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太爱我怎么办(重生)》 第1章 楔子 嘉玉打了个呵欠,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把她这只鬼也晒的慵懒起来。 刚合上眼睛,旁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鬼叫声“不好了,太子逼宫了。” 嘉玉的眼睫动了动,下一秒是七嘴八舌的议论。 “啊,太子终于逼宫了,他会胜利吗” “太子肯定会赢,他身上的龙气那么重。” “对了,据说太子不是陛下的亲生儿子,是从宗室过继的。” 嘉玉的耳朵听了半响,在树梢上坐了起来,刚刚议论太子的鬼伙伴们看见她,不约而同的吸了口气。 “嘉玉,好兴奋啊,这还是鬼生第一次看见太子逼宫呢,好想去看看啊。” “别想了,太子龙气太盛,我们根本接近不了他。” 咬了咬唇,嘉玉从树梢上飘了下去,看了他们一眼,朝着他们口中正在逼宫的太极殿去了。 “嘉玉到底和太子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我们都不能离他太近了,可是嘉玉居然可以在太子的旁边。” “因为太子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是嘉玉的骨灰。”路过的大鬼听到几只鬼的议论,插话道。 “唉,你怎么知道的。”鬼好奇的问道。 “因为,我厉害呗。”大鬼慢吞吞道。 嘉玉飘到了太极殿,她走过去,一路上没有任何人看见她。 从墙上穿了过去,嘉玉看见了太子,太子有张极好看的脸,眉目微高,皮肤冷白,清秀俊美,温润端方,但此时此刻,眉梢眼角都是利剑出鞘的森冷。 嘉玉咬着唇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然后飘到他旁边,她知道他看不到,还是想陪着他面对所有的事情,无论是什么。 她都会在。 陛下苍老的脸挤出一丝笑,宫殿外刀割剑戟铮铮烈烈,他叹口气“真是难为你了,居然在朕的面前扮演了两年的孝子,孺慕情深。怎么,今日你真要杀了朕。” 太子从腰间拿出佩剑,淡淡道“你杀了嘉玉。” 陛下眼眶顿时泛红,猛地起身疯狂道“不杀她,你永远也做不好一个帝王,你太爱她哪怕她曾经是你兄长的妻子,你都要立她为太子妃,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嘉玉当了两年的阿飘,刚开始看见陛下她还会愤怒,现在只剩下冷静。嘉玉变成阿飘后,和从前不一样了,不喜欢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她看着眼前这个下令杀死她的人,腐败的像是从泥地里长出的枯枝,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嘉玉只侧头看向太子,飘渺的身体忽然一痛。 太子轻轻笑了下,陛下忽然跌坐在地,痛苦又难以置信地问“你真要杀朕背上篡权夺位的恶名。” 嘉玉发现太子的眼神很复杂,他看着眼前苍老衰败的老人,轻微地扭动脖子,声音裹了碎铁尖冰“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会让你尝到最失去最宝贵东西的滋味,来人,带下去。” “哈哈哈哈,左卿安,你够狠,不亏流着朕的血。” 陛下被拖了出去,太极殿只剩下太子一人,嘉玉见他捂住脸,手里紧紧握着一只香囊,她飘过去,站在他的眼前。 她听见他叫满满,那是她的小名。 须臾后,左卿安抬起头,从怀里摸出个粉色荷包,荷包阵脚细密,但被摩挲的久了,花纹渐渐开始褪色,发着和它主人不一样的温润之气。 “满满。”他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像是暖玉,一点也没有刚刚对着陛下的骇人之气。 嘉玉飘到左卿安的旁边,粉色的荷包是她十七岁绣给左卿安的,一晃都这么多年了,这个荷包还是保存的这么好。 嘉玉看着他微弯的薄唇,半响后,她慢慢的伸出了指尖,碰到他眼角的时候,嘉玉的手指就穿了过去。 她呆呆的看着他一瞬,忽地收回手指,一滴泪从嘉玉眼眶慢慢的滑过,落在地上,化为空气。 左卿安像是放人间至宝样认真的把荷包放在胸口处,他的指腹在上面停留了好几瞬,才收回来。 然后嘉玉看着他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薄唇紧紧的抿着,眼角微微上挑,黑色的长袍出穿在他的身上,他又变成了深沉冷漠的太子。 嘉玉有些恍惚。 她想起十八岁那年他从平定西南蛮族归来,西南人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凶神。但纵使那个时候,嘉玉也觉得他不像是令敌人闻风丧当的将军,更像是青山翠松里的温柔君子。可现在他的容貌还是和那年一样,浑身却笼罩一股阴沉黑暗,表情冷漠疏离。 他抬脚外宫殿外走,嘉玉知道他要去哪儿。 那是她死的地方,是陛下派人绑了她喂她毒药的地方。 “满满,你答应我陪着我的。”到了那个地方,嘉玉飘在他后面,听见他破碎的声音。 傻瓜,她一直都在啊,日日夜夜陪着他,看他穿衣,看他入睡,看他夜不能寐,看他流着泪叫满满。接下来,她还会陪着他,看他君临天下,就如她答应她的那样,永远陪着他。 永康二十年春,太子左卿安成了陛下。 嘉玉有时很开心,因为卿安是个很好的皇帝,他修通运河,轻徭减赋,行修养之策,是圣德之君。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后宫空虚,每天晚上都握着那个荷包入睡。 嘉玉想,再给他点时间,或许他就能忘了自己。 不过嘉玉没有等来他忘记自己,反而等来了一个国师。 “陛下,国师有请。”嘉玉坐在他处理政务的桌子上,愣愣的想着,忽然听到外面小太监的禀告声。 嘉玉就看着左卿安站了起来,黑色的袍角在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等嘉玉朝着殿外看的时候,左卿安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刚知道卿安封了个和尚做国师的时候,嘉玉怕死了,虽然这几年帝国蒸蒸日上,河清海晏,但是他要是痴迷于丹药,想学着前朝末帝一样修仙练道,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嘉玉都快急哭了。 理智被焦急冲昏,她气汹汹的去找了国师,左卿安可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不允许的有人利用他和伤害他。 但是他居然能看见自己,见到自己的第一面,不害怕,反而微笑。 “姑娘,不,这位鬼,你是谁。”国师笑眯眯的看着他。 国师的头顶很光,像是一颗剥了壳的鸡蛋,滑溜溜的,他看上去年龄并不大,唇红齿白,一点也没有得道高僧的形象。 不过长得真的很好看。 可好看也动摇不了嘉玉要赶走他的决心。 她笑了笑,双眼开始流血,舌头伸出来,变得长长的,一张脸白的像是雪。 既然他能看见她,嘉玉想干脆利落吓跑他,也免得浪费时间去筹谋别的。 “我要吃了你。” 她要吓跑他,以后让他不敢再来。 “姑娘你真可爱。”国师抿唇笑了笑。 话一出,嘉玉差点连舌头都收不回去,她瞪大了血淋淋的眼睛。 又听见国师说“不过这样更可爱。” 国师的袖子挥了挥,然后嘉玉发现自己舌头不长了,眼睛也不流血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嘉玉很悲伤,因为她搞不过这个国师。 他是有真本事的人,可有真本事的和尚不都应该在寺院里苦修,或者云游天下,为什么要来当国师。 他很可能不怀好意。 嘉玉决定暂时先跑,她一个鬼势单力薄,可很多鬼,这个国师就不一定能搞的过她们了。 等嘉玉好不容易聚集了几个比较厉害的鬼以后,又决定重新找上门去。 可是几个鬼还是没能赢得了他。 不过这段时间嘉玉也发现了,国师似乎不是传说中的妖僧,她的卿安没有练道修仙的想法,嘉玉终于松了口气,又变成那个冷静温柔的嘉玉。 不过嘉玉也没有把功劳归结于国师是个好人身上,这一切都是因为卿安他心地坚定,不是轻易动摇之辈。鬼伙伴说她带着有色眼光看人,左卿安那个深沉冷漠不好相与的帝王落在她眼里,简直是哪哪儿都好,国师明明是个好人,却被她贬的不值一提。 嘉玉也不怎么反驳,她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看着他从乖巧听话惹人疼的小少年长成如今的模样,小时候,她们一起读书练字,一起长大,一步一步看着他成为帝王,他是这个世上她最亲密的人。 也是唯一的一个。 偶尔嘉玉也对着月亮失落,她为什么死得这么早。 这天晚上嘉玉正在往卿安的寝殿堂里飘,嘉玉忽然摇了摇头,她的头渐渐变迷糊了,身体也沉甸甸的有了重量,怎么会事,死了以后,不都是轻飘飘的吗,怎么会觉得如坠千斤。 不仅仅是嘉玉有这种感觉,此时的左卿安也有这个感觉。 不过他和茫然的嘉玉不一样,他的唇朝一侧翘着,等他缓缓闭上眼睛,他唇动了动,指尖摸上了胸前的荷包,轻轻的叫了一声“满满。” 国师看着他,双手合十“陛下,时间到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太子 永康十七年,暮春。 日光灿漫,红辉洒落在院中的贴梗海棠上,不时传来的一阵风,呜呜的扇动着镶金嵌玉的门扉。 少女穿粉色罗裙,裙摆绣着大朵大朵的睡莲,她行走间,罗裙上的睡莲也随之摆动,就像真的在池塘里摇曳一样。 可很快,厚重的绣海棠帷幔垂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探出帷幔外,绣工精致的罗裙忽地落在地上。 轻飘飘的,没发出任何声响,凌乱的滚落在榻前。 少女纤细白嫩的手紧紧攥着绣着石榴的大红被衾。 她偷偷地告诉自己,忍一忍。 可身上的触觉如此不容忽视,带着薄茧的双手从脖颈一路往下,少女忍不住轻轻颤了颤,纤细洁白的脊背更是不由的往上一挺。 然后,她听见了声极低极沉的闷哼声。 男子灼热的呼吸划过她的耳畔,她听见他小声说了句“满满,忍一下。” 还要忍什么 她的指甲死死的掐入掌心中,她不敢睁开眼,脑中下意识闪过这个念头。 疼从传出,她实在忍不住了,出声。 一场荒唐。 鲜红血液混着浊白的粘液,从莹白的大腿根部滑出,一只手捏着软帕探了过去,嘉玉下意识合拢双腿。 少年的眸色深了深,按着少女的一条左腿,柔声道“张开腿,我帮你擦擦。” 嘉玉维持维了半个时辰的我很冷静我很无所谓不过就是和自家表弟上床了的表情听了这句话,彻底完蛋,她脸瞬间红了,她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又嫩生生的,双颊红便特明显,像是大红芍药花的颜色,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那种芍药花,是最妖冶的那种。 “我自己来。”声音比蚊子还小。 边说话,她睁开眼,但不敢看少年,只轻轻的扯过身侧的锦被遮住身无寸缕的她。 少年盯了她片刻,而后轻轻的嗯了声,掀开帷幔,踏步离开。 周围没了那股迫人的视线,嘉玉才敢抬起头,但她依旧什么也不敢看,只快速地伸手拿过放在榻前的亵衣罗裙,匆匆套好。 然后果断的翻身下榻。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那张床,只是刚一落地,双腿不由一软,身体往前倒去,一双紧致扎结的胳膊松松搂住她,嘉玉怔了下,等反应过来之后,避如蛇蝎的推开他。 “我走了。”她垂着头,顾不得下身的不适,急匆匆要往外跑。 少年却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 她今日未曾拿正眼瞧过一眼少年,但他的模样,嘉玉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少年的皮肤很白,那种白不是普通的惨白,它像是冬日的霜雪,清冷冷的,可是看向少年的时候,你不会觉得这个人冷漠,因为少年的眸子总是含着温柔的笑意,就中和了那孤独冷淡疏离。 那是一张林间水月般温柔的脸。 不仅是脸,少年的手她也记得很清楚,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但指腹有薄薄的茧,划过她皮肤的时候 嘉玉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垂着头小声说道“殿下,还有何事” 她把自己的手腕从少年的手掌中挣脱开。 少年目光落在她逃开的手腕上,末了抬眸望着她低着的头道“表妹,抱歉。” 嘉玉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 他又没强迫她,是她自愿的。 少年目光定定地望着她,她始终低着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浓云般的乌发,和比细瓷还脆弱的下巴。 他沉吟片刻,而后歉意诚恳地道“表妹,我娶你可好” 当了一下午鹌鹑的嘉玉听了这话,不啻于平地一惊雷,她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说道“不好。” 先不说从小到大,她们宛如亲兄妹的感情,就说她曾经嫁过他的兄长,他怎么能娶她呢 这样想着,嘉玉忙补充道“我是你嫂子。” 听闻此话,少年手背在身后捏成拳头的手顿时青筋迸发,但看他脸上,依旧是那种温柔的浅笑“你和左恒明已经和离两年了。” 嘉玉却不能让他有这个念头,关于要娶她的念头。 她抬起头,正视眼前的少年,她从有记忆的时候就认识他,她陪着他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习字,看着他从孱弱矮小的小少年长成如今宽肩窄腰,容貌俊美的少年。 她不能毁了他。 “殿下,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这件事不用你负责的。” “可是我不知道,你和大哥之间根本有名无实,今日,是我破了你的身子。”少年先是羞涩,而后眼神中流露出几丝坚定。 嘉玉觉得有些头疼。 她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她和少年一起长大,关系亲密,虽然这两年不时常见面,她却很清楚少年骨子里的执拗。 可是,娶她 她虽然比他小三个月,但因为幼年他比她矮小,她心底是将他当弟弟的,不说这感情,就说他如今已不是平王府不受宠的二公子,而是当今圣上的过继的儿子,大安的太子殿下,怎能娶一个成过亲的女人那个人还是他的亲兄长。 她不能嫁给他。 想到这,嘉玉有些后悔,她和他之间如此畸形的关系,是不是不该答应陈老的建议。 但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就被嘉玉拒绝了。 她怎么能不答应。 她娘和平王妃是表姐妹的关系,关系很好,平王妃没有女儿,便十分疼爱她,于是经常接她过门去玩耍。 说来也怪,平王妃是个仁和善良的人,对她这个表侄女都亲热周到,但对于次子左卿安,不知为何,冷漠无情,仿若他不存在似的。嘉玉看着他孤僻可怜,免不得对他好上几分。 后来,她的父亲因为救平王而死,平王便定下她和平王世子左恒明的婚事。心底将他当弟弟,又是未来长嫂,看着懂事听话的卿安,嘉玉免不得对他更疼爱几分。 一路就疼爱到了今日。 哪怕她和他的兄长和离,她心中依旧有分他的地位。 所以一个月前,当得知左卿安不知被人下了什么毒,性命危垂时,嘉玉愿折寿五年,只愿他救他。 何况如今不需要折寿。 只需要她陪他阴阳调和便能压制他体内的毒素,为他争取获得解药的时间。 她生下来的时候身子骨就弱,太医说她活不过八岁,她娘亲不相信,带着她遍访命医,终于在六岁时,她遇见从西南来的陈老。 陈老说她体弱,是因为怀孕的时候娘亲吃坏了东西,她出生就带了体毒,后来陈老在她体内放了百灵蛊。 她不晓得百灵蛊是什么,但她知道,这是天材地宝,举世难得的好东西,陈老说这只蛊能帮她消除出掉她身体中那些病毒。 如今卿安遭人陷害,陈老苦思良久,都没有找出解毒的方子,眼看他的时日一日比一日短。 所以想想出了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她体内的百灵蛊恰好也能化解他身体的毒,所以她和他阴阳调和,便能暂时缓解番他身体的毒性,然后给研制解药拖延时间。 嘉玉当时就蒙了。 她嫁过人,虽左恒明从未碰过她,但她知道阴阳调和是什么意思。 可太子不能不救啊,她便提出要不要把百灵蛊移植到左卿安的体内,她如今身体和常人无异,不需要它了。 但陈老却说,百灵蛊只认一个主人,到了她身上不可能再去别人那儿。 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死。 所以,她同意了和他阴阳调和。 可嘉玉心里明白,哪怕她们干出了如此不容于世俗的事情,她也永远只能是他的表妹。 “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我本就嫁过人,以后再嫁,不是完璧,亦无所谓。”嘉玉努力不在意的说。 太子的眉心微微一抖“表妹还要再嫁” 嘉玉不想孤身终老,何况她今年才十九岁,父亲虽然不在了,但兄长如今撑着威远侯的爵位,她是侯府的大小姐,纵使和离过,挑挑也能挑出合适的婚嫁对象。再说了,母亲也不可能同意她不嫁,只是因为上次和平王世子左恒明那半年有名无实的婚姻,让她心生后怕。所以是否再嫁,她其实还没有想好。 可如今太子一副要负责的态度,嘉玉为了宽慰她,便点头道“这是自然。” 太子眼眸紧紧盯着嘉玉,末了轻轻地笑了下“如此,倒是我让表妹为难了。” 他话一落,嘉玉感觉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她咬着唇,想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拢了拢外衫。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年并未穿好衣袍,只松松垮垮套着单衣,露出胸口紧致的肌肉。 嘉玉慌乱的挪开眼神,虽然刚才那场荒唐中,她至始至终,都紧紧闭着眼睛,但因为不用视觉,其他的观感就放大许多,少年覆在她身上时,那宽阔结实的胸膛带来的酥麻感,少年在她体内进进出出时,粗哑浓厚的呼吸 “殿下,你先穿好衣衫,我去请陈老进来。”嘉玉低声说道。 说这间,嘉玉理了理钗环罗裙,顾不得下身的酸软,急步就要离开。 太子却忽然再次叫住了她“等一下,不要让陈老来这间屋子。” 嘉玉面露不解。 他顿了顿,低声提醒道“屋子里有行房后味道。” 嘉玉好不容易维持无所谓表情再度垮掉了。 紫檀木的案桌四角发翘,案桌上雕刻着吉祥的蝙蝠纹路,少年坐在紫檀木雕核桃纹的圈椅上,将手腕搁在案桌上。 留着胡须的老者一番望闻问切后,沉声说道“殿下、体内的毒素确有好转。” 嘉玉听了,悬着的心微微松了,她不要脸面愿意和太子做那种事,如今还强撑着听陈老的诊断,一是想证明她和他之间发生那种事是事出有因,其二就是真的放心不下太子的身体。 他看着是个健康的正常人,可前两日她可看见他当着她面,吐了小盆乌血。 太子看了她两眼,笑着道“表妹如今可以放心了。” 嘉玉正准备应是,陈老收到太子瞥过来的余光,先嘉玉一步开口了“放什么心,一次也只能压制一个月的毒性,在尚未找到解药之前,怎能放心。” 嘉玉一听,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陈老的意思,她愕然道“还要做那事” 陈老觑了觑左卿安沉稳的表情,道“当然。” 闻言,嘉玉的脸白了白。 太子看着她的脸色,心有不忍,但很快,这抹不忍便淡下去了。 重生回来的那日,她已经嫁给了兄长。于是为了今日,他筹谋近三年,强忍住心中的欲望,先破坏她和兄长之间的婚姻。 再然后,让她去江南修养,等他成为太子,费尽心血,掌握大安的泰半兵权,又将户部纳入掌中。 确定陛下已经是被他拔了爪牙的老虎,才敢令人将她接回来。 这一世的走向和前世不同,他确定不会发生前世的悲剧。 一切他都很满意,但也因这世他避开前世遭人陷害的落难,也未曾和刚和离的她相依为命,所以她没有爱上她,只当他是弟弟。 不过他也不欲按照前世的发展,前世,纵使她后来喜欢他,却始终不愿意嫁给他,只愿以女官的身份,陪着他。 一切只因为那什么狗屁伦理。 既如此,这辈子一开始,便让她成为他的人。 心思转瞬万千,太子面上却善解人意道“表妹不愿意也无妨,如今孤多得的这一个多月已是表妹大恩,下一次便不辛苦表妹了。” 嘉玉听了,左右为难地说“那你体内的毒” “这个月能找到解药我自是无碍。”说到这儿,他又淡然笑道,“若是寻不到,便是我命该如此。” 嘉玉和他的关系不错,但也就是不错的兄妹情谊或者说姐弟情谊,她能为他折几年寿,但还没有到为他生为他死的地步。 只是他如今贵为太子,他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好不容易风雨渐歇的大安恐怕又将迎来一番风暴,她自己,也是接受不了的。 如是想着,嘉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愿意的。” 听到这个回答,太子丝毫也不意外,两世中,他第一次近了她的身,怎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他望着她,迟疑道“是不是太过勉强表妹了” 嘉玉抿了抿唇“不勉强。” 太子叹了口气,他诚恳道“表妹的恩德,卿安必铭记于心,我知这事是为难表妹了,他日表妹若是有用我的地方,卿安必万万死不辞。” 嘉玉囫囵地听完这番话,知道她是占了大便宜,卿安已不是不受宠爱的小少年,是大安的太子,未来的帝王,能得她如此诺,就像得了免死金牌般。 只她现在着实不想在这儿待了,她浑身黏腻腻的,想回沈家沐浴更衣,当下便说了几声多谢殿下后,便轻声告辞。 “表妹稍等。”他却出声再度叫住她。 嘉玉稍稍皱紧了眉,今日事后,他一叫她,她胸口就怦怦直跳,生怕还有什么更难接受的事情。 太子在腰间摸了摸,取出个玉白的瓷瓶,轻轻咳了一声道,先说了番回去小心些的关心之词,然后才道“这个拿着。” “这是什么”嘉玉看着瓷瓶问道。 他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红,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般“你初经人事,走动又有不适,这个是用来涂抹的药膏。”似乎是怕她不懂,少年狠了狠心,说的更裸了些“用在那处的。” 嘉玉不知道她是如何接过药膏的,如何走出那间除了她和太子外,还有尤老的屋子的,她只觉得整个人烧的可怕,恨不得面前有个坑,然后跳下去将自己埋好。 她转身离开了,太子脸上的羞涩便如数退去,只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等嘉玉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一直老神在在坐在扶手椅子上的“陈老”猛地起身,单膝跪地道“属下逾越了。” 他的神态无比恭敬,也没丝毫方才的随意,行至之间,也无暮年老者的迟缓,身形迅速,仿若壮年男子。 左卿安立在门前,目光一直望着嘉玉方才走过的地方,并未回头,只轻描淡写的夸赞道“你扮的陈老,是越来越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嫉妒 陛下曾生有四子,但四位皇子,皆已逝世,两年前过继平王次子,立他为太子。 陛下的兄弟虽不多,掰开手指仔细数数,也能摸出几位兄弟。 但平王虽然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兄弟,可平王嫡次子在数位堂侄辈中,除了模样算的真好,好的不能再好外,其他从没听说他任何的优点。 各位老臣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为何陛下要过继他,过继平王世子也好啊,于是当年此消息一传出,金銮殿前跪了满满一地的大臣,恳求陛下收回成名。 只陛下是个一意孤行的,执意如此,有些大臣当时就不好了,平王次子才能平庸,怎么担得起一国储君的重则。 但没想到,平王次子坐上太子的位置后,处理政务老练周到,手段毒辣,于政务兵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朝野中的纷争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不过纵使如此,嘉玉心里清楚,还有数位宗室世子盯着太子的宝座,他的位置其实并不很是稳当。 若是让人知晓他命不久矣,恐怕过几日就要被拉下去,不是太子的过继皇子下场会怎么样,嘉玉一想就知道会很不好。 因为这个原因,她们做这种事只能悄悄进行,不能让他人察觉。 她刚刚借着来茶馆品茶的理由暂时支开了青竹。 如今诸事已毕,她整理了下衣裙,往外走去。 青竹正在院门口守着,看见嘉玉出来了,忙匆匆迎了出去。但看到嘉玉的第一眼,她微微一怔。 她家姑娘长的很美,是那种混杂的美,因为姑娘的外祖母是胡人,她的身上有高鼻深目的胡人血统,于是和时下典雅的大安贵女比较,她家姑娘要更眼窝深邃,眉眼精致,妩媚娇柔。 但看着她,你不会想起那种咄咄逼人的艳丽,因为她的眼睛永远水汪汪的,嘴唇小,但并非那种薄唇,而是那种丰润的花瓣唇,笑起来还有浅浅的梨涡。 她的五官的妩媚超过清丽,但因着气质,你看着她,只会想起春日的江水,柔嫩温柔,让人心生甜蜜,只想着轻轻的咬上几口。 青竹望着她,姑娘的容貌发髻罗裙和一个小时前都无二般,但就是有不同。 她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嘉玉咬着唇,她告诉自己要冷静理智,可是她从小到大都是那种乖乖听话,从不曾敢有任何逾越。 当年和离是第一次。 这是第二次再度彻底踏出了她的底线。 她做不到当做什么也发生。 刚刚好不容易收整好情绪,如今被青竹这样一瞧,她再度心慌意乱起来,便根本管不了青竹打量的眸光。 只努力维持理智道“我们走吧。” 青竹往里面望了望“那太子殿下呢” 今日小姐来这边喝茶,然后遇见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便请小姐一起品茗。 自两年前自家小姐和平王世子和离后,便带着夫人一起去江南调养身体了,她已经两年没有见过二公子,但帝王无家事。 两年前,仅剩的皇子薨逝,陛下过继平王次子,并立其为太子殿下一事,饶是在江南,她们也是略有耳闻的。 她还担心因为姑娘和平王世子和离一事,太子殿下迁怒于姑娘,虽然从前太子殿下和姑娘的关系不错,可亲疏有别,世子可是太子殿下的亲兄长,所以方才偶遇太子,青竹心中还是忐忑不安的。 但没成想,太子殿下待姑娘依旧一如既往的温柔。 “太子殿下还有事,我们先走。”嘉玉低声说道。 青竹闻言,便相信了,如今二公子已是太子殿下,诸事缠身,能花半个时辰和姑娘叙旧已很是不容易了。 回到沈家的时候,暮色四垂,嘉玉努力克制让丫鬟现在备水沐浴的吩咐,此时还不是她沐浴的时辰。 她不想让她们察觉到不对。 她努力忍着腰腿的酸软和疼痛,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到酸枝梨木的圈椅前坐下,让人上茶。 刚喝了一口茶,管事的陈嬷嬷进来了,她看了好几眼嘉玉,欲言又止几番,才说道“这是平王府送来的。” 和今日那件事相比,平王府的帖子动不了嘉玉半分心神,她示意青竹将帖子拿给她。 染了花汁的帖子带着浅浅的红色,细嗅起来,还有淡淡的余香。 嘉玉细长的手指打开它。 是平王妃遣人送来的,过几日是她的寿辰,请她去王府玩耍,不过,帖子后面也很贴心说了,若是她不想去,也是无妨的,只要她开心就无妨。 嘉玉捏了捏眉心,她很纠结。 她知道表姨送这个帖子的含义,是想对外昭示纵使和离,她依旧是她的疼爱的侄女,沈家并不是任人欺凌的落魄侯府。 嘉玉叹了口气。 她和左恒明的事暂且不论,平王妃是待她极好的。 她不抗拒去见平王妃,只是想到京都中那些爱嚼舌根的长舌妇人们,嘉玉很纠结。 要去吗 想了半晌,嘉玉还是决定去,一是她也的确想念平王妃了,而据说平王妃的身体如今很是不好,二是纵使她不去,那群长舌妇也还是会议论。 但不能到平王妃的寿辰那日去,找个不起眼的日子和母亲去探望表姨就好。 这件事想妥,便到了晚膳时辰,嘉玉随便用了几口,急不可耐的吩咐青竹备水。 淡淡的白色雾气从香楠木的浴桶中蒸腾而出,十二扇的绣着花果的屏风直挺挺的伫立,挡着外间的目光。 青竹如往常般,伺候嘉玉宽衣。 嘉玉见了,浑身一颤,摇了摇头道“你出去吧。” 青竹闻言,怔愣住了。 “我自己想点事,自己洗便好。” 青竹从小跟在嘉玉身边,纵使嘉玉待人宽和,为奴的本分却恪守于心。虽然愈发觉得小姐今日从外归来,就有些魂不守舍的,但终究没有多问,躬身退了出去。 嘉玉忍不住偷偷的瞅了瞅,确定浴室内已空无一人,才垂着头解开腰间的束带,粉色交领襦裙从肩上滑落,堆叠在细白的脚踝间,而后是素色的内衬,单衣。 今日黄昏她只顾着羞涩和逃离,根本没顾得上检查身体,此时垂着头,才发现除了胸口泛着青色,其他的地方洁白若玉,并无异样,轻轻吁了口气。 她是个容易留痕迹的体质,无论身上某处,只要用的劲儿稍微大了些,便能留下印记。 就算今日这事并非她们两人所愿,可嘉玉心里知道她是漂亮的,一身皮子滑嫩若玉,而当年婚前教导那事的嬷嬷曾经讲过,男人的欲和爱总是分的很开。 他是个男人。 不过见浑身除了这一处留下痕迹外,嘉玉忽然觉得她想法很龌龊。 她自小和他一起长大,应该知晓他是个温润端方的君子,如今事出无奈才做那种事的,怎么可能故意占她便宜。 而且他还是左恒明的亲弟弟,当年她嫁给他半年,他说只当她为亲妹妹,就从始至终,都不曾碰她一下。 他俩人一母同胞,怎么可能是借机占便宜的人。 温热的水包裹着四肢,嘉玉轻轻喘了口气,白嫩的胳膊靠着雕着牡丹花样浴桶边沿,她再度谨慎的往四周看了看。 再此确定没人后,嘉玉红着脸,做贼心虚将手伸出,洗掉残留的粘腻。 艰难的沐浴洗发后,她换上柔软精致的亵衣,青竹取出毛巾火笼烘干头发,嘉玉躺在床上,她放下挂在银制西葫芦帐钩上的乳白色床幔,躬身退下。 铜制的孤鹤观月烛台亮着两只小臂般粗壮的红烛,隔着床幔,光落进来,平添了几分朦胧氤氲的美丽。 嘉玉在枕头下摸了摸,摸出今日分别时他递来的瓷瓶,瓷瓶是细口大肚的白瓷,上面简简单单一株荷花,栩栩如生。光是瓶子,已经难得,嘉玉想着太子说的话,偷偷想了半晌,最后轻轻将瓶赛拿掉。 一股淡淡的香冒了出来。 望了它半晌,她挤了一点到指腹。 可最后到底这药膏还是没抹进去。 嘉玉将玉瓶塞在床褥下,拿绣着喜鹊登梅的锦被紧紧捂住了脑袋。 不用擦,明天应该也能不疼吧。 冷月越升越高,皎白的清辉洒在飞檐斗拱处,寂静沉默的深夜中,一道仿佛是错看的黑影在窗棱前闪过。 嘉玉睡觉不喜欢人在屋里守夜,大丫鬟都睡在旁边的暖阁中。 她睡得迷迷糊糊时,模糊中似乎梦见什么,仿佛有个男人坐在她床头,一眨不眨地凝眸看她,她含糊一声,旋即梦境更深。 “表妹,今日的洞房你可满意”床榻旁男人骨节分明的撩开她额间碎发,弯腰柔声问道,两人隔着两寸不到的距离,温热浓厚的呼吸全洒在她嫩白面上。 这自然是等不到她的回应的。 他缓缓笑了下,大掌一路往下,最后挑开她的亵裤,用手指试了试。 “为夫就知你不听话,不会乖乖的用药的。” 说话间,他再度从怀中摸出个青色瓷瓶,乳白色的膏状物体抹在带着薄茧的指腹间,然后他掀开被子。 此事终了,他望着她长着唇的浅浅呼吸的睡眼,低低的笑了声,鼻头蹭着她的脸颊说“看见了吗,今日的被衾是我亲自选的,大红的石榴被褥,床幔也是红的,绣着你喜欢的花纹,你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了吗” 说着间,他的手深入被衾中,找到她的软嫩的小手,紧紧交缠。 “满满,今日为夫的表现你满意吗” 话落,他定定的望着她,轻声回道;“该是不满意,毕竟,我忍的浑身都疼。” 月色越来越深,宅院中的轻声呢喃伴着经久的风声,遥遥不绝。 醒来的感觉说不出来,腰肢已然不酸软了,那处的不适也削减泰半,但葱白的指节紧紧攥着被衾,她望着空荡平整的拔步床。 昨夜 昨夜什么都没有的。 她揉了揉眉心,告诉自己的脑子要听话,不要想那些不该想的,要想正事。 正事是,今日她本来是不打算出门的,但身体没有异样了,她还是去查查她在京城的铺子。 三年前,她出嫁的时候,平王府给她备了丰厚的聘礼,聘礼娘亲和兄长自然全数陪嫁到王府,不仅如此,还给她准备了许多嫁妆。 后来她和平王世子和离,嫁妆不仅全数带回,聘礼平王府也全都归了她。 嘉玉也没拒绝,她心软,可不代表她傻,世间除了权势便是银钱了,而如今兄长虽然贵为威远侯,可她家的爵位三代而降,传给大哥的后人,便只有伯爵了,而如今看着,兄长虽然待她不错,可于政务上,着实不是个能干的。 顶着威远侯的名头,如今也只担了个六品城门郎的官职。 她嫁给平王世子一场,规规矩矩做平王府的儿媳,是平王府对不起她。 如今和离,没那么大方什么都不要。 本身的嫁妆加侯府的聘礼,已是很丰厚的身家,和离后,娘亲便也让她自己管着。 这两年她去江南,管事虽然每年都会去报账,他们都是陈年的忠心旧仆,嘉玉都信得过,可如今既然回来了,嘉玉还是想去亲自看看。 想着间,青竹捧了一条额黄色的小袖高腰襦裙过来了,嘉玉换好襦裙,用过早膳,便出们去了。 京都的街道敞阔,但因街头商贩游人往来不绝,原本能容纳十八匹马并行的大道变得窄小,往来能听见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和交谈声。 嘉玉花了半上午的时间,去看了看她在京都南侧的五间铺子,从最后一间布庄出来,嘉玉已经有些累了,她准备今日就到此为止,刚走两步,注意到对面街上硕大的几个鎏金大字。 金钗楼。 京都中以珠宝首饰钗环样式精致出彩闻名。 嘉玉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对于姑娘家的钗环首饰没什么抵抗力,想到她两年半没逛过这家店铺了,嘉玉腿脚也不酸软了,叫着青竹径直朝对面去了。 金钗楼的名字虽俗,但布置低调清雅,里面的珠宝玉石也不负金钗楼在外的声名,纵使是摆放在大堂中暗红平桌上的钗环,也样样精致秀美。 嘉玉看中了一根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红翡翠红的清澈无杂质,凤头更是金光闪闪,栩栩如生,整个步摇拿在手中,就是那种难以抵挡的艳光四射。 她很是喜欢。 正准备让掌柜装好这根步摇时,后背忽然传来了一道略微迟疑的声音“嘉玉。” 男子的声音低沉内敛,嘉玉手微微僵了下,她回过头。 他穿着一件雨过天青色的圆领锦袍,脊背直挺挺,五官刚毅。 人很熟悉,她活了十九年,平王世子,前夫,大表哥,左恒明,这些称呼都能和眼前人挂上等号。 “嘉玉,你这两年过的可好”他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见她红唇雪肤,面颊饱满,这句话刚落,便失笑道,“看样子是你过的挺好。” “是挺好的。”嘉玉点点头,表示附和。 “对了,既然你回京都了,你姨母时常牵挂你。”说到此处,平王世子稍微顿了顿,“若是你方便,便去看看她吧。” 嘉玉观察他,见他没有一丝丝勉强,最后一点去王府的忐忑也不见了,冲着他笑了笑道“我本来就打算过几日去看表姨。” 左恒明见了这个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嘉玉脑袋“如此你姨母一定会很开心的。” 嘉玉一心想走,左恒明比她长三岁,又是表兄妹的身份,从小到大以兄长的身份看顾她,这种不含任何情爱的动作以前也常有,她便没放在心上。 他和卿安不一样,卿安也是她的表哥,可他只比他大三个月,加上卿安小时候又矮又小,她可从不将她当成兄长,而是弟弟对待过。 毕竟她兄长已经有很多了,弟弟还没有过,那时候和卿安相处,更多的时候她也更像姐姐,带着他读书习字,守着他习武练功。 想到这儿,嘉玉又想到她如今和太子之间那不可言说的关系,连忙咬了咬唇。 只她虽不在意,下一刻,平王世子望着自己不知怎么就放在嘉玉头顶上的手,遮住眸中的愕然,连忙将左手背回背后。 顿时间,嘉玉忽然觉得他仿佛有些怪,她眼光在身上转了转,没看出什么,便轻声道“大表哥,我挑好钗环了,先走了。” 话落,嘉玉便示意青竹拿上她刚刚挑选的步摇去付账,只是她刚将银票递给掌柜,一只大手忽然越过她,先一步递给掌柜一张银票。 “你这是干什么”见掌柜望着两张银票踟蹰不决,嘉玉偏过头问。 她有钱的,不需要他给。 左恒明看了她一眼,哑者声音道“嘉玉,兄长替妹妹付钱,不应当吗” 嘉玉抬起头,眸光幽幽的,他见转,低头对着她笑了一下“别和我争了。” 他这样说,嘉玉默默的拿回了自己的银票。 “谢谢大表哥。”既然他愿意付钱,一根步摇而已,也不值当的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免得别人看见更不好。 掌柜用雕花的楠木长盒步摇装好,青竹伸手接过,嘉玉纤细的手指捋了捋额间的碎发,和平王世子道别,径直走了出去,回到自家的马车。 说实话,她心里其实没有将和离一事放在心上,但是吧,嘉玉揉了揉眉心,她觉得气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青竹坐在嘉玉的旁边,有些担心望着她“姑娘,你还好吗” “啊,我怎么不好了”嘉玉闻言,眨了眨眼睛。 青竹一腔关心的话便咽回了肚子里,那平王世子一开始没拿姑娘当成妻子,但姑娘好像也没有非他不可。 “是奴婢想多了。” 嘉玉闻言,不在意的嗯了声,她打开做工精致的长盒,取出刚刚买的心头好,拿出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研究半晌,好不容易挑的簪子真是心头好,她忍了忍,还是让青竹将她今日头上带着的簪子取掉,换上这只。 时辰已过了午膳的点儿,嘉玉便在外面的酒楼中用过午膳才归去。 她没将这场不其然的偶遇放在心上,但却不知有人却因此失态,好不容易压制住怒火,正等着她归去清算。 嘉玉回沈府时,日光强盛,如今的时节虽然带了一个春字,清晨的清风微冷,青竹念着她体弱,故意给她挑了比较厚的衣裙穿上,只出门时觉得恰好,到了正午,日光烈烈的洒落下来,便令人发热。 尤其嘉玉还是典型的冬日怕冷,夏日怕热的姑娘,回到沈府时,她额间冒出了细密的香汗。 她想去沐浴洗澡。 但刚入府,管家就一脸急色的来找她“姑娘,太子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迷惑 “”嘉玉惊了下。 她没料到太子会来,从前太子和她的关系不错,但大哥受平王妃的影响,不太喜欢太子。嘉玉和他虽然好,但因为和太子来往的多了,大哥就不停念叨,于是两个人要么是在平王府,要么就是在府外,从没带太子来过沈家。 “太子是微服来的,没从大门进,没什么人知晓,只说有事要见小姐。”管家见嘉玉脸色不太好,忙添补道。 嘉玉松了小口气“那他在哪儿” 靠着池塘的湖心小亭四角雕刻展翅的瑞鸟,染了红漆的圆柱直挺挺的稳立着,垂下的素白色虾须帘随风轻轻摆动。 嘉玉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又理了理裙,这才朝着湖心小亭过去。 掀开珠帘,她敛衽准备行礼,还没弯腰,背对着他的少年猛地后退一步,身形微微朝右偏过去。 太子很高,嘉玉在女孩子间算不得矮,但他依旧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唇瓣恰好到她发间。 他往右偏,嘉玉下意识伸手搀住他,两个人身体微错,他又是背对她,结实硬朗的右后背十分偶然的撞上她左胸绵软处。 嘉玉顿时浑身一颤,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来。这感觉远比那天来的激烈,所有敏锐触感集中于某一点,远比在无数点上放大来的更加让人心慌。 太子却似乎并没发现他们的失态,只竭力立直身子,按着额头了声。 嘉玉见了,顾不得羞涩了,担忧地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太子立稳身体回头,对着嘉玉轻轻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事,就是那,未全解,影响身体,刚才立的久了些,所以有些不稳罢了,有没有撞到表妹” 他一脸光风霁月,坦荡磊落,嘉玉心道那只是个意外,摇了摇头说没有。 只不过又小声说“殿下既然身体不太好,便应该在东宫中好生调养,今日怎么来臣女这儿了” 太子的目光落在她浓密发髻中那根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上,眸中的晦暗翻涌一闪即使“孤来看看你,你可好些了,昨日的药用了吗” “好多了。”嘉玉努力让她看着云淡风轻些。 太子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耳垂下,她的耳垂圆润小巧,如今沾染上粉色,像是用海棠花做的汁水,细细涂抹过。真让他恨不得放在唇齿间,温柔的舔舐轻咬。 “那便好。”太子轻声说道。 嘉玉的眸光望着湖面上粼粼波光,纤白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一截袖口,她犹豫地说道“殿下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不必挂心。” 太子听了,轻轻的说了一句什么。 不过他声音太小,嘉玉没有听清,轻声地问了句“殿下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接着打开放在石桌上雕刻蓍草纹路的香楠木小箱,笑着说道“这些是孤从库房中挑选的一些首饰,表妹喜欢吗” 嘉玉的目光跟着望过去,太子的手掌宽厚,他动作不紧不慢的拿出香楠木小箱中做工精致的小匣子,一一在嘉玉的眼前打开。 云脚珍珠卷须簪,玉镶红宝石簪子,赤金缠珍珠耳坠,白银缠丝双扣镯,样样精美绝伦,巧夺天工,不似人间凡物。 嘉玉本来很喜欢今日买的那根簪子,但是看见眼前的首饰,忽然觉得若是将那根簪子放进来,它会自惭形秽的。 她挪开放在它们身上的眼神,轻咬着唇瓣道“殿下,这些东西太贵重了,臣女不能受。” 小时候她们关系好,逢年过节,彼此之间也会互赠礼物,但那时他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王府小可怜,送的也就是些新颖但不值钱的东西。 可今日这些东西,每一样都珍贵非凡,价值高昂。 他的东西她不受,左恒明的倒是受的痛快 天知道,只要一想到她曾经顶着平王世子之妻的名头,他就恨不得杀了他。 太子脸色没有任何的改变,他说 “既然表妹不喜欢,孤重新回府库中挑一挑,一定能挑出表妹满意的,那时再送来。” “”嘉玉愕然了,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殿下,臣女是说” 话未说完,就被他直直打断“表妹,你对孤的恩情岂是几个首饰便能偿还的,你何必和我如此见外。” 嘉玉如今最听不得他说恩情什么的,因为那就意味在不断提醒他和她之间那场靡乱的荒唐。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见太子眸光定定表情执着,嘉玉默了默“臣女收下,多谢殿下。” 他听了,露出个就该如此的欢喜笑容。太子年龄不大,才十九岁,但自小沉稳内敛,尤其是如今成了太子,更加收敛,嘉玉很久没看到他如此笑了,不由得失了失神。 她喜欢好看的东西,不仅仅是衣衫首饰,还是侍女奴仆,姐妹朋友,她都喜欢和长的好看的人往来。长的好看了,哪怕是做错事她也能宰相肚中撑船。 不过嘉玉自认是见惯了美色,可如今看见太子长大后的这抹笑,嘉玉才恍然觉得,从前的美色都是庸脂俗粉。 “表妹在看什么”太子含笑问道。 他的语气神态正常极了,但若是有精通人心的谋士在此,便能察觉少年的一颦一笑都带着惑乱人心的诱惑。 让你乖乖听话,让你乖乖跟着走。 “你好看。”嘉玉脱口而出道。 话落,她玉醒悟过来,惊觉自己失态,捂着唇干干的笑了两声。 “表妹也很好看,不过戴上这只簪子,会更好看。”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嘉玉只听见这一句话,然后少年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头顶上。 太子冷着眼取出嘉玉发髻中那根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而后将他带来的簪子一点一点插入她的发髻中,他的手掌轻轻地略过今日那人揉过的发顶,眸光阴沉幽深。 “这根簪子才适合表妹。”他口气尽可能的温和。 嘉玉一动也不敢动,他离得太近,他身上龙涎香全都漫入她的鼻端。让她不得不回忆起昨日床榻中,他无孔不入的靠近。 思及此,她倏地后退一步。 太子望着她竭力压制的失态模样,勾了下唇。她胆子小,得小火慢慢熬煮,不能吓住她了。 于是便温声转移话题“孤记的表姨体弱多病,除了这些首饰,刚才使人送了些人参鹿茸过来,表妹记得让表姨服用。” 说起来,太子从前是平王次子,平王妃和沈母是表姐妹,他叫这声表姨本没有问题,可如今他已过继于陛下膝下,就连平王妃这个生母都只能以叔母相称,这声表姨和他叫的表妹同样都不合时宜。 但心中到底是有些暖和,不管是当年王府中矮小黑瘦的小可怜公子,还是如今权柄赫赫的未来帝王,对于柔弱且于他没什么助力的表姨,他还是如当年般,挂在心中,态度不曾有分毫改变。 嘉玉说道“母亲身体还好,如今正在白马寺礼佛,多谢殿下挂念。” 太子淡淡的嗯了声,表姨是健康还是病弱他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不过就是个碍眼的人。 但他日思夜想的想得到眼前的少女,为了让她欢心,他不介意摆出她喜欢的模样来。 “既如此,孤就不多打扰了。” 嘉玉见他终于要走了,起身相送。心中松了口气。从前她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时常往来也不曾觉得不好,可是如今两人发生了那种事,嘉玉很难继续坦然面对他。 虽然有些不舍得,但她觉得,以后除了再行那事,两人还是不要往来为好。 只是人才送了一半,陈嬷嬷便急急找来了,对着太子行礼后,她低声说道“姑娘,平王世子妃来了,在侧门说要见你。” 嘉玉怔愣了下,薛秀秀怎么来了,她今日才偶遇了她的夫君,下午她就上门来了,不过这个时辰可真是不巧。 太子正要出去,她却在门口,若是直直过去,他们两人必定是要撞见的。思及此,她咬唇不太好意思地望着左太子“殿下,臣女先使人支开她。” 话刚落,嘉玉扭头,吩咐陈嬷嬷请她去花厅稍等。 太子听了,眉头皱紧“你要去见她” 嘉玉嗯了声。 闻言,他面色稍显迟疑“她和左恒明如此待你,既如此,你何必给她脸面。” 他一脸为她着想的慨然,嘉玉忽然想起当年她与平王世子和离时,他满脸愤怒的说,要为她收拾那队对不起她的人。 明明平王世子才是他的一母同胞的兄长,可他的模样,宛如暴怒的小兽,全心全意想为她出头。 可他如今已是太子,一举一动,都受百官的监督,不能如以前随意,想到这儿,嘉玉开口说“殿下,那都是过去的事,我已经不在意。” 他听了,表情似乎有些怪异“你不在意了” 嘉玉没发现他语中深意,只想他不要如从前般,怒不可遏的寻人算账。 “我本就不在意,我和平王世子有缘无分,早早和离,不耽搁彼此的时间,其实是一件好事。” 她的语气平和真诚,太子盯着她,努力想从她冷静的语气中搜寻她如今对他的态度。 她言笑晏晏,说起平王世子四个字,是那种陈年旧人的熟稔语气。 太子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悔意来,当年他的手段还是太过温和,合该让那两人重重在嘉玉心上刻上一笔,从此当成不相往来的陌生人。 当然不能留下爱,留下恨也是不能够的,她的爱她的恨她所有的感情,除了他外,他都吝啬分给任何人。 “好,那便依你,只是若是有人胆敢对不起你,你记得孤总是护着你的。”他柔声道。 嘉玉望着他,心暖烘烘的,这么好的太子,若是没中那毒,她们之间又不需要做那种事,她真舍不得和他划清界限。 如今的平王世子妃叫薛秀秀,其父是工部气侍,祖父本来是田舍郎,但其父学识不错,一朝中榜,改换门庭。 当然,嘉玉不在乎她的背景,她在乎的是,她曾是她的闺中密友。 近两年未见,嘉玉还没看见她的脸蛋,只望着花厅中的背影,不由的感慨道,依旧很招人喜欢,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平王世子妃听见脚步声,猛地回头,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声来“嘉玉,你,你还好吗” 和她夫君的问题一模一样,嘉玉听了,直接点了点头“我很好。” 平王世子妃咬着唇,她望着嘉玉,没想到她这么坦然,她目光落在她脸上,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丁点的不自在。 嘉玉不喜欢这么被人看着,尤其这个人还是平王世子妃,当下就直接说道“你若是没事,就回去吧。” 她方才也不想见她的,只是若不见,万一平王世子妃说不准会一直来侯府,更加麻烦。 手扯着裙摆,薛秀秀深吸了两口气“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你从江南回来了,我心里记挂着你,便想来看看你,如今看到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边说话,她一边望着嘉玉,观着她的表情,斟酌用词。 她一副如履薄冰的模样,嘉玉心中有些感慨。 她记得她不凶,她干嘛一副她要吃了她的小心态度。 “还有别的事情吗”嘉玉不想继续和她叙这尴尬的旧了。 薛秀秀小心翼翼地道“嘉玉,我是来道歉的,我和恒明” 她话还没有说完,嘉玉连忙打断她“这件事已经过去,不要在提了。”说着,她看了平王世子妃的表情,顿了顿道,“何况今日我遇见大表哥,他和我都没在放在心上了,你也不必继续念念着。” 她话刚落,薛秀秀猛地大声道“你今天去见他了,什么时候,怎么没告诉我。” 嘉玉差点翻白眼“不是我们刻意见面,是偶然遇见的。” 话落,平王妃仿佛也发现她举止失态,她小心地抓住嘉玉的胳膊说道“那嘉玉,你的意思是,的我们还是好姐妹吗” 嘉玉头疼了。 她看着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和夫君的前妻当好姐妹。 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拿开她的手,淡淡道“你随意。” 其实和离对嘉玉自身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离开平王世子,她并没有太多的伤心难过,而是有种早该如此的释然。 而且她们成亲的小半年,他们间的相处也和从前表兄表妹的关系没什么不同,她心中其实也没把他当过夫君,若是能继续维持表面平和,嘉玉不介意有这个表兄。 只此时看见平王世子妃,她才惊觉她们两人再加上平王世子,就是一笔糊涂账,这笔账不管是烂账还是好账,如今都已经装订合册了,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再度将它打开。 平王世子妃听到这个回答,眼神暗淡了的问“嘉玉,你是不是还怪我和恒明” 她这个问题,嘉玉闲的无聊时曾经想过,平王世子自小到大,待她很不错,哪怕是那半年有名无实的婚姻,他也从来没有亏待她,只除了,用妹妹的身份对她这个妻子,只除了,他有深爱的女人。 她刚开始想那样过下去也不错,也算相敬如宾,但没成想,半年后,她亲眼看见她的夫君和闺中密友滚在一起。 她不想当这个斩断鸳鸯的恶人,也不想独守空房一生,所以接下来和离也顺理成章。 “嘉玉,我知道他是你的夫君,那一次,我只是想去看看他,劝他忘了我,和你好生过日子的,我没想到他会醉酒,嘉玉,对不起。”平王世子妃激动地道,眼睛开始发红。 嘉玉安静地等她完,拿了一张锦帕递给她“我知道了,知道你对不起我,所以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正在流泪的平王世子妃闻言,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嘉玉打了个呵欠“我困了,想午睡,便不亲自送你了,陈嬷嬷,送世子妃出门。” 平王世子妃一肚子的话才说几句,就这样被挡回去,等她重整旗鼓,想再度启唇,这时,她的婢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世子妃,不好了,世子左手断了。” 嘉玉听了此话,瞌睡立没有了,平王世子怎么就断了左手他今日拿左手揉她头发时好好生生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相亲 等薛秀秀带着侍女急匆匆地离开,陈嬷嬷望着脸色镇定的嘉玉,思忖片刻后道“姑娘,我们要不要使人去看看。” 嘉玉吁了口气,点头道“嬷嬷找个稳妥的人吧。” 因突然发生这一遭,嘉玉刚来的睡意是没了,她带着青竹,回到卧室。 精致雕花的妆奁前整齐的摆放着几个雕工精美的盒子,嘉玉伸出细嫩的手轻轻抬开盒盖,都是今日太子送来的礼物。 不过这些礼物都没有刻上内造的痕迹,太子从小办事都是体贴周全的,知道刻内造的首饰她戴惹人眼,她这个身份细说起来,和皇宫没搭什么边,长辈又离世数年,唯一撑门楣的兄长又不得力,自然没什么赏赐的名头,刻着内造记样的首饰她不方便带出去。 青竹看着这些首饰,笑道“小姐,太子殿下待你可真好。” 那日请小姐喝茶,今日又送这些礼物过来。 “好了,收起来吧。”说话间,嘉玉取下头顶华容精美的簪子,放在那个空荡的长盒中。 “啊,小姐你不带吗这么好看。”青竹微惊道。 “今日的妆容不适合戴它们。”嘉玉笑了笑,边说话,她伸手在几个做工精美的盒子中翻找着,“青竹,今日在金钗楼买的那根簪子呢” 青竹唉了声“方才和这些珠环一起拿回来啊。” “那怎么找不到。” “奴婢好生看看。” 四根漆红的高大圆柱直耸地撑着高阔的雕花横梁,多宝格上整齐的陈列着各式古玩奇珍,阳光从大开的窗棱中铺成入内,将金碧辉煌的宫室分割成明暗两块。 脊背挺直的少年立在多宝格的暗处,他垂着头,目光落在掌心那根色泽艳红的发簪上,眸光比最暗的地方还要黑沉几分,带着股逼人的阴厉。 随后清脆的哐当声传来,发簪碎成两瓣,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他抬脚往前走去,云底短靴的仿若不小心般踩在破碎的发簪上,等他绣着山岳海潮的袍角略过,只剩下一地的粉末。 嘉玉找了半日都没有寻到那只簪子,而观侍候的人,也不像监守自盗,只能感慨一声奇了怪了,那簪子是长了腿偷偷跑掉了吗 不过到底只是只簪子,没寻到,嘉玉感慨一番,也就放下了。 但平王府中人却彻底放不下。 躺在床上的男子脸色苍白,床榻边坐着的少妇拿着帕子擦着眼角的泪珠。 平王世子见了,强撑着安慰她“哭什么,太医不是说了,养上一段时日,便能痊愈。” 薛秀秀泣道“可是我一想着你的胳膊,就忍不住。” 见她哭个不停,平王世子拿完好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今日去和陈夫人看桃花吗桃花开的如何” 薛秀秀闻言,避开他的目光道“挺好看的,就那样。” 平王世子嗯了声。 不过这样一提,平王世子妃忽然回忆起嘉玉那句话,她垂眸问道“世子今日去了哪些地方,怎么会从马背上跌倒。” 听她问去了哪些地方,平王世子下意识想到金钗楼,他张口却简单道“回来的路上那马不小心踩到一根钢针。” “那世子今日可曾遇见什么人”薛秀秀攥紧绣花手帕。 “不曾。”他随口略过。 口中像是含了口黄连,薛秀秀望着榻上俊美的男子,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他今日见到了嘉玉。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拿她当妹妹吗,既然如此,为何要哄骗她。 难不成他心里对她真如她所想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刚刚薛秀秀那样问,平王世子脑中第一时间便想到他今日遇见了嘉玉,但张嘴不知为何就没说嘉玉二字。 他闭上眼,梳理情绪,想着思着,他又松了口气,秀秀平时言语间,一提起嘉玉便哭哭啼啼说她对不起他,如今他受了伤,她心情本就难过,何必平添她烦恼。 对,就是这样。 如实想着,他心中那股不当的纷扰云消雾散开。 薛秀秀深吸了几口气,笑着道“嘉玉不是回来了吗当年我和你这件事,我想着,是不是给她介绍几位合适的公子她如今也才十九岁,总是要嫁人的。” 一边说话,她一边注意着平王世子的表情。 他拿嘉玉当亲妹妹看,应该是想嘉玉有个好归宿,理清这个逻辑后,平王世子嗯了声“是该这样。” 薛秀秀听了,攥着手帕的手松了松。 应该是她多想了。 她幼时和嘉玉是好友,因她时常出入平王府,她也跟着认识了平王世子。 然后她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他,不知道幸还是不幸,平王世子也爱上了她。 可他是嘉玉的未婚夫啊 前威远侯为救平王而死,嘉玉又是平王妃喜欢的侄女,她们这门婚事牢不可破,她本想着远远的望着她们就好。 却没成想,一场意外下,她成了心上人的女人。 她惶恐过,忧伤过,最后决定断掉联系,却没想,那日却被嘉玉撞见了。 上苍都在帮她和世子。 后来他们和离,平王世子也没有不舍,更何况,嘉玉那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因她的缘故,他也从来没碰她一下。 她不该怀疑他的。 而且,他也同意给嘉玉找夫君了。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又过几日,沈夫人从白马寺下山后,嘉玉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备上礼物,和母亲两人,驾车去了平王府。 平王妃和沈夫人是表姐妹,但因为打小合得来,威远侯和平王历来交好,两人往来更是密切。 只是和平王妃的果断大气相比,沈夫人要柔弱许多。 “嘉玉,知道你今日要来,姨母特意做了你爱吃的龟苓膏,桂花米糕,你多吃点。”平王妃握着嘉玉的手道。 “谢谢表姨。”嘉玉笑眯眯道。 望着嘉玉,平王妃心中叹了口气,她放在心底里疼的侄女,和她的儿子却 不过两个孩子没缘分,也不能强求,如今她既然来了,她这个表姨好生开心一场,不想那些糟心事了。 “洛宁,嘉玉,江南如何我一直听人说江南好,可怎么好却不知道。”洛宁是嘉玉母亲,沈夫人的闺名。 嘉玉闻言,靠着平王妃给她讲江南永远如春的四季,叮咚的泉水,秀致的山峰,等等。 一番话罢,到了午膳时间,平王妃好不容易见了表妹侄女,舍不得她们走。 而嘉玉今日亲眼瞧了平王妃,发现她和两年前离开时比,已然苍老许多,时不时咳嗽喘气,如是下来,也舍不得离开。 便和母亲商量,等黄昏再走。 只三人用了午膳后,平王妃和沈夫人上了年纪,发困午歇,嘉玉是睡不着的,坐在平王妃院中的梧桐树下发呆。 正发着呆呢,小丫鬟来找她了,说世子妃在院门口等她。 如今在平王府中,就算是看在平王妃的面子上,嘉玉也不好说不见,就跟着丫鬟出去了。 “世子妃,有何事吗”嘉玉看着她问道。 薛秀秀亲热的挽着嘉玉的胳膊“嘉玉,你跟我来,我有事给你讲。” “什么事”嘉玉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 薛秀秀看着楚楚可怜,真用起气力来,中看不中用的嘉玉根本敌不过她。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嘉玉不是个有好奇心的人,听她如是说,她用尽全力拽住薛秀秀“我不知道,你让我回去吧。” 用力大了,她脸开始泛红。可不她如何反抗,力气比不过她,又念着这时平王妃的院落门口,她们两人的动作大了,说不准会惊扰睡着了的沈夫人和平王妃。 当下无奈改口道“我和你去,你先松开手。” 左右也只是心疼心疼耳朵,听她可怜兮兮的一番道歉了。 不过等跟着薛秀秀来到王府池塘边上的走廊上,才知晓她想的太简单了,岂止要心疼她的耳朵,也要心疼心疼她的眼睛。 “嘉玉,你还记得她吗,昌远伯府的三公子,小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玩耍来着。”薛秀秀挽着嘉玉的胳膊,指着面前容貌周正的青年男子道。 嘉玉想了下,没从记忆中找到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不过威远伯府,她倒是知道,这是昌秀秀母家的一门表亲。她小时候和薛秀秀关系好,两人经常在一起玩耍,这位伯府三公子是她的远方表哥,可能什么时候见过也说不准。 可薛秀秀拽着她来见他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嘉玉搞清楚,就见娄劭对着她略施一礼,笑着道“沈姑娘。” 他穿着圆领襕衫,举止文雅,可嘉玉他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却直勾勾的,丝毫不避嫌。 不管薛秀秀打的是什么主意,嘉玉当即想走。 可她向来是守礼将规矩的,心知如今掉脸就走很失教养,是以轻轻回了声“娄三公子。” 这句话落,嘉玉立马启唇准备说我还有事,先失陪了,可薛秀秀速度比她还快,直接插了她的话“你们先聊着,我叫厨房拿些糕点送来。” 她不给嘉玉任何拒绝的机会,带着小丫鬟立马跑了。 嘉玉看向她的背影,蒙了蒙。 娄邵轻咳一声,目光一眨不眨的黏在嘉玉脸上道“沈姑娘,我们一起在河边走走可好。” 嘉玉再傻,如今也晓的薛秀秀这样做的缘由是为何了,她这是干起了媒婆的工作,让她想看夫婿呢。 其实吧,她本就打算再嫁,若是薛秀秀诚心诚意的想要道歉,告诉她她寻了合适的男子与她与她想看,嘉玉说不定就会同意。 可如今这样,把她拽了过来,留她和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子在此是何意思 “娄三公子,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嘉玉礼貌的笑了下,随即告退。 嘉玉生的美,而且因为胡人血统的原因,眼窝更加深邃,再加她肤色白皙,如今临湖轻轻一笑,信手拈出一副美人含笑图。 娄邵呆了下。 他是知晓今日来王府的目的为何,他是个爱美人的,小时候沈嘉玉便长的纯真娇媚,如今更是体态婀娜,容颜绝佳。 完全嵌合他对继妻的要求。 所以怎么可能同意她走,他摇开画着山水风景的折扇,笑道“不知是何要事,本公子能否为沈姑娘效力一二。” 嘉玉敷衍道“不必劳烦娄三公子,我先走了。” 话罢,毫不迟疑的转身欲离。 娄邵见她如此,忙叫她两声,嘉玉眉头微拧,他绕到她身前来“沈姑娘,你我心知肚明今日相见,所谓何事,怎么刚见面,你就要走了。” 嘉玉眉头微拧道“娄三公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现在我想走了,请你让开。” 她往左边挪动脚步,想绕开他离开。 娄邵却连忙拦住她道“沈姑娘,那现在知晓也不晚,今日相看,我对你甚是满意。” 我不满意。 嘉玉忍了忍道“娄三公子对一个姑娘说这种话,不觉失礼吗”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拦住嘉玉的去路,饶是她修养脾气再好,如今也免不得有些愠怒。 娄邵傻愣愣地望着她,只觉得美人含怒也是副风情万种的仕女图。 又见嘉玉再度抬脚想走,他几乎立刻伸手,拽住她的衣袖“沈姑娘,你等一下。” 嘉玉脾气很好,规矩懂事,但毕竟是贵女出身,纵使父亲早逝,也是娇宠长大,哪里受得了他几次三番的牵扯。 她狠狠的用力,想要甩开他的手,接着抬脚离开。 但她没注意好力气,甩开他手时,身形朝左踉跄了下,这时,前抬的绣花鞋踩上颗坚硬的石子,嘉玉惯性左滑。 “噗通”一声,身体滑入水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设计 娄邵愣了,忙道“沈姑娘,我来救你。” 只是刚掀起袍子,他忽然想起自己不会水,只急忙忙的对着远方薛秀秀留下来的丫鬟道。 “快找人来。” 薛秀秀虽是哄着嘉玉来相看,但不可能只留嘉玉娄三公子孤男寡女独处,只是也不想奴婢打扰她们,就让丫鬟在远处守着,能看见他们两人,但听不见她们的交谈声,丫鬟也没想到沈姑娘会落水,愣了下立马去找人。 只是湖边这处地方历来清净,有人也不一定会游泳。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她们余光中闪过,随即又是噗通一声。 平王府的池塘水不太深,约莫四五米。可对于不会水的嘉玉来讲,完全足够毁灭她。 她挣扎着,努力的往上,可越是如此,浮力越来越小,而她的身体越发沉重。 春日的水,受柘黄日光的照耀,看似温暖。甫一入内,却是刺骨的冰寒。 墨蓝的湖面像一条张着嘴的巨大怪兽,将她吞入腹中,无力挣扎。 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嘉玉闭上眼,身体不由得往下垂,任凭无穷无尽的湖水淹没她。 只是生与死的尽头,她似乎做了一个梦,她看见一个男子轻轻的游了过来,然后她的唇瓣像是被什么咬住,轻啃舔舐,辗转碾磨。 宽厚的手掌隔着湿薄的春衫,紧紧贴在她的后腰处,滚烫的热量源源不断的传送过来。 哪怕是做梦,梦见遒劲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搂着她,她像是濒死的藤蔓,双腿不由自主的缠绕上唯一的依靠。 紧紧的,死死的,攀住他。 在然后,她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知道死死的抱紧他。 嘉玉的身体很软,她外表看起来是纤细窈窕的,但是那种丰满合当的纤瘦,该丰满的地方,高耸挺立,白嫩若玉,他曾爱不释手,恨不得靠着入睡。、。 如今,隔着一曾单薄的布料,他的手盖在滑腻的饱满上。 一下下的,重重按下,轻轻放开。 心里却有些后悔,方才的确有些太过疯狂,太想来场俗套却有用的英雄救美,太想看她湿身的模样。 虽然他在,几乎没可能出现意外。 想着间,看见满口水从失了朱红色檀口中漫出,他松了口气。 嘉玉的眼皮轻轻扇动,如是几下,她才茫然的睁开眼。 他跪坐在草地上,弯着腰头朝着她,日光便只能落在他宽厚的脊背上,明晃晃的。 她听见太子松了口气“醒了” 茫然地眨了眨眼,嘉玉疑惑道“殿下” 一言话落,她目光往上,他脸色雪白,像是苍山之巅的清冷雪莲,啪嗒啪嗒的水珠自他额头划过眉眼,经过玉质般的下巴,缓缓坠落。 恰好滴在她的眉心,有些冰冷。 她猛地想起在水下那个模糊混乱的记忆中,似乎遇见了结实牢靠的浮木,她便伸出双腿紧紧缠绕上去。 是太子 她双腿下意识并拢,手垂在茵茵草地上。 正想着间,两根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看见他皱了下眉“认得吗” “殿下的手指。”嘉玉轻声应答。 太子似乎没想到这个回答,失了失神才说“是孤的手指。” 嘉玉抿唇笑了下,她目光跟着他的左手垂下,然后才觉察到不对。 她从水中起身,薄薄的裳裙紧紧贴着身子,勾勒出挺立的胸脯,盈盈一握的细腰。 她猛的弯腰坐起,与此同时,一直放在她胸口处的大手也随着她的举动,往下滑落。 嘉玉这才忽然想起昏迷之时,娇软耸立的那处绵绵不绝的按压感。 他的手一直放在她的酥软上用力 嘉玉苍白的面颊上倏地染上一层淡淡的细粉色。 “表妹,可是何处不对”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耳畔传来他闷热的呼吸声。 嘉玉立刻摇了摇头“我没事。” 一边张口,她一边快速抬头看了眼男子,见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满脸的关心担忧,嘉玉笔直纤细的双腿微微曲起,白嫩的双手轻轻环在膝盖处。 她真白瞎这么多年克己守礼的教养了 太子满脸的关切忧虑,磊落光明,她却 嘉玉头发湿漉漉的披撒在单薄的玉背上,她的乌发不直,发尾稍稍卷曲着,但因为她头发又厚又浓,看起来有些像海藻。再加上脸蛋小,白嫩嫩的一张,只有他的手掌大,于是缩成娇娇小小的一团,仔细看看,真像从水中冒出的既带着纯洁又带着诱惑的精灵。 太子眸光几不可察的的深了深。 他对旁边惨白着脸色的婢女道“衣衫拿来。” 婢女应诺,急匆匆解开外衫递给太子。 嘉玉见了,正欲从他手上接过衣衫,下一刻,和她身上如出一辙的湖水气息再度围上她,嘉玉感觉肩膀上微沉,她抬眸,太子目光微垂,仔细地帮她整理着肩头的衣衫。 嘉玉轻声说谢谢,细嫩的手指紧紧扯着衣襟,将自己包裹的更加严实。 这时,背后传来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着急的疑问“殿下,嘉玉,这是怎么了” 嘉玉眉头皱了皱,她抬起眼道“我落水了。” “落水”薛秀秀捂着唇,惊震道,“怎么会落水” “这就要问你让我见的娄三公子了”嘉玉口气不好。 这场无妄之灾,若不是运气好,恐要被鱼吃了。 薛秀秀朝四周望去“娄三公子呢” 嘉玉这才觉察到,自她醒来后,除了太子,周边只有三两个婢女围着她,不曾看见娄三公子的影子。 正想着间,她耳朵微微一动,朝着平静的湖面望去,似乎有渺小的人影在上面起起伏伏。 薛秀秀也看见了,她惊道“湖上那人” “总要给他个教训。”太子淡漠道,“有会水的侍卫在他旁边,不会让他死。” 容容易易的死去,怎么可能 嘉玉也唔了声,太子虽然秉性纯良,性格温和,可今为一国太子,自当赏罚分明。 她落水,自身脱不了干系,可也有娄三的原因在,如此让他尝尝那种快被淹死的感觉,恰恰合适。 而且看着他这样,嘉玉的心情稍微转好了,她站起身,朝太子说“殿下,今日多谢您,臣女先告辞了。” 罗裙湿腻的黏在身上,她急不可待的想回去换衣。 太子听了,温声道“你要回中和堂” 中和堂是平王妃的院落,嘉玉前来做客,自然是备了衣裙以防万一的,如今落水,当然要回中和堂更衣的。 她点了点头。 太子略一思度道“叔母和表姨若是知道你落水,必定又要牵挂一番。” 嘉玉听了,觉得太子真是心底良善,思度周全。 她都还没想到 她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很是疼爱她,平王妃也不必说,她没有亲女儿,也是拿她当亲女儿疼。 若是她们两人知道落水了 “那要去哪儿啊”嘉玉跟在他旁边问。 太子回头看了眼“跟着我来。” 他目光笃定沉稳,带着股令人信服的稳妥,嘉玉下意识嗯了声,心中最后一丝迟疑也烟消云散。 “不行,嘉玉你怎么能跟着太子殿下去。”薛秀秀听了,连忙说道。 太子闻言,低低的笑了声,望向她说“平王世子妃说说为何不可”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阴沉冷厉的情绪,甚至言辞颇为温和,薛秀秀却心中发悸。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男女有别,嘉玉怎么能跟着太子殿下走呢。嘉玉,还是我带你去换衣裙。” “你带着她”太子嗤笑了声,“带到别的男人面前去吗” “我”薛秀秀的脸色瞬间白了。 嘉玉看了看眸色沉沉的太子,又看了看神色仓皇的薛秀秀,对着太子道“殿下,我们先走吧。” 男女虽然有别,且太子他刚刚救了她,又是端方君子,薛秀秀和太子相比,更不值得相信。 太子听罢,转头温柔笑道“是该走了。” 绕过清幽别致的花园,穿过九曲十折的回廊,就到了一座面熟的院落。 嘉玉从前经常来平王府,后来又嫁到平王府,她对平王府的院落自是了然于胸。 这座院落坐落于平王府西南位置,环境清幽,古朴典致,她抬手拍了拍额头。 也是,除了他曾经在平王府的院落,他还能带她去哪儿。 他推开门,示意她跟着进来,嘉玉刚入内,就看见青竹急步过来“小姐。” 嘉玉抬头,疑惑的看向青竹,刚才薛秀秀叫的突然,她没带上青竹,可青竹应该在中和堂,怎么在这儿。 “刚才太子殿下让我带着你的衣衫过来,”青竹扶着她往内间走。 嘉玉闻言,侧眸看去。 “放心,孤吩咐人时,刻意避开了叔母和表姨的。”太子捂着唇,轻咳一声道,“表妹别着凉了,快去换衣服吧。” “多谢殿下。”嘉玉看她眼,又提醒道,“你的衣袍也该换了。” 是了,他做事体贴周到,这种细节也不会放过的。 “孤知道。”太子翘了下。 太子是个守礼的君子,派人领着她去厢房,他径直回了屋。 换好衣衫,青竹将嘉玉的发髻解开,拿着毛巾和铜炉慢慢的烘干,然后青竹重新给她挽了个朝云髻。 理了理裙子,嘉玉起身走出去。 院子里有颗梨花树,三月间,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花色洁白,浓如浮云,春风拂面间,送来梨花的香味。 不过吸引人目光的不是梨花,是枝撑如伞下,穿藏青色圆领锦袍晒少年,少年听见动静,他略微侧过头。 嘉玉在一次晃了晃的眼睛,她想,眼前人哪怕不是未来的帝王,就凭这张脸,也会有无数的贵女想要嫁给她。 “好了吗”他走过来笑着问。 嘉玉点了点头,说道“好了。” 想了下,嘉玉问道“太子今日怎么也来王府中了” 曾经他是平王府的次子,在王府很正常,如今他是过继给陛下的王子,应是不常来王府的。 “最近叔母的身体不好,孤来看看。”他笑着道。 他口中的叔母便是平王妃,他曾经的母亲。 嘉玉嗯了声,说来也怪,太子自幼性格乖巧,但平王和平王妃打小就不喜欢他,明明是平王府的嫡子,过的还不如受宠的奴仆。 只他脾性纯善,纵使父母偏心不喜他,也记的时常问候,不忘为子的本分。如今贵为太子,也没忘了生父母。 嘉玉想了想,或许陛下在几位宗室子弟中,挑他过继,立为太子的原因就是因他脾性温和,雅量容人。 和太子刻意为之的美色相比,嘉玉不需要经营,就能吸引他所有的注意。 她新换裙子很漂亮,上衫是浅血牙的半臂,上面绣着宝相花,下面是条天青色的长裙,裙摆上面罩着一层白纱,裙摆和白纱做成百褶的样式。 她本来就白,换上这条拼色的裙子后,眉眼间淡淡的异域风情更加浓厚。 她笑着说话时,两个梨涡若隐若现,甜软可人,让人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轻轻合拢。 但太子知道,他会生出此种欲望,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是沈嘉玉。 “走吧,一起去中和堂。”太子道。 嘉玉没拒绝。 只是两人刚走出朱红院门,远方飞快的走来一个人。 平王世子喘着粗气,在嘉玉面前立定道“嘉玉,今日这事是秀秀做的不对,抱歉。” 来王府之前,嘉玉心知可能遇见他,她心情也坦然的很,但没成想会是因这事。 只是又来道歉。 嘉玉皱紧了眉,她可以放下从前的事情,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她,是真以为他们长得好看,在她面前就无所顾忌了吗 嘉玉目光落在平王世子缠着绷带的左臂上,换了个话题问道“大表哥,你的手如何了” “我没事。”似是为了证明什么,平王世子甚至甩了甩胳膊,“过几日就好了。” 嘉玉皱紧了眉“大表哥,你注意些。” 太子跟在她旁边,目光沉静。 遇见平王世子她不生气,太子早料到了,情绪也没什么波动。 只是等嘉玉那句话出口,他眉心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 她居然还牵挂他的身体 食指拇指的指腹相互摩挲着,他平息翻江倒海的醋意。 看样子只断了他的手真是太轻了。 “大哥,话说完了,可否让开。”太子背着手说。 嘉玉颔首道“大表哥,我该回去了。” 平王世子根本不搭理太子,只苦笑了声“嘉玉,你这是不愿意原谅秀秀了吗” 他问的这么直接,嘉玉想直接说是,但周边跟着的奴仆侍女,她不想直接给他没脸。 含糊的笑了两声。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介绍这种恶心的男子,薛秀秀在好看也不不能原谅。 见她沉默,平王世子心不住地往下沉“嘉玉,秀秀她,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又如何,世子爷,当年的事情暂且不论,你能不能考虑嘉玉的心情。”太子突然说道。 嘉玉看了太子两眼,如今他是陛下的皇子,按理说,和平王世子是堂兄弟的关系,可血缘上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当年和离后,不到半月,她就离开京都,带母亲去江南调养身体。 尤记当时他心中为她鸣不平,可过了两年半,她都忘了,可那日他对薛秀秀来访的态度,还有今日对平王世子,似乎依旧有隔阂。 嘉玉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母亲当年恨不得杀了她们,可时过境迁,如今提到他两人,情绪平静。 要知道,平王世子才是他亲兄长。 她不过就是关系还不错的表妹而已。 但瞧见他这态度,心中不由生出欢喜,这世间,没有什么比在有人心中念着你更温暖的。 只是后来嘉玉才知晓,他的挂念,简直令人无法忍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嘉玉,你是不是也恨着我。”平王世子的身体一僵,往后趔趄半步道。 嘉玉的头又开始疼了。 她真的不恨他的。 哪怕当年他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娶了她,哪怕娶了她又说拿她当妹妹,哪怕背着她这个实为妹妹名为妻子的人和薛秀秀情难自控。 时间能磨平所有的故事,如今过去了,就挂着兄妹的名头,将从前的事忘了不好吗 人生区区数载,美食美景美人,纵使她的生活是有范围的,可在范围内,依旧还有那么多美丽的东西,何必花在这些事上。 只是如今他脸色苍白,目光受伤,怎么搞得好像她是负心的人一样。 “大表哥,没有。”嘉玉叹了口气,柔声道,“你脸色不太好,记得回去让大夫看看,我先走了。” 说话间,她微微施礼,绕开她往前去。 平王世子的嘴唇蠕动几下,怔愣的望着她的背影,几度启唇,终究没发出声音来。 沈嘉玉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说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到夫君都能送给闺中密友。 太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嗤了声手下败将,而后随着嘉玉去了。 回了中和堂时,沈夫人和平王妃已经午睡起来了,在院中听说书人妙趣横生的说书,听见门口的婢女躬身道参见殿下。 平王妃的目光微微一冷,回过头看去,果不其然是左卿安。 目光落到嘉玉身上,平王妃态度温和了些“嘉玉,太子殿下怎么和你一起来了。” 沈夫人看见太子,起身忙要行礼,太子急步过去,连忙扶住她道“表姨不必多礼。” 说着,又对平王妃道“听奴仆道,叔母最近的身体不太好,孤让人备了些人参鹿茸,叔母务必好生将养。” 平王妃冷淡的说了声多谢太子挂念,然后又招招手,示意嘉玉过来,看着她道“丫鬟说你跌了一跤,弄脏了衣衫,怎么样,没事吧。” “表姨,我没事。”嘉玉摇摇头。 平王妃嗯了声,笑着点了点她的鼻梁“这么大个人了,走路也不知道小心一点。” 嘉玉靠在平王妃旁边,看着旁边被平王妃冷落而显得有些孤寂的太子,心生无奈。 分明太子是表姨的亲儿子啊。 可每每表姨看见她,不是视若无睹,就是横眉冷眼,她实在是不懂,表姨对身边的丫鬟都比对自己的儿子好。 若说她不喜欢儿子,可对大表哥又是标准的慈母。她以为如今卿安成了太子,表姨的态度当有所改变,可没想还是一如既往的。 嘉玉不由回忆起小时候。 小时候的卿安黑黑瘦瘦的,独自一个人住在院落里,因为平王夫妇不上心,伺候的奴仆便很是懈怠,偷奸耍滑。 她看不过眼,给表姨告状,可表姨每次一听见卿安的名字,便冷漠的很,叫她少和他来往。 因着平王妃如此的态度,连带着平王世子也不喜这个弟弟。 可嘉玉总忘不了他乖巧可怜的眼睛。 尤其是表姨表姨夫对她很好时,她就更愧疚了,她不过是王府的亲戚,何必这样对她。 她心中总会生出一种愧疚感,感觉是她抢了他父母的疼爱,愧疚之下,又加上卿安的脾气实在是惹人心疼。 温和听话,乖乖体贴,平王世子对她很好,但有时候也免不了少年的淘气,时常捉弄她,在她头上放虫子,扯她的头发。可卿安不会,他只会说表妹害怕虫子,扯头发会不舒服,我不要这样做。 嘉玉的心啊,化成了一滩水。 是以每来王府,一定要带些新鲜玩意送给他,陪着他玩耍,六岁入学时,她们两人同岁,又一起入了学堂,她和他更是天天相见。 而那个时候,他虽然口口生生叫她表妹,但十四岁之前,一直都比她矮,她很难将他和平王世子一样,当成哥哥,而是当着弟弟的。 当弟弟久了,哪怕如今他如今高大又挺拔,她也扭转不过来。 一番回忆后,嘉玉看着旁边握着拳头沉默的少年,忽然忍不住学着小时候那般,对着她轻轻的扎了眨眼。 太子是不在平王妃的态度,他早就习惯他们一家人将他隔绝在外。 他有记忆的童年,只有嘉玉对他好,陪着他玩耍,逗着他笑,让他感受什么叫温暖。而前世,他遭人陷害,身中剧毒,远走京都,被贬西南时,更是只有嘉玉陪着他。 不离不弃。 纵使他性命微垂,身旁危机四伏。 只他虽不关心平王妃的态度,看见嘉玉这个许久不见的眨眼,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期待。 平王妃对他再狠一点,再狠一点。 这样嘉玉就能更关心他一点了。 如此,多美妙。 等嘉玉从平王府中离开的时候,太子已经走了很久,他诸事缠身,嘉玉觉得他能百忙中抽出一点时间来探望平王妃已很难得了,更何况,平王妃待他的态度还是那样。 只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平王妃对卿安是这种态度。 她看着旁边的沈夫人,启唇欲问,忽然念及他如今是太子殿下,和平王府也没什么关系了,又忍了回去。 亲人之间也讲究缘分喜爱,或许卿安和他们的缘分浅薄,不该当亲人。 只她虽没开头,坐在身侧的沈夫人望了她几眼,终于忍不住说“嘉玉。” “娘,怎么了”嘉玉抬起头。 沈夫人迟疑片刻“那个,嘉玉,我想着,你也回京都了,是不是该考虑你的婚事了。” 沈夫人的父亲曾是边关守将,于是娶了塞外的胡女为妻,胡女性格奔放,回到京都,多为各路官员的家眷不喜,说胡人性格放荡,不如大安的女子含蓄内敛。 胡女听了,诞下沈夫人后,便苛刻的按照大安贞贤淑德的女郎教养,养出如今柔善的沈夫人,而嘉玉也因这样的渊源,性格雅正,端方受礼。 尤其如今她和离了,更是不敢有丝毫行差错踏,免得引人诟病,坏了威远侯府名声。 嘉玉听了沈夫人的话,略一思忖,她如今十九岁,和她同龄的姑娘,大多都做了娘亲。 而她不嫁,也的确不可能,不说保守的母亲不同意,她也很想有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小东西。 “娘,我知道的。” 听她同意,沈夫人松了口气,她抓着她的手说“今日你表姨拿了很多品德容貌都不错的公子,有空你便挑一挑。” 平王妃做事定然不可能如薛秀秀样,无章无尘,她又是疼爱自己的,挑出的郎君应很是不错,嘉玉闻言,点了点头。 “明日我便看。” 沈夫人喜道“好,好。” 见沈夫人欢喜的这么快,嘉玉垂下了头,嫁人她是愿意的,只是太子的毒 她拍了拍脑袋,找到合适的夫君,然后走完礼程,最少也要一年半载。 凭陈老的医术,那时候应当不需要她了。 想到此间,嘉玉卷起纱帘,微风吹过脸颊,她身上的热意慢慢减退。 最后一抹橘红色的余晖沉入地面,喧嚣的京都渐渐沉寂下来。 雕镂玉彻的宫殿中,衣着整齐的宫女脚步声踏入内殿,点燃铁制的九星揽月烛台上的红烛。 “若是落水了,可有什么味道较好的药能调理身体”他淡淡的问道。 医正脑子里闪过谁落水的疑惑,但他能当上太医院首,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他脑中闪过许多有用的药方,然后抓住味道好的三个字,说出几个方子。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他轻声打断了“孤要的是方便易携的药丸。” “微臣立马回去拿。”院首闻言忙道。 太子的秉性温和,素有贤名。和性格阴晴不定的陛下相差甚远,可每次和太子相处,院首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说其来,两年前身体康健的前太子突然暴毙,陛下选了平王府不出众的次子过继,朝野中很多大臣反对,平王次子十七岁了,他们在京都中并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聪明或者出彩的名头,都认为他担不起一国储君的重担。 只两年下来,太子处理政务,熟练老辣,周到圆滑,连最老练的大臣都自愧不如,直呼当年看走了眼,太子合该为明日之君。 太子闻言,轻嗯了声“有劳陈院首。” 回到沈府中,嘉玉沐浴更衣后,她还不困,就穿着素白的单衣,借着床头灯,翻阅画本。 她微微垂着头,睫毛密翘,在眼睑下方投出一片阴影来,目光往下,细白的脖颈和高贵优雅的天鹅颈想比,也不输分毫。 单衣的系带微松,露出胸口大片滑腻若玉的肌肤,饱满的香软在胸口支出优美的弧度,靠近她后,还能闻到她身上浅浅的暖香。 绕是青竹是个女人,有时看着自家姑娘,也会失神。 嘉玉抬起头“青竹,你怎么过来了” 青竹闻言,这才记起她来的目的,小走两步,她将手中的素色玉瓶和素色信封送递给嘉玉“姑娘,这是宫里悄悄送来的。” 嘉玉下意识想到了太子,她放下画本,伸手接过,示意青竹退下“我知道了。” 等青竹离开,烛光下,素白的于瓶仿若再染了层海棠色,嘉玉细长的手指将玉瓶摩挲半晌后,打开素色毫无花色的信封。 简简单单八个字“抵风御寒,睡前服用。” 嘉玉眼神流露出几丝笑意,太子真的是个体贴的人。 她伸手摸过一旁的玉瓶,轻轻打开瓶盖,一丝丝的甜意从里面冒了出来,嘉玉唉了声,取出褐色药丸放入唇瓣中。 甜丝丝的。 因是月底,墨黑的天穹上只剩下细细的弯弓,一阵乌云缓慢的漂浮过去,本就细瘦的那么小点再也寻不到。 极其细小的“吱哑”声传出,暗色的声音从床前一闪而过。 他坐在雕花的拔步床前,伸手轻轻一点,见她嘤咛半身,随即沉入更深的梦乡,他伸出有些粗粝的指腹,伸手挥开她额上的碎发。 “今日有听夫君的话,乖乖吃药吗”他垂下头,高挺的鼻梁轻轻蹭着她秀气的鼻头。 “怎么不说话”他轻声笑道,“不说话,为夫便要亲自检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说话间,他头微微往下,轻而易举便啄住她的唇瓣,舌尖熟练的抵开她洁白的贝齿,一路往内。 半晌后,直到发出啧啧的水声,他的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艰难的拉开点距离,低声赞道“真乖。” 夜色愈发深了,万籁俱静,除了能听见呜呜呜的冷风惊扰着沉默的窗棱门扉的声音,只有男子紧搂着香软的人儿,靠在她耳畔的低声软语。 翌日。 嘉玉说准备相看的话不是只为了安沈夫人心的,到了翌日,她便着手安排起来,开始和母亲挑选。 大安的民风虽不如塞外的开放大胆,但若是想要做亲,男女之间借着名头,彼此相看几番也是允许的,只要不独处暗室,私相授受,不会有人说道。 嘉玉上次和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擦亮眼睛重找夫君,纵使被人说道,她也不能闭着眼随便嫁了。 花了几日时间,沈夫人弄清画轴所有人的身份家室后,从里面翻找出一副穿沙青色软袍的少年立在竹树下的画轴,叹了好几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说“最好的便是他了。” 嘉玉看了过去,摇头道“好有如何,他又不适合我。” 因她嫁过人,其实合适妥当的郎君很难选,平王妃真心想她有个好归宿,挑选的时候便很注意这些。画轴上的公子有一半半都是丧妻或者和离的,只是都不曾有嫡子,更或者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耽搁了婚事的男主,最后就是家世略低的男子。 而沈夫人手中这张画轴,其实是不该放在里面的。 那人叫李鹤洋,父亲是大理寺卿,祖上虽看着没有爵位比侯府地位低,但他家出仕的族人众多,祖父更是官居宰相。而观沈家,不仅人丁单薄,而且眼看已经衰落,兄长是侯爷又如何,不受重用也不过是勋贵中的末流。 再说李鹤洋,他本人容貌俊美,年方二十,更重要的是,去年殿试,被陛下亲点为探花郎,簪花游街,更是引得无数贵女竞折腰。 说其来,都是官宦家的公子姑娘,小时候往来的宴会之中,她好像也见过他几面,不过那个时候他是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墩,如今倒是变化巨大。 嘉玉不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可正确的婚事,讲究门当户对,这个人和她门不当户不对的。 沈夫人闻言,叹了口气,将他的画轴撂在一边。 是个好郎君,可惜和嘉玉无缘无分。 这件事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若不是几日过后,沈家姑母登门,给嘉玉说起了一门亲事,嘉玉恐怕连这个名字都要忘记了。 沈夫人听完沈家姑母的话,难以置信地说道“真是李鹤洋李探花,大理寺卿的公子。” 沈家姑母凑近了点,看看嘉玉,捂着唇笑道“那还能有假,他们家托了陈大夫人给我说道的,看样子很是中意嘉玉。嫂子,就算嘉玉没有和离过,那李鹤洋也是上好的夫婿人选。” “可是”沈夫人看了看嘉玉,迟疑道,“李公子人品贵重,数不尽的贵女等着他挑,我们家嘉玉” 话未完,便被沈家姑母直直打断“我们家嘉玉模样漂亮,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出身侯府,好的很。” 说话间,她握紧嘉玉的手,嘉玉的手白嫩细滑,像是上好的豆腐嫩滑,沈家姑母忍不住轻轻揉搓着,又笑着问“嘉玉是怎么想的” 这种婚姻大事按理说是该父母做主,嘉玉没什么话语权的,可她父亲已逝,母亲柔弱,虽说有兄长嫂嫂,但到底隔了一层,而嘉玉经过上次的婚姻,也不想完全听长辈兄长的意见了。 只是李鹤洋 嘉玉垂下头,李家门风清正,李鹤洋本身又是个出众的,说亲却说到她身上。 沈家姑母看清了嘉玉的思虑,她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姑母现在也不要你允诺什么,只李家有这个意思,我合计嘉玉你若是觉得行,咋们便借着由头在外面见上一面,左右也不影响什么,可好” 沈夫人点点头“嘉玉,你的意思呢” 嘉玉想了想,也觉得目前看来,李鹤洋不错,是以颔首道“我听姑母的。” 沈家姑母笑了两声;“那就这样说定了。” 四月孟夏,林间的花凋零泰半,但山寺之中,桃花夭夭,灼灼其红,正是一番红云娇媚的好景色。 而每逢这个时节,便是京都郊外南佛山最热闹的时候,喧嚣的人群一窝蜂的去赏景。 不过不知是不是嘉玉今日的运气好,山林石路间,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穿梭其中。 嘉玉的相亲就在这儿。 刚到那地,就听陈大夫人礼貌道“侯夫人,好巧啊,你们也来看桃花听佛吗,鹤洋,快来见过沈夫人,嘉玉妹妹。” 陈大夫人是李鹤洋的大伯母,她霹雳哗啦一番话落,立马指出今日的重点。 嘉玉听到这个声音,随着看过去,山寺红墙边,少年青衫直缀,五官清隽,带着浅浅的笑意。 是个文雅的少年,这是嘉玉对长大后李鹤洋的第一印象。 李鹤洋见嘉玉望过来了,挺了挺本就直的不能再直的脊背。 “鹤洋,我陪侯夫人去礼佛,你陪着沈姑娘走走,左右小时候你们也算一起长大的。”陈夫人目光在他们量两人脸上转了转,笑道。 嘉玉听了,心中偷想,她和李鹤洋最多是小时候见过,添油加醋,如今成了一起长大。 沈夫人闻言,忙点头道“嘉玉,你和李公子都是年轻人,便自己去玩耍,我们听的佛经,想必你们也不喜欢。” “正是正是,沈妹妹,我们走。”陈大夫人挽着沈夫人的胳膊,亲亲热热的离开了。 两人一走,方才刻意营造的热闹熟稔气氛顿时不见了。 嘉玉是个安静秀气的姑娘,而且从前也没做过这种事,垂着脚看了半天,也没想出说什么。 可半晌过去,李鹤洋也没动静,她忍不住抬眸,看向他。 李鹤洋平素喜爱安静,也不是疏朗健谈的脾性,纵使昨夜心中演练了千遍如何打招呼,如何说话,今日见到真人,脑袋里瞬间乱成浆糊。 踟蹰须臾,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琢磨出个开头,垂眸看去。 冷不丁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相撞了。 少女头顶落英冰粉,脚踩红云片片,容貌娇柔清艳,抬眸看来,他的心脏顿时扑通扑通跳了起来的。 于是“沈”这个音节刚发出来,他忘了后文,只羞的满脸通红。 嘉玉瞧见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下。 她是有些拘谨,可察觉李鹤洋似乎比她还要不好意思,她心中那股不知如何做的拘谨就散去了。 “桃花挺好看啊。”李鹤洋憋了半天,终于说道。 嘉玉拿绣花软帕遮了遮唇“是挺好看。” “那我们一起看看”他同手同脚的问。 嘉玉听了,点头道“好啊。” 于是两个人沉默的相顾无言的立在桃花树下,抬着头朝四周望去。 树梢上粉色的花瓣,真美啊。 又过片刻,李鹤洋终于忍不住小声道“沈姑娘,我觉得我们这样有些傻。” 你才发现傻啊 嘉玉扭过头,恰好望见他眸中的尴尬,四目相对,两人不由的“扑哧”笑出声。 “李公子,我们走走吧。” “好。” 经过最开始的尴尬,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李鹤洋恢复了正常。 虽然心脏不停使唤的乱跳,但脑子终于可以用了。 他博览群书,涉猎很广,不管说什么,都能侃侃而谈。 但他的侃侃而谈不是那种刻意营造的学识渊博,而是他本就学富五车。 而且他很会照顾人,怕说得深奥,嘉玉不懂,都用通俗的语言,哪怕说的是桃花,里面都夹杂着很多小故事。 让嘉玉这个只知道桃花三四月开花很美的姑娘,不知不觉间,就知道了桃花的习性,栽种方法,而且还不觉得无聊。 直到青竹轻咳了两声,嘉玉扭过头,看见她的暗示,才发现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嘉玉柔声道“李公子,时间不早了,母亲和陈大夫人应该听完佛经了,我们该回去了。” 李鹤洋闻言一愣,才道“是该回了。” “那我们走吧。”嘉玉转过身。 李鹤洋点点头,走在她身旁。 除了桃花浓烈的花香袭来,风吹过,也将身侧少女身上的淡淡的暖香松开。 李鹤洋握成拳头的手松开又合紧,如实几次,眼看距离大殿越来越近,他心脏跳的越来越快,忍不住叫道“沈姑娘。” 嘉玉偏头,疑惑的嗯了声。 李鹤洋猛的立定脚步,他朝四周看了看,周遭没什么游人,除两人跟着的丫鬟奴仆外,他挥挥手,有礼的请大家后退几步,青竹看了眼嘉玉,嘉玉点了点头,她才和其他人一样后退。 李鹤洋确定他们听不见他讲话,他深吸一口气,嘴唇蠕动几番,红着脸忽然道“沈姑娘,今日,你觉得我如何” 嘉玉愣了下。 李鹤洋看着极其羞涩,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莫非其实也和娄三是同种人。 他也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恰当,脚尖在红泥上摩擦着,他捂着唇轻咳一声,尽可能让自己显得稳重可靠,不含一丝轻薄。 “沈姑娘,我心悦你,欲,欲去你家提亲,不知,不知你意下,如何。” 但他脸皮只有薄薄的一层,话未说完,一张脸涨得通红。 这次见面,嘉玉其实对他很满意。 学识渊博,文采斐然,而且出身容貌样样不错,不仅如此他还非常守礼,走动之间,永远和嘉玉隔着一米的距离,纵使他们在露天下,后面还有婢女和小厮跟着。 不过她也觉得,一次见面满意也并不代表他这个人就很适合他,可嘉玉想了遍,恐怕再相看也很难遇到如李鹤洋这般各方面都不错的人。 而且,婚姻一事,本来就有风险。 她抬起头,轻声道“李公子,先不说我们才没见过几面,你对我了解不深。” 他深吸口气道“我们很小就认识了,那时候你还给我糖。” 糖 嘉玉想了想,确定她完全记不清了。 李鹤洋眼中流露出几丝失落“沈姑娘,我是真心的。” 他眉目坚毅,神态恳切,嘉玉愿意相信他此刻是真心的。 只是,有些事还是得说清楚。 嘉玉口齿清晰道“李公子,我成过亲,和离过。” “这我知道,我不介意。”他脱口应道。 “那你的父母呢,他们也不介意吗李公子,你年纪轻轻,容貌不凡,前途光明,娶一个和离过的女人,他们愿意吗”嘉玉认真问道。 他听了,垂头看她“沈姑娘,你若是担心这,着实不必。家母五年前去世后,父亲未曾续娶,而家父性格开明,不会介意这种事,我几位兄长娶妻,都是看中他们是否喜欢,有位嫂嫂更是农户出身。除此之外,我家也只和大伯一家往来密切,而我大伯母你方才也见过了,她很喜欢你。” 这番话落,他理整衣冠,正施一礼道“沈姑娘,我心悦你已久,今有此良机,厚脸相荐,吾愿聘你为妇,结二姓之好,兰桂同荣。” 他这话罢,嘉玉还没反应过来,守在暗处林侍卫偷偷抬头瞧了眼阴影处背影挺直的男子,见男子手握成拳,青筋毕露,呼吸微急,他尽可能的放平呼吸,将自己变成颗沉默的大树。 嘉玉死死的攥紧绣帕,她有些想跑,她说不出心底的情绪。 虽然不知因为什么,但他倾慕她不似作假。 可若是同意,嘉玉按着心口,她不曾觉察到欢喜,她的头脑是理智冷静的,除了骤然遇见此事的惊,她没有任何的失态。 只是他这番话,她的确不知如何回应。 所幸,李鹤洋厚着脸皮吐露心意,心知已是失礼,不可能等着人姑娘现在给她答案。 他是要八抬大轿,凤冠霞帔的迎娶她,而非私相授受。 当下红着脸再施一礼道“沈姑娘,我们回吧。” 见他略过这事,嘉玉低头应了声,随着他含糊的遮掩过。 两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碧浅深红的桃花林中。 可山林暗处隐藏的高大身形,却始终分毫未动,久久的挺立在原地。 过了半晌,少年殷红的唇轻轻张合,吐出几个字来“真是男才女貌的一幅画,可是”真令他生气。 跟在他背后的林侍卫身体哆嗦了两下,垂着头,不敢言语。 太子话落,轻轻笑了声“作何生表妹的气,她的不对,是孤这个当夫君没有调教好。” 听见调教,林侍卫心头一抖,身为太子身边的头号心腹,他太知道太子那些令人发指的手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听见,林侍卫心头一抖,身为太子身边的头号心腹,他太知道太子那些令人发指的手段。 脑中快速的对沈姑娘闪过一丝同情,然后飞快的将沈姑娘的抛出脑外,太子殿下对沈姑娘的控制欲占有欲令人震撼,除他以外的人,偷偷想一下都不可以。 青色的马车车轮稳当,略微卷起的车帘送来阵阵清风。 沈夫人笑着说:“今日在山中不好问,嘉玉,你告诉娘,你觉得李公子如何今日娘看着陈大夫人的表现,看的出来,他家是诚心求亲的。” 嘉玉扶着额头道“娘,我不知道。” “你这丫头,怎么会不知道呢”沈夫人说,“你若是同意,这个月李家就能上门提亲。” 嘉玉猛地睁开眼“这么快” “还快,你都十九了,李家公子也满二十了。” “而且若是这个月定下婚事,年中你就可以嫁出去了。” 嘉玉咽了咽口水,在她的计划中,成亲最起码是明年的事,今年成亲,万一陈老还没有找到解药怎么办 她如今可以做出那等事,但若是嫁给他人,还和太子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娘,我还想再看看。”嘉玉思忖道。 沈夫人急了“你还要看什么李公子那么好的人。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嘉玉,你想挑个什么样的。” 嘉玉不慌不忙的等她说完,轻飘飘道“娘,当年嫁给大表哥,你也是这样说的。” 沈夫人的气顿时就像压瘪的藤球“好吧,听你的。”话落,等了一会儿,她忍不住说道“嘉玉,李公子真不错,这些日子我特意派人方方面面的打听,他家家风,他的为人都是一等一的。” 嘉玉淡淡的嗯了声,沈夫人见她如此,也不敢强逼。 回到沈府,天色已经很昏暗,天幕上只剩下最后一层淡淡的墨蓝。 嘉玉奔波一日,和母亲分别后,径直回到自己的住所之中,穿过庭院,推开大门,嘉玉直直往内室里走。 纤嫩的双手卷起一半的珠帘,绣鞋的顶端抬过门槛,嘉玉往里面一看,忽的缩回手。 “小姐,怎么了”青竹好奇地问。 嘉玉魂不守舍的笑了下“我有些饿了,你让厨娘给我做碗汤圆。” 青竹不疑有他“奴婢知道。”转身往外走。 “等等。”嘉玉突然再度叫住她。 青竹嗯了声“小姐,您还有什么想吃的” 嘉玉手按着胸口处,平复着噗通噗通的心跳“我先回屋躺一会儿,等会儿自己出来,你别进来叫我。” 青竹点点头,说知道。 望着青竹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松了口气,再次转身,卷起珠帘的手僵了僵,这才再度往里内。 嘉玉的卧室绮丽香软,妆奁几案,案桌床榻,色泽柔美,陈设精致,甫一入内,便能让人想出数副美人春睡,或者半依朱栏,或者端坐梳妆的场景。 只是不管是如何的场景,这间女儿家的香软屋子,都不应该有男子入内。 嘉玉卷起珠帘,抬脚入内后,急匆匆合上内室和前厅之间的雕花小门,然后连行礼都忘了,愕然地问;“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太子听了,抬起头来,耳朵开始发红,迟疑不决道“孤,孤” 嘉玉茫然的啊了声。 他咬咬牙,猛地起身仿若想要说些什么,但似乎因为起身过快,身形往旁边一趔趄。 “小心。”嘉玉瞳孔一缩,连忙上前想要搀扶,但两人距离着实微远,她还没靠近他,不知林侍卫从哪儿出现扶住太子。 “小姐,怎么了。”外间响起一阵靠近的脚步声。 嘉玉的脸色一白,急匆匆说“没事,翠竹,你不用进来。” 翠竹应了声诺,脚步声慢慢的走远了。 嘉玉又轻吁了口气,手按着胸口,回过头来。她这才发现,她卧室里有两个男子 林侍卫努力降低他的存在感。 太子眉眼间皱出个微不可查的弧度,若不是今日需要用到他,他如何也不会准他入内。 林侍卫默默压低头,他一点也不想进来。 嘉玉艰涩的说“殿下,您” 这次不等太子张口,林侍卫抬起头,沉着声音道“沈姑娘,殿下的体内的毒需要压制了。” “”嘉玉吞了吞口水。 她看向太子,这才发现太子的脸色很白,虽然他平时的脸色也很白,但是那种玉质的莹白,但今日的白,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面无人色。 她咬着唇道“不是说一个月吗” 林侍卫想着殿下的吩咐道“最长是一个月,殿下这段时间政务繁忙,毒发的时间便早了点,前两日本就该,但殿下” “够了。”太子打断他,然后他挥挥手,示意林侍卫让开,对着嘉玉苦笑一声道,“表妹,孤有愧于你。” 嘉玉垂着头,望着绣花鞋上的珍珠,双手无意识的画着圈圈。 她答应过他,只是如今他来她的房间 过了好半晌,嘉玉才低着头小声道“可是今日天色已晚,大哥娘亲不会允许我出门的。” 太子密卷的睫毛往下垂了垂,遮住眸中晦涩的深意。 他自是懂她的意思的,可他要的就是她不能出门,在她的卧室中,在她躺了十多年的拔步床上,光明正大的和她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毕竟谁让她惹他生气了呢。 林侍卫干咳一声道“沈姑娘为什么一定要去外面呢。” 嘉玉听了,忽的瞬间,白皙若玉的脖颈处涨出大片的红色,像是千日红的花瓣亲吻过她肌肤。 “可是,我,殿下。”她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嘉玉是个脸皮薄的姑娘,和人谈论在哪儿办事,实在是已经用尽全身勇气。 若说相亲是尴尬,如今就是羞涩。 半晌后,她才找到个合适的话说“我的丫鬟婢女都在外间,她们会发现的。” 林侍卫连忙道“等她们睡着后,我会迷晕她们,不会让她们发现的,沈姑娘,殿下的身体真的不能等了。” “迷晕”嘉玉皱了下眉,“会伤害她们吗” 林侍卫摆手道“自然不会。” 此句话落,他看了眼嘉玉,身形忽然一闪“沈姑娘,既然你没有异议,殿下便交给你,属下先行离开。” 然后嘉玉只看见眼前一晃,林侍卫便在眼前消失不见,只有雕花窗户微微扇动着。 房间顿时只余下两个人。 嘉玉飞快的看了眼太子,然后挪开视线,没事找事说道“殿下,你渴了,我去给你倒茶。” 她转身往外。 “表妹。”后背传来低沉的男声。 嘉玉头也不回,低声问道“殿下,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起身绕道她面前,轻声说“我知委屈你了,但你若真的不愿,也不必勉强,孤先走了。” 一,二,他扭头往窗边走,心中缓缓数着,三还没到,他目光垂下,落在抓住他衣袖的白皙手指上,翘了下唇。 “殿下,我愿意的,只是现在时间还早。”她松开拽住他的衣袖,声音小小。 太子的眸中闪过丝得逞的快意,微微抬头,他望着嘉玉,目光却是诚恳的“多谢表妹。” 嘉玉胡乱笑了两声,她实在无法接收这句道谢。 “殿下,时间还早,你先回里面坐着。”说话间,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疑惑的问,“殿下,您来之前用晚膳了吗” 太子轻咳了声道“不曾。” 嘉玉眼眸一亮,仿佛找到什么暂时离开的恰当理由“你先坐着,我去厨房拿些膳食。” 说完,她背过头,几个眨眼间,便在太子的眼前的消失。 望着因人走动,轻轻摇摆的珠帘,太子无声的笑了笑,然后转过身,目光从卧室内的摆件一一望去。 都有她的味道。 嘉玉再如何磨蹭,和太子吃过汤圆,去隔间洗完澡穿好衣服回来,又相顾无言在里面坐了半晌后,夜是越发的深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坐在镶玉石玫瑰交椅上的太子掀了掀眼皮,望着坐在床榻边的小姑娘,柔声提醒道“表妹,时辰不早了,你院中的侍女应都沉睡了。” 嘉玉闻言,慌张的嗯了声,放下手中画本。 太子目光望去,见画本还是半个时辰前她翻开的那页,微不可查的挑了下眉。 嘉玉有些手足无措,上一次她去那间房便可,可今日两人四目相对,衣衫齐整,想到要在她一直当成弟弟看待的太子面前做那种事,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再度上升。 她慌乱的从床榻上起身,坐在妆奁前想梳梳头发,因为魂不守舍,妆台前的玉梳被她碰落在地上,她弯腰想去捡,一双大掌像是不小心般,碰上她的小指,先她拾起玉梳。 嘉玉说了声多谢表哥。 太子将玉梳放在精致的妆奁前,轻咳一声,“表妹,有酒吗喝点酒或许会好些。” 嘉玉的眼睛亮了亮,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若是喝些酒,醉意上头,或许这事就没这么尴尬了。 “我去拿酒。”她忽的立起身来。 只她起身猝不及防,太子恰好站在她身侧,避之不及,她的额头不下心撞上他的下巴,嘉玉捂着脑袋往后避开。 “表妹,哪儿撞疼了”他见了,拿开她的手, 这时候,嘉玉抬头说不疼,她离他很近,几乎只有尺寸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嘉玉很容易就发现脸色苍白的太子殿下的耳朵很红,而且因为他皮肤白,一点点红本就很明显,于是现在在灯光下看着,他的耳朵就像是染了几层厚厚的胭脂。 太子也在害羞,嘉玉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 她忽然想起,太子还没有娶妻,而从前,除了她比较亲近外,也没看见他和别的姑娘来往。 上一次做那种事她整个人心里又羞又慌,根本顾不得他的表现,而且最后他明晃晃的她拿药,她心底真的没有想到他也会害羞。 难怪现在要让她拿酒。 不仅照顾她的羞涩,其实他也很需要的。 这样想着,嘉玉忽然松了口气,就本来感觉只有你一个人不自在,恍然发现其实有人和你同样不自在,不自再有了人分担,就没有那么不自在了。 “我去拿酒。”嘉玉声音轻松了点。 见她的想法跟着他引导的方向走去,太子眸中闪过淡淡的笑意。 他可不想她和上次一样,身体都在发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纤白的手腕伸出床榻外,轻轻的漫出帐外,嘉玉按着有些酸疼的脑袋,缓缓睁开眼。 “小姐,你醒了。”见她醒了,青竹松了大口气,“小姐,你昨夜什么时候起来喝酒了。” 嘉玉还没完全回过神,但猛然间她听到酒这个字,下意识攥紧被衾,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酒的威力如此大,能让她彻底变了个人。 根据上次的经验,可一次就好,可昨天晚上,忆起他数次的发泄,嘉玉双腿不由并拢,轻轻磨蹭,纵使他已经为她清理过,可他那东西太多,现在那处都还有挥之不去的黏腻。 嘉玉拍了拍头,想把脑中那些记忆忘掉,但越是想忘记,那些记忆反而越发明显。 不仅是她变了个人,他也变了个人,嘉玉没想到那种事还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花样,折腾的人欲罢不能。 青竹狐疑的看着嘉玉,昨天晚上小姐不让她进屋,大半夜还悄悄起床拿酒,小姐的举动怎么看怎么奇怪。只可惜她昨夜睡得太沉,没听见小姐出门走动的声音。 她眼珠子转了转,昨天小姐是去南佛山回来后反常的,那只可能是因为婚事。 思及此,青竹心中微叹了声,她看向斜靠在床头的小姐。 墨发如瀑,眼若春水,眸似秋波,朱唇榴齿,胡人和大安人的血统交杂,五官精致的小姐比时下的贵族小姐多了几分异域风情。 她有时看着她,都会被她迷住眼睛。 而且不仅如此,青竹目光往下,小姐衣襟微松,微微下滑,露出肩头滑腻若玉的肌肤。 她时常伺候小姐沐浴,知道她一身的雪肤如何令人爱不释手,然后小姐的身材也很好,纤腿丰腰,浑圆饱满。 身材和长相京都中就没有几个比小姐还出挑。 而且小姐的脾气温和,待人纯善,只可惜她的运气太差,遇见平王世子那个眼瞎的。 乱糟糟想了一通,青竹起身,拿过一件月牙白的对襟襦裙问“小姐,该更衣起床了。” 咬唇不言语的嘉玉听了,下意识捂紧胸口“青竹,我自己来,你去厨下端碗银耳汤来。” 昨天晚间,两人失了控制,高耸的挺立更是被他轻咬啃噬,而他不如从前温柔,一定留下了痕迹。 想到这儿,嘉玉恨不得捂住脸。 为何醉酒后的记忆不能忘记,她觉得以后再也无脸见他了。 而不仅如此,嘉玉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她睡了十余年的拔步床上,深吸口气道“青竹,这张床给我换了。” 这个命令太意外了,青竹愕然问道“为什么啊” 嘉玉尽可能的语气淡定“想换张新的。” 青竹听罢,不解的应了声诺,转头出去,嘉玉攥着衣襟目光往外,不期然又看见那张饕餮纹紫檀木镶珍珠方桌,眉心剧烈抖动了下。 他们最初在方桌边喝酒,喝的晕晕乎乎时,最开始便是在 “青竹,那张方桌也换点。”她忍不住再度出声道。 青竹狐疑的掉过头,试了试嘉玉额上的温度,担忧道“小姐,你今日有哪儿不舒服” 嘉玉敛下眼神“不曾有。” 青竹听她否认,依旧有些放不下心,她家小姐是个念旧的人,梳妆的妆台,歇息的跋步床等等,这间屋子里的陈设都是用了多年的,怎么今日说换便换。 而不只今日怪,青竹发现,接下来几日,小姐都有些怪。 她的卧室布置的香软舒适,平日里,染指甲看账本,或者看画册午睡,小姐总是在内室中。 可这些日子,白日里不是在书房就是坐在院中,总不爱回屋子。 而话说嘉玉,那日事后,她相看夫婿的热情减了不少,纵然事出有因,可她和太子在暗处那般纠缠着,如今他身上的毒未解,未来免不得还要 她一边相看着夫君,一边又和别的男子做那种事,嘉玉的教养礼仪实在无法接受。 只是本来瞧着嘉玉自己也挺上心,沈夫人刚开始没话说,后来见她与成亲一事,爱答不理的,她顿时急了,开始不停地唠叨她。 受沈夫人的影响,她兄长嫂嫂也时常在嘉玉耳旁念叨。 有时嘉玉听着,真想她是个聋子。 但她也心知,她们都是为了她好,大嫂才会顶着大肚子给她讲道理,兄长才会在下值后来她院中。 这样想着,嘉玉不管心中是如何想的,态度却很好。 沈夫人瞧了有些欢心。 只这欢心在发现嘉玉态度好是好,但就不继续相看婚事后,开始继续唠叨了。 嘉玉每天被她唠叨着,那日的绮丽也渐渐淡忘开。 只这日午间,嘉玉斜靠栏杆,吹着微风,她娘亲脚步轻快的跟着入内了。 “嘉玉,快收拾行李,后日跟着你兄长去围场。” 嘉玉听了后,皱着眉道“大哥也要去围场吗” 大安的每年的春猎是大日子,陛下会率文武百官至京都百里外的围场狩猎。 而蒙比圣恩的官员,也可带着一二家眷随行。 只他兄长不受重用,她还以为没他去的位置。 “你大哥是堂堂的威远候,怎会不去,如今你嫂子怀着身孕,不便前去,你和你大哥一起去。”沈夫人瞧见嘉玉的表情说道。 嘉玉揽住沈夫人的胳膊,软软的撒娇“就算陛下恩旨,让大哥随驾,大嫂怀孕不便前去,我去做什么” 沈夫人深深的看了她眼“此去围场,那么多的儿郎,说不准就有合适的。” 嘉听了后,神色微变。 沈夫人瞧见了,难得强势一次“嘉玉,围场你必须得去,不去你就别认我这个娘了。” 嘉玉按了按太阳穴,其实吧,反正娘亲不去围场,哪怕她随着大哥前去,她龟缩屋中,娘也无可奈何。 但嘉玉真的不想去。 因为,太子一定会去围场的。 那件事后,她想,等太子体内毒素尽除后,她真要和他划清界限了。 哪怕心中有些不舍,但是她实在不能接受和曾经的小叔子,当做亲阿弟的人做那种事。 垂脊上的吻兽按等级排列,石雕的神态表生动,或笑活怒,皆都栩栩如生。 华脊之下,是低奢雅致的大殿,染了红漆的圆柱高高耸立,圆柱旁的几案上,陈设百合竹盆景,竹叶青翠。 林侍卫佩剑直立一侧,屏气凝神的功夫越发到家。 一道暗色的身影突然在殿中出现。 空气流动,太子按了按眉心,抬头望向黑影。 “沈姑娘后日将启程去围场。” 太子挥了挥手,眨眼的时间,那人宛如鬼魅消失不见。 食指在边缘处刻朵云图案的平几上敲打,太子望着高高一堆奏章,心中生出悔意。 那日他似乎弄的失态,把人给吓着了。 她不敢胡乱相看,惹他生气,可也闭门不出,心生退意。 退意,想到这两个字,太子薄唇微微一抿,平静的眸中陡然生出暴戾。 他的小表妹想避着他,他且看她能避到何处去。 柔弱的沈夫人难的强硬一次,便强硬到底,逼着嘉玉上了去围场的马车。 嘉玉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也很坦然。 太子日理万机,就算两人相见。也不过隔着人群望上一眼,实在不值得如此心烦。 而后来,也果然不出嘉玉所料,她的马车坠在车队后半截处,太子身份贵重,四马舆车高大精致,位于车队前方。 围场距离京都有百里,今日出发,明日中午才能到围场旁边的行宫。 眼看天色渐昏暗,浩荡恢弘的车队停下,甲士熟练的安营扎寨。 侯府的马车布置精致,车轮经过加固,滚过昨日提前洒过水的平整大道上,平坦舒适,但纵使这样,嘉玉在马车上待了整整一日,也感觉有些不适。 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四月的京都郊外,绿草茵茵,绿意盎然。她带着青竹,往周边走去。然后找了个安静没什么人的地方,坐在石头上,呆呆的望着天边发红的落日。 只是刚坐下,旁边响起一阵脚步声。 “嘉玉。”平王妃亲亲热热的凑了过来。 “世子妃有事吗”嘉玉深吸口气,转头笑问道。 “没事就不能过来和你聊聊天吗”平王世子妃嗔笑说道,“嘉玉,听说江南四季如春,到底是个什么样,我没见过,你给我讲讲吧。” “江南的确是四季如春。” 等了等,薛秀秀见嘉玉没了下文,追问道“还有呢。” 还有春花秋水,夏雨冬木,江南是笼罩着素白薄纱的柔美画,清幽宁静,闲淡安适。 “没什么好说的,世子妃若是好奇,以后可以自己去看看。” 薛秀秀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有些发白,她瞥了眼嘉玉,说话的声音带着委屈“嘉玉,你是不是还怪我上次给你介绍的娄三公子,我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 她说的嘉玉的头突突的跳,她盯着平王世子妃,有些恍然,究竟是从前的她识人不明,还是两年不见,平王世子妃性格大变。 她记得从前,薛秀秀模样美美的,人也巧巧的。 可是如今不管做了什么,都能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欺负她了 “世子妃想多了。”嘉玉淡淡回答。 此番话落,嘉玉转身就走,看样子是她想错了,当年想着薛秀秀和平王世子情难自控,但她们两人的心都是好的,回京后,还可以维持表面的平静。 如今看来,除了表姨外,她还是和她们保持距离为好。 只是没走几步,巧了,嘉玉又见他大哥带着个熟人迎面走了过来。 而这个认识的人和知道用什么态度对待的平王世子妃不同,她不知道该避还是该怎么做。 “嘉玉,怎么到这儿来了。”瞧见嘉玉,威远候沈其安笑着道。 “在车上待的久了,有些发闷,就出来走走。” 沈其安闻言,嗯了声,指着旁边的容貌温雅的男子道“嘉玉,李公子,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半个月前还一起去看过桃花喝过茶。 “李公子。”遇见了,心里如何想的先不说,嘉玉的礼数不会失,这是侯府的教养。 李鹤洋回了声沈姑娘。 “大哥,没事我先回去了,估摸帐篷应该扎好了。” 李鹤洋愣愣的望着含笑的少女,朱唇榴齿,容貌娇柔,嗓音婉转,一颦一笑,都被轻风吹进他的心间。 软乎乎的,苦涩涩的。 他有一万句话想说,比如我哪儿不好,我改,你看不中我什么地方,我改。 但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凝结成望着少女背影的眼神。 沈其安看了眼旁边魂不守舍的李鹤洋,又想到临行前母亲大人的嘱咐,他猛地叫道“嘉玉,等等。” “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沈其安拽住李鹤洋的衣襟,将人扯了过来“嘉玉,郊外多野兽猛虎,我还要巡查守卫,李大人,可否劳烦你送家妹去帐篷那” 这儿到帐篷也就一盏茶的时间,而且这边人虽少,但远远也是能看见穿着盔甲的武士,哪儿用的着送,尤其是李鹤洋送。 嘉玉正想拒绝,就听李鹤洋允诺道“好。” 然后几乎几个大步就走到了自己身旁,嘉玉看着他满脸激动的样子,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她觉得也好,趁着这个机会,她可以和他说清楚。 “李公子,先不回帐篷,我们去那边看看可好” 少女朱唇微启,柔声说着请求,还是一起看景的请求,李鹤洋几乎是立马就应下了。 但话音刚落,他的心往下沉去。 她要出口的话,绝对不是他想听的。 嘉玉往安营相反的地方走了几步,确定她们所在的地方能看到持戈的武士,但他们听不到她们说话的声音,她立定脚步。 嘉玉是个心软的姑娘,从夫君和好姐妹背着她做出那种事,她还能原谅她们,就可以看出她不仅肚量很大,心肠也很好。 若这件事换了个贵女,别说好聚好散了,不搅的平王府天翻地覆那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若不是出身好有人护着,她其实是那种被人欺负的小姑娘。 所以吧,如今要拒绝一个人,还是个满腔爱意的少年,她张唇说话有些艰涩“李公子,你是个好人,你看看你,容貌俊美,学识渊博,出生也不凡,你会遇到比我好的姑娘。” 虽然早就料到,但听在耳中,他的胸口针扎似的疼。 李鹤洋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受伤,忍不住问道“沈姑娘,可是我有什么地方不好” “李公子,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嘉玉闻言,慌乱的摆了摆手,“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他苦笑了声,定定的望着她。 嘉玉瞧了,脸色变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没有经验,但她知道她应该要狠心的。 “李公子,我祝你早日觅得佳妇。” 话落,嘉玉对着他施了一礼,转身就走。青竹立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望着,见自家小姐转走,青竹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李鹤洋,也忙着追去了。 李公子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可惜了,没有讨到小姐的喜欢。 正感慨间,背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沈姑娘,你等一下。” 青竹下意识望向自家姑娘的背影,见她脚步微微一怔,又看向李鹤洋,见李鹤洋眉眼间出现几丝坚定。 她忽然生出期待来,若是李公子再执着,她们两人的结局也不一定是可惜的啊。 “沈姑娘,我可以问你拒绝我的原因吗” “若是你不方便说,也无妨,但我总是不愿意如此放弃的。” “沈姑娘,你别嫌我烦,我心悦你,就想努努力。”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直到我没有力气为止。” 回帐篷的路上,嘉玉呆呆的想着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男子,他满脸通红的宣誓着心意。 今日落日的颜色特别的红艳,艳丽的日光搭打在清雅的少年身上,他的身上展现出不相符合的瑰丽,但却不知到底是他染红了落日,还是落日的红辉将他染就。 可是他越这样,嘉玉越觉得自己心虚,因为她生出龌龊的念头,他这么喜欢她,拖个两年的时间,等太子的毒解了,她还是可以嫁给她。 嘉玉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好人。 丫鬟们总说她心肠好,京都中泰半的贵妇也喜欢她,因为她嘴巴甜长的乖还贴心懂事,可是那不是自然而然的她,而是她知道怎么做对她最好,她过的会更舒服。 那李鹤洋是走在阳光下的人,和他相比,她就是躲在臭水沟的小老鼠。 他看上她什么了,嘉玉想来想去,也没想出自己什么特别的优点,除了脸好 可他是探花郎,读的书比她多,应该没她这么肤浅吧。 正想着间,眼看就要到了她的帐篷,左侧身边又靠了个人过来。 “嘉玉。”薛秀秀已经收整好情绪,又是一脸标准的笑容。 “今日真巧,总是能看见世子妃。” 薛秀秀卡了卡壳,她望着嘉玉,笑容僵了那么下,然后又很快恢复正常说“嘉玉,你和那李公子刚刚” “我和李公子怎么了”嘉玉目光非常懵懂。 薛秀秀跺了跺脚“李公子可是探花郎,家风清正,如今他们家还没当家主母。” 见嘉玉只听着她说话,没有自己开口的意思,薛秀秀变化了套路说“而且他容貌非凡,就像是青松翠竹,满京都的贵公子,都没有几个比他出众的。” 她和嘉玉很熟,自然知道嘉玉喜欢喜欢好看的东西。 “他是长的好看,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刚刚不是和李公子一起散步吗怎么就没关系了,而且他对你也” “世子妃,你想多了,我累了,先行告退。” “嘉玉。”薛秀秀见嘉玉头也不回的狠狠走了,气的帕子都没扯烂了。 亏她从前装的那么好,宽容大度,善解人意,如今还不是原形毕露了,看看这多没礼貌教养啊,她还和她讲话呢。 她气的好看的脸蛋都扭曲了,旁边猛地传来一道女声。 “你刚刚说的公子可是李鹤洋,大理寺卿之子。” 薛秀秀听了后,连忙转过身,瞧见来人,忙施礼道“公主圣安。” 乐安高高在上的嗯了声,淡淡问道“你刚刚可是说沈嘉玉和李鹤洋一共散步” 薛秀秀目光有些疑惑,她没想到向来傲慢无礼的乐安公主会关心这种事,不过她问了,她也就随口答了。 “是啊,我刚才是看见嘉玉和李公子走在一起来着。”想了想,薛秀秀又说,“她们两人都死模样出挑的,走在一起真是般配。” 听了般配两个人,乐安公主的脸色瞬间一变,冷哼一声,大步走了。 平王世子妃莫名其妙的看着乐安的背影,不知道怎么让这个公主不痛快了,不过心知当今陛下如今活着的孩子中,仅剩的就只有乐安公主,于是养的脾气又大又暴,能远远离着是最好不过的了。 林侍卫有些想跑,但他知道他若是跑了,恐怕就回不来了。 不过看着貌似稳如磐石的太子,他觉得他在继续当沉默的石柱也是走有危险的。 几番犹豫后,他话问出口了。 “殿下,可要属下将李鹤洋” 太子听了后,他慢慢转转头,重新盘腿曲膝坐下“别动他,他还有大用。” 林侍卫闻言大惊。 那李鹤洋都对沈姑娘做出那种事了,太子能忍 能忍 太子当然不能忍了。 他垂头望着刚刚用玉石摆好的残局,下等的办法是处理他,上等的办法,将他变成的他有力的武器。 不过思及李鹤洋的行为,太子不由得回忆到了前世。 前世他和嘉玉也有过如此时光。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满腔的真心与爱意,然后头顶阳光将它们毫不遮掩的袒露于她。 可后来他才发现,要在一起,不仅得有爱,还要许多。 你要有权利,要有谋划,不然前世他们都相互喜欢了,却依旧不能在一起。 如今他的确很卑鄙,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可他有何办法,从始至终,他的目的从未改过。 为了达到那个目的,不择手段当一回衣冠禽兽又何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翌日黄昏,浩荡的车队终于到了围场旁的行宫,行了近两天的路,嘉玉来到分配的院落,简单收拾后,便歇息了。 狩猎的日子根据陛下的心情,大概在五到七日,她虽然不太会打猎,可既然来了,今日有几个从前的闺中密友邀她明日一起去围场骑马。 嘉玉的人缘很好,她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虽然也有嫉妒她的,可是大部分的人还是喜欢和她做朋友。按照正常的情况,若是和离,纵使男方有大错,那女方也是要被许多人戳着脊梁骨说也是她没用,自己的夫君都管不了。 可嘉玉不一样,长舌妇是有,更多念着她,总是同情她,好好一个姑娘,怎么挑了平王世子那样眼睛瞎的。 嘉玉没拒绝她们的邀约,她的朋友又不都是薛秀秀,而且她去江南两年多,也很久没见过她们,倒也很是想念。 只是翌日清晨,嘉玉换上便于行动的扎袖胡服,才推开房门,就看见门口有只奄奄一息的雪白小猫。 嘉玉和青竹吓了一大跳。 这时外面忽然跑过来一个穿宫装的婢女。 “雪奴。”宫婢看着在嘉玉房门口的小猫,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嘉玉瞧着,正准备安慰宫婢两句,或者问问她需不需要请兽医来看看。 那宫女却猛地抬起头“沈姑娘,这可是公主殿下最喜欢的雪奴,你对它做了什么” 嘉玉没想到这个发展。 青竹皱紧眉头道“我们姑娘一推开门,就看见这只猫浑身是血的躺在这。” 宫女听了,抱起浑身是血的小猫“你是沈姑娘的婢女,当然站在你家主子那头,我可是亲眼看见雪奴浑身是伤的出现在沈姑娘门口,沈姑娘,劳烦你和奴婢走一趟吧。” 嘉玉心中不太想去,何况这只小猫为什么在这儿,为什么受伤,那是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正想着如何推却,院门口却走来几个面容沉肃的嬷嬷,宫女见了她们,连忙说“嬷嬷,公主的雪奴找到了,只是沈姑娘要弄死它。” 嘉玉“” 小宫女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着实是高,有几个嬷嬷虎视眈眈的望着嘉玉,所以公主那儿不去也要被人压着去了。 不过嘉玉也不是很担心,乐安公主虽然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但也不是个见人就咬的疯子,她去解释清楚,应该就能回来。 乐安公主的院落要比她这个落魄侯府女郎布置的要更加精美舒适,屋子也更大,嘉玉入内后,刚刚对乐安公主行完礼,她没说平声,就冷冷质问她。 “沈嘉玉,你说吧,你伤了本公主的雪奴,要如何赔罪。” “回公主殿下,那雪奴如何受的伤和臣女无关,方才推开门,雪奴就在臣女的房门口。” 公主冷哼一声,从镶金嵌玉的软塌上站起身来,慢慢朝着嘉玉走过去,嘉玉看着她那个动作,暗叹不妙,下一瞬,乐安公主到了嘉玉眼前,她弯下腰,用手指挑起嘉玉的下巴。 冰凉的触感传来,下一瞬,就听见公主说“本公主说是你伤的雪奴,就是你伤的雪奴。” 乐安公主长的很美,她的美是那种招摇艳丽的华美,纵使眉眼间有些戾气,但也无损她的美貌。 “公主是千金之躯,自当明辨是非。” 乐安公主冷嗤一声,她不抬嘉玉的下巴了,冰凉的指腹滑过嘉玉的脸蛋,嘉玉感觉有些黏腻腻的。 “本公主不明辨是非又如何。” “你知道吗,本宫最喜欢雪奴,就是因为她一身的毛皮细白嫩滑,如今你把它伤成那样,几乎是毁容了,你觉得本公主要如何处理你才好。” 嘉玉听了这几句话,脑子里的疑惑越来越少,乐安公主不是要过问雪奴的伤势,怎么像是要借雪奴来发作她。 可是从前她和乐安公主的关系虽然算不得好,但也不算差,而且最近她并没有得罪她啊。 “敢问公主,臣女可是何处做的不对。” 乐安公主闻言,轻轻的笑了声,她的眼眸中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态,嘉玉瞧见了,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她又往四周看看,都是公主的侍女奴仆,她估摸了下自己跑出去的可能。 “你这张脸得罪了本公主。”她冷冷的说道,“既然你要改,就把这张脸毁掉吧。” 嘉玉瞳孔一缩,看见公主的手掌高高扬起,公主的右手带着好几个宝石戒指,若是用重力打在嘉玉的脸上,她的脸不仅会留下手掌印,还会被宝石戒指,珐琅指套重重划伤,说不准还会留下很深的痕迹。 但公主的速度太快了,嘉玉脑中才闪过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躲,她就看见那重重的耳光朝着自己来了。 “啪”的一声,声音清脆又响亮,重重的落在人的面颊上。 嘉玉愕然的睁大眼睛,看着帮她受耳光的男人,他的双手牢牢的护住她,没让她被公主碰到一点。 “乐安,你闹够了吗”太子把嘉玉扯到她旁边去,然后嘉玉看见他垂下头,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确定她没事,重重的松了口气。 公主冷哼一声“太子殿下好兴致,居然有时间管本公主的事。” “不知沈姑娘犯了何事,公主居然如此待忠臣之女。”太子冷声问道。 “左卿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指责本公主。”乐安公主嗤笑一声,“你以为当了太子,这大安就是你的天下了吗” 太子皱着眉头道“孤如今为你的兄长,怎么不能指责你,乐安,你贵为一国公主,却无丝毫贞德娴淑,反而刁蛮任性。” 嘉玉听了觉得不太好,头突突的疼,乐安公主作为当今陛下仅剩的亲生血脉,陛下对她疼爱异常,她记得文武百官都是要对她退避三舍的,而太子脾气温和,也从未和她有过冲突。 可是如今太子这样扫公主的颜面,思及此,嘉玉害怕太子继续说话,连忙拽了拽太子的衣袖。 太子名义上是一国储君,可既为储君,就还不是真正的君主,在他之上,还有陛下,陛下才是天下之主。 而且她再怎么说也是威远侯府的大小姐,公主再不满她,最多也就是赏她几耳光,她不能为了这个牵连太子。 细长的手指轻轻拽住他的衣袖,嘉玉正想说话,太子先她一步开口了,他轻声安抚道“没事,我们走。” 乐安公主闻言,忽然怒道“你们给本公主站住,左卿安,你今日若是敢带着沈嘉玉离开,你就别后悔。” 嘉玉听了后,身体稍稍一僵。 她也是被人疼着宠着的小姑娘,她不想受委屈,可若是牵扯到太子,嘉玉知道太子心善温和,想要护住她,可他如今的位置自己都是危机四伏的。 “太子” 话还没有说完,太子猛地拽住她的衣袖,不给她分毫辩驳的机会,直直把人带出了公主的院落。 出了院落之后,他脚步也不停,直直带着嘉玉往前走出好大一截距离,太子才停下脚步。 嘉玉忍不住往公主如今住的院落看去,着急道“太子,你这样带着我出来了,公主” “孤不带你出来,难道让你受她的欺负吗”太子打断她的话。 他的声音沉沉,嘉玉回过头,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太好。 “殿下,你” 太子深吸了口气,声音变得平和“表妹,小时候你护着我,如今总该孤护着你了。” 她这样说,嘉玉还想说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太子如今这样做,也是因为牵挂她。 不过再一转念想到公主,嘉玉的眉心稍稍拧了起来,太子已经带着她出了公主的院落,就算是她再度回去承受不该她承受的折辱,公主也不会善罢甘休,按照她的性格,反而更有可能觉得她软弱可欺,于是变本加利。 只是虽然决定不回去,心里也知晓不该指责太子的行为,但是想到走之前公主撂下的狠话,嘉玉忍不住还是说:“你不该和乐安公主起冲突的。” 乐安公主可不仅仅是一朝公主,作为陛下的唯一的孩子,她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权利。 “难道就任她打你吗嘉玉,孤都舍不得多碰你一下。” 听闻这句毫不迟疑的呵护,嘉玉忽然又想到这些日子,想她一直躲着他,想要尽快的划清界限,心里忽然生出股愧疚来。 “可是,殿下” “不必说了,孤做都做了,你说这些也是无用。”他眸中闪过一丝深意,而后毫不在意的说“何况不过就是挨了平乐一耳光而已。” 嘉玉正惦记公主的报复,乍然一听太子的这句话,忽然想起方才公主扇下来的那巴掌落在了太子身上。 她连忙踮起脚尖看去,公主比她要高一点,但是没有太子高,她那巴掌没全落在太子的侧脸上,有一部分在太子的下侧脸处,而公主下手着实是狠,珐琅的指套在太子的下颌处拉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疼吗”嘉玉踮起脚想要去看一下,但是才踮起脚尖,发现这个动作有些不合时宜,她把脚步缩了回来,心疼的说,“你可以躲的。” “乐安总要出气,出在孤的身上总比你的身上好,左右孤皮糙肉厚的,不影响什么。” 太子总是待她很好的,不管是当年王府中不受人薄待的王府次子,还是如今的已有权柄的太子。乐安欺负她,按照太子的性格,他一定是要护着他的。 毕竟哪怕如今坐上高位,他的秉性还是温厚纯良的,只是嘉玉理解能理解,但一想到乐安公主,心中就免不了担忧。 她会如何对太子,会不会去殿下面前告黑状,会不会给他下绊子。 太子瞧见嘉玉的担忧之色,心中闪过一丝快意,他比沈嘉玉还要懂她,小姑娘心肠软,比起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她更容易在弱者身上花费功夫。 他这巴掌受当然得受,不这样,人家还一心避着他,如此一来,恐怕满心满意都挂着他,哪里还想得到躲着他。 “走吧,嘉玉,孤送你回去。”太子笑着说。 “那你的伤” “这是小事,你若是挂念,孤身上正好有药,随便抹上些便好了。”正说着间,太子修长的手指伸入衣襟之中,从中摸出了个素白玉瓶,然后在指腹上抹了点,就要往脖间涂抹。 他是凭感觉涂抹,涂抹半晌,总是有些偏离伤痕,嘉玉有些看不过去说“殿下,你没抹对地方。” 太子眼神里流露出茫然的神色来“没抹对吗” 嘉玉嗯了声,伸出手拿过他手中的玉瓶,挤出药膏踮起脚尖说“殿下,你弯下腰。” 太子眼睫毛微微垂了下,他的眼睫毛又密又翘,很容易遮住里面复杂的深意,嘉玉只听见他乖乖的嗯了声,随后就弯下了腰。 白嫩的指腹划过脖颈,嘉玉认真的涂抹着他的伤痕,于是没有注意,太子的下巴正轻轻靠在她的肩头,痴迷的呼吸着。 “好了。”嘉玉见太子的伤痕处已经均匀的抹了药膏,正准备将药膏还给太子,她抬起头来,微凉的触感划过嘉玉额间,她浑身一僵,连忙后退一步。 “好了”太子垂眸望着她饱满的额间,翘了下唇。 时下的贵女泰半都喜欢用各式各样的刘海或者带着华胜修饰脸型,但是嘉玉不,她所有的头发往后梳,额间也不带华胜,露出白嫩嫩的一张脸,让他真难以自控。 嘉玉深吸口气,抬眸,却见太子平静无波,坦荡磊落,她心里暗骂自己一句胆子小乱猜想,她给他上药的时候两个人离得近,他的唇瓣不小心划过她的额头也很正常。 思及此,嘉玉慢慢平静下来,她把药瓶递给他问道“对了,殿下怎么随身带着伤药。” 太子指腹摩挲着玉瓶遗留下来的暖香,笑着说“总受伤就带习惯了。” “总受伤,殿下怎么会总受伤呢”嘉玉瞪圆眼睛。 太子连忙避开嘉玉的眼神说“也不是总受伤,只是孤这个人容易想的多,你知道的,有备无患而已。”他眼神流露出几丝心虚,“嘉玉,孤送你回去,走吧。” 嘉玉有心问他两句,但忆起他如今身上难以根治的毒,她的话在唇间蠕动几番,全都憋了回去,左右他那个位置是碍了人眼的。 只低声提醒道“殿下务必注意安全。” 太子微微颔首,又问道“嘉玉,你可知今日是何处惹乐安不喜了” 嘉玉也正纳闷,她拿手揉了揉眉心说“我也不知道。”除了昨天出京时,隔着长长的轿辇她看了一眼公主,她都没和公主说过话。 “既这样,孤便派人去打听打听,你这几日,多小心些,若是乐安在来找你,千万别去,记得使人告诉孤。” 听到这儿,嘉玉嗯了声,狐疑问道“今日,殿下怎么知道我在平乐公主的院中” “方才准备去围场时,恰好遇见了青竹急匆匆的去找威远侯,孤便问了一句。”说到这儿,太子苦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嘉玉的脑袋,“也幸好孤问了这句,不然恐怕孤要也悔不当初。” 他的语气亲热温和,嘉玉刚刚已经怪了自己多想多思,告诉自己别草木皆兵,于是她也就没怀疑太子的言语举止。 太子见了,勾唇轻轻的笑了下。 如此才对,毕竟他要的不仅是人,还要她的心,爱的他死去活来非他不可的心。 只是他们两人虽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旁边出现了个在意的人。 平王世子皱了皱眉头“嘉玉,怎么只有你们两人在这儿侍卫奴婢呢” 嘉玉转过头,正见平王世子站在月拱门处,不太赞同的望着她,嘉玉往后退了一步,她倒不是在意平王世子的意见,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太子看着嘉玉的动作,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几个大步间,平王世子已经走到太子和嘉玉的面前,隔着半米的距离,皱紧眉头道“太子如今也不小了,怎么连最基本的男女之别都忘了。” 嘉玉一听这话心里就开始叹气,这小时候平王世子和太子的关系就很一般,如今卿安当了太子,平王世子对从他的态度养成习惯,未曾改过。 “嘉玉,你先回去,那件事孤打听清楚后再告诉你。”太子温声道。 平王世子听了这话,他扭头对嘉玉温声说“嘉玉,你要记得你和太子可不是小时候,而且你最是温柔知礼,须知和成年男子当恪守距离,有些人不注重你的名声,但你自己可得注意。” 嘉玉几乎是立刻就抬眼看向太子,只太子对平王世子含枪带棒的指责丝毫不怒,反而柔声对她说“嘉玉,你回吧。” 嘉玉闻言,心里忍不住为太子忧虑,他总是这样,谦和温良,平王世子的话里话外都是挤兑太子的,而太子也知道回他一句不想想当年,自然能将平王世子说的哑口无言。 但他却只字未提,只柔声让她离开。也是,他历来都是这样,打小性子就好,不管他们如何冷落无视他,他也不会抱怨仇恨,只说可能是卿安哪儿做的不对。 唯一的几次发怒,也是因为她。 不过嘉玉也知晓,太子小时候父母兄长不喜,倒是只有他们两人关系不错。 “太子记得擦药。”嘉玉笑着叮嘱道。 她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她走了他们两人自然也就散了,何况刚刚平王世子能忽然出现在这儿,说不准别人什么时候也会不小心路过此地。 太子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等嘉玉的背影在平王世子和太子的眸中消失不见了,平王世子望着太子,冷笑一声“太子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装的可真是好” 太子眼神中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大哥这是何意” 平王世子嗤笑道:“我说的什么,太子自己心知肚明,只是嘉玉性子单纯,你何必把她也骗进来。” “大哥有何身份说这种话何况孤和她的事岂用你管。”太子淡淡说道。 平王世子深吸一口气“左卿安,嘉玉只是不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事。” 太子闻言,轻飘飘的看了他眼,平王世子见了,眼中闪过不虞,太子继续抬脚往外,只是经过平王世子身边的时,稍稍顿了顿,身体微侧,靠在他耳畔边说了一句话:“大哥很想告诉嘉玉孤不择手段,狼心狗肺吧,但你说,你若是告诉她,她会是觉得你在污蔑我,更不耻你,还是会相信你” “左卿安” 平王世子的眼睛开始泛红,他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太子见了,唇角慢慢的勾起“大哥,沈嘉玉,孤要定了。” 话落,太子穿过月牙洞门,太子往出行宫的方向而去,大约半柱香后,一个容貌艳丽雍容滑华贵的人立在他眼前。 “太子殿下对本公主今日的表现可还满意。”乐安公主望着眼前温和的少年,吹了吹她涂抹大红丹蔻的指甲,“说起来,沈姑娘的皮肤可真是又滑又嫩。”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嘉玉还没走到院落门口,一直守在门口的青竹急慌慌的迎了过来“你可有哪儿不适,公主对你” 嘉玉摇了摇头,又任凭青竹打量“公主倒是想对我干些什么,只是幸好太子来的及时。” “我们先回去说。” 青竹嗯了声,连忙扶着嘉玉回到院落,边走边告诉她“对了,方才姑娘们听说你被公主叫去了,都还在等你,如今你回来了,是要去围场,还是要在休息。” 嘉玉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已经允诺的事自当执行,她一没瘸二没伤的。 “使人去告诉她们,我马上就去。” 嘉玉白日里和闺中密友在围场上骑了半日马,那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回了卧室,歇息半晌,开始腿酸背痛,她便早早沐浴,换了干净单衣,躺在床上,不过如今时辰还早,嘉玉也不困,躺在床上也了无睡意 她对青竹感慨“从前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说的无非都是首饰爱好,如今大家都变成夫君孩子了。” 虽然顾忌她这个如今没有夫君没有孩子的在,也会刻意避免这个问题,但偶尔不小心提到和子嗣,她们侃侃而谈,一说就忘了时辰。 嘉玉觉得她和他们有些脱节了。 青竹闻言笑了声“小姐也尽快找个夫君。” 嘉玉没想到青竹会这样接话,她不过是感慨,揉了揉脑袋“青竹,我想睡了,你也早就去休息吧。” 青竹嗯了声,取下白玉葫芦挂钩上的床幔,只留下床头小小一盏铁制的红烛,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四下暗沉,嘉玉纤白的左手搁在头下,算了算了,嫁人一事总要等太子身体好了再说。 何况,现在更重要的是,今日她走后,乐安虽然没有来找她麻烦,但是按照乐安公主的脾性,不可能轻轻放过。 乐安接下来会做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嘉玉记挂着乐安公主一事,果不其然,翌日果真出事。 太子不知因为何事惹怒陛下,被陛下狠狠责骂一顿,并罚他闭门自省,不得外出,但如今正是狩猎的日子,陛下却惩罚太子闭门悔过,这是毫不遮掩太子惹了陛下不喜。 嘉玉听了这个消息后,踱步半天,决定去问问她兄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其安合上房门,在嘉玉旁边坐下“你问太子那事,上午我正好也在围场,起因上午太子狩猎时,遇见了一条巨蟒,隔着百米太子一箭射穿巨蟒的眼。” 嘉玉疑惑问道“猎巨蟒有问题” “刚开始没问题,还有大臣夸太子马背功夫,能百步穿杨。” 嘉玉闻言想到幼时,她也看过太子习武,但他学武,没什么天分,武师也说他资质平平,那时太子还小,听了这话,免不得伤心失落,还是她哄了他几天他才想开了。 只说缺少天资,他可以后天弥补。 没成想如今弥补的真不错,都能百米开外,射杀巨蟒。 “那后来为什么太子被陛下罚了。”嘉玉皱紧眉头。 沈其安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乐安公主在。” 嘉玉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和乐安公主有什么关系。” “陛下的属相嘉玉你可还记得吗乐安公主见了巨蟒,当下就说了一句话,太子的箭法是好。”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就是忘了父皇的属相。” 陛下的属相是蛇。 嘉玉明白太子受罚的因果了,若说当今陛下最疼爱的是谁,乐安公主必定排在前三。她哪怕是夸句路边的野花儿甚美,陛下都要想她是否想要把那株花移回宫中栽种。 更何况是如此别有深意的一句话。 陛下属蛇,围场之中,猛兽动物自是不缺,太子偏偏猎一条巨蟒,这是何意。 若是别的人说这话还可能被陛下怀疑离间太子和他的感情,但若是他最疼爱的乐安公主,太子当着群臣的面被狠骂一顿,也不足为奇。 “嘉玉,大哥我知你和太子的关系不错,可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你还是不要离太子太近了。”沈其安叮嘱道。 嘉玉心慌意乱的对兄长说了句我知道。 沈其安见状又多叮嘱了几句。 两人话说完,嘉玉离开房间,带着青竹往回走。 她脚步不停,心也不能停,乐安公主那句狠话果然是言出必行。 嘉玉按了按太阳穴,若是乐安公主让太子狠狠吃一次亏,就能既往不咎,也就罢了,可按乐安公主的性子,嘉玉觉得不能善罢甘休。 青竹跟嘉玉身后,看着她走的方向,问道“小姐,这不是回去的地方,您要往哪儿去啊。” 嘉玉脚步微微一僵,这才注意她走的方向朝东,东边是太子宗室暂居的院落,她的院落坐落于行宫西侧。 她望了眼东边方向,最后叹气道“走错了,我们回吧。” 回去路上,嘉玉想到太子是因为她得罪的乐安公主,她眉间的刻痕便没消失过,带着这样一副心情,不管遇见谁嘉玉都很难真心实意的笑。 李鹤洋等候已久,远远瞧见嘉玉走了过来,理了理衣衫,阔步上前“沈姑娘。” “李公子。”嘉玉回了一礼。 李鹤洋深吸了口气,抬眸望向嘉玉,温声道“沈姑娘,在下今日猎了一只雪狐,皮毛雪白,拿来做软垫或是围脖,都,都是极好的。” 嘉玉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我猎了雪狐,想将毛皮送给沈姑娘,不管你做什么,那都是极好的。 “李公子的箭术果然非凡。” 嘉玉笑着道,“不过李公子应该对处理毛皮的工匠说想将毛皮做成什么,和嘉玉说有何用,嘉玉又不会料理皮毛。” 李鹤洋想过嘉玉会这样说,他也做好她不接受的准备。可真到此地步,他脸上的微笑难以遏制的变跨。 嘉玉看着他这样,叹了口气道“李公子,嘉玉还有事情,先走一步。”走了两步,嘉玉忽然立定脚步,她没回头,背着李鹤洋道了句“世间比我好的姑娘多的是,李公子,不要继续浪费时间了。” 话落,嘉玉脚步再也不停,径直往前走了。 青竹见状,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李鹤洋,追着嘉玉过去了。 只是李鹤洋好拒绝,等嘉玉回到院落门口,看着面容熟悉的宫婢,心道,不好拒绝不能拒绝的人来了。 “沈姑娘,公主殿下传召。” 宫婢行了一礼道。 “除此之外,公主可还有别的吩咐”嘉玉问道。 “公主说,沈姑娘心底可能不想去,但沈姑娘没有拒绝的权利。” 乐安公主的风格依旧如此,直接的令人不能反抗。 但宫婢所言非错,公主用传召二字,嘉玉没有拒绝的权利。 如今去公主那儿,可能会是火焰正旺的火坑,但若是不去,等着她的极有可能依旧是旺盛的火焰。 心头琢磨完,嘉玉对青竹吩咐道“青竹,你留在院中,等我回来。” “可是”青竹抿唇看着嘉玉,欲言又止。 嘉玉心底叹了口气,她再如何,也是威远侯府的大小姐,祖上曾随一起征战沙场,谋夺天下。 乐安再刁蛮任性,也不能要了她的命,青竹也一个奴婢,那可说不准。 乐安公主的偏厅膳房中,陈设和昨日一样,金碧辉煌,珠光宝气。只是她今日换了一脸海棠红的宫装,眉间贴花钿,妆容华美,她望过来的时候,眉眼间全是高傲。 公主坐在玫瑰交椅上,眼前的紫檀木方桌桌沿嵌绿宝石,宫婢端着漆盘往来穿梭,片刻之后,丰盛的菜肴落在眼中。 “沈嘉玉,可知本宫今日召你前来,所谓何事”公主的双手支着下巴,扭头笑着问道。 “臣女不知。”嘉玉垂眉道。 乐安公主轻轻笑了一声,她的语气带着几丝激动和兴奋说道“本公主请你用晚膳,过来,坐在我旁边。” 嘉玉皱了皱眉头,方桌之上玉盘珍馐,仅看就知是美味,但乐安公主怎么会只请她吃晚膳如此简单。 可她心里怀疑,人却没有拒绝的权利,她口气诚恳的道多谢公主,然后坐在公主的旁边。 刚坐下,乐安公主的脸忽然凑了过来,她在嘉玉的脖间吸了吸“沈嘉玉,你用什么香” “启禀公主,臣女不用香。”嘉玉的脖子往后缩了缩。 “不用香,你还能这么香”平乐公主挑了下眉,而后很快转移话题,她拿起玉箸,夹菜放进嘉玉面前的绿玉翠碗中。” “吃。”公主说。 嘉玉先看了看满桌的珍馐佳肴,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乐安公主“公主这食物中” 乐安公主闻言,她眸中的笑意变得浓厚“不会毁容的,乖乖吃完你就可以走了。” “若是我不吃呢。”嘉玉垂下眼,蝶翼般的眼睫微微颤抖。 “不吃,本公主只能让身边的嬷嬷伺候沈姑娘用膳。”乐安望着她道。 绿玉翠碗的颜色通透,碗口做成散开的花瓣形状,碗内的食物发出淡淡的香味。 嘉玉双目直直的看着它,听了公主的话,她抿着唇,沉默的拿起玉箸,小口小口咀嚼。 乐安公主瞧见了,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端量了番嘉玉碗底食物的分量,她拧眉想了想,然后起身给嘉玉碗中添菜。 她加嘉玉就吃,她不想吃,但如乐安公主所说,她可以不想吃,但不能不吃。 若是她不吃,说不准乐安会闹到陛下那,嘉玉都能猜到公主会说什么,她可以说她喜欢沈姑娘,好心好意请她用晚膳,沈姑娘却怀疑她心有不轨。 这件事一靠,能送给她一个不敬皇室的大帽。 乐安公主布菜结束,心满意足地停下玉箸,嘉玉咽下最后口鸡肉,用绣花软帕擦拭完唇角说“启禀公主,臣女用完晚膳了,是否可以离开” 她边说话边起身。 乐安公主见了,起身按住嘉玉的削肩,迫使她重新坐回交椅上“急什么,来接你的人还没到。” 嘉玉一直维持冷静,因为她知道,她是侯府小姐,可在乐安公主面前,她就是一只渺小的蚂蚁。她告诉自己要忍耐不要急,因为那都是无用的。 但此时,嘉玉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忍不住问道“殿下口中那人” 乐安公主微微勾了勾唇,她笑着说“太子殿下啊。” “昨日不是他来带你走的吗” “不过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来毕竟父皇今日才令他在院中好生反省。” “唉,对了,本公主忘了,反省悔过,好像不能随意离开啊。” 嘉玉想走了,她急不可待的想离开,她再度试图站起来,公主放在她肩上的手掌像是千金鼎一般,她用尽全力却难以挣脱。 嘉玉尽可能让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温和,没有怒意“嘉玉若是开罪了殿下,如何处罚,悉听尊便,这一切和太子殿下无关。” 太子今日刚被陛下责罚闭门自省,他不能如今离开院落。 “怎么会无关呢”乐安公主轻轻地说,“沈姑娘,你说太子会为了你枉顾父皇的旨意吗” 嘉玉想说会,但会如何也说不出口,她了解太子,太子秉性良善,他心中又牵挂她,如今乐安摆明针对她,按照太子的性格,定不可能坐视不管。 “公主,你如何才能既往不咎,放过太子。”嘉玉紧紧攥着手心问道。 公主闻言,她笑了一声,可是并不接话了。 嘉玉见状,抓耳捞腮的思考到底如何能劝服公主殿下不要牵扯他人。 只是解决方案没有想出来,随时间流逝,嘉玉发现她变得不太对,她按着胸口,那处跳动速度加快,不仅如此,她的脸开始发热发烫,心中还生出一股酥痒。 嘉玉平缓了几下呼吸,心中涌出一个猜测。 乐安公主不可能仅仅让她用膳,但她贵为一国公主,怎可能用那种卑鄙下流的药物。 “公主,你”嘉玉右手手肘撑在方桌上,竭力维持她的姿势体态没有丝毫异常。 “本公主怎么了”乐安看着渐渐起了反应的嘉玉笑着问道。 嘉玉嘴唇蠕动了几下,她想说话,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喘着气,尽量平稳呼吸。 乐安公主不时看看嘉玉,不时望向门外,片刻后,她的眼睛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沈姑娘,太子来了呢” 嘉玉听了,死死攥着衣襟,眼泛莹莹水光,回头看去。 云缎软靴踩在石地板上,嗒嗒声软软的,但他的步速很快,几乎是眨眼间,片刻前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 太子迈过雕花的木质门槛,皱眉入内“嘉玉。” 太子目光先落在嘉玉身上,瞧她的模样,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按照他和乐安约定的分量,她这个时间的反应不会如此大。 乐安给她用了多少千金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思及此,太子淡淡的看了眼旁边的乐安公主一眼。 乐安则轻轻的挑了眉。 太子深吸口气,大踏步走到嘉玉身边,弯腰道“嘉玉,我们回去。” 嘉玉抑制住胸口那股不恰当的燥热,唇瓣蠕动几番,轻轻地说出嗯来。她手按在桌沿上,努力的想要站起身,可身体却软绵绵,嘉玉撑了好几次,也没能从交椅上起身。 太子皱了下眉“嘉玉,怎么了” 嘉玉想说没事,但浑身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牢牢的攥紧她,她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很热很烫。 乐安公主轻轻的笑了声“沈姑娘,太子都来带你走了,你怎地不离开呢” 嘉玉抬眸,她的眼睛像是被春雨打过的海棠花洗过一样,水润迷离“公主,你,你放了什么“ 公主听了,她看了眼膳食,眉间带着笑“就是些千金散。” 千金散是什么东西,嘉玉并不清楚。但乐安公主拖着鲜红的裙摆走到嘉玉面前,勾了下唇,解释道“那是助兴的玩意,我看沈姑娘和太子殿下的感情甚好,正好合适用。” 从身体上传来的燥热骗不了人,嘉玉心里隐隐约约有了揣测,可公主自己承认,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公主,你” 乐安公主恍然大悟般的拍了拍额头;“怎么不能了,太子曾是沈姑娘你的小叔子,沈姑娘你又是个知书达礼的姑娘,碍于礼教不敢表达,本公主今日帮帮你,正好尝尝太子的滋味。” 说完那段,公主眼珠子在太子和嘉玉身上转了转道“应是本公主想错了,看太子冒着父皇震怒的结果,也要来接沈姑娘,你们的关系应早就不是发于情止乎礼。” 最后一句话乐安公主是附在嘉玉耳畔说的,她的口气轻飘飘的,嘉玉的心忽然像是被烈日灼灼的滚烫过。 乐安公主提醒了她努力想忘记的那些荒唐,纵然那些事都事出有因,但它们就是发生,发生过不守礼的事情。 “乐安,你够了。”太子冷声斥道,然后轻声说,“嘉玉,我们走。”他伸出手想要扶住嘉玉。 嘉玉的呼吸越来越粗,她的脸更红了,不是牡丹盛开的那种红,她如今的脸色像色泽最艳丽的芍药花,艳到极致。 可她身体很软,她觉得她快变成一滩被融化的水,可这水是无依无靠的,内里孤寂,想要紧紧的包裹住什么。 太子的手一伸过来,她把手放在上面,借力站了起来,只是她的身体像失去了头脑的控制般,两人手心刚刚挨上,身体就不听话的靠向太子。 嘉玉知道这样不对,她的理智拼命的想要拉开他们的距离。可她的身体显示是软软的,她的距离拉开,整个身体止不住的往下滑。 “太子,我,我走不出去。” 太子的眸光微不可查的变深了。 他转头前走几步,公主的贵妃榻上有一床薄薄的百花穿蝶小毯,他猛地一下将小毯从贵妃榻上扯下来,而后自嘉玉的头顶盖上去,大红的薄毯瞬间从嘉玉的头顶垂到她的脚尖,嘉玉只感觉眼前一红,最后她整个人就腾空了,太子结实的臂膀横过她的后背和后膝盖,将她抱了起来。 嘉玉感觉太子在往前走,她靠在他的胸口处,淡淡的龙涎香味钻入鼻间,嘉玉身体难以自控的靠近了些。 太子身体微微一颤,他垂眉看了眼嘉玉,嫣红的唇瓣轻轻翘了下。 乐安公主望着太子抱着嘉玉离开的背影,忽然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不谢本公主吗” 脚步微微一僵,太子头也不回的说“公主的所做所为,孤一定记在心。” 嘉玉能听见两人说话,但她没空想那么多,隔着薄薄一张红毯,嘉玉不仅整张脸是红的,她整个人也是红的,人烧的可怕,她想要说话,但是一开口就是低低的,她只敢咬住唇不敢露出丝毫声音。 “嘉玉,忍一忍,孤带你回去。” 太子柔声哄道。 嘉玉听见太子说话了,可她在行宫里中了,不管是何种原因,毁坏的都是她的名声,是沈家的名节,而且如今抱着她的是本来不应该出院门而该在屋中闭门反省的太子,在春猎结束前都不应该踏出院门一步的太子。 这事若是被别人知晓了,太子就毁了。 嘉玉想让太子放她下来,她十分艰难地说“太子,你放我下来。“ 隔着红毯传来太子的温柔令人心安的声音“放心,不会出事的。“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这是在行宫外的路道上,就算太子将她放下来了,也有可能碰见巡逻的卫军。 嘉玉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的咬着唇,不发出任何引人注意的声音,千金散太厉害,她没有控制嘉玉的理智,却控制她的身体,发软发烫发痒。 过了半晌,太子终于停了下来。旁边似乎有人,他听见太子说了句备冷水,再然后她就躺在了温软舒适的锦褥中,眼前的红被人掀开,嘉玉看见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垂眸望着他,眸子里全是担忧。 “嘉玉,你忍一下,冷水马上就来了。”他伸手撩开她额上一缕汗湿的发。 嘉玉努力对着他点点头。 他神色紧张的望着她“可惜这次孤没有带着陈老来,嘉玉,很难受吗”说话间,太子以手为扇,在嘉玉脸侧扇风。 那嘉玉浑身燥热,如果不是太子在你这,她恐怕要扯掉全身的衣物,她太热了,所以风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点,嘉玉的脑袋忍不住蹭了过去。 太子见状,他浓密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过了片刻,屏风后传来太监回禀水满了的声音,太子嗯了声,挥手示意太监离开,然后他望着嘉玉,温声问道“能自己起来吗” 嘉玉自然是自己过不去的。 太子伸手和刚才的动作一样,稳当的抱起嘉玉,浴桶在内室的外间,一道屏风隔着,太子抱着嘉玉入内,香柏木的浴桶散发淡淡的天然的木香,清透的冷水勾勒出少年紧紧抱住怀中姑娘的影子。 他看了看嘉玉,又看了看水,迟疑问道“嘉玉,需要孤帮忙吗” 嘉玉她如今奇怪的可怕,她骨头是热的,可在无数热意包裹中,她心中却有个地方无比空冷,似乎想要有什么东西来填补,但她的理智是清醒的。 “不,不用,我自己来。” 太子嗯了声,将嘉玉放在浴桶旁边的软塌上,然后折身离开。 嘉玉松了口气,虽然她和太做过那种事,但那是无奈之举,不能说就没了顾忌。脑中飞快的过了下这个念头,嘉玉垂眸,软手软脚解开腰间的束带。 她的动作不是很受意识的管控,花了很大的看功夫,才扯开它,然后是厚纱,外衫。 这些差不多了,嘉玉手按在软塌上,借力起身,她的脚往浴桶边的脚阶迈上去,可惜她的身体太没有力气,手离开软塌,她的脚尖一滑,人往下倒去。 她不由得了声,正准备重新起身,一双锦绣盘龙云根靴出现在她眼底,再然后,他抱起了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铜制宝莲灯台上的银烛散发温润的光芒,十二扇屏风绣着花鸟草卉图案,栩栩如生,精致生动。 太子的耳垂红了下,他伸手将嘉玉抱起,然后放在了香柏木浴桶中,转身离开。 冰凉的水席卷全身,嘉玉心中的那股燥热不但没有平息,反而像是给沸火浇上一层冷水,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反是越演越烈。 她紧紧的咬住唇瓣,整个人都埋进水中,不敢弄出丝毫的动静。 身材高大的男子隔着一扇屏风,模糊的倒影出内侧的景象,太子的手虚虚的合着,估摸着还需要的时辰。 又过片刻,太子殷红的唇瓣微张,关心问道“好些了吗” 男子的声音隔着一扇屏风传了过来,嘉玉手指用力扣住浴桶的边沿,她想说好些了,但是不敢开口,因为一张唇便是抑制不住的声。 “嘉玉,怎么不出声,有问题吗”没等到嘉玉回答,他再度低声问道,嗓音牵挂。 嘉玉觉得她快疯了,从始至终,她的意识都清醒的,可身体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她很快就要失控了。 太子还是没等到嘉玉的回应,他在屏风外走了两步,担忧地叫了两声嘉玉。 浑身泡在水中,嘉玉的额头和露出水面的肩都是一种不正常的红色,太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见状皱了下眉头“孤去宣太子。” 他转身往外走。 嘉玉浑身软软的,听了这话,却猛地伸出手拽住太子的一截衣袖,她整个人都湿漉漉的,乌黑的发丝还在滴水,晶莹的水珠划过她的额头,顺着面颊一路往下。 “不、行。” “可是,你”太子话未说完,像是想通嘉玉的顾虑般,他的脸色踟蹰起来。 纠结半晌,太子再度扭过头,他望着嘉玉,脸色微红,低声问道“可孤帮忙” 嘉玉想说不用,但她唇瓣刚动,一丝难以言说的声音就发了出来。 屏风隔出的小浴室中,满地的青砖上撒着薄薄的水珠。 嘉玉累极,但与此同时,她的身体虽然酸软无比,身体内的燥热和空虚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纤白的指腹按了按眉心,嘉玉拢了拢松松盖在她身上的男子玄衣,再然后,一双袖长的大掌出现在她的眼底,骨节分明的指间捡起件素白的单衣,然后是鹅黄色的对襟襦裙,罩在襦裙外的厚纱。 “我出去穿衣。”他将她的衣物堆在软塌尾上,嗓音微哑地叮嘱道。 嘉玉头也不抬,只轻轻的嗯了声,只听见极轻的脚步声响起,而后声音越来越小,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闭了闭眼,宽大的男子外袍下伸出一截凝霜般的手腕,取过一侧的衣物。 在软榻上轻手轻脚地穿好衣物,嘉玉双腿刚落在地上,婀娜的腰肢不由一软,她咬着牙费力站稳,拍了好几下脸,才从屏风后往外而走,行走时,她努力让走路的姿势看着毫无异常。 太子衣冠整齐,他坐在鼓凳上,修长的手指中端着浮雕彩绘的珐琅茶杯,微微垂着眉,听见脚步声响起,抬眸望去。 嘉玉看见太子那手指,顿时想起放在那双手在她身上游走的场景,她深吸口气,尽可能的云淡风轻“殿下。” 太子的眼睛眯了眯,待看见小姑娘脖颈处那一截红润的皮肤后,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今夜,孤”他猛的起身,踟蹰又犹豫。 嘉玉赶忙挥了挥手“和太子有什么关系,是乐安公主她。”说到这,嘉玉皱眉,改口问道“太子今夜不顾陛下的旨意,陛下他” 她担忧道“陛下可会因为此事责罚殿下” 太子摇了摇头“父皇脾气虽暴躁,但并非寡恩冷清之人,你不必担心,大不了就是被父皇骂上一顿。” 定定的望着太子,嘉玉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 太子一贯体贴温柔,说喜不说忧,她只在几场宫宴中见过陛下,对陛下了解不深,可按照朝臣的评价,陛下分明阴晴不定,脾气怪异。 而且,卿安被陛下过继的两年中,因他脾气温和善于忍耐,处理政务天赋异禀,陛下对他颇为满意,从未有苛责。如此一来,许多目光在储位上的宗室子弟这才暂时歇下心思。 围场之上,陛下大怒,令太子闭门反省,此事会给许多人一个信号。 而引起这一切的缘由在她。 思及此,嘉玉望着太子,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子凝眸,将嘉玉不停变化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的目光深了深。 嘉玉正想着措辞,太子忽然说道“嘉玉,孤知道乐安针对你的原因为何了。” 这话猛地抓住嘉玉的注意,她迫不及待的问“是为何” 太子听罢,欲言又止,如是数次。 嘉玉皱眉“殿下,可是有什么不便说之处。” “这倒是没有。”太子摇了摇头,望着嘉玉,“你觉得李鹤洋如何”说完话,太子紧紧的盯着嘉玉,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李鹤洋嘉玉皱了皱眉,不知为何提到李鹤洋了。 “李鹤洋是去年殿试探花郎,容貌俊俏,文采非凡,家世虽勉强,但也听说是个胸有沟壑的,嘉玉你若是喜欢他,他也勉强堪配你。” 嘉玉眉心微拧,随太子提到李鹤洋越来越多,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公主和李公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乐安动过招李鹤洋为驸马的心思。”太子话落,看了眼嘉玉,补充道,“不过你若是喜欢李鹤洋,想和他成亲。也不必担忧乐安,左右有孤在。” 嘉玉心沉了又沉。太子言语中全是为她思考度量,她也不可能只顾自己,乐安公主得陛下宠爱,太子若真和她对上,不定吃什么大亏。思及此,哪怕的确动过嫁给李鹤洋的念头,这番话后,嘉玉打定主意和李鹤洋不相往来。 虽然乐安公主看上李鹤洋尔后责怪于她,最后牵扯到太子,是怪不了李鹤洋的,他也是个不错的成亲对象,可和太子相比,人自有亲疏远近。 思及此,嘉玉下了决心“我的确见过李公子几面,可乐安公主对他有意,以后我会和他保持距离,太子千万不要因这件事和乐安起冲突。” 太子沉吟道“你若是担心孤,着实不必,那李鹤洋的确是个不错得人才 ,你若” “李鹤洋是好是坏,我本就不喜他,也不算嫁给他。” 太子垂下头,浓密的眼睫覆在薄薄的眼睑上,轻轻翘了下唇“是吗” 嘉玉点了点头。 太子历来就是个会为人着想的,尤其对她,哪怕自己受委屈不要紧,也不舍得她的心愿落空,怕他不信,嘉玉点头很是真心实意。 太子见了,笑道“既然你不喜他,那以后就不要和他往来,免得乐安误会。” 嘉玉嗯了声,心中下了主意,以后远远的看见李鹤洋,就要快点避开,哪怕撞见了,也要快快离开。 太子望着嘉玉的表情,确定她的想法后,唇角的笑意一闪而逝,而后温言道“那好,孤送你回去。” “可是我怎么回去。”嘉玉迟疑道。 她心中是极其非常想走的,天知道,她用了多少力气,才把那股要上头的情绪压下去。哪怕她不去想屏风之后发生的事情,可是坐在她面前的太子,不适的四肢,都在提醒她方才的一切。 一会生两会熟对这种事是不可能的,每一次,都会提醒嘉玉她和太子的关系,扭曲变态不正当。再来几次,她真的无法用从前的心态去对太子。 肉体和情感都属于她,她无法将两样东西清楚的划出界限来。 只是,她怎么出去,总不能从门口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不必担心,等会儿你换身衣服,扮成婢女,头压低点走,父皇口上虽然让我在院中反省悔过,但并没派人守在院里。” 嘉玉闻言嗯了声。 她换好婢女衣衫,跟着太子信得过的宫婢离开时,夜幕上已经挂了星子,四下有阵阵凉爽的威风,嘉玉垂着头,往院中的石板路上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去,红褐的正房大门敞开着,一缕深色的衣袍在她眼前闪过。 她的背影在他的眸中凝成小小的一点,最后暗红的大门紧紧合拢,目光中只剩下空荡荒凉的院落,太子手轻轻的敲了敲窗棱。 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身体越来越熟悉他,可是心中倒还是没有把他当成她的男人看待。想到这儿,太子头也不抬,对着空气中淡淡的吩咐了几句。 嘉玉回到她住的院落门口时,院门露出一条细细的缝,门口还没挂锁,谢过送她回来的那位姑娘,嘉玉轻轻地推开它,院中的青竹听到响动,猛地抬起头,看见嘉玉,飞快的迎了过来“小姐,你回来了。” 安抚的拍了拍青竹的肩膀,嘉玉压低声音“我们回屋说。” 青竹点点头,扶着嘉玉往卧房走去,直到进了门,牢牢的插上门栓,青竹这才问道“小姐,公主可有为难过你,你怎么换了一件衣服是太子去把你带回来的吗” 嘉玉坐在梳妆台的鼓凳上,一边取头上的珠花一边道“我没事,如今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说着,想到青竹口中提及的太子,嘉玉问道,“太子殿下派人和你说什么了吗” “今日我本是这样想的,如果天黑,小姐还没从公主哪儿回来,就去找侯爷,可是天还没黑,太子身边的人告诉我,让我别去找侯爷,太子会解决乐安公主的。”青竹边替嘉玉卸妆,边叹了口气,“小姐,今日是不是又多亏了太子帮忙” “是多亏了太子。”嘉玉低着头含糊的说,不等青竹再问,先她道“青竹,我累了,你去打水吧,我想歇息了。” 青竹闻言嗯了声,乖乖干活,不在言语了。 镂空蝶戏牡丹帐勾上的床幔垂下,嘉玉睁着眼睛,望着乳白色的床幔,整夜难眠。 乌黑的浓云密布天穹,辽阔深远的蓝天低沉压抑,呼啦啦一整猛风吹过,弄得门扉树梢叮咚作响。 她从床上起身,不等青竹前来伺候,素白的单衣衣襟合的严严实实,不见胸口的肌肤寸许。 青竹端铜制圆盆将洗脸水放在洗脸架上,因为心里有事,也没注意嘉玉特别整齐的衣裳。 “青竹,有什么事。”嘉玉却发现了青竹的有事的模样。 青竹张了张唇“小姐。” 嘉玉走到洗脸架旁,拿起铜盆中的软巾擦手“嗯” 青竹看了嘉玉好几眼,压低声音道“外面传,传,太子昨夜不仅没遵陛下的旨意,私自离开,而且还从外面,从外面抱了个姑娘回去寻欢作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纤白若笋的指腹微抖,握紧的软帕掉进铜盆之中,嘉玉扭头问道“还有呢” 青竹一团乱麻,昨夜的事情她没细问,但也能想到小姐离开公主那边该和太子脱离不了关系,再一想到传言,她有些急躁道“太子闭门自省时,带姑娘回去,传他不尊皇命,违抗圣旨。” 这件事果然没完 但事可大可小,端看陛下如何处理,往大了说,能说太子不尊皇命,违抗圣旨。可是往小了,陛下令太子闭门自省,不过口头旨意,未曾令专人看管太子,若是陛下打算轻轻放下,也不过是太子年少气盛。 嘉玉匆匆洗完脸,坐在梳妆台前让青竹帮她挽发,脑中过了一遍好的和坏的结局,又咬唇问道“太子抱着的女子外面可知道是谁” 青竹垂眸,给嘉玉髻上插入一只镶珍珠芙蓉玉簪“好像不曾。” 嘉玉轻轻松了口气,这还不算太坏,太子若是只抱回一位姑娘,还可说是少年风流,若让人知晓太子抱回院中的姑娘是威远侯府的大小姐,平王世子的前妻。大安民风开放,和离改嫁司空见惯,但也没和离后改嫁给小叔子的。 “陛下可说了如何处置太子。” 青竹摇了摇头“不知。” 嘉玉皱了皱眉,威远侯府如今属于无权无势的末流勋贵,在普通人中,名声很能唬人,但朝中却并没有什么权势,这种事也是插不上话的。 但想到太子为何才有此次的危机,嘉玉坐立难安道“青竹,我们去见见侯爷。” 青竹应是,她望着满脸忧色的小姐,那句“昨夜太子抱的姑娘是不是小姐”最后没能问出来。小姐和太子都是守礼之人,若是真如她想那般,也定是乐安公主使了肮脏的手段。 沈其安和嘉玉是亲兄妹,但行宫中,院落的划分按照性别,否则人多混杂,未婚的儿郎和贵女又有许多,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 也是来的恰好,嘉玉刚到沈其安院落门口,刚好撞见大步往前意欲出门的沈其安。 “嘉玉,你不是说今日不用我带你去骑马的吗怎么过来了。”沈其安笑道。 “大哥,我有事给你说。” 瞧见嘉玉一本正经的表情,沈其安的笑容收了收,他带着嘉玉进了正厅,然后望着她问道“是不是和太子的事情有关。” 嘉玉点了点头,正要问太子的形势如何。沈其安坐在玫瑰交椅上,先嘉玉一步道“嘉玉,这事大哥也不清楚,不过事到如今,你最好和太子保持距离。” “大哥也知道,你小时候和太子关系亲密,但如今他是太子。”沈其安见她脸色不好,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当然,大哥不是让你们一直保持距离,太子这事若是平平稳稳的结束,大哥也不会限制你们往来,毕竟也是你的表兄,我的表弟。” 沈其安心知他这番话说的很直白,就是直接告诉嘉玉现在太子局势不好少来往,等太子局势好之后再弥补感情,当然了,若是太子从此一蹶不振,那只能继续少往来。 他自私吗当然自私,而且平心而论,从前太子还是平王次子时,他们两人关系不过泛泛,但自他为太子之后,对威远侯府的确是颇有照顾。太子是个宽宏雅量之人,他心中也不想太子出事,可既然太子已经出事,可不要将威远侯府牵扯其中。 “嘉玉,你听大哥说” 话未说完,嘉玉直直打断他“大哥,恐怕这件事和威远侯府有扯不掉的关系。” “什么意思”沈其安凝眉问道。 嘉玉苦笑了声,将昨夜发生的一切告诉沈其安,当然避开了她中太子替她解毒一事。 太子抱回院中的姑娘是她,或许能够遮掩过去,但也可能很快公之于众,而身为威远侯府的大小姐,她代表的不仅仅只是她个人,还会影响整个沈家,因此她不能瞒着兄长。 沈其安脸色白了青,青了白,最后额冒冷汗,哐当一声跌坐在交椅上。 “大哥,今日这事是嘉玉拖累家中了。”嘉玉歉意道。 沈其安闻言,有心说她两句,怎么能惹怒乐安公主,但一想到李鹤洋,也是他们全家看好的如意快婿,于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瞪着眼睛望向横梁。 叹气道“这事也不怪你。” “那太子”嘉玉小声问道。 沈其安听见太子二字,猛地擦了把额上冷汗,起身道“你先回去,不要随意走动,我出去打听打听。” 嘉玉只是普通贵女,她的门路甚少,威远侯府如今再如何落魄,侯爷这个称呼还是能顶部分用处,既然兄长如此说了,嘉玉就听他的吩咐,回到院中等消息。 一等等到黄昏时分,暮色四合,才有消息来。 不过来说消息的人不是沈其安,而是平王世子。 透过大开的朱红门扉,坐在院中长椅上的嘉玉,一眼便看见了穿宝狮纹路云缎锦袍的平王世子。 “嘉玉。”平王世子道。 嘉玉起身道“不知平王世子有何贵干” 她们站在院中,隔着两米的距离,青竹将院门敞开,一阵冷风刮过,吹起后背上的浓发,一半随风轻舞,小半卷在如玉面颊上。 平王世子道“太子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听见太子二字,嘉玉的眼睛瞬间一亮,急忙问道“如何了” 平王世子皱了皱眉,心里有数句话想说,最后简单道“陛下大怒,意在重罚,已经有老臣上奏,太子抗旨不尊,请废太子。” 嘉玉闻言,心头一紧。 平王世子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左卿安做事历来不择手段,只不过是看着纯善温和,嘉玉,以前你被他蒙蔽,如今他自己贪恋美色,枉顾上意,也是咎由自取。” 一番话罢,平王世子背着手,望着嘉玉。嘉玉经过开始的慌乱后,快速的收拾好情绪,说“多谢世子相告。” 平王世子看了嘉玉良久,也没看出她是否将他的话放在心中,最后只深深道“嘉玉,左卿安的太子之位,是坐不了多久的。” 太子之位,做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且他的语气如此肯定,嘉玉凝眸看向他,平王世子到底知晓什么,或者有什么打算。 她唇瓣微动,想道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而平王世子说完这些话,亦是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目送平王世子的背影消失,青竹碰的合上院门,急急问道“小姐,此事真的如此重要”重要到能影响太子的储君之位。 嘉玉回神揉了揉太阳穴,摇了摇头“等大哥来了再说。” 平王世子和太子素来有隙,他的话不可全部当真。 沈其安是在天黑后才来见的嘉玉,他入院内先让青竹倒茶,猛饮两盏茶后才道“陛下下旨,后日启程回京。” “那太子呢”嘉玉问。 沈其安的手一抖,他垂眸定定看向嘉玉,艰涩道“恐怕不好。” 不好 嘉玉的心猛地一跳“怎么说。” 组织一番措辞,沈其安叹气“陛下大怒。” 陛下大怒四个字可以揣测的东西太多了是怎么个不好法陛下如今的旨意下来了吗嘉玉忙问道。 沈其安道“我打听过了,昨夜天色昏暗,太子抱着的那位姑娘又盖着毯子,并无人看清她的容貌。虽说有乐安公主和太子知晓,但如今乐安公主是故意给太子制造麻烦,不会将你牵扯进来,毕竟提了你就和她也脱不了干系。太子更不必说,你放心,这事和威远侯府没什么关系。” 嘉玉眼巴巴等他说完,又问道“那太子呢” 沈其安避开嘉玉的目光,叹气道“小妹,你知道兄长如今只是个六品小官,且因我家有胡人血统的原因,朝事上我没什么地位。太子如何处理,目前我也并不知晓。” 嘉玉手撑在桌沿上,望着略有心虚的兄长,她瞬间明白了。 兄长关心她,挂恋沈家,可太子和他却没几分情谊。若是能在不影响威远侯府的前提下,他或许对太子略尽绵薄之力,但如今局势复杂,大哥只想全身而退。 嘉玉没在追问,沈其安松了口气,如今沈家能全身而退,他不想牵扯进去,只对嘉玉安抚道“太子的消息我会继续打探,大哥知道你们的关系和亲兄妹不差什么,可大哥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多谢大哥。”嘉玉唇角挤出抹笑。 “唉,”沈其安吁了长长口气,“你也不必太担心了,陛下这两年对太子颇为满意,也许就是责骂一顿,或者反省悔过。” 嘉玉扯了扯唇角,但愿如此吧 但很快,嘉玉发现总喜欢事与愿违。 她本想回京的路上看看太子,哪怕是远远一眼,看看太子的状态也好。但太子的舆车四周,有专门的兵士围绕。 这个计划落空了。 而回到沈家后,传来的全都是坏消息。 太子回东宫后,一病不起,药石罔效。 有御史奏太子霸占良田,以权谋私。 有大臣附议改立太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17章 当年陛下过继平王次子,就有人不满,这两年太子能干,才堵住悠悠众口,幸好有波大臣坚决不同意改立太子。 可如今眼看太子病重,宗室中几位有聪慧名声世子郡王忍不住活动起来。 嘉玉开始失眠,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直到这日晚间,她回卧室独自静坐,夜色昏暗,窗户轻轻敲响,嘉玉走过去推窗户,然后连忙关上内室与前厅间的槅扇,令丫鬟不得进来。 侯府森严,不能和皇宫大内相比,护卫也是不少的,按理说,没有几人能在不惊动护卫的情况下出入,但那次太子来访,她便知林侍卫的功夫是天下少有,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出入侯府。 “林侍卫。”嘉玉也顾不得他擅闯女儿闺房,只问道,“太子如今怎么样了。” “太子虽有些不适,但并不是大问题,太子身体很好,此次得病反而是契机,太子体内的蛊毒已解。”林侍卫翻身进屋,但不敢多看,只轻轻道。 什么,嘉玉眉间一喜,太子身上的毒解除了,也是有陈老在,解毒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嘉玉问道“是太子让你告诉我的吗” 林侍卫嗯了声。 “那太子还有说什么” 林侍卫略一迟疑“太子只吩咐属下说这些,免得沈姑娘担心。”说话时,他双手放在腹部下方,不敢直视她的双眼,仿佛有回避之意, “林大人不曾骗我” “当然不曾。”林侍卫咬牙道。 见他却有心虚,嘉玉眼珠子转了转,冷下声音道“林大人何必骗我太子到底如何了。” 林侍卫脸色微变,面露迟疑地道“殿下好的很,沈姑娘不必挂念,臣先走了。” 若是方才只是略有猜测,林侍卫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嘉玉的心沉了沉“太子是不是不好” 林侍卫的脚步微怔。 “林侍卫有话直说,骗得了一时也骗不得一时,我早晚也知道的。”她苦笑道。 林侍卫抬眸,望着嘉玉,片刻后才低下声音“沈姑娘,殿下病重,性命危垂,只是殿下不欲惹人担心,故此让属下不要告诉沈姑娘。” 性命微垂,殿下病重。 嘉玉有些不敢相信地道“林侍卫不是诓骗于我的吧。”话是这样说,但嘉玉心底相信七八分,只不过心里存有一丝希冀。 太子身边伺候之人很多,但说起心腹之人,林侍卫绝对最值得相信,而且,林侍卫做什么要拿这种事情诓骗她。 思及此,嘉玉恨不得去亲自去东宫一趟,看看太子的病情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方。 “沈姑娘,你愿意去见太子一面吗”正想着间,林侍卫忽然道,嘉玉抬头望向他,林侍卫苦笑一声“您知道,太子不受平王妃平王爷看重,又尚未娶妻,如今你已是他在世间最看重之人了。” “可是我怎么去”她总不能大摇大摆的去东宫吧,而林侍卫武功虽好,能够避过侯府巡逻的侍卫,但皇宫大内,即使他飞檐走壁很难避开所有的耳目。 “属下自有办法。” 翌日,天穹上刚刚才铺上一层浅蓝色光芒,房间里隐隐约约现出光亮,嘉玉已经梳妆打扮好去见沈夫人说她要去寺庙祈福。 “嘉玉,娘亲陪你去可好。”沈夫人闻言柔声道,如今太子病重且陷入困境,凭嘉玉和太子的关系,定是挂恋担忧。她虽没说是为谁祈福,她这个娘亲心知肚明。 嘉玉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打算顺便在白马寺中住上一晚,明日再回来,如今大嫂快生了,娘你还是留在府中陪着嫂嫂,何况你这两日身体也不舒服,我自己一个人去可以的。” 沈夫人看了嘉玉几眼,握着她的手道“既然如此,你多带些家仆。” 嘉玉嗯了声,然后令人备马车,等和沈夫人一道用过早膳后,在侯府侧门上了马车。 只是马车出府后,却没有按照嘉玉对沈夫人所说,而是在城东一家低调的宅门口停下车轮。 “小姐,需不需奴婢陪着你。”青竹担心地道。 嘉玉拿幂篱戴在头上“不用了,你去白马寺上香,明日来此处接我便好。” 青竹知道嘉玉不会同意的,可免不了担心道“那小姐,注意安全。” 低调简朴的小三进宅院毫不起眼,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嘉玉带着青竹下马车入内。 须臾后,青竹扶着和嘉玉刚才穿一模一样衣衫同样头戴幂篱的姑娘出来了。 当然,这不是真的嘉玉,只是为了迷惑随行的下人而已,真正的嘉玉坐在院中,正在等人。 嘉玉扮成出宫办事太监进的皇宫,然后根据林侍卫的安排,一路顺风无阻的到了东宫大门,巍峨恢弘的鎏金大扁上书金钩铁划的东宫二字,朱红的宫道两侧数名侍卫身姿笔挺像一排沉默的松柏。 嘉玉屏气凝神,脚步轻轻踏入储君之地。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宫,却是首次来东宫,不过她对东宫也没什么好奇,唯一只值得牵挂的只是屋内的那人。 太子身边的人嘉玉认的不多,嘉玉沉默的按照和林侍卫商量好的那般,先跟着小太监,然后再是宫婢,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下脚步。 她眼前是朱红雕花的房门,门扉上兽衔铜环,嘉玉深吸口气,手还没放上去,吱哑一声传来,却是门后之人拉开房门。 “林侍卫。” 太子曾经在平王府中的卧室她是去过的,那个时候太子年龄还小,而且不得宠爱,宅院卧室的布置不失平王嫡子该有的门面,但那门面一看就知道,空荡荡没有心思。 那个时候她又处在精力特别旺盛的时期,幼年的感情简单没有顾忌,身为姑娘家,好打扮属于天性,经常给他建议,哪个位置应该放置一扇如何如何的屏风,多宝阁上的那件物件不合理,或者院中应该种上什么树。 当然,陈设布置若是太子问平王妃讨要,平王妃会嫌弃他事多麻烦,于是每次都是她对平王妃张口,平王妃疼爱她,对她的要求无有不应。 当时年龄小,虽然有些同情太子可怜,但许多时候,也有坏心思,看,你的娘亲更喜欢嘉玉呢。 那种感觉过去太多年,久远到嘉玉的记忆都在模糊,今日踏入他的卧房,那种感觉再度浮现,只不过因为太子的宫室布局精美,所需所用无一凡品,每样陈设却不过规制二字,规制之外,无丝毫太子的心意。 素手抬起珠帘,嘉玉穿过槅门,少年着群青色的软袍,一根素白的发带束发,面容削瘦,却不失他气质中的淡然温润。 “嘉玉,谢谢你来看我。” 他笑着道。 嘉玉眼神中流露出几丝欢喜,匆匆上前打量他道“殿下,你”她以为她会看见他面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岌岌可危,奄奄垂绝。瞧见她来了,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思及此,再瞧见眼前貌似不是很病重的太子,两汪水在秋波荡漾般的深瞳中。 太子的眸光及不可查的深了深。 “怎么哭了。”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18章 微凉的指腹滑过眼睑,嘉玉不曾注意,关心问道“我这是开心,殿下,你身体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太子缩回手背在身后,指腹相互摩挲,湿滑的感觉尚有留存,他笑道,“的确前两日有些不好,今日好多了,昨夜林侍卫是否吓到你了。” 嘉玉轻吁了口气说没有,安静片刻,又忍不住小声说“都是我连累了你。” 如果不是她,太子不会和平乐公主产生龃龉,没有平乐公主,就不可能有现在的事情。 “这说的什么话,若不是嘉玉,恐怕孤早就不在世上,更别说今日蛊毒得解。”太子伸手,拎起紫檀木方桌上的甜白瓷茶壶,亲手倒茶,“今日来东宫吓怕了吧是孤的错,昨日身体的确不太好,所以想着见你一面。” 说着话,太子将茶盏递给嘉玉,递茶时他的尾指仿若不小心般划过她娇嫩的手背。 嘉玉接过茶盏,轻声说道“殿下没事这是最重要的。” 太子收回手,试过她手背温度的指腹放在膝上“我的身体向来都好,你放心便好。” 他身体无碍,可还有重要的问题未曾处理。 “陛下哪儿”今日进东宫时,东宫门口林立的侍卫应该是陛下的手笔,如何处理太子,事到如今陛下仍未给出明确的答案。 “陛下哪儿你也不必担心。”太子缓缓道,“当年陛下在众多宗室中挑我过继,不顾大臣的意见,可见陛下心中还是满意我的,更何况这几年处理政务,一干老臣很是满意,如今虽有些不好的声音,但不会动我根基。” 太子所言,嘉玉这几日都想过无数遍,只是逻辑可以说服她,心里还是觉得她想的太好。今日太子娓娓道来,像炎炎夏日中,干涸的土地上迎来一阵微雨,那股不安躁动渐渐消散掉。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她捧着茶盏小口喝茶。 这几日日头一日比一日大,但内侍没到换单衣的时间,夹袄裹在身上,走了小半日路,金灿灿的日光照在后背上,湿汗不断,口干舌燥。 茶温恰到好处,冷热适宜,嘉玉不由多喝几口解渴。 “还要喝吗”太子再度拎起茶壶。 嘉玉摇了摇头“不必了。”等会她还要离开东宫,此地出去要一个时辰,若是茶水喝多,路上多有不适。 不过喝的水不够,嘉玉依旧有些口干,她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 太子喉结微微滑动,花瓣般的唇沾染上一层剔透晶莹的水珠,像是春雨打湿的艳丽芍药,有种待人的娇弱美感。 “嘉玉,我没事,你也不用担心,孤现在让人送你出去。”太子道。 嘉玉来此地,只是为了探望太子,如今见他不如昨夜林侍卫说的严重,心中紧绷的弦松懈下来,立马同意了。 只是心中忽然有些奇怪,太子的话题转的这么快,她才在这儿待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虽然东宫不便久留,但时间未免太短了。 想着间,嘉玉摇了摇头,太子恐怕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不过见太子脸色苍白,宛如多年没有晒过阳光的冷玉,嘉玉柔声道“太子别送我,免得引起人注意。” 太子笑道“孤只送你出内室。” 太子起居的宫室分为前堂内室浴间,内室在最里侧,内室和浴间有隔扇门。 跨过槅扇门,太子立定脚步,叫住走在身后的嘉玉,正经地说“嘉玉,今日,多谢你来看我。” 他今日的脸色极白,显得瞳仁颜色极黑,如无星无月的子时深夜,暗到极致,嘉玉抬起头,猛地望进那双眼眸中“今日若是我生病了,殿下也会来探望我的。” 太子轻轻地笑了声“你说的对,孤也会来看你的。”他顿了顿,眸中仿佛有深意,唇瓣微微翕动,似在说些什么。 “殿下,你还有什么说的吗”嘉玉问道。 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了,孤只能送这儿,以后你自己多注意。” 嘉玉嗯了声,往前走两步,又忍不住回首,太子侧身靠在镂空雕花的槅扇门上,眉眼带着笑。 四扇的正堂大门由结实的上等红木铸就,门楣上雕刻四爪璃龙饕餮穷奇等上古猛兽,她前脚踏出门槛,大理石铺陈的台阶平坦光滑,不见丝毫缝隙。 四下俱静,于是内室哐当一声忽地清清楚楚传进嘉玉的耳眸中。 嘉玉脚步一顿,那股怪异的感觉再度席卷全身,她猛地回头,往太子的宫室而去,她脚步极快,不过片刻时间,她到了前厅和内室间的槅扇门。 她明白方才为何奇怪了,如果太子身体康健,昨天夜里林侍卫不可能偷偷去沈府。林侍卫身为太子的头等心腹,怎么不可能清楚太子身体的状况究竟如何,还有太子说话时,像是在压抑什么。 但纵使想通那些东西,嘉玉愣愣地靠着墙面站着,看见太子紧紧闭着眸子倒在地上,她的心脏倏地被攥紧了。 “小孙子,去叫林院首。”林侍卫扶起晕倒的太子,嘱咐林公公道,林公公急匆匆往外走,未等出内室,看见站在槅扇门口的嘉玉,呼吸一窒,“沈” “还不去去请太医”嘉玉目光落在太子脸上。 孙公公闻言,垂着头赶紧走了。 她的声音惊动了林侍卫。 “沈,你怎么回来了。”林侍卫扶起晕倒的太子,怔愣道。 “ 不该我问你,太子怎么样了吗”嘉玉眨了眨眼睛,竭力让心情平静下来,她冷冷地说着话,又走到太子身边去,和林侍卫一起扶起太子往床上去。 太子闭着眼,浓密的眼睫轻轻垂下,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片暗影。他的皮肤从前就很白,但那种白是剔透晶粉的好肤色,不是现在犹如涂抹的惨白。 枉她自诩关心他,连他如此拙劣的演技都未曾识破。 将太子安置在床榻上,嘉玉伸手拽过锦被盖在太子身上“说吧。” 林侍卫垂着头一言不发。 嘉玉见了,忽然笑了笑,声音很轻地说“怪你们干什么呢,是我自己眼神不好,没看出他病重至此。”说着说着,她眼睛忽然聚集出两汪浅浅的水珠。 话刚落,一声闷哼传来。 太子慢慢地睁开眼睛,咳嗽几声“是,是孤,不好,是,孤,想想满着你。” 他的声音低沉压抑,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不仅皮肤很白,他的唇瓣颜色也不那么鲜艳了,既干且淡。 他醒了,嘉玉垂下头瞬间脸上流露出欢喜的神色,但很快那抹欢喜不见,嘉玉离开紫檀雕花拔步床,沉声说道“殿下,臣女改走了。” 她转身踏步往外,刚走半步,寒冷的指腹握住她的手腕,她听见太子无奈道“嘉,嘉玉,你,你可否,咳,咳咳,可否不和孤计较。” 嘉玉不回头,她目光落在褐色写靴尖上“臣女何曾与殿下计较。” 太子深吸了口气“孤是怕你担心,毕竟若是孤身体能好,你也不必耗费心神,若是我不能康愈”他平静的说完这饭话,忽然猛地咳嗽起来,捂着唇全身都在颤抖。 嘉玉听了忍了忍,终是回头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你,你你不生气了吗”太子轻咳一声,希冀地看向她。 嘉玉定定地望着他,叹气道“殿下身体到底如何了”和太子生什么气她又不是不知,太子是最会为人着想,他这个脾气瞒着病情才是正常。 想着间,嘉玉这才注意太子微寒的掌心握着她的手腕,见他直直望向自己,不曾注意,嘉玉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 太子仿佛未曾注意到嘉玉的动作“太医说的确有些严重,但,但能救命。”说到后面,他捂住唇极力遏制什么,苍白的脸色瞬间染红。 嘉玉皱了皱眉,却见太子捂唇的指尖露出猩红的色色泽,她脸色登时大变“殿下,你” “我还”好字尚未出口,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嘉玉慌手慌脚地将她身上的绣花软帕取出递给太子。 半晌之后,太子咳嗽渐听,素白绣花的软帕染成鲜艳的红色。 “殿下,您的身体” “左右让他们尽力医治,我按时用药。”他说着,后背无力往拔步床床壁靠去。 嘉玉忍住鼻端的酸意,取过一旁的如意多云迎枕靠在他的背后。她弯着腰往他背后靠。太子的眸光刚好落在她平坦的胸口上,微微皱了下眉,内侍的衣衫对于她的身形略微宽大,不显身形极是正常,但如今弯腰胸前弧度依旧极其平坦,他曾上手抚摸,她的娇嫩饱满圆润,她这是裹胸了能舒服吗 思度这间,她已经将迎枕妥帖的放在拔步床床臂上,尔后慢慢拉远两人的距离,鼻端的暖香味渐淡,太子眉心的微皱一闪而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19章 外面传来孙公公的声音,“陈院首您动作快点,太子都晕倒了。” 嘉玉听了,起身站在拔步床一侧,她整了整衣衫,垂着头确定她和普通的内侍无甚差别。 林院首进屋顾不得对对太子行礼立刻把脉,嘉玉的心跳的扑通扑通第,她不太敢抬头去看林院首,孙公公林侍卫都是太子心腹,她今日能进宫多亏两人的安排,自然是瞒不过两人。林院首是太医之首,不是太子的心腹。 其实为了安全她刚才应该避出去的,只是按照太子的性格,恐怕不会告诉她真正病情,只会说好听话。 索性的是林院首不曾见过她,她又是男装内侍打扮。 林院首道“太子今日仿佛加大了用药剂量。” 太子淡淡道“孤,咳,咳,今日用药分量是正常的。” 林院首抬头望了太子一眼,太子冷看回来,林院首垂头道“殿下脉搏无力而紊乱,气虚体弱,内中虚浮,务必好心调理。” 太子嗯了一声。 林院首说罢,下去开方子,孙公公也跟着去了。 等他们两人离开,嘉玉抬起头问道“殿下今日用了多大的分量” 太子避开的她的眼神,正欲说话,嘉玉先他一步开口道“太子今日是不是为了瞒过我,加大了用药剂量。” 他定睛望着她,叹气道“我错了。” 嘉玉有心想指责他两句,却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快,嘉玉属于你强她强,但是太子低头温声说是他的错,嘉玉想要指责他的话再也难以说出口了。 归根究底太子是为了她着想。再则他是太子贵为储君,若说以前还有用的着她身上的地方,如今那毒已解,不是真心挂念她,何必思度她的心情,思及此,等等,嘉玉心头一愣,抬眉忽地问道“殿下,你体内的毒已解是真的吗“ 他点点头“这是真的,咳,咳,可能,咳咳,真的是一病降一毒。” 嘉玉这下放心了。又见太子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她放轻声音道“你歇息吧,我”走了两个字卡在喉间,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努力让她相信太子表现出来的是真的,他病了,但是病的不重,吃药就能痊愈。可是脑中却不停浮现他咳血那幕场景,手指呈现淡淡的透明色,甚至能看见里面青色的筋脉。 太子病的很严重。 正犹豫着间,太子说“表妹。” “嗯” “你可以在,在,咳咳,待一会儿吗,咳咳,咳,陪陪我吗”他轻轻地说,语气却很平常,没有任何祈祷恳求的成分。 但他说出这句话时,嘉玉就知道太子是想她留下的,太子性格温和大度,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强人做事。 “三两个,一个,咳咳,时辰可以,吗,咳。”他捂着唇补充道。 “殿下别说了。”嘉玉低头轻拍他后背“我答应你,殿下,你好生休息。” 他摆摆手,将身体往床壁高处靠“我,咳咳。” 嘉玉起身,给他倒了杯热茶过来“殿下慢些说。”她把温热的茶水递到他手边。 太子伸手欲拿,他的指腹却控制不住力道微微发抖,嘉玉心口一涩,“殿下,你别端。” 她动作稳当地将茶盏递到他的唇间,太子见了,眸光微微一闪,低头轻抿,温热的茶水进入他的腹中。 只是他不熟悉这样喝茶,头垂低了,茶水蔓延到他的唇角继而下滑。 于是嘉玉摸出她随身携带的绣花手帕递给他,太子见此把脸朝她靠近,稍微抬起下巴。 嘉玉微愣,太子见她不动,眸光疑惑地落在她脸上。他是太子,平时经常被人伺候,如今病重,自然而然有此举动,嘉玉心中想着,抬起手擦拭掉他唇角的茶珠。 她动作温柔,小心翼翼,靠近他时,还有淡淡的暖香,这暖香像是春日百合,山林桃花,靡丽牡丹等所有芬芳聚在一起,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恨不得将人轻轻碾碎,做成花粉,然后抹在他身上每一寸肌肤上,每块皮肤上都是她,全都是她。 “表妹。”他轻声说。 嘉玉将软帕叠好放在一侧“怎么了” “若是父王和母妃知晓我病重,咳,他们,咳,愿意来看看我吗”说到这儿,他轻轻一笑,像是无奈,又像是感慨。 嘉玉微顿,他口中的父王母妃不可能是陛下和皇后,只能指的是平王平王妃。 太子自年幼时,就是很惹人疼爱的性格,有些孩童为父母不喜,因此喜欢闯祸发脾气,借此宣泄自己的不满,引起父母的注意。 太子却是极少数的另一类,懂事体贴,凡是他们的要求尽可能做的最好,曾经平王妃说他字迹虚浮,他便手腕缠着青砖练习臂力,描红的字帖增加一倍,做到最好后再小心翼翼地将字帖拿到平王妃面前,期待她能夸奖他一句。 可惜等来的是平王妃冷淡的离开。 自太子年岁渐长,在平王妃平王两人碰壁太多,就不在往他们跟前凑。嘉玉也以为他不再惦记他们,没料到太子今日会提起他们。也是,哪一个孩子不渴望父母的疼爱。 太子不是不在乎,是因为再努力也得不到,所以不再说了。 “嘉玉,如果有以后,咳,咳,我一定会当个好父亲,疼爱我的每一个孩子。”他望着她道。 嘉玉顺着他的话;“殿下定会是个好父亲的。” 太子点点头“我想躺着。” 听后嘉玉弯腰给他捏了捏被被角“那殿下躺着,我去鼓凳坐着。”她也宁可太子休息,免得想起从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你可以,咳咳,坐在床边吗” 嘉玉拿走他背后的迎枕,闻言垂眸,太子眨也不眨地抬眸望她,一瞬间,忽然将嘉玉的记忆拉回多年以前,那个时候太子不过六七岁,平日里最喜欢粘人,每当午休,就拽着她的衣袖道“嘉玉可以和我一起睡吗” 他小时候发育的晚,又黑又瘦,明明比她先出生三个月,看着却像是比她小两三岁,她素来当惯被人要求听话听吩咐的小妹妹,遇见贴心懂事的卿安,好为人姐的心愿得到极大的满足,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小手一挥;“当然可以。” 然后两人脱鞋上床,头挨头闭上眼睛。 那时卿安的眼神和如今太子的眼神重合,嘉玉在他榻前坐好“我守着殿下。” “嗯。”太子闭上眼睛,喃喃说了一句话。 她呼了口气,太子没发出声音来,可这句话她从前经常听太子说。 嘉玉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也要对嘉玉最好。 傻瓜,她那个时候不过是享受当姐姐的乐趣,所以收了小跟班,最开始根本没对他多上心,而且她有母亲兄长,表姨表兄,哪个人的位置不排在他的前面。 而他,只有她,沈嘉玉。 嘉玉往下坐了些,刚动却发现她的衣摆像是被什么挂住,她垂头看,攥紧衣摆的是一双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她不再动了,坐回床榻,静静地守着他。 清风吹过,错金螭兽香炉中白烟袅娜而上,香味淡雅,沁人心脾,嘉玉闻着,轻轻打了个呵欠。 嘉玉历来心软善良,怎么可能猜到有人以身为勾,设下重重陷阱,等着她跳进来然后自己躺平,到了最后甚至还自己挖出土,亲手埋好。 所有的情绪与行为,都让人算无遗漏。 他听那个着她的呼吸,确定她的呼吸越来越平稳,太子睁开眼,她一半的身体靠在拔步床的横栏上,头往下一点然后再往下一点。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走动的脚步声,太子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冷声斥道“出去” 孙公公浑身一僵,哆嗦着腿儿急急跑了出去。 太子舒了口气,他松开攥紧她衣摆的手,掀开锦被,起身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他却没有睡了,坐在床榻边上,拿指腹碰碰她的鼻尖额头,玩了数次不亦乐乎。 “嘉玉,这次我又骗了你,让你担心了。”他低声说道,“可是我很开心呢,因为你这几日想的全都是我,没有你的娘亲兄长表姨。” 他垂下头,在她的额间轻轻吻上去“不过很快,他们都不会有了。” 说着间,太子仿佛想起什么极其开心的事情,唇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 “我知道我是疯子我是变态,不过你还是会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清淡的嗓音像是一阵缥缈的风,刚落在空气中,就随风消散开。只有他低着头,犹如一尊精心雕刻的石雕,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上,眼珠子都不动地看着人,贪婪又虔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