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始皇帝是我爹》 第1章 千古一帝秦始皇 请问婴儿穿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 如果我有幸能回到我的时代,我一定要在x乎上回答这个问题。 吃了睡睡了吃,我曾经那么向往的猪圈般的生活如今看来是那么的枯燥和绝望,吃饭顿顿都得用上吃奶的力气字面意思,有的时候突然一下子下体一凉,连翻个身都嫌吃力。 而且没有手机 天啊 谁要是能给我个智能机我现在就跪下来叫他爸爸 可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因为我穿的是古代。 什么时代还尚且不知,你实在是不能指望一个婴儿有什么本事打探消息,我只不过听照顾我的宫女们说话,隐隐能辨别出来似乎是北方的口音。 我能辨别出来还是因为我生前作为一个南方呆了十几年的小姑娘高考北上。其中那辛酸泪简直可以说上三天三夜。顺便一提我能记得我生前的最后一件事情是大四毕业论文答辩,改了好几遍论文改到绝望终于最终通过了既然都要穿越了那为什么不早穿一年 我很难过嘤嘤嘤。 我真的很无聊。 所以当我被宫人抱着放在地上的时候,我当场就撒欢似地一路狂奔。 还没学会爬就想要跑,可能说的就是我吧。 “十公主十公主您可慢点” 风太大了我可听不见。 我算来也一岁多了。 一岁那年我在生辰上见到了几个兄弟姐妹,名义上的父皇并没有出现,倒是礼物啊玉佩啊收到了一堆,后来我还咬着我大哥给我的玉佩提前睡着的。 当然,也有可能我爹在我睡着的时候出现了但我没看到他。 不过就算如此,他看来也没对我多上心。 说起来,那个送我玉佩的大哥究竟是不是太子我都还尚且不知。 我这一世的母亲在我出生之时血崩而亡,也不知是后宫阴私还是古代医学落后,我只知旁人称她一声阳姬,日出之阳的阳,却并无其它封号。 这个名字,于我而言不过一个陌生人。 我未曾见过她一面,也没有见到过她的画像。 也许,待我日后长开,望向镜中能窥得半分容貌但于我而言,也就仅此而已。 我虽然还没见到过我爹一面,但我觉得我爹还是挺牛逼的。 我住在宫中,尚未见过长辈太后、皇后或者别的什么妃子,这让刚穿越还准备瞅一瞅美人一饱眼福还想旁观宫斗权当看戏的我有点小失望呢。 我虽丧母,却无人试图将我代为抚养。 我本以为我可以从宫人言语之间拼凑点内幕消息,可实际上宫中诸人无一不谨言慎行,谨慎到了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地步。 我原本以为的奴大欺主啊,伙食克扣啊之类的小说常见的宫斗情节都没展开。 在脑内拼命回忆无数宫斗宅斗剧本的我 就算我主动提问,下面的人也只战战兢兢地回答我说,说宫中不曾有后。唯有太后,居于深宫,不问世事。 我本还试图问问朝代或者我爹的名字,但看着已经抖成筛子的宫人,心一软还是没继续问了。 我真心感觉我爹挺牛逼的。 我奶奶听起来没法管他,不是经常小说里写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后”,可我爹至今也没娶个正妻回来;而我一个如浮萍无所依的小帝姬在宫中,也不见谁来欺压我。 我躲在小树后,看着又一个前来寻我的宫人从眼前穿过,慢慢悠悠地迈着我的小短腿往外跑。 当个小不点就是讨厌,我连想要出来兜个风下人都不听我的,天天就只会说外面风大,或者什么其它乱七八糟的借口,连出去瞅一瞅的机会都没有。 我也不是不理解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情,可我一年都待在那个破屋子好吧,凭良心说这简直是我看见过最好看的屋子,这样下去迟早都要疯了。 我虽然原先是个宅女,但那是有手机和电脑的宅 没有手机电脑,书基本上一个字都看不懂,连个一起丢手绢的小伙伴都没有我居然这样活了一年 再宅宅个锤子 反正我迟早都会忍不住搞事的。 还不如趁我现在年纪小,闯祸了也没什么事,要是一不小心搞事把自己搞死了en反正我这一辈子就是自己捡来的。 我蹬蹬蹬地一路随便乱跑,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看到一个宫门。 这个宫门却不见有守卫。 我还来不及奇怪,昂着头朝宫门上的匾额一瞅。 然后我保持这个难受的姿势足足看了三分钟,揉了揉三遍眼睛。 我可能瞎了。 我一定看错了。 上面写了三个汉字。 阿房宫。 这个字体我不认得,但这几个字并不难猜。 阿房宫 啥玩意 我就算历史超差我也当年是背过阿房宫赋的好么“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的那个阿房宫 我脑壳疼。 我能想到以阿房宫作为宫殿的朝代只有一个秦二世而亡的那个秦。 就算是历史很差的我也知道,秦二世胡亥穷奢极欲,为帝不仁,公子扶苏亦被其所杀,二世在位仅三年,秦便毁于一炬。 我听着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转过身的时候还心神恍惚得很,若不是一个眼疾手快抓住了面前那人的裤子,我可能就要摔着了。 然而“撕拉”一声,我看着手中黑色的布料,目瞪口呆。 我似乎听到了那人身后的侍卫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我拿出大四答辩的淡定将手中布料揉成团,负手而立,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身后慌慌张张的声音响起“十公主十公主奴婢叩见君上” 我刚才还不如摔个狗吃屎呢。 情急之下,我顶着这人似笑非笑的神色,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就是我爹” 等我日后想来我和我爹的第一次相遇,我觉得,如果有朝一日我爹连时光机都创造出来了,我一定会坐回去努力在摔跤的时候就抱住我爹大腿。 我第一次见到我爹的时候,我以为他是千古一帝。 史书或称他残暴,或因他严刑峻法而斥责他,也因他劳民伤财、焚书坑儒而批判他,可始皇帝秦王嬴政,必为千古一帝第一人。 后来我才发现,我爹确实是千古一帝。 因为千古年以来,只有他一个皇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无敌是多么寂寞 “你就是我爹” 我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有点懊恼。 我这个人说话不过脑子,嘴巴上没把门,以前我懒得改也没觉得是什么大毛病,现在才发现好像有点小麻烦。 可我爹是谁啊,他怎么会因为这句话和我计较。 “你是何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不自主地后退了三步。 一半是因为他太高我太矮,仰着头也看不见他的神色,另一半是因为有点被吓的。 我承认我有点害怕。 他虽是我爹,可却对我没有一丝印象;从上辈子来说,他是我只有在史书中才能看见的名字;从这辈子来讲,他是人间帝王,哪怕我并没有察觉到所谓的杀气,他只是挑着眉就足够使我瑟瑟发抖了。 我是何人 “君父名讳我尚且不知,我只知我母名为阳姬,而我序齿为十,尚无名字,姓氏亦不知。” 我爹似是侧头思索了一阵,跟在我爹身后穿着太监服的一人弯着腰,轻声说着“陛下可还记得住在南殿的阳姬十公主便是去年,被那位夫人所生。” 我爹轻轻“哦”了一声,语速有点慢,像是自言自语“南殿阳姬朕似乎有点印象。” “看来你已经一岁多了。” 我迎着他打量的目光,老老实实回答道“是。三个月前刚过的生辰。” “你姓为赢,以赵为氏。既是女子,便可称姓。如此一来,你便可自称赢姬。” 姓氏在先秦时期并非同一概念,女子称姓,男子称氏,这点我确实知道。 但是赢姬 “莫非我并无姊妹”赢姬到底是什么鬼啊,难不成当回公主我还不配拥有姓名么,“便是没有,为何我不能自称秦姬” 我觉得秦姬比较好听,一听就知道是秦国公主。 我爹笑了。 老实说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长得特别好看,如果不是宫人叫破他的身份,我说不定会以为他是哪个世家为官的大臣,白白净净的书生,换身白衣道袍便可羽化升仙的那种。 我一想到我以后长大也能那么好看就心里美滋滋的。 “朕育有十五子七女,而多半夭折。” 我抖了抖,我我我排行第十天啊我到底死了多少个哥哥姐姐啊。 “若一年以后你仍平安无事,朕便赐名于你。” 我有点害怕。 爹您是我亲爹您别往我身上插旗啊 我爹没和我继续说话,就轻巧地从我身边走开了。 前面那个弯腰对我爹说什么的太监毕恭毕敬地跟在我爹身后,我看到他似乎向身后的小太监丢了个什么眼神,然后那个小太监就在我爹他们一行人走远以后跑到我面前,有点紧张地弯腰对我说“十公主,您手中的东西还需另外销毁” 我松开手,任凭前来找我的那个宫女把我抱起来急匆匆地回到我居住的宫殿。 宫女一边走还一边低声跟我絮絮叨叨地说着“十公主下次可不可如此任性,今天幸而陛下心情好”什么的说着一堆,我只顾“嗯嗯嗯”地点头。 今天信息量有点大,我只想静静。 我回宫之后,抽了个时间抓着我贴身的大宫女,问了个一五一十的。 她其实本来并不想说,说是宫中忌讳,可我所问之事还称不上什么秘辛,所以只需一句“可莫非你不惧我”便足以轻易问出。 古代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杀生权倒使得阶级挺分明的。 我认真地听着她说,对于目前的情况有了个大概。 我爹确实是嬴政。 他称王即位已有多年,统一中原称帝却不过三年,这三年里,宫中书同文,度同制,车同轨,也就是所谓的统一度量衡。 我序齿为十,乃男女混排。 这也实属正常,纵观史上女性地位也是宋朝之后因程朱理学才大幅降低,我高中时老师曾让我写过有关的文章所以还记得,哪怕是两汉时期,有一任皇后似乎是再嫁之身,她儿子后来登基为讨母亲欢心,还给那同母异父的兄长封了侯还是什么爵位。 我对秦朝并没有多了解。 我知丞相吕不韦,因奇货可居,而扶持我爷爷,还将当时是他姬妾的我奶奶送给他,乃至后世仍存在嬴政乃吕不韦之子的言论;我知臣相李斯,亦知太监赵高,后世有说若非他们偷天换日,而是公子扶苏登基,许是秦朝不会覆灭。 我知陈胜吴广,我知项羽刘邦,也就仅此而已。 宫中我爹并未封后,我奶奶即当今太后也不管事,我从宫女的支支吾吾之中隐隐听出太后曾经犯了什么忌讳,似乎是曾和哪个男子有过不轨的行为,算得上是宫廷秘辛,我在听到奸夫车裂而死,隐隐约约想起来嫪毐这个名字,恍然大悟。 所以当今太后在宫中算是被软囚禁的。 而我那个送我玉佩的大哥,也确实是公子扶苏,在我之上,另有三个已经出嫁的姐姐。 至于那个秦二世胡亥,尚没有消息,也没听说宫中有什么叫胡姬的宠妃。 实际上刚登基三年,我爹鲜少逗留后宫。 我本以为秦王嬴政就两个儿子呢,谁知道现在胡亥还没诞生。 胡亥为了登基,杀了公子扶苏我是知道的,那我现在还活着的其他五个哥哥呢 一个恐怖的猜想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我记得陈胜吴广起义,是在我爹驾崩之后。 史书上说秦始皇残暴,可他在位之时,不曾有人胆敢谋反。 亡国公主一般是什么下场和下任帝王虐心虐身又虐身虐心最后开开心心he还是城墙纵身一跃亦或火中自焚而亡 想到我曾经看过的无数本古言,不由得抖了抖。 嗯其实比起虐心虐身我还是觉得抹个脖子比较痛快。 我感觉我眼前有三条路 1改变历史,把秦二世干掉,抱着我大哥公子扶苏的大腿,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2改变历史,走女强路线。把我大哥和我还没诞生的弟弟一锅端了,自己当个女皇试试。 3不改变历史,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该咋滴咋滴,了不起到时候抹个脖子的事情。 如果有能力,谁不想选2啊。 为什么别人穿越前都是什么杀手特工,还自带什么空间系统,或者能试试什么修仙的路子,我作为一个生前读不懂空气看不懂脸色,沉迷纸片人无法自拔的废柴,我又不是学化工的,连什么造肥皂造玻璃的常见方子也记不得我现在只想表演个抱头痛哭。 嘤嘤嘤求金手指,求外挂,求大腿。 那时候我还年轻,尚且不知我的担心有多么多余。 谁能猜到我爹长生了 爹爹您还缺一个腿部挂件么会卖萌的那种 当我试图扑上去抱我爹大腿的时候,我爹用着慈爱的眼神望着我,口上却说着毫不留情的话“没事。朕早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智障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再一次扑了上去,智障怎么了智障这是昵称昵称懂么而且智障儿童欢乐多 从此,世界上只有了三种人。 我爹,我爹的小弟和我爹的头号腿部挂件就是本公主是也 因为和我爹作对的,不是变成了我爹的小弟,就是被干掉了。 哎,有个无敌的大腿是亲爹就是那么的寂寞大佬抽烟jg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风光月霁嬴扶苏 我爹是个大帅哥,我哥就是个小帅哥。 我坐在书桌前,手握着毛笔,在笔尖落到绢布之前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我哥。 公子扶苏。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这是诗经中郑风有名的情歌。 扶苏,树木枝叶茂盛之意,这个名字,怎么想都是一个不错的寓意。 我看着我哥那张和我爹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因为他的气质更显平和而不似我爹那般霸气,当然显得更平易近人许多。 我后来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认真回忆,倒真的从犄角旮旯中挖出来了一点记忆。 公子扶苏是自尽而亡的。 他并非是退无可退,实际上他远在边境,在秦始皇生前被派去监工长城,那时边境得有多少人啊,公子扶苏只要靠着自己的名声,振臂一呼,既无嫡便应立长,打着弟弟谋害父皇不孝不悌的名号,便是就地起兵也绝非毫无胜算。 可这样的公子扶苏,在看到秦二世送来的假诏,他就按照“君父的遗诏”所言,自刎而死。 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是一团可以轻而易举改变形状的泥团,或许历史有另外加工之处,但就我这几天和我哥相处起来,我是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做的。 我大哥会来替我开蒙,他说是出自君父的口诏。 以我哥和我的年龄差,稍微出点意外他就可以当我爹了,为替我开蒙,他被拘在宫中,不得参政,名义上行着长兄的职责,却不得不做着夫子的差事。 换不管谁来,我想都会觉得憋屈。 虽然让他来教我是出自我爹的主意,可人最擅长的,不就是迁怒么 但这位公子扶苏并没有。 我这年龄确实挺尴尬的,和我年纪差不多的我不屑与之共处,比我年纪大得多的他们又不乐意带我玩,于是乎虽然在宫中还是有几个哥哥姐姐,实际上一次能说上五分钟的话的人都没有。 我真的挺喜欢我这个大哥哥的。 他不因为我年纪小而轻视我,他也不会因为我问题不断而敷衍我,他不会嘲笑我对这个时代常识缺少的无知,也不会因为我的活泼好动而感到恼怒。 和有的人说话,不管说什么,都会觉得很开心。 公子扶苏便是这样风光月霁的人物。 “十妹。”他放下竹简,有点无奈地看着我,“你练字又走神了。不是早就约好今日要好生练上一刻的么” 我连忙收敛心神,乖乖低头写字。 我恨毛笔字。 在现代的时候小学毕业后我就没练过毛笔了,而古代的毛笔当然写起来没有现代的毛笔舒服,这种事就算我爹叫嬴政也没办法。 更别提小篆有多难写了。比起一横一数,大多笔画都以圆为主,我以前可没写过这种字。 当我因为字体复杂而跟我哥抱怨的时候,我哥微笑地拿出了更早以前的竹简递给我看,我看着上面笔画更复杂的字,眼前一黑。 我看着他笑着摇着头,收起竹简,用手轻轻抚摸着新的竹简,侧着头半是骄傲半是叹息地对我说“化大篆为小篆,书同文,乃是君父之劳。” 他当然会是骄傲的。 千古一帝秦始皇,是多么一个令人心驰神往的人物,身为子女,自然会以是他的孩子为豪。 他为何叹息,我兴许猜得出来。 焚书坑儒。 这四个字,讲的是两件事。一是焚书,二是坑儒。 几个月前宫里也有人前来清洗了一遍,抱着一卷又一卷的竹简,动静大到像我这个没什么情报来源的家伙都听到了些许风声。 然后不久后我大哥就来当我的启蒙老师了。 如果说这两件事情之间没有联系,我是不信的。 我想起我哥给我的那块上好的玉佩,想起他摸着我的脑袋,问我“从今以后十妹就同我习字可好”,想起他轻声安慰我“君父并非不愿替你取名,只是过早取名会冲散福气,出于担心罢了。十妹下次断不可再在君父面前如此莽撞了”,想起他的叹息,不知不觉中,一刻钟的字已经写完。 我收笔之时,我哥站在我身后,轻轻地“咦”了一声。 “十妹这字倒是”他拿起我刚写好的字,似是凝神思索了一阵,“倒是有心事重重之意。” 我踮着脚尖去看,我哥很配合地把绢布放低了一点,我又看了几眼我刚写的字,选择放弃。 我真没看出来我这狗爬字能有什么意境,要不是说这话的人是我哥,我一定会以为这是什么阅读理解的答案。 “等你再练个几年,许是就能理解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目光被他先前趁我练字的时候在看的竹简上的几个字所吸引了。 我虽看不懂小篆,也沦为了半个文盲,但有的字连蒙带猜还是看得懂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关于哪个地方又收上来了多少本书的汇报吧 “兄长。”我这么唤他,这个时代尚不用父皇而是君父,我也不喜欢皇兄,任何称呼沾上“皇”字总会觉得有点令人心惊,“你对焚书,许有不甘” 我觉得我应该去提醒他,要我说我爹是这个世界上目前最大的大腿,和他作对又有什么好处呢。 可这么对他说,肯定是行不通的。 他诧异地看着我,仅仅迟疑了一瞬,便点头称是“诸子百家之言,尽在书中。” “百家之说,唯取法家。然天下初定,诸生皆颂孔孟之道,如此一来” “兄长慎言”我不得不厉声打断,那一刻我看着我哥的眼神,宛如看着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天啊哥啊哥您要不要那么傻白甜啊 我觉得他还可以抢救一下。 “文以载道,确实不假。正因如此,才有焚书的必要。” 焚书是什么 换做当今,不过是舆论思想控制的手段而已。 “书卷贵重,只有高官世家,许是他国未亡的后人才能消遣的起的读物。” 在没有基础科普教育的时代,知识说白了只是少数人有资格接触的东西。 何况又没有科举,除了财力雄厚的家庭,平民百姓又怎么会去读书呢 “儒家之道,以仁礼君子为核心,而法家之说,却是刑赏分明。” 前者是道德,后者是法律。要我来说,对于国家的安定,肯定是后者起到更决定性的作用。 宗教和百家之说,其实不过是政治必要的手段,每个朝代有着每个朝代的遵从,我爹那么英明神武,他怎么会傻到去做一件没有必要的事情 “大秦新立。君父乃第一个大一统的帝王。史无前例,也无例可循。”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汹涌澎湃,我离这个只有在书中听闻的人物是那么接近,“诸国覆灭,尚不足百年。若以楚地为例,许是有人,仍不知有秦,只自称楚人。” 我此刻想到的,当然是楚霸王项羽。 陈胜吴广虽是史上第一次农民起义,却不成气候,不足为惧,倒是项羽刘邦二人 我收回自己有些跑偏的思绪, “百家之说,便是那聚众之物。” 我想到明代那被诛了十族的方孝孺。世间都道那帝王残暴,可若是那帝王拿不出诛十族的魄力呢从此天子之尊,便是个笑话罢了。 “衣食尚且不足,书之于百姓,不过无用之物。愚民即顺民。” 书读得多是件好事么对于统治者来说,也许不是的吧。 兴许,人生而为善,读书读得多了,念头杂了,便也生了恶念。 我甩了甩脑内这么思辨的话题,继续道“焚书一事,剑指世家。况且,君父在焚烧众书之前,皆有备份。经年之后若是情况周转,还可教人以新字抄写,再另做分售不迟。” 等我一口气说完的时候才有心情去观察我哥的表情,他看着我的眼神略有惊疑,嘿,他肯定是没想到他亲爱的妹妹我居然这么天才吧 欸这也不算什么,我好歹也来自千年之后,也看到过不少言论,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承让,承让了。 “十妹此言,倒别有意味。”果然,我哥朝我笑了笑,美男子笑起来简直是让屋子蓬荜生辉,我晕头晕脑地撑着脑袋,一时之间竟忍不住喃喃道“哎,哥啊哥,你为什么是我哥呢。” 这么堪称大逆不道的想法也就只闪过了一瞬间。 我哥无奈地看着我“十妹你方才又在说什么让人听不懂的俚语还是胡话了” 我冲他眨了眨眼,希望借此能够逃过一劫。 果然我哥没跟我计较,我乖巧地任他揉我的脑袋,听到他轻声说“十妹的心意,我确实已知。” “此事我会同君父另行说明。” 这就好了嘛。 我满意地点点头,也不枉我冒着被当做天才的风险。 然后几天之后,我爹叫我去书房的时候,我看着站在一旁的我哥,听着我爹问我“听说几日之前,小十你对扶苏,说了一番高见”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 那“高见”二字,还被他咬了重音。 我看着坐在座位上饶有兴致地望着我的我爹,又看着冲着我笑的我哥,强忍着没朝我哥翻个白眼。 笑什么笑哥您坑了您这么乖巧的妹妹您良心都不会痛的么 坑妹呢这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焚书的三个理由 “听说几日之前,小十你对扶苏,说了一番高见” 我听着这话,安慰自己道好歹我爹也承认我所言的是高见呢。 嗯嘲讽反讽什么的肯定是不存在的。 “儿臣不过略抒己见,怎比得上君父的深谋远虑”我行着这几日我哥刚教我的礼节,毕恭毕敬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怎地给我爹戴高帽子这件事肯定没错。 “若君父不弃,儿臣便斗胆说上几句。” 其实我对能够顶住我爹的视线还能这么清晰有条理说话的自己特别佩服。 欸像我这么厉害的人可能也没几个吧 我爹似是轻笑了一声。 我定睛一看,此刻才看清他指尖正拿着一白一黑两颗白玉制的围棋棋子,这两颗棋子在他指尖来回碰撞着,一下一下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响声。 当响声消失的时候,由于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的我身体已经僵硬地动弹不得。 此刻,他方才道“无妨。小儿稚子之言,许是别有意味。” 我趁着我爹说话的时候,偷偷将重心转移到左脚,然后又复而转移到右脚,以此解了我摇摇欲坠之困。 当然,我有很机智地保持上身直立。 “百家之说,唯尊法说。余者,则坑而焚之。儿臣不才,此事所为有三。”我清了清嗓子,尽量忽视了身体的酸痛。 说起来我们不是遵法家之说么我觉得应该有个未成年儿童保护法 “其一,今王朝新立,各地百姓,仍难忘昔日诸国之君。”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偷偷打量了一下我爹的神色,他回望过来,眼里浮浮沉沉带着我看不清楚的情绪,但至少没生气,“千里百县,县有四郡,郡县而非分封。” 说到这里,我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绪。 幸好这几日我跟在兄长身后有看过几篇新政的竹简,看着看着,有的零零散散的小知识我又想起来了。 郡县制。 作为曾经的历史会考考点之一咳,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秦朝虽已大一统,可地域差异难以融合,这不仅仅是作息习惯上,还有历史残留问题。 诸国交战,两地百姓早已习惯互相敌视。这又怎是一朝一夕就可改变的事情。 “然,以法治之,则诸生平等。行以连坐,又使其暗生间隙。” 此意何解 并非秦国统治了其余六国之名,而是七国合一,恰好统称为秦罢了。 在法制之前,昔日赵国子民与昔日秦国子民并无差异,不过都是秦朝子民。 不是基于欺压的奴隶制。 儒家讲究的是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国素来以姓氏为族而聚,故生死相连荣辱与共的例子比比皆是,连坐却另辟蹊径,以村庄城镇邻里左右互相督查,虽情况过激许会使人过于惶恐之险,但对于新立的秦朝,应当严法度以安疆土。 “其二。”我说到这里有点踌躇,但还是讲了一个我想了很久的例子,“儿臣近来,略有疑惑。” “儿臣居于宫中,虽尚无封号,亦有数十位宫人侍女服侍。然昔日儿臣试问君父名讳,却无一人作答。并非不知,却是不答。儿臣曾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本荣辱寄与儿臣身上,儿臣一念,便足以使他们天上地下。” 百思不得其解当然是骗人的。 可是,当我说到这里的时候,仍然不可避免地心底滋生一股怒气。 “后来,儿臣方知,盖因儿臣之尊,乃源于君父。” 帝王之尊,可否源于百家之说 “君父常在,而儿臣则不然。” 帝国常在,而秦则不然。 “夏商西周,东周二分,春秋战国,一统于秦。人或不在,但史书长存。可若史书不复” 那便终有一日,百姓只知有秦。 不会有什么“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言论,亦不会有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宣言。 因为此时,这已经潜移默化成了百姓心中的“理”。 如果秦不是二世而亡的话。 如果说帝王是天,那书便是那通天梯,当世人爬上梯子,才会发现所谓帝王,也非如此遥不可及。 “其三,为何”一直没说话的我爹终于出声了,我刚想回答什么,此时站在一旁聆听许久的我哥上前半步,行了一礼“君父,可否让十妹略作歇息” 哥您真是我亲哥 我拿着皮卡皮卡的眼神望向我哥,然后望着我爹,半是撒娇半是控诉地比了个“2”“君父,我今日可尚不足二岁。身为明日的国家栋梁,可好生呵护才行。” 此时,殿内的气息突然为之一松。 “明日的国家栋梁”我爹笑了一下看着我,我丝毫不害臊地回望着他。 当然了本公主显然是祖国未来的花朵 我大大方方得坐上我爹赐的座,这座位比我人都高,所以还是我哥把我抱上去的,坐上去以后我看着清晰了不少的视野,一时高兴得有些得意忘形了“君父,您看您新立一个幼儿保护法如何比如拐卖虐待施暴幼儿之人,当行以重罚。” 再比如说拒绝体罚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爹您考虑一下 我爹沉吟了一下,笑道“是因为他们会成为明日国之栋梁” 我点点头。 “善也。朕之公主,想必应是明日栋梁之首。”我爹手中两颗玉质的围棋又在互相碰撞了,他慢慢悠悠地说话此时倒显得非常有节奏感,“今日起,小十你可自由出入书阁一楼。而扶苏” “儿臣在。” “明日栋梁,怎能五体不勤琴棋书画,骑射剑术,总得有所长才行。” “儿臣遵旨。” 我目瞪口呆地一脸黑人问号地看着我爹和我哥。 不能这样的皇二代什么的不是只要负责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就好了么怎么到我这就这么多事了看书学习也就算了,可是武术短打快醒醒你女儿你妹妹我只想当个死宅啊 可我没胆量说这个话。 我听着我爹“嗯”的一声,顶着我爹的注目,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哇哇大哭起来。 “君父欺负人” 我才两岁不到啊 我拒绝不了,我、我、我哭还不行么 我一边哭,一边揉着眼,一边偷偷打量我爹的神色。 他看着我哭,居然在撑着脑袋在笑 我真的是亲生的么 我认真地哭,哭着哭着哽住了。 我爹这个时候却说“哭的开心么” 开心您个大头鬼啊 请原谅我此时的大不敬。 我看着他,尝试着去瞪他,可显然我这个神态没什么杀伤力,因为这个时候连我哥都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君父您可别再逗十妹了,十妹脾气可大呢,有点不太好哄。” “哦” “嗯,十妹一生气总会看上儿臣身上的好东西,这几日下来,儿臣可都不敢随身带着扳指和玉佩了。” 我看着我爹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笑着拍着桌子一颤一颤的,觉得自己脸都黑了。 怎么了怎么了没看过财迷啊 “咳哈咳朕已经好久不曾如此开怀。来人。”不得不说我爹笑起来真的好看,他一边笑着一边擦去眼角的泪花,“开朕的私库。把那副刻着出入平安的金锁给十公主送去。” 他说完还含笑着看着我“怎样小十可还生气” 我在板着脸还是喜笑颜开中犹豫了一秒,要是我现在就笑了是不是显得太没骨气了 正是这一点犹豫,我爹又道“顺便,再给十公主身边的宫人侍女们换上一批。” 天啊在我爹面前,骨气算什么 我这一刻真想从凳子上跳下来,就抱住我爹的大腿不松开。 但我当然还是含蓄了一点。 “君父您真英明神武” 我爹又忍不住笑了。他笑起来一点皱纹都没有,真的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和我哥站在一起,与其说是父子倒更像是兄弟。 “小十,还有其三。”他笑着提醒我,神态像极了在催我还有一个作业没教的老师。 “其三已经显而易见。选以法家,亦有宰相李斯大人游说之劳。” 就像此时的我。 帝王之爱,爱欲使其生。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百家除法家外,余者式微,若为求崛起,自是必求君父垂怜。” 我用了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此意,“垂怜”。 其实我原本还想说“媚上”的,想想还是觉得太糟糕了。 法家只是一个个例。 上行下效,源于皇权。 有了一个法家,所有人都想成为下一个“法家”,想必人才便会因此集聚于我爹身侧。 哎就连我这么铁骨铮铮的人,现在也不是就想只抱我爹大腿就好了嘛。 我后来想,或许是从这天开始,我就下定决心当我爹的一个腿部挂件了吧。 爱他人之所爱,恨他人之所恨,这是盲目么 也许是吧。可当这个人是我爹的时候,是那位千古一帝秦王嬴政的时候,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这怎会是盲目这分明是信赖 因为众生之上,他便是规则本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老母亲般的慈爱 自从那次我爹大张旗鼓地给我奖赏之后,我感觉我在宫里受到的待遇就完全不一样了。 伺候的宫人换了一批,新来的那些人显然比先前的听话且识相不少,别说敷衍我的命令了,有时候我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有人知道我要干什么了;走在路上同我那几个兄弟姐妹“偶遇”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就算我表情淡淡没怎么搭理他们,照样还是会经常碰到他们;甚至有一次我路上碰见了我爹身边的大太监,就是那个上次提醒我爹阳姬是谁的那个,居然还特意等我走过,朝我行礼说了声“十公主安”。 我知道他名为何。 赵高。 为中车府令,掌君父车舆,本是秦宗室远亲,若非其母触犯刑法,想来也不会沦为宦官之身。 他在同我问好之时,我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神色来面对他,并非我瞧不起宦官,而是因为他名为赵高。 这般想来,知道历史未来许并非是那么好的事情。 就某种意义上,我忌惮他远比忌惮李斯来得深切,赵高居于君父身侧,轻而易举便可左右君父的意见,正是如此,他便是矫诏,也比旁人来得容易。 他是君父面前的大红人,而我只不过小小的一个帝姬我爹可是有七个女儿的他来特意向我行礼可别说什么凑巧,在宫中,就不曾有凑巧。 我感觉我成了个香饽饽,就像唐僧肉,什么妖魔鬼怪都想蹭上来吃一口。 “何故前倨而后恭也” 我刚在我哥面前忿忿不平地说了这句话,我的脑门就被我哥拿竹简轻轻敲了一下。 我抱着脑袋,假装吃痛地惊呼“兄长这可是我全身最值钱的地方要是敲傻了可如何是好” “前倨后恭,此意何解”我哥压根没理我的假装,收起竹简,低眸问我道。 “战国之时,苏秦游说六国,衣锦还乡。昔日其嫂嫌他弃他,此刻却匍匐跪谢。是为前倨后恭也。”我老老实实地说完这个典故,没敢继续装相。 像我哥这样的人,一般不跟我计较,我怎么胡搅蛮缠他都不会生气,可当他板着脸认真说话的时候还是顺他的意思比较好,许是正因为他宽厚地而近似于死板,我才更没法子招架他。 我这些天同我哥相处下来,都要忍不住怀疑我爹把我哥丢到宫里教我念书,不是对他不满意或者迁怒于他,而是被我哥缠着不要焚书不要坑儒不要连坐的三不要烦了,才以此法躲开我哥的。 “昔日侍奉你的宫人,可曾短你一分衣食” “不曾。可他们却欺我年少” 我还没说完,我哥就打断了我“可曾克扣” “不曾。” “你的兄弟姐妹,可曾欺你、辱你、贱你” 我沉默了一下。 这个时代并没有冷暴力的说辞,而且与其说是他们孤立我,不如说是我孤立他们。 “不曾。” “来往大臣,可曾有人骗你、笑你、谤你行以下犯上之事” 这一次我回答的很快。 “不曾。” “既是如此,何来前倨”我哥一点都没笑,“便是如今,宫人敬你畏你,乃是十妹你足以服众;兄弟姐妹亲近于你、欲与你交好,乃是兄友弟恭。何来后恭一说” 我低着头,不曾说好也不曾说不。 多少还是有点委屈的。 我言“前倨后恭”,虽隐带讥讽之意,亦有对自己的生活节奏和清净被打扰的不满,可我会如此口无遮拦,也是只在他公子扶苏面前。 他是我哥。 都说长兄如父,在我看来,比起我那一共才见了几面的我亲爹,一直教导我的我哥才更像是我的家长。 我听见他的叹息声响起。 我哥摸了摸我的脑袋,声音听起来那么温柔“十妹年纪虽小,神智却不输常人。我何故如此说道,你想来也能明白其中一二。” “我不知道。”我硬邦邦地回答他,我是真的有点受伤。 “十妹应知,人生在世,许是半点差错都不能犯。”我仍然低着头,我哥却仍然慢慢地揉着我的脑袋,“人情世故一事,便是连我,都不过略懂半分。” “你言前倨后恭,只是年少意气,可听者无意说者有心。”我刚想抬头争辩什么,我哥很快就猜到了,“须知,隔墙有耳。” “不过一句玩笑,若是君父听闻,许是一笑而过,又许是” 我哥没有说完,但略有猜到的我已经冷汗淋淋。 别的不说,我与我的哥哥姐姐同为我爹的儿女,我却言“前倨后恭”,免不得教人猜疑我是否傲慢到已经目无长兄 “便是此事外人不知,十妹也不应如此。” 我承认我听到“外人”二字的时候,心情特别好。 要说世上最开心的事情为何,那便是你看重的人也看重你吧。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我迅速接上“孟子尽心上。” 我哥朝我露出了一个笑,继续道“前倨,乃他人不知我之深浅;后恭,乃人之常情,何错之有” 这一次换做我抢答了。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之君子,与他之小人又有何关” “十妹所言极是。”我哥冲着我点头。 我听着这话,心情有点复杂。 因为我哥显然是这么认为的,他严以律己宽于待人,简直称得是上道德模范;他见我年幼,先以利害相劝,复又希望我这么做出于本心,倒有点希望我成材之前先成人的意味在里头。 就是他这做人的标准也未免太高了点吧。 我按住隐隐有些跳动的太阳穴,假装无辜地问道“说来兄长可曾有妻我可有侄子或者侄女” “十妹莫非是想见见你的嫂子想来明年,便可一见。”我哥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怔忪,却不见一点害羞,说的那叫一个大方。 我往后退了三步,这才点点头“我却觉得,兄长想来盼子已有多日。待到嫂嫂过门,想必得多辛苦些。” “我观兄长,欲行母职,岂不是劳嫂嫂辛苦,另行父职”我说完就脚底抹油似地朝外狂奔。 现在再不跑被抓到就糟了 我在跑出去之前,不怕死地又加了一句“兄长在我心中,便如母亲一般温暖。” 可逃得过今日逃不过明日。 我累死累活地绕着池塘又跑了一圈,天知道我大二体育学分修满之后就再也没有跑过800米了,就我这个小身板长跑起来简直就是虐童 未成年保护法呢嘤嘤嘤我实名拒绝体罚 我哥潇潇遥遥地跟在我的身边走着陪跑,我看着他那优哉游哉的模样,忍不住轻声吐槽“兄长可是公报私仇” “怎会”我哥睁大了眼,一副“你说什么呢”的无辜神色,“十妹不知,我正是在多给予你些许温暖。” “更何况,十妹如此体弱,我又该如何在君父面前交代” 我哥切开是黑的。 我看着今天又多加了十张大字,看着多放上的三本书,看着摆开的琴棋书画,看着多扎一个时辰马步的计划安排,深深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哥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么 “十妹何错之有君父尚在,虽说长兄如父,我这当兄长的,也不好越俎代庖。行母之职,显然是十妹对我十分喜爱。既是如此,又怎舍得教十妹失望” 嘤嘤嘤哥,你妹我现在就对你很失望了。 不过虽然事情很多,我还都是在我哥的微笑下咬牙坚持下来了。 说句俗的不能再俗的话,我知道他是为我好,而且确实技多不压身。 虽然我保持了良好的表面笑嘻嘻,心里qaq的一贯水准,那个我爹是不是怕了这样的我哥的猜想又忍不住被我提起来想了一遍。 等我后来跟我爹已经熟到说话能够漫无顾忌的时候,我爹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朕观你笑嘻嘻地跟在扶苏身后,多少便猜到你这孩子虽有金玉,内里却”我爹犹豫了一下,我假装没听到他“败絮”的一个吞音。 “扶苏可是朕的长子。”我爹说这话的时候又骄傲又头疼,“舍不得杀,又不能贬,骂也骂不动,动也动不得,可教朕当时好生为难。” 我几乎完全可以脑补我哥对着我爹言辞凿凿地说着“君父,焚书不可”、“君父,坑儒不可”、“君父,焚书不可”的君父不可三连了。 “幸好有小十替朕排忧解难。”我爹和蔼地望着我,我感觉到了我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我爹想说的看起来何曾是排忧解难。简直就差直接告诉我,我的脸上什么时候写了“冤大头”三个字了。 他们父子斗法,我横插一脚作何呢我还以为是我自己聪明机智,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真是个傻子。 让他们互相伤害不好么 当我大秦的公主真难。 当我爹的小公主和我哥的妹子就更难了。 我抱着我的小金库,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不过嘛像这种写作冤大头,读作拿好处的事情还是得多一点才行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亲亲抱抱举高高 等我战战兢兢走进我爹的书房的时候,我爹放着手中的卷轴,指了指他对面的那张高椅“坐。” “毕竟,明日国之栋梁可得好生对待才是。” 我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又往前蹭了一点,只坐了椅子的一半,算来也称得上正襟危坐。 这把椅子与先前的那把不同,算是我爹为我特意命人将其打造,我知宫中有人将其暗称为“十公主椅”。 然后我看着我爹拿着一卷诗经,竟就这么考察我的学习成果起来。 这个时代的时候,尚无三字经,亦无百家姓和千字文。 诗经虽多描摹各种情怀,却胜在通俗易懂也朗朗上口,几番对答中,我全然答得上来。 原本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不知不觉我的后背已经靠在了椅子上,看着我爹满意地合上书卷,我忍不住替自己表功“君父,这几月光景,儿臣可有好生跟着兄长学习。” “嗯。朕亦有听扶苏提及。” 我不死心地又强调道“君父,儿臣可有刻苦到废寝忘食。” 我爹瞅了瞅我,我大大方方地回望着他,我觉得我爹这一瞬的沉默像是无语了。 我虽学的刻苦,但跟在我哥身后待遇也提高了不少,人生于世,吃吃喝喝可是重要享受的一环,而我现在好歹也是个公主,以前穷苦的时候没吃过的好菜我全都想尝个遍。 于是乎,我面色红润,油光满面,体重也硬生生重了不少,和我刚出生时因为早产,那个我自己都不想再看一眼镜子的小瘦猴子可完全不同。 可这怎么能说是睁眼说瞎话呢。 这明明是彩衣娱亲才对 “如此一来,那小十想要什么奖励”我爹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他答应得太快倒让我有点迟疑了。 其实我本来也没想得到什么奖励,我只想听他夸夸我,像我这么活泼可爱美丽动人聪明伶俐机智无比以下省略几百字的小糯米丸子,怎么看都值得好生夸奖。 最好多夸我几句 我一个转念,就说出了一个问句“抱抱亲亲举高高” 有时候我想是不是穿成了小孩子,会连心智也潜移默化间变得了小孩子。 我这几天确实有点皮肤饥渴症,我都在我哥怀中抱了他几次了,虽稍有缓和却还是觉得不够。 我记得我以前好像看过,孩子小的时候父母应该多注意和孩子身体接触,是因为孩子需要更多的爱。 虽然说爱有点矫情,但我觉得人确实是离开了爱就没办法存活的生物。 我爹那一瞬间的愕然是连我这种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哈哈哈”他连笑三声,“抱抱亲亲举高高朕生来四十有余,尚未听到这种言论。” “小十。”他温和地说,“到朕这边来。” 那一瞬间我坐在椅子上,按着椅子的把手,僵硬得不敢动弹。 大概迟疑了有个三秒,我翻过身从椅子上抱着扶手慢慢爬下来,其实我早就会从椅子上直接一跃而跳平安着地,但说实话,我有点怕。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脚步显得和平常一样莽撞,等我扑向我爹的龙椅的一脚之前,我已经被人抱了起来。 是我爹。 湿润的触感落在了我的脸颊上“亲亲”,复而又将我抱在他的胸前,我那未长开的小胖手虚虚地拽住了面前这人的衣襟“抱抱”,我拽着他衣襟的手背他轻轻地用手扶开,我不满地用四肢在空中张牙舞爪着,在凌空的瞬间还是没骨气地紧紧抱住了我爹的手,然后那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继续说“举高高。” “是这样么” 当他坐回到龙椅上,我傻乎乎地呆在他的怀中,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君、君父” “嗯” “爹” “嗯。” 我看着我眼前那张从未如此近的脸,生锈的大脑后知后觉地运转了起来。 脑内被迟到的弹幕刷了满屏。 卧槽卧槽 刚才发生了什么 亲亲抱抱举高高怎么回事我是在做梦 我爹刚才真的 as。 “可还害怕抑或不安”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摇到一半觉得不对,面容僵硬地望向了我爹。 刚才我爹看出来我的害怕和不安了 我不知不觉拽紧了自己的衣袖,脸埋入了我爹的怀里,以此想试图掩盖我瑟瑟发抖的身形。 “怎地又害怕了”我爹摸了摸我的脑袋,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先前朝朕讨要好处的时候怎不见害怕怎地今日倒畏惧起朕来” “昔日,儿臣只是初生牛犊罢了。” 无知则无惧。 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和描述我的感觉,由于我的前世,我不曾畏惧君权,被我哥拽着科普了不少事情之后,方才意识到了君王乃天子,这究竟在古代意味着什么。 这个时代可没什么监护人有监护被监护人的责任的说法,在血缘之前,我爹和我亦是君臣。 君若要臣死,臣谢主隆恩。 我爹叹了口气,我听着他胸腔颤动的声响,身体在此刻奇妙地停止了颤抖。 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多么疯狂的话。 “在什么情况下,君父可会杀儿臣” “朕不曾诛杀至亲。” “便是行大逆不道之事,以下犯上,诸如谋逆之举也不曾”那个时候,比起“不曾”,我想听到的或许是“不会”。 “你言初生牛犊,可虎毒尚也不食子。” “若此事发生,君父会如何处置此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我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我爹,他的手撑着额头,冲着我奇怪地笑了笑“此事为何事谋反” 他轻飘飘地咬着那两个字,嗤笑一声“那也得看那人是否有这个本事。” 我爹当然是有资格和气势说这句话的。 他即位为王时尚且十三,二十六年间便灭六国统一天下,自称帝皇,做了前无古人之事。 统一中原,天下英雄,无一不俯首称臣。 “小十竟如此担忧”我爹朝着我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倒真像是杞人忧天。” “也罢,若真有一日,朕会将那人就地幽禁,许是此生都不得解脱。” 终身不得解脱。 我倒觉得,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那儿臣便不会再惧君父。”我知道这么说一定会显得幼稚,甚至还有点自大的意味来。 可这真是我的真心话。 我爹虽是笑了,但这个笑容里我看不到任何嘲笑的意味,更像是随口的一个玩笑“不惧世人皆惧,哪怕扶苏也不例外。” “世人畏君父,乃是因为君父高高在上,是天子,敬而惧之;大臣畏君父,乃是身家荣辱皆寄于君父一身,便是直言诤谏,也担着身家性命,拥而惧之。” 至于我哥 我想到我哥对我在君父面前不可放肆的教导,闭了闭眼。 “兄长慕于君父,自然也爱而惧之。” 我爹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了我一眼。 你既知晓,又有何勇气,敢出此狂言 他的眼里,似是这个意思。 “儿臣胸无大志。此生只想碌碌无为,许是尸禄素飡,只求吃喝玩乐,寿终正寝。不似兄长,心怀天下,因知君父大能,故心生畏惧。” 我先小心翼翼地把我哥摘了出来,才继续道“然对其余世人,君父乃天子,可对我而言,虽是君,亦是爹。” 就连我当着面喊他爹,我爹刚才都回应我了。 世人道他是始皇帝,可我亦知他是嬴政,而我继承了他的姓氏。 我此时此刻仍然在他的怀中,于是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他瞳中我模糊的身形。 “儿臣无才。既知君父何时何地都不为杀死儿臣,便心无畏惧。” 也许天子确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亦也会一怒之下,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可这与我何干 我若受宠一日,便享受我爹一日的宠爱;纵使失去宠爱,也有失去宠爱的活法。 患得患失 这可不是我的性格。 我能被我爹宠爱可是我的本事,毕竟本公主活泼可爱美丽动人聪明伶俐机智无比以下省略几千字,虽我也不知我何时点亮了争宠的技能,但总归我现在是受宠的。 难道因为可能失宠,我就要怕我爹,然后把现在的宠爱也丢掉么 我又不是傻子。 我爹没有说话,我也就乖乖坐在他怀里,任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老实说,我爹会这么有耐心地陪我说话已经足够让我受宠若惊的了,所以在他怀中我还观察着他的衣领,倒也一点也不无趣。 我正暗搓搓要不要偷偷摸一摸我爹戴着的帽子呢,我爹突然间抱着我身体前倾,打断了我罪恶的小手。 他朝书桌上拉过来的,是一块小的绢布。 上面凌乱地写了很多被划掉的两个字,而最后剩下的,仅有两个两个字。 一为“阴嫚”,二为“阳滋”。 我爹指了指那两个字,问我道“小十更中意哪个名字” 我看着一边放着的道德经,以及阴阳这两个字,隐隐猜到我这名字是怎么取的了。 说起来我爹是不是很喜欢嗑药修仙还要说要长生来着不过好像也没有哪个皇帝不想长生 我丢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看着这两个名字。 最后,还是点在了“阴嫚”之上。 我其实可以找个别的理由的,比如嫚有女性之意,亦有懈怠之意,和我本人性格可以说是很像了。 可我还是说“避长者讳,不敢自称为阳滋。” 我甚至不知道我爹到底是想要试探我,还是真的完全忘记了“阳姬”。 因为他只是收起了绢布,抱着我将我放在了地上,蹲着身子跟我说“朕的十公主,从此,你便名为赢阴嫚了。” 他的手放在我的脑袋上的时候,我突然之间想到了一句话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我爹个大猪蹄子 我三岁生辰那年,我的名字正式上了我们家的族谱。 这个时候既没有宗人府一说也没有玉碟的说法,这一次的生辰倒不如说是宣告大家,我名为“嬴阴嫚”这一事。 本来也可以再隆重一点,我爹还问我是不是想要个公主职称,我内心无比悲伤但表面还是正义凛然的拒绝了。 秦只有郡县制,并无分封制,就连同我爹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军和谋士论功行赏之时,也只是赏赐土地的税收而不是赏赐土地本身,简单来说两者的区别就是一个只拿钱,一个还可自治。 既然没有分封制,也就没有王爷啊这种说法,也就是说我大哥到现在都还是个光头皇子。 他什么职位都没有。,也不是太子,所以我爹不让他上朝他就只能乖乖在后宫教我读书,没结婚没开府某种意义上还能算个啃老族不是。 简直太惨了,见者悲伤,闻者流泪。 我作为我哥乖巧可爱的妹妹也不由得流下了虚伪的泪水。 可是公主,却还是有分品阶的。 根据郡、县、乡、亭四等来分,一看品阶的名字就知道这是根据郡县制来简单区分的,一般来说公主有品阶不代表一定有封地,只是有封底的资格罢了,也就是说下一品的品阶一定不可能有上一品的封地。 像我爹那么大方有钱的世界第一大土豪,他要是出个手,起码也得给我封个亭公主当当,就几个小亭的赋税给我当零花钱玩玩也就只是他挥一挥手的事情,换句话说,我拒绝了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所以我坐在我三岁生辰的宴会上,哪怕距离我拒绝我爹那天起已经过了三天,我还是忍不住肉疼地叹息。 我哥坐在我旁边,小口小口地抿茶,这种宴会上他不喝酒就算了还不让我喝酒 简直是老年人的养生了。 他放下茶杯,对于我不停的叹息有点无奈“小十你既后悔,何故当时拒绝君父若是顾及于我,自当不必。” “哥您觉得我是那种会因为您就拒绝那么多好处的人么”我压低声音一脸震惊,天啊原来我在我哥心中的形象竟如此伟岸 “别耍宝了。”我哥扶额,“今天好歹也长了一岁,还这般一惊一乍怎行。” 我真没想到能从我哥口里听到“耍宝”这两个字。 太可怕了。 我拒绝我爹的原因,说来确实有考虑到我哥啦,你想原本我哥就被认为不怎么受宠,我抢在他先头拿了封号,岂不是有着踩他上位之嫌。 而且除了我几个出嫁的姐姐有封号以外,所有的皇子和未成年的帝姬均无封号,朝中皆用齿序相称,我是第一个,倒有枪打出头鸟的风险。 再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这么说告诉我哥了他一定又要说我乱用典故我比起那点靠天吃饭的赋税,还是更喜欢从我爹和我哥的私库里坑点宝贝出来。我可才不会因小失大呢。万一我小金库比他们还厚做梦,他们反过来要我养怎么办等等,好像养我爹和养我哥这两个大帅哥很有成就感哎 正当我还在抱着我的金杯子傻笑做着梦的时候,场面上突然一静。 我哥把我从梦中拍醒,我听着胡笳的声音响起,看着眼前的这支舞,四个身穿白衣的舞娘舞姿妙曼,但这都比不上那正中心的一朵红莲来得耀眼夺目。 步步生莲,红衣似火,轻解面纱,是个美人。 如果这不是我的生辰礼,那坐在主座上的人不是我爹的话,我兴许还能为我穿越以来见过的这个最美的姑娘投以欣赏的目光吧。 我曾以为,一舞倾城,那是只有电视剧的编剧才会写的最恶俗的套路。 但这样的美人确实是存在的,此时此刻,就在眼前。 她在献媚于君父。 在我的生辰,也在我母亲的忌日。 她一舞完毕后,站在中央,声音妩媚神情柔弱,我也知道我的描述可笑,但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贴切的形容了,我听见她道“胡姬以此舞,愿祝我大秦十公主,此生健康无灾。” 健康无灾算是最谨慎的祝词了。 我轻笑,当场起立,我哥按住了我的手,可这点力道对我来说只要轻轻一挣就能松开,我哥怕什么呢他怕我当场闹事么 我可是看过几千本宫斗文的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少女 “好”我起立,直接蹦到了桌子上大声喝彩,在这个安静的宴会上我竟是第一个鼓掌的人,“此舞甚好” 然后我就站在桌子上,朝我爹行了个礼,指着胡姬大声道“君父。儿臣想要她。” 神色端的就是一个纨绔。 真是可惜了。 如果她只是在我生辰上跳舞,只是通过朝我祝寿来取悦于我爹,只要她不叫胡姬的话我许不会这么做。 胡姬为何人 我那尚未出生的弟弟,秦二世胡亥的生母。 如果我这生不想短命而亡,那还没出生的小子就是我最大的敌人。 如此一来,我偏生不信,莫不成胡姬还会隔空生子不成 我望着我爹,我就不信我爹连在今天都不给我这个面子 我爹坐在高座之上,他帽子的珠帘遮住了他的双眼,这个时候,我甚至不知他的目光究竟是落在我身上,还是落在那伏在台上身躯颤抖着的胡姬身上。 那将胡姬献上的我不认识的大臣还在尬笑着朝我行礼,说“十殿下不知,胡姬是献于君上” “既献于君父,若君父愿赏赐于我,又有何不可”我敢肯定这人才没有这个胆子说胡姬献给我爹到底是做什么,要知道,我还只是个三岁的宝宝。 三岁的孩子,不谙世事,岂不是正常得很 “小十求此人,所为为何” 我听到我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下一沉。 我爹不愿意,或者说他在犹豫。否则他早就直接不继续问什么就如我所愿了。 可我还是有点不死心,我爹看上哪个女子都可以,就唯独不可是胡姬 我要是不试试直接把这件事从源头掐断,我怎可甘心 “此人跳舞好看,儿臣还未见过这种歌舞。亦想习个零星半点。” “既如此,朕便将剩余四名舞娘赏你。” “可她们跳的没胡姬好看儿臣就是”在我打算继续说什么之前,我哥撑着桌子一个翻身,竟站在桌子前,挡在了我身前。 “十妹年幼,尚不知事,皆是儿臣之错,未尽教导之职。还望君父看在今日十妹生辰份上,饶恕十妹。”宽厚的背影挡在我的身前,公子扶苏,本应身形挺拔如翠竹,此时他却为了我弯下腰来,“顾大人。十妹稚子无心之过,扶苏在此替十妹赔罪了。” 为什么会有我哥说的那么严重 为什么我爹还不让我哥平身 我此时此刻竟有着不顾一切大喊地冲动,但是我看着我身前的兄长,狠狠地闭上了眼。 不可以。 这样做的话,只会给我哥带来更大的麻烦。 那坐在皇位上的人此刻终于发话了,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平静得无痕无波无澜“既如此,便罚你三个月的俸禄。至于阴嫚” 我仰着头望着那个远在天边的身形,倔强地咬着嘴不说一句话。 我瞪着眼睛,试图仔仔细细地看着皇座上的那个人,他是秦始皇,不是我爹。 “便禁足三日。” “儿臣遵旨。”我哥拽着我的袖子,我跟在他身后,终究还是弯下了腰。 今天的宴会,因为这件事就散了。 我跟在我哥的身后,在皇宫里绕着池塘整整跑了十圈。 跑到眼泪都已经完全干涸。 反正禁足是从明天才开始,今天反正也没哪个不长眼的人敢凑上前来管我。 “哥我要喝酒”我仰着头对着我哥大喊,“今天我生辰大家都喝酒凭什么就我这个寿星不能喝” 什么鬼生辰 还不如我去年过的那个呢好歹还礼物收到手软 不像那个谁,我都三岁了一年生日礼物都没送给我还只会凶我 “你想多了。借酒浇愁又是你从哪个杂书上看到的毛病。”我哥残酷无情地将我的反抗镇压,“君父已经很生气了,十妹你最近乖一点,要是精力这般旺盛,明日训练再翻倍可好” “哥”我鼓起腮帮子看着我哥,“我已经超难过了好不好你还不安慰我” “换做往日,我早就会说教你一番了。君父私事,何必掺和”我看着我哥望着平静的湖面,月光之下湖面洒满银光,他在风中负手而立,倒显得有些冷酷,“终归不是你我能够干涉之事。” “今日君父宠你,尚且无碍。明日,许是就要担上恃宠而骄的名声。” “好名声与我何用”我亦反问,“我不过燕雀之志,名声于我如浮云。”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你在大学不保研不留学要绩点作甚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个好名声。 长袖善舞不是我的风格,我宁肯有个能止小儿夜啼的名声,也绝不做个人善人欺的好人。 我哥是个好人,是个君子,那我就当个小人,他不适合的事情我来做。 我会成为一把刀。 他是要问鼎大位的人,我却别无所求。 仁君总是处处受人所制,暴君却人人惧之,自然也就无所顾忌。 “十妹尚且不知,名声代表了什么。便是今后十妹嫁人” “那便不嫁。”我回答的无比果断。 作为一个昔日的母胎o,我在现代都觉得恋爱哪有游戏好玩,到了这个时代,我可没傻到当了公主还要嫁人。 秦朝再怎么女性地位较高,也是男女不平等的。 养上十几个面首,待在公主府不好么 “今日,我尚说服不了十妹。”我哥转过身来,“十妹不想嫁那边不嫁。总归,我能尽力护着你。” 我仰着头看着我哥,干涸已久的眼眶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其实先前在殿中,仰着头看着我爹的时候,就差点哭了。 可我忍住了。 眼泪这个东西,在在乎你的人面前,价值千金;在不在乎你的人面前,不过只是被羞辱的武器罢了。 我觉得难堪,觉得不争气,为被我爹这么对待还想试图用眼泪来打动他的自己。 我哥弯下身,他从怀中掏出手帕,无奈地一点点为我拂去泪光。 他本来身上不会带手帕的,是因为和我相处多了,才会为我而带。 我扑进他的怀中,蹭了蹭“哥。我不想理我爹那个大猪蹄子了。” “十妹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俚语。大猪蹄子十妹莫非饿了” 简直是鸡同鸭讲。 不过也没关系。 “哥,你的怀抱真的好有老母亲的温暖啊。” 我哥沉吟了一下,道“莫非十妹是嫌两倍的训练量还过少那便直说就好。三倍如何” “哥,我错了qaq。”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落子无悔君知否 要说过了三岁的生辰以后,我的世界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倒还不至于。 但明显的,我在宫中的热度下降不少,从一开始众人的趋之若鹜,到现在门可罗雀,前后落差之大如果不是我哥在,我肯定早就暗搓搓忍不住干什么坏事了。 哪像现在,我看着我笔下写的四个大字“人之常情”,还能笑得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我身边的宫人行为举止倒不见什么改变,想来也是我爹特意给我挑选的,自然是“不同凡响”。 欸算了,不想他了,想到他我就生气。 我笔下一顿,下一秒我哥的视线就如闪电般地投了过来。 我叹了口气,无比怀念现代的纸,至少我还可以将其揉成一团,以此排遣我那浮躁的内心。 只不过是我哥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我被禁足三日,倒宫中一副我们兄妹两已然失宠的样子。 不过也许这也没说错。 至少据我所知,我爹这几个月除去上下朝,不是待在书房便是移驾胡姬所住的侧殿,一次也没传召过我 想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愤怒地折断了我手中的毛笔,愤怒地大喊“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然后我在我哥的目光下认怂地道了歉。 说来也奇怪,我刚开始的时候是连绕着池塘跑个半圈都会喘气的辣鸡,不过是跟在我哥身后训练了一年多,就已经力大无穷了。 考虑到我的年纪,en莫不成我长大以后会成为什么肌肉女 太可怕了。 我一点都不想成为一个怪力萝莉,这种属性在二x元中算萌点,在现实生活中只会超可怕好么 我哥安慰我说我年纪还小,等我长大了就能控制力量了。 怎么说的好像哈○波特里面巫师小的时候经常魔力暴动似的。 我也不知我究竟是出于装傻自欺欺人还是什么心态,反正我没追问。 人家还是个宝宝,承受不了残酷的真相。 值得一提的是,我爹后来还是如约把那四个舞女送给我了。 琴棋书画,骑射剑术,诸多事物,总得有一技之长。 说真的,好好学习我有点不甘心,就好像我还是一个听我爹话的乖宝宝,可是不好好学习吧,我又觉得自己幼稚,学习与我爹何关 还是我哥替我拍板,让我先什么都试试看,不感兴趣了就不学。 什么都尝试一下,找到自己最喜欢什么,这简直就是我上辈子做梦都想要有的体验了。 不然怎么说有钱真好。 我曾以为,西域那边的音乐多有凄婉之意,然我忘了,凄婉的从不是西域,而是被迫嫁到西域的人。 比如和亲的公主,又比如被掠走的妇人。 前者以王昭君最为盛名,后者则是蔡文姬。 然她们现今均未出生。 这个时候西域的风格倒更像是后世的阿拉伯,热情、大胆,按照中原的说法,倒有点需要非礼勿视了。 我倒还挺喜欢这样的舞蹈的,看起来特别好看,但是要让我跳我选择 die。 但让四个漂亮的小姐姐天天跳舞给我看,我还能侧卧躺在床上边吃点心边看,这是什么人间天堂 我说这些的原因,其实想说的是,我本来都快把我爹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他没那么在乎我,我就不那么在乎他,说我冷心冷肺也好,忘恩负义也罢,我素来如此。 我想起我前世和我妈吵过很多次架,我不记得吵架的原因是什么了,我对我妈说“我连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为什么要管你的事和家里的事。” 我妈回敬我“那你可真没良心。” 没良心么 或许是吧。 我穿越三年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想到前世的家人。 我觉得没良心也挺好的,最起码对新生活的适应能力强,也不太容易伤心。 所以我看着一个我没见过的小太监战战兢兢来我的殿叩见我,说“陛下书房有请十殿下”的时候,我还在慢慢悠悠地吃着桂花糕。 我细嚼慢咽地咬完桂花糕,端的就是一个优雅矜持,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一副都要哭了的表情。 我拿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招呼我的宫女给这个小可怜拿了一块,还换了身新衣服和给我的玉佩挑了个和这身衣服颜色相配的穗子,才磨磨蹭蹭地上了轿子。 我下轿的时候,守在书房门口的侍卫和太监只是垂首,我也就一路畅通无阻地入了殿中。 等我入了殿中之时,才见到书房内竟另有一人。 我素不相识的一人。 他不着官服,却穿道服,阴阳八卦之阵印刻在他衣服背后,一身白袍,不曾留有胡须,面容白净,乃似少年。 他见我,也不过微微作揖,随即便直身“徐福见过十殿下。” 倒像是什么世外高人。 我爹笑着招呼我过来“小十,你快拜见徐先生。” 徐先生 我依言行礼,却冷眼看着这位所谓的“先生”。 多亏了这人名字和徐○记一模一样,我也记得他。 要说我爹在史上干过什么最荒唐的事情,绝对是追求长生。 蓬莱远在海的对岸,便以为那里就是仙岛。仙人住所,自然能长生问道。 就漫长的历史长河来看,徐福出海,算是东南亚文化传播的推动者,但就我爹的角度来看,他可货真价实当了次冤大头。 蓬莱仙境,长生不老,这都不过是哄人的谎话,哪怕是世间至高无上的帝王,也会因怕死的弱点而所受蒙蔽。 哪怕我现在不怎么想搭理我爹,我也不乐意见得我爹的私库被骗子诈去,再怎样我爹的东西,多少也有我和我哥的份吧 “不知这位先生,以何见长” “小十不可对先生无理” 我听着我爹的呵斥,悲哀地发现我此时此刻竟然还会心下微凉。 啧,许是这殿建的时候哪里没修好,可能是漏了几缕冬风,才如此寒冷吧。 “无碍。”我看着徐福冲我微微颔首,感觉自己更气了,他何德何能,胆敢对本公主颔首 “鄙人不才。只是略通面相和道家之术罢了。” 我冷笑一声。 “那依你之才,本公主面相如何” 他细细端详看了我一阵,半晌却将目光转向我爹,“十殿下乃大福之人,自可逢凶化吉,陛下不必担忧。” 还真能编。 我什么时候成锦鲤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本来想讽刺两句,最终还是忍住了。 听这位“徐先生”的话,我爹似乎因为什么替我担忧。 “陛下这几日可记得按时服用仙丹。” 这话说的,好像就像吃药一样。 “臣将闭关七日,届时或许能有所突破。” 什么时候修炼丹药的时间还能这么精准了 我一边心里默默吐槽,一边看着我爹无比殷勤,此时“徐先生”也变成了“徐道长”,并许下了“朕必全力相助道长”的话来。 等殿中只剩下我和我爹二人,我看着他捧着手中的红色盒子,一副视若珍宝的样子。 我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君父可知,此物原料为何可曾找人试毒” 我听着我爹头头是道地说出一串的原材料,到头来只听懂了最前面的朱砂。 他也说他拿了半粒,找人试毒,不但食后无碍,服用的那个小太监亦一天容光焕发。 我心底一沉。 朱砂为何 主要成分为水银,再专业一点,那就是汞。 因汞中毒而死亡的情况,可曾是少数 我有一个学化学的小伙伴跟我科普过一句话,说离开剂量谈毒性就是耍流氓。 试毒同理。 除非我爹找个人和他吃下一模一样的剂量,否则试毒毫无意义,最好还要找个身体体质和他相差无几的人。 “君父那位徐道长,可亦曾服用一样的仙药”我提高声音,打断了我爹絮絮叨叨的话。 原本高兴地红光满面的我爹,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回答我说“不曾。”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用着略显轻快的语调对我道“如此贵重的仙药,朕自当会留给扶苏和小十。” 我说不出话。 这就好像是你的父母,又不知信了朋友圈的哪位“砖家”所说的言论,花上大价钱让你吃盐,说是能防止核辐射云云。 如果只是吃盐,我想必也会咬着牙吃下去吧。 可现在,我爹要让我吃的是汞,还让我哥一起吃。 “君父君父可忘昔日侯生、卢生之耻” 我说的两个名字,是在我出生之前骗过我爹的两名道士。 尤其是后者,直接决定了我爹一怒之下下达了“坑儒”的命令,被杀的方士即道士和硬着头皮为其辩解的儒生数不胜数。 我爹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 “小十意欲为何莫不成,以你之见,朕并无长生之德” 我“嘭”地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膝盖很疼,是我自出生以来都不曾有过的疼,可此时此刻我顾不上为此叫痛。 我只是跪在地上,仰着头,望着他。 “阴嫚自是愿意君父,百年千年乃至万年为君。” 长命百岁亦曾太少。 向天再借五百年也不曾足够。 只要我爹是帝王一日,我便是帝姬一日。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哪怕是我大哥登基,他亦也会有他的女儿,都是公主,当帝王的女儿好还是当帝王的妹妹好 所以说这话,我是认真的。 “只是,君父,需知南辕北辙。” 我爹这是走在长生路上么 不,我只觉得他在走上慢性自杀的道路。 “嘭” 那是红木盒拍在桌上的声音,我从来没见过我爹摔过东西,这是第一次。 他那双赤色的双眼冷冷地看着我,帝王威压,从来不是空口无凭的虚构。 我听见他深深呼吸了几次,耐着性子跟我解释“先前那几个术士,并无实才,但徐道长他亦说你福星高照。” “儿臣可不曾行贿于他。” “胡闹”眼前的这位帝王显然怒极,“也不知扶苏怎地教导着你,竟不曾教你一丝敬畏之心” 我看着他,此时此刻,竟然只想笑。 我也真的笑了出来。 当你被原本喜欢的人讨厌的时候,以前被他喜欢的优点自然会沦为缺点。 敬畏之心。 我觉得我半年以前所说的“儿臣不畏惧君父”,倒成了一个笑话。 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哥呢。 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我慢慢站起身,我爹看着我,没有动作。 他在想什么呢。他又想如何数落我呢。 我拿起那被摔在桌子上的红木盒,猛地一下朝地上砸去 等我砸完之后,才恍若无事地朝他笑了笑“儿臣大逆不道,君父可会诛杀儿臣” “哦,儿臣忘了,应该问君父,君父可会圈禁儿臣。” 为什么要刻意激怒他呢。 我也不知道啊。 可是这样做我很快乐啊,快乐不就够了。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也许不算吧。 我只是想要我自己死心。 如果我向我爹所渴求的东西无法得到,那就干脆不要抱有希望算了。 我和这个男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 许久,他却笑了“圈禁朕素来秉公执法,怎会滥用刑罚。此事既是因此丹药而起,便因此丹药而终。” “此药价值千金,怎可因尔之故浪费” 我站在原地,如果先前只是冷风吹过,那么此刻便是冰天雪地。 我看着滚在我脚边的那颗丹药,哪怕在刚才那样的冲击下,它也不曾碾成粉碎,一时之间我多希望是我理解错了。 我只是深深俯首“臣谢主隆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何况是只是捡起一颗掉在地上的丹药服下。 一剂的药剂,想来也吃不死人。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像大殿这么干净,地板亮得能够反射出人的倒影,又有什么要紧呢。 哪怕是我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在我抓起那颗药丸之前,我的眼泪终究还是滴落到了地板上。 那么清脆。 我捡起来,就着衣袖仔仔细细擦了擦,然后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他的身影。 面前的这个男人也蹲了下来,蹲在我的面前。 “罢了。罢了。”他连说了两遍,我却仍执意打算将其往嘴中送去,我爹一恼,他抓痛了我的手,这个时候,那粒圆滚滚的东西又复而滚在了地上,我听见他的声音仍然隐隐带着怒气,“小十这是作何莫不成还在同朕置气不成” “陛下应知,一诺千金,落子无悔。”我硬邦邦地回答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果真还是在同朕置气。” 我不理他。 “朕方才一时怒极,乃是无心之失。” 我还是没理他。 “你这孩子。” 我怒气冲冲地看着我爹,怎么了你女儿我就这个破脾气您要是不满就换个女儿宠啊 他见我看他,反而是笑“怎的不生君父的气了” 我还来不及反驳,就看见他的掌心发出了微弱的光。 犹如魔法一般,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朵白色木莲。 洁白如玉,香气袭人,这在冬天,本不应该看到的绽放的花。 我屏住了呼吸,连“这不科学”一时都忘记喊出,更别说记得生我爹的气。 这朵花真的好看。 更别提我爹还将这朵花别在了我头上。 “收了君父的这朵花,小十还生气否” “还生气的。” “好吧。那要怎样,才不生气” 我爹这明显是哄孩子的口吻。 “你不能再像上次一样随便凶我” “上次哦,是指胡姬那次朕依稀记得,那次分明可没凶小十吧” “可你随便罚了我”我控诉道,“还有这次您还命令我去做那么过分的事情明明士可杀不可辱” “有那么严重么” “就是有”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中,我爹率先举了白旗“好好好。是君父的错。” 我看着这样哄着我的我爹,完全搞不明白。 为什么他会在半年之前我的生辰上将我置之不理呢,又是为什么在刚才的时候,又对我大动肝火呢。 “倒是小十,为何会这般介怀”也许是我的喃喃自语被我爹听见了,又或者他已经完全猜到了我的心声,“小十不信长生之道姑且不论,胡姬于你,又何曾是阻碍” “你是朕的帝姬。莫说有个胡姬,便有十个,也于你毫无威胁。纵使她替你生下个弟弟或者妹妹,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既如此,为何如此不安,抑或排斥” 我看得出来我爹是真的觉得奇怪。 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也没有女儿管丧偶的父亲的私生活的事情。 我听着我爹漫不经心的话,一边觉得他并没有多看重那位“胡姬”而舒了口气,一边又为半年前受到呵斥的自己和大哥感到难过。 我给不出来他理由。 真的,如果那个人不叫胡姬,我确实最多就是不舒服,也不会怎么样。 去试图和一个古人将从一而终而且他还是人间的帝王别傻了。 我爹只是我爹。他只要愿意,给我找多少个小妈,我也只能说他开心就好。 我所惧者,究竟名为命运,还是名为历史呢 “我看她不顺眼而已。”斟酌再三,我选择了这个说法,“她在我素未谋面的母亲去世那日出现。” 我在心中暗自给我生母道了歉,抱歉借用了她的名号。 “君父,往日儿臣同那么多折子争宠已经很累了,儿臣可不想多来一个对手。”我爹显然被我这句话逗笑了,我神色不由得也轻松了许多,“更别提,诸人皆道君父为她而斥责儿臣,儿臣自然更是不喜。” 我看着我爹的神色转而淡淡地思索。 可能这也算上眼药突然发现点亮了一部分宅斗宫斗技能的我思绪复杂。 其实我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在这一刻,我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为何众人皆言,皇宫是个大染缸了。 而且,最讽刺的是,众人会喜欢将这种变化,将其冠名为“成长”。 真真是无趣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流芳千古亦长生 “小十为何不信永生” 我能感觉到我爹在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点小心翼翼。 或许这点小心翼翼也不过是我的错觉,因为此时此刻我并不想冒着任何零星半点一丝一毫的风险和他争吵。 没有比吵架更消耗精力的事情了。 又吃力又累,又不开心,刚才还脑子有点发热,现在的我倒是已经冷静不少了。 吵架的时候,人总是会下意识地把自己包裹成一个刺猬,不管不顾地用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方式去刺痛对方,以此试图来成为双方关系中的主导,或者说,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我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亦问道“君父又为何相信永生” 同样的一句话,用不同的口吻说出来,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攻击性,尽可能地淡然而又平稳“自混沌以来,便是盘古大神,大能如此,尚也未得永生。” “前所未有,便是不能么”我爹回答我的口吻也无比平静,“如若此,朕又如何能一统中原” 我烦躁地试图抓着头发,在碰到那朵木莲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仔细闻来,此时此刻我还能隐隐闻到木莲的清香。 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 长生和一统中原,又怎可同日而语呢 我这么想着,看着一脸意气风发的我爹,还是住了嘴。 对我爹来说,他想必一定认为这世间没有任何能难倒他的事情吧 十三岁即王位,苦心筹谋几十年,终究成为一代帝王。 这是何等的宏图霸业 虽非绝后,却也空前。 可我该怎么去说,去告诉他,人终归是有极限的 可若不说,我莫不成就这样袖手旁观 “君父,长生并非只有不老不死,青史留名,流芳千古,亦为永生。” 我试图换个法子劝他。 人为何怕死 许是人死灯灭,当死亡降临之时,眼中的世界归于灰烬,像是自身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一般。 想到前世我看的一句话,说世界少了谁地球都照样公转自转,本意是劝人不要太自以为是,看重自己。 可同样,这个世界是由百分之一甚至更少数的人来推进的,而我爹,毫无疑问属于百分之一中的百分之一。 不,也许更少。 中华上下五千年,也只出来一个秦始皇。 他当然早已流芳千古,我的存在便是最好的证明。 “小十所言极是。”我爹肯定地朝我点点头,“朕的身姿自然会有人记录在书简,以供后人传颂那却也是建立在朕无法百年千年为帝的前提。” “朕征战二十有余,经历刺杀无数,也未曾一败。” 如果我爹指的是他做什么都没失败,那当然是吹牛的。 但我知道他的意思。 他想说的,是他从不曾屈服。 即使失败,心也不曾认输,如此一来,自然是不败。 这有点老庄思想的意味在里面。 “朕不畏鬼神,亦不惧生死。神迹,祥瑞,福音”他的唇角微扬,“各郡各县,朕所闻者,数不胜数。真假毋论。” 我当然也知道。 我爹登基没多久,全国各地当然会表现一副国泰民安的样子,粮食增产,年年祥瑞,风调雨顺,一片欣欣向荣。 有谁不知道这里面掺了多少水分 可又有谁会特意戳穿 好吧,我想到我哥了之后,突然有一点点不确定了。 可能也就只有他那个淳朴到近似傻子的人才会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山间魅鬼,林中精怪,朕信而不畏。却不曾想,小十竟全然不信。” 我听着我爹这句夸赞,觉得自己有点脸红。 嘛都是九年义务教育的好在党旗下茁壮成长的我,好歹也听过建国以后不准成精这句话嘛。 然而等我叉完腰,一副“可把我牛逼坏了”的真人表情包表演完毕后,我爹才慢慢吞吞地补充道“然,小十却不知,朕曾亦亲眼目睹此等存在。” 爹您下次能不能在我装逼之前先告诉我啊好不好看着你闺女翻车你就那么开心么 “嗯,朕龙心大悦。” 我肯定是亲生的,鉴定完毕。 我爹摸了摸我的头“小十素来行事一板一眼,倒教朕许是忘了,小十仍有诸多不知。” 我心下一动。 这句话听着怎么又有点像隐晦的道歉呢我爹是在向我解释,他原本以为,我是知道诸多怪谈,应该是知道永生有可能存在,故而先前那般生气的么 我就当这么以为好啦。 “朕尚为寡人之时,刺杀一事如若家常便饭。便是有一次,朕见那刺杀者,踏着烟雾中而来,亦在烟雾中离去。” 我怔住了。 就这么听着,像是烟雾弹等一下,我爹是怎么躲过去的 “只是,剑术尚不及朕罢了。”我爹站起身,我看到他手中拿的那把长剑。 他递给我,哪怕以我如今的大力,拿着这柄剑也无比吃力。 我把剑放在地上,然后弯腰拔剑。 剑只出鞘半分,剑身闪耀的光已经亮得我花了眼,一时之间,我竟下意识地将剑归鞘。 那股杀意仍在我心中游荡,仅是剑意便已如此。 我听着自己心砰砰乱跳,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爹。 怎么回事我难不成还穿到了什么武侠世界 我发现我竟然从来都没怀疑过,我穿的可能是一个什么架空世界。 问题是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非科学究竟是高武还是低魔 我突然之间,就想到了我爹刚才变出来的那朵木莲。 我以为那不过是个魔术,障眼法之类的东西。 “那,这朵花也” 我爹点头,一脸风轻云淡“不过略施小计,尚难持久。” 当他取下这朵花的时候,我怔怔地看着这朵花慢慢变回了一根漂亮的白玉簪。 这是什么 这是变形术啊这是 天啊我做了那么多年想要成为一个巫师的梦想就要在今天可以实现了么 信积拉奶 我感受到我被巨大的幸福所击中,一时激动地竟然喘不过气来了。 “君父我想学” 我刚一说完,就在心底自动接了个梗,你怎么什么都想学。 当然我爹可不会这么说。 “小十年纪尚小,此事亦有资质一说。”我爹叹了口气,我懵懵懂懂之间,竟觉得他看着我的眼神像极了我看着我支x宝账号余额的时候,就一脸“你怎么能那么不争气你已经那么成熟了,就不能自己变钱么”的感觉。 不过我爹还是给我画了个饼。 “再过两年,再学无妨。” 两年后啊,那也好。 我是觉得我最近要学的东西有点多,多到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我看着不远处在洁白如玉的地板上,唯一亮起的那粒红点,那是还保持完整的那粒丹药。 我犹豫着是否要道个歉,毕竟如若这世界存在魔法可我其实还是不愿意让我爹继续吃那种东西。 那可是三无产品,现代做个药好歹也要经过无数道工序查看副作用,怎么就那么随随便便就吃下了 我爹顺着我的视线,也看到了那粒丹药。 “此物可价值不菲。” 我虚弱得有点紧张“其价几何” “也不算太多。约莫是小十手中簪子价格的十倍吧。”我爹轻笑。 抢钱啊 我脑壳疼,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等于说我这么一摔,就是摔了我手中这么漂亮的十个簪子 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从兜里拿出帕子,仔仔细细地给它擦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对我爹说“方才君父可言不可浪费那此物便送给儿臣罢。” 我爹一脸哭笑不得“小十求此物又欲为何” “此等宝物,自然应束之高阁,啊不,视若珍宝。” 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然后我又眼睁睁地看着我爹疯狂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还挺有节奏的,“哈哈哈”三拍一个轮回,我都能找规律了。 “小十若是在户部,想必能一展身手。” 户部管财务,我爹这是笑我爱财呢。 他是开玩笑,但他所言的内容我可也敬谢不敏。 当个大臣光领个死薪水有什么好的明明可以开开心心啃老为什么要工作 “儿臣还是对靠君父和兄长养着,当个米虫更有兴趣。” 我以为这个时候我爹最多劝我两句怎么能这么没追求。 但我没想到他一点都没按理出牌地问我“那依小十来看,朕与扶苏,你欢喜谁更多” 爹你是小学生么这么幼稚的问题我小学毕业后就没问过了 我也确实这么说了。 “爹,我今年三岁,您今年可不是三岁。” 我爹一脸委屈地望着我。 你敢相信我爹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他竟然眼帘微垂,侧着头,一脸“朕伐开心,要小十哄哄”的表情 爹您人设崩了您知道么您不是酷炫狂霸拽的开国大佬么 我试图去和我爹讲道理。 “那依君父看来,扶苏与阴嫚,您欢喜谁更多” 我爹不吭声了。 其实照我说,这种问题,如果认真回答,是真的挺伤感情的。 我爹和我哥,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呢。 孰重孰轻这还用说么。 自然是谁对我更好,我就更看重谁了。 我垂下眼,向我爹告退,带着新到手的白玉簪和手帕包着的丹药朝外走去。 最起码目前为止,我哥可不曾把什么东西看得比我更重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全家就我是废柴 我的手上握紧了从梅花树上拔下来的一根梅树枝,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根够粗,也花了很久把枝头的前端磨圆了 我的面前,是我特地找宫人们去厨房讨要了的鸡毛。 虽然我“失宠”之后,宫人们还是如往常一样地好好侍奉我,但当我被我爹召唤还抱着赏赐回来之后,我明显感受到宫里的氛围轻松了不少。 来往之人虽说不上喜笑颜开,但神色确实轻快许多。 就连我一个命令下去,效率也提高了不少以往虽不至于阳奉阴违,但是以盘子呈上来迅速送来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鸡毛这样还是做不到的。 我看着那一盘子的鸡毛,脑壳疼。 我真的只想要一根鸡毛而已,而且这哪里是鸡毛这根明显是孔雀毛吧我是那种指鹿为马的上司么 说是这么说我还是挑了根孔雀毛,孔雀毛好看啊。 我把孔雀毛放在桌子上,眼神灼灼地盯着它看。 我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树枝,对着这根羽毛兴奋地大喊“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想当年我在哈○波特的第一部赫敏施法的手势看了无数遍也练了无数遍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甚至现在都还记得她对罗恩说语调不是那样,应该是这样回忆的画面竟然如此清晰 我屏住呼吸看着我面前的羽毛。 它当然一动不动。 咳,一定是本巫师的魔力还不稳定,还没有使出真正的力量。 我清了清嗓子,再度回忆了一下漂浮咒的手势和音调,优雅地晃动魔杖“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我听到声响抬起头,就看见我哥站在门口,神色复杂。 我脑补了一下,大概他想说“我的妹妹不可能这么神经病”吧。 愚蠢的麻瓜你怎么能懂得巫师大人的伟大 本巫师的魔杖只是没有杖心出了点问题才对待我寻来凤凰或者独角兽的杖心想必能让尔等大吃一惊 上面那些我都是开玩笑的。 我飞快地把魔杖藏在身后,同时另一只手抓起了桌上的孔雀羽毛,然后脸上堆起笑“兄长怎地今日来了” 我承认我这句话有点酸。 我哥最近很忙,他马上就要结婚了,虽然我嫂子是嫁进宫里,我爹也给他拨了款项,但婚礼的具体情况还是由我哥一手操办。 他忙的要死,自然也没空来管我学习,上次见面时他还丢了一沓文件给我,让我帮他算算术 这简直是压榨童工 我看着我哥眼皮底下的黑眼圈,撇了撇嘴还是帮他算完了。 这种时候我必须承认,阿拉伯数字简直是有史以来超棒的发明。 我是不会用什么算盘啦,幸好我对数字还算敏感,小的时候也被父母按着头背了不少心算的法子,一边算一边忍不住想,这是不是就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一种应用。 说真的我感觉我哥挺蠢的。 他就不知道姑嫂关系是堪比婆媳关系的第二大家庭矛盾么要不是我今年不是真的三岁,我肯定就冲到我哥面前问他“我和我未过门的嫂嫂你更喜欢谁”这种问题了 就算我今年不是真的三岁,我也超想问啊。 不过最后我当然没问。 占有欲算是人的劣根性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生活,去要去一个爱你的人永远只看得到你一个人,那才不是爱,那只是变态。 我哥与我不同,他结婚生子是必要的一环,在竞争储君中也是重点考察的一部分。 虽然这确实是封建糟粕,但入乡随俗,我也没有傻到去挑唆我哥抵抗。 除去那些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之心,我看到我哥还是超开心的。 我跟他絮絮叨叨聊了一会儿,基本上全程都是我在说,我哥点头在听,我还汇报了我近来学习的进度,就算没有我哥监督我也超有自控力的 因为我真的明白什么叫除了学习以外不知道做什么了qaq。我的电脑我的手机我的网络呢嘤嘤嘤。 我说累了不由得端起了桌上的茶水,一口气灌了下去,灌完之后才看到我哥无奈地摇头,对哦在他这种文人墨客眼中我这叫牛饮,叫暴殄天物。 “说来,小十。” 看吧我哥又要点亮碎碎念的技能。 “方才见你挥着树枝,是在做何” “噗咳咳咳咳” 被茶水一口呛住,我咳嗽着,用着怨念的神色看着我哥。 这件事不是已经翻篇了么为什么还要说啦 我咳了半天终于不难受了,平复了一下精神和我哥讲起上次我看我爹表演的那个魔术。 我从我的头上抽出那根白玉簪,递给我哥“君父便是由此物,变换木莲。” 我看着我哥的手指修长,在他手中的这根白玉簪竟比不上他的手来得白净。 “木莲十妹所言,许为薜荔” 薜荔又是什么东西 我挠了挠脑袋,不确定地道“许是” 我能认得木莲就不错了好嘛我生物从来都不好的 再加上古代奇奇怪怪的古称,除非学中医的,否则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我哥没说什么,只是把此簪举到我的眼前,那天在我爹那见到的奇观又再度出现了。 我看着我哥手中绽开的那朵花,怔怔地抬头“此为薜荔” “然。”我哥点点头,他看起来有点吃力,因为此时光芒一闪,花又重新变回了玉簪,“我尚不如君父。” 我 你们考虑一下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人的感受啊 人家也想那么帅气啊 “薜荔,延树木垣墙而生,四时不凋,不花而实。”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道,“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屈原。” 我立刻跟上。 屈原素来以香草美人的笔法著称,不管究竟此物有何寓意,肯定都代表了我爹对我的喜欢就是了。 我哥仍然拿着那根玉簪,神色若有所思。 一时之间我竟有些惴惴不安。 “兄长。”我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发问,“如若君父更偏爱于阴嫚,兄长可会不喜阴嫚” 我哥一怔。 他看起来有点哭笑不得“小十怎故又想左了” 我却没笑。 “当真不会” 见兄弟姐妹被偏爱,就不免滋生嫉妒之心。 哪怕只是见同学好友被看重的老师喜爱,也多多少少会有心里不舒坦。 人之常情。 “若是我与小十一般大,许是会的。”我哥蹲下身,替我重新绾发,真难以想象我哥竟然会这么心灵手巧,须知我爹,也不过是将簪子往我头上虚虚一插罢了,“可如今,已然无碍了。” “小十能受君父喜爱,为兄只会替小十高兴才是。” 哥哥你怎么那么好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想要往我哥怀里钻,却又隐隐有点小害羞。 “兄长,如若我说,希望你永远这般宠着阴嫚,是否显得过于贪心” “贪心又何妨”我哥按着我的肩,换了个角度调整了一下我的发型,“若是这话你去问君父,君父想必也会如此说来。” “我等乃是帝王之子,非是贪心,却是志怀高远;非是傲慢,乃是自信自得。” 我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听着他的话,竟一时之间喘不过起来。 是心情澎湃地喘不过气。 这话说得多么霸道 此时此刻我终于意识到,我哥果然是我爹的儿子。 至少这样一往无前的自信,我就完全做不到。 不过想来也是,天底下还敢跟我爹当面叫板,说着什么什么政策“三不可”的人也就只有我哥了。 “那兄长可是已经答应了阴嫚了”我摸了摸簪子,笑而问他。 我哥笑了笑,朝我点头。 我就当他完全是应了。 这就像是一个魔法契约。 既然双方你情我愿,想必会长长久久的吧 我又缠着我哥让我给我表演什么魔法,哦不仙术给我看。 “仙术倒称不上我不过习得君父皮毛罢了。” 我已经不想理我哥了。 须知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学霸的谎言。 更何况,他还道“唯有此物,我尚有与君父相比的勇气。” 我哥拿出来的,是一架琴。 说是琴,也许是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我撑着脑袋,听着琴音妙曼,觉得“君子世无双”便是如此罢。 “嗯一时兴起。”一曲作罢,我哥朝我抿唇一笑,看起来有点小羞涩,“十妹,我们一道去后院可好” 等我哥再弹琴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为何要专门到后院了。 并非是慕于风雅。 实际上这院子北风呼啸,又无雪景,也没什么风雅可言。 他正坐于琴前,垂首按弦。 只此一音。 我看着不远处梅树上的积雪此时此刻全部掉落,凑近去看树却毫发无损,不由得张大了嘴。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我哥,说着“略施小计罢了”的话,再次意识到了我爹和我哥肯定是亲父子。 你们这两个挂逼还说你们没开挂 卢姥爷都不服好么 q有一个会开挂的哥哥和父亲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a谢邀。大概是全家就我一个是废柴的体验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Ver2.0】人物卡 sr4嬴阴嫚caster 限时概率u 千年帝姬,降临于此 试问,你可曾看到本公主的君父 职介caster 指令卡三蓝一红一绿 数值 筋力b 耐久b 敏捷c 魔力c 幸运ex 宝具不明 保有技能 其言有三 对己方单一从者增加naa赋予三回合的蓝魔放aa对王时三回合攻击力u 对君父进行谏言,此乃帝姬之责。 事有利弊,其言有三。 布阵以待 敌方全体的气槽概率性减少一格,并概率性赋予敌方全体的防御性下降一回合 此世如棋,必将布阵以待。 君父教导,不曾忘怀。 略通一二 赋予自身蓝卡指令卡性能提升三回合aa绿卡或红卡指令卡性能随即提升三回合 世间百态,均略通一二。 若是问之,这位帝姬必然会坦言“尚不及君父兄长一二。 持有宝具 爹爹爹 等级不明 种类对军宝具 自身宝具威力提升1回合char时概率提升敌方全体发动强大的攻击 手中的白扇面展开,“我爹牛逼”四个狂草大字展现眼前。 实时箭雨如流星,铺天盖地而来。 帝姬居于上座,笑看人间风云。 “君父在此,若有不服者,大可报上名来” 职介技能 技能1阵地建造 自身的arts指令卡性能提升 对这位帝姬而言,就地解析当场利用,并非难事。 难的是她一般懒得花费功夫。 技能2道具作成伪 自身的弱化成功率提升 认真来说,此番道具并非是这位帝姬所制造。 而是这位帝姬浩如烟海的私库中,存在着数不胜数的宝物。 然而,让她甘愿拿出来给aster使用,基本上概率很低。 技能3千年帝姬伪 自身的弱化状态耐性提升 并非是真正意义上存活了千年。 而是在无数次沉睡和醒来中反复,终于得以望见两千年后的天空。 战斗语音 开始1就让你目睹,本公主的英姿吧 开始2以下犯上,按律当斩 技能1其言有三如此如此,其言有三。 技能2布阵以待此局,君可否能破 技能3略通一二小试牛刀,略通一二。 指令卡1嘿 指令卡2呵 指令卡3看剑 宝具卡没办法了么。 攻击卡1琴音妙曼,你可曾听闻 攻击卡2区区鼠辈,怎敢挑我大秦律法 攻击卡3何必整暇以待 攻击卡4extra没办法,君父之剑,勉强让你观之 宝具那也就只好打出最后的底牌了。你败北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我可并非一人通讯开启,联络接通,确认坐标,弹药装填便让你见见,我大秦科技之力吧爹爹爹 受击1啧 受击2好疼 无法战斗1三十六计,先行告退 无法战斗2我会回去告诉君父的 胜利1呵,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胜利2君父,你可看见 召唤语音 千年帝姬,caster嬴阴嫚,就此顺应召唤而来。 试问,你可曾看到本公主的君父 从者详情 十公主嬴阴嫚,始皇帝秦王嬴政最为宠爱的帝姬。 虽不曾真正达到长生,却也活了近千年有余。 自身身为魔术师的资质浅薄,能一直存活乃是大秦科技的又一大例证。 实际上以自身尚未有成为英灵的实力,能够以此身出现在迦勒底,乃是基于与她相同的另一侧面英灵的存在。 羁绊故事一 身高体重17050kg 出处史实和异闻带 地域中国 属性秩序中庸 性别女 这具身体的最终数值,毫无疑问经过其父的调整。 “最喜欢的人是君父。君父的旨意,便是我前进的方向。” 羁绊故事二 对她来说,作为一名帝姬而生,其实是一场从未幻想过的梦。 当梦境成真的那一刻,她满足地露出了甜美的笑意。 对这位被兄长和父亲宠大的帝姬而言,能与他们相遇便是此世最美好的事。 羁绊故事三 去追逐,去追随。 以他人之喜为喜,以他人之厌为厌。 这是一种盲目么 “我只是记得,我答应过君父。永不畏惧他。” “而我从不食言。” 羁绊故事四 这位千年帝姬,从一开始就站在命运纺锤之外。 想必有她的存在,便是这个时代的始皇帝并未得以长生,未来也会迎来不同的走向吧。 实际上,这样的世界也被迦勒底观测到了。 正是基于那样截然不同的if之下,嬴阴嫚caster才能作为英灵存在。 羁绊故事五 “结果,连这个地方,也不能见到他么” 她曾独自这般低语。 曾经有一个人,对于她而言,地位胜过君父。 可此时此刻,她连呼唤他的名字都不愿意。 “aster你想问我还喜欢他么当然是喜欢的哦。” “应该来说,只要是认识他的人,就没有人会讨厌他吧。” “我不想说起他,只不过是我不成熟的迁怒罢了。” 这位从者这么说着,抱紧了怀中的琴。 最终故事 待解锁。 羁绊礼装 待解锁。 强化语音 升级时嘛,向帝姬上贡,此乃臣民之责。 灵基再临i唔多亏了你,冻得僵硬的身躯暖和起来了呢。 灵基再临ii还要再接再厉才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灵基再临iii我可称不上有什么真本事。我不过就是多活了些年岁的家伙而已。即使如此,你也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么 灵基再临iv好吧。那我就以此琴之音,以来酬谢你吧。 羁绊语音 羁绊v1 喂你这家伙,君父传位于你了吧我是不打算违背他的想法。问题是,你也至少得拿出点能配得上秦国之君这个名号的本事来。 羁绊v2 唔姆,你以为些许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本帝姬么怎么本公主说不得唔姆了 羁绊v3 看你服侍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本公主就来帮把手吧。哼,反正就算我不出手,你也会劳烦君父的吧 羁绊v4 真没想到会这么有耐性。对,我说的是你,也说的是我。 羁绊v5 以此为傲吧,我会给予你认可。君父果然看人从不走眼。 以我大秦帝国之名,为此而战吧,aster 会话语音 会话1 悄声不可思议我居然又再次看到现代的计算机和手机了信积拉奶 咳咳,aster,你在那边小偷小摸地在做什么呢 会话2 持有埃尔梅罗二世时 诸葛孔明什么时候是个英国人了 哦。原来是魂穿啊。 拟似从者这和魂穿有什么区别 会话3 持有武则天时 以女性之身登基的少女我一直很想见您一面。 想必会有千万的女性和我一样,以您为豪。 会话4 持有始皇帝时 什么君父在此aster,你快帮我看看我衣饰服装乱了没 君父,这一次,你再不会和儿臣分开了吧 嗯,约定好了哦。 食言的话我正好刚和那个清姬学了点诅咒人的方法呢9834 会话5 持有嬴阴嫚时 啊,是离开了君父就不得不独自成长的另一个我。 宛若镜面明明是一张脸,却是完全不同的气势呢。 我不会对你说怜悯,也不会对你说艳羡。 我存在于此,便是最好的我。 会话6 持有福尔摩斯时 福尔摩斯是真的福尔摩斯么 福尔摩斯先生,我是您的粉丝很久了 虽然有点唐突,您能给我一个签名么 还有,我能问一下,您和华生先生是什么关系么 喜欢的东西 突然之间这么问么。 我喜欢的东西有很多哦,我喜欢木莲,喜欢琴音,喜欢泛黄甚至虫蛀的那卷书简。 与其说是喜欢这些东西,不如说是我喜欢那段回忆吧。 我喜欢所有的回忆。 所以我最喜欢由这些造就而成的我自己。 没错,aster,我可确确实实是一个自恋主义者。 讨厌的东西 讨厌啊。 aster,你会不告诉君父的吧 我讨厌冰块,我讨厌冷冻室,更讨厌长眠背后意味着的沉睡。 因为每一次沉睡都有可能是死亡嘛。 活动进行中 唔姆,是祭典啊。 哼,真是好久没有参加的会议了呢。 我说哦,aster,如果您在因为我说“唔姆”而侧目的话,我可不知道我会不会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事情的哦 生日 你知道吗,aster,年纪越大的人,就越讨厌过生日了。 当然我还是很喜欢过生日的。 因为这可是一年一度能够礼物收到手软的日子呢所以,aster,你明白的吧 圣杯 圣杯这种东西我不需要哦。 因为对我来说,君父就是万能的许愿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两年一晃如云烟 我听到胡姬怀孕消息的时候,我正拿着把木剑在我爹面前练习。 劈、斩、挥,那一串的动作当场就差了一拍,我忙敛起心神,在我爹面前开小差和在我哥面前开小差的后果可不能一概并论。 胡姬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啊居然直到今日才被我爹知道么 练习完毕,我擦着汗水,此时才终于有功夫去思考这件事。 我爹虽然已经迈入了四十大关,但这几年还是陆陆续续给我生了好几个弟弟妹妹,如果胡姬这个孩子平安出生的话想来应该是第十八子。 我当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捣鬼。 我那个素不相识的弟弟若是不曾诞生,我当然想掐断我爹和胡姬的来往,顶多算是蝴蝶效应,也不算脏了自己的手。可是此时此刻,那个胚胎估计已经成了形。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我无需成大事,也下不了那样的狠心。 我来自的是一个法治世界,我也以此为豪。 或许这个时代,人命贱如猪狗,我甚至不需要我亲自动手,只需要一声令下,就会有人愿意替我达成此事,可届时,我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 修仙问道,但求中不愧己。 虽然我今年已经五岁有余,我爹却似乎还是顾忌着什么,只让我念书练剑练琴,并未教我引气入体,也就不算正式修仙修道。 是的,那个魔法,我将其称之为修仙。 人有七窍,十二经脉,我哥和我爹都是七窍俱全十二经脉俱通的天才,我却是七窍只通三窍,经脉也就只有五道能游走灵力的蠢材。 我一想到这件事就内牛满面。 我虽然平日里看西方魔法世界的文更多一点,但修仙的还是多少看到过。 别人家的主角都是众所周知的废柴,实际上却是什么变异的灵根啊斗○大○,或者有什么神奇的道具斗○苍○,实在不行也有什么很牛逼的宠物啊身世啊老师啊。 我除了身世牛逼了那么一点点,老师是我爹是我哥牛逼了那么一点点,可我自己资质是个废柴就真的是个废柴啊。 至今不曾引气入体,就是我爹怕我英年早逝。 就这么一想,哪怕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去动怀孕中的胡姬。 我爹看重我,宠爱我,远胜于我其他的几个兄弟姐妹,但这不代表他不会看重他别的孩子。 我想起前世看到一篇重生文,大家对于女主要不要去报复尚未和她有交集的上一世的仇人而展开了两派。 我现在的情形,和她有点像,但又不尽然。 至少我只是知道“历史”而已。 如果说你知道一个婴儿未来可能会是希特勒,你会把它在襁褓中掐死么 我不知道。 我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走一步算一步。 我喜欢我大哥,所以我无法平静地面对我那个弟弟,我会警惕他提防他,却唯独没有这个权利杀死他。 这两年还发生了不少事。 比如我哥结婚了,我也见了我嫂嫂好几面,她或许是这个时代最为标准的名门淑女了,亦擅长乐器,和我哥倒有点琴瑟和鸣的意味在里面。 我嫂嫂出嫁前姓姬,以蒙为氏,现在倒可以称上一句赵姬氏,家境显赫,我说出她母家一个人的名字,大家便已知晓。 蒙恬。 官至内史,亦曾率军攻破齐国,可以说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了。 如今镇守北方,修建万里长城。 我嫂嫂姬禾虽并不是蒙恬的亲闺女,却是蒙恬兄弟蒙毅,官为上卿的另一位将军之女。 由此其实可以隐隐窥得,我爹到底有多看重我哥了。 毕竟军权这种东西说来也挺敏感,我哥能娶到蒙将军家的女儿为妻,显然是我爹对我哥足够信任。 我第一次听到我嫂嫂名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可是荷花的荷” 如此一来,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非也。却是七月流火的禾。” 我嫂嫂这么说,我还想了一下。 七月,是为秋。秋去掉火,则为禾。 七月而生,五行旺火,是而取名为“禾”。 也不知道我嫂嫂明明将门出身,怎么会这么文绉绉的。 不过也好,虽然我觉得奇怪,也谈不上多喜欢,但想来和我哥可谓是一丘哦不,是情投意合。 不过我哥有了家室之后就真的不一样,最起码他能来管我的时间不可避免地减少了。 不得不说,我还多少松了口气。 我爹让我练剑,实在是高标准严要求,如果我哥也在,他肯定也会拉着我练琴。 有时候我总忍不住怀疑他们莫不成在争风吃醋 虽然说能称得上甜蜜的负担,但我还要去学下棋好嘛,人家也很忙的 我以前下过军旗,下过象棋,下过国际象棋,哦还有什么跳棋五子棋斗兽棋之类的我就不多说了,但就是没下过围棋。 我刚下的时候和我爹下,他下他的围棋,我下我的五子棋,所以当我高高兴兴地拿起五颗连在一起的棋子对我爹说“赢了”的时候,我爹的表情是这样的口 “君父可未曾言明下棋的规矩。”我洋洋得意地朝我爹一笑,“儿臣自然就按照儿臣以为的规矩下了。” 我们之前还压了个赌注,是我爹超喜欢的一块玉佩。 我冲着我爹伸出手“君父一诺,想必远胜千金”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我爹哭笑不得的把玉佩给我,我立刻乐不释手地玩起来,就听见我爹说“仍以此为注,小十,再来一盘可好” 我摇了摇头。 “小十并未学过围棋,如何下赢君父” 一边说着,一边把玉佩往后藏了藏。 “不。仍然是以小十所言的五子棋为局。” 我有点迟疑。 我知道我爹很牛逼,但怎么样五子棋我当年也是打遍我们班无敌手,我爹可还是个新手应该无碍 然后我就被我爹杀了个片甲不留。 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玉佩就又还回去了。 我错了。 我不应该质疑我爹的英明神武的。 我根本不是跟我爹在下棋,我分明就是在跟一台aha在下棋 我爹那计算量我当然拍马不及了怎么赢得了 我决定回去就找个折扇,在上面写着“我爹牛逼”四个字,时时看看,告诉自己别轻易飘了膨胀了。 愿赌服输,我今日输了,是自己技不如人,高估了自己又低估了我爹。 然后我爹一顿教育我,我就莫名其妙地要开始学围棋了。 围棋这个东西,初学的时候,特别枯燥无聊。 就是背棋谱、背棋谱和背棋谱。 自己跟自己下棋,左手执黑棋,右手执白棋,一边照着棋谱摆,一边去想此子何意。 又累又耗费心力。 唯一比较有意思的,就是我爹隔一段时间总会抽上时间和我来一盘,他当然是把自己调成了新手教学的难度,我呢每次都全力以赴,偶尔有精妙之举,得到的两三夸赞便是最好的褒奖。 又过了半年,十八弟出生了。 胡姬发动的时间并不凑巧,乃是亥时,也就是现在晚上九点到十一点的时候。 原本我晚上七八点就睡了,早上再两三点起床的作息,但在那一日,我迟迟无法入眠。 唤人点灯,我拿着老子的道德经,凑近烛光,半天下来只看到了一句话。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大概就是说,生养万物而不据为己有,培育万物而不自恃己能,功成名就而不自我夸耀。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功绩才不会泯没。 我记得这句话当年马哲还出过什么选择题,说以下和这句话最为契合的思想是什么。 答案是c。 事物是在不断变化发展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这点细枝末节的东西,此时回忆起来,竟如此栩栩如生。 我看着窗外突然跃动的火光,在这个时间点,本不应该有人提灯四处游荡,也不会发出如此骚动。 “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是、是胡姬要发动了,十殿下。” 我不喜欢胡姬,这在宫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但如果仅仅如此,她们又怎会支支吾吾至此 我扫了她们一眼。 先前回答的那个宫女跪下了,但在她身后的那个宫女反而半步上前,跪在了我的面前“回禀殿下。盖是缘于陛下亲自前去探望。” 什么感觉呢 我有点答不上来。 大概就是,你只有一个父亲,可是你的父亲,却远不止你一个孩子,这种天生不对等的心酸吧。 “你叫什么名字”我低头问她。 第一个回答的宫女,是我身边的大宫女。 胆敢越她而前,也算有点胆色。 “奴昔日之名不足为道,求殿下赐名。” 赐名么 我想了想,不知不觉看向了我手中的道德经。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 生恃笙诗。 以笙演奏,不过有目无辞罢了,徒有曲调,却无内容。 “笙诗。从竹生声之笙,诗词歌赋之诗。” 我听着她磕头跪谢,又见她进进出出,当笙诗告诉我,十八弟诞生,我爹喜形于色之间,当场替他赐名为“胡亥”之时,只是笑着让笙诗熄了灯。 此时此刻,我听到了第二只靴子尘埃落定的声音。 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哥出宫的时候,我没去送。 出宫是件琐碎又耗人费力的大事,我过去了我哥还得看着我,只是添乱罢了。 我哥出宫之前,其实我爹跟我说了一声,说我以后只能自己管着自己点,我哥呢也要出宫去做点事了。 我当然没傻乎乎地说“在宫内也能做正事啊”的回答,应了一声之后反过来问我爹,我哥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然后我发现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原本还在想要不要偷偷给我哥吱一声呢,现在显然就没有必要了。 在没有太子的情况下,成年了还住在宫中的皇子当然显得有别的意味了。 说真的,像我爹这样一没皇后,二不尊敬太后,三也没储君,都四十多岁了大臣还不敢就此上奏的皇帝也没几个了,当然这也有利有弊吧。 没有皇后,就不会有后族;太后在皇帝面前没有脸面,就没办法曲线救国;没有太子亦少一个政敌。 像我也好歹跟在我爹身后多熏陶了几天,哪怕再没什么政治素养,也潜移默化培养出了一点。 就拿我爹拘着我哥在宫中不要上朝为例,他不想动我哥,可更不想看到我哥和他唱反调。 我哥是出于好心,可跟在我哥屁股后面的那些大臣又是一股势力,对新政推行有碍,我爹只是不耐烦和他们扯皮罢了。 对了,我发现我爹真的是个急性子。 竹简堆积起来就一定要第一时间全部看完,雷打不动,教我学点东西呢也恨不得我第二天就能全部学会。 所以我学习进度一慢下来,我爹就会用着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盯着我,搞得我压力山大。 等我意识到我哥被“流放”我这儿教我读书的原因,我就忍不住问我爹了“为何君父不同兄长说道当时,兄长可真真是不安,又难过犯了君父忌讳,又为与君父意见相左而惴惴不安。” 我哥那时候还真以为是惹我爹生气了呢。 我爹被问这么一问,脸色有点不好了,倒不是对我,而是对我哥,以至于他甚至这么道“扶苏他有时就是个棒槌” 我当场都惊了。 以至于我又忍不住说了我那学的乱七八糟的土话“爹你嗦的撒么子” 我看着我爹的脸色一瞬间变化了很多,倒觉得有趣。 我爹一向都是秉持优雅,托他的福,我也知道如何能把笑笑出十几种花样出来,每一个笑容微妙的差异代表了微妙的感情变化。 哪像现在,感情外露不少。 我以前只听说过上了年纪的妇女因为更年期会导致情绪波动比较大,难道男性也有什么,更年夫的么 当我在拿着什么糟糕的猜想往我爹身上浮想联翩的时候,我爹终于回答我了。 “哼。”他短促地叹了口气,“朕至今都不知,扶苏怎会是那个性子。” 我疯狂点头。 我哥那么乖,这显然不科学嘛 “小十可有何高见” 我疯狂摇头,我爹说这话的时候我最好乖一点,我已经发现了。 像我爹这种骄傲印刻在他骨血里的人,我还不曾见过他会多么佩服谁。 他说的“高见”,从来都是托词。 “只是,与朕不同,倒也无妨。”我爹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哪怕是在他身边的我,也只能模模糊糊听到几个音节,“若是也好。” 我没敢去问我爹。 有些东西,太过敏感了。 我爹在我面前口风比较松,是他宠我,我现在还没做好试试他底线的准备。 这也不怪他。 帝制,说到底就是人治。 一个国家的未来,将由一个人一念之间而决定。 我知道自己有多平庸,也知道我爹有多牛逼。 我不知不觉握上了别在我腰间的那把折扇。 我拿狂草写了“我爹牛逼”四个字也被我爹看到了,他显然一下子没能理解“牛逼”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于是我就内心狂笑表面淡定地用了一堆诸如“英明神武”的话把我爹吹了个天花乱坠。 然后认真地告诉他这代表了我对君父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般延绵不绝,并且对于我爹上次把玉佩要回来那件事做了深刻的反省,以此强调了自己再不会轻易上当受骗的决心。这是重点 我爹显然很开心,于是也不追问我“牛逼”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扯回话题。 虽然我觉得当个君王很帅很牛逼,可我说实话自己是不愿意当的。 哪怕我爹哪天当了个昏君,不管不顾地硬要指派我当下任继承人,我也肯定会疯狂拒绝。 开什么玩笑我连班长都没当过好么 当帝王,怎么可能会没有压力呢。 你的一念之间,掌控着天下生死。 子民和国家是你的责任,你背负着众人的期待,战战兢兢前行。 欸,当个吃喝等死的米虫多好,快快乐乐,本来就够废柴了再被我爹宠着养着沦为了一个废物,我想了想也超开心的好么 嘛似乎又跑题了。 我能猜到我爹那句想说的是什么。 “若是也好。” 若是万一有所不测,扶苏登基也好。 我爹和我哥,处事原则完全是两个路子上的。 我爹魄力十足,所以这天下终归于秦;我哥我对他真的有信心。 再怎么样,当个守成之君,也做得到的吧 说不定我爹早就想好了。 他知道我哥性子上有什么缺陷,可他从来都不会去矫正我哥,因为性子这种东西向来没有对错,每个性子都有每个性子的优点和缺点。 为了建立秩序,暴政是必须的。 为了维护秩序,细雨春风般的呵护也是必须的。 如果这样的期望,我哥知道就好了。 我想起了我所知道的历史。 我觉得如果我哥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自刎而死。 我打定主意,在我哥离宫之前去找了我哥一趟。 我所爱的这两个男人可真麻烦。 心里话都藏着掖着,明明一个爱着自己的儿子,一个敬仰着自己的父亲,搞得现在父子关系这么恭敬有加亲密稍欠的。 欸,要是没有聪明机智的本小可爱的话,他们肯定也就是天天给对方打哑谜,一个个矫情地当什么小姑娘呢。 还你猜你猜你猜猜。 猜您个大头鬼啊,喜欢是说出来的知道伐。 还得本公主亲自出马。 我找到我哥,先安慰他几句,出宫了也好,至少不用啃老x,还能多干干活,也不是和大位无缘了。 我哥先是严肃地警告我说让我不要管这种事我听着翻了个白眼,然后再谢谢了一下我的关心这还差不多,最后再跟我说,他会无条件支持君父做出的决策,包括君父日后选择了其它的继承人。 真让人头大。 我当场恨不得把我哥拆了,他到底是什么木鱼脑袋。 我想了一下,要是我哥在我爹面前也这么说话,难怪我爹都忍不住骂他棒槌了。 我哥难道不知道,他可是长子除非他上位,不然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不管是谁都会把他脑袋咔嚓的啊。 当皇帝的哥哥哪有那么好当的。 当我这么和我哥说的时候,我哥苦笑了一下。 “若是如此,也是君父之赐。” 我沉默了。 我哥的意思是,我爹不可能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没有意识到我哥的处境。 我有点头疼,我感觉我隐隐约约能明白为什么历史上的嬴扶苏自刎地那么爽快了。 如果他和我这个亲哥一样是个木鱼脑袋的棒槌的话。 他可能在知道胡亥继位的时候就心灰意冷了,以至于连追究那道让他自刎的诏书的真假都不想计较了。 “十妹无需担忧。”我哥冲我一笑,“兴许,君父能长生不老也说不定而且,若是小十有朝一日为兄倒反要敬仰小十了。” 我当场都吓疯了。 连继续劝我哥,宣扬我爹到底有多爱他我都顾不上了。 “我”我指了指自己,一脸不敢置信。 我哥怕不是在逗我 “怎生不行”我哥反问我,“虽不曾有女子为王,但若是小十,也并非不可能。” “在君父之前,又有何人统一六国” “小十生而知之,想来不凡。” 我看着一脸认真的我哥,说不出话来。 女子为帝和统一天下又怎么能是一样呢。 我和我爹,又怎么能比呢。 这是不一样的。 我从不知道,我哥竟然这么高看我,因为他在教我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给我任何的属于“神童”的优待。 我一开始,想表现出自己的不凡,只是为了日后,要是发生了什么,我能有点话语权罢了。 我后来没有跟我哥说什么。 我哥这次离宫开府,并不是只有他一人。 还有我另外两个哥哥,一个快成年了一个还差个一两岁,公子将闾和公子高。 我对他们没什么恶感,他们两个也是我哥,可在宫中就是没什么存在感。 就连现在出宫,大家称呼他们也不过是“那个和扶苏公子一起出宫的两位公子”。 哪像我那十八弟的名字来得如雷贯耳。 我十八弟刚出生的时候,他的消息笙诗总会特意给我汇报一下,我听多了,也就让她别汇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听着容易生气,心里不平衡,万一我心情一扭曲,一不高兴干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了呢 结果今日,笙诗汇报的事,我无法置之不理。 宫人和宫人之间的情报网,有的时候惊讶到吓人,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打听到这个消息的。 因为已经没时间追究了。 “今日,有位大臣请立太子。” “其中,大殿下和十八殿下均有提及。” “还有,十殿下您在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被这个时代囚禁 我哥让我嫂子进宫了一趟,把抄来的推我当皇太女的奏折的竹简抄了份给我。 他没能自己进宫我也理解,我也没办法出宫去找他,因为这样就显得太明显了。 我嫂子带了我哥的一句话给我,说“十妹无需担忧,夫君已言明这不过是哗众取宠之举罢了。” 我草草应了我嫂子几句,觉得哪天我得想办法从我爹那边搞一份出宫的对牌来,还得找个什么法子能够和我哥私聊。 不是修仙世界么,什么灵符啊玉珠啊雷信啊,实在不行低级一点,飞鸽传书总得搞一个吧 对我来说,我嫂子肯定还是隔了一层。 我甚至都不知道和我嫂子能说什么,我们因为我哥而聚集在一起,可是就这件事情上我哥都和我存在一定的利益竞争关系。 我认真看了三遍那份竹简。 怎么说呢,写这份竹简的人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官,小到连县长都不是,我哥列了一下那个小官的祖上三代,有点小底蕴,但这点底蕴也就只能让他当个小官了。 也不是什么六国的名将名臣之后,就姻亲关系看也看不出来背后站着什么庞大的势力。 这份竹简首先先吹了一遍,我诞生的时候有什么天象异动,又是彩云又是花开,还把我出生后三年风调雨顺也夸到了我头上,又说我年纪小就很聪明,对答如流似大人模样,心智全然不似儿童。 我觉得吧,后半段还马马虎虎,前半段简直吹的我这个自恋的人都躁得慌。 然后又说我爹怎么宠我,诸多兄弟姐妹之中就我“未建寸功先得封”这也是真的。 我哥出宫我爹当然给他找了个差事,也就顺便封了我当个亭公主,我这次当然没继续推辞。 竹简上说“帝甚重之”,“想来陛下心中自有成见”,又说“虽未有女子得此殊荣,开创先河却未尝不可。” 我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谁要挖个坑给我跳呢,还是这个人真的想升官想露出头角想疯了,这么剑走偏锋呢。 对,我只觉得这个人在坑我。 原因很简单,我爹去年还刚得了十八子,除去胡姬疯了给我爹戴绿帽子的基本为零的可能性,某种意义上这正是他身体好的证明,你见过哪个朝代太子和皇帝关系好的 我爹宠我是没错,始皇帝会宠我么 我不知道。 更何况,这份竹简里面所有写到选我的理由,都是大量的修辞排比和臆测。 揣测我爹怎么想,揣测我是个怎么怎么样的人,比较靠谱的例证也只有我在我三岁生辰那日和我爹吵了一架那次,因此夸我“少有急智”;还有我经常跟在我爹身边,能够出入书房,偶尔能提出零星半点的建议这两件事。 我至今,都不曾上朝,也不曾当官。 如果我做出了一点众所周知的事迹,比如苏一苏肥皂啊肥皂的配料是怎么做来着,苏一苏玻璃啊我也不记得配方,或者苏一苏火药,找到了马铃薯之类的这个原产地到底在哪,做了点为国为民的好事,也就罢了。 实际上我唯一记得的比较靠谱的法子只有活字印刷术,可是现在的时代连那个造纸术的蔡谁来着都没出生呢,活字印刷术得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或者我能引用一下什么现代的营销手段,给我爹的私库和国库赚个盆满钵满也就算了。 这至少说明我还有点翻天覆地的本事,说不定我在干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带什么玛丽苏的王霸之气就把谁给收服了呢。 可我现在什么都没做啊。 包括还有人提名我那十八弟的,就更搞笑了。 胡亥那家伙连话都说不完整,什么天子自带龙气的说辞简直我都没眼看下去。 感觉这次乱哄哄的,与其说是找个太子,不如是跟我爹说,他想选谁都好,最起码选个人上来。 说不定我爹选条狗都有人觉得ok。 可我觉得不ok。 我明明想通了利弊,仍然是莫名地惶恐。 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中蔓延,渐渐吞噬着我。 我已经有三天没见到我爹了。 我知道,这种时候,我爹哪一个人都不能见,最好是要冷处理。 可我还是打不起精神,吃什么都没胃口,笙诗劝我说这个时候才更要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来,好教人不会再三说道,可我做不到。 我从没想到人会消瘦的这么快。 对于七八岁的小姑娘来说,我原本虽然勤于锻炼,却喜欢吃东西,实在不是我自制力差,就你们说,能管住自己嘴的小姑娘能有多少个呢。 再加上我爹和我哥又纵着我,天天跟我说“小姑娘胖一点可爱”之类的话,我也就从善如流了。 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镜中那个黑眼圈很重的小姑娘也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我才猛然发觉,我是多么的孤独。 我所熟悉的人,我所喜爱的人,我所信任的人,从头到尾只有我哥和我爹。 我哥在宫外,我爹没法见我,而我看着我身边噤若寒蝉的宫女们,竟觉得我的宫殿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我正是名为“公主”的囚徒。 我看不进书,下不进棋,也不想看人跳舞,练练琴就更不想了。 跑个步练个剑练到气喘吁吁倒有点用,可身体的疲惫仍然无法缓解心灵的空洞。 我睡不好觉。 我有点想家。 这算什么迟来的思乡之情 我都快抑制不住狂笑的冲动了,我是讨厌我的原生家庭的,从我大学选择从南方考到北方的那一刻起,我父母也清楚,我这么选择就是为了离开他们。 他们说不上对我多差,也称不上什么极品。 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三观不合,某些时候的情不自禁,使我想要逃离罢了。 离家在外,我基本上没怎么想过他们。 就像来到这里七八年了,我也没想过他们。 说得好听叫没有执念,活得自在也适应力强,说得不好听叫没心没肺,养头猪都比你忠心耿耿。 可我从来都没那么想过家。 我想念我的父母,想念我的同学,想念我的小伙伴,我的电脑我的手机,我在那个世界的一切。 我不会这么无措,这么矫情,这么不知所措。 这是迟到的矫情么 我不知道。 当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境迷迷糊糊的,很多地方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似是被人束缚着,跪在阶下,不得不仰着头,才能望见那阶上龙椅上的那个人。 我没看见他的脸,只见到他那一身和我爹一样黑色的龙袍。 我听见那个轻快清亮的男声,似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轻飘飘地说着“十皇姐,你又何故挣扎呢” 我又何故挣扎呢 我听不见我的答案。 只是听见了他高高在上,嘲弄的叹息,宛若神明望着一朵花的枯萎。 他说“亚父,肢解之刑,我还未曾见过呢。” 其他我都不记得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只发觉自己全身冒着冷汗,五脏六腑像是搅在了一起,身体如同被车碾压过一般,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了嘴中,我说不出话,挣扎地想要打碎床头桌上的那个茶杯,却是猛地摔到了地上。 好疼啊。 好疼啊好疼啊。 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 幸好这样的动静足以引得守夜的宫女察觉。 “十殿下” 我看到有人惊呼着朝我跑来的那一刻,安心地闭上了眼。 君父,大哥,小十好疼啊。 我所梦到的,那又是什么呢。 是破碎的未来,还是我日日的惶恐 是的。 我是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办法对这一次有人提议我为皇太女的行为一笑置之。 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我是多么一个自私的人,我爱我的大哥,扶苏公子,可他却仍非是我。 我本以为,我的结局最多不过是在秦朝覆灭那一刻,迎来终结罢了。 我无论是改名换姓,还是同秦朝陪葬,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都是如此遥远的灾难。 如果是帝王的子嗣,当公主好还是当皇子好 唯有皇子,是需要互相厮杀,为那皇位,至于公主,若不必和亲不必远嫁蒙古,除非作死,怎么想都能富贵荣华一身的吧 怎么可能会有公主被作为太子呢,这又不是什么女尊的世界。 可是,这个时代,女子居然是有继承权的。 我从未想过。 我说干掉几个哥哥自己上位,也不过是说笑罢了。 没有人会理解的。 在胡姬那件事我就知道了。 因为那个时候,无论是君父还是兄长,都不过笑我小题大做罢了。 是的。 我是孤独的。 我怀揣着一个没有告诉任何人的秘密,这个秘密将这个世界泾渭分明地划分成了“我”和“其他人”。 囚禁我的,是这个时代。 只要我怀抱着这个秘密一日,我就永远都是孤独的。 此病何解 无药可救,无人可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把感动还给我啦 上辈子,我和我家人的关系说不上多好。 有多糟糕呢,大概有到有时候我拼命想要抹去身上原生家庭的烙印的地步吧。 我自认为是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有些不符合主流价值观的某些性格我就算明知,也不愿意改。 我不像我的舍友们那样,一有事情就会和家人商量,经常打个电话,我最频繁的交流,只停留在每个月一号的金钱往来。 以及,我母亲单方面打来的电话。 哪怕是现在的我,也没办法摆脱这样的情况。 “为何要挣扎呢” 因为想活下去。 如果公子扶苏被公子胡亥逼死了,我一定会起兵反抗。 不为复仇,却为生存。 可为什么想活着呢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我答不上来。 也许是还没活够吧。 没什么想要活下去的理由,只是不想随随便便死去而已。 在梦里,我没能活下去。 如果是那样的死法的话,早知道就提前自刎而死好了。 身体在发热。 脑袋晕晕沉沉的,我在清醒和昏睡之间浮沉,我隐隐能听到外界的动静,却动弹不了哪怕一根手指。 我听得到房间里谁的叹息声,也能听得到隐隐约约的争吵声,甚至也能嗅到空气中的中药的苦味,可此时我对这这一切没有丝毫探究的欲望。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我想到了我母亲。 我是讨厌她的。 她是那个时代常见的女性,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家庭,并以此为豪,也认为我的生活最好也要像她那样有规律的活下去。 我的父亲也是那个时代常见的男性,有点大男子主义,也有点抽烟喝酒的小嗜好,他说不上多坏,却也是他的存在让我坚定了不结婚的决心。 我讨厌我母亲工作生活不顺心的时候就会朝我抱怨,我讨厌她对于我不打算结婚的念头不当回事,我也讨厌她很多时候不曾过问我的决定,吵架的时候言辞不当还会将她辛苦的理由有一半归结在我的头上。 我甚至现在也记得,大学里每次放假我都开心地回到家,然后每天盼望着开学,能够逃离家里。 我讨厌我母亲,却也记得很多事。 我记得在刚回家那天她会做上我所有喜欢吃的菜,我记得双十一双十二过后她会问我是不是钱不够花了,她也会守着学校的校历,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我从没有这么想过她。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存在谁愿意付出所有,以便让我活得更好的人,我想两世加起来也只有她。 这一世,我已经知道我爹不会。 我哥虽然还没做出过选择,但我知道他也不会。 这没什么不好的,如果说只有把你当做生活的重心、愿为你付出盘中所有的筹码的人,你才愿意相信对方是真的爱你,那可能爱你的人一辈子都没有一个。 这也没什么好责怪他们的,因为我自己为他们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只是,我还是很想她。 在她的怀中,我一定能酣然入睡。 “妈妈” 当这一声微弱的呼唤响起的时候,嬴政和嬴扶苏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 这已经是嬴阴嫚病中的第三日。 第一日的时候,嬴政原本还在点灯看着奏折,却有一宫女,慌慌张张闯进来禀报,言十殿下身体欠恙,等他连夜赶过去的时候,太医已至。 那个时候,这位帝王尚未意识到这有多严重。 相反,他还有些许欣慰。 以小十的年岁,这个时候才高烧已略稍晚些。 无论是他本人的五岁,还是扶苏的六岁,相较之下八岁确实略迟。 此烧一旦褪去,想来小十全身的经脉也将再开上些许,至此以后便可正式开始求仙问道。 到底先教她哪招剑气为好为这种问题陷入沉思的帝王在第二日上朝之时,看见长子正了正神色,不管怎样,可不能让小十先学会扶苏的琴才是。 “大抵小十明日便可痊愈,届时扶苏再去探望小十不迟。”嬴政在长子面前难得这般和颜悦色,他甚至还多说了一句解释,“小十怎生也是个姑娘家,病容想来必不愿令他人窥得。” 这是第二日。 第三日的时候,听到太医战战兢兢禀来十殿下仍高烧不退的时候,嬴政此时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样下去,迟早会把人烧成傻子。 嬴政叫来扶苏,两人一起到了病床前。 这三日以来,十公主嬴阴嫚的吃食全靠宫人强行灌入,嬴政望向床上缩成一团的那个小姑娘,几乎都要认不出来此人是谁。 他大秦帝姬,他嬴政捧在掌心的公主,怎会这般身形消瘦 一个宫女“噗通”地跪在了地上,嬴政隐约记得,两日前的那个晚上便是这人前来汇报,在小十跟前侍奉。 “十殿下五日前便胃口不佳,却强令不许奴等通报君上” 嬴政听着此人,强行镇定的声音。 她自是会惧的。 若是公主身体不测,必然全殿宫人与之陪葬。 可小十怎会不测 五日前。 嬴政和扶苏的目光此时交汇在了一起。 是那个立太子的奏折呈上来的那日。 亦有请立十殿下为皇太女的竹简。 他听着小十隐隐约约的呼喊。 声音微弱沙哑,亦隐隐啜泣。 十声里面,五声在呼唤母亲,用着“妈妈”、“娘”、“母亲”之类的词汇;亦有三声是在呼唤扶苏,剩下两声,才是“君父”。 嬴政站在殿中,看着床榻上的嬴阴嫚。 他此生四十有余,偶有挫折,也不过以退为进。 他本以为此生自己都讲不知惧为何物。唯独此刻,他却隐隐生出些许畏惧和无力来。 所畏者非他物,乃是生死。 她在呼唤母亲。 嬴政努力在脑海里寻找那个女人的样貌,果不其然一无所获。 那个名叫“阳姬”的女人,阴嫚应不曾见过才是。 “许是因为不曾见过,才这般呼唤。” 扶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嬴政垂下了眼。 正因不曾见过,才抱有幻想么 还是因为只有这人,才不曾让小十失望过呢 嬴政看着扶苏行了一礼,然后坐到了床沿,按住了阴嫚的手。 他见他的长子弯下身,轻声道“十妹莫怕,兄长在呢”,竟不知自身除了这般望着,还能做什么。 小十之病,显为心病。 嬴政却甚至不知,此病由何而起。 “先前儿臣同十妹谈及储君一事,十妹闻声变色。”扶苏没有回头,仍是握着阴嫚的手,这是嬴政记忆以来,这位性情温和乃至有些软弱的长子第一次不曾面朝着他说话,“那时儿臣笑言道十妹之才,亦可做储君。” 扶苏像是自言自语,又换了个话题说道“十妹之智,远超稚童,儿臣自叹弗如。儿臣却亦知,人情世故,十妹仍有所欠缺。” “十妹不畏君父,儿臣却深惧之。”说到这里,扶苏终于转过了身,目光也终于望向了嬴政,“所畏非他物,乃是君父之念。” “君父心思,儿臣至今尚不知一二。” 换做往日,扶苏绝不会这般去说。 窥探上意,本就算犯了忌讳。 许是帝王心术,便是教人惴惴不安,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嬴政不答。 扶苏看着被子里缩成一团,整个人抱着被子还在身形颤抖着的妹妹。 他许是知的。 宫中兄弟姐妹诸多,十妹皆视而不见,却唯独对幼弟胡亥,避而不谈。 前者是傲慢,后者却隐有畏惧。 扶苏不知其因,却知在他心中,十妹远重于不曾见过几面的幼弟。 “智者千虑,故而殚心竭虑,天而妒之,是而慧极必伤。”扶苏合上眼,声音很轻,“儿臣不知,十妹眼中世界,是为何物。” 她在担心什么,才会这般惊恐,唯有沉睡在梦中,才觉得心安 扶苏看着他和十妹的君父。 甚至直到此刻,扶苏仍不知,君父究竟是否意识到了呢。 “于君父而言,一物许是珍爱如宝,于旁人而言,不过教人受宠若惊。” “己所欲者,亦勿施于人么。” “君父所言极是。” “儿臣欲呈一竹简,请愿君父莫要设立储君,依君父之见,可好” “朕准奏。” 我能感觉到,似乎有谁握住了我的手,还寻来不知哪来的冰块,冷敷扣在我的额头上。 我甚至能听见,谁在我的耳畔叹息,带着我无法理解的情绪。 “十妹莫怕,兄长在呢。” “小十,你可真是也罢。” 肯定是我哥和我爹了。 我让他们担心了么 “君父已决议不再立储,这样一来,十妹也该起来了吧” “小十所惧为何小十应知,朕总能护着你的。” “便是朕百年之时,亦” 宽厚的手摸了摸我的头。 “何故因朝不保夕而忧之朕之帝姬,莫非便这般自信不成” “若是这般,朕也只好换个子嗣宠之” “爹您敢”我生气地睁开眼,恨不得把我这个渣爹打一顿。 我试图很大声地大吼,然而我发出的声音小的如同耳语。 当我意识到我睁开了眼,还来不及心绪复杂,就看见了我爹那张帅的掉渣的脸,此时真的掉了渣,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朝我笑了一笑,有些无奈“小十,你这一觉,可总算是醒了。” 一时之间,我竟然有点想要落泪。 然后就听到我爹慢悠悠地说道“想来落下的功课也得好好补上才行。” 我 爹您把感动还给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杀意剑与无心琴 老实说我听到我爹让我补功课的时候,我特别想当场倒床装死。 嘤嘤嘤我都睡了五天了,那么多功课量压下来我想死。 而且我爹还微笑地跟我说,没想到我身体如此娇弱,以后练剑的时间要多上一个时辰。 我错了。 我想到前几天自怨自艾的自己,恨不得跑回过去摇着自己的肩膀告诉自己“清醒一点” 说起来我也不过就是那么小丧了一把,人生在世谁没点负面情绪呢,结果好了吧,代价来了。 这种痛苦让我回想起了dd前夜的恐惧。 丧时一时爽,补课火葬场。 我刚醒来太医说我这几日最好不要吹风,就算这样我爹和我哥也没放过我,照样给我布置了不少学习任务。我哥还让我嫂子给我送了一箱炭火,虽然我有点小感动,但我还是希望我哥能让我一天少抄几篇文章比较好。 虽然这个时代亲兄妹之间还没讲什么男女大防的说法,但我哥毕竟是成年男性,而这宫中还住着我爹的后宫。 我听笙诗禀报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我爹担心我搬了点竹简待在我这边看边守着我,我哥白天请假不上班待在我这,可他们两个都没法子在我这儿过夜,所以到了晚上,守着我的人换成了我嫂子。 这么一来就不得不谈谈没有皇后和名存实亡的太后的不便了。 整个宫中,没人执掌宫权,全靠宫规和一个个总管太监分开负责。 我宫中没这个,如果不是我那位嫂子在,许是这么几天就要乱了。 我找我爹说了一声,挑了跟翡翠簪,让笙诗出宫去给我嫂子送过去。 笙诗是我现在身边最得力的宫女,谁都知道她是我的人,既然是要朝我嫂子道谢,也还是希望她能领情好。 我听着笙诗的回话,指下的琴音瞬间变得刺耳涩然。 我嫂子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 “十妹无需见外。夫君亦无责怪之意。何况此事对十妹而言,确乃无妄之灾。” 只是听着隐约有点不舒服。 她说我哥没有怪我,像是在代表我哥在说这句话,我等兄妹二人之事,何由他人插手况且,此事无妄之灾,言下之意,岂非立太子一事,认为我本不该掺和 我其实也知道我有点钻牛角尖。 许是因为她嫁于我哥,我不经意间就隐有排斥,她跟我哥夫妻一体,这么说一句本也不算罪过;至于太子储君,我虽自己畏惧而不愿一争,却不允旁人这般认为。 听起来可真霸道。 储君那件事的后续,我哥上次探望我的时候也同我说了。 他上了个奏章,言自请折寿十年,以换君父百年无恙。 他说我爹乃一国天子,身体尚且健朗,储君一事言之过早。 又言自己才华疏浅,不通政务,底下兄弟姐妹尚为年幼,徐徐观之尚且不迟。 我还没来得及骂他怎么那么傻,我哥就悠悠加了一句“上奏之前,君父便已同意。” 骂人没能骂出声,硬生生憋了回去真的超难受。 不过我想说我哥本来也就是害怕他自作主张,为君父所弃,但我哥真的没为储君之位争上一把,我虽略有惊讶,想来却恍然。 我至今为止,都还没看到比我哥品德还要高尚的人呢。 他说未到火候,就是真的没有对此垂涎。 而且他这般做也很好,像我爹这样有本事的帝王,想来最厌被人逼迫,有了圣心,又有何畏 实际上,历史上若非意外,想来也应该是公子扶苏继位。 我担忧的正是这个意外,我想要试图去避免的也是这个意外。 我为此睡了五日,心情郁郁寡欢,可如今醒来之后,却发觉自己连为此谋划的时间都没了。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嘤嘤嘤本宝宝的黑眼圈居然已经这么重了 我爹和我哥你们不是人有你们这么压榨一个花季少女的么 我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若非前些日子功课太少,十妹又怎生这般胡思乱想” 这句话立刻让我想起了高中班主任,当时我们班有人早恋,班主任微笑着给我们全班加功课。 惹事是吧谈恋爱是吧吵架打架是吧加功课 这真的很有效果。 至少我每天都是秒睡的。 我都不知道我爹在焚书之前到底收集了多少孤本,也不知道这世上哪来那么多修仙问道的书,是真的像周易的那种算卦问道的书,而不是什么爽文话本,看起来又枯燥还又要求背诵 什么五行之说,什么阵法阵眼,什么宫商角徵羽,还有讲十天干十二地支对于施法的不同要求和影响的技巧的,讲如何因地制宜的,真的应有尽有。 我感觉我穿越以来,我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崩塌的边缘岌岌可危,我觉得吧我不是封建迷信,而是这个世界就是那么的不科学。 睡了五天之后,我确实感受到我身体内的“气”。 “气”在身躯内游走,不知是在经脉之中还是在血管之内,我爹让我闲来无事就气沉丹田,说这般便可汇聚更多的“气”。 以前我爹教我的剑术只有其形,却无其实,仍然是一样的剑招,但附着上“气”之后,威力则全然不同。 我哥也抓着我练琴,原先我趁他不管我的时候偷懒的情况被他发现了,他仍然是笑着的,可我硬生生在这样的微笑下,在炭火烧得暖和到发烫的房间里感到了一股凉意。 我哥又要黑化了好可怕啊qaq。 我含泪签下n个“不平等”条约之后,我哥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我,甚至还兴起给我示范了一下。 他弹了两次琴,第一次没用“气”,第二次用了,换做原先,我只觉得第二次我哥弹得更有感情,但是现在,我已经隐隐能够看见空中气息的变换。 我第一反应是空中粒子分子原子之类的定向移动,说不定还有什么磁场改变,我哥却跟我解释,这是阵眼的变化。 我 我脑内本来有一堆公式,什么左手右手定则,什么交流直流的,就被我哥这一句话打消了。 哦。哥您开心就好,您愿意怎么解释怎么解释吧。 科学已死,魔法当立,我早就已经可以淡定地接受了。 我哥跟我说,我什么时候能够用琴音给花瓶的花拂去露珠,却不伤到花本身,便是出师了。 我当场实名不服。 我虽然见过我哥用琴声拂去树上的积雪,然而树与雪的难度,又怎能与花和露珠相提并论。 我哥笑着侧眼看着我,问我道“既十妹不服,可要与为兄下个赌注” “十妹上次送来的翡翠簪子姬禾很是欢喜,为兄记得,和那根簪一套的似是还有个手镯。” 我差点就想指着我哥鼻子骂了。 您怎么回事讨好自家妻子还要动您那么可爱的妹妹的小金库的么您就这么有异性没人性嘛 我“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一秒就哭,这可是我现在最为熟练的技能。 “哥您都不疼小十了”我甚至还随便哼了句小曲,“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世间薄幸郎,嘤嘤嘤嘤嘤。” 我掩面而泣。 “十妹你最近又从哪儿寻来奇奇怪怪的话本”我偷偷从手指缝里看见,我哥的表情一言难尽,我回忆了一下我青春期的时候我妈逮到我看言情小说的时候,估计也差不多是这个表情。 欸,孩子长大了,皮了,管不住了。 我哥叹了口气,也没继续跟我扯皮了。 我看着他指尖流淌音符,那些声音也是一道道的“气”,在空中扩散荡开涟漪。 那一道道气息击落了花上的露水,却在即将伤害到花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我看着,叹为观止。 虽然我第一反应是今天机智的公主嬴阴嫚我,也从窥探已久的恶龙嬴扶苏那儿好好保卫了自己的财产 第二反应是,我应该在“我爹牛逼”的那个折扇背后,再写四个大字,“我哥牛逼”。 我绝对再也不和这两个人下什么赌注了 我拿这件事去跟我爹槽的时候,我爹先是笑,然后又逗我“小十守着那么多宝贝,所为为何啊” 我觉得我爹这就不懂了吧。 有句话说得好,叫女人衣柜里永远都缺一套衣服,其中衣服可以直接替换成口红胭脂发带簪子等等。 不为别的,看的开心也好啊。 然后我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大笔一挥让我从他的私库里挑个宝贝去了。 “君父” 一时间被莫大的幸福击中的我恨不得就冲上去抱着我爹啃个两口。 我真爱他,真不骗你们。 我爹显然享受了一下我给他端茶倒水的谄媚,之后才点了点我的脑袋,告诉我要好好学习,我当然是点头称是。 然后他又问我,他的剑和我哥的琴,我对这两个有什么看法。 “儿臣看来,两者并无优劣之分。”我先说了这句,看我爹没生气,才敢继续说,“君父之剑,一往无前,不曾退让半分。” 许是这便是帝王之剑。 “兄长之琴却是至柔。” 我爹点了点头,显然对我这样的点评还算满意。 “持剑之人,不染杀意,便不可拔剑。而扶苏心外无物,便有琴音。” “此即为道。” 我抬起头来,看着我爹望着我,表情平淡,口吻却无比珍重“然若小十,又以何为道” 以何为道 我本以为自己还算是巧舌如簧,此情此景竟答不上来哪怕一个字来。 “不急。”我爹摸了摸我的脑袋,我发现自从我生了场病之后我爹对我态度亲昵了不少,我听见他说,“小十可徐徐思之。” “小十无论以何道,都是无妨的。” “盖因这天下,皆归于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废柴的自我修养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1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一阴一阳之谓道。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敎。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大象无形,大音稀声,大道至简。 我看着眼前堆得厚厚得一叠书简,这样下去我都要不认识“道”这个字了。 在我看来,诸人所谓之道,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指自然之法,阴阳太极,道生一二,这种都是自然普遍的规律,也就是客观而存在的。 万物有形,天地人之间,自有其变化之法。这种道,却非我所苦恼的道。 第二种,倒有点唯心主义的意味在里面了。人生于世,价值观世界观和人生观会决定一个人为人处世的原则,这也是我爹问我的,以何为道。 我不禁一时间想起了我看的n本修仙小说,什么无情道啊极情道啊什么忘情道啊乱七八糟的,真教人脑壳疼。 我爹是帝王,使的是杀人剑;我哥是仁道,弹的是无心琴。 我呢,既做不到像我爹那样霸气,又不想像我哥那样过于温和。 烦死了就没有一个中庸的选择给我么难道不知道选择综合征患者永远只会选中间么 我恨不得以头撞桌,这种太过深奥以至于有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真的很苦手。 以何为道这种事又不能随便瞎填,什么问道问心,一不小心就搞个心魔啊走火入魔之类的不正是修仙路上常见的调调。 我其实至今也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要修道呢。 修道不说能否能长生,是否能延年益寿,这一点在这个世界都还没证明。 虽然我觉得我爹和我哥使用的法术很厉害啦,但也不见是什么回天转日的大能,他们能用法术做的,以人力来做也可以。 只是说碰到什么问题,比如说我爹吹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被刺杀时他的英勇身姿,我一边忍不住吐槽我爹养的那些侍卫都是吃白饭的么,一边也忍不住心神向往。 慕强之心,人皆有之。 若假以时日,我亦能一剑定山河,此等豪情,教人怎不心情澎湃 然而那是理想。 当理想照进现实,我看着镜中的我仍然小细胳膊小细腿的模样,差点落下泪来。 只能徐徐图之了。 或者我考虑一下,稍微修改一下我的志向。 等哪天我爹立于山之巅负手拔剑,我跟我爹打个招呼,让他找个腾云驾雾的法子把我也捎上去,我在他身后喊666,想来这也是极好的。 我不能一剑定山河,可我爹我哥总说不定能吧 欸,成为不了天下第一,成为天下第一的妹妹和女儿也很棒呀。 我这么跟我爹说的时候,我爹又笑了。 “修仙问道,哪有小十说得这般简单轻易” 我吃着我爹面前的糯米糕,不得不说送给我爹的点心比我那边真的好吃太多了,朝着我爹眨了眨眼“修仙问道确实不易。于君父而言,又有何难” 我真的越来越对我爹有信心了。 我刚穿的时候只知我爹是人间帝王,只知他青史留名,却不曾知道这些究竟意味着有多牛逼。 但是这十年全面碾压下来,我这个学渣已经被我爹这个学神虐的一点脾气都没了。 我上次替我哥算账,好不容易苏出来一个阿拉伯数字,被我爹瞧着了,我不得不默写下我所知道的所有加减乘除的算法,还有什么求质数和和数的短除法之类的,我只讲了一遍,我爹算的就比我还要顺畅。 真的,我感觉我本科的学历在我爹面前就是个渣渣。 后来我又知道我爹原来是个技术帝,他上次说要给我造个园子出来,我看我爹画的工图,以及标注的尺寸和材料还有列出来的一大堆数据,去问我爹这啥意思的时候,我爹讲的头头是道,我听了半天,脑袋昏昏沉沉自己像是在听物理课。 什么压强定理牛顿第一第二第三公式啊,什么受力分析这种我早就忘光的差不多的事情。 前不久我爹又教我学阵法,教我如何破阵摆阵找阵眼,我从那么一堆乱七八糟的数字中恍然发现,我现在在算的,好像就是大学高数的矩阵计算。 还是高数a的难度。 你们想象一下我在一两千年的古代阿房宫算高数 我觉得我的三观已经炸裂了。 真的,我怀疑我爹还有什么不会的么。 哦,我忘了,他不会生孩子。 回房间之后我含泪地记下了我所记得的所有求积分求导数的公式,我觉得这样下去真的不遥远了。 说实话,学习还是一件痛并快乐的事。 这当然不是我抖,而是学的东西都能用上,花费大量功夫能够解开一个阵法这种成就感真的很爽。搞得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当年不知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高数课的课上有一半时间都在看番看小说去了。 而且我爹昨天还跟我说,我倒腾出来的那什么“阿辣脖数字”“是阿拉伯数字”我纠正道,他已经找人重新编一遍,准备出书了。 甚至还把“π”的计算方式,割圆法也记录了进去,准备搞个几何算术出来。 其实我挺心虚的。 现在那什么刘徽啊祖冲之啊都还没出生,我这算不算剽窃科学著作啊。 想当年我对那什么抄诗文抄歌曲抄舞蹈的穿越小说最是不屑一顾了,结果我现在这样好像有点双标狗。 不过我还是又加了一个“鸡兔同笼”的问题加了进去,嗯科学教育的事怎能算剽窃我这是为国为民 主要是我也找不到借口拒绝我爹啊,而且想来等那几位数学家诞生的时候我可能都已经是一抔黄土了。 我爹本来还说要赏我,说“此书于民生有益”,换做平常我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这一次我一点都没虚伪,真心真意地断然拒绝了。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金钱,可这些知识都不是我的呀。 我又不缺钱,这种奖励收起来可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舒服。 “嗯小十这次,怎不趁机敲诈朕了” “君父儿臣平时也称不上敲诈吧”除此之外,我却答不上来其它。 我确实可以找点什么虚伪的说辞,比如“儿臣怎会如此邀功于天下有益便已足以”这种我爱国不求回报的形象。 可我这种假大空的话我爹相信才怪了。 再加上我自己都觉得这么说怪恶心的,我又不追名逐利,何故如此惺惺作态 于是乎我只吱吱呜呜半天,都没找上一个理由来。 所幸我爹也没追问。 这个时候一旁的史官还记了两笔,我将“气”覆盖在眼上,凭借着我满分的视力看见史官这么写“帝姬阴嫚著几何算术,帝甚喜,欲嘉之。阴嫚帝姬请辞。” 我上次生病的时候也记了“阴嫚帝姬病重,帝惊。复而求医,五日方醒。” 我还真不知道历史上的秦朝究竟有没有史官记录。 我知先秦有春秋,汉有先汉书、后汉书,亦有司马迁史记,但单独记载秦史的史料可没见着,不知道是不出名,还是已经在楚人一炬中全然烧毁了。 这样,我也不知我爹什么时候拿定了让史官记录的主意。 我觉得这挺好的。 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归根结底,历史是为了政治服务的。 这有点像文化输出的重要性,史官记录的肯定都是尽量夸我爹,像司马迁那样和汉武帝的恩怨还是少数。 假以时日,天下人都读秦史,都认为始皇帝功勋无人能及,也就不会反抗秦朝的统治。 “修仙问道确实不易。于君父而言,又有何难” 我爹听到我这么说,显然很高兴“这糯米糕,可是加了不少糖” 否则,这嘴怎么像抹了蜜一样呢 这绕了一个弯的事我一下子就想到了。 欸,这年头说个实话都要被当做是夸人了。 我真想问我爹,hy are you diao。 我明明也遗传了我爹一半基因,怎么就学不来学不来,别说事基因变异往坏的地方变异了。 那我爹是学神,我哥学霸,而我是学渣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而且我爹还对我高标准严要求。 就比如说现在,他就跟我说“就算朕如小十所说,若小十不好加修炼,熬不到那日怎好” 我其实对于长生还是半信半疑的。 就跟上次那个风仙道骨的徐福献上来的药,我跟我爹说一定要让他每次都一起吃个一份。 我爹笑我败家,我说“君父能拿钱解决的问题又怎生是问题呢” 我还是没吃,而是选择了而药浴的法子,虽然皮肤接触也会中毒,但怎么想都比直接吃要好。 我跟我爹说的时候也振振有词,修仙的嗑药流怎么能有自己修炼来得厉害呢那种嗑药嗑出来的修为怎么看都是修仙文中的纨绔反派的标配好么 我没想到自己日后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可能这就是“真香”定律吧。 当我拿着一颗价值不菲的丹药开始嗑的时候,闭关之前还兴冲冲地去找我爹,问我爹是不是超喜欢我,所以才不给我哥也要给我吃。 我爹看着我,摸了摸我的脑袋,沉重地叹了口气,一脸发愁。 “不给小十可怎办小十便是吃了,也赶不上扶苏的修为啊。” 我哦。 谁能比我更废柴orz 1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句话原话并不用常,而为恒,是汉代为避恒帝的讳,才如此改。此时应仍然为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以己为道求不愧 有一种效应叫墨菲效应,简单来说怕什么来什么。 越不想见到的人,就越会见到。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刚刚到我腰部高的小男孩,脸庞那叫一个精雕细琢,黑色的发梢微卷,更显得这个小孩子粉妆玉琢的可爱。 假如这孩子不叫胡亥的话。 下次出门我一定要给自己卜卦。 我心底这么暗暗想着,脚下的步伐加快,说着“十八弟免礼”打算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 我这便宜弟弟,算来也有五岁有余,可我却没怎么见过他。 在宫里,如果你受宠,想要刻意避开一个人还是挺简单的。 特别像是胡亥年幼,作为我爹还算受宠的小儿子,每次出行前呼后应的人也不算少数,人一多起来,浩浩荡荡地,行踪自然也就好掌握了。 对于一个你讨厌又拿他做不了什么的家伙,除了眼不见心不烦之外我还没更好的法子。 跟在我那便宜弟弟身后朝我行礼的宫人们中为首的那个太监我也认识,赵高。 胡亥出生没多久,我爹就把胡姬和胡亥所在的那一宫主管太监让赵高去负责了。 我真不知道这对赵高来说究竟算不算明升暗贬,虽然品阶升了,可他原先好歹也是在我爹跟头干事的。 虽然我猜到我曾经做的那个梦,那位秦二世称呼“亚父”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赵高,我也没想怎么对赵高下黑手。 我本人并没什么权利,依仗的无外乎是我哥和我爹,我又该怎么解释我那么关注我幼弟的总管太监 不说别的,受过我爹和我哥精英教育的我都看不起这样的自己了。 先下手为强是没错,可也得对症下药,我便是杀了赵高,又怎知不会出现另一个赵矮靠点下三滥的手段妄图削弱敌人,而不是加强自己的本事简直是再愚蠢不过了。 当我同我弟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清楚地听到了那个年幼的小鬼的轻笑声“十姐,你认为你可独宠父爱一世么” 我脚下未停顿半分,亦没回答半分。 与我看似不在意的表面相反,我觉得我已经气到胸膛爆炸。 气死我了 什么死小鬼这说的什么话就算本公主不受宠也轮不到你这小子来指手画脚 我两辈子吃的盐都比这小鬼吃的饭多 说真的我超想仗势欺人把这熊孩子好好揍一顿的。 要是有哪个圣母跟我bb这还是个孩子你和他一个父亲多占了父爱也要多包容他巴拉巴拉的我一定忍不住打爆对方的狗头。 僧多粥少,社会的资源本身就是有限的,我被我爹宠着那是我的本事,为何我要为了这份本事感到愧疚呢 但我忍住了这股冲动。 忍一时风平浪静,总有一日我会师出有名。 我这个人,没什么以身饲鹰的勇气,也不曾有过去矫正矫正胡亥这棵歪脖子树的念头,我最多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教育胡亥怎么着也该是我爹和那位胡姬的责任。 当我沉着脸走进书房的时候,我爹一看我就笑了,带着调侃“哟,是谁招惹了小十莫不成又是扶苏那小子欺负你了” 我用着怨念和控诉的眼神看着我爹,“哼”了一声。 我可能确实是被我爹惯坏了。 要不是我还有点脑子,都差点想扑上去给我爹告状,顺便给胡亥那小屁孩上点眼药。 可我觉得有点掉面子。 我好歹也活了两辈子,想来也是大秦最受宠的帝姬了,告状这种事我小学毕业后都没干过了好么,真的太幼稚了。 我爹没继续问了,反而他递了一份竹简给我“不久朕欲南巡,小十可要一同前往” 在我的印象中看了几本小说和几部电视剧的印象,比较喜欢全国各地出跑的帝王有两个,一个是秦始皇,一个是乾隆。 我对南巡其实没什么好印象。 因为当年还○格格很火,搞得我以为皇帝南巡就是劳民劳财还一个劲不务正业,专门去江南看美人去了。 秦始皇的几次南巡也不咋地,他南巡出去被刘邦看到了,刘邦说“大丈夫当如是”,被项羽看到了,项羽说“彼可取而代之”。 最后死也死在一次南巡中,才被赵高连同丞相李斯把扶苏上位的圣旨截了胡,胡亥才当上了秦二世。 怎一个惨字了得。 我看着竹简,从胡亥年纪还小来看,我觉得最起码这次南巡应该不是害死我爹的那次南巡,这次出巡会经过江浙一代,也会前往湖南湖北等长江中游之处,然后朝四川闽南等地转个圈返京。 南巡当然有政治意义,最起码就是“威震四方,扬天子之名”,虽然我爹也当了十年来的皇帝了,但全国还是有零零散散的动乱的。 作为一个在京城宅了十多年的人,我本来真的超心动都要答应了 然后在看到随行人员名单的时候我脸一黑。 撇去那些我不记得名字的大臣,我看了足足三遍,也没看到我大哥的名字。 这就算了。 但是为什么会有嬴胡亥啊 我忍了又忍,才轻轻地把竹简放下,换作我往常的脾气,我早就摔了它了。 可是不行。我以前摔过一次竹简,我哥就让我把那卷竹简抄了足足十遍,不得不说这挺有效的。 “小十可是何处不满”我爹还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问我。 欸要是在我哥跟头,我一定就气冲冲地指着胡亥的名字“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的终极二选一了。 我抬起头,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儿臣深以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由此看来,儿臣还需好生学习的好。” 我爹带胡亥去,那我不去了还不行吗。 正好,我还可以去找我哥玩。 哼 我爹拿过了竹简,低头一看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哦,可是胡亥之故” 明知故问 我扭过头,忍住了朝他翻个白眼的冲动。 “既如是,何故小十自己不去” 这句话让我当场都震惊了。 我看着我爹,都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穿了。 我爹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排挤胡亥 “朕知小十同扶苏一般心慈手软。”我感觉我爹这话说的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怎地憋屈至此便是扶苏,也不见得会为此退缩。” 我觉得这已经不是恨铁不成钢了,这是嫌弃了吧嫌弃了吧。 我爹的意思是说,我不会抓住机会,既然讨厌胡亥,反而更应该去才是。 “小十便不怕,南巡几月下来,朕更宠胡亥” “君父可是在教小十怎么争宠么”我收起自己眼底震惊,敛了敛神色,正色道,“只是这般却是不美了。” 我其实挺高兴的,为我爹能对我说到这一步。 只是我觉得,这样不好。 我无论是撒娇让我爹从名单上划掉胡亥的名字,还是委曲求全和胡亥一道去再想办法在我爹面前“争宠”想到这个词我就觉得难过了都让我多少有些不爽。 确实,人生于世要圆滑一点,世俗一点,把自己包裹起来,去伪装成一个更真善美的样子。 可我倒比起这样的旁人,更有些玉石俱焚的勇气。 许是知道我这辈子是捡来的,许是知道我再不济就是受刑而死,我也确实心大不少。 我便不受宠,也是君父之女,也是我兄长的妹妹,是这大秦的十帝姬嬴阴嫚。 只要秦一日不覆灭,只要胡亥一日不为帝,我就能开心地过上一日。 我这么骄傲,真的是我爹手把手宠出来的。 不是我自视甚高,以我现在学到的本事,又靠着我的身份,也许生活水准会比现在有点下降,但活得开心还是并非难事的。 换言之,我想被我爹喜欢,更多的是因为我喜欢我爹,而不是物质上的原因。 “君父素来知晓,儿臣并无鸿鹄之志。” 混吃等死,当个米虫,算什么志向呢 “所求之物,许不过一个不愧于心。” “这便是小十之道” 这是我的道么 我这般扪心自问。 不求仰不愧天,也不求俯不愧地。 一切都随心而动,也不理他人诘问。 世人于我如浮云,唯有己身为准绳。我所认为对的便是对的,我所认为错的便是错的。 我心神向往。 这许是傲慢的,也一定不是正确的毕竟,一个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可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做“正确”的事情呢 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 “是。”我抬起头,看着我爹,回答得很认真。 我觉得眼前世界突然间豁然开朗,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体内流转的“气”也似沸腾起来,为我欢欣鼓舞。 “我以己为道,只求问心无愧。” “与君父南巡,我虽欲往,却更不欲与胡亥同行。” 我爹摇了摇头,直接赏了我脑门个板栗。 我鼓着脸护着脑门,还没等我控诉他呢,就听我爹说“行。朕便依你。待胡亥年岁稍长,再带他不迟。” 我一时竟不知到底是怪我爹那句“依你”甩锅给我呢,还是为我爹这次为我妥协而谢恩欢呼呢。 我倒没想过我爹永远不带胡亥就是了,怎么样胡亥也是他儿子,目前也没做什么错事,要是我爹为了我对胡亥很差,那才叫人惊恐呢。 “怎么今日就傻了呢”我爹一脸无奈,“年岁稍长,又是何时”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也就是说 “爹”我不由得发出了肺腑之音。 “这般,可愿去了” “去去去当然去” 我还没怎么看过祖国大好河山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南巡这件苦差事(1) 我听着我哥絮絮叨叨跟我念叨他往我的行李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又什么东西,从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到涂的抹的,应有尽有。 而我就像任何一个被念叨的不耐烦的孩子,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听。 真的跟老妈子一样。 我挥了挥手,抑制了试图打断我哥的念头,多年下来的经验我已经很明白,这种时候我要是不卖个乖,我一定会更惨。 有时候我真没觉得我哥是把我当妹子养,怎么看都是当女儿养才是。 了不起到时候我不带就行了。 “十妹你要全部带上。” “哥,你有读心术么”我郁闷地看着他,“我跟君父出去,怎么看也不会亏待我吧又不是没钱。” 然后我看着我哥脸上付出了诡异的微笑。 他看着我,一脸你还是“too young too naive。 “想当年我同君父第一次出游,也是这么想的。”我哥的口吻沧桑。 我再次忍住了“就这样回忆起当年哥你又不是上了年纪”的吐槽。 “周游了全国之后,我方知都城之美。” 我想了想也能理解。 咸阳是都城,天子脚下,当然不一般。 就哪怕在我的前世,全国的贫富差距还是挺大的,一线城市和农村根本不像是一个中国。 我哥仍絮絮叨叨说着注意事项,听着他语速越说越快说得有点嗨了我不得不打断道“兄长,说来你这次” 欲言又止的效果就好。 “君父不在都城,我还是驻守都城为妙。”我哥叹了口气,然后用着深沉的目光看着我,“何况南巡小十去去便知。” 我当时还没看懂我哥的眼神。 等我知道那名为“怜悯”的时候,我躺在马车上已经快奄奄一息了。 我从没想过我晕车 毕竟我以前从来不晕 我横躺在马车的榻上,两边的帘子已经被侍女撩起通风透气,我的身下已经垫了好几床被铺,我倒在上面,嚼着我哥给我带的薄荷叶。 嘤嘤嘤我哥太机智了。 哪怕我跟着我爹的队伍浩浩荡荡走在官路上,官路的坑坑洼洼也不过是比小路好上那么一点。 虽然现在铺路用的也算水泥,但那跟现代的混凝土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一定要类比大概是火药和炸药的区别 我们走的这条路,前几天还淋了雨,我在车上瘫着,感觉自己要震成了一个帕金森。 一想到我这样的旅途要经历个几个月半年的,我我我我恨古代 嘤嘤嘤要是哪天我爹能苏出一个高铁飞机出来就好了,或者干脆任意门考虑一下 算了算了,我先拉灯睡了,可我现在已经躺着沦落成了一个废人,不白日做梦还能怎么办。 不能看书,因为看书只会加剧晕车;不能聊天,因为我没有聊天的力气;下棋啊这种耗费心力的事情就更别提了。 我让人找来了两团棉花,堵住了耳朵,我依稀记得以前学过,说是晕车是因为耳蜗还是什么耳部的神经之类的对于身体移动和视线的感知不平衡什么乱七八糟的,堵着耳朵和闭着眼睛睡觉好像会比较有效果。 谢天谢地,我在车上晕了几天下来之后,晕车的症状终于减缓了一部分。 我的马车就跟在我爹的马车后面,所以路上停车开火吃饭也是在一起,晕车最严重的那几天都是侍女给我端过来的,今天我终于能在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过去了。 笙诗没跟我过来,我把她留在宫里看家了。 我今天还是出来玩以来第一次看到我爹。 我进入就地扎营的营地的时候,我爹还在看着竹简,欸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本以为他这次出来还能休个假,结果要紧的竹简都跟着他南巡的部队送过来了。 这简直是全年无休的终极劳模,还不受一天最多工作几小时的劳动保护法的那种,而且也没加班费因为我爹努力不努力整个国家都是他的啊。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小十今日可好些了朕这几日尚忙,没抽空能探望小十。” “嗯,病情消停了些。”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爹对我的解释,他这是怕我生气么 可真教人受宠若惊。 我被扶着慢慢坐下,手软腿软全身都软。 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我沉默了一下。 嗯我有点想念老干妈了。 宫里的伙食果然还是不一般,哪像现在就地取材,条件当然没那么好,我拿着筷子,扒着饭努力吃几口,我觉得我哥真的太明智了。 真的要是一直这样我下次也不想来让我那个胡亥弟弟来吧 我扒了两口,恹恹地放下碗,我爹看着我,有一瞬间我怀疑他想责备我。 我看着碗里的饭,还剩了一半,但我真的挺努力了。 毕竟我身体不舒服的那几天也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一时半伙吃太多也对身体不好嘛 我爹叹了口气。 “今年大旱,怕是收成不如往日。”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我有点心虚,但还是没敢吱声。 “扶苏替你带的干粮可还够” 我顿时更心虚了。 我确实打着回去吃我哥给我的零食的主意。 “还剩一些。”我含糊其辞,沉痛地看着我面前的半碗饭,我决定要是我爹等会儿让我不要浪费我就努力努力吧。 怎么样我都要保住我的零嘴 “何惧乎”我爹连我害不害怕都不确认了,直接这么反问,“将小十你养成这个性子的,正是朕与扶苏。” “朕时而觉得”我爹像是自言自语,我听不起他的声音,也不敢去打断他去问他。 只是看着他这般沉吟。 “莫慌。”他反而这么安慰我,“就这般罢。” “明日便到九江。届时即可入城。” 九江。 我在心底换算了一下。 也就是今日的长江三角洲一带,也是我的故乡。 我不知那还算不算得我的故乡。 千年前的故乡啊 “小十” 我冷不丁地被惊醒,只见我爹一脸狐疑地望着我,一时之间竟只觉背上冷汗淋淋。 许是我这几日身娇体弱的缘故。 我心底有一个秘密。 从我诞生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就拥有的秘密。 它使我感到痛苦,使我觉得孤独,可我甚至没有勇气说出这个秘密。 也不知道说出这个秘密之后,等待我的究竟是什么。 子不语怪力乱神。 然而怪力乱神之力却是存在的,我爹我哥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我甚至不知道我究竟是死了没喝孟婆汤才凑巧保留了前世的记忆,还是借尸还魂的穿越,甚至现在我都不记得,我是否是出生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有了记忆。 “可是体感不适” 我对着我爹关切的目光,一时喉咙堵着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从不为我拥有二十多年的记忆而感到灾难,相反我认为这是一种恩赐。 如果不是我的心智成熟远超常人,如果不是我被认作是“神童”,我绝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就算日后如仲永般“泯然众人矣”,也好过从未“天才”过。 更何况我知道未来,让我至少不会浑浑噩噩凑合着过日子,有着最起码的警惕感无论是对胡亥还是对项羽刘邦的。 直到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真的配么 配享受我哥的庇护,配抱着我爹的大腿 我是嬴阴嫚么还是说我是 想不起来。 我连以前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君父,儿臣无碍。”我垂下眼,听着此时此刻自己的声音冷静而克制,面上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怎么样,也是受到了我哥和我爹多年的教育的。 有时候不是不会做,而是不愿意,可哪怕再对某些不上心,已经学到的东西信手拈来得无比顺畅自然。 “儿臣不过是想到未曾见到什么郡县,略而兴奋以至于失神罢了。” “明日到了九江,儿臣想泛舟而行,君父可否允了儿臣” 我爹看了我一眼。 “方才,朕言此行在九江会停留七日。若是有空,朕便亲自” “儿臣已经十岁有余了”我故意一副被大人小瞧的小儿模样,急切地打断我爹的话,“早已并非昔日稚儿无需君父陪同亦可” 我爹盯着我看。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一样地问道“说来小十口音倒是有点吴楚之音” 我心中一悚。 江南的吴侬软语,这简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我从不知我竟能如此急智,我只是眼神微垂,又略略低头“阳姬正是出身吴越之地。” 这是货真价实的实话。 我爹所管制下的户籍制度已经十分完善,所以哪怕是早就逝去的阳姬,我也知晓她的籍贯。 山南水北为阳,而阳姬出生之地,正是湘水以北的一个小村落。 我垂着头,在等待我爹的答复之前我想了很多。 人终究是愚蠢的,我知道有的东西我真正意义上放下假装不知会活得更好,也知我这样急迫只会适得其反。 可也许是我已经满足了物质需求,所以才更想去追求诸如“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的精神需求。 可我一日对此视而不见,终身便要以此自缚么 念念不忘,便生心魔。 我所求者,不过不愧己。 “你便去吧。多带些人手。” “谨遵君父之言。”我弯下身,恭恭敬敬道。 我爹肯定察觉到了什么。 他没说破,这就够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南巡这件苦差事(2) 我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我爹给了我五天时间,让我带着几十个人马就放我走了。 从当地的县令那里拿到大致的地图,我看着图上的地形,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都没找到我昔日,或者说未来的家乡。 问了当地人才知道,那一片地方,不过是一滩泥水沟罢了。 沧海桑田,斗转千年。 我看着眼前阻拦着我前进的溪流,垂下了眼。 我过来赶路已经花了一天多了。 还能再前进么还应该再前进么为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追求 可是,我不甘心啊。 “弃马。租船。” 也许这是我仅有的机会了。 我看着我身后敢怒不敢言的侍卫们,又重复了一遍“若五日难归,本公主自会向君父请罪。” 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想我的。 明面上我是为了我母亲阳姬的故居才特意来到这个地方,能跟着我爹南巡的部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不服气我这般看似漫无目的地乱跑,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可我毫不在意。 这个时代上位者对下位者有绝对的权利压制,他们势必不敢敷衍塞责,我一旦出事,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我只需要听话的下属。 就这点来看,我觉得我倒挺有暴君的潜质的。 侍卫中为首的那人半跪在了我的身前“十殿下,可容我等现将马匹当地安置再另寻船家,公主可在客栈等待,稍作休整。” 我看着我身下的马匹,为了赶路,我们这一次轻装出行用的都是最好的马,就地弃置可惜是一回事,归途不便也是一回事了。 我点了点头,他朝我伸出手,似是想要扶着我从马匹上翻身而下,我没理他的谄媚直接一跃而下。 君子六艺,自也包括骑射,我不曾落下。 那个瞬间,我看见了他头盔底下的眼睛,深黑色之中竟然隐隐带点湛蓝,很是好看。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我皱了皱眉,看在他眼睛那么好看的份上,还是没治他一个不敬之罪。 就坐在附近的那家客栈,我吃了店家端来的吃食,这一天忙着赶路,不过是吃点干粮凑活,这还是我喝到的第一口热汤。 我吃饱喝足又等了一会儿,大概一共等了一个时辰的样子,那个有着一点蓝色的黑眼睛的侍卫出现到了我面前复命,当时我正撑着脑袋,听着客栈的说书先生说书。 说的是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 也许是这个时代尚早,又也许是说书人自己的艺术加工,就三次过家门发生的事情,比我在后世听到的详细太多。 第一次的时候,是大禹的儿子诞生的时候,他没有进入;第二次的时候,是大禹的父亲去世的时候,他也没有回家;第三次的时候,是大禹的大儿子结婚的时候,大禹还是没有回家。 我听着兴起,听着侍卫的汇报,摆了摆手让店家小二给他端上点吃食,继续听着说书。 说书人道大禹治水十年,为人勤恳,大公无私,故而被舜赏识。 我却不这般认为。 可以弃妻弃父弃子之人,能做常人所做不到的事情,不拘于小情小爱,就是心怀天下了么 不过是心如磐石,追名逐利,邀名作秀之人。 不爱小家,如何教人相信心爱天下呢 想来治水十年之久,又怎会需一刻不停,连看望家人的时间都抽不上半分 若他三过家门而入,入而复离,我倒觉得敬佩。 我想回到故乡看看,也许是为了更好的告别。 我看着他们吃饱喝足,丢下了几吊钱。 若我是大禹,不回趟家是无法甘心的。 说不上心心念念,算不上思之如狂,自然也不是什么魂牵梦萦。 只是难以释然罢了。 这里已经算人烟罕至的农村了,找来的船也不过是渔家捕猎的船,与我前几日跟着我爹身边上的花船相比差远了,一艘船,或者说小舟也只能站上五六个人,五六条船顺水而划,换做往日,我必然会觉得虽土气却有别样的气势。 可如今,我站在船头,第一反应竟是幸好我不晕船,第二反应是这样下去,时间还够用么。 顺江而下,再怎么心急如焚也束手无策。 我看着江水飞溅,打湿我脚边的长袍,我看着水蜿蜒曲折,怎么看都无法看到水的尽头。 长江本应汇入东海,汇入口的那里,就是我的家乡。 我知道这个时代没有松花江,也没有黄浦江,可我看着这一路沿岸的村落,茅草堆积的房子,一路下来完全无法相信我身处的是江南。 我所熟知的那个江南,细雨迷蒙,粉墙黛瓦,姑娘划着桨,去伸手摘河中的莲花,山清水秀;可我现在所看见的一切,只看到贫穷和落后。 我知道这个时代是落后的,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空调,可在宫中,我还未真正意识到这样的落后。 田地是荒芜的,人烟罕至,地不是平的,偶尔见到的人表情是麻木的痛苦。 我不想再前进了。 “殿下。”那位侍卫长道,“天色已晚,继续渡水未免过于风险,我等奉陛下之命保护殿下” 他欲言又止,我知他以退为进,可已经没有心情去计较这点小心思。 “就地扎营吧。” 人烟罕至至此,放眼望去连个村落都看不见。 我已经出来两天了。今天在水路上飘了一天,还是顺流而下,再不回头的话我要在君父面前食言了。 我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燃起的篝火。 我拼命地眺望着远方,除了黑漆漆的一片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我家住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条河流,那条河流在我小的时候特别臭,臭到没人愿意靠近,直到我年岁渐长,在政府的治理下河流才渐渐清澈,我当年还坐在河前钓鱼,然后一条鱼没钓上来就光喂了蚊子。 我“啪”地打死一只蚊子,看着掌心中一点红血,苦笑了一下。 如果当年我有这个本事,想来也不会只能拼命挠蚊子包挠到出血以来止痒的地步吧。 以前我在蚊子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现在只要我愿意,蚊子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那个侍卫长也坐了下来,就坐在了我的身边。 身为公主的理智和体面告诉我,我应该呵斥他,呵斥他的不敬,可我瞅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 我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了。 他也只是坐在那里,没有试图向我搭话。 我低头在地上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很薄的石片,握在了手里,摩挲了两下。 我朝前走了几步,坐了下来,朝着河流丢了进去。 石子一口气打出了五个涟漪,才最终坠入了河中。 打水漂这件事,原先是我父亲我说的是穿越前的那个手把手教我的。他说他小时候是孩子王,特别会玩,我在他的教导下,原先也不过最多打出三个涟漪罢了。 我刚想继续找石子,我已经发现那个侍卫长已经把厚厚的一堆石块送到了我的手边,我看了一下,每一块都是又薄又宽。 我默不作声地捡起石块,一个个地打过去。 有三下的,有四下的,有六下的,我最厉害的那次,石头没有坠入水中,而是直接飞过了对岸。 我知道和以前比,只是现在的我变强了。 我知道如何更好地发力,用哪个角度,用多少力气,哪怕我没多么有意,我的脑海中已经密密麻麻出现了一堆公式,自动计算出了最优的方案。 我终究是回不去了。 这次我的手往地上一摸,却是摸了个空,只听到那个侍卫长对我道“公主,这附近的石子已经挑光了。” 我侧着头看着他。 这位侍卫长蹲在我的身侧,摘下了头盔的他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容貌。 火光是有美化作用的。 篝火之下我看着这张年轻的脸,用英俊或者好看来形容未免太过抽象,我只能说这是一张儒雅的脸,完全看不出是一位侍卫应该有的容貌。 哪怕是经常欣赏我爹和我哥的脸的本公主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是我喜欢的类型。 “殿下,卑职脸上可有什么” 我看着他一脸的不自在,多多少少竟有些心情舒畅。 “你名讳为何” 他显然有些怔住了。 我看着那双眼睛,觉得这双眼睛真的漂亮得得天独厚。 “卑职上蔡李氏,单名一个由字。” 上蔡李氏。 我吐了口气“不知臣相李斯李大人是” “正是家父。” 李斯之子,名由。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李由。 李斯之子,天子近卫,倒也说得过去。 “卑职曾居于大殿下身侧,容卑职斗胆称上一句陪读同窗之谊。”我看着这个说着“斗胆”,神色却不见一点点拘谨的青年,“殿下亦曾在卑职面前谈及过公主。” 我哥么 “殿下言公主虽胸有沟壑,却也易慧极必伤。殿下担忧,公主眼界不凡,所目睹到的世界亦是不同,便会平生痛苦。” 我说不出话,只顾着低头拔着手边的杂草。 “卑职不知公主所寻为何物。卑职却知,往者不可谏。” 往者不可谏。 我苦笑了一下“论语微子。” “昨日之日不可留”后面那半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我以前原本牢记的诗词,现在早就颠三倒四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伊人终逝,渡水欲求。扑而为影,求而不得。 我唱着调子跑偏的诗经,终究是掩面而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南巡这件苦差事(3) 等我紧赶慢赶地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第六天的清晨了。 天还未完全亮,面前的宅子却灯火通明地一片,等我们这行人的身份被核实之后,我看着在我面前恭恭敬敬地弯下腰的赵高,他说“十殿下,陛下已经彻夜挑灯等候多时了。” 我看了他一眼移开视线,边走边虚伪地客套道“有劳赵公公了。” 李由跟在我的身后,说着“赵大人辛苦”,还朝对方手上塞了什么,显然就比我真情实感多了。 我加快脚步,在宅院中穿梭,没多久就到了我爹所住的正院。 在我出发之前,我们就是住在当地县令的住宅,所以我看着一路的警备森严,轻车熟路地进了屋。 李由跟在我的身后,进了门的那刻他比我先跪在了地上“卑职前来复命。” 我本来想好插科打诨的话说着第六日的清晨算来还没到整整的五天在看到坐在烛光旁的我爹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时之间我甚至忘记了下跪请安。 也是是因为我爹的目光看起来那么关切,也许是因为他虽板着脸,我却觉得他不过是想要吓唬我。 “对不起。”道歉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爹的目光闪电般地落到了我的身后,声音听起来不怒自威“李由渎职,账上记十杖军棍,并另罚六个月的俸禄。” “卑职领命。” “若无他事,便先行退下。” “是。” 我听着他们的一来一往,全程板着自己的脸,不让一丝一毫的感情泄露出来。 因为我爹在看着我,我不明白为何这个时候他会这样盯着我,他想要从我的脸上找出什么神情的蛛丝马迹呢 我垂下了眼。 此时我却听李由又道“殿下晚归,是卑职预估失误之责,卑职不敢隐瞒。” 我闻言诧异地挑眉。 我爹虽然对我很好,但他的人设从来都不是什么如沐春风形,我不知道为何李由敢在我爹面前这般帮我遮掩,是以退为进还是别有他求,不管怎么,我总归会知道的。 我爹又让他退下了,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等李由彻底离开之后,我爹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叹了口气“可真还是没开窍。” “什么开窍”之后不管我怎么追问,我爹都笑而不语地摇着头,一脸“一切皆在朕的掌握之中”的神色。 他像是为了避免我继续的胡搅蛮缠,特意岔开话题似地随口问道“说来这六日,小十可是心愿已了” 他问的随意,我却不敢答得随意。 我听着他说的话,前几天的怅然感再次浮上心头“许是没的。” “那还念念不忘否” 我摇摇头“儿臣不知。” “小十可愿一谈” 我继续摇头。 此时此刻,我竟然除了摇头之外,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我真的很难过,我也很抱歉。 “对不起。”我看着我爹满脸的疲倦,赵高说我爹彻夜挑灯等我,我是信的,他没有必要骗我,我喃喃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现在没法谈这件事,对不起我迟到了所以让你担心了。 我说不出口。 除了道歉之外,我说不出别的了。 我又有点想哭了。 “不想说便不说。朕也不曾对小十无所不谈。”我爹朝我张开手,我没有犹豫地扑进他的怀中,我感受到他轻轻地抚着我的脑袋,“等小十想谈那日,再说不迟。” 我仰着头看着他垂着眼望着我,要是被他人看见一代暴君始皇帝此刻这么柔和的表情,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吧。 “至于晚归,无事便好。” 我听着他轻声的叹息,心酸得有点想哭。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办法及时报平安。我不曾想过,我爹会因为我的晚归而坐立不安,他是那么无所不能的帝王,他宠我是一回事,患得患失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呢 我本是这么以为的。 “对不起。”我只能徒劳地重复着最没用的这句话,然后紧紧地抱着他,“小十再不会食言了。” 我爹拍了拍我的肩。 “朕有时不知,在小十的事上,朕与扶苏,究竟谁的主张才对小十更好。” 纵使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我没有插嘴,只是他说我听,这个时候的君父,显然不想被打断。 “朕本主张,破而后立。未经雕琢,又怎能成美玉。扶苏却说,小十年幼,一世繁华安荣,何必经受蹉跎。” 我不知怎地,突然想到我八岁那年高烧不止,我爹和我哥守候在我的床前,他们是在那个时候,就在为此争论不休了么 若真如我所想,那次会立我为皇太女提议的竹简,究竟是我爹的授意还是我爹利用了这个机会试图考验我呢 我已经不想深究了,我能感觉到此时我被我爹紧紧地抱着,无人的主院里,他对着我一人说着悄悄话。 “唯有此事,为父不敢独断专行。” “小十心思重,又以不悔入道,行道如棋,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不可妄生执念,可随心而动又谈何容易。” 我爹在苦恼。 他在为我而头疼。 随心而动谈何容易。我爹那么一个自信到傲慢的君王,却也怕无法让我随心而动么 “便如这几日。小十虽似是无功而返,却不能不去。”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没能看到故乡是一回事,但是我不去寻找的话我肯定会后悔的。 心有所思,长期以往,便生执念。 “小十自是知晓,不悔二字说的轻巧,实则不然。可想遍一切,儿臣竟不知除此之外,还能有何所求。” “不悔”已经囊括了一切。 我朝着我爹笑笑“阴嫚之父,可正是君父。君父怎生会觉得,阴嫚会连小挫折都承受不起呢” 我当然知道我在模糊视线和焦点。 我爹和我哥的分歧点当然不是在“小小的”挫折上,实际上我哥也明显对我说高要求严标准,只是在某些重大的事件上,我哥对我爹放任自流的态度也许是觉得揠苗助长或许我言辞稍有偏颇,可大致确实是这个意思。 孩子应该怎么对待才更好呢究竟是散养式地任凭在风中摇晃,除了大事才会保驾护航;还是好生呵护,只要一生平安足以 我也不知道啊。 我不讨厌学习,我不讨厌让自己变得更强,因为我从来都知,我所谓的“天才”只是凭借多一世的阅历,许是小有零星半点的急智但远不及诸人所惊呼所想象的我那般,而且我也知道,别人的永远都比不上自己的。 可同样也有个懒惰的我。 生而富贵,哪怕是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不去追求什么人生价值,也不去考虑对社会的贡献,就是这般混吃等死地活着,又有谁能批判这不是一种幸福。 只要我爹和我哥能护我一世。 这可能么 我虽不曾怀疑,却也不敢全然相信。 哪怕我不曾经历过所谓的背叛,我也知道将自己的人生完全押注在另一个人身上是愚蠢的,我可以当个米虫,但我绝不能只配当个米虫。 人是在只有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就算主动选择了懒惰,也会心安理得而不会患得患失。 何为不悔 今朝有酒今朝醉,那是建立在便是他人不再予我酒,我的酒杯也绝不会干涸的自信上。 你的酒杯永不干涸,因为我将是你的生命源泉之酒。 想到了我以前看的电影里面的一句求婚台词,我竟忍不住笑了。 不悔,从来都不是我爹能替我决定的事情。 因为我自己,就有极度的自信。 我果然是我爹的女儿。 “君父何必担忧”我笑着望着他,“儿臣若是万事尽力而为,又怎会妄生悔恨更别谈走火入魔。” 也不能说我爹和我哥的担心多余。 正是因为珍重万分,故而才会这般小心翼翼。 我抱着我爹,嘴边打转半天的“我爱你”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被人感到珍视真的太幸福了。 “刚想夸小十颇有朕之风采,怎又这般撒起娇来。”我爹虽然口上有点嫌弃,可还是疼爱地抱着我,“既然小十心中有数,朕也不多加讨嫌干涉了。” 我看着我爹就一个挥手,一旁的一个玉盒就飞到了他的手中,我羡慕地看着他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这么近距离之下我完全我能算出我爹使用了多么微乎其微的魔力这让我更加艳羡了。 简单来说,我爹这个无声的飞来咒使用了1点,换做是我,我用10点都不一定能成功,甚至会因为魔力过度输出而导致魔力暴动。 问题是我如果也输入1点,很有可能这个盒子动都不动一个原因在于我爹1点比我的一点要来的浓厚,另一个就在于要计算杠杆和受力分析,就算我算出来最少受力点也要我有这个控制力能使我打出的魔力能恰好落在那个点上。 我爹从玉盒里拿出了厚厚的一打竹简,递给我“前几日扶苏给你写的信也到了,带回去好好看罢。想来小十也几日都没睡个好觉了吧” 我抱着竹简,高兴地看着我哥最上面刻着的“十妹亲启”,这个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简牍带着我哥的魔力波动,我想就算是我爹也没办法背着我偷看。 嗯,很注重隐私保护嘛。 我喜笑颜开地抱着竹简,看着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的我爹,突然之间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我怎么感觉我好像用过就丢的渣女啊,有了哥哥忘了爹,这样不好不好,不利于家庭和睦。 “君父也要好生休息才是”我佯怒地哼了一声,越说语速越快也越发真情实感,“儿臣已经回来啦,君父不必再替儿臣担忧了。” 这么想来,我好像尽是给我爹添麻烦。 “儿臣既然说过不再食言,就绝不会有二次。” 这也许是插旗,但我说的很认真。 “朕信你。” 三个字,字字千金。 我抱着沉甸甸的竹简,心里热和地说不出话。 我觉得我现在可以绕池塘跑个一百圈 “快去睡吧。朕也会好生休息的。” 晚安呀,爸爸。 我在心底这么说着,微笑着行礼告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关于后续更新的问题 原本接下来要说的话我是打算过几天等我更有把握之后再说的,现在这个时间突然间有了很强烈地诉说欲望,也算是现在就自断后路吧。 简单来说,我无法保证白灯浅的文章的更新了,不仅仅是这一篇,而是所有文章。 接下来的这段话我有考虑过要不要在我连载的每一篇文章都写,但想了想如果真的想看到后续的应该也会看作者最新更新的吧。 原因有点啰嗦,啰嗦得我怕大家懒得看,概括一下就是出于三次学业上的考虑,二次上身为作者的身份不得不无限期地往后退。 尽管这对于我整体的个人是深思熟虑也是最好的选择,但我确实同时也知道,这个决定毫无疑问伤害了你们。 虽然我经常也会说作者与读者的不对等,可我也无比清楚,读者的付出也并不是就可以随便辜负的。无论是留言打气,替我更正错误,抒发自己读后感情评论,还是直接地雷的打赏,并不仅仅是字面上的评论和地雷的个数就能代表的东西,因为曾经真情实感地付出,所以没能看到完结的那一刻当然会让人感到失望这也是在所难免,也正是我深感歉疚的原因。 需要说明的是,我并非完全意义上的封笔,而是无法保证更新频率和字数,更无法保证完结,或许偶尔还会有零星的掉落,但渺茫的希望我自己都没有把握。 我所写的每一个女主,都是我的理想型。 鳗妹这篇的确是蹭热度冲动开的坑,厚颜无耻地讲,鳗妹更像是高配版的我自己,无论是家庭的环境还是某些三观的看法都会有借鉴,也许不完全一样但确实有参考。我做不到她那么豁达,也不像她那么坦率,毫无疑问我爱着她谁会不爱理想的自己呢 接下来本文的走向其实在异闻带之前我都已经想好个七七八八了。 到现在为止,鳗妹唯一的感情线并没有完全展开,这篇文章主线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打胡亥,第二个阶段告别扶苏,第三个阶段才是和迦勒底接轨的。考虑到目前的进度,大概出于第一个阶段的50到60左右。因为考虑到我不一定更新完的情况,我会把我已经想好的放在这里的最后再说,就剧透简单的大纲。 接下来是交代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选择的具体原因吧。 正如我上一章所提到的,我站在了人生的转折点。其实接下来的这些东西我还没有告诉很多人,尤其是基友,毕竟我完全确定了已经很晚了,之后才会一一说明吧。 我对于未来的规划,从一开始混四年大学然后工作,到考研,再到现在考虑出国这条路其实变动了很多次。 我想去日本。为了这个目标,我从现在开始到今年7月要备战n1,8月份要准备托福,9月份之后都要进行同日本的大学教授的商谈后沟通,得到了旁听生的资格国内大四毕业读完大学之后再进行旁听生半年,然后考转正的试,再读日本两年研究生。 这还是最为顺利的情况。 可以看见我中间是完全没有空挡的,在这种重压之下备考我完全抽不出时间来进行写作。 我写同人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平常生活比较无聊,或者说我无法从日常的生活得到成就感和满足感,因为我和父母的关系比较不好,我一直以为他们出于经济原因希望我不要深造,知道最近我才知道他们是觉得我不够努力深造了也是白深造。 老实说从现在开始准备这么多东西真的是非常时间紧张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无论是日语的n1还是托福我希望达到的高分,还是我希望达到的日本的大学的旁听资格,我少了一个都无法继续出国,也放弃了国内考研的潜在机会,一旦失败就是直接工作。不是讨厌工作,只是那样的挫败感是无法弥补的吧。 我曾经以为,如果我混个四年至少四年是开心的,我以为我没有更多的机会,所以不那么优异才会心甘情愿。 但是我确实庆幸我没有完完全全地混日子,如果我一旦这般,那我现在改变主意的时候真的少了很多很多的选择。 我当然希望我至少尝试过,就算日后想起来是丢脸也好过是后悔。 我就给大三以及大三以下的大学生一些简单的小建议吧。我随便说说,你们随便听听。 在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最起码学校的各科学习认真得好。绩点很重要,无论是哪个方向。 如果我不曾放弃自己,我会觉得我现在更好。 我以前觉得工作也无所谓,但是考研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虽然有人会告诉你成绩不是一切,可成绩是最重要的敲门砖。 一看已经都这个点了。 实在是困得不行,也就先说到这里吧。 我是真的很抱歉。为不得不做出取舍。 不管怎么样,真的很感谢一直以来的陪伴。 希望不要是最后一次落款的灯浅白 于 01:33 简单后文思路 首先是可能会有人关心的感情线。 李由是我好不容易从一堆人物中找出来的人名,他的性格和扶苏有点相似,只是更加地冰冷一点。鳗妹以为他是不怀好心,但李由是因为家里也有一个姊妹再加上和扶苏关系好才对鳗妹很好,是一个无论哪个方面都很正直的正面角色。 但是上一章政哥哥已经未卜先知地察觉到了一些苗头,所以才会说鳗妹“还没开窍”。 鳗妹和李由是属于双箭头暗恋向的,可无论是正文线还是女帝线都没能he。 先讲正文。 李由本因为丧母守孝才并未娶妻,而李斯在察觉到鳗妹和李由之后选择了放弃长子的婚事以作为观望的筹码,对此政哥哥和扶苏都提醒鳗妹“别搞出人命”,然后被鳗妹恼羞成怒地揍了一顿。 然而在鳗妹能到结婚的年龄之前,政哥哥先羽化成仙了。 在政哥哥把自己变成一个茧之前,二设,毕竟破茧成蝶x,历史如原本的轨迹,胡亥谋逆,扶苏镇守长城,鳗妹己身一人护驾,直到政哥哥成功。 政哥哥失败就会变成女帝线的if。 李斯虽然被逼才站错了队伍,可是还是受到了些许迁怒。 李由本人并没有任何的魔术能力,在鳗妹知道她会活很长很长时间之后,为了不让自己伤心选择了和李由分手确实很渣。 她觉得自己无法承受所爱之人的痛,又因为李斯的过错,李由根本没有资格争取。 之后扶苏公子也活了很久,扶苏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接连死去,他终于无法忍受,选择了不再继续活着。 在死前,他对鳗妹说,从此以后十妹别把我当最重要的人了大意。 鳗妹是一个只有为所爱之人才能努力活着的人。 直到这一刻,鳗妹才意识到了她哥的软弱,然后政哥哥和她才真正意义上双方都最看重对方。 然后是女帝线。 在做了二手准备的鳗妹,准备以李斯作为切入口,试图让李斯反水胡亥,李斯提出了自己的长子可堪为后的提案。 鳗妹大惊。 政哥哥一共留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让扶苏登基继位,一道是让鳗妹登基继位,李斯和赵高都知道这两道遗嘱 鳗妹选择了拒绝,她并没有称帝的野心,也没有打算利用感情。 扶苏没有自尽,而是带着大军赶回来了,但在看到两道圣旨之后,他烧掉了自己能继位的那道,并在没有经过鳗妹的同意的情况下先斩后奏地推鳗妹为王。 因为他隐藏的软弱认为自己做不到。 这两道圣旨从某种意义上对扶苏也是一个考验。 扶苏虽然人很好,但他确实一直都很软弱。 鳗妹被迫登基以后,并没有任何的后宫,在之后扶苏旧伤发作死了,她甚至不理智到试图追封扶苏为皇臣相李斯和臣相张良都制止了她。 这里要说张良。尽管张良憎恨秦国,但鳗妹知道他的名字后特意抓住了他,用“你死在今日你的世族便彻底消散,你亦可辅佐朕以流芳百世”的言论成功说服了他。 这条线的扶苏死的很早,死在他妻子和孩子之后。 鳗妹没有孩子,以防万一,扶苏之子子婴被立为皇太子。 然后子婴政变。 鳗妹没有被击败,但她很难过,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她的嫂子和侄子都认为是她抢走了扶苏本应该有的东西,她嫂子甚至咒骂她问她如何在九泉之下敢去见扶苏。 鳗妹想起政哥哥不杀至亲的话,没有杀掉他们,而是贬为庶人,她嫂子被剥除姓氏,并做出一旦自尽就会祸及家人的警告,两人被判劳役。她嫂子的母族蒙恬将军自请除将印。 李由不想结婚,但也被鳗妹怼了,鳗妹把自己的姐姐或者妹妹嫁给了李由,作为对于李家正确选择的褒奖。 之后鳗妹遇到了虞姬,两个人成为互怼之交。 鳗妹有开设学府,但她并没有任何政策上的鼓励,所以愚民永远都是愚民,她认为也许知道的更少的人会更加幸福。 之后也同样是迎来迦勒底的一行人,最后与国家陪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南巡这件苦差事(4) 骑马一路狂奔的路上我困得要死,拽着缰绳都差点从马上滚下来,可现在见了我爹一面又冷风一吹,抱着记载我哥书信的竹简回到自己闺房的时候,竟然睡意全无。 我也就正好顺理成章地点了油灯,挑灯看信起来。 我哥先寥寥写了几句,“若君父背着十妹先行阅览,劳烦君父先行将此转交给十妹”的恭敬话,然后才是“展信佳”等客套的书信格式,我一目十行地看着他絮絮叨叨地叮嘱,什么水土不服了要提前跟君父说啊,身体不适了一定要去看太医啊,天气凉了别忘记加衣服啊,几乎完全可以想象说这话的时候我哥的样子。 哎,我总觉得我哥的老妈子属性越来越重了呢。 到我看到我哥说,“臣相李斯长子由曾是为兄伴读,若事小无需与君父提及,倒不妨同他说道一二”的话的时候,把那一段三列字反反复复看了一遍。 我哥写得轻描淡写,不过提及了李由家中还有个妹妹同我一般岁数,来之前他已托付李由对我照看,我却不得不看得仔细。 伴读为何 虽然现在储君之位的争吵既上次那个闹剧我爹“震怒”之后,朝廷上消停不少,也无人再敢妄加谏言,可斗争不过是以明转暗,我爹和我哥从不在我面前说这些,我也就装聋作哑罢了。 像我其实知道,我哥从宫里搬出是为了给储君一事降温,他若是成家立业了也住在宫中,不是储君也胜似储君,不管帝王是否属意不属意他,对于秦始皇嬴政而言,这不利于政治平衡。 我同样也知道,我嫂子的出身也是给我哥的安抚,不管是出于政治意味还是出于情感上,我嫂子姬禾出身孟氏,叔父蒙恬乃我大秦第一将军,换言之,因为姻亲,他们便是天然的公子扶苏党。 然而我哥至今都不曾是个一官半职,就算我同君父离京,朝中职务也是以臣相李斯为代表的三公总领,我哥最多有个代理暂管之职,他能向我爹写家书,亦有几百里加急的权利罢了。 帝王之道,许是就在这虚虚实实。 哪怕是我都不敢去思考帝王嬴政的想法,但就总体来看,我哥现在还是占了主要优势无嫡立长这念头虽然还不算根深蒂固,但也称得上主流思想。 再加上目前我几个哥哥弟弟中,还有谁有那本事能跟我大哥打讲真的,我都觉得我的天赋不及长兄一二,何况其它那些我都看不上眼的兄弟姐妹。 他们最聪明的一点,就是早早地退出权力中心,也不站队。 威胁当然也是有的。 嬴胡亥。 还有他身后站着的赵高。 赵高有着最起码的优势,他出身宦官,又流着赵氏的血,我曾听过只言片语,宗族之中甚至有人投靠依附于他我都知道的事情君父必然知道,我不知君父怎生看待赵高,许是对他的忠诚深信不疑,许是觉得,宦官又如何能翻天。 宦官之祸,总好过外戚之祸。 盖因宦官无权,身家荣辱全寄于帝王一身,若以宦官为棋,只需一个念头就可将其沦为弃子,无需考虑朝廷政治平衡稳定。 就目前来看,胡亥其实成不了什么气候。 扶苏虽不像是被重用,但怎么样也没到弃置的地步,会愿意去博那从龙之功的,不是野心十足的冒险家,就是退无可退的赌徒,妄想最后一搏以此翻盘。 就算是历史上来看,胡亥最终能登上王座又是多少偶然和运气堆积的结果。 如果这世界上不存在偶然,存在的只有必然,假如这便是命运,那我便要逆天改命。 现在的情况,臣相李斯从未表态。然而如果长子李由曾是兄长的陪读这便是天然的扶苏党了。 像这种过去,就算李由想要反水,也不见得会被真正相信,如果李斯对自己的长子多那么一分爱护之情,他对兄长扶苏的上位也会多一分喜闻乐见。 不说全身家支持,但这份偏向如果在关键时刻能起作用 我唤来身边的侍女“去侍卫营找侍卫长李由,送点” 没带笙诗出来真是麻烦,一般这种时候,她就会给我建议而不是我自己来想了。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自然得找点得力的下属来分担。 我阖眸想了一下我带出来的东西。 “送点药材。先拿去太医处检查一遍,再行送过去。” 送书送纸,总会觉得意有所指;送刀送剑,别说我没几把顺手的武器,就是送了也总归不妥;送吃的也显得过分亲密思来想去还是药材最好。 跟我出去的三十六个人,据我所知都挨了板子,我倒没觉得君父这般是为了打我的脸,相反,他感觉更多是为了避免落人口实。 何况我又不需要这些人马的忠心,若我得势,自然会被效忠,若我失势,这么一点点的小恩小惠又能剩下多少。 “将伤药额外再分个三十六份,一并送去了吧。” 但我愿意把这份人情让给李由,至于他是否能理解我看着侍女出去,低头垂眸轻笑。 这可从来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啊。 我看完了我哥给我的信。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京城都好,不知道老妹你在外面好不好。要是南巡太累了呢,你老哥我在京城等你,你就跟爹说一声,提前回来吧。 老妹啊,哥想你了,担心你吃没吃饱穿没穿好,外面的东西哪里有京城好啊,你也给你可怜的哥哥写点信报个平安吧。 我一边感动,一边又为我哥阴险狡诈的内心痛心疾首这家伙怎么看都是想拉我回去当壮丁吧 妹啊,哥一个人在京城活太多干不完了,你赶紧带着君父回来救场吧。君父回不来你就赶紧回来帮你哥我吧。 这简直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下腹传来坠痛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前几天我吃坏了肚子,直到熟悉的感触让我黑了脸。 这是我上辈子的噩梦,这辈子我没想过我现在就要经历的噩梦。 什么嘛我才十哦,我十三岁了啊。 如果算上我上辈子大四的十八岁别说二十三本美少女永远十八,那我还是永远十八 这是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我捂着肚子,叫唤着侍女,心下戚戚、浑身冷汗、欲哭无泪。 曾经我这条命,就是布洛芬给的。 现在我去哪里找布洛芬啊 别说什么吃中药调理,这止痛效果哪有布洛芬来得立竿见影。 等我慢慢吞吞做完心理建设趴着墙靠着侍女从厕所别扭地走着路出来,在房间里看到我爹那张微笑地板着脸的时候眼前一黑。 他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我反射性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侍女,看见她迅速低头我一下子就懂了。 哦。考虑到现在发她们俸禄的是我爹,就连我现在都是我爹养的,也就不奇怪了。 我只是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按住了自己隐隐跳动的太阳穴。 我爹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小十转眼间也长成了一个大孩子了。” 这种“我家的白菜也终于可以去拱猪”的复杂眼神是怎么回事啦我一点也看不懂啊 兴许是我的神色太差,他一脸紧张地向我解释“说来小十是不是还不知道小十千万别担心自己得了什么病,这只是成为大人的标志了” 老爹为什么你能解释的那么十八禁啊 我捂着脸,想为我爹的ooc表现当场来个猛男落泪。 “朕先前查阅了不少医书。”我惊慌失措地看着我爹掏出来的一卷卷书卷,“这几日小十可得注意保暖,不得着凉,多喝姜茶,好生休息多喝热水。”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直男都被吐槽多喝热水了。 不是说多喝热水本身是错的,是女孩子在这个时候一点都不想听到多喝热水的安慰啊 “欸要是你兄长的妻子在这里就好了,还可让她好生和你说道说来你兄长还不知道朕一定要写信好好同他说道才是” 为什么要用那么炫耀的口吻这么说啦 我脑补了一下我哥知道这件事,肯定又是一连串地连番轰炸,这种甜蜜的负担我受不了了 “爹”我声音虚弱得不能再虚弱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这怎么能不是大事” 我看着我爹一脸认真,在新一轮的碎碎念到来之前,崩溃地捂住了脸。 天啊,玉皇大帝啊,如来佛祖啊,谁都好,救救我啊。 兴许是神明都忙着过年,没人听得到我的祈祷。 我只得保持着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多年的经验早就告诉我在这个时候越想尽快解脱,越要好好听长辈说话才行。 我看着我爹一脸意犹未尽地起身,心底终于悄悄松了口气。 “那这几日小十要多加休息。”君父拍了拍我的脑袋,“身体不适也别因为怕朕担忧不去找太医,最好就闭门不见客。” “好的。”我听着最后一句话有点奇怪,但还是乖乖答应了。 反正我也不喜欢应酬,倒也算随了心意。 直到君父走后,我才从侍女那得知,李由本打算前来谢礼,到了门口,却被我爹挡了回去这件事。 嘛,算不上什么大事。 我这么想着,躺在床上像条死尸。 嘤嘤嘤这个时候我只想当个男孩子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南巡这件苦差事(5) 六匹马拉得马车就是不一样。 我头靠着马车的车厢,闭目养神,手拿着暖炉抱在肚子上。 到了今日身体已然没有那般不适了,又因为帝王出行百姓得提前停摊避让并有组织地前来观看,这种出行的路线和时间也难以变动,所以未满七天,我还是跟着君父动了身。 原先我来江南的路路陡,现在转道去淮北一地修得大道平坦不少,这个时代与我曾经生活的时代不同,在贸易往来还没成为主要的经济来源、运河航海也没成为主要运输方式的时候,与都城更近人口更密集的北方反而才是经济发达之地。 我南下的时候,坐的是四匹马,大臣再怎么受宠也是四匹,而“天子六驾”,我当时谢绝了君父的好意。 时至今日,我还是记得兄长的教导。 若有一日我不再受宠,昔日的“真性情”都会沦为“嚣张跋扈”。 但这一次,我没拒绝我爹的好意。 一个是因为他这次的态度强硬了不少,还有一个是因为我不打算在自己不舒服的时候还委屈自己。 这几天我不知道被逼着看了多少女子初潮该如何保养的医书,原本我以为随随便便的平常事被我爹这幅严阵以待的架势搞得也胆战心惊了,更别说我哥也凑热闹嘱咐了我一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家的两个男人就为了我这点小事用了千里传音你们魔力都不要钱的吗道术高了不起啊 来自于现在连隔房传音都做不到的本废柴。 你们行行好,同样是一个血脉的,怎么就不能把聪明机智分给我一点呢,我也要的不多,一茶匙就好,就比那个哈利○特里的罗○韦○莱的感情多一点就好。 本公主真的服气。 我坐在六匹马拉着的马车上,窗户也被布缠得严严实实,就因为太医一句“这种时候不要着凉”,又不能看风景又不能看书的,无聊得我只好默默运转内力。 气沉丹田,压缩,提纯。 车外百姓的嘈杂声音慢慢在我耳边消失,我似乎能听到、闻到空气中弥漫、飘浮的魔力因子,庄子道“吹呴呼吸,吐故纳新。” 大化流行,天地万物浑然一体。 我甚至隐隐能够感受到,车外人流的分布密度假如以人的分布来画一个热力图,颜色深的地方人多,同理,空气中流动的这些因子数量自然也多。 然而,也有以质取胜的“光点”那便是我前面的那辆车,我知道那上面坐着的是君父。 这么多人中,他的“光点”宛若太阳一般耀眼,群星在它面前黯然无光,若我以地球自比,唯一能称得上月亮的是我左前方的一群侍卫,我登上马车之前随意一瞥看到了为首的那人是为李由。 我阖眸,入定打坐。 那是一种无比奇妙地状态,处在这个状态下实物已经成为不了阻隔,如果我作为辐射光源的中心,因为光的反射才接受到的信息,那我究竟是什么光呢x光伽马射线还是什么我的意思是说我能够穿透多厚的墙壁呢 我转头,“目光”朝右,穿过了马车的帷幔,穿过了层层的人群,当我试图看得更远的时候,忽然,一股不自在的惊恐弥漫了全身。 这是 念随心动,我猛然睁开眼,只见从天而降的铁椎势如破竹,压垮了车顶直接朝我的鼻梁砸去千钧一发之际,姗姗来迟的剑气终于在手心出现。 剑已成气,自有意志,无需我催动,那抹剑气先是“叮”地一声撞上了铁锥,声音轻快微弱,余势却浩浩荡荡,我被两道武器相撞的余波击飞,刚拽到马车的车槛,马车轰然一声彻底散了架。 啧。 我看着空中还在纠缠不休着的那道剑气和铁锥,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无奈地抱着头闭上眼。 我只能指望这次别摔个粉碎性骨折或者什么残废出来了。 乘风而行的御风术我可还没来得及学啊。 当感触到柔软的瞬间,我惊讶地睁开了眼。 我看着近距离放大的那张脸,他的声音微微喘息着,声音轻柔“失礼了,殿下。” 李由。 而我此刻,正好跌入他的怀中。 我看着他擦伤的脸,蹭烂的裤脚和衣袖,以及远处的那匹孤零零的马,几乎能想象他是如何从马上摔下又连跑带滚地赶到了这里。 难怪为什么吊桥效应永远是小说电视电影乐此不疲的桥段了。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一下来,他简直是闪闪发亮。 我按住自己加速跳动的脉搏,示意他放我下来,低声道“无事。” 这一系列的一串,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看着空中的剑气即将消逝的片刻,挥了挥袖子又补了一道上去,袖中原本燃烧了一半的道符此时在空中彻底化作灰烬。 我的身上一共也就两道剑气,作为一个靠爹靠哥的废柴二代,靠法宝化险为夷这不是一贯的套路么,这也是君父给我的最大的杀手锏。 “阴嫚”君父用着与他的年龄不符的速度赶到我的身前,在我全身上上下下都仔细查看了一番,松了口气,“幸而无事。” 他此时才看向了仍然兵戈相击着的空中,我看着君父指尖迅速地画了个阵法,凝聚在他的手中光点化作了一只蛾子,朝空中飞去,剑气触碰到蛾子的瞬间消散,变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严严实实地缠绕着这个重如千钧的铁锥。 也是此时,侍卫们压着一个身高八尺的大块头,并跪地禀报“报陛下持铁锥的犯人已被逮捕。却另有一同行者尚未被捕。” 那个被锁链捆着不能动弹的大块头,还冲着君父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暴君嬴政不得好死” 我皱了皱眉,君父却是神色平静淡然“传朕旨意。方圆百里,皆尽下逮捕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至于此贼拖入牢中,好生招待,待朕亲自审问。” 君父是生气了。 我无比清楚地认识到,在这个方面,我爹和我哥是一个德性,越是生气越是淡然,而如果生气流露在了表面,只说明对方想让你察觉到他生气罢了。 这不,你看跪在君父脚边的那个大臣,“陛下千金之躯,怎可”说到一半都没敢说完么。 君父紧紧地拽住了我的手,一时之间我竟吃痛得倒吸了口凉气,我看着他下意识地松了松手,抢在他说话之前握上了他的手。 “儿臣已经没事了。”我放缓了声音,试图让他安心下来,“也是多亏了君父的两道剑气。” 他在害怕着我差点的受伤。 我看着紧紧盯着我的他,又是开心又是心疼。 我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晃了晃他的手,半是开玩笑半是撒娇地口吻说道“君父也知儿臣最怕疼了,若是有事早就忍不住卖惨了。君父在是首要功劳,儿臣也应对得到,还有李侍卫长护卫得力。” 我神色如常地扫了一眼跪在黑压压的人群一片中的李由,继续道“儿臣就觍着脸求个奖赏。” 我终于看见了君父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笑意,他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十你啊” 我假装没看见君父一个眼神,那个持着铁锥的犯人就被带了下去,只听他漫不经心地道“去。把朕那把镶着翡翠石的那把剑拿来,以作为李由护公主之功的褒奖。” 我笑容一僵。 什么嘛那把剑我求了君父多少天了他都没松口给我 李由这个想跟我抢君父宠爱的混蛋 我杀气腾腾地瞪着李由,转脸对我爹笑得灿烂“哪能劳烦君父这般破财呢儿臣一定会亲自好好感谢李侍卫长才是。” “搭救了朕的小十,这样的奖赏怎么能算破费呢”我爹拍了拍我的手,一时间我竟觉得他抿唇偷笑,再定睛一看那抹笑容又消失了,“君无戏言。” “哦。” 我那个气的啊。 偏偏这种御赐之物,我又不可能威逼利诱让李由把剑转给我,本公主还没那么不要脸去强取豪夺,就算同我哥抱怨吧,我猜都不用猜,他也一定会劝我大方点。 算了算,一把宝剑而已,就算是那把剑适合我的臂长,就算那把剑上面镶嵌着我最喜欢的绿翡翠,就算那把剑我眼馋了快一年了,本公主宰相肚里能撑船才怪啊 如果说原先李由在我心里因为眼睛好看打个60分吧,我担心他另有所图减个30分,又确定他是我哥的陪读又加个30分,因为他救了我可以加个100分,现在被我爹这么一操作我觉得我可以给他扣个9999999。 啧,要知道每个孩子心中都有一个天敌叫做别人家的孩子,再加上臣相李斯和君父我脑内瞬间脑补出了n篇君臣臣君的脆皮鸭文学,望向李由的目光更不善了。 顺便一提,我是君攻党,我相信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攻。 “小十方才在想什么”脑门又被君父赏了个板栗,他板着张脸,“今日之祸,也是个警告。小十得加强学习才是。” 我颤抖地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用着湿漉漉的目光,企图我这种“小鹿一样的眼神”能让我爹网开一面。 然后他当着我的面,残忍而又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一日,人们终于回想起被学习支配的恐惧,以及,被学霸碾压地那份屈辱。 我挤出了笑容,颤颤巍巍道“小、小十,知知道了。” 字字血泪。泣不成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南巡这件苦差事(6) 那个拿着大铁锥企图暗杀君父的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勇士。 并非仅仅是说他敢于暗杀而需要的勇气,也有着与谋士相对的意思那个力大无穷的力士,并非主谋。 而另一个尚在逃逸中的家伙,尽管君父已经下达了掘地三尺的通缉令,仍然不知所踪。 严刑拷打对这位力士没有作用。 威逼利诱亦毫无反应。 据拷刑官的禀报,若非经验丰富的酷吏抢先一步卸了该人的下巴,想来此人早就服毒自尽了。 君父最近也并不空闲,此次的行程被耽搁了两三天,他需要处理京城发来的公文姑且不论,他还得排查此次谋杀的内应这个问题,其实我同他探讨过。 “儿臣以为,为使天下之民得以瞻仰君父身姿,先前南巡之路早已世人皆知,君父如何能确定有内应这般排查,倒使得人心惶惶。若因儿臣之故倒无必要。儿臣乘着君父副车本就是逾礼,替君父挡去此灾不过将功补过。何况城门若失火,池鱼殃及,以何怪之” 将功补过当然还只是谦辞。 虽然我是封建社会下的绝对受益者,可说实话,我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并没有这么根深蒂固,我有时候觉得,假如我能抛弃我原先学到的众生平等,能够更好地摆清自己的位置,也许能活得更好;可同时我又觉得,我之所以是我,正是因为我的经历。 想来想去也是顺其自然罢。 尽管还不至于卑微到将功补过,我确实对这个结果感到庆幸无论是我还是君父,都毫发无伤。 “排查内应,又何止是为排查内应。人心惶惶,何惧之有”我听着君父这话,不由得一脸迷糊地望着他,他的表情看不出深浅,他虽看着我,我却觉得他正透过我看向这山河,“七国归秦,终成于朕。只是,这天下之民,天下之官,当真愿自称秦乎” 我的指尖一颤。 我完完全全能感受到君父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就算那股杀气针对的不是我,直面起来仍有些困难。 我已经听出他言语里的意有所指。 君父所忧,仍为六国余威。 我不知该如何评判这个时代的忠诚,在我看来秦人楚人并无本质上的区别,中原一带之人,大多都是汉人,又称不上非我族类,可确实,他们认为自己亡国,也需要复国。 而且,仅仅凭着原先侍奉的君主的血脉就足以让不少人甘愿依附,不全为利益,也为了心中信仰甚至在这种时候,这份信仰可以远远压过他们对于男女的偏见。 君父轻叹“蜉蝣撼大树啊” 自不量力的可笑。 “儿臣斗胆,”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君父此刻的眼神,他明明看着我啊,我却无法映入他的眼神中,就像是、就像是他已经踏入仙人之境,而仍为凡人的我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粒尘埃之于佛祖,“君父所经历过的暗杀,早已数不胜数,便是这次要替有些人敲响警钟,又何必如此隆重” 我本以为君父会雷声大雨声小,他的严令不过是为了保障帝王的权威至高无上不容侵犯,是为了做给天下之人看的,而不是真的打算将时间耗费在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蚁多是可食象,可你何曾见过被蚂蚁咬死的鲸么 正因为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所以只要任凭野草生长,届时再铲草除根也为时不晚。 君父笑了,与先前相比,他此时的目光才真正地落在了我身上“小十当真不知” 我沉默了一瞬,轻声道“儿臣只是没有自信。” 这次的暗杀和以前的暗杀有什么区别呢 我想来想去的,也不过就是我被牵扯进去了。 因为我么就因为我么 这是我想到的最靠谱的答案,也是我最没有把握的答案。 我爹宠我是一回事,可是君父我配么 我望着君父,冀希他能给我一个我渴望的肯定。 君父却只是低头看着我,像是那九天之上的神仙,望着朝他叩首许愿的信徒,笑而不语。 “小十总爱刨根问底。心急则乱。况且,智者千虑,殚精竭虑,天妒之。” 君父没有肯定我。 我吐了口气,有点轻松又有点失望,怅然道“儿臣受教。” 我终究是说错话了。 窥探上意,本就是不敬,对感情求一份承诺保证,也是错误之举别说什么经得起考验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感情,感情遭受经历的同时,也许也是在被磨平。 我以前一直都做得很好,该装傻的时候装傻,倒是近来,越发患得患失了。 是我越发在乎他们了还是 我低眉,向君父请求道“儿臣想亲自审问那个被抓住的犯人,试试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我只是害怕被丢下。 “你去吧。” 无论是我爹还是我哥,我都在担心啊。 我怕终有一日,我再也追不上他们的步伐。 血脉明明是我们之间永远无法抹去的联系,可若是仙人,还会拘泥于凡胎么 我想要能帮助他们,想要能对他们有用。 这是奢望么尤其是对君父来说,这会是傲慢么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君父的指尖亲昵地点了点我的额头,我看着他微微翘起的指尖,倒觉得有些不拘泥于性别的美,“想做便去做。有所进展就来汇报于朕,需要求助找朕找你兄长也都未尝不可。小十总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向以往一样地娇嗔道“儿臣这不是连功课都做不完了么这可不,也就只有想想的工夫了。” “怎可随便又将其推卸给功课呢”我爹一个眼刀飞了过来,我捂着心脏,这回我一点都没觉得威严,倒觉得有点被魅惑了,我看他咳嗽了一下,刚才那股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就突如其来地消失了,“咳。审问可以,功课也不可落下。小十现在的本事,还是不尽如意。” “儿臣遵旨” 我坐在牢房前,叫看守的士兵点燃油灯,趴在桌子上给我哥写信,半点眼神也没施舍给那个被绑在墙上的犯人。 刚才和我爹对话发生的事情我后来又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不对,我怎么觉得我爹突然有点女气起来了呢或许也说不上变女气,只不过是皮肤变白了点,声音变细了点,眼神柔和了点,动作少了点霸气,也许说去男性化这个说法更好 不过不是说人的体内只有雄性激素和雌性激素么,所以才会觉得太监娘娘腔,东方不败也是非常有名的例子了,所以说我爹不会也 我不敢去想,也不敢写给我哥说,我想着我爹刚才那个妩媚的眼神和翘起的兰花指,难不成以后我要喊我爹喊我妈么 我决定把这个深奥的问题丢给我哥。 “哥江湖救急如果爹成为了娘我们该怎么喊啊” 我看着我拿草书龙飞凤舞地写着地这一行字,满意地收起竹片,开始背书。 这是第一天。 第二天我在牢房前自己同自己下棋。 第三天我找来琵琶,我以前没弹过这个,弹了两个小时的锯木头之后,对面那位壮士终于破口大骂“要杀要剐,随便都可这般折磨,算什么豪杰” 我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自顾自地继续弹琵琶。 这是音波攻击尔等愚蠢的凡人怎么可能懂 第四天我继续背书。 第五天我练剑,舞了一会儿我看着闭着眼的那个人,看着墙壁,想了一下,决定拿剑打乒乓。 这可是国粹我以前还学过呢 别说,这招还挺有效,前几天中气十足破口大骂的家伙现在声音虚弱“暴君的女儿果然也是个小暴君这样的好剑暴脸这般浪费” “那叫暴殄天物。”我好心地解释道,“而且这是我的剑,我要是愿意把它折断也没什么,千金难买我高兴。” 这句装逼的话我想说很久了 “哼”他撇过头,不想理我了。 我收起剑,蹲在他的面前,戳了戳他“等等啊,大叔,你想陪我聊天本公主就屈尊纡贵地勉强允了。” 端的就是一个纨绔的模样。 “黄口小儿,无可奉告” “可别,看在这几日我在这儿你没受刑的奉上,也就随便聊聊,你要是不想说,那就不说。有何区别” “” 我就当他默认了,一副漫不经心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究竟为何刺杀君父我君父文武韬略,无所不能,百姓安贫乐道,政通人和。大叔又有何不满” 他冷笑“我本以为你还想问什么暴君无道,人人得而诛之修建长城,妻离子散;增纳赋税,饿死无数;焚书坑儒,死伤无数。” “修建长城,不为私欲,乃为敌外,若无长城,西凉铁骑,蒙古部落,以何拒之与边疆百姓死伤,焚城流离失所相比,长城修建所为后代,何过之有”我看着他的神色,确保他完全听懂后才继续反驳道,“增纳赋税,可否始于秦七国并立之时,百姓是否亦苦” “这强词夺理” 我知道我是强词夺理。 用矛盾观点来解释,这就是人口过多和生产力低下的矛盾,只要社会体系不改革,科技不明显进步,无论坐拥天下的人是谁,都难以解决。 兴亡与否,百姓皆苦。 我作为大秦帝姬,作为封建的直接受益者,我不会做出政治体系改革,无论是君主立宪还是共产主义或者资本主义,我都做不到。 我敬佩甘愿下放权力和利益的英国王室,因为我自己做不到。 “焚书坑儒,又与百姓何关” 而且 “若君父身死,大秦许是会毁于一旦,那便又如何烽烟战火复燃,群雄再度并起,乡村征兵十室九空,这便是你所说的人人得而诛之么” “若君只为千古流传的名声,只为昔日的君主,受人恩惠,我便全然不提此言我本以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君可有一条与之相符天下唯有一国,便是我大秦。” 他没有回答。 “主使者是谁六国之中,谁” “我不知那位先生名讳。只知他以姬为姓,以韩为氏。” 我在心底过了一遍。 韩国出于晋国,晋国姓姬,看来是韩国人不错。 韩国博浪沙铁锥误中副车 我正苦苦思索着,突然之间听见了身边士兵的惊呼声。 等我抬眸一看,那位力士已经挣脱了锁链,朝墙壁一头撞去,连着撞了五六下,血肉模糊。 我摸着他的脉搏,已经咽了气。 “好生葬了吧。”我起身,收起了笑。 我想起来了。 汉初三杰,唯一得以善终的谋士,张子房。 “你有张良计”的那位张良。 韩国贵族,五代为相,刘邦赞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刘邦。 项羽。 嬴胡亥。 我闭着眼,以手为笔在地牢的沙堆上写下这几个名字,然后重重一脚踩下。 这可真是,各有各的麻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风险收益不对等 我被我爹赶回京城了,还是在李由的看护下。 我骑着马,看着李由带着一批人马护送在我的周围,恶狠狠地盯着他别在腰间的宝剑。 那把我向君父求了半天,也没得到,而是被赐给李由的宝剑。 许是本公主的气势太过凶狠,在前方开路的李由调转了马头,来到了我身边,一板一眼地问道“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并无。”我硬邦邦地说道,“李侍卫自便即可。” 我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张良到底是怎么躲着的,哪怕我爹都下了最高级别的逮捕令了,张良的影子连半个都没找到。 更要命的是,我的历史是真的学的差,我甚至不知道张良怎么投靠刘邦的,刘邦出身在哪里,只是依稀记得他好像原先是个小官,对于汉初其他人的事情我也不过知道一个“汉初三杰”和吕后这位某种意义上的奇女子。 说实话我有点方。 我爹还是继续他的南巡,我却被他赶了回来,三令五申地要求好好跟着我哥学习。 我当然还没有沦落到脑子和咬吕洞宾的狗一个级别。 我的地位来源于我爹,我的人身危险也来源于我爹,所以只要离开了秦始皇我就不值得被人惦记你见过哪个绑匪敢向帝王要赎金的 如果绑架我哥来挟持我爹还有可能,至于我嘛别说我爹没那么傻白甜,就算他真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女儿也是红颜跟在我爹身边以李斯为首的大臣又不是吃白饭的。 我虽然不知道以陈胜吴广起义作为天下大乱的先兆的发生时间,可我又依稀记得秦始皇嬴政残暴无仁,是而天下在嬴政驾崩后方乱,可我又觉得,我连穿越都有可能了,历史稍微扭曲一丢丢也不在话下。 这就很麻烦了。 作为一个孤独的先知,我抱着巨额的财富却不知如何下手,要是掩耳盗铃假装一切都不知道的坐以待毙这也太没出息了吧 我在心底盘算了一下。 我原本打算潜移默化地向我爹和我哥告诫他们有哪些敌人要注意,可不说出我的来历连信息来源的可靠都完全无法证明就以这一次张良为例吧,张良的原名根本就不叫张良,这个名字是那位聪明人不得不隐姓埋名时用的假名,因此我也不过只能告诉君父他可能是六国贵族后人这件事罢了。 我觉得我是时候需要一把刀了。 有的事情可以交给身边的宫人去做,可是前朝的一些事我却鞭长莫及,就比如说刘邦,假如我能拿到所有官员的出身姓名和字号的话我总有一日能找到他的。 这把刀要有一定的权利,要有足够的忠诚,要信服于我,至少不要对我的决策动不动怀疑,受限于现在的风气,那把刀显然只是个男人。 我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李由的身上。 他的父亲是李斯,有权;他是我哥的伴读,这便是天然的同盟;他自己本身也有能力,就性格除去我对他个人的偏见,我认为他是一个正直而算不上迂腐的人。 问题是在于,我能拿出什么打动他的东西。 或者说,我能用什么来证明我的价值。 要去说服一个人之前,最要紧的事情,首先是了解他。 当我在京城的城门看到了迎接我归来的我哥的时候,朝他挥了挥手笑了一下。 看吧,眼前不就是最好的途径么。 我喝着茶,听着我哥絮絮叨叨地提问,久违地感到了无奈。 这份妈妈桑的嘘寒问暖,一开始我还能保持微笑地好声好气地回答,后来笑容逐渐僵硬,到最后我忍不住在我哥面前翻了个白眼“哥这些不都是在信里都提到了么” 我哥滔滔不绝的声音一下子一顿,我看着他侧过头,像是落寞地叹了口气“妹妹大了,也不听话了” 演技好拙劣哦。 我哼了一声,他真的好像是中年老妈子为孩子的叛逆期而糟心不已。 我想着李由的事情,也举着袖子“嘤嘤嘤”了起来。 “哥你也不疼我了叫了个什么小伴读来看着我,结果他烦得要死,管这管那的,还抢走了君父本来应该赐给我的宝剑”我半真半假地说着,“明明我一路风霜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哥你就在这里颠倒黑白是非,嘤嘤嘤嘤嘤嘤,哥你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妹,你都不疼我了” 我哥咳嗽了一下“行了。” 我抹着眼泪嘤嘤嘤。 朦胧之间我似乎隐约看见我哥扶了扶额“十妹,好了。” 我不理他继续嘤嘤嘤,我觉得这个时候我的表情可以做个表情包,叫“宝宝不开心得哥哥哄我才不嘤嘤嘤jg”。 “十妹又看上什么东西了” 我觉得我哥这话说的简直一钢铁直男,我恼羞成怒地瞥了他一眼“我是那么物质的人嘛” 我看着我哥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这是自家哥哥自己得宠。 真是的,离开我哥快半年了,都抵挡不住他这般戳肺管子的说话方式了。 “我不想住宫里”我提出了第一个要求,一想到我要在宫里看到胡亥那小混蛋我就气得喘不过气来,我看着我哥皱眉,在他说话前抢先道,“君父说要让你监督我好好学习的” “行,我会让阿禾替你安排一间屋子。” “我还要一把剑比君父赐给李由的那把还要好” “怎可直呼他人姓名”我哥这个老顽固皱了皱眉,开启了说教模式,一顿之乎者也之后,他赏了我个板栗,“我和君父一直都替你找着呢,但是适合你的好剑倒是难寻。” 我看着他看着我的小细胳膊小细腿,他摇摇头不说话,却倒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就算这人是我哥我也想咬他 我忍住这口气,状似无疑地问道“李由那家伙是兄长你的伴读也就是说哥你对他应该很了解才是” 我哥顿了一下,没说话。 “他结婚了没有几个孩子” 半天没等到我哥的答复,我抬起头,看着我哥一脸古怪的神情,怎么说呢,他的表情又是慈爱又是惆怅,看得我整个人毛骨悚然,我定了定神,强行镇定“你要是不想说,那我就找人打听消息去。” “知道自是知道,但十妹怎就突然之间如此好奇”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故意摇头晃脑,“他在君父面前抢了我的东西,我自然要好好想法子报复回去才是” “哦这样啊。” 我瞅见我哥一脸“你开心就好”的呆滞脸,又听到我哥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十妹也到这个年纪了啊”,想着想着,就想通了。 可怕的思想成熟的古代人 我今年才十三,我上辈子十三岁的时候才刚刚上初中啊这都是什么早熟的思想 “哥你你这思想好生龌龊的很我怎么可能会对李由动什么念”啊不对,好像上次他救我的那个瞬间我有一丢丢的心动的,“你妹妹我眼界高的呢,就看不上谁。” “十妹也确实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啊。” 我哥深沉地叹息只让我觉得心累。 不过也是,这个时候确实需要我跟我哥分享一点想法了。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收起笑,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兄长,你觉得我有必要联姻么无论是和亲还是下嫁去拉拢势力” “和亲六国归于秦,十妹还能和谁和亲”我哥吓了一跳,“至于北夷,尚无先例。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糟糕。 我按了按脑袋,我忘记了,和外族和亲兴起于汉,现在倒还是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至于下嫁”我哥摸了摸我的脑袋,用着“你这傻孩子”的目光看着我,“兄长尚不至于无能至此。” “那,我又有何必须结婚的必要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听我哥说了这半句话心都凉了,但他又继续道,“不过也是。十妹本就不同于凡人。”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好不容易穿越穿了个好胎,干嘛想不开给自己添堵结婚呢。一辈子吃喝玩乐,让我哥我爹罩着我不是挺好的嘛。 想谈恋爱就谈恋爱,要是有什么生理需求也可以找人服侍,就算名声不太好听名声也不能当饭吃,在结婚的对象显然无法给我带来更高的物质和地位的情况下,我觉得除非是真爱了才有可能结婚吧。 身为在现代都是母胎o,我可不信在古代我能找到什么真爱假如存在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觉得如果对方不能接受我只谈恋爱不结婚的想法的话也可以分手了,毕竟三观不同怎么谈恋爱,了不起我就在别的地方多补偿他一点咯。 我承认我的想法是个大写的渣,不过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渣就渣了呗。 所以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 就比如说我哥和我爹,都够优秀了吧但作为家人还行,作为爱人我怕不是天天被他们气死。 我跟我哥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遍结婚的利弊,假如把婚姻当做一场投资,对我来说结婚就是一场风险和收益不对等的交易,只要有理智的投资人都不会做出的选项。 “十妹的想法,果然是十妹的风格。”我哥笑着摇摇头,“只是有的时候,理智不是唯一判断的方法。” 我一点都不生气,反问道“那哥你娶了嫂子又何尝是出于感情” 反正我哥是个罗曼缇克主义者也不是第一天了。 “自然不是。然诗三百,思无邪。我不曾如此,便希望十妹能比我幸运一些。” 我正有点感动呢,就见我哥一边站起来朝门口走去,一边说“十妹也风霜雨露好几日了,不如早些休息”,原先的感动也觉得不对劲。 等我想起来他忘记了什么,我哥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我伸出我的尔康手“哥你又顾左右而言他” 他连李由的一个字都没讲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糯米团子白切黑 我终于还是从我哥的口中撬出了消息。 李由,臣相李斯的嫡长子,今年十九,还差一年弱冠,故而尚未有字。他与其父李斯不合似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尚未成年就和家里分了家,带着十二岁的妹妹搬出来独住。 尽管年纪十九了,但李由的婚事说来很是坎坷,先是因为生母亡故,守孝守了三年,后又是因为在李斯娶了继室的时候在军中呆了个两年而推迟了婚约,等他立了小功归来的时候,那个可怜的未婚妻又得了病一命呜呼,他又为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守了一年。 再后来就是和家里闹翻了,带着自己的同父同母的妹妹搬出来住,也就没人管的上他。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啧”了一声。 放在古代的环境下,怎么看都是八字过硬克母克妻的命啊,虽然曾经身为社会主义的光荣接班人我不信这个,但挨不住当下的社会风气啊。 我哥说正是因为李由那个妹妹和我一般年纪,所以我去南巡的时候他就拜托李由多照顾我。 哪怕是在以法家为主流思想的秦,李由的所作所为也称得上惊世骇俗了。 有些东西虽说不上是法,但却因为太过普遍而变得约定俗成,一旦违反就显得不可思议。 父母在,不远游;父未亡,不分家。 更别提带着妹妹另外开府了。 如果不是李由身后站着我哥,他爹又是臣相,他又因为驻军长年不在家中,谁知道外面的某些言论会传得多难听。 姑且不评论李由这么做是否过于鲁莽而尤其愚蠢毕竟他不但抛弃了血缘上的父亲李斯的“势”,舍弃了自己原本唾手可得的东西,还挑战了“百姓孝为先”的惯例,也亏得是尚没有“举孝廉”的秦朝他才能继续这么安安稳稳做官他能做出这一些的勇气我是自叹不如的。 然而一码归一码。 我看着“你觉得给他取这个字如何”的我哥,脸上一黑。 “兄长要替李由那厮取字” 我满脸的黑人问号。 搞屁啊我读书读得少不要吓我好不好 一般来说取字这种事情都是长辈对晚辈,上级对下级,丈夫对妻子这种较为亲密的人可以取的,就算父子关系不好也总有老师,再不行也可以自己取字,如果我哥因为李由是他的伴读是他重要的心腹而赐字我当然没什么意见啦但问题是我哥能这么想才怪啊 公子扶苏真的是一个太宽厚的人了,以至于他对亲近的人都没什么尊卑观念,不摆架子而平易近人不能说是缺点,可他也长长心好不好搞搞清楚就算是正史他也是秦始皇属意的储君啊说不定以后还是要继承爸业,啊呸,霸业的人 虽然话说回来我哥要是真的那么俗气,本公主也会对他掏心掏肺就是了 我看着仍然微笑的我哥,心情复杂。 这就是傻人有傻福么 我感觉我和我哥的相处模式在这一刻掉转过来。 我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就像是一个老母亲看着自己已经结婚的儿子要宣布出柜。 我一边忍不住同情我那被骗婚的儿媳呸,嫂嫂,又一边想在古代好像比起丈夫找别的女人移情别恋,更希望丈夫有断袖之癖吧 我语重心长说道“乖啊,如今还是谨小慎微的好啊,虽然有的东西性向不是后天能改变的,可” “十妹又怎生胡言乱语起来”我哥打断我,一脸哭笑不得,“十妹前几日怎么说的你这思想好生龌龊的很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学的惟妙惟肖的我哥,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看看这连鲁迅的名台词都学会了 “不过是先生对李由的字有些举棋不定,教我替他拿点主意就是了。” 我哥说的“先生”,应该指的就是当年他们一起读书时教他们的太傅了。 我松了口气,迅速将刚才脑内的与伴读不可不说的二三事、和君父抢男人的那些年等等以我哥为视角的脆皮鸭文学删的一干二净。 看来真是我腐眼看人基了。 “还有不到两个月,想来就是弱冠礼了。” 我想到我昨天收到的我爹写给我的信,他说他至少还要在外面待三个月,让我一定要好好跟着我哥学习,等他回来验收。 想来臣相李斯也不会为了关系差的儿子而特意赶回来就是了 真的是太惨了。 我带着事不关己的怜悯,如是想。 当我哥提出要李由来负责教我武力的时候,我就没有拒绝了。 一是因为我哥现在实在是太忙,没什么经历花费在我身上;二是考虑到我本来就打算找个机会拉拢一下李由;三嘛也是因为原本就是故意表现出来的讨厌,在单方面知道了一些李由的事情之后,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我盯着在舞棍的李由,动作行云流水,转着棍动作漂亮地像是在转笔。 看得我有点手痒。 长棍在背上来回打着转,身上的各个部位都可以灵活地当做支点,全方位地转动扫荡着,随着他的动作,我甚至“看到”了敌人是如何一个又一个地被击落。 刀与剑,都是利器。见血封喉,一击毙命,上劈下砍,算是近身的武器。 棍虽不及箭的射程来得远些,也没有刀剑来得锋利,可在多个敌人的时候就有着别样的优势。 棍自己就可以是势,撑着棍可以在空中踹人,抡起棍可以击飞一片敌人,计算的好击飞的人又能撞飞别人,攻势也比剑来得灵活,变招也更为多些。 李由并不是全职来教我的,作为禁卫军,他还得去准时晨训。 我转动着手中的棍,哪怕我从来都没有学过这种武器,但毕竟现在的我有了内力,转过几十圈倒不算多难。 就是李由让我有些惊讶。 就我为数不多和他的几次交道,我觉得那个人是一个非常懂变通,知道点人情世故,说不上多能言善辩但也称不上内向。 倒是他这次,全程就没对我说几句话。 先是说了句“殿下早”,又是“殿下请容卑职先行示范”,再是“殿下这里动作略有不足”,最后只剩下了“明日此时,殿下请务必完成这个动作十分钟不停歇”,整个流程一板一眼地,没有多余的话。 教我怎生也插不上一句打岔,更别说套近乎了。 作为一个就喜欢说废话的人,这简直是一种变向折磨。 等我用左手也可以耍棍耍好久,左手右手切换换着玩也不在话下的时候,我还是没能和李由说上一句废话。 然后今天困得要死的我打着哈欠,别说动作顺畅了,失手了好几下,木棍掉下来敲得我满脑开花。 我捂着脑袋,打着哈欠,有点想把这根长棍给掰了。 李由皱着眉“怎么回事” “昨晚熬夜写策论。”我一点都不虚他的不高兴。 就尊卑来讲,我尊他卑;就原因来说,我虽有错,但也算事出有因。 秦朝的春节,是十月初一。 今年应该是君父不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由我哥来负责,我不可避免被他抓了壮丁。 越是年关,越是繁忙。 无论是治安方面小偷小闹频发,还是赋税的收拢统计,又或者是每年仓粮的点校,堪称有堆积如山的事情要做。 我甚至跟李由唠嗑起了家常“不知李老师年货准备的如何” 李老师像是没听到一样“那今日就当殿下告假。” 在他转身要离去之前,我先赶紧叫住了他“等下”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不知老师可否替我拿个主意” “卑职不过一武将。” 我“呵呵”了一下。 “兄长曾有言,若是不决,可问先生。” 我干脆对他的称呼都改了。 我从我哥那边还听来一个消息。 当时他们同窗伴读,李由给他出了不少主意。 若不是李斯是文官之首,李由也未必会“投笔从戎”我看着李由,就像看着一个小可怜。 太惨了,想当个文官还怕被亲爹打压。 李由那双微微带有一点蓝色的眼睛看着我,妥协性地耸了耸肩,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复方才的严肃了“何事” 我惊奇地看着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先生可比方才来得平易近人太多了。” 毕竟我原先就想,这怎么会是一张侍卫的脸,说破天也只能算个儒将,而非莽夫。 他像是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下“公子说卑职长相过于随和,建议卑职在殿下面前还是严肃些许的好。” 我按着太阳穴,深吸了口气“兄长是不是说,若非如此,我会在你面前捣乱怕你镇不住我” 他偏了偏头没有说话,我盯着李由有点发红的耳朵,知道自己发觉了真相。 你说别人家的哥哥都是妹控,怎么我家的兄长天天坑妹呢。 我盯着眼前的别人家的哥哥,脸不红心不跳地哄骗道“兄长哄你玩呢,别看他那个样子,总是喜欢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你觉得本公主像是那种性格恶劣不尊师重道的人么” 李由点了点头“殿下当然是了。” “喂” 怎么又是一个白切黑 这种腹黑型的糯米团子早就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表里如一的天真小鲜肉好嘛 不过真不愧是我哥的伴读就是了,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李由冲我笑了一下。 严肃久了的人笑起来,真的有春暖花开令人如沐春风之感。 “卑职自是知道,殿下不曾有什么坏心。” 他低着头,看着我。 “殿下这样就很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霸道总裁嬴阴嫚 人的心情很大一部分上是会受到身体机能来影响的,无论是吃巧克力吃香蕉嗑毒都能分泌的多巴胺,还是决定是否会喜欢上对方的荷尔蒙,又或者好吧我实在是编不下去其它有什么激素我也记不清楚了。 我当初没有好好学过生物。 我想说的是,春不是,秋天到了,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偶尔春心萌动一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更何况我严重怀疑对方是撩我在先。 我列着算式,一心两用地偷看着坐在我桌子对面的那个人。 李由伏案,算盘在他的手上玩转得飞快,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一沓账本,哪怕是我这么长久地注视也没令他察觉说起来无论是他的长相还是性格都恰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长得帅又好看,为人认真又不死板,一点也不轻浮,有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的脑子和不输于此的魄力甚至他比我爹和我哥更符合我的择偶标准。 我爹太霸道总裁了一点,我哥呢又太温文尔雅了一点,不像李由,刚刚好。 这也不算什么事。 我认真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有点暗恋的小目标也挺好,虽然差了快七岁的年龄差但尚且在接受范围之内,我没打算结婚和我想不想找男朋友谈恋爱也不矛盾不过问题在于,我到底应要怎么做呢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想追对方。 和古人谈恋爱,鉴于当下的社会风气,必须做好“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的思想包袱。虽然公主乱来的事情还算普遍,尤其是春秋战国时期,然而,以李由的身家背景我觉得要是分手了就真的麻烦了。 毕竟我是男女之间不可能和平分手的忠实信徒。 更何况考虑到政治因素,他还是忠诚的公子扶苏党。也不可能从此以后沦为路人。 我按了按脑袋,隐隐望见了未来的血雨腥风。 而且,我现在有点小小的心动也不代表我就已经暗恋了啊也有可能完全是对方撩我的错觉都怪那句“殿下这样就好了”实在是太苏了 不过要是李由没什么后台,我就肯定邪魅一笑“男人你这是在玩火”,就冲上去上下其手了。 人之所以与一般的动物有区别,我认为是在于审时度势的理智,而非一昧地随心所欲。 我觉得我得好好衡量一下得失,在正式决定之前倒不妨顺其自然。 我无意识地咬着毛笔,看着眼前的账本重重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宅斗文里的穿越女主随随便便就能看懂账本的本事实在是令人羡慕,我当年好歹也学了基础会计学,“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还是“资产=负债所有者权益”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想到这里我真想给我们大学会计老师跪了。谁让那一年他正好是我们的班主任,不敢忘啊不敢忘。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看不懂啊。 要查出账本到底动了什么手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出来的。 想想为了上市为了逃税为了不退市公司的各个会计简直是八仙过海,这个情况放到现在也差不多我看着我手上整理出来的“坏账准备”,一想到还要把前几年的账给算清楚才能知道这个比例是不是正常就恨不得牛气冲冲地冲到我哥面前,大喊“我不干了”。 可我不敢。 偏偏这种事情还不能随便抓壮丁,和账本能利益相关的真的太多了,就比如说某个县的粮仓,去年的成年旧粮到今年来能剩下几成就有很大的水分谁都不知道上面记载的“潮湿发霉”而腐烂发黑的粮食,有多少是事实又有多少是中饱私囊。 我翻着往年的旧例,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有一个问题,我又想查到哪一步 水至清则无鱼,我要是搞个名单捅到我哥那边去,他到底会不会锱铢必较呢 好烦啊。 我看着我花了好多天的功夫才画出来的折线图,底下还搞了个三线表,以及附注了不少文字说明,我觉得当年我写毕业论文也没这么累,至少那个时候都是电脑画图。 我想念我的ython我的atb我的sss了。 我简直想把当年说编程好烦好讨厌的自己拖出来打一顿。 让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结果现在连电脑都没了 我看着我做出来的仅仅是几个省的结果,认认真真重新抄了一遍,又写了封信,找了块布捆在一起,折腾了个三百里加急塞给我爹。 遇到困难了怎么办 找我爹啊 我伸了伸懒腰,叫人再搬来另外一堆竹简,再抱着这堆竹简坐着马车到宫中的训练场去。 既然是请教别人,那可得礼贤下士才是。 我意思意思地抱着两捆竹简,带着身后抱着一沓又一沓竹简的宫人,看着不远处训练场站在禁卫军最前面的李由。 我也是穿越之后,才知道秦朝并没有几品官的说法。 九品中正制起源于曹魏时期 有的只是掌管宫门警卫的九卿之一的卫尉,以及分属卫尉之下的卫士令。 李由身后的那些人马,我都觉得有些面熟,想来是那次去九江的时候护送我的那些人。 李由像是在他人的提醒下转过身来,快跑到我的身前,在他打算跪下请安之前,我单手扶住了他“先生快请起。” 我拉着他,微笑“说来先生现在可有空可否借一步说话” 除非他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傻子,想来也不会断然拒绝。 我看着他回过头,只朝身后那发出细碎的讨论声的侍卫扫了一眼便安静下来,吩咐了跑圈训练之后,才点了点头“殿下请便,卑职随后即可。” 我此时觉得他这“卑职”的自称听起来有些刺耳了。 我带着他走到四面通风的亭子,那么多电视剧和小说早已经告诉我们,这种四面开口的地方说话反而不太容易被偷听。 “先生在兄长面前也是这般自称么”我看着他一脸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靠着亭子的柱子坐下,“一直卑职” 我才不信我那哥哥会喜欢自己的朋友这般自称呢。 他摇了摇头“可卑与公子已经相识多年,实在不敢冒犯殿下。” 本来说像他这么没眼色应该是会让人生气的。 可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睁大,斜侧着看着我,倒有点澄澈的温柔的意思在里面,看得我倒是心头一荡。 倒不是有什么想法,只是这样的美,饶是让谁看着都会开心就是了。 “那边自称名如何”我给他提了个主意,露出了我一贯真哄诚骗的笑容,“这样,便不会显得我对兄长不敬了。”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殿下所言极是。卑由遵命。” “说来,殿下此次前来,可是找由有何要事” “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想着进宫一趟便顺便寻寻先生。不知先生今晚可有空”我挥了挥手,原本站在远处的宫人走了过来,“就是在户籍统计上遇到了些许问题,又不便去打扰兄长,想来竟只好问先生了。” 才怪。 我一脸认真地说着谎话,我对我哥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更别提我又不是不敢闯到官府抓个官员来讲解。 套路啊都是套路。 我露出了运筹帷幄的笑容。 李由看着我,点了点头。 “能替殿下做事,自是卑由的荣幸。”他的唇张张合合,愣是没继续说下去,于是我也耐心地等着他的未尽之言,良久他支支吾吾道,“所以殿下不必如此客气。” 我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的公主当下来,我自然是知道怎样的表情看起来会最会给人压力。 但是李由又重复了一遍“殿下不必如此客气。原先那般口气的殿下就很好了。” 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说他敏感吧,他多少看出了我虚假的客气成分;可说他聪明吧,这么说话怎么看都是赤裸裸的打脸。 要不是他认为我心胸宽广,要不是这家伙就恃美行凶。 我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在心底给这个人打了个“抖”的标签。 礼贤下士的待遇不想要,就想要别人对他差一点,啧啧啧。 “既然这是由先生的请求。”我站起身,带着虚假的笑容,趁着他弯下身接过我手中的竹简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狠狠地扯了一下他的脸颊。 没多少肉,扯起来一点都不软。 我松开手,慢悠悠地走过他,不动声色、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那晚上见了,由先生。” 怎么样这样看起来够拽够酷凹的造型够突出吧 我想了一下我原先和李由短暂的几次接触,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怀疑,李由这家伙可能是个闷骚。 他该不会是喜欢作天作地的刁蛮公主那款的吧 还是说,他想说的是我只要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就好 我一脸深沉地叹了口气。 男人心,海底针啊。 猜不透啊猜不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离经叛道萝莉控 我请李由过来,倒还不真只是为了私欲。 有一个来自千年以后的前世记忆,对我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最明显的坏处就是在于,我会不自觉地用前世所知道的“常识”来代入这个世界。 于是我总会不自觉地忽略不少事情,找一个有能力也敢于指出我想法偏颇的,而且不会好奇我怎会如此没尝试的人就势在必得。 更别提李由作为我哥的伴读,接受的政治教育也算是和我哥看齐的,我这么大材小用倒有点“杀鸡焉用牛刀”的味道了。 也亏是如此,我才注意到了不少地方。 比如说户籍制度。户籍制度作为千年后仍然实施的人口普查手段,在我朝,“五家为保,十家相连”,于是“一家犯错,十家牵连”的连坐制度才会顺利地推行下去。基本每三年普查一次。 但是,有一个我原先并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能够成为户主的人,必须满足两个要求一是不能是商人、开客店者、赘婿、后父。二是必须是土地拥有者或是官府授田的对象。 士农工商,商人为何放在最后 最直观的原因,是这个时代的商人基本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创造“生产价值”。 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基于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不存在生产力过剩的现象,商人在做的事情只是纯粹的“套利”把一个地方的好东西卖到另一个地方来卖,以此赚得差价。 在这期间,商人甚至没有办法带来更多的技术改进无论是绣花的布,还是打磨的玉,或者是粮食收成,此时的商人只是作为中间转运的功能,他们并没有圈养一批“工人”为之服务。 说得再简单一点,在天下人都没办法吃饱的现在,第一产业农业并不发达的时候,国家根本不可能鼓励发展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 家奴。 我朝以法为尊,各个等级的人允许畜奴的个数也有定论,但是奴隶属于个人财产,并不放在户籍制度的人口普查里面。奴隶又生奴隶,生下来的子孙后代也属于主人的财产。 如果说商人并不会被现在的国家所鼓励,那畜奴又何尝会呢 我听着李由的声音,徐徐地叹了口气。 我现在所看到的我朝制度,还是在商鞅极力变法后的结果,他甚至制定了“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的惩罚机制,也就是说,家里有两位成年男子以上必须分家,否则加税这样子可以刺激小农经济,以解放劳动力。 当然,一般的世家也不会缴不起这个税钱,不过也是因为这个规矩的存在,才使得李由单独立府的事情成为了可能。 我想我完全可以理解为何商鞅会落到最后那样的结局。 商鞅变法,剑指世家。 任何一个长久地、固化的等级机制存在,必然会阻扰国家的进展。世家占据了太多国家的资源,却没有办法带来与之相应的创造成果。 这必然是资源的浪费。 若是没有家奴,哪怕所有家奴都去好好种地,也会比现在带来更多的产收。 我看着我和李由一起画出来的折线图。 画了一个出生率,画了一个死亡率,也画了一个净出生率。 古代的死亡率真的很高,七十古来稀,不论是战乱带来的死伤,还是这些年修建长城,以及各地的天灾,除了医疗水平低下的原因,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养不起。 感谢商鞅要求户籍统计的时候还要求统计每个人的年龄性别和出身,我画着男性和女性的净出生率,原本以为有修建长城的原因,女性的存活率应该高于男性才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在粮食稀缺的时候,女性自然是最早被舍弃的。 被卖身为奴也好,被活活饿死也罢,这就是如今的现状。 我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女性普遍在体力上弱于男性,作为庶民百姓,想要活下去的最基本一点就是一个人最少能赚的起他自己的口粮。 女性吃得少,可赚的更少。 我看着透过窗户映照出的天光,此时才恍然我们竟已然熬了整整一夜。 “由先生辛苦了。”我有点过意不去,“今日我让人去好生说明一下,替由先生请假。” 不是我说,我这个受宠的公主面子还是挺大的。 李由有些迟疑,摇了摇头“这对公主名声有碍。” “此时却唤公主了”我听着他的称呼,忍不住笑了,“我倒还是喜欢先生用殿下来称呼我。” “公主”只能代指女性,可“殿下”却不分性别。 在这个世道,如果作为女性而活着,就无法作为人而活着。 一旦结了婚,婚后也只能冠以夫姓,死后在墓碑上也是“某某氏”,而不配拥有姓名。 “我与名声何用结婚也从未出现在我的人生规划之内。”我冷静地看着他的反应。 李由他会怎么觉得呢会是大吃一惊还是不赞同又或者像我哥那样 李由一点也不诧异地点了点头“由也是如此以为。” 他轻声说“由以为女子的人生价值,从来都不应该由婚姻定夺。” 天哪。 我惊讶地看着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李由比我想象中的远要离经叛道。 就算是我哥,他也只是认为,因为是我,所以不结婚也很正常。 可是李由所说的,却是所有的女性。 “明月几时有” “奇变偶不变” “柠檬树上柠檬果” “你是还是gg”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我看着李由一脸不解,尝试了我能想到的最后一句刻入灵魂的话语,“蹬蹬哒蹬蹬哒e i e i rock” 那个“you”还没有说完,我觉得我说不下去了。 因为李由一脸“殿下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的表情。 我回以他“崽啊,你让阿妈很失望”的表情。 我在脑海里脑补的欢乐,不可避免地还是有点失落。 如果李由也是穿越的就好了。 “没什么,不过是一时之间倒有点想对对子了。”我耸了耸肩,说话起来倒更加随意了,“作为公主,哪怕我婚前失贞驸马也无法指责我半分。” 对这个寡妇再嫁是司空见惯的时代,别说是公主了,普通的世家之间婚前性行为也是有的。“倒是不知由先生,是否担心以美色媚上而名声败坏了。” 公主自然也算是“上”。 他笑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与我所言的“媚上”足以媲美的笑容来,我看着他的笑,心想美色误人,果真是如此。 “和殿下的传言,又怎算的败坏名声那就有劳殿下了。” 我心情复杂地叫来人,交代了几句,又心情复杂地看着李由在下人的安排下找了个客房准备下榻休息。 啧,不是本霸道总裁不给力,而是敌方小妖精火力太猛。 我磨着墨,把刚才画出来的图表在绢布上描摹了一遍,放在一旁晾干,又写了封信给我爹。 吃了点东西洗漱了一下又写完了信,我散开辫子,看着铜镜中身影模糊的自己。 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也没剪过头发,除了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因为据说每根头发丝里面都会存储着念力。 哪怕镜中自己的身影再怎么模糊,还是能隐隐看出一个皓齿红唇的小姑娘,漂亮是漂亮了,就是还是太小了。 我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沉思。 该不会李由那家伙,是萝莉控吧 虽说古代十五岁即可及笄嫁人,但一般正常男子的喜好还是二十多岁的轻熟女的目标观察对象我爹、我哥,这么一想李由还真是“不同凡响”。 我听着替李由请假归来的侍人的禀报,轻轻地点了点头。 方才我算是耍了点小手段。 李由目前这个状况,也不知道他的婚事是自己还是仍然他爹决定,不过不管怎么看,有“与阴嫚公主彻夜长谈一夜”这个传闻摆在那里,倒是能替我争取不少的时间。 我确实还没有想好我到底打算谈不谈恋爱,之后又是怎么发展。 可先下手为强,像李由这样奇思妙想思想超前,我还能看得上的人可能我再也难找第二个了。 首先得先占个坑,以后要是不想发生点什么还好,万一有点想法了,结果对方结婚了我怕不是得后悔的要死。 渣就渣了嘛,霸道总裁哪有不渣的。 这么一想当了十多年的公主,一直被我爹捧在手心,捧着捧着就不自觉地傲慢得三观都改变了,甚至连居高临下地颐指气使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了我一边觉得这种身为皇族人享受特权非常符合如今社会的基本国情,又一边是前世的三观作祟,感到良心有点隐隐发痛是不是应该找个时机多补偿补偿对方才对 算了睡了睡了。 起来还要继续干活呢,明天给我爹写信的时候我一定要多说几句我想他了,求求他早点回来,不然这样爆肝工作下去,本殿社下畜也受不住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望尘莫及的天赋 我咬着饼,桌子上摊着我爹的回信,拿着毛笔写着字。 一边写还在想,我总有一天要把圆珠笔中性笔或者铅笔苏一个出来,说起来铅笔是不是砍一颗树,铅芯的话是石墨感觉相对难度系数最低可是我还要苏点纸出来 齐民要术是哪个朝代的啊求自带搜索引擎或者什么空间的其他穿越者啊qaq。 饼里夹着的肉丝卡在牙缝里了,我舔了好几口,终于忍无可忍地上了手,一边小心翼翼地做着动作一边偷偷瞥了一眼站在我左前方的李由我看到他别过脸刻意转过身的时候心中一惊。 天啊一道雷劈死我吧 感觉好丢人 我泄愤地又咬了一口我的饼夹肉,掏出方帕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嘴巴,理了理衣领拍了拍衣服,这才故作若无其事地道“由先生。你过来看看,有何见解” 要不是时间不够,我觉得我可以让侍女给我再来上遍妆。 当我把我从人口调查的重大发现汇报写了个奏折呈上给我爹后,我爹火速也发回了来信他让我就能想到的国家的各个层面开始描绘未来的图景。 简单来说,就是几年发展计划。 天知道我当年没考研就是因为不想考毛中特毛概当初怎么说的,战略几步走第几个五年计划 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能沾边的东西只有什么“苟利国”这种“本月枪毙名单警告”。 但我还是就我能想到的画了一个流程图。 假装此处有图jg,说不定渣作者哪天拿个visio画一遍嘞23333 目前的问题是什么 女性存活率太低,而导致的出生率过低,人口无法达到需要的目标。 解决的办法要尽量提高粮食的出产,第一前提至少保证百姓衣食无忧。 为此,发展才是第一生产力。 在仅仅以“征辟制”和“推举制”作为官员选拔方式的现在,甚至连“举孝廉”都没有,毫无疑问朝廷将由世家子弟把持。最明朗的解决之道便是“科举制”,只是按照我的看法,历史上“科举制”主要还是文科考试,而我认为就提高科技水平来看,最需要的还是数学家。 我在已经框上的生产力下拉了个箭头,写了科技树三个字后,又写上了几何算术这本曾经由我作为主编,让我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还是当了回抄袭狗忐忑不安的复杂想法来回切换的数学书。 上行下效,我出了这本书之后我哥和我爹也会把他们偶尔收到的奏者和书信转交给我,那些都是指名让我看,也写了一些有意思的数学题。 就算对方的想法不过是借此邀宠,求得我爹和我哥的另眼相待,卖弄才干的一种方式,我只是他们名义上的“收件人”,但确实借此数学火了一段时间,又在没有一个人讨得好处当个官之后销声匿迹。 尽管如此,这是最好的法子。 比时代太过超前的改革只会拖垮这个国家,而我出面不一样,作为既有点号召力又没有那么重要的公主,我的一言一行可以是国家的政治倾向,也可以出于个人的爱好。 也因为几何算术的原因,众人都知晓我对数学的兴趣,如果我再加以重金利诱圈一批全国最顶级的数学家物理化学家,就像开个研究所一样来创造新产品的话 非常可行。 唯一的问题就是烧钱。 尽管我个人小金库挺厚实,我也没吝啬到不舍得在这种方面花费,可就算我爹的私库和国库都给我来挥霍,也可能很成问题。 因为这么多钱,不一定能换来等价的资源。 好烦啊,还要算通货膨胀 我当年宏观经济学那一门课,全班分数太低,为了不挂科我们老师还是开根号乘以十算的分,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我本来还想着为了解决女性太少的问题,对女性进行减税甚至对于生育过多的女性进行奖励,就像原先发达国家解决少子化问题那样多设立福利机制来的可是钱根本不够花 我看着我写在最上面的三个加框的大字。 净出生率、生产力、国家财力。 净出生率得高,才能有更多的生产力,生产力要高,才能创造更多的财富,可改善生产能力要钱,鼓励出生要钱。 我哀嚎一声,抱住脑袋“这简直是死循环” 等我哀嚎完了,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手上一空,我看着被我丢出的毛笔甩了一脸墨水的李由,整个人都傻了。 虽然我最近睡的时间都没到三个时辰,可、可、可 可是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厚道地捧腹狂笑,边笑边捶着桌子“由先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那张我都觉得非常帅的脸点上了几点墨汁,不愧是学武的人,面对朝他飞过去的“凶器”毛笔,眼疾手快地稳稳握住,但也是因为改变了“凶器”的运动状态,使得毛笔前端的墨汁又多甩了几滴染到了他的脸上。 一时之间,我的脑海中疯狂地演算起了动能定理和牛顿公式,还画了一个毛笔的运动轨迹和切点的受力分析图。 李由抓着毛笔,然后在我脸上迅速地抹了一笔。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干笑冷笑完,然后对我说,“刚才殿下笑了七声。” 所以你也笑了七声么 我瞪着他,试图拿出作为公主的气势来,刚要说话,结果他看着我,又“哈哈哈”了三下,末了,还对我说“殿下不妨再笑三声。” 我对这个不知道在装傻还是真的这么耿直的家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您是小学生吗 “幼稚。”我哼了一下,掏出我的手帕,默默念起凝水诀。 这幅样子显然不能让下人瞧见,也就没法让人端水过来了,我看着我手心出现的小水团子,打到了手帕上。 我对着铜镜擦着脸上的墨迹,这家伙居然在我脸上画了个圈 好大的胆 我叠了叠帕子,刚刚准备故技重施,视野里就出现了一块方帕。 李由伸着手,因为是弯着腰低着头的缘故,便可清晰地看到他那泛红的耳朵,我有意识地“啧”了一声,看着他更红的耳朵,听着他说“有劳殿下”,还是依言往他手上的帕子弹了一下。 他该不会是因为想到用我的帕子就害羞了吧 我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拿帕子抹着脸,心里充满了现代人的优越和身为成熟女性的余裕。 真不愧是质朴的古代人,可真纯情。 他抹完脸,我歪着头看着他,比划了一下“这里还有一点。” 他摸了一下,我摇摇头“左边一点。” “上面一点。” “不对不对算了你低头” 我在他的脸上完全没有一点痕迹的地方,用力地恶狠狠地拿着自己的手帕抹了一下。 抹完才叉着腰微笑“骗你的。” 我才不信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恋爱理论满分少女还不会撩人了 饶是这么想着,实际经验为0的我面对难得笑着朝我缓步走来的李由的时候,还是悄咪咪悄咪咪地退后了几个半步,虚张声势地开口“刚才你多笑了三下我这只是” 我闭着眼,“回敬”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他拿着手帕在我脸上轻轻点了一下,接着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说道“殿下,方才的政策分析可要继续” “哦。好。”我摸了一下脸上刚才被碰到的地方,有点晕乎乎的。 头一晕就容易做错事。 至少我点着“净出生率”这几个大字,说完我打算减负和发放福利社保之后,鬼使神差之间,某些我原本没打算说出口的东西就溜出了口“以及我认为,出生率低下也与一夫一妻多妾制有关,比起庶民,反而是世家中,平均女性的生育率更为低下,我认为可以对这种未达到平均标准的世家进行增税” 我在说什么啊。 我硬着头皮地说,我在试图挑战古人的婚姻价值观,也挑战了现代观点我物化了女性。 女性本不应该是生育的工具,就像我觉得我不应该强制寡妇再嫁,也不应该规定最晚婚配年龄,可这两个政策,我都考虑过了。 因为对于整个国家来说,任何单一的女性和男性,又何尝不是“物”呢。 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提起笔强颜欢笑道“果然还是我没想好吧这里还是只留下原先已经构思的,这一块草稿先划掉好了” 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侧着脸,看着他。 “冒犯殿下了。”他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松开我的手。 我原先怀疑他有可能是穿越的时候就觉得了,他跟我一样,言语上的恭敬只是一种手段,他远比他表现出的来得自信和变通他从不会觉得,他是低别人一等的。 哪怕我的地位高于他也不代表他一定会发自内心地尊敬我。 “由确实认为殿下的想法有些过于奇思妙想。”他斟酌地说着这四个字,我的冷笑刚刚浮现在脸上,就听到他继续说,“但是若事态展开真能按照殿下所想,自是有效的。” 他望向我的目光,是那么的灼热。 “虽然原先从公子口中便早已听说,但是此时由才觉得他并未言过其实。” 他说“您有着我们望尘莫及的天赋,您有着改变中原的能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长成了叛逆少女 嬴政板着脸看着桌上那本奏折,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怎么诚心的笑容。 在碰到手边的竹简的时候,他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他确实应该拿这本奏折来换换脑子。 摊开竹简,他把竹简中夹着的那块布拿了出来,逐列逐列地往下看。 就算他没特意挑出来,只需瞅上一眼,他就知道这会是小十写的折子。 没有人教过小十该怎么写折子,她也好像没找什么范本,倒是自创了一个格式就递了上来。 开头先是摘要,简明扼要地提出了这个折子想要讲什么内容,然后再是现状概述,接着是数据分析和提出结论。 数据的来源和文中理念的灵感和引用都标注地清清楚楚,竹简上不方便画图和列表所以图表都画在了布上。 他的手边放着热茶,等他把眼前的东西全部看完的时候茶已经凉了。 整个屋子里没有一点点声响,侍从们都站在看不见的暗处,嬴政对着跳动的烛火,轻轻地舒了口气。 他只觉得内心滚烫。 嬴政必须承认,他已经许久、许久没这么热血沸腾了。 毫无疑问,嬴阴嫚是个奇才,若按照她的设想,秦足以千秋万载。 尽管有的看法太过稚嫩太不符合实际,但正是这种宛如空中楼阁的设想,她才会有勇气提出来。 嬴政又看向桌子上另外一本奏折。 他那位长子在奏折中提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是一件家事。 提到了小十和李斯长子李由来往过密这件事。 他那傻儿子。 嬴政又看了一眼嬴阴嫚递上来的,她不过只寥寥几笔提及到了李由给予她的“帮助”,说自己不想“占据别人的功劳”。 虽然还算不上高下立见,但扶苏果然还有的学。 嬴政自然知道李由是谁。 这个伴读,还是他当年亲自替扶苏挑的,品性自是不差,尤其是敢于和父亲叫板从家里搬出来这点 嬴政想到李斯家里的那摊事,摇了摇头。 但即使如此,扶苏也把李由和小十的事情看得太重了。 阴嫚这个年龄段有几个花边消息说不上什么问题,也没什么好注意的特意提出来反而不合适。 如果认可了这件事,那便是过了明路,万一以后有什么发展还不好插手什么;如果过分反对,倒有可能让阴嫚心生叛逆,倒不如装聋作哑,什么都不知来得巧妙。 原本不过是谈一场风花雪月思无邪的感情,小十的性子显然也不会有人让她吃亏,硬要煞有其事只会徒增麻烦罢了。 要是日后事态变化了,只需一句“不知”便可。 更何况,就连他也不知日后小十会到哪个地步 嬴政拿起了笔。 收到君父来信的时候,扶苏迅速地扫了几眼,复而再认真地看了起来。 与他所想的差不上太多。 前些日子他忙得很,直到被妻子隐晦地提醒了妹妹和李由走得有些过近了,他才意识到了这件事情。 对扶苏而言,与君父在如何养妹妹的事情上有所分歧,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许是正如阴嫚玩笑所言,有时候扶苏自己都不免觉得在十妹的事情上,他不得不充满老母亲的慈爱。 他知道君父对十妹的另眼相待并且对她的未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野心,身为君父的长子,这个国家最有可能继位的人,说是没点想法,自是不可能的。 如果那个人不是他一手带大的妹妹的话。 然而最重要的问题是,阴嫚本人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有时候扶苏认为,君父对十妹有时候显得太过心急了,甚至有些揠苗助长许是因为君父从来不知,一个天才也会背负惶恐。 君父从来都是强大的,像是从来不知何为压力的强大;可在扶苏看来,十妹是脆弱的,这与她的思想有多么的前卫并没有冲突。 君王是可以制定规则的那个人,可是除此之外的人都不敢挑战规则人是一种为了和大众一样甚至甘于平庸的存在。 十妹从来都没有在他们面前真正地叫苦,她只是全力以赴地,试图回应她在乎的人对她的期待。 这样下去,她或许会被这样的期待而压垮。 君父从来都没有认真考虑过十妹的婚姻情况。 他也许认为这无关紧要,可扶苏看来,十妹绝对不会委曲求全,她不会同一个她不喜欢的人结婚,无论出于什么目的。 而在如今,如果从来都没有结过婚,就算是公主,也是会有不好的传闻的,尤其是在于这是一个深受君王宠爱的公主。 十妹最好的选择,是迎娶一个她喜欢的,不会给她拖后腿的人做她的驸马。 她不能出嫁,因为一旦出嫁便不再是赵姓嬴氏;她的丈夫不能太有本事,太有本事的人总会充满野望而试图压制公主;她的丈夫不能太没本事,太没本事配不上她。 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一旦君父大限那日到来,情况变化之后,扶苏也不敢保证,他还能护着她吗他还愿意护着她吗 这种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呢 当初让李由去照看十妹,也是他精挑细选的结果。 他和李由知根知底,李由家里那点事情他知道的非常清楚,李由有个和十妹一般大的妹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比一般的人还来得成熟一些。 他或许会是十妹喜欢的类型。 对于这个亲手带大的妹妹,扶苏再了解不过了。从小的时候开始,十妹就不喜欢和比她小还有和她一样大的孩子玩耍,她会说他们“太幼稚了”,就算没有玩伴,她也像是从来都没感到过孤独。 在把李由送到十妹身边后,扶苏算了一卦。 他拿着李由的生辰八字,什么都算不出来。 那个时候扶苏就知道,李由和十妹之间或许会有什么了只有至亲之人,才会什么都算不出来。 当年和君父在十妹的事情上意见不合,那时候扶苏觉得,君父对十妹抱着太过厚重的期待,而那份期待压着十妹喘不过气来,甚至不得不逃避到梦中,不愿醒来。 如今,倒反而是君父惯着十妹了。 终生不婚扶苏自是不希望自家妹妹做出这个选择的。 哪怕她确实不婚也能过得很好,但又何必执意站在风尖浪口 扶苏只想给妹妹更多的选择罢了。 扶苏起身,让侍女先去和十妹说一声,再看了会书才慢慢起身。 自从妹妹大了之后,他便知道要多留点时间给她打扮。 女孩子嘛。 进了十妹的房间后,扶苏随意地扫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见了放在一旁的竹简,他坐在阴嫚的对面,让左右侍女退下,颇为新奇地看着她撩着袖子,替他端茶。 果不其然刚放下茶壶,刚才那个文静乖巧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原形毕露了,她懒懒散散地耸了耸肩,方才将杯子推了过去“倒是稀客。” 要扶苏说,还是这般放荡不羁的感觉才适合自己妹妹,不是说淑女不好,只是怎么看都不合适。 扶苏转着茶杯,想到了什么“是前些天阿禾说要让你学点什么的缘故” 阴嫚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扶苏常见的冷笑。 “如何管家我没什么兴趣,如何算账我前些天算国库已经算腻了,绣花女红呵。” 扶苏理智地选择了沉默。 这么多次他也知道,在妹妹对妻子有点不满的时候,他什么话都不要说得好。 阴嫚看着他,终究还是没有过分为难“所以只学了点茶艺。” 接收到了对方警告的目光,扶苏看着手边的这杯“贿赂”的茶,如她所愿道“我知道了。我会让阿禾找点别的事情做的。” 阴嫚满意地点点头“虽说长嫂如母,我却已经不需要母亲了。” 扶苏心底叹了口气。 他的妻子什么都好,性格温婉柔顺他也没什么意见,就是妻子总会觉得妹妹总要出嫁,不能永远不学所谓的“世家贵女”应该学的技能,扶苏又不好透露太多,只能含糊说帝姬什么都不会也无所谓。 扶苏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可收到君父的来信” 阴嫚的表情一时间在扶苏看来很是奇怪,像是想笑又有点恼怒,到最后,阴嫚只是点了点头。 “正好。君父托我向你嘱托几句。他说,谈情说爱倒是无妨,只有一点务必注意莫要搞出人命。” 扶苏看到阴嫚的表情一下子像是裂了,他仍是继续说“就算是一不小心情不自禁也别忘了做些防护措施,这些日子为兄会替你找来一些话本和书” 扶苏还没说完,就迎面抓住了一个枕头,然后被一床厚重的被子遮盖了满脸。 等他好不容易眼前恢复清明,就见自己的妹妹坐在床上,一边把床上的东西一个个地朝他丢过来“你快走啦” 扶苏继续耐心地说“十妹,你现在年纪还是太小,作为生育的年龄来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好不好” 扶苏一脸无奈“好吧。之后我会让阿禾唔。”听着大声的“不需要”和空中浮着的各种物品,妹妹万一继续害羞,这些漂浮在她身边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地向他砸过来怎么 “我会让嬷嬷来和你说的。” 丢下这一句,扶苏迅速地退出了房间。 欸,妹妹也长大了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抢了剑便赔把刀 我吃着加了冰的水果拼盘,在这炎热的日子里感到了舒适的凉意。 今年的秋老虎可真是要命。以往这个时候早就秋高气爽、秋风飒飒了。 就在前些日子,我那忙碌的昼夜加班的生活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在我等我爹回信的那几天,本以为可以轻快几日,没想到被我嫂子抓着学一些“快及笄的大姑娘应该会的东西。” 我一直以为自己才十三岁 可是古代是按照虚岁来算的,一般来说一个婴儿在出生的时候便是一岁,之后每过了一次春节就是又长一岁。 我一点都不稀罕及笄。 及笄礼的存在就是告诉大家,家里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年满十五大家可以来提亲了。 这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必要。 学完了我唯一比较感兴趣的茶道之后,我就把这件事捅到了我哥面前,果不其然没有人继续管我了。我也等到了我爹的回信,他让我等他回来再开展计划。 唯一让我苦恼的也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两个说好了,都跟我说谈个恋爱没什么,只是要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情到深处呢也别忘记了做防范措施。 我哥甚至还真的如他所言送来了一叠书,有的更注重情节和细节描写,有的更偏向于科普性质。 还别说,前者这种小黄文还挺好看的,古人也挺会玩,什么道具y和地点y都超级没有下限。 但科普性质的就不行了。 我听着那位老妇人的讲解,深深感受到了我以前身为老司机的尊严受到了挑衅,用现代的话总结一下就是什么叫避免体内考虑过宫外孕的可能么什么叫女子经期期间污秽那个时间段避免性行为倒是对的不过原来古人还没发现安全期么 我真的有点想出本科普教材了。 但让我更无语的是我哥我爹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虽然我觉得这确实也没什么可我也不想和他们谈论这个问题啊还有我单纯地只是这个年纪只想步骤a和步骤b,没有步骤c的打算也不代表我避而不谈就是害羞啊。 真的是思想龌龊的成年人。 幸运的是我这些天真的清闲下来了,甚至有时间和李由出去下馆子。 这是全帝都消费最高的一家饭馆了,我还包了个包间,甚至在这里我能吃到一碗加了冰的水果现在这个时代,反季节的冰可还是个稀罕玩意。 当然价钱也不便宜就是了。 对我这个长年没有接触过物价的人来说,菜单上的价钱也不过是没什么感觉的数字,甚至原先还在给国库算账,接触的都是千万单位的,我甚至感到了“好便宜啊”。 “由先生想吃什么”我推了推菜单,“正如我昨日所说,这顿我请,算是谢了先生这些日子的辛劳。” 我吃着水果,看着窗外。 想来我竟然还是第一次这般认真地看着咸阳的街。 街上车水马龙,三两零星的人来来往往,路上都是小贩的吆喝声,挺有烟火气息的。 “殿下可是满意”不知不觉中店小二已经带着菜单离开了,我撑着头没回头看李由“当然。果然不愧是天子脚下,这里远比前些日子的江南来的热闹多了。” “由倒是在江南才见到的殿下。毕竟殿下一路都没出过马车。” 我回过头,看着这个一脸笑的无辜的家伙,想到我那晕了一路的马车,有点牙痒痒的。 “是。”我哼了一声,“我还记得君父赐了你把我中意多日的剑。” 我失去了一把宝剑,于是想要谋求一把能够被我所用的刀。 我斜着眼看着李由,原本只是想要一把刀,结果方向却不知不觉有了点偏离。 李由像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殿下可真是记仇。” “南巡之前公子叫我多照看些殿下,我那时见殿下对着江面丢着石子,心想即使无人照看,殿下独自也能活得很好。” “那时起,由便在观察殿下。” 欸欸欸 怎么突然就开始回忆说怎么认识了怎么突然一下子感觉要被告白了 猝不及防之间我有些瑟瑟发抖,我听着包厢门被敲了敲,迅速地回了一声“请进”,看着店小二呈上来的菜色舒了口气。 “先生请。” 我趁着他夹菜的功夫,恍若无事般说道“说来若不是前几日嫂子提醒我即将及笄,我倒还没意识到我已经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龄。婚礼不过是昏礼,只是黄昏之时更容易强取豪夺罢了。” 我抬起眼,看着他。 “两姓之好至于我又有何用这世上多是女子凭依男子,我倒是不信,只有按部就班的人生才算是活过。众人皆愿浑浑噩噩我却偏要与众不同。终生不婚又有何妨” 我认真地看着他。 最起码我应该要让他知道这一点,我也想知道这个人能够接受惊世骇俗的事情到哪一步呢 他先是一怔,之后憋着笑轻声咳嗽了一下。 “殿下果真如由之所想。殿下不惧流言蜚语,可由却心怀畏惧。先前殿下说道由同殿下的传闻并非只是殿下动了小心思。由亦有私心。” 我放下了筷子,隐隐嗅到了什么不对劲。 “世间的传闻,远比想象中的还会来得恶毒。由有一个妹妹,已经到了通人事之龄。为此,由不再久居家中。” 我听懂了他的暗示。 他在说有他们兄妹乱伦的传闻。 如果说和公主有花边消息无伤大雅,甚至还能说得上一句“年少风流”,那兄妹之间毫无疑问只会是丑闻了。 “由虽不才,却也不愿意碍于此而作婚姻。” 这种情况下,最简单的解决办法,要么是把妹妹送回父亲家中,要么是赶紧结婚,要么就赶紧把妹妹嫁出去。 但听李由的口气,他倒一个都不想。 我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便同我走近” 他点了点头。 “由一直在寻思,殿下是个怎样的人。”他说,“殿下不在意名声,也并非家父可以随意逼婚的对象,而且殿下从未寻思过婚姻。” 我把他这句话翻译了一下。 他不必担心伤害我,也不必担心被他爹拉皮条,最重要的是我也不会逼他负责。 “虽不是由故意以此开脱诚以为,殿下也与由是同一处境。陛下的传闻不算多好,他国余孽仍在,于是殿下和陛下的传闻” 我看着一脸真诚的他。 到了现在,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相信他的真诚。 我扯了扯嘴角“于是你想说我们互帮互助” 我真不觉得他做的事情有多过分。 毕竟我的利益并没有受到半分的损害,感情上也说不上被玩弄。 唯一的一点恼火,也不过是来自于内心的不甘这种不甘多上一分,也就是说我对他的喜爱存在一分。 假如不是我看上他了,我一定会很欣赏他。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本应是如此。”他挠了挠脸颊,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来,“若是由不曾被殿下所吸引的话。” 我瞪着我眼前这个恃美行凶的混蛋。 果然,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会骗人的。 瞧他这幅浓眉大眼的样子,现在也会耍心机了。 先是全盘托出他利用我的原因和想法,现在又是这般暧昧不清的暗示。 “由先生不过是仗着我心悦你罢了。”我还真不喜欢藏着掖着,“若是我翻脸不认人,先生以为,又当如何” “那由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殿下记仇,又铁石心肠,由心里早有衡量。”他朝着我轻笑,“由许是先会给殿下讲个故事。若这个故事不够动人,由又会问殿下需不需要一把刀。” 我的指尖颤了颤。 “殿下虽有宠却无权。殿下纵有天纵之才,无人可用也就心有余而力不足。殿下需要一把刀,好刀从不易寻,何况殿下还是女子之身。” 我看着他的笑。 那般胸有成竹,仿佛运筹帷幄之中的志得意满。 李由一向都是谦逊的谨慎的,但他同时也是骄傲的,要知道他现在不过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又哪来那么多沉稳 “殿下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明明殿下看来,由抢走了陛下本应给您的剑。原先本是对由怒目而视的殿下,又怎生突然间以礼相待了呢” 他尽管一口一个“殿下”、“您”和自称的“由”,这种不过是停留于表面的自谦让我想要发笑。 我也真的笑了出来。 “那么,先生因为抢了我的剑,于是就要把自己当做一把刀来赔给我么” 他的眼角上挑,眉眼间的意气风发真是该死的迷人。 长得好看果然就是吃香。 “假使只有这般才能被殿下所需要的话。” 我倒真是不懂了。 我原先以为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虽然懂为人处世却没什么野望;后来我知道他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认为我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可现在,我真看不懂他的小心思了。 他是为何这么想被我需要呢恋爱脑么说来我又是哪一点能吸引他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李由” 他笑了。 “我只想看到你理想的未来。”他半跪在我的脚边,仰着头望着我,蓝色的眼里亮得仿佛有星光闪烁,漂亮得令人窒息,“为此我将成为您的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故事与杞人忧天 就主人公的背景设定来说,这个爱情故事十分的俗套。 老师老年得女,于是便对女儿百般宠溺。 那个女孩子不爱胭脂水粉,偏生要跟着父亲一起,指点天下事,搅起一方风云。 于是,她就成了师门最小的小师妹。 在众多师兄中,她和两个最为优秀的关系最好他们一个才华满腹却不善言辞,性子一急甚至会有些结巴;另一个才华不及前者,却以揣摩人心为善,以巧辩见长。 年岁渐长,小师妹于是和那位会做人的师兄两情相悦了。 仿佛是顺理成章般的,他们在父母师长的祝福下行了昏礼。 春秋战国,群雄并起。 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人才百出却又人才乏少,文人说客总会找到自己能够一展才华的地方。 哪怕是没有第一时间被重用也无碍。 他们辞别亲人,一起携手走过大半个中原,怀揣着满腹才学,带着一飞冲天的梦想,任谁看来他们都是一对志同道合的神仙眷侣。 总道是富贵见人心。 男人的官越做越大,他收到的同僚送的侍妾也越来越多,这是这个时代司空见惯的事,所以女人也只是觉得心凉,却也不过是心凉。 直到故人的拜访。 是他们的那个,有些口吃的师兄。 他们本出同门,自然也是同样的主张,师兄拜托他们介绍引见,女人看到故人拜访,高兴之下却没有注意到丈夫的神色。 师兄的尸体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男人从未试图在她面前伪装,她在师兄的灵堂上,木然地问着他“若女子也可上朝,你想来也会杀了我罢” 男人露出了一个与往常无异的笑容“师妹,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她从未这般清晰地看清这个男人。 野望已经将他吞噬。 她的父亲,是他的师长,也不过是他欲建造通天梯的必要的道具;而她,许是他权衡之下做出的最好选择。 以前他虽背叛了他们曾经的情意,女人仍然是以他为傲的这个国度在他的辅佐之下蒸蒸日上。 他虽严刑峻法,却是为了救十人而杀一人;他虽与政敌不死不休,也不过是为了理想。 她本是这般以为。 她看着冷淡的笑着的他。 这个男人,如此陌生的熟悉。 他不过是出于才华的嫉妒,便为了这私欲而痛下杀手。 他或许是没有心的。 那个时候,女人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女儿出生之后没到半年,她便决意和离。 也许是出于曾经那些许情意,男人同意了。 只是要求她就此“死去”。 女人同意了,她叫来自己十岁的儿子,把襁褓中的女儿塞到了他的手中,说道“对不起。从今以后,我想为自己而活。” 于是,她便再也没有出现。 也不知至今是生是死。 李由讲的这个故事,在听到有个口吃但是脑子好的师兄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个点什么。 不过我本以为是三角恋的,却没曾想到是这样的展开。 这是他打算跟我挑明原本互相利用的意图之后,讲的故事。 我捻起桌上的糯米糕,哪怕窗外秋风飒飒,还是有点想念青团。 “殿下可有什么想说” 我反问“你又想从我这听到什么比如对你的安慰” 我扯了一下嘴角,不曾打算掩饰眉眼间的不屑。 若他真是同我一般的傲慢,对我们来说,安慰和同情远比讥讽来得伤人。 可怜么 自然是可怜的。 年仅十岁的小孩子从此失去了母亲,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妹妹必须好好活在娶了继室的父亲的家中,后来不得不自己带着妹妹另外搬出。 有些事情,是不能去想的。 比如对他来说母亲是不是可以不走,对我来说是不是可以不穿越。 人生是一条单行道,已经走过的地方就成了过去,“过去”存不存在岔路口又有什么要紧呢。 如果一定要说什么的话 “我很欣赏你的母亲。” 哪怕是现代,也会有没有做好准备就有了孩子的父母。 如果说故事中的女人有什么错误,那必然是把孩子当做了爱情的果实,而从未想过,抚养孩子的责任与孩子的父亲是怎样的人无关。 她只是,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于是也以为,婚姻子孙是最好的归宿。 更何况她曾以为她嫁给了爱情。 她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却是一个人。 不是什么附庸,不是李荀氏。 世间有看重孩子远胜自己的母亲,自然也有看重自己远胜孩子的母亲。 李由一脸哭笑不得。 “殿下真是,不好生安慰便罢了,还这般” “这般又怎般”我露出了一个属于霸道总裁的危险的笑容,一副“女人你小心你这是在玩火”的表情。 “这般,像是殿下会说出口的话。”只可惜李由完全没有按照套路,他甚至还冲我笑了一下,“果然,若是殿下,必然会理解母亲。” 我按住了自己加快跳动的心脏。 “我虽然还是无法原谅她。”他虚了虚眸,脸上的表情像是生气像是释怀又像是在哭在笑,“但我却以她为傲。” “母亲是一个有理想的浪漫的人,”我知道他这里说的浪漫,或许用有原则并且相信“邪不胜正”等等“真理”的意思,“公子他也是这般的君子。” 我想起我哥,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殿下不是。殿下和我,都知道这污浊的世间,总是容易容不下君子的。” 我想到了胡亥。 “但是,殿下又与我不同。殿下明知这点,却相信这世间能变得更好。我有时觉得殿下,像是目睹过那样的世间。” 我猛然睁大了眼,努力压抑我脸色的惊疑不定。 他猜到了什么 我当然见到过一个更好的世间。 哪怕我是封建制度的受益者,我还是必须承认,哪怕那个时代也存在太多的黑暗和不公,但至少明面上,众生是平等的。 不会有什么“刑不上大夫”的特权。 时至今日我都记不太清我身边几个伺候的下人的名字,也从未想过,他们会思考和关心什么内容你会去关心一只蚂蚁的想法么 “你与他人不同,殿下。莫说是我,是公子,说句大不敬的,就算是陛下他虽是雄主,千百年来或许也有一个足以同他媲美。可唯独你不同。” 李由是真的这么想,才这么说的。 这也实属正常,没有工业革命谁也不会想到两千年后的世界会这般天翻地覆。 但是,我知道并非如此。 我没像他想得那般厉害,也没多么值得称赞,我只是、我只是千年后最微不足道的之一罢了。 萤烛之火,又怎敢与日月争辉。 我并非不可替代的。 若也有一个谁,来自千年后的世界,想来届时我的“唯一”也不值一提。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像是一个低劣的骗子。 以前看文抄公的小说就会想,主角借着别人的作品别人的才气而被人喜爱,难道就不会心生惶恐么不会在想自己会被人所爱,只是因为别人的东西,而不是自己本身。 都是假的。 我捂住了脸。 “殿下” 我不想听他的呼唤。 我不想理会他焦急的目光。 我挣脱开他试图拽着我的手。 只是张开了搭在脸上的五指,透着指缝冷眼望着他“你逾距了。” 我确实是在迁怒。 我不想看到他,至少是现在不想。 “您在害怕什么呢,殿下”他退后了半步,轻声道,“您在害怕这与之而来的责任不,看起来并非如此。您所害怕的” “是害怕这份被馈赠的才能被收回么”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说的当然不是正确答案,却或许是最为贴切的那个。 我所拥有的才华少得可怜,能够记下来的事情也寥寥无几,我的心情兴许更像是“如果我不曾穿越,你们还会爱我吗”的自怨自艾。 但他或许是认为自己已经猜到了正确答案。 李由低低地笑了,我不敢置信地发现我确实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嘲笑“我亲爱的殿下,您可真是杞人忧天。” 我朝着他甜美地微笑,手握成拳活动了活动关节,咔咔作响。 “您所担心的事情,有什么方法解决么” 我不情愿地摇了摇头。 我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 纠结在无法被人力左右的事情上,只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可这说来轻巧,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或许你会发现另外一个深谋远虑的人。君父乃千古一帝,我怎敢与他相提并论。” 我连这样的野心都不曾想过。 “那又如何其余人等,皆非殿下。您何需同他人相比” 我看着他专注地看着我,眼底也是我的倒影。 倒像是、倒像是 他在勾引我 我努力让自己不要被男色所惑,移开了眼,哼了一声转移话题“我虽对由先生有所好感” “那这样我们便是两情相悦了。” 他怎么那么会撩 “可莫说是娶了由先生,便是与由先生来段露水情缘,本公主都不曾拿定主意。”我摸了摸腰间,掏出了一把古代装x必备的白色折扇来,“是。无论先生怎般谄媚,本公主概不负责。” 是不是够攻够a 若不是身高不合适,我还挺想用扇子挑着他的下巴,纨绔一笑“先生,快给本公主笑个”试试。 “嗯。殿下开心便好。” 这种宠溺的笑以柔克刚的应对措施简直是狡猾 我忿忿不平地看着他,回到饭桌上狠狠地夹了一大筷子菜。 没事没事。 来日方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当个死宅真快乐 这应该是我穿越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了。 过年的好几天前我就完成了我的工作,更何况年假,这是朝廷哪个部门都会放的。 放的这几天假,我有一半时间花在了京城各个地方转转,想来我长这么大,能出皇宫的日子都屈指可数。 又花了一半时间宅在我哥家里,过了几日睡觉睡到自然醒,每天窝在床上看看小说看看书,偶尔性子来了弹弹琴下下棋,再不济偶尔练练武功的快乐时光。 毕竟我又不讨厌学习,我讨厌的从来都是被逼着学习。 我从来都没如此快乐就算有时候会碰到我嫂子听她bb几句我都超级快乐 还是死宅适合老子jg 想必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想好不容易放个假四处旅游转一转,顺便打个牙祭之类的,到头来发现最开心的时候是躺在宾馆里面睡大觉 死宅真是太快乐了,不用化妆不用梳辫子不用穿繁复的衣服,也不用同人说话,偶尔发个呆,颓废地就爽那一个字 什么我爹我哥我男人咦的,我爱这一个人的孤单一个人的寂寞一个人的享受深沉脸。 心情好真的是容忍度就上来了。 心平气和地想我嫂子也没什么大错,她不过就是犯了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人念头的毛病,她认为女子便应该相夫教子,她认为这般按部就班地活着很幸福,也是因为看在我哥的份上才愿意再三说道我这个“执迷不悟”的小姑子。 我呢和她唯一的联系是我哥,我当然看的出来她非常喜欢我哥想要对他好,才对我“爱屋及乌”,就算我对她的“爱”敬谢不敏,可我也愿意容忍她。 我现在都还记得了不起的盖茨比里大概有说过这么一句话,在批评评价别人之前,先想想别人是否和你有着同样的条件。 我是被君父兄长宠着长大的,又有着超过这个时代的三观,才会有底气活得像个人,而不是活得像个女人。 我不打算向我嫂子说明白自己为何如此“顽固”的原因,这样不但和她一样犯了给别人强加自己三观的错,同时也是因为知道越多反而会越痛苦尽管在我看来她更会是装睡不醒的那种人。 可是何必呢。 上次我给我爹写的信里面就已经跟他说我不想当我哥我嫂的电灯泡的事了,尽管我爹后来没答复但是我哥悄悄跟我说他已经着手从国库里调度国库替我开府的银子了,还问我打算住哪里,当天我又是给他端茶倒水又是替他磨墨敲背的,围着他转了好几天,总算是要到了装修权。 自己给自己的房子diy还是这么大的房子 不然怎么说会投胎,有个有钱的爹真好呢。 我火速地给我爹写了整整一卷竹简的彩虹屁,附上了我连夜对着工匠口述完的草图。 我爹写回信告诉我,等他回来我就回宫里住上些日子,等建完了就可以住自己家了,他还说宫里的位置给我留着,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 煽情得害得我泪目了一下。 所以,一想到我也和我嫂子共住一个屋檐下时无多日,气也就散了。 至于过年的事,往常在宫里主持大局的是我爹,总管后勤的是他的礼官和长史,真不巧,今年他们在回京的路上赶不回来。 虽然有太后,可是太后原先犯的事时至今日还被君父禁足,不管用;我又没什么嫡母,就算包括亡故的对,我爹没有正妻,只有一堆妾。 也没立什么太子,更轮不到什么太子妃的回合了。 在这种时候谁出头谁是傻逼。 我嫂子倒是有暗示我是不是该写信毛遂自荐,毕竟我是未出嫁的公主里面品级最高的。 我想了一下,倒也是。 能管后宫的官就那几个,官够大的被我爹带走了,这么想来便只有按“家事”而非“国事”来论没有嫡母,未出嫁的长女管管事也说得过去,不然除此之外只有从后宫里的妃嫔来挑了。可偏偏,妃嫔里面最有地位的,当属胡姬。 胡亥他生母。 胡亥是我爹最小的儿子,母凭子贵,而我们其他几个受宠的孩子的母亲,基本上都逝去了。 胡亥出生之后我爹也渐渐远了后宫,也不见新看上了什么美人,先前虽不贪美色倒比不上现在这么修身养性想起我以前对“君父”成为“母后”的猜想,倒像是就此印证了。 我还是有点小失望的。 若是胡亥之后我还有个弟弟或者妹妹,胡亥也就不那么特殊了,倒不像现在,胡亥成为了君父最后的孩子。 而对于我的询问,我爹没回信,而是直接同我远程通话了“小十,你是当真想做这件事” 我摸着纸符,打着“电话”,感受着体内的灵力的消耗,悲伤地快哭了。 这样浪费好可耻修仙的远程通话真的超级烧灵力的 能够进行通话,是因为我爹和我中间有一座桥将我们联系到了一起,只是现代的“桥”是高压线路,而这个世界的“桥”便是灵力了。 换句话说,我说话时产生的声波会被我的灵力包裹起来,通过空中无形的“线”,不远万里地传递到我爹手上的灵符,反之我爹对我说的话就是消耗我爹的灵力。为了保证通讯的速度和内容的精确性,其灵力的消耗程度可想而知。 因此,一般只有十万火急的时候才会用的非常手段。 这只能说明,我爹对这件事情的看重超乎我的想象。 是因为和太子的事情有关么 情急之下,我下意识地否定了,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 “唔姆,如此朕便让胡姬来全权负责此事。” 毫无疑问,在他人看来,负责这件差事的人必然是被陛下所看中的。 给胡姬加码,也就是给胡亥 “那可否让阴嫚再偷个懒过年当天,吿个假便不进宫了”完全没有深思熟虑的时间,我只好凭着自己的性子说道,“见不着君父,过年入宫还是见着那些人,看着没什么区别的表演,也太没意思了。还不如街上看看花灯。” “那边依你罢。只是你兄长不可避开此事,你独自而行,应是注意安全或是带着李家的那个小子一同前去” 我对李由有点想法之后,我爹只不过写信提到一次让我莫要搞出人命,亲耳听到他提到这件事情还真是第一次。 我不由生出一种早恋被家长抓到的心虚来。 所以我选择了最简单的法子装傻。 “君父你方才说什么这里信号通讯不太好,刚才那句话没听清。灵力也差不多快见底了,要不,等君父回来再说” 逃避可耻,可是有用啊 “呵。”我不敢吭声地听着那道符传来的一声轻笑,“那便年后见着面,再同为父好生汇报吧。” “年后见。” 我看着纸符在空中自燃,化作灰烬,舒了口气。 反正年后的事情就交给年后的我去对付呗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此时我倒是有心情去揣测我爹的想法了。 不只是我在猜测君父的身体或许比不上先前,我想朝中的人也会意识到这件事仅宫中久无所出这一点,便已经能够证明君父到了暮年。 我早已记不清历史上的嬴政活了多少年。 我当然是希望他活得越久越好,只要他活得够久,就越容易看清胡亥内里有多么不堪若胡亥是一个有手腕有能力的明君,便是为了权利六亲不认我也认了。 可他,却是秦二世而亡。 我没想好要怎么对他,但我唯一知道我不想杀他,不但是为了我在亲人心中的形象,也是因为我没想过杀人我可以面不改色目睹人的死亡,却至今也不曾杀过一人。 杀人,也许只是0次到无数次的区别。 就是人罪无可赦,也应按律法行事。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我看着手中的韩非子。 能写出这句话的韩非子,居然就这么被李斯因嫉妒而害死了,可真是可惜。 我摇了摇头,讲思绪拉回了我爹刚才的态度上。 他不希望我来负责过年的时宜,反而是想要给胡亥增加份量,为什么 虽然我确实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毕竟一场宴会办得好或者不好,实际上没什么本质性的变化。就算给国库省钱,那点钱充其量也不过小数目。负责这件事的人,更多的像是一个风向。 一个皇帝看重小儿子的风向。 而我,是众所周知的长子派。 君父从来都不想立太子,哪怕在我看来,他心中下一任帝王的属意人选是兄长,他也不愿意立他。 因为公子扶苏和始皇嬴政的政治主张有着太大的出入。 乱世用重典,可扶苏性仁。 许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希望朝廷上有比他更大的声音。 我也算是看了那么多古代文了,皇帝若是日落西山,太子却是初生之阳我当然明白。 可是现在,朝中已经到了不得不靠给胡亥加码才能打压立太子的声音的时候了么 我跟我哥提了两句,他就笑我穷操心。 我气得想和他当场绝交三分钟。 嘛,毕竟他及时哄了我,说就算知道,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 我和他都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乖乖听君父的话,放弃自己的主张。 可那样放弃自己坚持的人,便不是公子扶苏了。 我哥要不是这种傻不拉几的蠢货,也不会让我这么喜欢。 我复杂地看着还在没心没肺笑着的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到时候还是得靠我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接吻也不能认输 人生在世,总归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 过了个年看了场花灯和烟火,就迎来了李由的弱冠,再接着是我的及笄。 原本,不管怎样,君父都说会在我生辰之前赶回来的。 结果并没有,我却也不怎么失望。 我本来就不想大办我的生辰,皇家的人过生日,开个宴会永远不是为了自己开心的,而是为政治服务的。 更别提作为本朝最为受宠的公主,十五岁,及笄与其说是庆贺,不如说是宣告众人我已经可以成婚。 作为被我爹和我哥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我纵使再不怎么相信这个时代的爱情,也不愿意我的婚姻被当做任何人的筹码也许有一日退无可退别无他法的境地倒有我改变心意的可能,但我始终是不愿的。 莫说我没有问鼎中原的野望,就是有,我也以为是只有无能的人才不得不把自己的人生大事也当做筹码。 我愿做一个以命相搏的赌徒,也不愿做个把婚事当做买卖的商人。 于是,我十五岁的生日,也就在兄长家摆了一桌宴席,一家人吃了顿饭,连李由都没宴请,更别提什么其他素不相识的人了。 不请李由,是因为这是一场家宴,既然没有大办,就别做出一副他像是我未过门的夫君的模样。 换了一身新衣,主行笄礼者是我嫂子,替我加笄的是兄长长兄如母嘛,观者,便是这天地。 寻常人家许是还要取字,但字这个东西,是平辈相交才用的,我们天家的人,又怎会有人直呼字,试问公子扶苏,也不曾有字。 我没什么好友,也不怎么强求,知己至交靠的是缘分,我要是想找一个能吹捧我的人是轻而易举,要找一个能理解我的目前想来除去家人,倒就只有李寻绎一人了。 李寻绎,自是指的是李由。 李由弱冠那日我自然去观了礼,也喝上了一杯酒要知道我这次还是死皮赖脸趁着我哥不注意才喝上的,毕竟管得严的老妈子认为我尚未成年,喝酒这种事可是不行。 寻绎,是我哥替李由取的字。 由,即缘由,理由,尚书有云“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 ,立政、立事、牧夫、准人,则克宅之,克由绎之,兹乃俾。” 这由绎二字,便是任用之而使其施展才能的意思。 寻绎寻绎,寻求原因,理出头绪,可以说是又有被重用又有对李由会寻找事物一切原因的祝愿了。 是个好字。 我哥在给李由取字的时候,我没插手,更别说任何意见了,要我说我和我哥取字的画风就不是一挂的。 我哥觉得李由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优良求学品质,就我看来,李由这厮,硬要我取字的话可能是“不归”、“莫归”这种风格。 由,自然是来处,可他却从不像是一个会回头望向归处的人,与其说是不悔,倒像是傲慢。 就无论是李不归还是李莫归既没有用典,也像是某某武侠小说的人名,还是那种出身不高而非世家子弟的类型,毕竟是十成十的大白话。 啧,学了十多年的古文了,我的文化水平还是没什么长进。 当我把李不归这个字说给李由听的时候,这位李寻绎一下子就笑了,原本我还在想,他嘲笑我了几秒我就在心底的那个记仇的小本本记上几笔,结果他却笑说“还是殿下知晓我。” “不归、莫归、无归”我听着他一边忍不住笑一边念着这几个我原本随口列举的字,看着他那笑意满满的眼,原本假装的怒气也就渐渐烟消云散了,“殿下虽是言辞不加修饰了些,却深得由的心意。何况,殿下替由取字,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挑眉“我还不曾打算,我将娶你呢。” 这人怎么天天就想让我给他个名分的 尽管世间大多都是夫娶妻,唯有与公主成婚,是为尚。 若我与他当真走到那一步,替他取字也算是闺中乐趣了。 趁这个机会,我把君父可能回京之后就要找他的事情说了。 “挺好。”他点了点头,“我不喜李这个姓氏挺久了。” 我扶了扶额头,有点想念我刚认识李由时,那谨言慎行的模样。 哪像现在,倒不知是哪里来的无赖了。 我总觉得就算他没碰上我,就冲着他对李家的讨厌,说不定也会找个姑娘家入赘,以便气死他爹。 “你还真是敢说。”我摇了摇头,“寻绎这个字好歹也是兄长花了不少功夫才挑出来的,你却为了讨我欢心,倒有些踩一捧一了。” 我们皇家的人,或许都容易多疑。 刚才他那般说道,若传进其他人的耳朵里,倒有点挑拨我和我哥关系的意味。 啊,公子扶苏不算,他就是个变异品种。 “在公子心中,我许也是一个君子罢。”李由侧着头,我看他身后分明晴空万里,却是孤影而立的样子,他逆着光,我除了看见他唇间的笑,看不到他其他的神色,“心中有光的人,是只能看到光的。” 我哼一声“这说的,倒像是讥讽我是个小人。” 他笑了“这怎会只是,公子是个圣人,而殿下却是个傲慢的人罢了,傲慢到不在乎其他人等是怎样的性子,又是有着怎样的品格。” 我心绪是真的复杂。 有点恼怒有点感慨有点欣慰,他将我看得这么透彻,更多的倒是有点不高兴了。 而我一不高兴,就想要别人也不高兴。 “那你呢”我拽着他,硬生生将他拽着弯着腰,我时常觉得,我没成为一个刁蛮的人,只是没有到我需要刁蛮的时机,像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我搂着他的脖子,四目相对,我问他,“那你,是想被我映入眼中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人若是站的高了,你会发现,很多人在你眼中就只是一个符号。 对方是心怀叵测还是实心实意其实没什么区别,他叫张三还是李四也没什么关系。 我现在倒觉得“寻绎”挺适合他了 。 看得这般透彻,还想要执着地去验证自己的答案的人可不多了。 “殿下会将我映入眼底么”李由反问道,“许是有人能左右殿下的心意的,但由自惭形秽。” 我单只手仍然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却按住了他的动脉。 我能够感受到指腹下他的青筋暴起,也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变化了片刻,我学了那么多年的武,当然清楚人的命门,也知道只要我愿意,我的指甲和我的灵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人。 便是我不想杀人,也可以伤了他。 气氛在焦灼,他却仍是不闪不躲。 我问他“你怕么” “求生虽是本能,由却知道,殿下并非好杀之人。纵使由有冒犯,也应是由法律而裁决。” 我摩挲了一下他的命门,看着他抖了一下,倒有点开心。 我以前不曾意识到,我是一个控制欲这么强的人,想来,这也许是我从君父身上学到的。 我凑近他,直接亲了上去。 哪怕是原先,我也不曾吻过谁。 这次我倒终于知道为何影视作品里面亲吻都要侧着头了,因为鼻子撞上鼻子,那简直是一场悲剧。 我摸着我撞得痛得要死的鼻子,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嘤嘤嘤嘤嘤,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就是装逼装到一半然后翻车了。 我那原本身为大佬的游刃有余的余裕啊tat 李由也揉了揉鼻尖,轻声笑了一下。 我恨恨地看着他,想也知道我现在这幅样子肯定没什么威慑力。 还好他这次很乖地收起笑,低下头问我“殿下可还想再来一次” 我擦去眼角的泪花“那你仍是任我行事” 他笑着点了点头。 我真是信了他的邪。 我亲的有些腿软,感觉自己的脸像烧着了一样,火辣辣的。 听说大家子弟的男性都会做好那方面的教育,想来这家伙也实操经验丰富。 我倒是没有什么“处”的情节了,有一位大佬总比菜鸡互啄的好。 “由先生真是经验丰富。”我朝他微笑,“以前由先生怎样倒是与我无关,倒是往后,阴嫚虽给不了先生什么昏礼的承诺,但这段关系之间,可是容不得第三人的。” “若你我其中一人想要叫停,和对方说一声便是结束,可未结束之前想来先生也知道,我不如兄长,是个性格仁慈的人。” 我跟他好好科普了一下“开放式关系”。 我觉得这对他是有些不公的,毕竟我的权利地位都比他大。 可我纵使会怜惜他,也不会因为这份怜惜而甘愿让渡我的权利。 更何况,我又没有威逼利诱,最多是恃美行凶啧,还是恃萝莉行凶 今天也在怀疑由先生是个萝莉控呢 不过,虽然是一切说妥了,我还是有点不太甘心。 我这个人呢,控制欲强,也不甘人后,纵使对方经验丰富而我初出茅庐,也不愿意次次都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啊。 我想了一下我的交友圈,施施然地找上了我哥“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十妹怎生这般文绉绉地了倒不似十妹会说出的话。” 我真想翻个白眼。 他说的也不错,毕竟我是引用人唐宋八大家的句子,我觉得我前世的语文老师一定非常欣慰。 被我哥这么一激,我索性放弃了事先准备的开场白“兄长平时和嫂子是怎么接吻的” 扶苏“” 我惊讶地发现,我哥的表情真的露出了一个“口”字。 我看他一脸杀气腾腾,从床底下掏出了一把刀,不由得害怕得往后缩了缩。 他朝着我笑笑,以往和蔼的笑容在他拿着到的时候就显得像个变态杀人狂了“十妹乖。寻绎那小子对你冒犯到哪一步了” 我咳嗽了一下,提醒他“哥,当初还是你牵的红线呢。” 扶苏“嗯” 我“” 我和我哥大眼瞪小眼,果然率先撑不住的还是我“没什么事,我当然谨遵君父和兄长大人的教导,不要弄出什么人命。只不过,我吻技不如他,让我有些不忿罢了。兄长你想,我们老秦家的人,接吻怎么能认输呢” 我说的激动,还拍了一下桌子,结果这桌子不结实,被我一掌就拍碎了。 我哥的眼神那叫一个欲语还休。 “十妹,我们姓嬴,最多是老嬴家的人。” 我不是很想跟他扯皮。 毕竟这关乎于我的尊严 我掏出了我最后的杀手锏“哥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写信给君父去。想来君父一定比你还经验丰富” 扶苏不是很想和妹妹讨论这种问题呢柯柯。 我哥朝着我叹气“我会替你寻来些话本的。” “兄长最好了” “你也就这个时候最乖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人未走茶却已凉 偷懒,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在南巡的途中独自返回京城,新年宴会没出场,十五岁生辰没大办点点滴滴落入有心的人的眼里,就似是惹恼了君父的迹象。 都说人走茶凉,这里的茶非茶,指的是情谊,实际上永远都是人未走茶已凉。 想来也是正常。 主动投诚的时间越早,也就越容易被重用了,等到对方局势安稳的时候再靠过去试图捡漏也不见哪个上司那么傻啊。 当然是只有未站稳脚跟的时候,就过去帮忙出力才能被看重了。 古往今来,若是怀着从龙之功的想法选择投资对象,那也是要找一个,根基不稳但也不是毫无可能的对象作为“潜龙”才是。 就说“奇货可居”,也首先得是“奇货”,而并非一昧地剑走偏锋。没什么本事又没什么资本,不容易成功反而容易一起丧命姑且不论,成功了也干活多收获少,风险回报不成正比。 而另一方面,等十拿九稳的局面才去投靠,也最多是无功无过倒有点像是国债了。 对于有本事的风投者,必要搅起这天下风云,搅得这天下除他之外无其他谋士得以评定,说的促狭点,便是“发灾难”财了。 我嘛过了气,如日薄西山;而另一边胡姬刚刚出头,一降一升之间,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这不,治粟内史怎么会就来搞鬼呢。 治粟内史,换句话说是现在的财务部部长加上物价局局长,管着朝廷的钱袋子,我立公主府,当然是部分钱从封地出,部分钱国家掏了。 众所周知,要钱的时候最容易发生的事情就是扯皮。扯过年关再扯半年,然后痛心疾首只会哭穷,态度谦卑满脸歉意,反正能说出花来就是交不出钱来。 治粟内史身为九卿之一,当然没那么傻自己跑过来跟我解释,就是踢皮球把他下属踢过来,然后下属同事之间再踢踢皮球,最后又踢给下属。 真的是太惨了。 一般来说,这种得罪人的活谁接手了,就说明这个人又不会做人又没什么背景,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可怜。 我看着这个低着头不敢看我的小官员,他的官职甚至还没到能上朝的地步,理论上这个级别的官都不一定是什么世家,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吏罢了。 我说是理论上,因为我觉得,这个叫“韩宿韩子星”的小吏必然也出身不错。 行为举止或许是可以模仿的,但唯有那种世家的气度,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过,我脑子里想了一圈了,都没听过什么姓“韩”的家族en汉初三杰的那个韩信不算的话 韩信好像漂母一饭之恩,应该出身不太高吧 “试问祖上,是何人” 这个时代的人要做官,只要说一说自己的姓氏和祖先的资历就行了。 就好像名臣之后必有才干,祖上显赫便能证明自己品德高尚。 虎父尚有犬子,只是在知识被垄断的现在,若祖先不出名,其后代也不太可能有什么建树了。 “家中中道没落,不足挂齿罢了。”韩宿像是愣了一下,像是在说一个无关轻重的事情。 他长得挺好看的,有着那种所谓的书卷气,就连说话,都轻重恰到好处地有着音律的美感。 在这个方面,就连李由也不如他。 李家毕竟算不上什么世家,扎根于秦算上李由也才是第二代,没那么有底蕴。 而且看韩宿的脸,也知道他出身不差也许民间确实会出现基因变异然后有美人的情况,但一定是皇家和世家的子弟的颜值平均水平高。 看着这个青年,我是起了惜才之意。 “行了,情况我已了解,你先离去吧。” 倒不是我见色起意,也不是说我打算移情别恋了。 我原本靠近李由,是觉得李由会是我想要的一把刀,当然现在他也是我的刀,只是这也许会是我此生最喜欢的刀了。 一个剑客若是喜欢自己的剑,便会怜惜它,只会对他认可的事物而拔出剑;我虽不是一个如此执着的剑客刀客,却也不曾打算把一切的吩咐都交给李由。 我可以把我的私库我的起居都交给笙诗,因为对我来说笙诗虽然有个名字,也是跟在我身边许久了的侍女,但就算哪天她背弃了我,我一定能找到下一个有眼色也合我心意的侍女。 可李由不是。 过度的信任只会带来隐患,别说什么感情的试金石,感情这种事情,是最经不起考验的。破镜如何重圆,覆水必然难收。 所以我需要更多的人手。 那些身世显赫的世家子弟我就不用想了,倒是那种郁郁不得志的门下小吏可以试着挖挖墙角,当然这种事情我也不会太过强求,也是记不得的,毕竟广撒网多捞鱼嘛。 倒是现在,要紧的事情是想法子要钱。 原本这件事情是我哥在做的,现在转过身去找他解决麻烦也显得太丢脸了,而那这件事情去麻烦我爹我难道不要面子的嘛 我是久违地意识到,我受到的宠爱和权利只是空中楼阁。 我虽然很有钱,非常有钱,有钱到我在京城立个府要是全部成本都自己出,也不过花掉小金库的十之二三,也是多亏了我没什么好友没什么交际,就等着每年过年和过生日开开心心地数礼物,然而有资格被我送礼的人也就寥寥几人。 但这次哪是钱的事情,这是关乎到我的脸面的事。 我虽然受宠,却连个亭公主的品阶都没有,能够说动的人也就是李由了,他虽然职位不低,但禁卫军和治粟内史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如果可以,我挺想提着我的剑,在人家府上闹上一场,教教他们什么“拳头才是硬道理”,而不是靠智取。 能动手的事情哪需要bb 可也就只能想想了。 我要是敢这么随便动武,想来明早朝上我就会被参上一本,按照如今的律法,说不定还要来个劳改兵役几日游的。 但我还是亲自跑了人家府上一趟。 我轻轻松松地来,又在别人家仆的恭送下高高兴兴地走,心底那叫一个开心快乐。 有一句话说,以前受的苦难都会成为如今的财富。 这一次回报率可真的是快。 年前我还被我哥拉着压榨劳动力算国库的账本呢,现在那些账本,就是谈判最好的筹码。 我有点可惜这位财务部部长不是一个贪官。 不然这些证据丢到朝廷之上,我一定一战成名。 钱库里的钱少了,不是部长贪心,也不是部下都是“仓中食粟之鼠”,而是人祸。 君父虽已一统天下,然诸国仍有复国之意,全国各地的小型叛乱仍然频发可为了政治的稳定,这却是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 就像君父经常跑出去南巡,也不是为了玩耍,而是为了镇压。 这位财务部部长虽然抠门了点,但确实是个好官,虽然他如果是个贪官他肯定早就被我爹砍了头。 我甚至还安慰了他一下才走的“此事我已经和君父说道。等他回来正式开府的旨意一下,我办个庆乔迁之喜的宴会,届时收到的礼物就交给大人变卖充当国库了。” 君父已经动身,即将归来了。 他在信里也和我就这件事情说清楚了,我若是想办个宴会宰一顿有钱人,前提也得我有点本事,做出点什么好教别人看重我。 一般来说公主立府,也会随之而来品阶分封,他说他不是不舍得给我塞给我些封地的赋税给我当零花,只是无功受禄显得他这位君王,过分偏心了。 “不过,若是阴嫚心无大志,为父偏心一次也不是不可。” 他整封信只字未提让我做出点绩效给他看,却处处试图激我,让我好好打脸诸君,扬眉吐气一场。 激将法虽然老土,可是好用啊。 我乖乖地入了套。 我原本就打算搞个研究所出来,搞搞发明做做发现,挖掘一些技术型人才,点亮点亮科技树。 想来也是时候了。 问题便是在于,该选哪个作为研究所的招牌了。 始帝南巡归来,不日,帝女阴嫚以宝物上贡,称其为“水车”。 “水车”木制,中齿轮啮合,仅三丈之高,帝女献曰“此为墨子后人以机关术所制。若有水,即可转动。可置于瀑布之下,引流以供农耕” 始帝大喜,曰“善。” 便加封帝女为县主,封地为沛丰邑。又赏此墨家后人千金,并亲自提字“科学府”三字。 帝女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今天君父两米八 科学馆的名字,我原先也想过引经论典一下,比如说什么“格物所”。 格物,取自于礼记大学“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至知。”就是穷究事物的道理。 可我后来一想,这样不可。诸子百家,目前独尊法学。我这个科学研究院虽然不属于国家机构,仅仅是以我个人名义而建立的,过于偏向某一个学说都显然不合适。 我必须生造一个词语出来,那又有什么比直接采用科学,这个分科而学的意思的词汇更合适的呢 而且说不定要是我有哪个穿越者同胞,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会猜到来龙去脉,风险是有,可也不算坏事。 我目前对于科学馆的构想,是分为理论研究和实践实验两个部分。学科与学科之间倒尚且不用分的那么细。为了理论上的研究,我把我尚且记得的所有理论知识都记录下来了从我曾经编的那本几何算术,到物理学上的牛顿第一第二定律,以及化学生物的光合作用等等。 我并不是那种研究性的人才,可我也知道灵感时常比证实更是难点。 像我这一次提出的“水车”这个构建,知道了原理,丢给墨家的那些后人去做,只花了三个月就做出了模型,给君父上贡了之后才又建了个大的来实用。 考虑到成本问题,这个大型水车的政治价值远大于经济价值这只是科学馆的招牌。 百家之中,又有哪个不想要被重用。 仅凭李斯一人就奠定了法家的地位,如今我又借着君父的名头替水车的发明者奖励了白银百两,还说要在科学馆中砌一堵墙,根据时间顺序来铭刻参与者的名字和对应的作品,以流芳百世。 我感觉对方激动地都想给我磕头了。 人之一生,不过追名逐利,我吸引工匠,可用金钱;我吸引世家子弟,可以名声。 回想了一下以前看的穿越小说,最容易苏出来的东西还有几种肥皂、造纸、和玻璃。 说实话,肥皂的泛用性远没有那么广,在这个世家都没有每天都洗澡的习惯的世界,卫生仍然是需要慢慢带起来的潮流。至于纸张,以君父的政治主张,需要等政策渐渐开放,等书的出版成为一种市场,纸才会有大范围的应用。苏这个让我心里多少有点负担。玻璃的话好像技术实现有点困难 我把提纯盐列入了科学馆的研究课题之一。 按照我的构想,馆内的研究者可以自行研究,也可以完成我提出的课题。研究过程的开销都由我来报销。 我已经预感到了我的小金库的枯竭。 除了提纯盐,我还把“研究各地的男女比例”列入了课题和分析原因,不是我不想直接给他们数据,就是聪明人总有一个习惯他们比起别人给的结论,更喜欢自己分析的结果。 “水车”建成之后,对于科学馆的名气打响的效果是显著的。 那几个墨家子弟修了一遍墨子的坟墓,又多开了几个墨家的学堂他们花钱花的越大方我越开心。 昔日商鞅变法为了证实自己一诺千金,于是用了一个立木为信的法子他在城门放了一根木头,只要有人将其搬到另一个城门就给他十两金子。 我现在要做的也是一样的法子。 除了科学馆这件事外,我当了县主之后也带给了我不少工作量。 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找一个内史。 内史可以当做我的秘书,我有了封地,虽然封地不能自治,但还是享有一定的统治权。 我教人贴了个榜,圈了块地花了几个时辰让招聘者先笔试了一趟,然后又面试了一番,由于笔试我是丢给了李由去做的,所以最后面试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人,当场就是一乐。 是韩子星。 “你是为何而来”我问了这个最基本的问题。 今天我已经听了不少彩虹屁了。 这古人溜须拍马起来,那简直是谄媚地没眼看。甚至还有直接向我表白的,诉说心意,告诉我他祖上是谁,出身哪里哪里,会愿意以家族之力来供我快活。 “我为自己。朝堂之上,唯有十殿下不计出身,只看才学。” 他抬起头,我看见了他眼睛的野望。 这让我收回了我原本想问的第二个问题,关于他有什么才学的问题。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名垂青史。自此之后,我之一族皆会以我为傲。” 我喜欢有野心的人。 我知道像我这样的身份,得不到什么真正又有才学又有品德的君子,这个时代的很多人,都不愿意居于女性之下。 有野心的人也许会带来麻烦,但我甘愿为此冒一点风险。 “那便是你了。”我起身,“接下来的面试就交给你,你看要是有才的还愿意留下来的,你就自己挑几个属官罢。” 我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是不怀好意。 外面等候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为了内史的官职而来的。他们肯定会有人对于属官的职位不屑一顾,因而不忿,就容易闹事。 如果连这点闹事都解决不了,也就没有看重他的必要了。 “必不负十殿下所望。”韩宿在我身后,一字一句地说。 这究竟是大话,还是自信,我总会知道的。 我作为县主,得到的封地是沛丰邑。 这当然不是偶然,这些天我又逐渐想起来,刘邦曾经被称作“沛公”这件事。 沛丰,下属江苏郡,我依稀记得刘邦原先是一个小官,我拿着资料找了一圈没找到他的名字,倒是发现了意外的收获。 萧何,沛县功曹。 萧何其人,尽管如今我只记得“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典故,可他作为汉初三杰之一,才华无须赘述。 一个光明正大挖墙脚的机会,放着不挖的人就是傻逼。 我首先把萧何相关的案卷全部翻了出来,还真发现了让我可以动手脚的地方。 刘邦的名字我没找到,一个原因是他的官职实在是太小了,还有一个就是因为他曾经犯过放走囚犯的法律,为此他逃跑的时候他的妻子吕雉还替他被抓了坐了牢,还是萧何和另一位叫曹参的狱掾保释才放了出来。 啧,怎么这么早刘邦就看出来渣男的征兆了。 吕雉虽然在历史上也是心狠手辣的,但是刘邦是真的渣,我记得当时有一种大家公认的说法,是刘邦自己就想杀很多功臣,偏偏要丢给他妻子背锅。 我找来我新上任的内史,叫他发道通缉令通缉逃亡中的刘邦,并叫他把萧何和曹参这两个因私忘公的失职的小官吏撤职,抓起来依法分开服役。 我还真没想要策反萧何,虽然对方目前也不一定有反心。 我自认为自己不算聪明的,和这种真正的聪明人玩心计我一定玩不过他们,要是我不依法办事就显得我有求于他们,而有求于人这种事对聪明人来说就是足够的筹码。 我要做的只是分开刘邦和他的势力就行。 只可惜按照刘邦目前的所作所为,依法尚且罪不至死,不然什么事就都解决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解决之后,我才有时间进了宫。 我爹虽然给我封了品阶,实际上我们并没怎么好好唠唠家常,因此这次一上来我爹就叹了一句“看起来倒是长大了不少,这肉也结实了些。” 我当时就一个堵得慌。 我有很胖么 我这个年纪的丰盈,是因为我在长胸好不好 我爹还是我爹,是熟悉地钢铁直男的味道。 我跺了跺脚“君父” 啊啊啊为什么我爹的腿比我的还细我真的想昧着良心说上一句“爹你也胖了” 他张开了双臂,我顺从地投入他的怀中,我爹揉了揉我的脑袋,我刚想捏着嗓子发发嗲诉说一下我有多思念他,就见他一脸复杂地看着我“这样下去要抱不动了,该怎么办可好。” 这个梗就不能过去吗 我一口老血当场哽住,思念什么的都是假的。 “几月不见,小十真是不经逗。” 爹,放在现代你这样肯定会被人打死的。 我木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就连现在我也可是我打不过他啊qaq 索性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话题“说来,你和李由就这般了” 这个话题好像更难以启齿了。 我按了按脑袋,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先说好,我很乖的没有做造人那档事至于寻绎李由他,我其实还没想好。” 我朝着我爹露出了一个笑来“放心阴嫚肯定不会吃亏的” 他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按了按我的额头“朕的小十,可是面对朕和扶苏,都不曾吃亏。”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怀疑我爹在逗我,并且试图让我变脸。 我抱着他的胳膊不说话,只是哼了两声。 “朕已经同李斯说过了,李由的婚事已经同他家人无关。你愿意娶他便娶,不愿意一拍两散,也随你这份及笄之礼,小十可满意” 我觉得我爹今天两米八 “当然当然君父您今天特别威武雄壮” 我唯一担心的也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没对我爹说什么他就已经解决好了 抱大腿的感觉真的超级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历史拐角转个弯 这两年我不要过得太开心。 有些话说得好,“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那份被囚禁在牢笼里的屈辱”啊最后一句有点过了头。 总之,从宫里出来的我像是挣开缰绳的野马,高兴地四处撒欢。 这种日子简直是神仙 想李由了就去找他练练剑,想我哥了就跑到他府上和他bb,想我爹了就进宫,要做的事情大部分都可以丢给韩宿,我只要负责动脑就好了,充分地享受了一把只要负责大方向决断的ceo的待遇。 两年,倒是能发生不少事情。 比如说我已经升级成了“阿姨”辈,一年前我嫂子替我哥生下了一个男孩,这孩子也是君父的第一个孙子。 这里就不得不提上一句,这个时代的婚姻观念与我所以为的古代不同。有许多婢生子根本不会上族谱,甚至不允许冠上父姓,如果尤为宠爱的许是会将其养作家仆,以此赐下姓名。 甚至还有的地方认为,姓氏是只有尊贵的人才配拥有的东西,而平民和奴隶都不会有,最常见的称呼一个人的方式,是用他的职业,比如铁匠的第三子铁三这种。 我几个没见过几面的姐姐已经嫁出去了,她们生下的孩子对君父而言也最多是“外孙”,而我几个哥哥,尤其是公子高公子将闾这两个安安静静地小透明,别说妻子,就连妾都没有,有的只是女婢。他们的子嗣甚至不曾取名就抱走送到别人家代为收养了总会有的世家甘愿做这种投资,而其他几位公子也没听说有什么妻子。 并不是所有的古人都想要留后的,对于皇家,好像他们更想要遏制后代的个数就结果论来说,这样好像有助于降低皇室大权旁落的可能这样就不太可能有什么“后秦”了,毕竟都算是某位帝王的嫡子嫡脉。 我的乖侄子诞生之后,我那原本就浑身母性光环的傻哥哥,这一回彻底沦为了一个傻爸爸,每次见到我都要跟我分享我乖侄子的故事什么他翻了个身啦他会走路啦,还有为什么他现在还不叫人,我当年这个时候都已经会装作大人一样说话了,这么一想我当初还是很乖的啦之类的。 那可不,我这个穿越的假孩子,和土生土长地真小孩能一样么。 我真想给我哥一个白眼。 我甚至怀疑他是想要报复我当初和李由在他面前秀恩爱那次 那次本来我是没想秀的,明明是他想知道我和李由之间有没有做出格的事情,我就说了一下我最近的战况,顺便槽了一下他教给我的吻技真的不咋样,还好我学习能力强,可以全面压制李由了。 李由在一旁笑,我哥听了摇了摇头“寻绎你也就任她这般信口雌黄” 我承认我可能是有点口嗨了,可是那都是正常的修辞手法夸张,夸张懂么离信口雌黄还有十个我侄子身高的高度吧 我盯着李由,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结果李由就笑眯眯地说“公子,您不觉得这也是殿下可爱的地方么” 我捂住了自己受到暴击的心脏,脸红得发烫。 对我来说,李由每次看似温文尔雅地白切黑的时候特别有吸引力,我就很想看到他变脸,剥开他伪装的皮囊,看到他最为真实的神色。 那是只有我才能看到的,只有我才知道的,他更为本质的东西。 就像我可以在他面前更自在地表现出某些自我,哪怕被他猜到了什么也不会害怕。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吻他。 可就是有我哥这个两百瓦的大电灯泡存在 “呵,含情脉脉”我听着我哥的抱怨,看到他的表情自动给他脑补配音“你们两个情侣狗不得hoe”,扑哧地一下就笑了出来。 结果就是他气得足足有一个月看到我和李由一同拜访就关门逐客。 说回我哥的儿子。 作为我哥目前唯一的子嗣,我那个叫做“子婴”的侄子刚出生的时候有点小虚弱,毕竟九个月出生也算是早产,好在后来照顾得当,也就越长越白白胖胖了。 子婴继承了我哥和我嫂子的美貌,是一个被很多人喜欢的小家伙。 就连我爹都为了这孩子亲自来我哥府上抱他还哄他睡觉看得我在一旁嫉妒得都想咬手帕。 要知道我小时候也没被我爹抱过啊,我是两岁按照古代的年龄说法就是四岁的时候才见到君父的,我也开府了这么久,君父也没到我那边玩过一次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的命根子。哼,我反正什么也都不是。 我努力地哼了好几声,哼得我都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爹他终于注意到了。 “怎么了是谁让朕的小十受委屈了” 我别过了头,我爹又走到了我的视线里面,于是我又别过头,他又动了动重复几次之后,实在是傻得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哎,我真的是越来越娇气了。 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谁来了在我面前都说好话,脾气也就越来越大了。 再加上出了宫之后,我就不像以前那样经常见到我爹了。 “还在闹脾气”君父在我回答之前,突然一下子抱住了我,我一脸惊恐地拽着他的双手,摸着他那白皙滑嫩的手,忍不住思绪跑歪了一下下他的手怎么比我的还白还细 为什么我们老秦啊,老嬴家的基因,都是男孩子比女孩子好看的啊 我总觉得我是个假的女孩子 “嗯莫不是小十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开心” 听着我爹的话,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年我对着他撒娇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可现在,阴嫚已经成年了。” 当初的时候,我甚至还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我的头给砍了。 而如今,我甚至敢和他“作一作”,发发小脾气了。 他把我放在了地上,用着我无比熟悉地慈爱的目光看着我“可在朕看来,你还是个孩子。” 我突然就不害怕了。 很多时候,女孩子在感情里面“作”,是因为不安,所以想要下意识地去索取更多的承诺,得到更多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是被爱着的。 我也想过我出了宫,就不怎么能见到他了,等闲变却故人心,更何况天家无情,总归会有一日,曾经的父女情分都会渐渐消退的吧 更别提宫里还有胡亥,他就像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时刻提醒着我即将发生的命运。 可只要看着君父这样的眼神,我就不怕了。 我朝他笑了笑“嗯。不过我做小姑姑的,果然是不应该吃小侄子的醋吧” 我爹也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小十可要好好照顾他才是。” 君父走后,我还是觉得他说要让我照顾子婴的话意有所指。 秦王子婴,所谓的秦三世。 在正统的历史上秦三世是不被承认的,秦三世只是一个靶子,一个“秦室正统”的靶子。 我看着这个还在天真无邪地笑着的婴儿。 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会成为历史上那般短命的君王。 不过,我爹是不是算到了什么 我一直都觉得这个时代很奇妙,带着一点修仙的影子。 我哥后来也和我透了个底,他跟我说会拉我和李由的红线,也是因为就面相和算卦的结果来说,我们两个或许会有点关系。 我让韩宿随便去打探一下“韩信”和“项羽、项梁、虞姬、范增”这些人的下落,他也没问我原因,我一好奇就问他为什么不好奇,结果韩宿告诉我,他对玄学略有涉猎。 我哥还问我要不要跟他学一点,我在为他的全能全才深深地给跪的同时,也忍不住怀疑我爹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修炼到最后,就会有感知,玄而又玄地就像“第六感”之类的东西。 可我在这方面显然没什么天赋,我费了好大劲也不过才摸到了个入门通过丢铜钱来占卜是凶是吉,十次里面大概也就两次能算准,不像我哥甚至可以算命。 不过他也一般不算命,古今中外,关乎“预言”、“命运”这种东西就是作茧自缚的,因为预言所以成就了命运的人也大有的在,有时算到了越多反而结果越悲惨毕竟这是逆天而为。 消息打探下来,项羽项梁倒是没什么消息,这也平常,他们毕竟是六国的贵族,既然打算伐秦,显然不会用真名行走在世间了。 倒是韩信我木着脸看着眼前的韩信。 与其说他是韩信,不如说他是韩红。 这个世界疯了吧这个大胖子是韩信 我感觉到我的三观裂了一地。 我不是歧视胖子,只是我以为,这个名垂千尺的家伙应该是个大帅哥,虽然说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可他不是号称很会打仗么,难道会打仗的人不应该身材好多锻炼,而不是像个肥宅 然而韩红和肥宅又做错了什么。 据韩宿说,韩信被找到的时候还在乞讨,讲真一个乞儿能够这么胖怎么感觉一点都不科学 不过韩信真的是韩信。他被带到我身前,站在我的面前,虽然行礼行的乱七八糟的,但是他真的神态不卑不吭,像是不觉得我的身份有多么高贵,而他穿的多么破破乱乱也不会觉得自己卑贱。 这样的人,仅仅靠施恩是无法掌控的。 他甚至问我能不能找人教他认字,他说他想要加入我的科学馆。 “给你找个老师不是难事。至于科学馆你得证明自己的本事才行。” 不过不得不说,他这个样子看起来不像一个军事家,却真的像一个技术宅。 甚至让我莫名对他充满信心来。 这份信心,在他自信地告诉我他准备打造一个“多多益善号”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我心有戚戚地推开手边的茶,当时我差点喷了出来,多多益善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虽然我知道这个典故,但是“多多益善号”是什么东西啊 历史到底拐到哪个角落了啊 穿越的第十五年,我终于开始怀疑我所处在的历史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螳臂当车非一人 一旦产生了怀疑,某些原本被我有意无意忽略的小细节就浮上了心头。 比如说李由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色,但我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古代的人种存在的一点点的异变。 比如说灵力和修炼,我以为这不过是带着一点点修仙背景听说人妲己还是号称狐狸精变得呢,为了人类的未来于是迷惑纣王,因为商朝的覆灭已经是注定我可不信这种被妖魔化的传闻。但假如说盘古开天地到哪吒传奇里面的“神明”都是存在的,有一点修仙的小成分也算正常吧 毕竟到现代都没人敢说周易是骗人的嘛。 比如说这个世界刘邦的传闻,有人传言说他是龙的后裔,体内有着龙的因子我原先真的以为这和斩白蛇起义都是为了说自己是天命之子的作秀,现在想想en。我是不是应该去哪里找个屠龙的勇士 这份纠结的心情,在我听说手下的人找到了正在招兵买马的项梁的时候达到了鼎峰。 因为被拷问的项梁说他确实有一个叫项羽的侄子,但他的侄子幼年早夭了1 桥多麻袋项羽都没了楚汉相争呢楚河汉界呢那所谓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呢我心心念念等了那么久的霸王别姬呢 我觉得命运给我开了场太大的玩笑,玩笑大到我只能心疼地抱住坚强的自己。 一时之间,我竟然有些怀疑我所知道的“历史”都是假的了。 如果是假的也挺好的。 假如说秦二世而亡这种事情不会存在,胡亥不会做什么坏事,我哥和我也不至于死于非命,君父身亡之后公子扶苏继位,也许期间还是会有一些起义反叛,但终究不过是小小的战役,而我呢快快乐乐寿终正寝这简直是我理想的展开。 如果所有的危机都是我自己的臆想,胡亥虽然看我不顺眼也什么都没做如果他真的只是停留在对我使个脸色,我也不是不可以为我对他的过分使脸色而在心底道个歉。 就是在心底,更多地没有了。 欸,让我先做个梦。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过,这次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最起码我所知道的一切都不一定正确。 就比如说世人以为的“孟姜女哭倒长城”,她哭得不是长城,而是在齐国尚存的时候,哭倒了齐国的城墙。 那我以为的历史,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我没去调查陈胜吴广,一是因为他们没有成功,二是因为他们是可以轻易被替代的虽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非常有煽动性,可就算没有这句话也不一定会对局势造成多大的影响。重要的不是陈胜吴广,而是是否会有走投无路的农民。 楚霸王项羽连这个人都没有了,项梁现在也成不了什么气候,ass。 刘邦虽然到现在都没了消息,可是韩信被我挖了墙角,萧何被送过去监工修长城了,倒是张良自从他那日带着大力士“误中副车”逃跑之后,通缉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个踪影。 但基本上还是没问题的。 更何况我已经放出了科学馆有全国的地图的消息。 和其它几个人不一样,张良可以说是有国恨家仇的,他对反秦有着执念,而行军打仗,若是知晓地形和武器装备的分布图自然事半功倍。 这是我特意放出来给他的“饵”。 除此之外,最近我指使科学馆研究的女性难产率和女性年龄的关系报告也基本出炉了。 在这个时代,得病是一种非常恐怖的事情。 为什么神农尝百草被认为是伟大,因为若非是他,就连草药都没办法起到作用。 在没有现代医疗的分析仪器的现在,所有的得病的判断都只能靠医生自己,一旦病情误诊就基本凉凉,一旦病人对某一药材过敏也死定了,还有很多没有治法的病更别说妇科病这种更难以启齿,更不常见也不被重视的病了。 2 过早地行房很有可能会导致发炎,而发炎也是一脚踩在鬼门关了。 更别提生孩子这种以命相搏的事情了。 这个时代没有避孕套 想要避孕只有女性喝避子汤,那种东西反正我是不敢多喝的。 我惜命,所以我预计了一下,大概等我二十二岁的时候再考虑和李由走向下一步吧,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还没分手的话。 总的来说,女性难产率和女性年龄的关系报告充分地阐述了女性最好是在十八岁之后结婚生育的事实,这份报告公开之后在世家之间确实起到了很大的反响。 与平民之间不同,世家的女子非常值钱。 女性可以拿来联姻,正妻生的可以当妻,就算生母地位低生下来的小姑娘也可以送给别人当妾当妾这种可不用门当户对,一般都是越级打怪。 对于世家来说,这样的女儿可是比不一定能长大的孙子孙女来得值钱多了。 尽管这不是我想要的思考过程,可就结果来说确实得到了改善。 我下一步的目标是改改律法,比如什么女性不满十八岁就结婚就要多交税之类的。 我以为像这样轻松快活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只是不过就是我以为。 君父的一道圣旨,就成为了我的梦魇。 我听着门下侍卫的汇报,猛然地站起身,朝马棚冲去。 在京城纵马,是扰乱京城秩序的大罪。 可是我已经顾不得了,我要进宫我要亲口去问君父,他为什么要把兄长发配到边疆镇守长城 我想起了那个被千刀万剐的梦。 手指蜷缩着,因为疼痛而发着颤。 我的心情很不好,因此哪怕是李由堵在了我府上的门,我仍然是扬起了马鞭,准备骑着马从他头顶一跃而过。 却被他抓住了缰绳。 “李由”我含恨地喊着他的名字,咬了咬牙扬起的马鞭终究没落到他的身上,“你胆敢阻挠我” 他的眼神灼灼“失礼了,殿下。” 他抢过我手中的马鞭,我一气之下在空中画了个水符,在最后一笔完成之前,他抬起手,给我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嬴阴嫚”他用着我从来都不曾见过的凶狠目光注视着我,“你现在在做的只会给扶苏公子添麻烦” 我怔了一下,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你说得对。”我喃喃地说道,轻轻按住了挨了一耳光而发胀的脸颊,“是我太冲动了。” 我只能感受到李由的目光注视着我,这里面会包含着愧疚么 他为什么要愧疚呢,事急从权,他在这里就阻止了我,避免我犯下大罪,我虽然会有点委屈这点委屈本不值一提啊。 我闭了闭眼,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彻底敛去了脸上多余的情绪。 “李由。你去安排人驾车,就那次我受封县主赏赐的车,我先进去修饰一下妆容。” 最起码脸上的泪痕和这个发肿的脸颊得遮住才行。 对帝王发出的旨意心存怨恨,同样也是不小的罪名。 等我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驾车的人是李由,我没说什么坐进了车里。 他驾车的速度是真的平稳,完全犹如平地,我甚至没受到一下的颠簸。 “殿下。”李由的声音传来,“您无需过分担心。公子即将前往的地方属于蒙恬蒙将军的所属范围。” 我的嫂嫂姬禾,是蒙恬的弟弟蒙毅之女。我哥应该叫蒙恬一声“伯岳父”。 我本想点点头,又一想他驾车看不见,于是道“我知道了。” 这样就更想不清君父在做什么了。 他如果是提防公子扶苏的话,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难不成是想逼反 可是以扶苏公子的性格,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方才对殿下有所冒犯。”我听见李由徐徐地说,“由自当任凭殿下责罚。” “我并没生气。相反,应是嘉奖你才是。” “殿下也是心急则乱。” 我挑起了帘子,看着他的背影,听到他继续说道“由只是俗人。殿下重感情而不在乎责罚,而由却觉得,正是这个时候,殿下才不能被任何人误以为被陛下厌弃。” 宫门缓缓打开,他停好车站在车边向我伸出手,我在他的搀扶下下了车,他突然向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抱住了我,一瞬就分开。 “去做您想做的事情吧。”李由朝我微笑,“去做您认为正确的选择。刀是永远不会违背主人的意志的。” 我在一个瞬间握紧了他的手。 方才那一直在颤抖着的指尖停了下来,那原本萦绕在心头的惧意轻而易举地消散了。 我要做的事情也许是螳臂当车般地自不量力,甚至与唐吉坷德相比更令人耻笑妄图去凭一己之力阻挡历史的洪流,去扭转命运的转动。 可也许,我并非一人。 “嗯。我知道。”我松开了他的手,掏出了自己的宫牌,理了理着装朝宫里走去。 我不必回头,也知道他必然在我的身后。 1 先科普月球设定里面,项羽不是项梁的侄子,而是政哥造的人造人,称之为“会稽零式”的高达不是。 只是在泛人类史里面,政哥还来不及启动“会稽零式”作为兵器就gg了,结果被项梁捡了漏,声称他是自己的侄子,取名为项羽。 私设项梁在碰到会稽零式之前,他侄子就死了,所以找到了“失忆”的人形项羽之后就给他了项羽的名字。 2 这里为了解锁删了一句话,什么意思大家上下文脑补一下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强与弱皆为过错 我在等待君父召见的时候,脑子里设想了很多可能。 比如说我哥那个思想顽固的份子,又和我爹意见相左了,于是我爹一气之下想要给他一些不大不小的教训;又比如说,朝上想要立储君的风声越来越大,而我爹不愿意就只好出此下策;又比如,我爹听信了谁的什么谣言,又或者出于锻炼公子扶苏的目的,才明贬暗保。 我当然是情愿相信,君父对兄长是善意而非恶念,舐犊之情而非是警惕提防。 即使我不想承认,君父的大限之日已经一天天逼近了。 纵观历史长河,似乎无论多么英明的君王都会在暮年多多少少昏了头,越是权高位重的人越是不肯死去我知道君父一直有在吞服丹药,可我自知道“修仙”的存在也不再关心插手过。 我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才是,一直在做着准备,试图这一天终于到来之时能带来改变,以至于不会迎来如我所熟知的历史那般的结局。 可我是否太过松懈了呢太过于任凭事态发展,原本我应该能做更多更多的事还有,摆在我面前有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我是否,还应该继续信任始帝嬴政呢 嬴政和我爹,是两个人。 嬴政会有自己的考量,而且也是无论我爹有多么宠我也不会动摇的底线。 我看着一个老熟人慢慢地走在我的面前,弯下腰对我说道“十殿下。陛下早就猜到您会前来,特地叫奴等在这。” 赵高。 我按捺住心中的不爽,我已经在这大约等候二十多分钟了,他才迟迟出现,还还这般说道不管君父是怎么想,就算赵高出身嬴姓赵氏,一个已经去了势的家伙也不该这般试图挑拨。 更何况赵高和胡亥 我甚至一瞬间想过若有万一,直接将胡亥杀了一了百了的念头。 我虽知这是下下之策,也不想违法乱纪,更不想痛下杀手,可宁死不坠气节的人是扶苏,不是嬴阴嫚。 便是手中沾染鲜血而良心不安,便是被君父兄长厌弃而痛苦万分,这都比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迎来至亲和自己的死亡的结局来得要好。 我跟在赵高后面,走进了我无比熟悉的殿中。 我曾在这个殿内读过书,练过剑,下过棋,也曾趴在这里的桌子上小息过,那是在我现在想来,仍然觉得内心无比温暖的回忆。 我望向了王座上的那个人。 他是让我的童年的回忆熠熠生辉的那个人之一。 我在他的膝下,跪了下来。 我这一生,也只跪过君父一人。 若是往日,这个时候他肯定会说“免礼”,并把我扶起来了。 而不是这样,只是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我,问我道“你想问朕为何要调开扶苏么阴嫚” “可是兄长有了大逆不道的念头” “非也。” “可是兄长对君父心含怨恨” “并非。” “可是兄长之过” “依阴嫚之见,何为过错” 我张了张嘴,许久才道“许是太弱和太强。” 若是弱者,因为并无反抗之力,所以是有错的;若是强者,即使是万人之上,总会有无法做到的事情,便为过。 君父朝我点头,忽然话锋一转“你若想离开京城,可自行去封地,亦可同扶苏一道去边境。” 我多想说我爹搞错了,按照他所设想的没有分封制,又哪来前往封地长住的道理。 又或者像以往插科打诨,朝他吐槽怎么感觉君父像是与兄长这位妻子离异的老父亲,问我这个女儿离异后是跟着母亲还是跟着父亲住,顺便再随便讲两个我爹我哥的脆皮鸭段子。 可是这样的小动作,是无法改变君父的念头的。 我甚至连“非选不可么”的心声,都无法说出口。 为什么不能像以往一样,大家都开开心心在京城呢这样任性的念头,是不能去想的。 “若是留下,君父可愿告诉阴嫚您的苦衷”我犹豫再三,还是用了“苦衷”二字,而非“原因”。 君父看着我,脸上的笑慈悲而又无奈,像是洞察了一切一般,他朝我摇了摇头,只是道“便是不留下,你总归一日会是知道的。” “您希望我留下么”这样势必没有答复的问题已经不必问出口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天秤,即使从不宣之于口,在每个人的心中重要人的份量和顺序都是清清楚楚的。 我自然也是如此。 即便兄长自婚后之后我们便不复以往那般亲密,但他是将我从小带大的那个。有时候我笑着喊他几声“老母亲”,对我来说他才是那个既当爹又当妈的那个。 即使是君父也最起码我能确信,假如有朝一日我真的杀了胡亥,兄长会责备我,会气得怒火冲烧,可他肯定还会在君父面前替我开脱,即使风光月霁如他,也会包庇我这个妹妹,之后再惩罚我。 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我是他严以律己严以待人中唯一的例外。 可君父不是。我在他面前,仍然还是会害怕逾矩,害怕终有一日他会收回对我的偏袒因为被公子扶苏放在心上的兄弟姐妹我敢说只有我一人,可是君父看重的孩子可能有很多。 本来,我的选择应该无比清晰的。 我却听见我的声音响起“那,阴嫚便留下。” 因为比起兄长,我更不放心君父。 我看着不曾掩饰脸上惊讶的君父,忍不住露出了点笑意来。 虽然我经常说兄长是个笨蛋笨蛋的,但他那样的笨蛋,反而因为豁达,不会过分着相,哪怕是史上,他也是坦坦荡荡地死去,至少得到了一个问心无愧。 至于君父,越是强大的人,越是不愿意露出自己的软弱,何况身体状况日趋下降的他,我更担心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措。 我就算再怎么对自己没自信,我还是觉得如果是我,至少多少能劝诫一下,最起码我是最适合这么做的那个人。 我在君父身侧能做的事情,一定比在兄长身边能做的事情要多。 我走出宫门的时候,正好在下雨。 李由撑着把油纸伞,站在宫门口,快步向我走来。 我猛然握住了他的手,眼神灼灼地注视着他“我要你去做件事。” “殿下请讲。” “我会留在京城,可我不放心兄长去边疆,所以我想请由先生同他一道前去。” 我果然不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好人。 我忍不住嘲讽着试图在李由脸上寻找是否有一丝一毫不情愿的痕迹。 我能够信任的人少之又少,做这件事李由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他和我哥关系又好,和我关系也不差,只是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我们不得不分开这种儿女情长还姑且不论,他在京城是禁卫军的侍卫长,跑到长城在旁人看来简直是脑子进了水,不情愿肯定是人之常理。 可我希望他真心真意,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哥。 李由怔了一下,被他拿着的伞一下子歪了歪,以至于这个瞬间我淋到了零星半点的雨滴,我已经做好了被他拒绝的打算,却听见他道“那么,由不在京城的日子里,家妹便托付给殿下了。” “那是当然我会将她接到府上,好生招待的”我故意语气激动了一些,在这一刻我甚至心底生出了一点点悔意,为遇上了我的他而感到不值。 我扑到他的怀中,狠狠地抱住了他。 真是讨厌,我为什么现在还那么矮呢,只有踮起脚尖,才能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李由拍了拍我的背,轻声对我说“殿下。你这般,由可不好撑伞了。” “你这个不解风情的蠢货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我原本以为我身边的几个男人,李由是最不直男的那个,现在看来都是半斤八两。 在此时此刻,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作品里面都会有“等我回老家结婚”这个大大的fg了,因为在离别之时,一想到接下来也许几年都见不到他一面,就算明知是多巴胺做的孽,我也恨不得死死地抱住他不放开。 我甚至想说,等你回来之后你嫁给我吧,这种明知故犯的错误。 我看着他,垫着脚捧着他的脸“如果兄长那出了什么状况,你一定要告诉我。” 他的表情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脸泄气“殿下,您不解风情的情况可真也是彼此彼此。” “住嘴啦”我恼羞成怒地凑了上去,吻上了他的唇。 我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想,在雨天中还要亲吻的男女主角都是神经病。 但我想,如果对方是李由这家伙的话,偶尔抽个风神经病一下也没什么。 看在即将异地恋的份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青山不改水长流 天下起了雨。 我想生在江南的人都无法喜欢上北方的雨,忽大忽小忽急忽慢,多半是雷雨阵阵,而非是江南的细雨迷蒙,带着淡淡的离愁。 这样的磅礴大雨,就连我们站在城门下的道别声都听不太清了。 “十妹。你先回去吧。”我哥撑着伞站在我的面前,他身后的车辆里他的妻子抱着他的孩子,我哥离京的日子很不凑巧,因为原先行程都已经确定了,所以哪怕是雨天都没能让他多留下一日。 西出阳关无故人。 我猛然间,想起了这句诗句。 我讨厌这样不知何日才能相见的离别,这不像我所在的时代,即使远在千里万里之外,也可以轻易地听到对方的声音,目睹到对方的容颜;这也不像我上次跟着君父南巡出京,那次我知道不消半年,我便可以在见到他。 莫说按照历史,这也许是我能够见到扶苏公子的最后一面,便是今后的发展如我所愿,我也不知道他得何时才能在君父的旨意下归京。 “此去一别,兄长可要保重。” 我透过雨,看着他,在雨中他的表情朦朦胧胧看不清楚,我抬起眼,终究还是说道,“君父这般行事,我想君父自有不肯告诉我们的道理,兄长” 我哥看着我,突然笑出了声“十妹可是怕为兄心存怨恨” 一定是这场雨和这场离别让他变得大胆了,换作往日的扶苏公子,用词绝不会如此直白。 我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心存怨恨。我只是怕,你因此错认为,君父并不看重你。” 我觉得我的言语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我想,假使换位思考的话,作为不得不前去边疆的自己,听着还可以待在京城的妹妹这般劝告,我一定会觉得对方是故意讽刺,便不是心怀鬼胎,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我当真是不想什么都不做。 对我来说,兄长和君父是此世最重要的人,再加上李由,他们才是我对这个时代的归属感。若他们有朝一日都不在了,我又怎会喜欢这个既不公平也不平等,技术落后连电脑手机都没有的地方呢 假如我的敌人只是胡亥的话,我纵使因为畏惧失败而心生怯意,但若我不得不在兄长和君父之剑挑选其一,我一定会丧失所有的斗志。 我哥突然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他说“我知道。无论是十妹不想让我和君父起间隙的念头,还是君父对我的爱护。” 这是他许久都不曾做过的动作,因为有一日我觉得,他老是这样做,把我揉矮了,于是我便三令五申,他终究还是依了我的意思。 我抓住了他揉着我的手,不让他的手离开。 “十妹不是早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么” “如果承认自己是小孩子,你和君父能够一直在,当然也可以啊” 假如我是真的十七岁的小姑娘的话,我一定会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的吧。 就算我不是,我也忍不住在他面前撒娇抱怨“兄长你不知道,所有说出口的话都是用来打日后自己的脸的嘛。” “还是这么爱撒娇。”我听着他的声音混杂在这雨中,像是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走之后,十妹得好生照顾自己才是。” “一定要好好听君父的话,不要为了为兄和君父闹脾气。” “要记得练功,也别为了练功废寝忘食了。” “受了什么委屈的话,要记得写信给我。” 他每说一句话,我就跟着“嗯”上一声。 眼眶里的泪水也越攒越多,直到最后我听见我哥叹了口气,有点苦恼地说道“怎么办要不还是让寻绎留下来就这样放着你在京中我实在不放心啊。” “不行明明是我更不放心哥哥你呢”我差点被他套路地说出了“嗯”,还好我比较机智,及时意识到没有上了我哥的当,“我们不是说好了,让由先生给你出谋划策一下,省得你一下子又固执的脾气上来,中了别人的计么” “我知道我哥是个君子,把有些事情看得比性命重要,可是对我来说,你才是更重要的呀。” “要是什么事情想不清楚了不要自己憋着,问了由先生之后不是自己想做的事也别固执己见,你可真是在这不听人劝的方面和君父一模一样。” “有空记得给我写信就算你对我没什么好说的,也要想想小侄子说不定想我了嘛。” 听着我这长幼秩序倒置,胡搅蛮缠乱打一把的嘱咐,我哥也只是笑着听着,然后一次次说着一个“好”字。 “我等你回来。”我看着他,认真地又说了一遍,“你一定要回来。” “你答应过我,会一直保护我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回来,哪怕号称是君父的命令。” 我看着我哥,想起了他在历史上那个自尽的结局。 他怎么忍心呢,怎么忍心丢着他的妻儿在人间,又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呢 不期然的,我又想起了我的梦。 “如果你不回来的话阴嫚会被欺毁至死也说不定。”我的指尖越发用力,恍然之间才发现我还握着我哥的手,“对不起。” “阴嫚,你是知道了还是算到了什么吗” 我知道当我哥会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小十的时候,我最好乖乖听话。 可我还是摇了摇头。 我哥那么聪明,当他知道之后一定会想起我一直以来都对胡亥的态度不好。可我几乎,是在胡亥刚出生的时候就隐隐带着不喜了。 他曾以为不过是我气性大,因为不喜欢胡姬,又不想要个弟弟来分了君父对我的宠爱。 可如果我说出来,我哥一定会想,为什么我那么早就知道了呢 我在预言方面,并不是那么天赋异禀。 至于我的来历我当然是不肯说出。 当然,许是他们都不会那么在意,甚至还会用“庄周晓梦迷蝴蝶”之类的说辞来安慰我,告诉我我只是嬴阴嫚,可还有可能会对我来说,他们重要到我不愿意冒一点点风险。 也许这只是我太过软弱。 我朝着我哥摇了摇头“只是我想这样告诉兄长,一定要回来。” 他的神色告诉我,他并没有信。 可他却说“好。便是艰难险阻,我也会回来的。若是十妹有需要,那便来信。” 我们在雨中,这般互相对视了几眼。 在这期间,竟无一人开口说话。 “真该走了。十妹,今日就此一别。” 我哥这么说,真的就转身上了马车。 我转过头,看着在我身旁替我撑伞已久的李由“我就把兄长托付给你了。” 我知道我这话说的很像什么脆皮鸭文学里面的女配,把兄长托付给男主的那种角色。 李由的回答倒却很一板一眼“定不负殿下所托。” 我看着李由腰间别着的佩剑,倒是松了口气。 他的这把剑还是君父赠给他的,拿出去狐假虎威地吓唬人还是够的。 “你也要回来才是。”我看着这个甚至可以对我来说这个世界第三重要的人,“我等你。” “如果这是殿下所望。”李由的眼睛,亮得如繁星闪烁。 我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他们浩浩荡荡的身影越行越远。 我果然是讨厌雨天,这样的天气里可见度这么低,很快我就看不清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那我又该花上多久的等待才能再次看到他们呢 当马蹄声也彻底听不见的时候,我才转过了身,坐着马车进了宫。 我踏入宫殿的时候,君父正拿着奏折,他见我进来,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他们走了” “嗯。”我乖巧地在君父的示意下坐在他的身侧,“已经走了。也不见有什么官员来送他们。” “在这世间,愿意锦上添花的总是多过愿雪中送炭的。”我爹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看着君父,他虽然看着折子,显然眼睛的焦距却没有停留在折子上。 他这般出神,也是在想着兄长一行现在到哪个地方了吧 “君父。”我唤道,“我还能再亲眼见到兄长么” 他迅速眼睛扫过来,我甚至能看见他的眼中,有一个少女将脑袋抵在自己蜷着的膝盖上,侧着脸望着他。 我看到他就这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会的。你会再见到的。” 接下来的这句话,我犹豫了许久,但还是选择说出了口“那君父呢君父还会看到兄长吗” 这已经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地刺探了。 君父仍然是注视着我,我在这份注视之下,居然久违地有些紧张。 若是他继续不说话的话,我肯定会用“若君父不想说也无妨”这样的方式打住这个话题吧。 “朕当然还想见到他。” 还想 这个言下之意是 我看到我爹眼中的那个少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我爹继续道“朕会再见到他的。” 他像是下了决心,又重复了一遍。 “朕一定会再见到他的。” 像是在陈述一个结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我所期盼的那日 当我听说韩信把“麻雀儿”捣鼓出来的时候,我都怀疑我听错了。 麻雀那不是一种鸟么 我跑过去看了一眼,才发现他们所说的“麻雀儿”其实就是麻将。 对,号称国粹的那个麻将。 作为一个历史废,我完全不知道麻将居然是韩信弄出来的东西,正像我原先也不知道毛笔是蒙恬做出来的。 我感觉我根本不是穿越的那个,他们才是吧。 天才果然是天才,是真的全能。 韩信在我这待了也要两年了,我当然有好好观察这个大名鼎鼎的军事家,虽然我发现他更像个技术宅,加班加点都非常快乐,日夜不休地研究着他的“多多益善号”。 我在看到多多益善号的图纸的时候,差点就对这个组装的兵器脱口而出“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阿姆斯特朗炮”了,后来我才发现这只是普通的大炮,圈的那两个圆是为了拉出来写备注。 我为自己的污力满满反省了三秒。 就他试图制造的这个兵器,我也问过韩信原因。 他的答案直白地令我感到了一瞬的心惊“因为,我喜欢战争。” 我从来都没想过去掌控韩信。 可在这一瞬,我深刻地意识到,韩信并不是一个能够被大多数认为“三观正”的人。 他喜欢斗争,争吵,也有在战乱中获胜和得利的能力,要一直让韩信站在我这边许是很简单,只要我一直给他钱发明,给他权利打仗就可以了。 就连在一起搓麻将的时候,也明显能感觉到这个人比起保守的策略,更喜欢主动出击,是一个赤裸裸的好战分子。 我基本上打麻将都赢不过他,倒是韩宿能和他五五开。 我不为我自己的输而伤心,我的脑子虽然不差但肯定比不得韩信这种千古传唱的人物,倒是韩宿让我吃了一惊,按照他这样的本事,莫不成他在历史上也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吗 可这种思考是没有答案的,这个世界又没有一个搜索引擎来供我查看一下。 借着韩信发明的“麻雀儿”,我跑去跟我爹汇报了一下,说了一下专利权就这个事。 假使国家不管制的话,我靠麻将可以第一时间发一笔财,之后模仿的产品肯定在市面上越来越多,甚至会改进一些我自己把它商品化的时候都想不到的地方。 可有了专利权却不一样。 每想要制作贩卖一次,都需要按比例支付版权费,在这版权费中,科学馆拿大头,韩信拿小头。 既能够鼓励专利申请的同时,也是因为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没钱了。 搞科学和搞艺术堪称最烧钱的两件事,何况我还是带着很多人搞。 我也想过很多赚钱的法子,基本上都半途而废了。 因为最容易来钱的法子就是搞商业,而正如我以前所想的商人不被提倡的原因,我也不能为了赚钱而扰乱国家根基。 谁都知道第二产业工业和第三产业服务业比第一产业农业赚钱,可现在每年都还有人在饿死。 如果说我开个成衣店,通过规定制衣的每个细节进行流程化作业,到最后一定能够赚钱,可这样得到了工钱的“员工们”就会吸引更多的员工,而这些员工,一定有很多本应该去重地的。 之所以有户籍制度和路引这类东西的存在,就是为了避免并没有过剩的劳动力被抽取汇聚在一个地方。 人可以穿破衣服,但是不能没吃的。 至于旅游业客栈饭店这种就更不可行了,因为在偏远的地方没有市场,而在京城这类繁华之地又没有优势。 甚至就连找矿开矿我也想过了,可发现一个新的银矿金矿的作用就和在现代通过增发法定货币这种蠢办法一样,只会导致通货膨胀。当然,找矿资源还是很有必要的,最起码科学实验非常需要。 卖粮食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物价动荡就完了。 我想到最后竟然发现,我最好要做的就是世家的生意。 比如说抄家啊抄家啊抄家我在脑子里抑制了我这个危险的想法。 世家是真的比皇家有钱,特别是在好几代人的努力下才统一了中原的秦。 国库不丰很多时候没办法只好私库补贴,天灾人祸一旦发生当王的也只有自掏腰包照顾百姓,至于世家是真的基本上不管民间的百姓死活。 可抄家这招我的先祖也不是没用过,现在好了,秦朝的法律又这么严,想找一个又有钱又能抄家的家族都找不到。 到后来我想到了很贱的一招做假古董。 这种东西并没有实际上的意义,也不会破坏秩序,而且古董一般都用来送礼,比如说马上就是君父的生辰了,我放出消息我爹喜欢什么东西的消息西先要一笔钱,再把假的古董做好卖给他们赚第二笔,这简直是一个一本万利的生意。 就是要和我爹打个商量,也要挑一挑被宰的羔羊。 我把我的小算盘一起跟我爹说了,一边说一边打量他的脸色“要不我们六四七三八二君父,再少我就没钱可赚了。” 他笑着朝我摇了摇头“这事只可一不可二,届时连信服力都所剩无几了。” 我委屈啊,养家糊口多不容易啊,直到现在我才理解,为什么史上会有连朝廷都要卖官的现象了,卖官实在是捅娄子了就撤一批杀一批,别的生意做了更难解决后果。 不过我也知道我爹的意思。 送礼这事还是求一个刷好感和办事,我这招倒腾的次数一多,送礼的人没得到什么好处,自然就不会继续上当了。 真的好烦啊,想要赚钱就得经济发展,想要经济发展就得有生产力,想要生产力又需要科学进步,想要科学进步又要花钱。 简直是一个没完没了的轮回。 求一个袁隆平,求一个杂交水稻qaq。 不过我爹还是给我指了几个名字,还朝我眨了眨眼睛“到时你记得吓吓他们。” 我被我爹这个媚眼砸的有点晕头转向,差点头一晕喊了一声“母后”。 他真的好好看我觉得我这个真妹子都做不出来他这般妩媚 等我冷静了一下,才品出来了这有点空城计的味道谁说送礼没回报一定是传讯人的问题很有可能是送礼的人犯的错这点礼物都不够啊 我还特地对照了一下这几个世家的势力。 虽然现在没了分封制,但这也就是所谓的封赏土地变成了年份有限的封赏,比如说我的封地的有效期是我活着的一世,我的子嗣就没有这个权利了;而对于很多世家,就是变成了一百年、三百年和五百年这种。 这几个世家,他们一个有银矿,一个有铁矿,一个没矿但是卖盐,势力不是很大,就是有钱。 聪明人总会多想的。 比如说,他们就很有可能会想,是不是他们拥有的东西太多,才让陛下不满了。 “君父您真的好优秀” 我爹没说话,但他的表情我已经读出来了是你太傻啊,傻孩子。 欸算了算了,我也不是第一天被嫌弃了。 兄长离开之后,我和我爹的相处模式基本上没怎么变,甚至不会提起扶苏这个话题,我们像是心照不宣地保持着原样。 甚至,我也没瞧出我爹有要做什么不一样的事情的打算。 可要我说,我甚至都觉得京城的空气整个变得紧张了,有什么东西在暗潮涌动。 最要命的是,我就算知道决战之日的逼近,我除了练武之外,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 招兵买马我又不是打算造我爹的反。 拉拢官员我完全没有能够拉动他们的筹码。 先下手为强我不怎么搭理胡亥对我爹来说说不定已经是能忍耐的极限了,没有证据去做多余的事情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只能练武。 在这个世界,是做得到仅凭一个人远胜千军万马的。 我练着剑,以剑气劈开水势,提起灵力在空中挑起一个个剑花;我弹着琴,看着琴音下在空中劈开的花瓣,听着琴音中的杀气;我捧着阵法的书,在院子里尝试着布下一个又一个的死局。 然后,终于我听到了君父南巡的消息。 他并不是亲自跟我说的,而是韩宿转告我,说陛下问您去不去。 尽管心中有数,我还是问道“胡亥也去” 韩宿的沉默已经印证了我心里的答案。 大概也就只有这个原因,君父才不肯当面同我说吧,因为他根本不想面对我许是会说能不能不要带上胡亥的请求。 尽管事已至此,我也不奢望这么简单就能解决我担心受怕十多年的事情了。 “去。怎么会不去。” 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舒了口气,甚至还有心情非常开心地笑了出来。 比起我成天担心受怕地自己吓自己,现在也不过是到了能够检收我这么多年努力的成果的时候了。 我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的。 只要这个世间我存在着我留恋的人,我便绝不会丧失斗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人形兵器会稽零式 和第一次相比,第二次南巡的准备工作就做的非常轻车熟路。 路上因为晕车要备着薄荷叶和棉花做的耳塞,虽然不能静态地看看书,但无聊的时候随便闭着眼睛弹弹琴还是可以的,我还带上了我的马,太无聊了也可以骑马到处转转。 这次出来,我带上了韩宿。 假如不出意外,这一次的南巡之旅将会是最后的决战,如果我无法解决胡亥那之后显然就没有未来,也就没有担忧刘邦的必要。虽然科学府还藏着用来引反秦的上钩的“饵料”那些军事分部图和地形图也是一个问题,但这一点小事情我就交给韩信了。 毫无疑问,考虑到我说了解的历史,这个举动可以说是非常冒险。 可我觉得,韩信虽然是一个只靠施恩是无法掌控的人,但他确实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更何况在我明确说出“在我归来之前的看管,作为我收留你的恩情的偿还”的情况下。 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考虑,这样的隐患归根结底还是我能用的人太少了。 在李由走后,李由的妹妹李兰原本被我接到了府上,现在我要离开京城我还是让她待在我的府上,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求助于公子高1我这京城几乎算透明人的哥哥。公子高在我看来,是一个没什么野心也比较怕事的人,这样的人有一个特点他从来都不会轻易得罪别人,所有事情能做的都去做了。 我还和李兰说,要是连公子高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她去丞相府也无妨最起码再怎么样,李斯不会是一个轻易弑子的人。最多可能是带来些许麻烦罢了。我对李由做了承诺,我可不想言而无信。 我在马车里呆了好几天。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是会为胡亥动不动就去找君父的消息而动怒,之后渐渐地倒是心如止水起来。 我没主动去见君父,君父也不曾召我前去,我觉得这挺好。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已经不是所谓的“争宠”就能改变的事情了,有这个功夫我不如闭着眼多修炼修炼灵力,在心里想一想剑招。 这一次南巡,与上次慢慢悠悠地一个个郡县去逛有些不同,这次很明显君父的方向更带着确定性,一路下来除了入夜在县令的府上住下外并没有更多的停留,所以没几天我们便到了会稽。 会稽,曾是吴越之地,就地图上来看应该是日后的浙江绍兴那块地方,我下车的时候,就听到君父说道“此后,这里便叫山阴罢。” 于是,这里便是山阴了。 我活动活动了身子,看来这几天漫长的旅途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至于远处在君父跟前站着的某个人,眼不见心不烦。 我急着找个地方洗个澡顺便伸个懒腰好好休息一下呢,就听见君父在不远处唤道“阴嫚。” 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在他跟前,胡亥的视线宛若闪电般扫过来,要不是这个场合不太对劲,我真想故意气死他丫的。 不过,我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也会觉得自己有点掉价就是了。 我讨厌他的从来不是他会分了君父的宠,我也不认为我爹是我会拿来炫耀的存在。 啧,想到这里我突然脑内自动回放阿杰的声音“就把这一切当做是荣耀,而不是炫耀。” 大概上,两者的意思也差不了太多。 君父在外头也很少喊我“小十”,而只是“阴嫚”,因为有时候珍视在乎一个人,反而会克制,而非为所欲为。 我走到了君父的跟头“儿臣在。” “今日先行休息,明日此时你前来一趟。” 就因君父这句话,我这一晚上就没睡着。 我舞了一个晚上的剑,看了一晚上的书,背了一晚上的阵法,还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实在是撑不住犯困,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 这一睡就险些睡过了头。 等我急急忙忙起来,赶到去见君父,君父的目光却落在了我别在腰间的剑上“小十” 我顺着他的目光连忙解下我的剑,看着我手中的剑,怔了一下。 这几日,我都没让剑离开我的身边。 所以本来面圣的时候不是能带武器的,可我还是下意识地拿了。 我把佩剑放在了君父身边,一脸惭愧“儿臣睡昏了头,倒是一时混乱了。” 时夕阳西下。 君父拿着我的剑,他拔出了剑鞘,夕阳之下剑的光泽闪耀着,他的指尖轻轻拂拭着剑的尖端,轻易地指尖上就沁出了点点的血迹。 “是把好剑。”君父收起剑,他将滴着血的手放在了唇间,轻轻地舔舐了一下,我看着他唇间染上的血,竟一时觉得他怎能如此又妖又媚,轻易间就能夺走人的心神。 我忍不住叹道“君父的境界竟又上了个台阶了。” 灵力境界的差别,这正是我会失神如此之久的原因。若是以前,我一瞬之间就能反应过来,而不像现在,我才意识到方才君父是在问我这把剑的来历“这是我及笄那日,兄长赠予之物。” 我看到君父的动作一顿。 “朕的修为长进,并非全是好事。”君父将剑递还给我,“有时便连朕自身,都不见得能抑制自己的修为。” 他转移了话题,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就没有说话。 良久的沉默。 “此剑,”君父突然开口,“可有名字” 我摇了摇头“兄长不肯替我取名,说自己的剑便该自己去取。可儿臣又不擅长取名。” 真的把我逼急了,说不定就说什么“倚天剑”或者“长虹剑”了。 “不然,君父替儿臣取个” 君父笑着朝我摇了摇头。 “正如扶苏所言,自己的剑应该自己取才是。你的那把剑适合你,虽然锋利却说不上锋芒,如小十一般,算不是一个霸道的人。” 我看着君父,缓缓地拔出了他背在身上的剑。 “此剑,名为定秦。” 我听着这个名字,难得噎了一下。 算了,我早就知道我爹也是个取名废了,看看扶苏,干脆就是从诗经里面抄出来的,又看看我的名字,可以算是超常发挥了。 我看着这把剑。 我秦的剑,都是以长而著称,我的那把剑短,还是特意做的那么短的,所以别人在腰间也不至于拖在地上,也就不必必须背着了。 而大多数的剑,都是不得不背在剑上,反手抽出的。 就比如这把定秦剑。 三尺半多一点的样子,换言之大约90厘米左右,自然拔剑之时,那种帝王的霸气便扑面而来。 更何况,持剑之人是君父了。 这个世界,是有剑意的。 我看着被君父稳稳地拿在手上的这把剑,当君父将剑递给我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自己提了起来。 单手刚拿着,只觉得重。 我双手持着剑,觉得我必须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力才能让这把剑乖乖地在我的手心,而不是四处乱晃。 我恭恭敬敬地双手将剑还给君父,在君父接过的那一瞬间我只想瘫倒在地上,安静地当一条咸鱼。 或许是我满脸生无可恋的颓废太明显了,君父忍不住笑了“果然,现在的小十是不可能掌控这把剑的。” 我听着君父的言下之意,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欸那日后这把剑” “若是朕有朝一日提不动这把剑的话。届时这把剑就不做朕的陪葬之物。” 我刚想说什么,就被君父笑着打断了“好了,今日叫小十前来,是想带小十去个地方。” “可是” “嗯” 君父已经很明确地表现出了,他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 我也没办法继续说我的疑问。 君父这句话倒像是在交代后事。 可也是说到陪葬,我才想起来,君父甚至都没有下令要建兵马俑 我看着君父动了几个地方的开关,在我面前缓缓地出现一条密道,他率先走了进去,跟在他身后的时候,我确实犹豫了一下下。 如果进去这里,万一我出不来,说不定会没有人能找到我这种事情。 尽管确实也是因为我还没办法百分之百信任君父,还因为我跟在君父的这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机关,每一个解法逐一记下来就算是我也有些吃力。 走着走着,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一时之间,我竟觉得我回到了现世,因为这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个废旧的工厂,四处散落着倒在地上的机械人偶。 我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里是” “这里曾经是古战场。”君父的声音无比冷静,“昔日,太乙真人曾带着弟子哪吒在这参战。” 封神演义那不应该是现在还没有作的书么 不过民间此时确实已经有三太子哪吒的故事传闻,以及包括剔骨还父,割肉还母的典故。 君父带着我,走到了最中央的一个跪在尸骸之上的人的身上,他闭着眼睛,身高八尺有余,长发飘飘,长相俊丽而清秀。2 “此为朕寻得哪吒太子的残骸,仿其制作的人形兵器。” 他说“朕将其称之为会稽零式。” 1公子高在胡亥上台之后,公子高本来想过要逃走的,但是害怕牵连到自己家人,于是自请为始皇殉葬,因此家人得到保全。 2异闻带的项羽的经历路线应该是先是仿照哪吒的人形,身高八尺来自于地球史的设定,后来因为始皇一直活着所以找到了永世秦帝国的仙术,之后才再次改造成人马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会稽零式,顾名思义,在会稽这地做出的第零号产品。 我决定把他叫做人形高达。 我是真没想到,古代的科技树居然能够点到这里,要知道,哪怕是我的时代,都没有这么灵活的机器人。 虽然我的时代也没有修仙这种违反科学的存在就是了。 我挺好奇这个人形高达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就算说是拿着仙人的残骸,那仙人之躯又是怎样的身躯的材质是什么能够驱动的能源燃料是什么进行逻辑判断的核心机制又是什么 理论上来说,人造人是没有人格的。 但是我眼前的会稽零式明显能听从指令,做出该指令下最明智的“判断”。 就像是人工智能一样。 我在大学以前就学的是计算机,说白了人工智能的程序是由一个又一个的人为编写的算法进行实现,可会稽零式呢 原来会稽零式也是用0和1编码的么 我都惊了。 以前好像听过一种说法,人类的科技树并不一定是一直向上的,尤其是那些被称之为“神明”之类的记载,说不定是超前人类文明的外星人。 我感觉自己有生之年说不定能看到计算机的存在。 我用剑撑着我的身体,气喘吁吁地,累得身体都站不直。 这已经是我同会稽零式对打的第三日了。 准确地说,是我单方面被吊打。 我以前练武的时候,实在是没有一个好的练习对象。 无论是君父还是兄长,他们的本事都比我高,可他们没什么时间给我喂招;至于其他人,就算是李由,我要是真的用了灵力,那就是欺负人,可我不用灵力,能够进步的水平还是有限。 不像会稽零式。 他的每一招的杀气都是货真价实的,他的力气大得很,我哪怕全力尽出也无法接下他正面的一招,尽管他的身材也说不上高大,但在他的面前,我觉得我弱小的像个婴儿。 正面为敌的话,我必不如他。 于是便只有借地势,迂回作战。 会稽零式也同时被设定不会给予我性命之忧,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才能在全力以赴和不伤及我性命两者之间做的权衡,这三天每一次我打一场下来,都是累得筋疲力尽,第二天一早浑身痛得根本爬不起来。 假如不是这个时间点,我说不定也吃不下这样的苦头。 我想上过大学的一定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在考试前一个月甚至一周的时间学完整本书,并背诵。不是复习,而是预习。 一想到这是我最后抱佛脚的机会,所有的苦楚和想要放弃的念头都被自己咽了下去。 但我想不清楚的是,为何君父要给我这个机会呢 我咬着皮筋,身子撑在剑上,对着剑中的自己随意地扎了个马尾。 若他只是想要锻炼锻炼我,这么好的法子为何不提前拿出 若他是预感到了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那又为何不自己想方设法阻止 怀着这样的满腹疑问,我对着君父欲言又止了好几日。 直到一日,君父对我说,明日便要启程,便好好和会稽零式打上一场吧。 我听着君父用指令,彻底解放了会稽零式的限制。 直到这一刻,我才听到了会稽零式的大招的名字。 力拔山兮气盖世。 那个瞬间,我吓得连剑都拿不住了。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这不是项羽自己给自己写的诗句么尽管具体地记不太清楚了,但作为霸王别姬的忠实粉丝,我还记得一句“虞兮虞兮奈若何” 我用着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我爹。 我一直都知道我爹很牛逼。 但我没想到,他能牛逼到,原来千古名将项羽是他随手捏的一个人形高达。 我吓得当场就想丢掉剑掉头就跑。 你想想虽然有人说想看关公战秦琼,但没人想看楚霸王砍蚂蚁吧,项羽这种人物最多吕布能与之为敌吧,本菜鸡本废柴凑什么热闹。 可我没有放下自己的剑。 我虽不是个剑客,却也深知手中的剑是不可随意放下的。剑客不能背叛自己手中的剑,一个人也不能随意地不战而败,我也不想背叛自己的道。 我的道,曰不悔。 按照我本来的想法,解决完胡亥之后,自然就轮到刘邦和项羽了。他们是大秦的敌人,自然也是我的敌人。 而现在,这场对决不过是提前了,尽管我原先没想过硬碰硬,可这次的对决也不必赌上性命,也算是扯平了。 我握着自己的剑。 我尚有自知之明,若我只靠我的剑,许是终其一生也不见得能战胜此人。 可我还有我的脑子。 我比较骄傲的,就是我的脑子了。 眼前一切如星罗棋布,以我为中心的棋盘展开,何处应为阵眼早就了然于心。 我躲闪着项羽的攻击,顺便悄悄落下我的棋子。 在我意识到“会稽零式”应该是“项羽”,我便已经无法不把他当做人看了。 谁会不是项羽的粉丝呢,又有谁不会为项羽虞姬的唯美爱情落泪呢。 我落剑,阵法已成。 源源不断的灵力沿着剑传导到地上,我大喝一声“现” 牢笼应声而出。 我喘着气,看着被我困在阵中的身影,抹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我转过头,刚准备同君父说什么,猛然之间,我拔剑急退。 方才我站立的地方,已经被项羽一剑砍下来了。 怎么可能 “会稽零式”的浑身血淋淋的,只有不知痛楚的人才可以拖着这样的身躯也能战斗,他并不是凭借自己的能力破了阵法,他是硬生生扛下了所有走错方向的伤害,也要从里面出来。 我无法将这个人形兵器称之为“项羽”。 因为,他并没有心。 在我即将不敌的那一刻,君父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出手,等我回过神来只看见,君父手中的定秦剑,直接穿透了会稽零式的内核。 如果用更形象的比喻,可以以为是主机电脑被拔掉了电源。 会稽零式应声倒在了地上。 我不忍地别过了眼。 我觉得他不是人,他不会感知到人的痛苦,可他却有着人的血肉之躯。 君父抽出了剑,我听见他道“小十便是太心软了。” 他明明是在说教,可说话的速度是那么的慢,用手帕擦着定秦剑上沾染血的动作也是那么的漫不经心。 若这幅模样我是隔着屏幕见到,我一定会为这样的风采而倾倒,喜欢的纸片人又喜加一。 可我不是。 “我不想伤人,更别提杀人。” 我多想君父说“那便不杀。” 可他却道“这世间,又何尝是不想便能不可的” 我心下怅然。 我能开开心心地活了这么多年,有时候撒娇的本事我前世都自叹不如,是因为我爱的人给我造就了一个城堡,使我不会被这世间的荆棘所伤。 若他们有朝一日不在了,抑或他们不愿意再搭建这个城堡了,我又哪有不反抗的理由呢。 可这又是为何。 为何到了今日,才 “小十又何必自欺想必你心中,早就隐隐猜到了答案。”君父收起了他的剑,他穿着一身帝王的黑袍,近日以来我只见到他如女性的柔美,却忘了他身上的帝王的雍容之气也不曾少过。 他道“朕大限将至。” 我心下一紧。 却听他话锋又一转“却并非无破解之法。” “羽化升仙,朕又何必受命于天便是天之子,又怎知不可如青一般,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欲与天公试比高。 无论是怎样狂妄的说辞,从君父口中说出,都像是称述事实一般自然。 可君父又突然跟我说了一个故事。 像是一个话本里的故事,大约是一个人想要飞升,他也飞升成功了,可当他下凡归来的时候,却杀了自己的亲朋好友。 死去的亲朋好友去了阎王府才发现,这个人虽然飞升,却不是完整的三魂七魄。 他失去了一魂一魄,也不曾真正的飞升,而是变成了恶鬼。 我想说这不符合科学依据。 可我知道的科学,从来都没有办法解释修仙。 君父说完了这个故事,不等我打算说什么,就道“若有万一,小十可自行决断。” 什么意思 我愕然地抬起眼看着君父,他却朝我点了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想。 君父是说如果他也如那个故事一样,飞升之后变成了恶人,便要我杀了他 为此,甚至带我到了会稽零式的面前。因为仅凭我的力量是不可能的。 甚至于,君父还试图把他的定秦剑给我。 “所以君父才将兄长”我说不出话。 君父在防备的人从来都是他自己。 公子扶苏是他的第二重保险,是我万一失手丧了命之后的解决方法。 假如我真因为“君父”而死,便是君子如扶苏,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我多想他现在能摇摇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的多想,他不曾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我睁着眼,睁得眼睛都酸涩了,睁得眼里都充满了泪水,到头来,只听到君父浅浅地叹了一声“你又是何苦。” 何苦来哉 这不过就是帝王心术罢了。 我落下泪来。 我想问他,难道就不能不永生么,就不能自然地生老病死,这样的话我即使会难过,却也不过是无可奈何的难过了。 而且,又为何非得是我弑父不可呢。 这么傻的问题,我当然问不出口。 前者的可笑就像是让一个溺水的人松开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可笑,后者自然是我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我跪在了君父的身前,用着我此生最为恭敬的口吻说道“儿臣遵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自我奉献英雄主义 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假如按照君父所说的,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不仅仅是能不能下手的问题,而且还有我该如何打过不会对我手下留情的他呢。 就算这几天我一直有和君父对打,也不见得会增加我的多少胜率。 我拼命想要让身体习惯对方的招式,虽然副作用是对方也会知道我的出招习惯,可一想到就算不习惯,若是君父也能轻易地分析出来,结果还是利大于弊的。 除此之外,我又能做什么事前准备呢。 我想要逃跑。 这是理所当然的,我在做一件既不情愿胜算又不高的事情,我又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呢。 这太强人所难了。 就算我真的做到了,我又怎么可能面对自己的内心。 无论是哪个道义来说,弑父这种事情都是错的。 就算是为了全天下我又不喜欢这个全天下。 我看着我手边的传音符。 哥。 如果不是我这么做的话,难道就不得不是公子扶苏这么做么如果这样的话 我握着这个传音符,想要输入灵力却做不到。 我真的可以这样么我真的只能软弱到由别人来保护么我明明下定了决心,假如公子扶苏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人,我就替他脏了手。 每个人总是会有点英雄情结的。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怎么样都做不到的事情,却如果是为了别人,就可以做到,哪怕为此献上生命也在所不辞,这样视死如归的、孤高的、自我中心的奉献主义。 我能怎么做呢。 我知道最起码君父若是真的变成了怪物,这种事情不能由刘邦这种人来解决。 如果事态真的恶化到全天下人都知道了,正如刘邦斩白蛇而起义,秦的灭亡便已经成了必然。 做成了之后呢假如没有人目睹倒是一切欢喜,被人看见了,弑父的罪名以秦律亦是大罪。 不过届时如果是兄长上位的话,和他商量商量一下死遁应该也可以吧 我天马星空地想着事情。 可无论是怎么思考,心中的不情愿和与之相伴的绝望始终无法散去。 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做。 哪怕是君父的指令也是一样,反正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听父母话的好孩子。 有什么、有什么可以避开的方法有谁、有谁的话 能够救救我呢 传音符忽然地亮了。 我怔怔地看着我的眼泪落到了上面,声音从另一旁传来“十妹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努力让自己的嗓音显得十分平常,“只是有点想你们了。” “嗯这样啊。”我听着公子扶苏的笑声,虽然我一点都不想用“猥琐”这个词来形容,但他真的此时此刻说的话就怪得要死,“该不会,是想寻绎了吧” 所以我才挺讨厌谈恋爱的。 最麻烦的事情就是会被人打趣,哪怕是我哥也不会免俗。 哎可能在直男看来就算义正言辞的否认也会被认为是女孩子所以害羞了吧,再说两句就会为“妹妹长大了呀”这种而叹口气,简直不知这是从哪来想加戏的浮夸演技。 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直球。 “是啊我想由先生了,当然我更想哥哥你。” “十妹可真是有时候会出乎意料的直率啊。”我哥先是沉默了一下,才这么说道,“不过要是一直都能这么直率就好了。” “哥,我一直想说,你有时候对我要求太高了哦明明你也做不到吧” 人总是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缘由而说不出真心话。 明明要是不说出来,其他人是根本不可能知道和理解的。 “但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希望别人能这么做,这不也是人之常情吗”我哥这么反问道,“比如十妹,这次突然联络是有什么事情吧就连对为兄也无法说出口么” 我沉默了。 倒不如说,正因为是对着兄长,才无法说出口。 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因为像扶苏公子这样的笨蛋这个世上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才不想看到他变成一个“聪明人”。 如果告诉兄长的话,他一定会因为我的事情而和君父起冲突的吧说不定还会替我揽下这件事,他才是那种会为了别人会做逞强的事情的人。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展开。 哪怕被说成是一个傲慢的人也无所谓,就算明知道是想要被需要的心情作祟,明知不过是怀揣着无聊的英雄主义,我也甘愿如此。 甘愿为了保护他,而一力承担这一切。 同样都是逞强,比起公子扶苏这样生来和死去都应该是干干净净的人,还是像我这样的人身上有了污点也无所谓吧 更何况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和君父一起陪葬罢了。 “那么,你要和寻绎说么” “欸” “灵力不用担心,我将传音符改进了一下,已经提前储存好了一定的灵力。而且我也不会偷听的啊看到寻绎了,给。是十妹的讯息。” 我还来不及感慨我哥真是个天才,以及继续眼红他怎么就随随便便就能改进这件事,就听见了李由的声音“殿下” “有时候就算是公子扶苏,也会做任性的事情呢。” “公子也只有在殿下面前才会这样,就像殿下也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和公子生气吧” 我扶了扶额。 太久没和人斗嘴吵架了,怎么我现在连李由都说不过。 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嗯殿下,最近如何” 我和李由好好说了一下最近的事情。 包括他的妹妹的一些事情,包括我最近剑术方面的一些进展,包括我跟着君父南巡出来的在胡亥那里受到的气在李由面前抱怨就是这点好。不像我哥,肯定又要拿那些兄友弟恭的话来劝我了。 李由也顺着我的意评价了很多,有的时候我们抱怨一件事情并不是真的想要听到什么有用的建议,而只是想要说个痛快想要槽个爽罢了。 显然比起我那个直男兄长,李由就上道很多嘛。 直到李由冷不丁地问道“那么,殿下,是发生了什么吗” “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敏锐啊。” “因为殿下并不是那种在困境中会大声地求助别人的性格。大概就是那种,一个人强撑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定会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的那种” “如此不敬的话语,我可无法视若无睹哦” “嗯那殿下又想怎么惩罚卑职呢” 这家伙 我忍不住锤了一下床,为什么他能说的那么社会的色气满满啊 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总觉得他在耍流氓。 我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哼,这种事情先记上,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也不迟。” “好啊。” 接下来的是不约而同地沉默。 我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声,就仿佛他近在咫尺。 如果我向这个人求助的话 “我能为您做什么呢”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就像他曾经在我面前宣告的那般,他会是我的刀。 我支支吾吾地,挑了重点把事情和李由说了。 包括君父想要成仙的事情,和害怕后果出错作为保险措施的我应该做的事情。 “这么说来,公子和殿下也有可能会成仙” “你这个思考的重点是不是不太对”正因为他看不见,所以我大大方方地翻了个白眼,有没有搞错啊,我听他沉吟了半天就得出这样的感想“就算是兄长,也不如君父远已。更何况成仙就意味着永生,我才不喜欢长生不老。” 像我这种没追求的人,怎么会喜欢永生呢。 有多少小说动画和影视作品都描绘过这个题材,只有一个人看这世间风云骤变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 就算并非一人,有人作伴也是一样。 很多事情之所以有意义,是在于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以生之有涯,去追求无涯之事。 当时间已经没了意义,想来就连快乐也不值一提。 “嗯。那就好。” 他该不会在担心,我有可能寿命很长但他却没有办法活那么久这件事情吧他可真是 我想要说出口的话却被他抢先打断了。 “我认为,殿下其实并不一定要这么担心。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陛下失败出错了的情况下吧” 我皱了皱眉,有点不爽“虽然你说的话很正确,可” “可还是得做准备您是想这么说” “”又被抢话了我能怎么办 “那么准备姑且不论,其它的事情就放松一些毕竟陛下所担忧的,也只是万一发生的可能。船到桥头自然直,想来届时是殿下的话,一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你可真对我有自信啊。” “殿下可是我自己选择效忠的人啊自然是理所当然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符“果然能见到由先生可真是太好了。” 也许这样的话,在日后看来可能像是fg。可如果现在没说出口,以后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李由的笑声如此清晰,他说“荣幸之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可拿项上人头一试 平常心。 虽然还是会对未来而担忧,却不怎么害怕了。 以前我看到过一个言论,大意是说,有家可归的人会比浮云无所依一般的人有更多的可能,因为心中会充满更多的勇气,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此时的我,便是如此吧。 头脑变得更加清醒了,每一次挥剑之时也变得更加坚定了。 我们接下来又去了沛丰。 那里是我的封地,当然我也借此好好感受了一下有权力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驻守在沛丰的防御军也有一千人,名义上他们也是听从我的调配。 按照县主的品阶,我要是想再招一点人做我的守卫,也是合乎礼法的,只是我没有那么多的钱。 我也思考过这一千人到底能做什么,但是我发现我甚至没有能够掌控他们的把握。 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 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我从来都不会天真的以为,下位者听从上位者的话是理所当然的,归根结底都归结于一个“利”字。便是君父的指令,也不见得每一个都准确无误地实施。 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亲自出手。 更何况沛丰原先是刘邦的发家之地。 这样做有助于我撬他墙角的同时,也无疑增加了难度。 我需要找一个将才。能够替我收服人心,这些兵才会是我的。 韩信是一个,但我不一定使唤的动他;李由许是可以,可他远在天边。倒是韩宿虽然我觉得他比起将军更像个谋士,可谋士也有谋士的做法。 问题在于他目前是我的人,可未来他是否会改弦易辙谁也不知道。 我把目光一转。 沛丰有一个地头蛇,原先的单父吕家。 他们家最出名的人,当属嫁于刘邦为妻的吕雉了。 这位和则天女帝并称“吕武”的另一位女性。 秦朝绝对是一个严刑峻法的时代。 便是同村都有可能“连坐”,何况是亲族。我一直都不太喜欢刘邦,因为他丢下妻子父母独自逃了,等他回来的时候,身边便带上了戚夫人。 原本能替他的亲属脱罪的萧何等人因以公谋私而罢免了,这里的吕雉,直接和他丈夫合理了,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并且因为刘邦的父母年迈,以钱赎罪之后并将他们接来赡养,任谁也说不上一句错来。 可谓是进退都有路了。 虽然我不喜欢吕雉在刘邦死后拿他的妃子泄愤的行为,但是这与我欣赏她的政治才能并不冲突。而且我有一个拉拢她的天然优势,那便是我是女性。 哪怕这个时代与宋朝以后相比,女子地位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以自由的和离,也不会有人嫌弃什么二嫁之身,可一个女子,嫁出去了又回了娘家,还是被认为娘家的客人。 我问她“你嫁于刘邦,只因为令尊认为他奇货可居,便不顾对方家境的贫穷,并且未婚就有一子,而且大你足足十五年” 我说到这里都觉得嗟吁。 能说吕父做错了么 是他慧眼识珠。 他让吕雉成为了皇后,并把持朝政那么多年,也使吕家飞黄腾达了许多年。 但这是曾经的吕雉想要的么 至少如果我是吕雉,我会认为父亲不过是把自己当货物罢了,一个可以与刘邦联姻的货物。 “如今,令尊并未让你改嫁,只因为他认为刘邦终归有朝一日会归来。” 我看着这个正坐在我面前,楚楚动人的女性。 我问她“这是你想要的么” 未嫁从父,父死从兄,出嫁从夫。 你听说过“女户”一说,可曾有过“男户”过于寻常的事情,大家便都发现不了。 “女性的才能若是超过男性,便会招来讥讽与轻视。明明有才能,却也成了罪过。无论那个女性,是女儿、妹妹、妻子甚至是母亲。” 这么一想,我还真是幸运。最起码兄长不会嫉妒我,君父也允许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为何不为自己而活不为家族,不为给自己的姓氏增光添彩;也不是为了丈夫,不是为了儿子替自己挣得什么职位,为何不是自己做出一番事业” 吕雉当然是个美人。 只是她原先的美,是那种贤良淑德的美,像是男人心中的贤妻良母,而不是人或者说女人真正的模样。 而现在,她笑了一下,这一笑就让她沾上了人间的烟火气息,就像是活了过来“十殿下,您有想要我做什么你又能给我什么” “我现在只能封你为我的女官。我知道这个地方,有很多人是你前夫的兄弟。沛丰有一千人,我需要让他们听令于你,若我有需要,你能带他们前来。” 我递给了她我的一把短刀。 这上面有刻着我的章,而短刀对一个没学过武的人,是比较容易上手的武器。 “之后我能给你什么就看我能做到哪一步了。” 吕雉接过了我手中的短刀。 她拔出了刀,直接用自己的指尖试了试它的锋芒。 我一直在想,为何这世间的人都喜欢这么做,用这种哪怕会让自己受伤的方式来验证其是否锋利的真实呢。 吕雉收起短刀,问我“那你呢是想为自己而活,还是作为一个女儿、作为一个妹妹或者作为一个妻子活着呢” 她一下子就用了“你”,而非敬语的“您”。 我怔了一下。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问题了。 就像是在和我说,“何不取而代之”一样的直白。 我以前害怕这个问题。 因为我觉得我不配,我无法承受为王为帝带来的压力,我不是那种能够回应别人期待之人,至高至孤帝王,想象那样的人生我一秒都无法忍受。 可我现在却能很坦然地面对了。 我对她说“人各有志。” 言尽于此就已经足够。 我不曾觉得君王是何等了不起的存在,我从未在心底萌生过敬畏之心,我敬畏君父,并非因为他是君,而是因为他做出的一切丰功伟绩。 马斯洛需求理论的最上面一层,是自我实现需求。 可我哪怕无需登上帝座,照样也能改变世界吧。 既然如此,我为何要选择无法让我感到快乐的道路呢 我们离开了沛丰,继续向前。 我知道哪怕是最后吕雉都无法赞同我的想法,她如果在现代一定是女强人的类型,是那种会孜孜不倦地向山顶攀登的人。 而不像我,哪怕是碌碌无为一生,只要按照自己缓慢的步伐,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会觉得很有意义。 如果有一天,吕雉哪怕不必借我的势也能达成自己的目的,想必也就到了背弃我的时候了吧。 不过也没关系。 我发现自己甚至还非常开心地笑了。 毕竟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我不过就是一个大胆的赌徒,为了解决眼前的危机,不惜将未来变成hard模式。 我们到了平原津。 或许是坐了好几日的船,君父突然得了病,命令将军蒙毅返回会稽,不,现在是阴山,祭祀山川神灵以祈福。 我知道这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官方通告罢了。 君父说是得病,不如说是大限。他要趁在最后的工夫进行修炼。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蒙毅,蒙恬的弟弟,我嫂子的父亲,与赵高有仇。 赵高曾犯了罪,蒙毅欲将其判为死刑,还是君父惜才,才改为宫刑。 算了。反正我也从来都没打算策反赵高就是了。 我现在只希望蒙毅的动作快点,让会稽零式能够早日赶来。 我握着自己别在腰间的剑,背着君父借给我的定秦剑,闭着眼靠着墙守在君父身侧。 如果这世间没有修仙,这样几日不眠不休下来肯定会吃不消。 就算有修仙,我也希望会稽零式能早点过来和我换个班,不像现在我甚至睡不了一个好觉。 我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让兄长带兵前来的时机。 无令调动军队可是杀头的大罪,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功赎罪,也就是说最好等到胡亥动了手之后至于李斯,如果他不掺和自然是皆大欢喜,万一搅了进去就看李由的意思了,希望到时候我的功劳大到能求上一句情吧。 君父说,他少则需要七天,多则三个月。 第一个七天,我看见他的身边出现了白色的丝 第二个七天,那些白色的丝越来越多,终于将他包围起来,裹成了一个茧。 我感觉我在养一只蚕宝宝。 第三个七天,会稽零式终于赶到了,于是我好好睡了一觉。 第四个七天,这个茧越来越大,最起码什么君父重病在身的谎话已经完全没有可信度乐。能够哄骗至今也是因为有一个扮演君父病重的人造人,对,就和会稽零式是一脉相承的科技手段,再加上李斯的掩护和我这个用来敷衍胡亥的存在罢了。 “十皇姐,您还要对此沉默至今么” 领头的会是胡亥,我并不意外。 他在剩下的人里面最有身份,也最适合开口询问。毕竟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担忧君父的身体而开脱。 我却实在是不屑于扯皮。 所以,我拔出了定秦剑,在地上划了一道线。 “过线者,斩。” 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我笑着咧咧嘴“诸君大可拿项上人头一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在翻车的边缘试探 我多希望我是一个有存档读档技能的勇者。 假如我把我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展开用游戏来做比喻,那想必是会有三种模式 1君父修仙顺利的easy模式。想来在这个模式中,就算我不小心选错了选项,也不会迎来dead end。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尘埃落地,等待君父的好消息,最多让自己不要在之前死于非命。 2君父修仙失败,因大限到了而去世的nora模式。这也是我在刚穿越的时候本以为自己会面对的。我要做的就是避免一切按照我所知道的历史那样发展,阻止嬴胡亥而让公子扶苏继位。 3君父修仙留下的并非君父本人的hard模式。也是我最不想面对的一种情况,以常理判断,这根本不可能是能一命通关的关卡。属于游戏策划心存不满决定报社,我就是那个被坑害的可怜玩家,之后因为这超高难度的关卡会引起玩家炎上的行为。 我看着我手中的定秦剑。 好的剑,都是会认主的。 若不是君父将剑“借”给了我,凭我的实力我根本不可能把这把剑举过头顶。 但君父前不久刚用我的血出借了部分转让权。 具体的流程和原理我没听太懂,但大致情况我还是了解了君父稍微设定了一下,现在这把剑的掌控权是君父我魂魄不完整的君父。但他也跟我说,万一事态发生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哪怕魂魄不完整的他也对我有着等级压制,所以只要花上一点时间就可以抹去这样的禁制。 我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没花足够时间练级脑子里进的水。 我真的想问,卸载游戏的按钮在哪里,我想退坑可以吗。 但换句话说,我也可以靠定秦剑更早的知道君父的状态。 假如君父亡故,我会得到这把剑所有的掌控权;假如君父成功了,我会无法掌控这把剑这里君父跟我解释了一下,好像把他包围的茧就是一个固有结界,隔绝了外界和他所处的地方;假如君父不再是君父,这把剑会变得不怎么听话,可我还是有控制权。 当日我拔出剑,凭着这把剑的地位就像是电视剧里那种“如朕亲临”的令牌,以及我的恐吓,当时试图靠前的那些人还是被逼退了的。 可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们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从龙之功。 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所有人的浮躁。 秦国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帝国。 而政治稳定又多靠严刑峻法,可新立的法案并没有根深蒂固地植入每个人的心里,虽天下归秦,可还是有人记得,这里原先是齐鲁之地,我曾是齐国人。 故而始皇驾崩,天下随之分崩离析。 我并没有和君父谈过遗嘱的问题。 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敏感,何况我认为君父所属意的人,应为扶苏。便不是,我也可以让它变成是。 可我想,和我有类似想法的人,肯定也有。 就比如胡亥。 “十八公子已去见过丞相了。” 我听着韩宿的报告,并不觉得意外。 天下之中,那个最能代表君父的旨意的人,必然不是我,而是丞相李斯。 赵高虽然也是天子近臣,可他受了宫刑,便不被士人所尊重。 我也没想过提前去拉拢李斯,也不曾想过打着李由的名号套套近乎。 李斯是个“聪明人”,他这种连师兄都杀,让妻子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他而远走的“聪明人”,是不会因为情意而做出决定的,能够左右他的只有局势。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哪怕他更像一个伪君子也是如此。 虽然也是和我有些清高和洁癖就是了。 我最初看着李由,确实是看中了他的出身,因为那时我想挑一把好用的刀;可我喜欢他,却又与他的出身无关,而是因为他这个人。 因此我也就不屑于利用他是李斯之子这点了。 我知道我这个性格可能会吃亏。 有时候我自己也会想,我果然是公子扶苏养大的孩子,嗯十七岁当然还是个孩子。 公子扶苏是一个品德高尚可以称之为“圣人”的人,于是我也多多少少被感染了,最起码我认为,在胡亥没有真正做什么之前,我不能把他抓起来,也不能把他关起来而让他不犯下罪名。 甚至于现在,他表现出了一定的企图,我也不会做什么。 毕竟,“思想罪”是只存在于1984里的东西。 没有任何法律会制裁一个“想要杀人而尚未杀人”的人。 只有等那个人真的犯下了罪,他才可以被法律审判。 哪怕我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非常逼真,逼真到我因此厌恶甚至于痛恨胡亥的梦,我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有人会认为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有原则的人是愚蠢的,但绝不会有人说这是错的。 即使可能会导致失利,以至于导致我的死亡我也想这么做。 “只有胡亥真的做出逼宫或者伪造圣旨的举动,我才认为他是真的大不敬。”我看着韩宿,缓缓地说,“同理我也觉得,只有做出了关键的事情,才能称之为背叛。” “不也许对你来说,这根本不算背叛倘若是从来都不曾效忠的话。” 我注视着韩宿的脸。 他的表情在瞬间来回变幻,我还小小的期待了一下他可能会求饶,或者会装个傻。 毕竟这个世界能得的奥斯卡的演员真的很多啊。 “你知道到哪一步了,十殿下” 我耸了耸肩“最起码韩宿韩子星并不是你的真名对吧张子房。” 我尽量让我的表情显得运筹帷幄的笃定。 我看着他那个刹那的表情,就知道我是猜对了答案。 不过他若是问我怎么猜到的,想必我会感到为难吧。 能够搓麻将比过韩信的人,我肯定是往有名的人里面猜。 比如说,张良张子房。 良,指的是“王良”星,子房的“房”字,又是房宿,也算是星辰了。 韩宿韩子星,名和字便不用解释,韩或许指的就是张良曾出身韩国这件事吧。 “名垂青史。自此之后,我之一族皆会以我为傲。” 我想起张良作为韩宿时对我说的这句话,笑了一下。 想来这也是他的真心话了。 “十殿下为何知我身份有误”张良直起了身,明明还是同一个人,但气势却完全不同了。 原先的韩子星,虽然举手投足都能看出出身不凡,但绝不会有像现在这样的气质。 不急不躁,不惊不恼,就算是现在,仿佛也是一切都在计算之中的模样。 “当子星先生赢了韩信先生好几次的时候,我就心想,以子星先生之才,又何故在我这边安居。我或许会成为你的敲门砖,但我却不信,韩宿不会借此为跳板,前去更为广阔之地,此为其一。” 我并没有贬低韩宿的意思。 韩宿在的这几年,他真的做事情太周到了,周到到我基本上提不出什么意见,也会不经意地渐渐放任更多的权力。 可我又不是什么玛丽苏的万人迷女主。 不过万一真的我有这种体质,我也只会觉得这些人恋童癖的吧。 毕竟有这样癖好的由先生一人就足够了,李由因为想要实现我所描绘的蓝图,又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而站边我。像韩宿这种这种人我是留不住的。 如果我足够聪明,就应该把他引荐给君父了。 他想要名垂青史,待在一个公主身边做个管家,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哪怕我不提出引荐他这件事,以韩宿的手段,也会有能让我这么做而且不会记恨他的法子。 “其二,便是我留在科学府的地图。韩信来信,说这些日子并无任何异样。这是我专门留给指使博浪沙误中副车之人的诱饵。” 我在想,在君父和我都不在京的绝好时机,怎么会有人不上钩呢。 这是一个阳谋。一如姜太公钓鱼。如果按照会策划一场暗杀来毁灭一个朝代的人的想法,显然会认为情报带来的利益,远大于被逮捕的风险才是。 张良应该是个会以小博大的人。 “想到最后,就想到这已经是不必要的情报这个原因了。” “最后一点自然是因为我发现了张先生和我那十八弟有了来往。” 大胆猜测,合理取证。 在没有刘邦投靠的现在,张良就不惜以身涉险,试图通过挑拨我和胡亥,然后想要渔翁得利,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张良朝我笑了一下。 “然后呢十殿下是想要在我还没有酿成大祸的关键,说服良效忠于您还是以曾刺杀帝王之罪逮捕呢” 我有时候觉得和聪明人说话很省事,又觉得聪明人果然很讨厌。 因为一点都不可爱。 我于是也笑了一下。 “这就要看,良先生是怎么想的了良先生想要名垂青史,可即便秦是使你家破人亡的外部原因,照样归属于秦,以至于成一代名相,也是名垂青史。便是你的子孙后代,又怎可指责君” 我看着张良,张良看着我,面面相觑之时,张良忽然道“说来,良虽然自取一字为子房,却不曾与人言道。”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我能感觉到他的眉眼之间,都带着这样的疑问。 糟糕了。 我想。 装b装过头,翻车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殿下欲取而代之否 索性张良也不像是真的想知道答案,所以我还没想好怎么忽悠他就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 “殿下想如何处理在下” 这个问题虽然他刚才就说过一个类似的,可是这一次倒像是他松了口风。 我怀疑地看着他。 他顶着我一脸的不信任,不骄不躁的样子反倒像是我才是落入他手心的那个“人皆畏惧死亡。良又如何免俗” 张良是个怕死的人么 按理说汉初三杰,就张良一人得以善终,确实是因为他聪明,会审时度势,也爱惜自己的性命。 可张良,果真会因为惜命而突然改变主意,从原来想尽办法让秦灭亡到甘愿投靠么改弦易辙到这个地步 假如不是这个关键的时候,我还是挺想学习学习那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主角的博大胸怀。 可我真的害怕。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就是要张良做一件事情,作为他不会继续搞事的投名状。 可我摇了摇头“先生便是如此说,阴嫚也不敢信先生。” “那殿下既不信良,可是要杀了良” 听他这轻声细语的,作为一个爱美的人,当然会忍不住动容。 我继续摇了摇头“我本就不欲杀你。” 如果我真的想要杀了他,直接把张良送出去,还能换得这几年积累的越来越多的通缉令的奖赏。 虽然这么说对不起君父,可我真不觉得刺杀帝王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何况张良这样的人杀了是可惜的。 尽管张良不是我能掌控的人,但君父若是无事,他一定会给出更好的判断;若君父有事兄长说不定反而更擅长说服张良这样的人。 “我不信先生,是因为畏惧先生。”我一脸坦诚地看着他,“先生的本事我不敢拿大。若是君父所建设下的一切毁于我之手我便不敢下注。” 像我这样的人,玩心眼是玩不过别人的。 “阴嫚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委屈先生这些日子都待在阴嫚眼皮底下这一个法子了。” “良若是不从” “这个法子有些折辱先生,先生不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说着虚伪的话,朝着他轻轻一笑,“那么,阴嫚便只好觉得遗憾了。” 我摩挲了一下我腰间的剑。 张良沉默了一下,竟然很快笑出了声“良显然别无他法。” 我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以先生大才,若是在出名前便死了,倒是真的可惜了。” 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过分。 形势比人强,我为刀俎他为鱼肉,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倒是张良,此时忽然道“良虽不才,对面相一说,倒是略通一二。” 行了行了,这么多年在君父和兄长的教导下我早就知道“略通一二”就是“我很厉害”的意思了。 “愿闻其详。” “在下观殿下,本应是早夭之相。本是死于非命,乃至于尸首分离,无法求得来世。” 我一怔。 五马分尸一直都被认为最为重的刑法之一,因为尸首不完整在古人看来,是无法投胎到下一世的。 我想到我这个梦,一时倒觉得张良比我更像一个穿越的了。 我注意到了他话中的“本应”“那现下呢” 他忽然朝我一拜,眼神灼灼“那便是看殿下想要走到哪一步了。” 我抬眼看着他,他那灼热的目光让我有些发慌。 算上吕雉,这竟然已经是第二个试图探清我是否有“何不取而代之”之心的人了。 我也不在乎他这问的是真心还是假意。 如果是真心,自然是看上了我好说话;如果是假意,也就是说明他还打算拱火。 “我曾听过一句话。说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想到这句话是陈胜吴广中的一个人说的,而我现在又把这话提前转述给张良,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我却想说,鸿鹄又安知燕雀之乐” 兄长曾经对我说,不同的人,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那是他担心我,担心我过于早慧而作茧自缚。 我并不是因为爱兄长,所以才要委屈自己,才觉得若不是君父,那兄长做了帝王就好。 这并不是退而求其次的牺牲。 虽然远不及“蜜糖”和“砒霜”的地步但大致也相差无几了。 “这般,倒是可惜了。”张良叹了一声,说来也是好笑,刚才我还说我会可惜他,现下却变成了他可惜我。 没等我说什么,就听到他话锋一转,“方才在下提到了一句殿下的面相实则,良已经看不清了。” 他说“良已经身入局中。” 我把张良拘在了身侧,便是吃饭睡觉也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 他问我要是胡亥想要向他打听消息该如何,言下之意就是担心打草惊蛇。 当时,我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捧着我记录下来的布阵口诀。 和张良认识久了,我原先那些在伟人面前的包袱也就越来越淡了,现在也已经不去思考在他眼中我是怎样的形象了“随便扯个理由。比如李由不在我身侧,本殿下看上了先生你的貌美,便不想再同先生分开之类的不就行了” 我看着他满脸的无语,笑出了声。 我当然知道我随口说的这个理由,简直不能再扯淡了。虽然我的名声确实因为李由经常会前来过夜的缘故,说不上多好听,但也没有差到说君父出事的时候,还是会想着那种勾当的人。 可瞅着张良变脸,还是有满满的成就感的。 我有时候看着张良,也挺能理解为何自古渣男多,看到一个更漂亮的就喜欢上另一个了,要不是我对李由之心日月可鉴,倒说不定真会有点兴致。 大考大玩,小考小玩,我嘛现在当然是要全力放松咯。 我合上书,站了起来“先生不必忧虑。我想十八弟已经不会再来问你了。” 我叫来侍从“去李斯大人一趟。就说我即将前去拜访,问他是否方便。” 拜访李斯的时候,我也带上了张良。 “殿下果真那么不放心在下”许是张良能看出来我对他的欣赏,最近他在我面前说话越来越旖旎,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也能说得那么暧昧。 被人讨好的时候,总归是开心的。 我转过头,亦轻声道“我以为,这才是对先生最好的褒奖。” 我没听他的答复,便推开了门。 李斯正正坐以待。 李斯只手做了一个动作,侍卫和侍女们便秩序地走出,张良没动,我也没说什么。我能够感受到,李斯的目光在张良身上停留了片刻,接着,他便仿佛没看到张良一般,看着我径直对我道“昔日,犬子欲随大公子一道北行,臣曾出言阻拦。” 他好歹是李由的父亲,长得自然也是不差的,甚至可以说是个帅老头。 而且他还长了一张忠厚的脸,一看就像一个忠臣。 “臣道,便无需从龙之功,李家也可以三代平安。又何必参合进去那小子却答那是你的道,并非我的。” 我怔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李斯对李由的关系,而是因为李由的话。 我是真的有点想他了。 “犬子会这么做,赖因君故。”李斯只是轻轻点了这句话,这正是他聪明的地方。 他对李由的关心,乃是天经地义。要是说多了,就变了味。 “十殿下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大秦” 倒又是一个问我“可想取而代之”的人。 我刚想笑着摇摇头,就听见李斯突然放了个大雷“依臣之见,臣之长子,由,可堪为后。” 他说这话的之前,甚至先打量了一下张良。 欸 原来女帝的丈夫也叫后的么不不不,重点不是这个。 “我对大位,并无半点觊觎。”我哭笑不得地第三次声明了自己的想法,这次情况却少许有了变化。 李斯仍然是恭敬地弯着腰,但是神色却变了“十殿下又怎知,大公子是怎生想的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若是兄长也我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因为这不可能 和我不一样,公子扶苏是被大家认为是隐形的储君看待了多年,他怎么可能对这个没有想法 但是但是如果兄长对此感到痛苦 “如今情况尚无定论。” 李斯听着我的推脱,他保持了沉默,却是笑了一下。 就算是我,也能感受到里面的嘲弄。 怎么可能没有定论呢除非君父得以永生。 可成仙一世,前所未闻。 仙人的存在已经过了将近千年,这千年之中,就再也没有传言了。 有灵力的存在,和真的能修仙成功,是两回事。 便是我,就算看到了会稽零式,又对君父有多少信心呢又有多少,来自于是对君父的盲目信任呢 我不敢扪心自问。 “丞相方道,从龙之功之于您已并无裨益。”我轻声道,“莫不成丞相打算对此破例” 李斯不答。 “想来,丞相是想,做个纯臣。”就算我故意带着讽刺,李斯的表情也丝毫不变,“既如此,便是万一造化弄人,阴嫚不幸又有幸之中问鼎中原,阴嫚也不会做此打算。” “非是阴嫚对由先生无意,正是源于在意,才不愿如此。” 我想,李斯或许不会理解吧。他甚至觉得,我说的可能是托词。 因为李斯是个不折不扣的结果主义者。 “我的婚事不是一锤子买卖,由先生也不是几斤几两的商品。我中意由先生,并非因为他是您的长子。若有朝一日我们成婚,也是因为我心悦他,而他亦心悦我。” 就结果上来说,完全出于爱意的结婚,和掺杂利益的结婚并无多大差异。 可于我而言,却是不同。 “这便是我的道。” 我的道,曰不悔。 一点点细小的心意变化,都有可能招致我的道的偏离。 “丞相既已决意不会插手还望丞相今后莫要改变心意。”我转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张良跟上,朝外走了出去。 我这次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是,和来之前不一样,此时我的心中已经萦绕了些许不安。 我想,我有必要去联络一下兄长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换做是往常的我,想来已经不惜用掉第二个传音符了。 可要知道,关系亲密是会让人害怕的。 越是关系好,反而越是不敢说出口,越是小心翼翼,生怕什么被毁了。 君父编织的茧,渐渐变小了。由原先撑满整个房间的丝,也慢慢裹成了只有一个人形的大小。 于是我们便一路北上。 按照丞相李斯的建议,若有万一,必然得在咸阳下葬发丧。假如让我就朝廷的稳定性建个模,必然是以都城咸阳为中心的一个不对称的辐射模型。 这一路上我带着张良,几乎一直守在了君父的车厢里,自然,会稽零式也在。 原先那个假扮君父的人形人偶还是扮演者自己的角色,君父的茧也安安静静地待在车厢中的一隅,若不是茧还是温热的,我手上的定秦剑也没传来信号,我说不定也会放弃希望。 沛城的兵力我已经去信给吕雉,让她即日起兵了。 前不久,韩信和我说科学府攻破了一个课题,是“司南”。 那个巨大的指南针,只有装在车子上才能运载得动。我把它改造了一下,让它的“南”变成了“我”只要我动用了灵力,这个指南针便会永远指向我所在的位置。 可以说是寻人利器了。 我们这一行队伍像是君父没有出事一般地继续南巡,继续在某些个城镇歇息,上交给君父的折子也继续被批复着我看着身影日渐消瘦的李斯,忍不住替他点了根蜡。 社畜是真的惨。老板没法干活,只好自己全包了。这么靠谱的总经理哪里找 兄长驻军在上郡,也就是今陕西境内。 要是按照目前的行程继续,他带军队前往最附近的地方,全力赶路不下十天就可以全军赶到。 问题就是在于,无故带走驻军,是杀头的大罪。无论是将军蒙恬还是监军扶苏,都会受到责难。 而且假使君父成了神志不清的怪物,这样的情形是不能被太多人目睹的,一旦被看到,秦的灭亡,会被认为是天命。 调令的事情好解决。 我只消伪造一份即可。 君父的印章不出意外在臣相李斯手中,我想了一下找到他,直接打晕了他。 欸看在他是李由的父亲的份上,不要把他卷进来比较好。 草拟文书我就交给了张良,我让他务必口吻学的要像。 至于我,就负责伪造字迹。 可不要小看天朝的学生模仿父母的签名那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好嘛再加上我的毛笔字可是跟着兄长学的,而兄长,也练的是君父写的字帖。 问题就是,我这份伪造的调令,能骗得过天下,唯独骗不过公子扶苏。 就算是再怎么模仿的字迹,还是能看得出端倪。何况公子扶苏想来已经知晓,君父意识不清的事情。 我捏着我因为犹豫很多天如今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传音符,终究是输入了灵力。 传音符亮了。 我听到一旁的张良,轻声地“咦”了一下。 我没工夫理他,因为此时兄长的声音已经传来“十妹有何变故了么” 我垂下了眼。 有时候沉默,远比言语来得有力。 兄长一时也没说话了。 片刻之后,他才慢慢说“是因为不便同我说么这样的话,我去叫寻绎” “不。”我快速地打断他,可是这个时候我还是不知道我能说什么。 “嗯。那我不叫。”兄长没有催促我,没有嫌我这样无故浪费灵力的行为,就仿佛他在身侧,陪着我一起沉默不语。 我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兄长曾道,无论如何都会站在我的身侧的吧会替我撑起一片天,会让我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我无比讨厌这样的自己。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试探的东西,因为它太过的脆弱。曾经的承诺也好,心中浮现的情感也罢,那都是真实的。可那不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何况,我现在做的,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是啊。除了十妹要做坏事的时候,那样的话我必然会阻止你的。”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另一边的兄长必然是半虚着眸,表情带着安抚着的温柔,“所以,十妹,发生了什么吗”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我捂着脸,泣不成声地道“哥,救救我。” “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可能会死。” 我看着传音符在风中自燃,手中连传音符的灰烬都没能握住。 我擦掉了眼角的泪,清了清嗓子。 “若是天下的女性都如殿下这般的话在下可不敢婚配了。”张良在一旁若无其事地说着风凉话,我看着他递过来的帕子,还是接了过来。 我穿越前觉得随身带着手帕的男性都有点一言难尽,但后来,知道兄长为了能给我及时擦掉眼泪而手帕不离身,古代又没有纸巾这样的东西,以至于我的观念发生了改变。 我用着帕子抹了一下泪,捏紧了手帕“那先生可得小心了。阴嫚的演技,在天下的女性之中,不过是下流的水准。” 在多少还是有些男尊女卑的世界,女性最好的武器,就是男性对女性的轻视了。 眼泪只是其中的一个法子。 而且这种手段,对越是心疼你的人,越是见效要好。 这只是一场为了骗得公子扶苏一诺来的戏码。 公子扶苏重诺,他说了会为我调遣军队,纵使提前知道了我的委屈我的害怕只是一场欺骗,他也会这么做。 要是我不这样行事,在没有君父真正的命令之前,他想来是不肯轻举妄动的。 事急从权。 “事成之后,我会再亲自向兄长道歉的。”我对着张良挥了一下他的手帕,“等洗净之后我再还给先生。” 现在的问题就是,我该怎么撑过这十天了。 我同我哥约定好了,他带着部队,要在城外五十里处驻扎。等他到的时候,就放个信号弹。 而我没有指示就是原地待命,放了信号弹就是进城。假如我有使者,那他会拿着我的佩剑作为信物前去。 而沛丰的兵,只有一千人。则到了便直接入城。 我有想过胡亥手上会有多少兵力。 最起码不可能会比扶苏公子手上的兵力要多,至于超过一千人也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我没能想到,胡亥竟然能带来都城的兵。 守着都城的是右丞相冯去疾。 秦虽有二相,李斯为左丞相,冯去疾为右丞相,秦以左为尊,自然李斯就是在冯去疾之上。可整个朝中在称丞相之时,默认指代李斯冯去疾的名声可见一斑。 冯去疾到底怎么搞的还是说他和冯劫两个人在胡亥这边下注了么 我被困在宅中,身后是还在化形的君父,身前是千军万马,能够支配的人只有一千。 我至少还需要撑上七天。 我提着剑,朝着为首的胡亥怒目而视“胡亥,你可是要谋反” “决意谋反的,倒是皇姐吧”胡亥摸着他的弓箭。 方才便是他一箭,直接射穿了伪装君父的那个人偶的脑袋,毕竟在制造这个人偶用的是边角料,只是大概拼凑了个形状,没有太多的防御功能。 当下一片哗然。 若是君父还在,眼下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形。正因为“君父”已经被戳穿,现在还在茧里面的他又没有任何说服力反倒是成了君父下落不明甚至身首异处的证明。 说不定他还能倒打一靶,编造一个我才是杀了君父或者把持着君父的谎话,打着“清君侧”的旗号。 果不其然,他举起了一份调令,正是我伪造的那份“这便是最佳的证明无故调兵遣将,假借君父之名,素闻十皇姐博学多才,敢问此为何罪”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在看一场滑稽的闹剧。 我只有一千人。这一千人如今只是提着盾牌阻挡箭支,就已经是极限了。让他们前去厮杀,无疑是送死。 我只是看着胡亥“如今君父尚未断气,赵胡亥,你便不怕君父醒来之时,向你问罪么” 修仙的人,眼力都很好。 纵使是这样的距离,我也能看到他摇了摇头,听到他说“十皇姐,你真的从心底觉得,会有这一日么” “还是说,你只能带着这样的奢望了呢” 我讨厌这样。 一个两个的,都是在否定。 当然,我也说不上多么相信。 只是年幼的时候我敢摔了君父的丹药,想着这里面尽是会夺人性命的水银,是道士术士的哄骗之词,永生之道,绝无可能。 可我现在已经没有拜托君父放弃自己想法的勇气。 君父应该认命,提前立下太子,最好他在世的时候就让扶苏继位这样的话我怎么说得出口。 就算我知道如君父所愿的情况的可能性很低,就像是单发出货的愿望,明知渺茫却仍然抱有希望,我是无法直接跟君父说“这不可能,请你为了你创造的帝国和更大的可能性而放弃这一切。”。 这是君父最后的愿望,这样做太过于残忍。 定秦剑在我的手中轰鸣,源源不断的灵力顺着剑身传到我的手心。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 以我为天元的棋盘展开,眼中的世界由星罗密布的网编织而成。 我执起白子,手向上一翻。 “啪” 阵法天成。浓郁的雾聚成了一团,在空中弥漫。 “那便等罢。我的所愿,是否会为奢望。” 迷雾笼罩之下,我已经看不到胡亥和他的军队的身形,他们被困在了阵中,我不打算伤他们性命。 只消等待。 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仙人一剑定山河 在兄长带来军队赶来之前,一直他们关在迷雾中这样的理想状况并不存在。 因为我灵力不够。 虽然我前几天刚做出守着君父十日不睡的战绩,但闭着眼假寐保持意识清醒,和源源不断地消耗灵力还是不一样的。 手中的定秦剑像是一个增幅器,它可以将空中弥漫的灵力分子比我本人更迅速地进行转换,可比起消耗还是远远不够。 幸好,我还是氪金玩家。 我的身上有不少保命法子,君父和兄长还有其他人当初送了我一堆玉啊宝的,每一个宝贝里面都存了不少灵力,我一边心疼地把它们一个个捏碎,一边暗暗发愁。 就算是这样,东西也是不够的。 吕雉带了一千人,其实只有七八百人。她和我说她处理了一部分不听话的,我没问细节,就在方才她告诉我,他们为了加快行军的步伐,随身没带多少粮食,想来很快就要吃空了。 虽然人十天不吃饭都还是有可能活下来的但拿什么打仗啊 这个镇上的官府的官粮的仓库我已经让他们去抢了,可是这几年收成不怎么样,这个地方也没有特意储粮的习惯要是有了才奇怪,按照秦律,说不定官吏都要掉脑袋。这跟储备铁一样,都是造反的标志了。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苟,可苟也是要有资本的。再这样下去,我好不容易续了几天的命,也要浪完了。 我瞅了一眼我身后的张良。 吕雉见到张良的时候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结果还没等我问,张良自己就说了“良曾有幸,见过她丈夫是前夫。我纠正道。一面。” 他甚至还言辞凿凿地跟我扯了一堆,什么“他当时见紫气东来就去了沛丰啊”,什么“却并未想到原来是殿下您啊”的恭维话。 我感觉到张良在我心中的形象摇摇欲坠。 他是真的云淡风轻,我都急得火烧火燎了,虽然我转念一想,他毕竟因为秦一统天下而被灭了全家,还不许人家高兴一下吗可我确实还是很想打他。 可正在此刻,天边突然绽开的火花打断了我蠢蠢欲动的念头。 那是信号弹。 我站在庭院中,三日未睡的缘故眼睛疲倦得睁不大开,我惊讶地望着天边的信号弹,迟钝的大脑慢慢加速这怎么可能 仅仅三日,仅仅三日的话兄长怎么可能赶得及 不,假如是轻装上阵,一路不眠不休沿途换马狂奔而来的话 我抽不开身。但这显然很有调查的必要。 “看来,殿下要等的人,似乎已经提前到了。”张良同样望着远方的天空,当他转头望向我的时候,忽然一笑。 他的语速仍然是带着音韵的美感,不紧不慢地“良愿自请前去接头。若是殿下信得过在下。” 他提前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我因为阵法的运行抽不开身,吕雉在才能管住这七百个人所以也不行,会稽零式是最后的保险,最好让他一直居于君父身侧寸步不离我已经别无人选。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解下了别在腰间的细剑。 “这是大公子赠予我的剑。”我递给他,“无论来者为何人,剑上铭刻着我的名字。至于情况如何你可自行决断。” 张良此时恭恭敬敬地接过剑“良必不负殿下之托。” 他直起身,方才昙花一现般的规矩迅速就消失了,他看着欲言又止的我,摇了摇头“虽然殿下不信任在下也是情理之中” 他拉长调“若如是,殿下再取良项上人头亦不迟。” 我无奈一笑。 假如张良真的拎着我的剑跑了,或者跑到我的援兵那里胡说八道,我估计也就没有取他脑袋的机会了。 这种明明彼此心知肚明,称不上安慰的安慰,却奇迹地让我心中的疑虑减轻了三分。 “那便托付给先生了。” 我疲倦地倚着定秦剑,从身上掏出了一把白扇子,扇面上还写着“我爹牛逼”四个大字。 我合起扇子,拿着扇子敲了一下自己的肩。 扭过头,君父的身姿其实也就是茧,我还隐隐约约能够看见。 我那么牛逼的老爹啊,您这一觉睡得也差不多了吧,再睡下去您可爱的女儿就要一脸悲伤地打出gg了。 我又把扇子撑开,扇面反面上写了“我哥牛逼”四个大字。 老哥啊,算算时间你也应该要到了吧。我猜应该是李由带着先遣部队到了的,也不知和张良会面得怎么样了你们可得想个好主意啊,这样下去本咸鱼就要成为死鱼了。 哎决定了,这次我要是能活下去,我一定要给自己写一个还是我最牛逼的扇子 眼前的阵法又再变动了。 我无奈地又下了一子,阵法变动随之而来,我身上的灵力也愈发稀薄了。 看来胡亥也会破阵。这样下去,我能坚持的时间又少了一大截。 一个黑色的点突然朝我袭来,我差一点就挥出了手中的扇子,定睛一看才发觉这是一只信鸽。 信鸽落到了我的肩上,迅速地就化作灵子消散了。 我磨了磨牙,有点想揍人。 我怎么没想到看个面相掐指一算都那么准了,张良怎么可能一点法术都不会这样的手段早点拿出来啊 我根本不需要去“看”这封信,在接触到我的瞬间,讯息就涌入了脑海。 大意是说胡亥他们的粮草正在从京中运来,因为担心京城出事,所以哪怕李由带了两千人马过来,他们也只能优先闯一趟京中。不然麻烦可能更大。我哥呢,还有三日就能到,让我多坚持坚持云云。 坚持你妹 虽然我很想这么抱怨,但我知道他们做得对。 截了粮草才是最优先的,更别提两千人马在我这边其实也起不到多关键的决定性作用,都城又那么要紧我一直没瞅见李斯的身影,他要是被逼着在京城发个丧给君父搞个葬礼哦吼,基本凉凉。 我的目光再次望向了远方。 哥哥哥您听到你妹妹我殷切的呼唤了么 我觉得我哥可能不在服务区。 我又坚持了一天一夜,我看着我周围散落一地的财宝的残骸,眼前的大地在震动,这是即将出阵的迹象,可我已经没有力气抬手落子了。 我索性收了所有的灵力。 不过不要紧,里面的人被关了这么多天想来也没什么力气,我的身后,还有精挑细选选出来的弓箭手,只要那个瞬间取了胡亥的性命这是下下之策。 我知道这个法子不靠谱,我原本身上都带了这么多保命的饰品,想来胡亥也会有不少。所以我抓起了我手上的扇子,箭支只是虚晃一招,已经沾着我的血的扇子和会稽零式才是最后的一招。 当烟雾散开的瞬间,箭支如雨,那并不是一边的箭支,而是双方的 曾经君父赠给我刻着木莲的簪子发挥着最后的功效,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透明的防护罩,箭支击打在上面乒乒乓乓地,防护罩的颜色也就越来越暗。 直到,这支白玉簪应声而碎,原本挽着的长发也就自然地滑落了。 我听到身后士兵的哀嚎声,没有赶回头去看。 我只是握住了手中的扇子,手腕一翻,正当我即将将它丢到空中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地叹息。 脚步声悠悠,我能够轻而易举地分辨出这个人是谁。 眼前的胡亥的脸色,也从原先自信的笃定变成了不敢置信也是最好的证明。 还没等我转过头,那人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后,替我握住了我已经单手拿不动了的定秦剑。 我靠着他的胸膛,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君父” 我侧过头,看着他那一张明显变得更为白皙的面庞你敢相信这么近的距离我甚至看不到他脸上的毛细血管就这一点注定会让所有女性比如我嫉妒了好嘛 君父握住了我的手,轻笑道“的确是朕。好了,小十。接下来看好了。” 他鲜少在旁人面前这般亲昵地唤我,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我确实觉得此时的君父像是褪去了凡间的尘埃,挣脱了尘世的禁锢,宛若世间万物都无法将他束缚。 他握着我的手,我握着定秦剑。 君父的声音就在耳畔掷地有声地响起“此招,名为” 风,动了。 越聚越大,汇聚成漩涡,而我们安居在漩涡的中心,毫发无伤。 昔日,盘古一招便可开天辟地。 而此刻,君父拿起了剑。 定秦剑在我的手中从未有过地轰鸣着,大地在回响,天空在这个瞬间漆黑如墨,无数的灵力自发地在剑身环绕着。 君父在漩涡的中心,自然而然地发着光。 像是,不,正是出尘的仙人。 我的手被他牵引着,剑身一横。 “一剑定山河” 世界在此刻像是静止了。 直到下一秒,风声呼啸着,无数的气流散发而开,远处的山硬生生地从空中劈落 不知道是谁先丢落了手中的兵器,径直跪拜着,磕着头。 “陛下饶命” 我怔怔地看着远处被切开的山峦。 一剑定山河。 定秦原来如此。 这是毋庸置疑的神迹。 君父收起了剑。 我听着他的声音含笑“方才,小十可有看清” 我突然想起了在我幼时,想着君父要是哪天能立于群山之巅,负手而立,长发飘飘,只需一剑,山河便定的时候,我虽不是天下第一,但总归是天下第一的女儿,只需要负责喊666就行了。 而此刻,他侧着头看着我,像是在说,看,他做到了。 我就知道。 喜悦的泪水不自觉地涌现,我的心中充斥着无需言明的喜悦。 “君父果然能做到”我正打算扑到君父的怀中,突然脚下一顿。 虽然我爹修仙成功了我很高兴 “但是君父您为何是这个样子” 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这都是蛾子吧 你还我那个威武霸气无比帅气的君父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