扔进湖水里。 霎时激起陆含谦无数藏匿在心底深处,带着阴暗气息的情遇。 他几乎是痴迷地看着林言的模样,低下头轻轻地亲吻林言的唇角,眉梢,耳垂。 林言的唇很薄,又非常凉,含在嘴里就像含着两片薄荷糖。 陆含谦紧紧搂着林言同他唇舌交缠,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陆含谦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好看成这个样子。 这眉眼,这鼻梁,这唇形,就好像是完全照着他的喜好审美画出来一般。 是贴着他的心脏,长出来的一个模样。 他松开了掐着林言脖子的手,但林言已经在心脏的骤痛下陷入了短暂的休克。 “演上瘾了还” 陆含谦冷笑,伸手在林言脸颊拍了拍,左手仍死死将林言双手拧在背后“要不要我现在就叫个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他戏谑地盯着林言,然而林言一动不动。 简陋的保安室里空间狭窄,水泥地粗糙暗沉。 林言的脸色迅速苍白下去,头发柔软而乌黑,无知无觉地阖着眼睛。 陆含谦半搂半拥地将他仰面抱在怀里,眯了眯眼,不耐烦道“行了别演了,这样有意思” 林言毫无反应。 “喂。” 静了半晌,陆含谦终于意识到什么,有些发抖地伸出手,缓缓将林言平放在地面上。 “林言” 他颤声说。 然而林言没有回应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十四章 陆含谦守在林言床边,两手抵着额头,伏在雪白的病房床单上。 林言一手搁在被子外,吊着瓶药水,脸色很差。 刚才没发现,陆含谦这会儿看,才注意到林言嘴唇几乎是发青的。 护士进来,小声叫他“先生,我们要抽血了。” 陆含谦眼睛充血,闻言,应激般猛地一下抬起头,然后有些迟钝地,僵僵一颔首 “哦抽血是吧,那我出去。” 短短一个小时不到,他却仿佛遭受了一场无比深刻的动荡,变得疲惫不堪。 陆含谦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慢慢往外走,临出门前,忍不住还是回看了一眼。 林言毫无反应地躺在病床上,柔软乌黑的碎发散下来,落在他的额头上。 林言的眼睛是无知无觉地闭着的。纤长漆黑的眼睫像把小扇子,在苍白的皮肤上打下一小块扇形阴影。 他是真的难受,昏过去了。 陆含谦怔怔想,不是骗他,不是又耍什么手段,而是真切地,因为自己的暴行,失去了意识。 陆含谦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 临出门前,他望了林言一会儿,又中途折返,往病床走过去。 陆含谦站在林言床边,将林言肩膀处的被子轻轻往上拉了拉,掖好了。 “护士,抽血的时候麻烦轻一点儿。” 护士正在拆酒精棉给林言的静脉处消毒。 闻言,有些讶然地抬起了头,陆含谦却没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他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嘴里咬着支烟,却没有点燃,手里握着林言的手机,不住地转来转去。 刚才有个陌生号码,给林言打了三四个电话,备注是“张灵音”。 陆含谦心里烦躁,没接,直接给挂了。 他没来由地厌烦这人,或者说嫉妒这人 因为她可以在林言的心里有一席之地,在手机里有个备注。 不像自己。 从前陆含谦一时兴起,看过林言的手机。 想瞧瞧他的通讯录里,林言给自己的备注是什么。 虽然很大可能不会是什么好话,但到底是“陆含谦”,还是“陆王八蛋”,就算是什么都没有的一片空白,都令陆含谦心中有几分隐秘的期待。 然而结果是陆含谦将林言的手机从头到尾翻了四五遍,他甚至连条通话记录或者历史短信,都没有被留下。 不是生疏客套的陆含谦,不是满怀憎怨的陆王八蛋,也不是冷漠厌烦的空白。 而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全被林言删干净了。 林言说过,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上陆含谦。 只是陆含谦没有想到,他原来是厌恶自己到了这种地步 连任何关于陆含谦这个名字的东西,都希望最好不要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像无形中被人打了一拳,拳头软绵绵地砸在身上,陆含谦全身都难受起来。 他想发火,想暴怒,想揪着林言骂他不识好歹,但其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就像今天,他原本那样精心准备了玫瑰和礼物,藏着掖着又不肯宣之于口地等待了那么久,得意又期待,就想看林言给他淡淡笑一个。 结果全在林言带着三分嘲讽,七分漠然的眼神里搞砸。 如果林言今天没有昏迷,他们八成还会和从前一样。 陆含谦在林言的嘲讽中进一步被激怒,两人爆发争吵,甚至扭打,最后在惩罚一般的情爱中结束。 陆含谦靠在走廊冷冰冰的墙壁上,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先生,病人醒过来了。” 病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护士走过来,对陆含谦道“您进去看看么” 陆含谦顿了顿,喉结滚了一下,有些犹豫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言。 踌躇半晌,他慢慢走了进去。 林言已经被扶着坐了起来,脸色仍不太好,但精神不错 陆含谦一进来,就被冷冷甩了记眼刀。 “我手机呢。” 林言开口就问。 “怎么,手机见不得人” 陆含谦不吃亏,冷笑回去“就这么怕我找到你跟那小护士聊骚的证据” “手机给我” 林言抬高声量。 陆含谦一动不动,似笑非笑地盯着林言看。 两人正僵持着,林言手机响了。 这下陆含谦别无他法,只能扭过头,冷哼一声,在林言逼迫的目光中将手机扔了过去。 “喂” 林言压低嗓音,轻声说。 陆含谦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对,果然如此,林言跟谁说话不是轻声慢语,独独对他,简直是一句话不噎死人这句话就白说了 陆含谦还在恼火地想着,那边林言脸色已经大变。 “护士,麻烦拔针。” 林言掀开被子,眼看就要穿鞋往外跑。 陆含谦一把抓住他“怎么,又要往哪儿去” “委托人那边出事了,我得过去一下。” 林言急匆匆披上外套,看也不看陆含谦一眼。 “委托人出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给钱你办事,别的你管什么” 陆含谦怒道“你刚才都晕倒了,现在还要去哪儿” “要不是你那样掐我,我会晕倒” 林言骤然高声,微微冷笑“陆含谦,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坏的事还嫌不够多么” “你他妈” “你别动我” 林言“啪”地打开陆含谦的手“要不是在半路遇见你,我现在已经在顾丽的病房里了” 陆含谦额角青筋只跳“你他妈给老子戴绿帽子,还怨我发现了” “哎,林先生,你怎么起来了” 这时,恰巧主治大夫进了病房,带着一套仪器“快躺下快躺下,正准备给你做心电图呢。” 林言压着火气,勉力低声说“现在有点急事,下次再说吧。” “但你这么突然昏迷,很有可能是有心脏方面的问题的呀。” 医生神色担忧,温声道“做心电图很快的,心脏这块的问题要早发现,不能拖太久的。” 但林言实在太着急了,顾丽一个人在病房,刚才小护士偷偷给他打电话,说赵宇的人闯了进去。 “抱歉。” 林言低声说,看了眼仪器,匆匆走了出去。 那个时候,林言还不知道,这是他第二次错过最好的治愈机会。 顾丽的病房在住院部16楼,林言赶到时,那间十人间病房的家属全被撵到了外面。 除了个别实在病重,动都不能动了的患者,其余病患也都扶着吊水架,东倒西歪,面带恐惧地在走廊里站着。 几个医生护士在走廊尽头,压低声音和一个黑衣戴皮手套的男人交涉。 林言在门口顿了顿,推门走了进去。 “我不会同意的” 顾丽虚弱地靠在病床上,被五六个高大男人包围着,气得浑身发颤。 “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 她眼袋浮肿,脸色暗淡蜡黄,只有眼眶红红的已然是病入膏肓的样子了。 “我不会接受和解” 顾丽咳嗽着,断断续续道“你们,你们谁都不要想跑林律说了,你们都得坐牢” “呵,林律” 为首的一个男人抽了口烟,懒洋洋地坐在病床的扶栏上,顾丽被他的二手烟呛得咳嗽不止。 “听着怪厉害的,”他促狭地笑着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其实谁不知道,不就是个陆少爷手上玩过的,高级点儿的女表子” 满屋子的人瞬时哄堂大笑。 “哐当。” 然而在这人声喧杂中,病房的门突然响了。 笑声一下全安静下来。 “他妈谁这么没有眼色,没看见有事吗,滚出去” 林言站在门口,神色平静,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下笑了,有些恶意与轻浮,好似林言不识好歹,笑嘻嘻说“王靖宇怎么,没听过宇哥的名号” 林言没说什么,点点头,又问“身份证号是多少” “” 王靖宇愣了,继而大声骂他“你傻逼啊滚” 林言神色不动,慢慢走到男人面前,甚至笑了一下,十分耐心地说 “我再问一遍。身份证号,多少” 直到这个时候,那人才终于有些意识到不对了。 眼前这个看起来消瘦苍白,甚至虚弱得像大病初愈的年轻人,并不像他看上去那么好惹。 “你谁啊你” 他心虚,为了虚张声势,开始动手去推搡林言。 然而猛地,林言狠狠一记耳光打在足足比他快高出半个头的男人脸上。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聚众闯入且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致使他人轻伤,触犯刑法将在法定刑内从重处罚。” “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四十二条,写恐吓信或以其他方法威胁他人人身安全的,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的,对证人及其近亲属进行威胁、侮辱、殴打或者打击报复的行为等将受到治安管理处罚。” “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十九条,扰乱公共秩序者将处以拘留及罚金,构成犯罪将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王先生” 林言温声说,而后他头轻轻一偏,侧身躲过了男人恼羞成怒挥过来的拳头。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对方小臂,林言紧接着按着王靖宇脑袋往病床的铁扶栏上狠狠一磕 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王先生。” 林言笑了下,接着轻声说,“现在你被起诉的罪名,又多了一项寻衅滋事了。” “当然,由于你又得罪了律师,这个被起诉的时间,可能比寻常人又会更加早一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十五章 满屋子的魁梧男人,眼睁睁看着林言给了王靖宇一耳光,又照样给他脑袋来了一下。 男人羞恼至极,不住用蛮力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老三。” 半晌,一个为首模样的人咳了声,喝道:“嘴里放干净点,给老子闭嘴。” “” 男人错愕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哥” 除了带头那个,屋子里没几个人认得林言。 霎时泛起了几分骚动,一伙儿人都觉得面子上不太好看。 “这位。” 领头人清了清嗓子,客气却并不十分恭敬地笑了声,使眼色说:“是陆少爷的那个。” 一提到陆含谦,所有人倒是一下子都静了。 显然都知道不久前赵宇被狠揍一顿,发了疯地报复,却硬是没伤着人家半点皮毛的事。 “林律师,巧了啊。” 老大痞笑着朝林言走过去,递了支烟:“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林言垂眼,看了香烟一眼,没动。半晌,温声细语说:“不巧。顾丽是我的委托人,你们要是来,能回回碰见我。” “” 男人伸在空中递烟的手微微一僵,面子上有些难看。 他神情不由流露出了几分狠戾,咬着字说:“林律,你就非得这么和我们对着干您不知道吧,启梦里头,陆少爷可是有不少股份的。” “你他妈瞎说什么” 然而突然间,正值两厢对峙的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高声道,“谁说老子在启梦有股份” 老大一惊,寻着声源望过去,只见陆含谦站在门口,一脸戾气,阴狠道: “你他妈是谁的狗,敢咬老子” “” “赵宇没告诉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陆含谦走进来,盯着那人狠声:“还是姓赵的糊涂了,怎么,想拉着老子陪他蹲大牢” “不不不” “上回酒店的事,账我还没跟他算完。” 陆含谦冷笑,面色十分不善,道“回去告诉姓赵的,再他妈作什么妖,可就是新账旧账一块儿算了。” “哎哎哎” 老大忙不迭应承,一脸阿谀逢迎之态。半晌,还是忍不住疑惑:“不过陆少爷,您股份确实” “再多说一个字,我要了你的命。” 陆含谦立刻打断了他,从牙缝挤出句话,声音极低道:“快滚。” “” 老大看看林言,又看看陆含谦,突然间,恍然明白过来些什么,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 不会吧 陆少爷难不成是为了这个姓林的,才着急跟启梦撇清关系 那他们 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秘密,想想不久前自己说过的那些蠢话,老大突然一刻也不敢多留,连忙带着小弟,迅速滚了。 “没事吧” 见人走了,陆含谦这才转过身来,望向林言,“伤着哪儿没” 林言站在病床边,有些冷淡的样子,埋头给顾丽倒水冲药。没什么语气地回答:“没。” “那现在没什么事了吧” 陆含谦道:“走,跟我回去做检查。” “” 林言没说话,从陆含谦的手里挣开了。 “你他娘的怎么回事” 从刚才,陆含谦心里就窝了股火。这下总算爆发出来,他点点头,冷嘲道“哦,还没见着你小情人呢是吧,这情人节还没过好是吧,舍不得走是吧” “林言,你他妈还想接着在我眼皮子底下跟那小姑娘约会,嫌绿老子绿的不够彻底是吧” 这是十人间的病房,陆含谦声量一大,就特别招眼。 刚才被撵出去的病患,好不容易见找茬的走了,刚准备进来,见这架势,一下又哆哆嗦嗦退了出去。 顾丽静静倚在病床上,小心翼翼看着这个衣着不凡,气势张扬的“陆总”,不敢动,也不敢插话。 “陆含谦。” 林言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哑声说,“出去。我们出去说,这医院是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陆含谦死死盯着林言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 他替他出头,不说感谢,他以为林言起码会是高兴的但是没有。 林言的脸上平静至极,没有一丁点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漠然。 倘若仔细看,还能发现那漠然后头,还有一些更加负面的隐藏情绪 比如厌烦,比如反感,比如嫌恶。 有本书上说,很多人恨特权,因为特权没有在自己手中。 但林言不是,他对关于特权的一切的厌恶,是深入骨髓的,无论这特权是不是利于自己。 陆含谦不是傻子,他窥伺到了这一点,火气就噌蹭地往上涌。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病房,但陆含谦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先接了个电话。 他瞥了眼来电显示,眉头蹙起来,又看了林言一眼,竟然走到了一旁偏僻的角落,按下了接听键。 “喂,儿子,在哪儿呢”那头毫无征兆地突然响起声女声。 “加班。” 然而一听到陆母的声音,陆含谦眉头就是一皱。冷淡说:“有什么事吗” “帮妈妈查个人。” 女人十分开门见山,直接道:“一个姓李的女演员。94年的,是你爸公司最近新签进来的新人,她照片我发你手机上了,你帮妈查查她。我看她最近和你爸走得很近” 果然如此。 每次陆母打来电话,都离不开家里争宠的那点破事。 陆含谦揉了揉眉心,一边举着电话,一边盯着林言那边的动静,烦躁道,“我现在在外面,什么时候得空了再和你说。” “什么时候得空了” 那头乍然抬高音量:“你多忙啊,一年半载都不回家,连妈妈让你做的这点小事,也是得空了再说” “”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事去年一整年,你回来了几次” 陆母讥诮道,“我看不是太忙,是陷在温柔乡里,抽不出来魂儿吧” 陆含谦眉头霎时紧蹙“你在乱说些什么” “上回你在家里打电话我都听到了那个狐狸精叫什么,林什么玩意儿” 陆母恶毒道,“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陆含谦无名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你偷听我打电话” 陆母冷哼了声,不答话。 陆母年轻时是个演员,小有几分姿色,却身无长技。只能靠着一张脸,从一个有钱人手上转到另一个有钱人手上。 后来攀上陆含谦父亲,为了在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简直用尽手段。 偷听个把电话,已经不算什么。 包括陆含谦自己,比起“儿子”的身份,倒更像陆母博取利益的工具。 陆含谦烦闷无比,心里又记挂着林言,冷淡道:“我没空,你找私家侦探替你查吧。” “找私家侦探你爸会发现的”陆母尖叫道。 陆母一生善妒,为了巩固地位,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二十一年前,甚至出过人命 那也是个签在陆家娱乐公司名下的女演员。 陆父被迷得神魂颠倒,要不是对方始终持拒绝回避态度,陆太太的位置,只怕早就换人了。 在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下,陆母做了一件极其卑劣的事 “我不会帮你查的。” 陆含谦面无表情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陆太太,你因为多疑症害过的年轻女孩,已经够多了。” “你敢拒绝我试试”陆母道,“我明天就找到那姓林的狐狸精家里去,我刮花她的脸” 陆含谦头痛欲裂,简直烦不胜烦,这种狠话,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遍。多次免疫下,他已经差不多能自动忽略 只是陆含谦没料到的是,这次陆母竟然是真的兑现了的。 半个月后,还真让她在林言事务所楼下,把林言堵着了。 但此时此刻,陆含谦只冷冷想,这个女人从未给过我爱,甚至连我的诞生,都是一笔精打细算的生意 那么同样的,她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分毫的回馈。 毫不犹豫地就挂了电话。 在他被陆母耽搁的这二三十分钟里,林言早就跑了。 等陆含谦打完电话,走廊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人就是这样,一会儿没看住,就能溜了。 陆含谦恼火地想,迟早有一天,他得给林言弄个信号定位器塞袖扣里,看这人还能逃得到天涯海角去 陆含谦满心怒火地开车回了家,就等在林言的那套小公寓里,直等到半夜,才听到轻微的,门锁拧开的声音。 陆含谦假装熟睡,闭着眼。 外头安静了很久,林言似是也在观察他是不是还醒着。 过了半晌,卧房的门才被轻轻拧开了,林言轻轻走进来,束手束脚地,生怕把他弄醒。小心翼翼地收拾换洗衣物 看样子是想在外头躲陆含谦一阵子了。 陆含谦沉住气,听了会儿,然后突然睁开眼,叫了林言一声 “怎么,想私奔哪” 林言站在衣柜前,背影突然僵住了。 陆含谦打开床头灯,慢慢坐起来,盯着林言,轻笑了声“林顾言,你真他妈一次能比一次给我惊喜。” “” “想上哪儿去”陆含谦问,“你是不知道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给你捉回来是吧” 林言抱着数件衣服,静了一下,接着没有回头地继续收拾起来,轻声道 “不去哪儿。顾丽那案子快开庭了,我得通几个宵准备,去事务所住。” “你准备个屁。” 陆含谦微微冷笑“林言,你知不知道我是有多么了解你啊你皱个眉头,我都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林言没说话,动作也停了。 他慢慢转过身来,沉默地同陆含谦对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黑暗里,陆含谦就像一匹凶煞的饿狼,蠢蠢欲动地盯着眼前的猎物。 “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跟那小护士在一块儿” 良久,陆含谦眯了眯眼问。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 林言哑声说,“更何况,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你说,我就信。” 林言笑了下,轻声道,“那我说,我在咖啡店看了一晚上案卷,你信么” “” “我信。”陆含谦说,“但你得过来,我检查一下。” “陆含谦啊。” 林言极轻地叹了口气,仰头看了看天花板,片刻后,犹如自语般低低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也当成个人呢” 他站在离陆含谦大概半米的地方,橙色的壁灯打下来,在地上拉出一道昏暗纤长的影子。 从陆含谦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林言模糊不清的轮廓。 但不知怎么,在这样隐约的描画下,那一瞬间,陆含谦却恍惚从林言朦胧的剪影里,感受到了一丝隐约的,难以掩藏的悲伤意味。 “你检查吧。” 林言走过去,抱着堆衣物,站在陆含谦面前,没有什么语气地低声说。 陆含谦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答应,愣了一下,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被衣服枕头怼了一脸 林言趁陆含谦愣神的工夫,把东西往他身上一扔,立马转身就跑 这个时候陆含谦已经反应过来,骂了句脏话,跳起来就追。 但林言由于下午才进过医院,身体虚弱,硬跑根本跑不过陆含谦,加上极度紧张,还没跑两步就绊了一下,磕在地上摔倒了。 没等林言爬起来,下一秒他就被陆含谦抓住了脚踝,猛地往回一拖 陆含谦将林言拦腰抱住,摔回床上,接着死死压住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这才喘着气,粗声道 “再跑啊再跑老子干死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十六章 “啊” 这一摔,林言之前扭到的右手一下子就撞到了床沿。 全身重量的惯性全压在上面,林言当即疼得脸色一白,下意识蜷起身体,想护着右手。 然而陆含谦随即压上来,抓着林言四肢,非要将他一点一点扳直。 “别动别动那里” 林言已经错位的手腕被陆含谦用力捏在掌心里,霎时痛得冷汗直流,几乎破音。 陆含谦顿了一下,想起来下午林言刚被他掐到昏迷过,手里下意识松了松。 结果下一刻林言就挣扎起来,不住扑腾。 陆含谦冷笑一声,把林言两只手腕都抓在一起,牢牢固定在床头“活该你疼。” 林言疼得直抽气,浑身都在微微发颤。 陆含谦抓住他不住乱踢乱蹬的凉腿,死死按住了,语气阴冷凶狠“你再动一下试试老子马上把你手拧折了信不信” 林言发着抖冷冷看着他,因为气急和痛苦,他额头上覆了层薄薄冷汗,脸颊和手脚都是冰凉的。 “现在我们来好好谈谈。” 陆含谦以一种半压在林言身上的姿势,慢条斯理说“你和那小护士,什么时候好上的,嗯” 林言一句话也不答,只是颤抖着唇死死盯着陆含谦,目光冷得像一柄小刀子。 “你总骂我人渣,混蛋。” 陆含谦伸手,突然一把掐住林言脸颊,哑声说“但老子跟你在一块这半年,没找过别人林言,你他妈有什么资格骂我,嗯” 林言两手被高高固定在头顶,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他忍着痛,哆嗦着低低说 “你觉得我绿你” 陆含谦挑眉“怎么,不是” 闻言,林言突然笑了下 他的脸苍白冰冷,眼睛却是漆黑澄澈的。 在这样的黑夜中,突然弯眼一笑,有种突如其来的摄人心魄之感。 “陆总,您也太抬举我了吧。” 林言嘲讽地笑,半晌,轻轻地哑声说“您知道什么叫绿你吗只有陆太太才有这个资格的啊 而我,我算什么东西” “” 陆含谦被他堵得呼吸一滞。 我算什么东西 陆含谦知道林言的意思。 从前他们吵架,陆含谦都会骂林言不识抬举,不过是自己手上捏圆搓扁的一个玩意儿,也敢这样和他拿乔,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但说是这样说,真正听林言这么提起来,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陆含谦喉结不住滚动,死死盯着林言,半晌,才恶狠狠地虚张声势道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就好哪怕是老子养的条狗,也没资格在外头打野食” 他说着,就冷笑着上了手“我倒要看看,你他妈是不是真的在咖啡店看了一晚上案卷。” “你这个疯子” 林言疯狂挣扎,竭力想把身体侧过去。 然而陆含谦正抓着他。 林言的身体漂亮莹白,是匀称而温软的,在黑暗里,摩挲着像抚过一块温润的好玉。 陆含谦原本只不过想确认他的脖颈间有没有稳痕,然而渐渐地,他呼吸就不由自主变得凌乱起来。 “” 陆含谦的姿势不太友好,目光也很热。 “下去” 林言挣扎了一下,压着火气道。 “林言,怎么这么久,你还没有学聪明一点儿呢” 陆含谦轻笑,手指漫不经心掐了一下,引得林言立刻蜷了起来,才慢慢道“你应当知道有些事,从来不由你说了算。” 他掐着林言的下颌,从他缠绵多情的眉眼,一直吻到寡淡苍白的唇。 结果突然间,林言咬牙竭力屈起腿,猛地一脚踹在陆含谦胸口,一直将陆含谦踹到了床边,险些滚下去“滚” “” “操你他妈还反了” 陆含谦蒙了一下。 随即简直快被气死,彻底火了,又想到林言三番两次骗他,竟然走到床头,对着林言左手就是“咔嚓”一声脆响 林言立刻非常痛苦地叫了一声,浑身过电般剧烈哆嗦 十指连心,难以想象的锐痛迅速从双腕蔓延到全身,林言仰面躺着,两眼发空地望着天花板,小口小口地急促喘着气。 睡衣已经被冷汗湿透了,湿答答地黏在身上,将林言柔韧纤细的腰身,和全身的起伏都勾勒得淋漓尽致。 陆含谦含着林言冰冷颤抖的唇,缠绵亲吻。 陆含谦轻轻吻去林言眼角的一点泪水。 第二天早上,清晨六七点,陆含谦鸣金收兵,但林言早就昏昏沉沉,没什么反应了。 陆含谦爽够了,这才注意到林言的手,心里“咯噔”一下,开始给医生打电话。 但捆的时间太久,放下来的时候林言双手已经完全没了感觉。 手腕肿得快有核桃大,林言却麻木得一点疼痛都感知不到。 陆含谦看着床上、林言身上,这狼藉一片的,将林言抱了起来,准备带他去洗手间做清理。 谁知林言往一侧微微动了动,把脸埋进被子里,看也不想看陆含谦一般,用嘶哑到不行的声音说 “滚。” 陆含谦僵了一下,盯着林言数秒,冷冷丢下一句“不识好歹”,摔门而去。 结果走到一半,他又在单元门处停下了。 待会儿医生要过来,林言一个人在家,手又受了伤,陆含谦总归有点不放心。 他站在走道里点了支烟,给顾兆拨了通电话。 顾兆最近为他那堂妹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一听陆含谦又把林言手腕折了,还吵了架,让他去看着林言点,简直一个头有两个大。 “陆含谦,你是不是抖s啊”顾兆郁闷道“这睡觉就睡觉,你怎么老把人家林律睡得要看医生” “你以为我想” 陆含谦吐了口烟雾,烦躁说“谁他妈上船不是享受放松的,就他林言独一个,回回都搞得像打架你以为我不累” “陆少爷啊,新的一年,你做个人吧。” 顾兆诚恳说,“强扭的瓜不甜。人家林律师不愿意,那就算了。你看你也累,人林律师估计比你还痛苦,互相放过成不成” 陆含谦哼笑了声“放过他他林言就是我嘴边的一块肉,我非吃到不可。” 顾兆无奈叹息“陆含谦,你真的陷进去了。你这样” “我这样好得很。” 顾兆话没说完,陆含谦便打断他“你上回说得对,我对林言这样不是喜欢,是还没弄到手,没征服得了他,所以才放不下。” “但现在偏偏别人就是提不起来我兴趣,他i妈的老子就是只想上林言这一个,能怎么办” 陆含谦说“我非得哪天把他搓软和了,老老实实跟着我,再谈放过他的事。” 顾兆被这脑回路震惊了,磕磕绊绊问“那,那林律要是一直这样呢” “那就熬到我死吧。” 陆含谦淡淡说,“不死不休。” 那次事情之后,林言很久都没和陆含谦说话。 即使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也完全把陆含谦当成一团空气,不闻不问。 陆含谦则似乎完全变得破罐子破摔。 要说以前还勉强算得上是衣冠禽兽,现在连衣冠那层儿都懒得装了,直接化身禽i兽。 他没事就和顾兆一群人出去玩,打牌,赛车,泡嫩模,不到凌晨就不可能回来。 醉生梦死,纸醉金迷,怎么能恶心林言,他就怎么来。 由于陆含谦这段时间的表现,他的那帮酒肉朋友还送了他一个称号红唇收集家。 因为每次陆含谦出去玩,留宿过夜很少有,却异常喜欢让那些嫩模在他领子上留口红印。 越红越好,越显眼越好就怕林言没看见。 有一回,陆含谦喝多了,醉得不行,嘴里还在迷迷糊糊嘟囔“林言,林言你看这儿红不红,艳不艳他娘的,比你那小护士带劲儿吧,气死你” 顾兆在沙发上笑到打嗝,“哈哈哈哈陆含谦你个傻i逼,林律根本不在乎你你死外头他都不在乎” 陆含谦抱着个酒瓶,眼睛喝得亮晶晶的,怔怔躺在沙发上发呆。 一个嫩模跪在他腿边,非常漂亮,撩着骚,媚态横生。 半晌,陆含谦就跟突然酒醒了似的,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用力推开那个嫩模“滚给老子滚” 顾兆看他站起来,扶着墙跌跌撞撞就往外走,半夜三点多给司机打电话,要去林言那儿。 司机有苦说不出,林言更惨。 上了一天的班,晚上准备出庭方案到一点半,好不容易洗漱完躺到床上,刚睡着没多会儿,就被一阵摇晃门锁的金属碰撞声弄醒了。 陆含谦喝多了酒,拿着钥匙怎么都塞不进门孔里,以为林言换了锁,逮着门狂踹。 林言起初把头闷进被子里,不想理会,但陆含谦实在太闹了,只怕一会儿邻居都会被吵起来,直接报警扰民。 林言忍无可忍,终于趿拉上拖鞋去开门。 “陆含谦你这个疯子” 林言刚一拉开防盗门,陆含谦就扑了进来,也不管门还没关,抓着林言肩膀就往墙壁上按。 “林言,你在不在乎我” 他死死盯着林言,不停问“林言,你在不在乎,在不在乎我啊啊” 陆含谦一身酒气,神志明显是模糊的。 林言怕他又做什么出格的举动,竭力挣扎,想去够桌子上的生凉水。 一碗冷水对着陆含谦泼下去,刺激得陆含谦眼睛一眯,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微微一个哆嗦。 “你清醒一点。” 林言胸腔剧烈起伏,冷冷看着陆含谦,道“放开” 水滴顺着陆含谦脸颊缓缓流下来。 经过他深邃的眼窝,笔挺的鼻梁,锋利的唇线,最后洇进深灰色的衬衫领口里。 陆含谦抬手,慢慢将眼皮上的水擦了一把。 林言警戒地盯着他,唯恐这个人下一秒就会突然发难。 但陆含谦仍然只望着林言,锲而不舍似的问“林言,你在不在乎我啊。要是我死外头了,你在不在乎” “” 林言看神经病似的看着陆含谦,突然轻笑了一下“你说呢” “一个星期前,为了逼我就范,你亲手摔得我手腕骨折,还记得吗” 林言淡淡道“还有你买的那一箱子玩具你用在我身上的那些东西,各种闻所未闻的玩法你有没有把我当人” 陆含谦怔怔地望着他。 黑暗中,林言微微抬起了下巴。 那道瘦削的轮廓在他漠然的语气下显得锋利而刻薄,带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意味。 最后,林言冷淡地对陆含谦缓声道“我恨你。” “如果没有你,我会过得比现在好得多我非常希望你早日消失。” 这句话就仿佛对陆含谦的一种宣判。 一个字一个字地烙进心口,每一个音节都烫得令他战栗。 但陆含谦只愣愣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林言。 怎么会这样呢 他呆呆想,在那些狐朋狗友的小情人里,他对林言是最好的了。 要钱给钱,要什么给什么,他陆含谦有什么不满足他的 只是林言自己从来不肯要。 陆含谦原以为林言只是不喜欢自己的出身,看不惯他的权贵做派,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恨”。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怎么会换来恨呢 “为什么” 酒精的后劲慢慢上来了,烧得陆含谦脑子发晕。 他哆嗦着抓紧林言的肩膀,神经质般问“你不是只是讨厌我吗怎么会恨我” 林言一把打开他的手,眼神冷得像淬毒寒剑。 “因为你毁了我啊” 林言一字一句,轻声道“陆含谦,你知道吗,只要一想到你,我晚上做梦都会被吓得惊醒。” “” “你什么时候能消失” 林言看着这个醉酒的男人,缓声说,“你要是能消失就好了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面,和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我还能坚持着活多久” 酒精延缓了陆含谦大脑的反应速度。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亲耳听见林言说出这些话,盯着林言开开合合的唇,却依然感觉那样地痛,心脏仿佛正在被人凌迟。 “如果我消失,你想去做什么” 陆含谦眼睛里全是血丝,他用尽全身力气般,鼓起勇气,说 “林言,我为你把赵宇打了家里安排的联姻对象,我从来没去见过,还有什么赵钱孙李,从前想给你打的官司使绊子的人,没一个落到过好下场你为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还是不能稍微不那么讨厌我 只是,陆含谦依然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你觉得我怕死么” 半晌,林言轻声道“陆含谦,你觉得我是个恐惧死亡的人吗。” 陆含谦怔怔,没说话。 林言笑了一下“如果我怕死,就不会这样当律师。” “我这辈子,就想痛痛快快地干点自己想干的事。要是什么时候真碰上南墙了,死了也就算了反正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人会为我难过。” “让我屈于人下,以色侍人,换取一方特权庇护苟延残喘,还不如叫我死了。” “” “你会后悔的。” 半晌,陆含谦说。 “我不会后悔。” 林言平静道“我知道你觉得这样蠢。成大事者能屈能伸,我这样,是穷酸书生的臭骨气但是我已经改不了了。” “你把我的脊梁一节一节敲断了,打碎了,我也跪不下来。指望我可以自觉躺平,任由你随便操陆含谦,除非我死了。” “你不是有脊梁” 陆含谦咬牙道“你是老子给你护得太好了你他妈总有一天得跪着求我” 林言不想再与陆含谦说什么,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回了房间,“咔嗒”一声将门落了锁。 陆含谦孤零零默默立了半晌,看着林言紧锁的主卧室,黑洞洞的屋子。 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十七章 林言得到风声时,他正在医院。 那是他和陆含谦发生冲突之后的第五天 。 早上林言去超市采购,想买些茶叶,纸巾,订书钉之类的东西。 这些日常用品事务所总是消耗得非常快,几乎每隔两个星期,就得补购一次。 原本它们是该由小助理来完成采购的,但林言孤家寡人一个,不像助理小妹妹有男朋友等着回家吃饭。 这些琐碎的杂事,就落在了他头上。 超市里人来人往,嘈杂得不行。 生鲜区的空气中混杂着各种瓜果的淡香,一些蔬菜的泥土味和潮湿的水汽,变成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味道。 林言一手空心菜,一手土鸡蛋,正仔细辨别着。 和大多数同龄人不同,林言很会挑菜。 他小时候和外婆一起生活,外婆每回去菜市场,林言都会一起,去帮忙外婆拎东西。 外婆一边买,一边还会唠唠叨叨地跟他讲,这个是红汗菜,那个是韭菜,边边上的那个是绿叶菜 “红汗菜呀,要这样才新鲜。” 佝偻的老妇人掰开茎杆,琐碎地叮嘱他 “喏,言言,你看这儿,身茎得红得均匀些” 年幼的林言偏头,盯着这些油绿油绿,新鲜可爱的菜叶,大眼睛忽闪忽闪 是一个再粉雕玉琢不过的漂亮小孩。 边上卖菜的阿姨便会笑“婆婆,您外孙长得这么白净,又斯文,将来肯定要干大事儿的。您教他学这个干什么呀。” “干大事儿怎么啦。” 七十多岁的妇人一脸认真:“干什么事,都首先要学会对身边儿人好,那样温温柔柔的男孩子呀,才讨女孩子喜欢。” 直到现在,林言一闭上眼,依然能回想起那双干枯,满是皱纹和色斑的手。 一点也不好看,摸上去满是茧子,又很粗糙。 但是却意外地温暖干燥,曾经给林言带来了童年时期所有的安全感。 “言言,外婆年纪大了,但是外婆不敢死。” “外婆要撑到言言成年,不能叫我们言言变成孤儿。” 林言常常想,外婆跟他说起过那么多次“你一定不能忘了你妈妈,不能让那些人好过” 可实际上,她真正教会林言的东西,却是善良,正义和爱。 林言挑好了鸡蛋和青菜,准备拿去收银台付账。 但就在他走到货物架的拐角处时,一阵强烈的心悸突然毫无征兆地降临。 林言开始耳鸣,四肢无力,脸颊冰凉。 他迫不得已顺着墙壁慢慢蹲下去,一点一点收紧身体,蜷在角落处 那一刻,林言开始意识到什么,他想呼救,但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全身都在盗汗。 也许过了几分钟,也许过了几十秒,但对林言而言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直到这种感觉缓缓退去,心脏再一次鲜活地跳动起来,林言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仿佛和死神擦肩而过。 挑好的鸡蛋已经碎了,明晃晃的橙色蛋黄染在了林言米色的风衣上。 他慢慢扶着墙站起来,去收款处结了账,然后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他妈妈有过心脏病,林言突然想起来,而心脏病似乎是可能遗传的。 从挂号到缴费,一路顺畅。 直到林言拿着缴费单,在心电彩图室外排队的时候,他想趁着等候的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未读的消息。 于是林言看到了那条短信。 是一个很看中林言的老前辈发的,对方问,林言,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林言云里雾里,莫名其妙,说没,目前他手头上的案子,只有顾丽的这一个。 老律师没再回他,但林言感到有些不安。 他随即给相熟的检察官打了个电话。 当听到对方支支吾吾,隐晦地暗示了他什么之后,林言简直不敢相信。 “你确定”林言反复问。 “我骗你干吗” 对方叹了口气:“况且人家放出话来了,就是冲着你林律来的。” “” “不是我说你啊,小林,你是不是那个没给到位” 电话里说“他们那些人胃口大,陆家更不好攀。我看他们从前挺护着你的官司的,现在突然反水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李检的话意味深长。 他一直以为,林言是跟陆家有联系的。 要不然这个年纪轻轻的后辈,哪儿来的那么大胆子去跟高干们作对。 弄谁,不弄谁,八成都是陆家在背后指示,打着公平正义的幌子黑吃黑罢了。 “” 林言揉了揉眉心,哑声说“不是这个原因。” 他挂了电话,然后立刻打给陆含谦。 然而一反常态,这回陆含谦长久地没有接通。 直到第四次,最后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电话那边才响起一声漫不经心的“喂”。 林言半分客套也没有,单刀直入便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头的陆含谦懒懒靠在皮椅上,脚尖蹭着地面。椅子在办公桌前小幅度地旋转。 他低低轻笑,无辜问“怎么了我做了什么啊” “陆含谦,那是一个单亲母亲,含辛茹苦养了十六年的女儿的性命” 林言抓着电话的手指一节节握紧:“你有没有良心” 陆含谦慢悠悠道:“我很忙,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挂了。” 林言深深吸入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要不这样,你要是能在我下班之前到我办公室,说说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说不定我也能帮得上忙。” 陆含谦无所事事地转着支笔,微微歪了下头,像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哦对,上次我给你买的那件藏青色风衣挺好看的,怎么没见你穿几次” “” “就穿着那件衣服来吧。” 陆含谦懒洋洋说,“要是你不听话,我就下班喝花酒去了。” 林言忍耐地闭了闭眼,哑声说“陆含谦” “你还有二十九分钟。” 然而陆含谦突兀地打断他,冷声道“林言,咱们在一块儿这么久,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 “老子说什么你都得听话。让你五点来,你晚一分钟都不行 否则你那案子会怎么判,我也不知道。” “” 林言手指简直用力到了青白的地步,喉结压抑地滚动了一下。 “现在你只剩二十七分钟了。” 陆含谦冷冷说,“该怎么办,你自己想吧。” “209号,林顾言,请进一号室做心电彩图。”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医院大厅滚动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轮到林言做检查的通知。 “我只等你到五点钟。” 那头陆含谦接着说:“机会只有一次。林言,你回头哭着跪着求我,都没用。” “209号林顾言,林顾言在吗” 见久久无人进去,护士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吆喝。 林言抬头,静静看了那电子屏幕一眼。 然后,他压抑地吐出了口气,哑声说“行,我现在就过去。” 林言将叫号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十八章(上) 林言出医院的时候,已经四点三十六分。 只剩下二十四分钟,但他那天根本没穿陆含谦买的藏青色风衣。 在路边飞快打了辆车,林言迫不得已先回去了一趟。 急匆匆找那件从买之后,连吊牌都没剪的,现在已经皱皱巴巴了的风衣。 此时已经四点五十。 陆含谦的公司在高兴技术商业区,离林言的小寓所少说也有半个小时车程。 林言咬牙上了出租,一路死死盯着时间,只恨一分钟不能掰成两分钟用。 然而此时又恰逢下班高峰期,高架桥上堵成一片,一眼望去,全是车山车海。 五分钟过去,林言在路边被堵得一动不动。 四点五十七的时候,陆含谦打了个电话过来 。 他在电话那头懒洋洋问 “喂,林律师,到哪儿了呢还有三分钟我就下班了啊。” “到行乐大道了。” “哦,那还挺远啊。” 陆含谦以一种事不关己,甚至有点儿幸灾乐祸的语气,不紧不慢说“那你估计赶不到了啊。” 林言抿紧了唇,手指死死攥着手机。 他忍耐地哑声道“陆含谦,我刚才是在医院,半个小时根本” “那可怎么办呢” 陆含谦蓦然抬高音量,打断了他,微笑道“林律师,你那案子其实我也很为难,要不就算了吧。” “” “或者这样。” 陆含谦无所事事地坐在办公室里,懒洋洋说“或者我再等你半个小时,怎么样” 林言握着电话,没吭声。 但听筒里有微弱的,细微的吐息声。陆含谦便知道他没挂电话,仍在静静听着。 “什么条件。” 良久,林言平静问。 “你求我。” 陆含谦笑了,他双腿搁在桌沿上,那笑容带着几分邪气“林言,我记得我教过你,想请我帮忙,要怎么说” “” 林言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他抬眼,静静看着半透明的车窗玻璃。 在这灰色的玻璃外,是湛蓝的没有一朵云彩的天空。 几只倦鸟停在枝桠上,歇了会儿,便一扑翅膀,自由自在飞远了去。 静了良久,林言松开了咬紧的下唇,哑声开口 “求您,陆先生。” 陆含谦闭着眼,靠在舒适宽大的皮椅里,有些得逞的意思。 他唇角扬了扬,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问“还有呢” “” 然而这次,林言却长久地沉默了下去。 陆含谦等了半晌,耐心渐渐快用尽了,语气变冷,他寒声道“怎么,说不出口啊,林律师” “” “行,”陆含谦冷笑了声,眼看就要把电话掐断“林言,这是你自找的。” “我爱你。” 然而突然间,就在陆含谦要挂机的最后一刻,林言突然道。 他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林言靠在窗玻璃上,颓然地闭上眼,低哑地,木然地道 “我爱你,陆先生。我求求您。” “” 这句话仿佛是句咒语,暗藏着玄妙的魔力。 陆含谦被它烧着了,全身都抑制不住地烫起来,心里又热又燥,口干得厉害。 每个细胞都隐隐地兴奋着,战栗着,不知所措。 “我等你到五点半。” 陆含谦哽了一下,无意识地在下唇舔了舔,压抑地低声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然而行至一半,天空开始渐渐下雨。 绵密的雨幕仿佛一盆一盆泼下来的水,下水道哗啦啦响个不停,雨滴打在地上,激起一层白色的水汽。 车外行人步履匆匆,在瓢泼大雨中着急赶路。 林言看了眼时间五点十九。 “师傅,离晋野大厦还有多久能到” 林言看着前面堵着的一长排车龙,问。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林言一眼,同样无可奈何“只剩下三四公里的路。要是不堵,最多五六分钟。但现在堵成这样,还要多久不好说。” 林言默了默,想到陆含谦放的话,从口袋掏出张现金,提前递给了司机“麻烦前面停车,我自己走过去。” 五点二十三的时候,林言从车上下来。 他没有伞,被淋得头发脸上都是水。 等走进陆含谦公司大厅的时候,全身已经湿透了。 他每走一步,光洁的白色大理石地板上,就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雨水印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十八章(下) 还远不到六点,但电梯已经全部停运了。 陆含谦给所有员工提前下了班,就是为了捉弄林言,叫他自己爬楼梯爬到十七楼。 为了赶那最后七分钟,林言是冒雨跑过来的。 他本就已经喘的不行,肺里仿佛有一簇火苗,在顺着气管往上爬,烧的连呼吸都觉得疼。此刻望着这看都看不到头的楼梯,简直不知道得爬到什么时候。 从头到脚,林言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滴水,他从未这样狼狈过。 此时外头已经全黑了,林言打着手机照明灯,在黑暗的楼梯间一层层往上走。 白色的大理石光洁冰冷,灯光照在上面,显出一种不近人情的森然。 林言可以想象得到,在这漆黑的大厦之外,是低垂的夜幕,交替闪烁的霓虹灯,温暖连绵的万家灯火,繁华似锦的红尘俗世。 可是这些,从未属于过他。 大约到十三层的时候,林言实在太累了,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贴在他的皮肤上,像吐着信子的冷蛇。 腿像灌了铅,心脏跳得很快,林言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点耳鸣。 陆含谦打来电话,林言哆嗦着手,麻木地滑亮屏幕,摁下接听键 “我到了,在十四楼。” 他说。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办公室在十七楼” 陆含谦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林言,这就是你的听话” 林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地闭着眼“我真的走不动了。陆含谦,我的心脏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什么叫折腾。” 陆含谦反问他“林言,你为什么来迟了,不如叫我猜猜看” “因为你找不到我送给你的风衣” 他漠然道“你会想,那个人渣什么时候送给我过风衣是哪一件你打开衣柜,发现满柜子都是我送给你的东西但是它们被你随意地丢弃成一堆,像堆破烂一样仍在衣柜角落里,等着积尘,无人知晓地融纤,腐烂。” “” 陆含谦笑了一下,接着问“林言,你花了多久找到它的,不如告诉我,兴许能叫我高兴一些” 林言沉默着,没有说话。 “它是三个月前,我去年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陆含谦” “所以,不是我折磨你,林言。” 陆含谦道“而是你要知道,糟蹋别人的心意,那人也是会难受的。” “你下来吧。” 林言没辩解什么,只揉了揉眉心,疲倦道“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这样的货色,总之是没资格上陆总的床的。那是在办公室,还是楼梯间,也没有所谓。” “我已经不在办公室了。” 然而陆含谦冷声道“林律师,就算是下贱的b,人家也是要守时的。你以为这年头卖屁股的钱那么好赚” 林言坐在楼梯的台阶上,楼梯间里有风,吹在他湿淋淋的衣服上,寒气就像一柄柄小刀子,直往人骨头缝里扎。 他感觉很冷,就稍微蜷了起来,一手捂在心口处。 “”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哑哑地,木木的,有几分陌生“陆总,那求您干我吧是我求你。” 陆含谦坐在温暖干爽的客厅里,听他这么说,分明是自己得逞了,却心里酸酸的,奇怪的有些恼火。 “我在家里等你。” 他语气十分差地回复,未等林言回复就直接挂了电话。 林言在十三层歇了歇,依然爬完了最后四层。 他走到楼梯间口,果然整条走廊的灯都已经熄灭了。只有几个绿色的“安全通道”标志,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光。 半栋大楼都暗了下去,只有少数几个楼层还在加班,亮着几点零星的光。 林言静静站在那里,半晌没动。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下来,落在同样湿漉漉的风衣领子上。 良久后,林言转过身,十分平静地下了楼梯。 楼梯里一片漆黑,就像一条没有光亮,也没有尽头的长长甬道。 林言看不见来路,也不知去路,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远。 而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太久。 外头的雨还没停,反倒像又下大了一些。 林言鞋子里全是水,衣服也湿了,倒也无所谓,只是坐出租时弄湿了车上座椅,令他有些愧疚。 到家已经十点,陆含谦果真在客厅里等着,洗完澡在看球赛。 林言打开门,看也没看他,仿佛这个人是空气一般,自顾自在玄关换鞋。 然后去洗手间换掉湿漉漉的衣服,洗漱。 两个人谁也没跟谁说话,陆含谦手搁在翘起的二郎腿上,目光锁着电视屏幕一动不动。 仿佛看的很认真。 直到洗手间里传来水声,他握着遥控器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 浴室的水气很快就上来了,窄窄的空间里一时全是白色的雾气。林言水温调的很热,几乎都有些烫了,浇在他刚刚淋了雨的皮肤上,有种炽热的灼烧感。 但林言偏偏跟自己过不去似得,不断将水调热,直到把原本苍白冰冷的皮肤烫的发红麻木。 或许,他其实是希望这些温暖的水气能透过皮肤,流经血液,让自己的心脏暖和一点。 最后,他关掉花洒,裹上浴巾走了出去。 水声停了,传来林言趿着棉拖鞋走路的声音。 这声音越来越近。 陆含谦手心有点发热,喉结不自觉微微滚动,但还是坚持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屏幕看。 最后脚步声停在他面前,陆含谦感到一股温暖潮湿的气流,混同着林言身上惯有的那种沐浴液淡香,扑面而来。 陆含谦不得不抬起眼。 林言站在他身前,刚刚洗完澡,头发还在往下“嗒嗒”地滴着水,耳根白皙而细腻。 他笑了笑,含有七分漠然三分嘲讽,轻轻地说“你想要什么,就来拿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