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难为》 第1章 重生 “姨娘,你怎么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团子,掐银大红袄子,脚蹬虎头鞋,正哭得伤心,小眼泪儿一连串往下掉。 另一个小团子,穿着嫩黄袄子,梳着两个小揪揪儿,也是边哭边嚎,“姨娘” 哭吧哭吧,上一辈子你们姨娘被鞭笞死了,一卷破席子裹出去的时候,你们两小崽子可一个都没嚎过,一滴眼泪都没落,比珍珠还珍贵着呢。 “哟,少爷小姐,可不能这么嚎啊,要是被老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了。”一旁的乳母是手忙脚乱了起来,连忙哄着。这可是侯府里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小小姐。 “这安姨娘,您快哄哄吧。”手忙脚乱的乳母,这少爷小姐哪是她们这等卑贱的奴婢哄得的,使不得要少爷小姐的亲娘,安姨娘来。 只是瞧着这床上动也不动的安姨娘,乳母也是不禁皱了皱眉,这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娘的,任着自己的孩子哭。 终于,那锦被动了动,里面的人有了动静儿。一只柔弱无骨的柔荑伸出了纱帐,仅瞧那腕儿,何等纤细,白瓷一般。纱帐边被撩了起来,露出了里面肌如白雪,面若芙蓉的女子。 三千青丝泄在那薄薄的肩上,愈发衬得女子面若莹玉,娇柔温婉,微咳一声,苍白的面颊浮上一层浅薄红晕,显然尚在病中,“姨娘没事,钱嬷嬷,快带小少爷小小姐下去,若是病气过到他们身上就不好了。” “姨娘” 两个小团子瞧见了自己娘,那喊得更大声了,鼻涕眼泪混一起,挣脱着乳娘的手,就要扑到安澜怀里。 孩子的声音,哪怕哭闹,也清亮,安澜倏地眼睛一红,只咬了咬唇转头对着乳娘道“钱嬷嬷,拜托了,若是老夫人瞧见了”也不好。 这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钱嬷嬷就眉头一皱,显然是安澜提到老夫人,随即钱嬷嬷也不墨迹,弯下腰边好声劝着小少爷和小小姐,便用眼力见儿让乳母抱出去。 “那安姨娘便好生养着,婢仆先退下了。”钱嬷嬷低头对安澜道着,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阖上门之前还不忘补道“如今天寒,安姨娘身子弱,可得自个儿当心着点,老夫人心疼小少爷小小姐,小少爷小小姐那么小,可娇贵着呢,经不住三天两头这么嚎啊。”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不恭敬,就差表面那么薄薄一层纸儿,就是平辈的奴役间的数落了。安澜一边用胳膊支着床,一边听着,病恹恹软和和。 姨娘,侍妾,在主家面前,就是个奴。也只有在奴面前,才是个小小主子。只是,这钱嬷嬷是老夫人那边的人。 钱嬷嬷又看了一眼那边儿的安姨娘,摇了摇头阖上了门,招呼着丫鬟把小少爷和小小姐带到老夫人那。 待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安澜又重重咳了一声,丝白亵衣上,一抹血迹。看着袖口上的血,安澜又复躺回去了。如果不是她刚刚活了,看着这血,怕指不定以为自己病入膏肓了。 只不过是自己身子弱,染了寒,咽喉不舒服。 只是自己身子弱,怎么还生下了那两个小崽子。一个将来长大了,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另一个是无才无貌,心比天高的任性。 安澜只觉得脑子一抽一抽的疼,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稍稍纾了胸中的闷慌,以为能沉沉睡去,最终却是浅浅之眠。无意识的,眼角划过泪痕,湿了锦枕。 另一边 离了安澜的院子,被钱嬷嬷、乳娘还有丫鬟的一翻哄,两个团子也是孩子心性。知道姨娘没事儿了,自己等会儿还要去见祖母,也都忘了刚刚那翻排山倒海的哭闹,又嬉闹了起来。 时哥儿稍大些,粉妆玉砌的娃娃,映着满院子的萧条冬景,漂亮极了。此时正嘬着小指儿,瞧着一旁的依姐儿,乌溜溜的眼睛儿,有些疑惑的样子。 “姨娘不想看见阿妹。”时哥儿噘着嘴,忽地指着依姐儿,皱起了小小的眉道。 依姐儿年纪还小些,眨巴眨巴着眼睛,哇一声大哭了起来,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诶,小少爷您这是干什么呀”抱着时哥儿的牛乳母,一下远离了些抱着依姐儿的万乳母,万乳母也是连忙哄着依姐儿。这马上要见老夫人了,要是瞧见小小姐哭成这样儿,那还不是她们这些下人遭罪。 时哥儿见妹妹哭得很,他撅着的嘴就没放下过。刚刚去见姨娘,姨娘一看见妹妹就晕死过去了。 依姐儿哭得很,万乳母好哄歹哄,好容易才让依姐儿止了声儿,那小鼻子上还挂着鼻涕泡儿。 若说这侯府,谁最金贵,那除了侯爷老夫人,就是这两小祖宗了。侯府唯一的小少爷小小姐,谁敢怠慢。 略过这一小插曲,时间快得很,尤其冬日里白天短黑夜长。偏院稍显素净,但倒也显得幽静。冬日里,格外显冷了。 睡得昏昏沉沉的安澜,长睫微颤,肌如白雪,一张说不尽娇软的芙蓉面貌,也不过是个少女模样。更甚那颈间露出的肌肤,滑若凝脂,精致锁骨下,便是丰满的曲线。 安澜睡得沉,也睡得浅。 门被打开了,寒意涌入被炭火和香炉中燃着的芸香的屋子,又关上了。一具颀长的身影,衣着华丽尊贵,瞧那面貌,却不甚年轻。 钻入了被子,搂了那人在怀,相拥而眠。 时至午夜,安澜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咸菜缸子压住了,重得很,胸闷,颤了颤睫毛,睁开了那双盈盈秋水的眸子。 便看见了自己面前的一张脸。 与记忆力相比较,青涩许多。安澜有些恍惚,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跪做起来,瘦弱的身子发着抖,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这一连翻动作,夹带着冬日的寒,惊醒了从军营里操练回来的永安侯,温景苏。线条极流畅雅致的眉目,微微皱着,高挺的鼻,薄薄的唇,一睁眼,眼中锋利如出鞘宝剑又如寒山冰刃。 待看清了床前何人时,眼中寒芒敛去,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冷冷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明明是极冷淡的声音,但偏偏就能从中听出不悦。是的,不悦。 “侯、侯爷。”安澜低垂着脑袋,一双秋水明眸于寒夜中透着紧张、恐惧,咬了咬唇,侯爷夜宿妾室,于礼不合。 温景苏的眸光,落在了那衣裳半解,隐隐酥胸一抹的香软上。 “本侯的确是有满足妾侍的义务。”蔑了目光,温景苏长臂一揽,安澜身子不受控制,跌至那看着极清瘦,实际如墙的胸膛上,淡淡竹香传入鼻息。 安澜受痛,眼里冒出泪儿。 一个转身,温景苏便将安澜禁锢在自己身下,滚烫的手,抚摸上去。 昔日之景,一一涌入脑海,安澜挣扎,“不不要” “不要”温景苏伏在上方,雅致俊逸的脸,白皙如美玉,但眸中阴翳,如刃,一手捏住安澜的下巴,“你可别忘了,你凭的是什么,爬上本侯的床。” 滚烫的泪,顺着那张白皙柔媚的脸滑下,却暖不了身上人的心,如同一个冰冷魔鬼般。 高高在上的皇亲贵胄,不可一世的万户侯。 安澜,只是一个妾。出身贱籍的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姨娘 天未明,清冷偏院,门开,一个身形极颀长的清俊男子走了出去。狐裘白色银毛,愈发衬得那男子雅致俊朗。一旁的仆人连忙跟上,小心翼翼伺候着。 一行人离去,偏院又格外冷清了许多。 房间内,香炉中燃的芸香已尽。一眼瞧去,唯有素净两个字。这和雕甍绣槛的永安侯侯府,简直格格不入。 唯有一床被,是锦被。唯有一件贴身亵衣,是上等绸。 安澜仅着了一身丝白亵衣,站在屋内,候着温景苏离去。待那门又阖上,安澜单薄的身体,早已浸了寒意,披散在身后的如云墨发,也是冰丝丝的。 几缕发散落肩头,丝白亵衣露出的皓腕,如凝雪般。白皙的小脸儿,有些许苍白。身子有些凉,安澜却不能再钻回被窝,回暖一下了。就着寒,便想梳妆打扮。 妾,起的总是很早的。 转了个身,安澜却瞧见了床边散落的粉色肚兜,肚兜上的绣,极精致,细瞧,用的是金线。 安澜的贴身衣物,似乎用的,总是极精细的。 瞧了那肚兜,是昨晚 门呼啦一下打开,寒风灌入,入目便是一片刺目的银白,安澜不适的眯起了眼睛,稍稍缓了一会儿后,才彻底望清了这一片积着雪的小院。 有些熟悉,不,是深入骨髓的熟悉。 一样的偏僻,一样的清冷。 安澜望着,身子更凉了,却感觉不到凉似的,一颗娇娇泣泣的心,于这冰天雪地之下,却愈发柔软温暖,不,应该说是发烫。曾经的奈何桥,孟婆汤,她道,来世再不为妾。 再不为妾,却恍然来到了当初。这一切,都是孽。是命,她就得认。 薄薄身子里,一颗心,再次跳,却滚烫。白皙芙蓉面,却是一片冰凉水渍。惹人怜爱的杏眸,却涌动着一股倔强,盈盈水光,咬着唇。 这个命,她不想认。 嘴唇咬了又咬,几乎咬破了皮,尝一尝那血的腥味。却在极点的那一刻,安澜却松了口,眸光黯然了下去,又长又翘的睫毛,细密得很,掩下眸中升起的胆怯。 她不敢咬,怎么敢咬呢咬破了,等会被老夫人看见,只怕会说她淫、乱,又是一个登不得台面的下贱东西。罪,又要加一等了。 旁人只以为,是侯爷弄的。 眸光闪闪,安澜抹了眼泪。扯了扯身上盖的披氅,向偏院的角落走去。那是仆役的房间,安澜为姨娘,但到底是有个伺候的丫鬟的。 在推开仆役房间的门之前,安澜再擦了擦眼泪,吸了吸被冻得有点儿红的鼻,芙蓉面貌,琼瑶似的鼻,外裹大敞的娇弱美人儿,一下推开了简陋的仆役房间,惊醒了里面还在酣睡的人。 烧得暖烘烘的大炕上,睡了三人儿,两个粗使的嬷嬷,一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贴身丫鬟。 “起来,我要洗澡” 这一声,是把正睡的三人弄醒了,正睡得迷糊呢,冷风一灌,迷迷糊糊睁了眼,望着门口那个矜贵儿的主,互相大眼瞪小眼,心里奇怪,今天太阳打从西边儿出来了 不怪她们慢了半拍,以往,安澜似嫌丫鬟的照顾,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儿的样子,像是贴身丫鬟的伺候,脏了她的身似的。不伺候就不伺候,还省事儿了呢。就是一登不得台面儿的姨娘,若不是做了姨娘,还不是和她们一样的下贱胚子。 安澜见人醒了,也不再久留,回了房间。一进门儿,便把大敞脱下,露出了里边儿未换的亵衣,冰凉凉的身子,浸了雪儿似的。 彩浣手脚麻利儿的穿了衣裳,一瞧,也是个清秀可人儿的佳人。粗使婆子自个儿心里不大爽利的烧了水,抬进安澜的屋子,彩浣也跟着进去。 “安姨娘,水来了。” 婆子走了,彩浣留了下来。她望着坐在梳妆台前凳子上的安澜,说道。 往日,安澜可没叫过她们一早起来烧水给她洗澡,这下,彩浣是拿不定主意,这是安姨娘自己洗,还是她留下帮安姨娘洗。 安澜望着屏风后面冒着热气儿的浴桶,再看了看一旁的彩浣,道“你先出去。” “是。”果然是登不得台面的,就没被别人伺候的命。今儿那么早把她们叫起来,果然是一时哪根筋不对了。彩浣心里想着,便踏了出去。 见着彩浣出去了,安澜这才起身,近了屏风,望着浴桶里的热水,褪了亵衣,一双笔直白皙的腿,跨了进去。 热水逐渐漫过腰肢,丰满曲线,安澜细细擦洗着身子。肤白如腻,指尖的触感,告诉安澜,这具身体,何其年轻。 等会儿要按着规矩,去给老夫人请茶奉菜。前世的时候,安澜都是自己捡了冷水擦拭一下,便换了衣裳去。一直待晚上,才能好好洗净。 若说她前世,是孤僻,也是自卑。 洗净了,安澜出了浴桶,将身子擦净,穿上亵衣,捡了一件水田色的衣裙,裙底绣着淡色的纹,瞧着格外雅致清秀。 身为妾,装扮既要符合永安侯的体面,又不能有盖过正妻的尊贵。 像是正红色,安澜是万万穿不得的。 这头发,却是要彩浣来梳的。待彩浣又进了门,便发现,彩浣换了件衣裳,可见是刚刚起得匆忙。此刻,彩浣瞧着,也的确是体面的。虽说是姨娘的丫鬟,但也要体面。 帮安澜梳了头,两人儿便出了偏院,向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安姨娘,您今天怎么想起来要沐浴了”路上,彩浣将心里疑问问了出来。 安澜在前面走着,身上的大氅将身子遮掩得严实,但粉白的唇依然显示了这具身子的虚弱,病后体虚,安澜的病,未好。听了彩浣的话,安澜微微低了头,眸光有些微微闪动。她知晓彩浣为什么这般问,前世她是不让彩浣近身伺候的,因为她自己那点儿的小小孤僻自卑心儿。 还有一点,安澜转头望了望自己身旁儿灵动清秀的小佳人儿,彩浣也存了一颗要上位的心思儿,以前世自己那不比针眼大的小心思儿,怎么可能容忍彩浣见了侯爷呢自然是赶得越远越好。 “我是姨娘,你伺候我是应该的。”将大氅又搂了搂,安澜轻柔道。 而这一句话,显然是让身旁的人身子一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托盘 那双灵动的眼睛,一丝蔑然极自然地浮上,进而是一丝怒色。积雪银白的鹅软石小路,彩浣不悦出了声,“安姨娘,您若是觉着奴婢伺候您伺候得不周到,您大可和老夫人说了便是。” 丝丝冷梅的香欲染,这鹅软石小路边上的梅枝,冰骨清寒,极瘦,却玉质透明。 周围,静得很。 一前一后的主仆二人,走在前头披着大氅的女子,极美,孱弱怜惜之美。后头的丫鬟,也美,灵动朝气之美。 安澜顿了脚步,转头看向了彩浣。 彩浣也不示弱,刚刚那使着性子的话,她说了出来又如何。 安澜眸光动了动,望着穿着对襟浅粉袄子的彩浣,永安侯侯府雍容华贵,就连奴仆的衣裳,也比那些个小门小户的小姐要好上许多。 和老夫人说怎地和老夫人说她一个妾,哪有里说话的地方。彩浣样貌好,是极符合永安侯侯府体面的。 “我说了,只会显得我不会驭下。”安澜扭过了头,继续向前走着。 安澜的声音,很轻,尚在病中。但就是那轻飘飘的一句,却让彩浣一瞬间感到了羞辱,立在后头,眼泪就要涌上来。 彩浣是家生子,永安侯侯府的一等丫鬟,那是相当于副小姐的。地位远比那些小门小户的官家女儿都要高,她领了安澜身边的差事,本来就是委屈至极。 如今,安澜一口一句,伺候是应该的,驭下,要知道,安澜没爬上侯爷床之前,可不就是个贫苦贱胚子 彩浣在后头立着,年纪到底小些,情绪上来了,就不会自己纾解,灵动的眼睛里一边含着泪,一边愤恨。但见安澜逐渐走远,也只得跺了两下脚,跟了上去。 天,下起了雪,小小的雪花粒子儿。 彩浣在后头跟着,但离安澜了好几步,有些远。也全当没瞧见安澜是不是落了雪。 那小小的雪粒子儿,落在安澜的身上,一个大氅没搂紧,雪粒子儿进了去,冰凉。安澜没管雪粒子儿,目光却悠远起来,她何止不会驭下,她连自个儿孩子都不会管。 深宅大内,宅内阴私,一个个背后,都是家族权益。这种孽数,缘何还要再来一次。 至了老夫人的院子,只见门口的丫鬟小厮已经开始打扫了起来。这要递送的漱盂巾帕,则早早由一个清秀小丫鬟用沉木托盘托着,在老夫人门口候着安澜。 安澜脱了大氅,身形窈窕纤柔,更兼一身素净衣裙,瞧着格外温顺,从那年轻丫鬟手中接过了托盘。 “安姨娘今日怎地来晚了老夫人已经醒了。”那小丫鬟,瞧着面貌格外清秀,肌肤白皙,还透着一团孩子气,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很得老夫人喜欢。 安澜眸光一闪,老夫人已经醒了再望着灵喜姑娘,还是柔柔一笑道“多谢灵喜姑娘的提醒,我这就进去。” “快点吧。”灵喜一见安澜,那张小脸儿白得和什么似的,穿的也单薄,这还下着雪呢。想着安姨娘估计是病还没好,这才来晚了。 安澜应着,旁边便又丫鬟撩了镂空琉璃彩珠子缀着孔雀羽的帘子,安澜弯腰进了去。 老夫人的屋子,极奢华,极暖和,那八聚鼎镶金边儿的炭盆里的炭,燃得足足的。炭通红,炭芯却是橙红,这是皇室专供的炭。里边儿的人手,足足的,极拘谨的站在两侧。 其余人手,也是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那块事。安澜进来了,却见老夫人已经起了,洗漱也好了,一旁的丫鬟手里正端着用过的漱盂。 “老夫人。”安澜手里端着托盘,低眉顺眼柔柔一唤。 这间极奢华的屋子,一屋子的年纪清秀的丫鬟,正中的蟒红洒金大塌上,坐着一个不过四十几许的夫人,瞧着面貌,年轻时,定是个极美的美人。周身气度,一看便是大家出身。不怒自威,面色颇有些严厉。 如云墨发梳了个发髻,上面金钗珠玉,胸前有个七彩璎珞金丝的项圈。此时,手里正端着一个彩瓷青釉的茶,轻押一口茶,眼皮微微一翻,就瞧见了下面站着的安澜,一丝蔑色,一丝厉色。 “跪下。”无其他的话,老夫人只道了这么一句。 安澜端着手里的托盘,跪下了。 老夫人温颜氏,出身高贵,有郡主的身份。许以原永安侯侯爷为嫡妻,今为永安侯侯太夫人。 “侯爷昨儿宿在你那了”从上传来的声音,颇严厉。 安澜跪着,眼睛看着地上的深色绒毯,听着老夫人的话,温顺道“是。” “啪”老夫人手里的白瓷青釉茶杯,便向安澜砸了过去,重重磕到了脑门,安澜受痛,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托盘的手,不自觉紧握,指甲掐破了皮肉。 茶盏滚落至地上,毯子厚重柔软,却不曾跌破,只是茶渍浸湿了毯子,边缘带着血迹。 额头的血,流入了眼睛,眼睛有些迷糊。安澜的脸,发白。紧紧咬着唇,指甲也狠狠掐着血肉,没有出声。 “身为一个妾,狐媚下贱,置祖宗礼法于何处”一字一厉,却不显得咄咄逼人。温颜氏的出身,着实高贵,自幼浸着祖宗礼法,闺秀门第,她的骂,她的罚,于一干贫贱人等,生生说不出半个字。 身为妾,的确不能与侯爷共宿。安澜咬着唇,无法解释。 “今日你持宠而娇,晚了些时辰。怎么,还要我一个老婆子,等着你吗”老夫人又厉道。 今日老夫人大发雷霆,屋子内,一干人等,气都不敢喘。而彩浣站在一旁,冷冷看着自己主子跪在那受罚,她当然知道怎么晚了时辰的,谁让安姨娘贱骨子,偏拿乔着姨娘作态,要洗澡。不然,能晚了 今日下着雪,天气本就阴沉,看不出时辰。她她又是从奈何桥那回来的,自是不记着许多年前的时辰。况且况且,她还想着这段孽数为何重来,心中怅然,虚晃了许多,这才来晚了。 不过,安澜低垂的眼睛,闪过一丝无奈,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又哪里多迟到这一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跌打 跪在地上的人儿,穿着一袭水田色素色长裙,那白皙精致的小脸儿,面色煞白,殷红血迹,格外显眼。 低垂着眸子,安澜静静受着。 自上传来冷冷目光,老夫人冷冷瞥了一眼安澜。她自幼出身高贵,从来见不得那些畏缩胆小之人。但尊卑有序,若是安澜此刻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她会立刻把安澜拖出去乱棍打死也是有的。 妾,本贱。 院子里的雪,越来越大了,一片银白素裹。此时,那一抹水田色,就愈发点眼了。 跪在雪地里的人,身姿纤细,相貌亦是极美。雅秀绝俗,桃李之芳。无一丝血色的小脸,浮上一层病态红晕,端的是美入心尖儿。 这安姨娘被老夫人罚跪在院内,天寒地冻的,瞧着怪可怜的。来来往往洒扫的下人,不免总偷偷瞧上安姨娘那么一眼。 老夫人的院子,那自是不用说,奢侈金贵至极点。而雪后之景,一片银白装点,又夹杂着幽淡梅香,老夫人甚是喜欢。所以这院内雪景,是不容许破坏的。下人们走的道儿,都是小心翼翼的。 如此一来,安澜便是一人独自在一片银白之中。 安澜敛着眸子,看不出神情。 不过是额头被砸了一块,跪在雪地里。重生一世的安澜,对于这些,已经习以为常,不放在心上。 老夫人极重规矩,今日,和她讲了侯爷夜宿之罪以及迟到之罚。若当真说起来,应该还有时哥儿依姐儿去她那偏院的罚。 诸多规矩,不过都是对妾的约束。 妾,就连死后,都是入不了夫家棺椁的。前世,那一卷破席子,质量不大好,有些毛刺,扎着有些疼。这大概是她死后,灵魂飘起的唯一感觉。 不在意今天的罚,安澜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自从她又活过来,就没想明白的事。 她为什么又活了。 良家之妻,何为如此之难。 冷风吹着,那一双翦水秋瞳,似乎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底下,是复杂纷乱的心思。 安澜想的认真,想的出神,不免苍白孱弱的脸上,便浮了一层凝色。 但这在旁人看来,正常得很。被老夫人这样罚,不仅自个儿身上寒,在下人面前也失了面子。一旁站着的彩浣,一开始心里冷笑之余,这站的久了,也不免有些耐不住冻了。 这什么天,雪渣子直往人衣领子里灌。彩浣冷得很,望着自个儿还跪在地上的主子,不免出了声“安姨娘,您向老夫人求求情吧,这天儿太冷了,您看您嘴唇都发青了。” 这一出声,扰了安澜的思绪,眨了眨眼,将自己飘出去的思绪拉了回来。这死过一回,思维精神,怎么就容易散出去。 “你也跪着。”安澜出了声。 彩浣一下睁大了眼,怀疑是风雪大,自个儿听错了。 安澜浑身,都浸着雪浸着寒,这额上的痛,反倒不那么明显了。雪地里,静得很,安澜缓缓出了声“老夫人罚我,是因为规矩。你是我的丫鬟,不跪着,让老夫人知道了,也不会觉得你这守着奴才的规矩。” 主子跪着,奴才站着,瞧着确不像个衷心的奴才。奴才的大忌,就是不衷。 彩浣皱了眉,咬着嘴,有些愤愤有些挣扎,“哗”一下跪下了,溅起了雪粒子,溅到了安澜的衣裙上。原本是心里头不舒服,自己刚刚明明是劝着安姨娘向老夫人求情的,是为安姨娘说话的。可安姨娘居然不但不领情,还让她也跪。 这心里头气,跪得就猛。谁知,一下遭了罪,刚刚站着,膝盖早冻僵了,这猛地一弯,那是酸疼得钻了心。彩浣一下扭曲了脸,发出一声轻微痛呼。 安澜听得了,那痛呼轻得很,想是彩浣也知道,这是老夫人的院子。身后那人扭来扭曲,揉着自己膝盖,那悉悉索索的细微动静,让安澜皱了眉,道“回去去我那拿跌打的药便是了。” “哦。”彩浣也不客气,忍着疼应了。眼里还含着泪,以为谁都像安姨娘似的,那木楞楞的身子,像是不晓得疼似的。 女孩子自个儿的身体,还是应当自个儿疼惜着。不然老了,病啊痛啊的,可有的受了。 这算着,雪地里也是过了一个时辰。屋子内,用过早膳的老夫人,正用茶漱口。纵使年华易逝,那保养得宜的手,白皙柔滑。 “老夫人,小少爷小小姐醒了。”一年轻丫鬟,凑前软声软语恭敬道。 这向来,庶子庶女是养在嫡母名下的。只是,至今侯爷未有正妻,所以这时哥儿和依姐儿是暂时养在老夫人膝下。 家族极重子嗣,老夫人是侯府的侯太夫人,也自是为着侯府着想。 既然醒了,那便是要来请安了。老夫人道“今儿雪大,叫乳娘帮小少爷小小姐穿得厚实些。” “是。”领了命,丫鬟退下了。 “叫外面那人起来。”老夫人透着窗,向外看了看。终是吩咐道。这安姨娘,毕竟是时哥儿依姐儿的亲母,让那么小的孩子瞧见这场面,若是吓着了,老夫人可容不得旁人说他们侯府的少爷小姐眼界小,性子弱。 这跟在老夫人身边儿的人,哪个不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虽然眼观鼻鼻观口,但那心眼,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呢。 这安姨娘,也是个木楞的。偌大侯府里,就她一个姨娘,连个嫡妻通房都没有。侯爷虽说不是那贪恋女色的人,但到底,对安姨娘是不同的。不然,那时哥儿依姐儿是怎么有的 多少人想爬侯爷的床,都没爬上去,偏生她安姨娘爬上去了。 眼色动了动,心思儿通明的福嬷嬷,一向是老夫人用惯了的老人,当年还是老夫人的陪嫁。老夫人想的,福嬷嬷心里都想着。 “老夫人,这等会儿燕镶寺的祈福,可要安姨娘陪着”福嬷嬷问道。 老夫人一听,却是想起来了,今儿是要去燕镶寺祈福的。今天早上,被安澜气得倒是忘了。 原本,是要带着安澜一起的,只是安澜刚刚被她砸破了相,倒是不好带出门了。 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眉头皱皱,温颜氏觉得心里头不痛快。 这景儿至今未娶,这永安侯嫡妻之位的人选,那是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罢了,带着一块儿去了。反正也不过是和老丞相夫人,说两句体己话。” 福嬷嬷神色一动,“是。” 在外头跪着的安澜,被老夫人派了个人打发,只说要安澜回去重新敛敛衣容,待会儿陪老夫人去燕镶寺祈福。 安澜点了点头,乖巧得站了起来。只是跪得有些久了,一下站起来,惨白的脸,多了几分痛苦神色,却不明显,倒是个能忍的。而一旁的彩浣,自个儿也是痛得受不了,哪里有空扶安澜。 采袭瞧了这主仆二人狼狈的样子,也不免搭了把手,扶着安澜。一握安姨娘的胳膊,可真是冷,都冷到了骨子里了。还有,便是瘦,这么细的腕儿,好像力道大些,就断了。 一路上,待只剩两人的时候,彩浣终于忍不住牢骚了,“老夫人怎么能这样呢,这刚刚罚跪在雪地里那么久。浑身都冻僵了。” 去燕镶寺上香,那又是站又是跪,不折腾人命了吗 安澜静静听着,有空发牢骚,不如想法儿离了她身边。呆在她身边,除了能见着侯爷,幻想能爬上侯爷的床,还能干什么。 好容易到了安澜的院子,那两个粗使嬷嬷还窝在暖烘烘的炕上呢。 如此懒散,整个偌大的侯府,除了在安澜院子里,借她们八个胆子,那也是万万不敢的。 彩浣一见自己出去受了那么大的气,遭了那么多的罪。这两个粗使嬷嬷倒是乖觉舒服得很,立刻三步并两步,要不是刚刚伤了膝盖,她恨不得飞进去揪住那两个老货的耳朵。 “睡什么睡还不赶紧起来烧水给主子洗澡”插着腰,彩浣心里头那个怒。把两个老嬷子打发起来,自个儿一屁股做在暖烘烘的炕上,扯了被子盖着,心疼自己这膝盖,怕不是要废了。 彩浣自个儿坐的舒服,刚刚被拧起来的两个老嬷子瞧了这个小妮子,心里也不痛快。这又是从哪受的气,撒到她们身上来了。还给主子洗澡,她自个儿那屁腚子坐的倒是老实。 心里不痛快,但到底不敢说出来。这彩浣毕竟是一等丫鬟,等级比她们高。这彩浣又不像安姨娘,是个牙尖嘴利的主,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安澜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不禁想着,前世自己都把自己作死了,怎么就没想过要整顿整顿自己身边的人呢 转了身,向自己屋子走去。一开门,屋子里还残余着芸香的味道。等会儿既然是要去燕镶寺,那芸香是不适宜了,换个更清淡的香便是。左右,不能失了姨娘的身份,也不能僭越了姨娘的身份。 褪了身上已经湿了的外衫,露出了里面的丝白亵衣。亵衣也湿了,正贴着那纤弱的身子。翻出了跌打的药,安澜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 额上的伤,倒是狰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燕镶 两个粗使嬷嬷推开了门,送来了热水。 一踏进门儿,便瞧见只穿着亵衣的安姨娘正等着呢,那浸湿透了的亵衣,将纤细身形勾了出来,面色煞白,唇色极淡,额上的上有些点眼。 呦,这屋子里怎么没燃炭呀一进去冷飕飕的。 两个嬷嬷倒热水之余,互相使了使眼色,烧热水晚了时间。原本想着的是,若安姨娘问起来,她们也只推脱到彩浣身上,说是彩浣偏也要赶着洗澡,要她们烧水。 现在好了,彩浣只顾着自己,根本连安姨娘屋子里的炭都没燃。 “你们出去吧。” 见热水放好了,安澜便出了声。走至浴桶前,安澜便打算解衣。 两个嬷嬷低着头道“是。” 边低着头边往外走,待关上了门,互相望望,又往已经关上的门瞧瞧,不知怎地,心里不踏实了起来。这安姨娘脾气也太好了吧这种好,好得让人心里直哆嗦。 平日里,她们虽说也偷懒些,但平面儿上不敢太过。不然安姨娘也会拿乔着姨娘作态发怒的。 只不过就是大部分时间把她们这些伺候的赶得远远地。但需要她们做事的时候,她们也不敢违抗的。 可今天,要去上香前的沐浴焚香,不仅烧水晚了,那彩浣更是只顾着自个儿暖身子,连炭都没燃。 安姨娘居然什么都没说 这脑子里全是疑惑,这心儿却是不踏实。都是这侯府里的老人了,活了大半辈子,大见识没有,一点点儿常识还是有的。侯府极重规矩,这安姨娘虽说是贱胚子出身,自个儿心里就瞧不起自己,所以不大使用下人。但是,兔子急了还要人呢。这不声不响的,怪吓人的。回头,安姨娘要是记在心里了,侯爷的枕头风一吹,下人哪里斗得过姨娘 这发落出府或者是乱棍打死都是有的。 这越想越是觉得不妥,两嬷嬷互相道了道自个儿心思,只道“平日里我们也懒散惯了,这几日,就勤快着点” “在理,在理。” 胡乱点了点头,两嬷嬷走着,先瞧瞧动静再说。 “唉,要不要跟彩浣提提” “她哼,眼睛长头顶上的妮子,可激灵着呢。再说,人还有一个在老夫人那做事的娘,和跟着管家做事的爹,哪要咱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一提彩浣,那说话的声音就响了一分,显然心里有不痛快。那么大的一个炕,她一个瘦丫头,硬生生挤走一半。要她们两个老婆子缩在炕角。 这两婆子嘀嘀咕咕。 另一边屋子内的安澜,进了浴桶,那冒着寒气的身子,一下碰到了热水,还猛地不适应。那掬水的手指,根根纤细葱白,只是有一处,早上被安澜掐入血肉的那一处,被水泡发得有些泛白,隐隐约约,还有丝丝血迹往外流出。 安澜又按了按伤口,疼从指尖钻了心。细细的眉微蹙。那两婆子担心的是,安澜不声不响,不再像前世那样怒斥,只是因为目前这事还放不到她的心上。 左右,两婆子做的过了,打发出侯府便是了。 而彩浣 安澜秋水眸子里,闪过一抹异色,她可知道彩浣的下场苍白无血色的唇勾起,羸弱的笑。日后,这侯府可精彩着呢,狼虎食人之地。 奴不衷主,主不保奴。 历来道理不都是这样的吗 敛着眸子,安澜眸子里波光诡谲,热气渐渐冒了,安澜待得久,水愈发温凉,苍白纤弱的浴中娇人,却忽地,两滴豆大的泪珠滴落下来。接下来便是止不住,如断了线的珍珠。 带着伤的手指,不住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这一哭,眼睛便稍稍有些肿。 从浴桶里出来,穿了亵衣,房门便被推开了。是已经洗好换好衣裳的彩浣,对襟浅粉袄子,映着外面皑皑白雪,极是好衬色。 彩浣这回来得倒是不迟了,因着洗澡的缘故本就晚了些,要是耽误了老夫人去上香的时辰,那是谁也吃罪不起的,况且,也惦记着安姨娘手里的跌打药呢。虽说她也有跌打药,但和安姨娘手里的成色,是完全不能比的。 再说了,她这膝盖受伤受冻的,还不是因为安姨娘 “安姨娘。”彩浣向安澜行了行礼。 安澜点了点头。 彩浣走上前,眼尖的瞧见了梳妆台上的跌打药,白瓷小圆钵,便上前,乖巧的从小圆钵里抹了药,这药是浅青近透明的,一旦抹到伤口上,那最是清凉缓痛的。 一等丫鬟本就不做杂事,再加上彩浣又是个水灵灵的少女,那手指,端的是滑柔,先是帮安澜上了腿上的药,接着,便打算是安澜额上的伤。但一眼瞧见了安澜手上的伤,顿时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心中惊疑,但倒是没问,规规矩矩上了药。 “头上的我自己来吧。”安澜接过了彩浣手里的小圆钵。 彩浣应了,便转身帮安澜寻等会上香要穿的衣裳。 上香的衣服,要的是雅素端庄,原本早上穿的那件,就颇是合适。左右一会儿,彩浣寻了件月牙白银丝暗纹的衣裳,“安姨娘,这件可行” 安澜瞧了,白色,颜色倒没什么不妥。只是今日额上有伤,白色倒是太点眼了,显得额上的伤太明显,恐会惹得老夫人不高兴。皱了一下眉,罢了,反正今日老夫人在意的也不是她,况且安澜眸色有些异样,前世她死了,也没人给她戴过孝,今日,就当她自己给自己戴孝上香了。 遂点了点头,道“就这件吧。” “是。”彩浣取了来,帮安澜穿上。在帮安澜梳妆时,这才发下,安姨娘的眼睛有些肿。安澜的眼睛,生得极漂亮,端的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如今红肿着,倒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这是刚刚哭过了彩浣帮安澜梳着发髻,能不哭吗表面上一副姨娘作态,私下里还不是因为被老夫人训着,躲房里偷偷哭 待安澜梳妆好了,一袭月白色衣裙,端的是人比花娇,拿着一雪狐护手,外面罩着同样雪白的雪狐皮制成的挡风衣。 彩浣瞧着那价值不菲的雪狐风衣,眼里羡艳不已,哪个女孩儿不喜欢这种漂亮名贵之物。 待彩浣拿了那白瓷小圆钵回自己屋里擦了药,又回到安澜屋内,跟着安澜往老夫人的院子去。 这老夫人要去燕镶寺上香,虽说只是平常上个香,但那也要二十余名家丁护着,还兼贴身伺候的丫鬟。 果然,待老夫人瞧见了安澜的装扮,皱了皱眉头,但到底没说什么。安澜出身是不待见,但她软着性子闷不吭声,倒也不是那么惹人嫌。况且,今天还有正事。 待上了轿子,老夫人对着旁边儿随轿的福嬷嬷道“叫管家给安姨娘裁两件衣服。” “这眼瞧着要大年了,是该给安姨娘添两件衣服了。”福嬷嬷俯身应着,她是跟着老夫人的老人了,这事事都要为老夫人想的周到点。这老夫人的意思,明显是不待见安姨娘那一身奔丧似的衣裳。人年纪大,就喜欢喜庆点的,这要给安姨娘裁衣服,裁的肯定是些暖色调的衣裳。 这外面虽下着雪,但却不减街上的热闹。小贩的叫卖声,听着也是极具人气儿的。 安澜坐在轿子里,耳边听着那些人气儿的声音,手握了握,她想掀开轿帘,望望外面。以前,她也是市井布衣人家的,虽说女儿多顾忌,大多数时候只能待在家里做些女红,只是,在出去采买或者灯会的时候,也是能出来瞧一瞧的。 温暖的,有人气儿的。 安澜敛了眸子,心里有些悸动,转而,便是愈发的小女儿家的酸涩。这身旁握着的手,到底没去撩那轿帘。 燕镶寺的香火,于这京都,最是旺盛。这寺庙的住持,更是厚德载望。京都的朝廷命妇,乃至后宫圣上太后也会来此祈福。 寺院的厢房内 早有人备好了炭盆,屋子内温暖宜人,还熏了檀香。这茶水,备的也是极品的毛尖。 永安侯侯太夫人和丞相夫人的体己话,那外面的人自是不得恭恭敬敬,小心翼翼伺候着。这屋内,除了福嬷嬷以及丞相夫人的心腹,便是安澜站在一旁添茶伺候着了。 丞相夫人也不过年逾四十,但保养得宜,周身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 浮了浮茶,丞相夫人与侯太夫人自幼相识,两人原本的门第,便是相差无几的,如今感情愈是深厚。 “我家景儿至今还是个单身,如今愈发成了我一块儿心病了。”老夫人望着丞相夫人,愁眉道。 丞相夫人听了,少不得宽慰道“永安侯文武双全,最得圣上赏识,又管着兵权,人也是京都少有的俊俏男儿,哪家女儿不欢喜” “唉,妹妹,你怎的和我说了糊涂话”丞相夫人的一番夸赞,解不了温颜氏的心,景儿自是优秀得很,只是,她刚刚那一番话的意思,是想要和丞相夫人说亲。说的便是丞相嫡女,论样貌,论门第,都是极衬的。 丞相夫人见侯太夫人也不绕弯,瞧了一眼旁边立着的安澜,这侯府门第尊贵,自是配得上自己女儿的。更何况,那永安侯论长相,论才气,当年不过是王孙贵女闹着玩儿的茶会,自个儿闺女一去,就把芳心落在人家身上了。 这丞相夫人又是喜又是无奈,喜的是,自己闺女瞧上的,是个年轻有为的,极好的夫婿。自己家世,又是衬得上那永安侯府的。无奈的是,自己闺女儿哦,怎么那么不矜持,男人嘛,就是要冷着才宝贝着。 丞相夫人也是个极有耐心的,端着,等着侯太夫人自个儿开口。 这两老夫人意思到了一块儿了,会心一笑。不过,这事儿还再仔细商量商量些细节,接下来便是真的说些体己话了。老夫人便让安澜出了去。 “是。”安澜伏了伏身子,便小步退了出去,轻声阖上厢房的门。 低眉敛目,一身素白的衣裳,身姿袅娜,面若芙蓉却带着伤,更是柔弱如柳。垂着的眸子,眸光温柔,却是沉静。她当然知道老夫人刚刚让她在里面伺候的原因,不过是想借着帮侯爷说亲来打压她。 只不过,这到底,温景苏娶的正妻,不是丞相嫡女,而是,公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天家 真正的皇室贵胄,天家血脉。 安澜站在寺院厢房前,又披上了雪狐风衣,望着阶梯下匍首的仆役,雪,落在这香火鼎盛却又清幽避世的燕镶寺。 清水之眸,似若无物,却又幽幽深深。十指纤纤,雪狐护手,极其名贵。正是她以前市井家的女儿,所万万不敢想的。 “安姨娘。”彩浣跟在了安澜身后。 安澜下了阶梯,随即有着数名丫鬟跟着打伞。 “去上香。” 安澜吩咐着,周围奴仆无人敢有异议。静静跟着。 这燕镶寺香火之鼎盛,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待至那佛门外,安澜绝了身后那群人,不让跟着。 “安姨娘,这”一个年级稍大的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显然安澜不让人跟着,这万一出了什么事,老夫人若问起来,那可谁也吃罪不起。 “帮老夫人祈福,一介妾侍,阵仗过大,反倒不好。”安澜轻声道,“带了彩浣便足矣。” 嬷嬷皱了皱眉,俯身应道“是。”随即转过头对着彩浣道“照顾好安姨娘。” 彩浣领了命,安澜见了,便接过递上来的轻纱,覆了面。那雪狐风衣以及护手,被安澜留了下来。 彩浣疑惑,“安姨娘,这距离见佛还有好一段路,这还下雪呢。” “见佛心且诚,一点儿寒雪又有什么的。” 安澜这翻话,听者有心,那嬷嬷眼里划过一丝异色,这安姨娘早上才被老夫人罚跪在雪地里。 就这样,一主一仆向那接连着佛堂的阶梯走去。月白色的衣裙,虽素,但衣料华贵,绝不是寻常人家能穿的。人也纤瘦,衣衫也薄,左右到头来,没有伺候的丫鬟穿的厚实。 轻纱覆面,虽瞧不真切面貌,但那仅露的眸子,便当真是美到极致。 莲步轻移,衣裙上的银丝华纹隐隐流光,端的是贵气。 寺庙人多,待至佛堂门前,安澜停了步子,转身对着彩浣道“不必跟着了。” “可是”彩浣且见安姨娘竟连她也一起抛下,皱了一皱眉,刚刚那嬷嬷吩咐的,可是要她寸步不离安姨娘伺候着。 安澜知道彩浣顾忌刚刚那嬷嬷的吩咐,又道“这儿都是祈福的,你跟着进去了,也要跪在佛祖前。” 一听安澜如此说,彩浣便觉得自个儿膝盖可疼可疼,刚刚又爬了那么长的阶梯。反正左右在这佛堂门口前就行。至于安澜赶人,不愿旁人待在她身边,彩浣也早就习惯了。于是便应了。 留了彩浣在外面,安澜一人踏进了佛堂。 与外面佛香缭绕,梵音余余的不同,里面佛堂更显清静,或者说宁静。跪拜礼佛的,多是女子,鲜少有男子。毕竟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叩佛祈福的,是女人家干的事。 大堂清幽,一尊佛像很是大,金光华彩,檀香点漆。佛像下,还有一众和尚在那诵经。 “愿爹娘身体安康,弟弟学有所成,小女遇得如意郎君” 这些烧香拜佛的女儿家,所祈求的大多是如此。安澜静待着前头的人祈完福,娴静的眸子将一切看在眼里,又置身事外。 与一切格格不入,安澜忽地皱了眉,她来这里干什么。 待轮到安澜,那腿,却是跪不下去了。她求什么,她祈什么,柔和的眸子,望着那地上的跪垫,一时间不知在想什么。 见而不拜,这立着的女子,衣饰华美,周身流露的气质,更是娴中有静。上面的住持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炬,却又慈祥和蔼,一副看尽世间繁华之态。 “女施主可是心中有结”素净袈裟,白胡长须,这话语,却是端的平静,眼中睿智。 安澜抬头,望向了住持,一时间眼里无助还来不及掩去。住持当下了然。 “女施主且随我来。” 老住持一笑,便向佛堂内殿走去。这老主持佛法高深,甚至得过皇帝的召见,安澜蹙了蹙眉,跟了过去。 这外面佛堂华贵,原以为只有外面正门一个进出口,却不曾想,这佛布帘后面,却还是有一个小门。 安澜跟在后面,掀开佛布帘,却不曾想,入目的,是一片山巅之景色,寒雾弥漫,一片霜雪。远远传来山下的梵音与人喧,更具那殿内的诵经之声。 “女施主且过来。” 安澜跟过去,发现在一株松柏,苍劲挺拔。松柏前,俨然又供奉这一座佛像。只是,这一座,不若佛堂的大而华彩。但,这松柏山巅的佛,却更能让人感受内心宁静。 “这里也有佛”安澜问,她竟从不知。 老主持笑了笑,未语。 安澜望了老主持一眼,秋水之眸柔光闪闪,里面具是感激,不顾山巅砂砾无华美跪垫,诚心拜佛。雪水润湿了那一身衣衫。 跪且跪,却仍是无话。纤柔女子,心中之结,光是远离了凡尘喧嚣,亦是不够。老主持看透了一切,知晓眼前女施主需要一人静静感受佛法普度,便悄身退了下去。佛自在心。 老主持走了,安澜跪在佛像前,却是无话。柔柔的眼睛,沉静的望着。没了众人,只这山巅,前面又是人人叩拜的佛,人人都说,佛能渡人。 佛能渡人,安澜的眸子闪了一闪,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雪落,雪衣。 忽地,后面又传来了动静,原是一年轻和尚,面貌端的是清俊,执着一伞,主持吩咐给这位女施主送伞。 “女施主若有心事,皆可告诉佛。”原以为,这山巅幽静,一人面佛,这位心结郁重的女施主能将诸多烦恼诉与佛。却不曾想,这位女施主只是静望。 顶上的雪,不再落,安澜向上望了望,原是一和尚,在旁执着伞,安澜又低下了头,她心中的事,怎么可能说与旁人听。 本是送了伞便走的,但和尚却改了心意,立在一旁缓缓念起了佛经。佛法,能荡涤人心,只愿能帮助这位女施主一二。 原是想要帮助女施主放下心中郁结的,却不曾想,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安澜的眼泪,就这么直直落下,接着是一滴又一滴,接连不断。 和尚望了一眼,继续平和念着。 寒霜山巅,执伞和尚,哭泣女子。 这回了府邸,老夫人似与丞相夫人相聊甚欢,面色颇愉。见一旁的安澜也是受寒折腾了一天,不想一个病歪歪的人扰了兴致,便让安澜早早回去歇着了。 安澜行了一礼,也便回了自己院子。 而两个婆子,似乎勤快了些,早早听着动静,备了炭盆,屋子里暖烘烘的。这沐浴的热水,也准备好了。 彩浣眼里闪过惊讶,这两老货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安澜沐了浴,换上一件舒适的衣衫,便将彩浣打发出了屋子。 这额上的、膝上的,还有手上的伤,药都是要重新上的。暖和的屋子里,单薄的身子,一切都有些闷闷的。 是夜 安澜彻底发了高烧,浑身滚烫,昏迷着。 这侯爷还在军营,原本还想向安姨娘再讨些跌打药的彩浣是吓坏了,连忙去了老夫人院子禀报。 “什么”茶盖一落杯身,发出清脆的声音。原本打算马上要歇下的老夫人一皱眉。 赶紧叫管家找大夫之余,老夫人坐在大塌上,也是皱着眉,心里不悦,这个安澜,身子怎么那么弱 福嬷嬷一旁的嬷嬷,面色有异,正是白天陪着安澜的房嬷嬷。 “怎么了”福嬷嬷七窍玲珑心,瞧着眼色儿,便轻声问。 这一问,老夫人也望了去。房嬷嬷一见老夫人望着自己,便皱了皱眉,站了出来,道“老夫人,今日安姨娘从厢房出来后,便去拜了佛。拜佛的路上,就把挡寒的风衣连同护手一并脱了。” “啪”一下,老夫人怒拍桌子,好一个安姨娘。是想病了,在景儿面前搬弄是非果然像极了她那个下贱的表姑母。 福嬷嬷一瞧,站了出来在老夫人耳边道“老夫人,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安姨娘的病。” “她不是要病吗那就病死了吧”老夫人狠狠一道。 福嬷嬷知道到老夫人在气头上,只得好声分辨着利弊,“老夫人,侯爷尚在军营,若是回来,怕是不高兴。” “下贱坯子”老夫人咬牙启齿了一番,胸口起伏了几下,终是把怒火暂时压制住,对着灵喜道“去,把库房里的那个老参拿出来,给那个福薄的送去。” “老夫人,老奴也去。”福嬷嬷继续道。是个拎不清的,居然想靠这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段来搬弄是非。这后院,她只不过是个姨娘,现在掌权的,是老夫人。将来,还有主母。左右,没有一介姨娘的地方。 这次,福嬷嬷过去,也便是敲打敲打安姨娘,莫再动不该有的心思,趁侯爷尚在军营还未回来,还有挽回的余地。莫再说什么不该说的,不然,一介姨娘,乱棍打死或者发卖,不全凭主母的一句话 气头上的老夫人,在几息过后,也冷静了下来,沉声道“去给那个乡野蠢货讲讲规矩。” “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老参 福嬷嬷在前头走着,在后头跟着的,是灵喜。俏生生的清秀丫头,双手托着锦盒,里面装的,正是那老参。 这安姨娘住的院子偏僻,有一段路,正是开满了雪梅,赶着天黑,这梅与雪分不真切,只余缕缕香儿。最是清冽。 嗅了嗅,冷香沁入心儿。 “怪不得侯爷爱来安姨娘的院子,就凭着侯爷喜欢冷梅,那也是正常的。” “胡说什么呢”福嬷嬷转头一顿斥。 灵喜耸了耸脑袋,想要依着孩童性子吐吐舌,却想到如今老夫人正生安姨娘的气,也便罢了。想来,这安姨娘早上在雪地里跪了那么长时间,本来身子就病弱,哪里经得起折腾 瞧着这福嬷嬷的脸色,等会到了安姨娘的院子,恐怕也是要先斥责安姨娘一顿,然后再将这老参给上。打一棍子给一甜枣。 前头走着的福嬷嬷,知道灵喜年纪还小,孩子心性。灵喜打小进府,她几乎是看着灵喜长大的,知道灵喜心里头想的什么,开解道“这祖宗规矩,愈是高门大户,愈是重视。如今侯府还没有主母,若是将来侯爷娶了嫡妻,安姨娘再这样折腾,被新主母乱棍打出去都是有的。那时,侯府的面子往哪搁” “那也许安姨娘是真的病了”灵喜小声嘀咕,声音虽小,却逃不过福嬷嬷的耳朵,福嬷嬷却略过了,而是道“若仗着侯爷一时情谊,那更是自掘坟墓。失了主母面子,那侯府更是没面子。” 福嬷嬷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妾的地位之底。 而左右,安澜是否当真病了,不重要。 老夫人为的是家宅安宁,侯府面子。 这一路上,雪寒风冷的,远远地,便瞧着安姨娘的院子亮着灯火,那两个粗使嬷嬷正站在门口迎着。 见着福嬷嬷和灵喜来了,两嬷嬷互相望望,眼里皆闪过后怕。这老胳膊老寒腿的,难为她两在这站着了。这安姨娘突然病得不省人事,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的就是老夫人那来人。若来的人看见她两懒散着,那还得了更何况,来的居然还是福嬷嬷。 “安姨娘怎么样了”福嬷嬷来到院子,便往里进,便问着情况。 两嬷嬷弓着腰,有些为难答道“病得很。” 福嬷嬷皱了皱眉,走至门前,撩了帘子。一进去,便满是药味儿,闻着便苦,灵喜更是呛了两下。 “福嬷嬷。”彩浣见福嬷嬷来了,连忙上前。 福嬷嬷点了点头,向里走着,走至床前便瞧见了床上躺着的安姨娘,只见安姨娘正是烧得厉害。 这下好了,原本是要训着点安姨娘的,如今病得不省人事的。就连大夫开的药,都无法喂。强行喂了进去,又全都吐出来了。竟是个不进药石的主。 福嬷嬷干站着了半天,感觉有些棘手,又问了一遍,“大夫说除了受寒,无其他” “是。”彩浣低头答着。 踱了几步子,想着老夫人还在等着信儿呢,福嬷嬷便对着彩浣交代了几句,彩浣领意。福嬷嬷又转头对着那两粗使嬷嬷厉道“杵着干什么去烧给安姨娘擦身的水” 给安姨娘擦身的水两嬷嬷低着脑袋,面色有些古怪,但那里敢拂福嬷嬷的话,赶紧应着。 灵喜将山参交给了彩浣,福嬷嬷又望了一眼床上的安姨娘,面色颇是不好的离开,去向老夫人禀报了。 待福嬷嬷走出了院子,那身影渐渐消失了,两粗使嬷嬷才把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 互相望一眼,给安姨娘烧擦身子的水怎么可能。这倒不是她们偷懒,而是安姨娘自个儿性子孤僻,根本不让旁人近她的身嘛要是改天,安姨娘病好了知道了这事,那不是狗咬吕洞宾,不是好人心嘛安姨娘一气,将她两赶出府,那她们找谁哭去 这安姨娘的底线,怪得很,该踩的踩,不该踩的,人又不傻。 只是,刚刚福嬷嬷面前,又哪里敢说安姨娘的怪癖,若是说了,福嬷嬷一下追问,那不是暴露了她们以前偷懒的事嘛 望来望去,到底活了一把年纪,这安姨娘浑身发烫,再用被子捂是要悟出事了,就干脆打了一盆冷水,用巾帕子浸了,给安姨娘敷在额头上。 一旁的彩浣只觉得,这屋子里燃着暖,暖和,这冷水不一下就要换了,只光她伺候这,一时半会儿就要换水,那可不累着。便让那两粗使嬷嬷也候着,主子还病着,哪有奴才先睡的道理。 外面的夜色愈发的浓了,也更寒 这熬着熬着,眼皮子就要打架,彩浣的脑袋一点一点,那两婆子倒是好,不让她们睡,也就嫌下人的屋子冷,挤到安姨娘的屋子靠在那门边儿,呼噜都出来了。 突然,外面有了动静,这偏僻的院子都能听见外面的喧闹。彩浣一个头点狠了,清醒了一下,就听见外边儿的声了,这是侯爷回来了那顿时,瞌睡虫全跑了,快步走到门边,把那两粗使嬷嬷摇醒。 “赶紧起来侯爷回来了” 这一声吼,特别有效,两婆子那是一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彩浣,反应过来后,麻溜地起来,一个赶紧去烧热水,另一个则赶紧熬药。 这侯爷保不齐要来安姨娘这,毕竟安姨娘大病着呢。这万一侯爷说要热水,又没热水,可不是要了她们两婆子的命了吗。至于药,赶紧煎,安姨娘吃一口吐一口是安姨娘的事,反正侯爷面前,那必须是有药。 那两婆子火急火燎冲了出去,彩浣皱眉看着,随即关了门。望着床上仍是烧得迷糊的安姨娘,帮她额上的巾帕换了一次。后,便又想起什么,小跑到梳妆台的铜镜前,好好看看自己的妆容花了没。 这毕竟熬了半夜,这皮肤都不如白天的细嫩。彩浣又是心疼,又是懊恼。心疼了半天,彩浣也只得宽慰自己,侯爷保不齐还来不来这呢。 又过了一会儿,门口的喧闹渐渐熄了,却不见侯爷往这来。等待这水都烧好了,药也煎好了,还没见侯爷的影子。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只感觉刚刚白忙活了。 这一歇下,瞌睡又上头了。正打算继续倚着门,却听着院门口有了动静。 待屋子门打开时,一股药味儿浓的很。温景苏皱了皱眉,里面用的是普通烛火,而不是明珠,所以光线有些暗。但仍遮掩不了这永安侯的俊逸清雅。 明明是个带兵的,却偏生生得一副儒生温雅。但若执剑战场,锋利冷厉,无人敢直视其目。但那都是旁话。 这两老婆子一见侯爷,那是立刻站在角落里恭恭敬敬。就连彩浣,也是低头行礼,“侯爷。” 温景苏并未理,径直踏了进去,待见到病得厉害的安澜,那剑眉皱了皱。 彩浣瞧了侯爷面色,赶紧汇着安姨娘的情况,“大夫说姨娘受寒,这本就身子弱,如今却是进不了药,哪怕奴婢强喂了些,安姨娘也都吐出来了。” “药呢”手负在身后,温景苏冷面问道。 彩浣一听,便道“刚刚又煎了一副,正在炉上温着。” “拿来。” “是。” 待药拿了过来,温景苏便吩咐道“出去。” 彩浣及两个粗使嬷嬷退下了,关门前,彩浣又偷偷抬头瞧了一眼侯爷,顿时心跳不已,眼中又闪过一丝失落。 出了安姨娘的屋子,两嬷嬷则松了一口气,幸好刚刚麻溜烧了水煎了药。不过,原以为侯爷不来了呢,怎么又来了 “你说,这侯爷到底对安姨娘是上心还是不上心啊” “不上心怎么会来毕竟是侯府里唯一的姨娘,还生了小少爷和小小姐。” “那上心怎么不问问安姨娘怎么受的寒,刚刚那些福嬷嬷教彩浣说的话,岂不是白教了” 说到这,那两粗使婆子便瞧向了彩浣,哪知彩浣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了,尖声骂道“刚刚还睡得和猪似的,没眼见的东西,瞎聊什么” 这好端端被骂了一道,两婆子脸色不好看。这虽说彩浣地位比她们高,但到底年纪小,是小辈,有爹娘生,没爹娘教的东西,发什么疯。心气儿再高,副小姐又怎么样,还不是个丫鬟 这里闹得气,彩浣才不管这两婆子怎么想。刚刚福嬷嬷告诉她,安姨娘是因为诚心上香,不披风衣这才受了寒。 屋内 刚刚沐浴过的温景苏,洗去了军营里的血锈味。褪下了盔甲,换上了常服。素白的衣裳,极好的勾勒出他颀长瘦削的身形,淡淡的竹香儿。 手里端着的白瓷碗,那手,修长如玉,在指腹,有薄薄的练剑的茧子,却是温热干燥。药的颜色黑浑黑浑的,瞧着,便是苦到了极致。 “真是愈发没有规矩了,为什么不喝药”冷着脸,那张俊雅的脸,轮廓便稍稍显得冷峻,不近人情。 坐在床沿边,温景苏望着床上烧得很的人儿,一张不几巴掌大的脸,面色惨白,唇色更是无一丝血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学士 当真病得厉害 向是冷峻杀伐的永安侯,破天荒得难得温柔了几许,手中瓷碗里苦涩的药,滚烫。 “你若想孩子,我明日便让他们来看看你。” 病中的人,似是有了反应,黛眉微蹙,迷糊呢喃,几乎是下意识的,“不要。” 说完后,便是一片安静。 安澜眼睛渐渐睁开,看清了床边的温景苏,无话。 “你哭过了”温景苏看着安澜的眼睛,问。 安澜没有回答。 侯府内院,现在当家的是老夫人。但任何一丝一毫的动静,又哪里逃得过他温景苏的眼睛。安澜深知,同时,也知道面前的人,是多么冷心冷情的人。他,是个怪物。 不知想到了什么,安澜眼里,闪过一丝惧意,水润的眸子,当真,一闪而过。 但,还是让温景苏捕捉到了。 温景苏没有生气,声音温润,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继续问道“为什么哭” 而安澜望着这样的温景苏,那眼里的恐惧却是几乎淹没整个瞳孔,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想要蜷缩。发着热的身子,眸子里的水更多,想要找个理由骗过去,随便哪个理由,快点,快点 但,终究慢了一步。 那尊贵月白清俊的男子,阴鸷而又敏锐,“本侯说过了,你哭,也是因为本王。” 温景苏清瘦挺拔的身子,于烛火中,那清俊的脸有些明灭不定,阴阴沉沉。一股熟悉的恐慌向安澜袭来,来不及躲避,温景苏便一手掐住安澜的下颚,那药,便灌了下去。灌得猛,安澜的眼睛里挤出了泪水,待那苦涩的药一部分流进喉咙,一部分浸湿了衣服被子,这才罢休。 安澜侧过身,咳着。 而做出这一切的人,则冷冷站了一起来,一手,随意将白瓷碗扔在了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几辦瓷片与瓷碎,皆在那人脚下。 温景苏静静看着安澜狼狈的样子,高高在上,冷静自持。 而屋内的动静,早就让候在屋外的人胆战心惊。 碎裂的瓷片,映着烛光,俯趴在床沿的安澜,那冰冷阴鸷的眸光,犹如实质,落在她的背上。忍不住颤抖,安澜的眼里,除了泪,便是惧,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忍不住,一手狠狠又掐住了早上手上的伤口,刚刚止血的伤口,又被撕裂。疼,钻心的疼。但疼给安澜了勇气,安澜用手紧紧按住伤口,不让血流出来。用胳膊肘支起了身子,单薄孱弱的扇子,如风中柳絮,摇摇欲坠。 安澜撑着身子,沉默,没有说话。疼痛,只给了她沉默的勇气。她还是不敢面对他。 昨夜,温景苏的留夜,是故意的。明知不能留宿妾室。 温景苏,就是这样一个恶劣的人。安澜低垂的眸子,纤长的睫毛,犹如最柔软的羽扇,轻轻颤抖。 “不吃药,是厌弃了侯府”低低冷凝的似笑非笑,温景苏俯下了身子,一手钳住安澜的下巴,逼迫她望向自己。安澜眸光颤颤,望着自己面前的人,温景苏的样貌自是极好的。眉眼细致如水墨画一般清雅,眸子却是阴鸷的,可怖的。 安澜不自觉撇去了眸光。 “你活,是为本王活的。温时温依是你给本王生的孩子”桎梏住的人,听此,却没有反应。不知为何,温景苏心里愠怒更甚,瞳孔里映着的,那病中虚弱却仍然娇媚的脸,却最是无情。不自觉,手上的力度大了些。 安澜吃痛 看着安澜痛苦的神色,温景苏这才觉得舒适了些,刚刚那不愉全都消散了去。忽地,温景苏想到了什么,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安家。” 这两个字,果然让安澜有了反应。那双秋水般柔软又无情的眼睛,终于有了情绪波动。温景苏很满意。 “你死了,安家”话至一半,温景苏停了。知道温景苏的恶劣,他只是在找,能死死扼住她的软肋。不能不能在意 时间静静流淌,安澜只穿着单薄亵衣的身子,渐渐浸了寒意。温景苏此刻的耐心很好,犹如一只捕猎的肉食暴者,静待时机,然后,不留目标一丝喘息之机。 终于,眼泪如泄了堤,这场耐心较量里,安澜太过稚嫩。因为,温景苏是个说到做到的。 温景苏原以为,自己天性凉薄,没有什么能够撼动自己的。却在安澜望向他的那一刹那,温景苏的心,颤了一下。意识到了这个,温景苏比往常更阴怒,在安澜的耳畔,道“陪你死。” 安澜眼睛睁大,瞳孔却急剧成线。 感受着安澜的颤抖,温景苏很满意,慢条斯理道“葬,也就葬在一处。城郊的乱葬岗,据说有不少野狗,腹中饥饿,难免啃食”尸这一字还未说完,鼻间,全是淡淡的香。安澜身上独有的香,不枉他在这偏院种了满院字的冷梅。 安澜身上的香,既有梅的冷清,也有一丝丝媚。温景苏向是冷厉自持的眸子,渐渐暗沉了下来。 “哗”一下,温景苏放开了安澜,起了身。又恢复了那个尊贵体面的永安侯,颀长的身影,稍显清冷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床笫之事,温景苏一向把持得很好。或者说,在天下男人中,温景苏绝对算禁、欲的一类。若不是他出生王孙贵族,又掌握兵权。那燕镶寺的住持或者流陨道观的道长就要开开心心来收衣钵传人了。 当然,昨夜夜宿的后果,已经让安澜得到惩罚了。今天,安澜还病着,温景苏当然不愿意这样有趣的棋子,早早便被玩坏。如此这样想着,温景苏让外面候着的彩浣进来。 得了唤,彩浣推门而入,却不敢抬头看温景苏,低敛的目光扫到地上那碎瓷片,眼里既划过一抹庆幸也划过一抹得意。 “告诉大夫,三天治不好,后果,他知道的。” 冷冷吩咐着,温景苏再没望安澜一眼,便径自走了出去。候在院外的奴仆立马跟上。这天黑雪寒的,落了雪,依着侯爷的癖性,少不得再沐浴换衣一回。如此折腾,不知侯爷为的什么。 而这一边,看温景苏走了,安澜闭上了眸子,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软软缩在锦被中,不说一话。那被药浸湿的亵衣和被子,全是难闻的药味儿。安澜皱了皱眉,不喜,但全身没有任何力气再动一动。 彩浣见安姨娘又睡回去了,虽然有心想探探安姨娘的口风,侯爷虽说让她们在外面侯着,但也不许离屋子近,除了那摔碎瓷碗的声音,旁的什么都没听见。但见安姨娘将背露在外面,俨然一副不想见人的模样,彩浣也便识趣,见了瓷碎片便出去了。今天她也折腾了一整天,累得很。 天明 因安姨娘病得很,老夫人体谅安姨娘,不让其来请茶奉菜,只在自己院子里养病就好。 而侯爷,则去了老夫人那一块用早膳。 若说这老夫人,出身高贵,有郡主的身份,又是原永安侯的正妻。只是,却不是温景苏的生母。当年,老侯爷救下一民女,自此便被勾了心魂,背着温颜氏纳了妾。 温颜氏大怒,险些几次,趁老侯爷不在时,要将那妾乱棍打死扔出府去。但那妾命大,不仅命大,还是个有福气的。有了身孕,一举得个男丁,便是温景苏。 而正恰朝中内乱,逆臣贼子欲乱。老侯爷为护圣上,被贼人所害。那妾伤心欲绝,欲拖着温景苏一同去了。温颜氏大怒,于兵剑血刃中以身护着温景苏,一剑刺死那疯癫的妾。 一片血泊中,温颜氏一介女子护着怀里的孩子,巾帼无畏,最终等来了朝廷救援。而后,温景苏为温颜氏之子,继爵。 这温景苏不是温颜氏的亲子,乃是一代皇亲贵胄的秘辛。温颜氏素日,最忌讳的,便是旁人提及此事。她认温景苏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唯一的儿子。 而温景苏,对于温颜氏,也着实孝顺得很。 今日,温景苏来陪老夫人用膳,老夫人心里,自是开怀得很。那鬓发的金钗,正是前几日温景苏命人送来的。 屋内,除了立在两侧的丫鬟,还有拿香匙往香炉里添香的,以及顾着炭火,备着漱茶的等。大多都是样貌清秀的丫鬟,这水灵灵的,满屋子的赏心悦目。 这人虽多,但屋子内却无半点杂音,显然都是做事极有规矩的。 桌旁,福嬷嬷帮着老夫人布菜,而温景苏旁,则是灵喜。灵喜轮到在侯爷身旁,那不知是惹了多少人羡慕。不说侯爷的权势,仅瞧侯爷那俊美的样貌,都不知惹了多少女儿家的欢心。 “景儿,军营辛苦,你都瘦了。”温颜氏的声音,依旧端庄,但比旁些时候,又多了些慈爱,望着温景苏,便是心疼道。 学富五车的书卷气,偏多了军营的杀伐。清俊白皙的面庞,虽青涩,但确确实实是位高权重的永安侯。 “圣上委以重任,儿子不敢懈怠。” “好,好。” 温颜氏欣慰一笑,只是到底还是心疼温景苏的。这思来想去,景儿年纪到底不小了,该寻门姻亲了,这姻亲,是结的两家。自是要门第高贵,门当户对的。 “昨日我去燕镶寺上香,与丞相夫人说道了你的亲事。那丞相嫡女,才貌具佳,端庄贤惠,可为永安侯侯府的主母。” 温颜氏道。 温景苏听言,面上无变化,只出声略略宽慰道“娘亲可是忧思儿子的亲事” “母亲老了,还未见永安侯迎来主母,怎么不忧思这主母,定要出自兴旺鼎盛之家。两家结合,于你在朝堂,也是一大助力。”温景苏是温颜氏一手养育的,她知道景儿知晓其中的厉害。 景儿自小便极通透聪慧,又苦学不辍。举一反三之处,无不让教学的先生啧啧称叹、自愧不如。温颜氏望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颇有些苦口婆心,“你爹当年护驾,去的早。除了这爵位以及朝中那些老人,再不能帮衬你些什么了。母亲一介女眷” 着说着说着,便没了声。温颜氏有些伤感。 温景苏见状,忙道“母亲莫要伤心。母亲一手教儿子为臣为子,读的是圣贤之书,儿子感激不尽。” “可”温颜氏望着温景苏,哪有做母亲的,不想给儿子最好的,哪有不为儿子思虑得最周全的 温颜氏还想说些什么,门口处却传来了动静。 原是时哥儿和依姐儿起来了,来给老夫人请安。这乳娘抱着时哥儿和依姐儿,两个粉粉嫩嫩的团子,可爱得很。 温景苏温润俊逸的样子,端的是尊贵。坐那儿将视线转向时哥儿依姐儿,面上表情不变,眸子里,却一丝异样。这仅仅细微的变化,无人发觉。 也只有温景苏自己知道,他想起了昨晚安澜迷糊的“不要”二字。眸子微微暗沉,将视线放在了乳母身上。 那冰冷的尊贵冷冽的视线,一下差点把乳母的腿都吓软了。 “温时温依身边怎么都是这群老妇”难得的,温景苏发了话。 这仅仅一句问话,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提起了心。侯爷不悦。一时间,所有人心头都想起了警铃。 就连年纪还小的时哥儿依姐儿都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这种严肃的氛围,只想让他们缩到大人怀里。永安侯是他们的爹,只是,这不苟言笑浑身冷冰冰的传说中的爹,小小的人,也学会了畏惧。 老夫人望向了景儿,孩子还小,正是要乳母带着的时候。 温景苏抬了一下眼皮,冷淡发了话,“去国子监找学士来。”连自己生母的心都笼络不住的,真是愚笨朽木。 学士老夫人瞧了瞧那两个奶娃娃,也有些惊愕,这景儿未免太严苛了些,哪有那么小的孩子就找先生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引枕 永安侯发了话,无人敢不遵。 这国子监的学士,由永安侯亲自过目,最后选了一个寒窗苦读,兢兢业业的学士。 这学士,衣衫简朴,三十余几,面貌颇端正。一听,是永安侯召见,那可真是天降大喜。他出身寒微,好不容易踏入仕途,但无门无路,过得颇艰辛。 如今一得永安侯召见,那可是来了运势。哆哆嗦嗦见了永安侯,腰杆还没挺直,在跟随着管家见到那两个团子后,一呆愣。 “张学士,小少爷小小姐可就拜托你了。”一旁的管家笑着对张启生道。 张启生心中则是又惊又叹,不愧是皇亲贵胄高门大户,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学习诗书词句。这一叹一惊,皆发自肺腑。 而这厢 “这时哥儿依姐儿那么小,能识得什么时哥儿也便罢了,男孩子,总要多长点学识的。只是这依姐儿”女孩子首先要学的,自先是女红,琴棋书画,还有闺秀的礼仪气度。 老夫人一手搭在墨青色锦边攒花的引枕上,腕处是个寓意福寿的金镯。屋内甚暖,一应的丫鬟,其中有两个颇机灵的,被老夫人拨去了时哥儿依姐儿那。 福嬷嬷在一侧,低首静静侯着。 这越想,老夫人越是觉得不妥,不觉换了个姿势,端起丫鬟奉的茶,未喝,又放下了。对着一旁的福嬷嬷道“景儿自小淫浸书墨,我现在想,是不是小时候对景儿太严了。” “老夫人莫担忧,这侯爷也是关心小少爷小小姐。”福嬷嬷见老夫人语气有些低迷,忙说些宽慰的话。 老夫人望了一眼福嬷嬷,显然这宽慰的话未得她心,“福菱,你何时也和我说这些无用的虚话了” 福嬷嬷也望向了老夫人,后便垂了眼,走近了一步,道“老夫人赎罪。这时哥儿本就是男孩子,早点跟着国子监的学士学习也没什么。只是这依姐儿,是个女孩,女红四德,门第持家这些儿个本来依着咱们侯府的门第,应该是选从宫里出来的女官或者老嬷嬷来教小小姐的。侯爷总归是个男人,这些女儿家的到底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唉,说的是啊。”老夫人叹了一声。 福嬷嬷低敛了眉,一双历尽了人情世故的眼睛,眼观鼻,顺着老夫人心意道“这到底,还是缺了主母的缘故。侯爷不得不插手后院。若是有了个懂得持家的主母,那依姐儿在嫡母膝下,定是能长成个娴淑稳重的大家闺秀。” 福嬷嬷的这话,才算是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里。那丞相家的女娃子,是个相貌端庄,品性温顺的大家闺秀。最主要的,这门第合适。那丞相夫人,又是她的金兰之交,岂不是亲上加亲 “老夫人,依奴婢之见,丞相一家,也是有意和咱们侯府结亲的。只是,到底还缺个名头。不如您进宫,去和太后说说,让陛下赐婚。这对不管咱们侯府还是丞相一家,都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福嬷嬷道。 这进宫面见太后,于老夫人郡主的身份,是再正常不过的。而这请求赐婚,于老夫人也不是一件难事。倒是个锦上添花。老夫人细想了一下,觉得颇好。 自古婚姻之事,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永安侯的尊贵地位,这结亲,主要考虑的,就是对方的门第了。 老夫人准备挑个吉利日子,进宫拜见太后。 待老夫人了了这一桩心事后,便觉得有些乏了,便要小憩一会儿。服侍老夫人睡下,屋里留了两个丫鬟,其余的都先退却下去。 待阖上了门,福嬷嬷毕竟也年龄大了,常年有着风湿的毛病,便掐着老夫人睡着的这段时间,回了自己屋子。 这坐在椅子上,刚歇息一会儿,用热水泡了泡脚,头靠在后面椅背上,便也有些乏。 “福嬷嬷,您用这个,奴婢缝的。想着嬷嬷您腰不好,便来孝敬您。”特意软着的声音,年纪又小,声音就脆。听着,耳朵颇舒服。福嬷嬷睁开眼睛。便看见是泽芸。 此时泽芸手里正拿着一个软靠垫,布料虽不华贵,但上面的刺绣瞧着是下了一番心思。 福嬷嬷忘了泽芸一眼,接过了靠垫垫在后背,一靠,是软和舒适了不少。便赞了一声,“是个有心的丫头。” “奴婢能有幸在老夫人身旁伺候,少不得要嬷嬷照顾。孝敬嬷嬷是应该的。”得了夸,泽芸一笑,嘴里还不忘说着卖乖的话。 “嬷嬷,这老夫人前些个儿日子和侯爷说了那丞相家小姐的事。那时侯爷也没表态,这老夫人就先去皇宫求太后赐婚,若是侯爷知道了,会不会不悦”这见着福嬷嬷心情好,泽芸也就站在一旁,掂量着把话说了出来。 这话,福嬷嬷睁开了原本又眯回去的眼睛,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泽芸,道“你这妮子想说什么” 福嬷嬷的语气,不像是开心儿的。泽芸立刻意识到了这点,便脸色愈发讨好诚恳道“嬷嬷莫气。咱们侯爷,是个极有主见的。这侯爷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赐了婚。万一侯爷不高兴儿了,岂不是和老夫人母子疏离了那这不是,岂不是落在嬷嬷身上了” “那侯爷为什么会不高兴被赐婚”福嬷嬷面色不变,只是眼睛更眯了一些,不是刚刚乏了的眯,而是一种意味深长的,一步步问下去。 泽芸也感觉到了福嬷嬷的审问,当即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接着道“这偏院的安姨娘” “混账” 泽芸的话还没说完,福嬷嬷就再也听不下去怒斥道,“一个个丫头都发着春,怎么,也想当姨娘指望着有一天,能得到侯爷的喜欢” “当我这个老婆子不知道呢这后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侯爷。一个个痴心妄想的,还天真到愚蠢之极。怎么,觉着咱们侯爷会抬一个姨娘当主母还是会为了一个姨娘不娶正妻你们自个儿心里一个个蠢的像猪似的以为,安姨娘不得宠,那是她木。等哪天轮到你们了,你们就能牢牢把着侯爷的心,麻雀变凤凰了” 福嬷嬷眼色极厉,这一个个丫头蠢成什么样子了,天天做梦呢。不得宠的安姨娘,都希望她能挂住侯爷的心,幻想着哪天她们得宠了,就彻底迷住侯爷了。 这侯爷太过尊贵,位高权重,也太冰冷。垂涎他的人,便希望他能有点人情味。 泽芸被福嬷嬷突然的发怒,一下吓傻了,福嬷嬷的话,就像一把把刀子似的,全戳中了她的心思。但,但这也不全是这样的,她说的还是在理一点的,眼里冒着眼泪,嘴上连忙说着讨饶的话,福嬷嬷她可是千万得罪不起的。 “嬷嬷,我错了嬷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绕了我吧,嬷嬷。”扑通一下跪下,泽芸拉着福嬷嬷的腿,泪声俱下讨饶,“奴婢真的没有那种心思,真的没有,嬷嬷,饶了我吧,嬷嬷” 福嬷嬷一顿训,望着跪在下面的泽芸,便觉得愈加躁烦,深吸了一口气,人年纪大了,也没工夫折腾了。 “行了,人笨嘴拙的。你刚刚不提安姨娘,那理由放在寻常人家,是适合的。只是,咱们这是侯府,不是那小门小户。皇亲贵胄,门第高低。”福嬷嬷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一眼泽芸,“想要用小心思显摆往上爬,也要有脑子。不说老夫人忌讳有人胡诌他们母子不和,就连侯爷都忌讳至深。再这样胡乱说,被侯爷听到了,那是流放充军、妓的。” 泽芸是真被吓破了胆子,得了饶,哆哆嗦嗦爬了起来,向福嬷嬷行了礼,神思恍惚出去了。 这门一关,福嬷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到底年轻。这下人,有下人的等级,明争暗斗,谁不想在主子面前露个脸。她年轻时,也是这样过来的。只是,这卖乖卖得不得当,那是要给自己招来祸事的。 又将头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刚刚她对老夫人回答得慢了些,也自是掂量过的。但侯爷与老夫人感情甚深,况且当初老夫人提起的时候与丞相夫人见面的时候,侯爷面上没有不快之色。这总的,还是要顺着老夫人心意的。 况且,这京都门第,极好的也就是丞相家了,旁的最高,也只不过和丞相家门第相当。况且,老夫人与丞相夫人又有金兰的情谊。 左右,旁人想到的没想到的,福嬷嬷都想过了。姜还是老的辣,到底是老夫人的陪嫁。 而就在老夫人特意挑了个日子,打算进宫的时候。忽地,一道圣旨降下来了。 跪在地上接旨的时候,这听着圣旨的内容,老夫人是呆住了,没反应过来。就连福嬷嬷眼里都是满满的惊讶,这想来想去,整个京都闺秀都想过了,谁都没敢往天家想啊 唯独安澜,低敛的眉眼,无一丝意外。大病初愈,身子愈发瘦了许多,巴掌大的脸,不若以前芙蓉花般娇媚,更多是一种青莲菡萏的幽静。浅绿的衣裙,极是素雅的。 这一地跪着听旨的人,被这天降大喜,砸得头晕眼花。 圣上赐婚,十九公主封和硕懿慧公主,下嫁永安侯温景苏,择日完婚。 这天家赐婚,那是非比寻常的。而十九公主,虽说是庶出的公主,但深得圣上的喜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落灰 这好好的送走了宣旨的公公,老夫人喜上眉梢,却在一转头,看见了身后的安澜时,那喜色,慢慢消了下去。 这老夫人的心情,一丝一毫的变化,在这里满院子的人,都仔细着呢。顺着老夫人的目光望去,在见着安姨娘的时候,也都默不禁声了。 这一时间,侯府静悄悄的。 安澜立在那,小脸儿温顺极了,低眉敛目,单薄的身子,一张不及巴掌大的脸白皙柔媚,就这样安安静静站着,任着人看。极淡雅浅绿的衣裙,愈发衬得那身形孱弱。 圣上赐婚,公主下嫁。而自古以来,凡是公主下嫁,那一应妾侍,都是要经过公主同意才能进门的。但,如今安澜早一步成了永安侯的妾。 如今,安澜的地位着实尴尬。 大病初愈,安澜的血色不是很足,那唇色,就极淡。今天无雪,但那风,仍是凛冽得很。 “行了,都愣着干什么”老夫人收回了目光,回头一训那站着的下人。 得了老夫人的训,下人也都理了理自己的面色,心照不宣地行了礼,回去做自己的事。今天侯府大喜,应是好好打扫一番的,图个喜庆。 这下人散了,安澜也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彩浣跟在后面,刚刚那宣旨,公主要嫁来侯府了,彩浣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以前排揎着安姨娘,那是心底儿就知道安姨娘和她们一样,原是贫贱女儿家。只不过得了侯爷的幸,才一步登天,身份不一样了。这将来主母,她可没想过,甚至心底里还不希望有主母。随便哪个京都贵女,那都是真正的身份尊贵的,不可冒犯的。而现在可倒好,直接来了公主。这不能再尊贵了,那可是公主。 将来,这侯府里,岂不是一举一动,都要受那公主的管辖,不能说错一句,踏错一句。那宫里的老嬷嬷,能是吃素的 似是想到了以后的艰难的生活,彩浣脸色很不好。望着走在前头的安姨娘,咬了咬唇,想说些什么。这圣上赐婚,将来最艰难的,可不就是安姨娘公主相公的小妾,那日子可不得战战兢兢。 “安姨娘。”彩浣唤了一声,那声音,听着似乎为安澜憋了一口闷气。 安澜停了脚步,转过身,问“怎么了” 这声音,极平常,温和宁静极了。 似是没想到安澜会这样回应,彩浣倒是噎了一下,口里的话,却是说不出了。 安澜立在小路上,背后便是满院子的冷梅,梅与雪一色,瞧不真切,只有幽幽冷香。柔和异常的眸子,里面有最温暖的春天的湖水,却没有一丝波澜。 这一霎那,彩浣觉得安姨娘陌生了起来。 “没没什么。”彩浣低了头,支吾道。 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安澜转了身,又继续走着。 而这厢 老夫人回了房里,屏退了左右下人,独留了个福嬷嬷在身旁伺候着,那面上原本的喜色,却全都是消失不见了。 徒留忧虑 温颜氏有郡主的身份,原就是皇亲贵胄。这皇室阴暗,朝堂纷争,她也不是一点也不了解。 公主身份,何其尊贵。而这十九公主,最得皇上疼爱。皇上将十九公主许配景儿。永安侯府本就门楣显赫,如今一来,皇上就不怕助长外戚势力 “我道那日和景儿提及婚事,他怎么未明了态度。你说,景儿这是提前知道圣上会赐婚,还是不知道会赐婚,仅仅只是对主母人选不在意”老夫人思前想后,不禁向福嬷嬷问道。 若是提前就知道,那景儿野心也就太大了。老夫人此时觉得,自己那自小聪慧的儿子,何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长成了这样。 一旁的福嬷嬷神色一动,也自是知道老夫人的左右为难,但此刻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也只得捡着好的说“老夫人,侯爷自小是您养着的,母子连心,您要信着侯爷才是。况且,那公主嫁入了侯府,即使身份再尊贵,那也是温家的人了。公主做侯府主母,那定是贤惠大度,远胜京都其他官家女儿的。这也长了侯府的面子,于侯爷以后在朝廷,那可是大大的助益。” 福嬷嬷的话,虽全是捡着好的说的,但说的也都是真真的,老夫人听了,虽说该愁的,没少。但心里也只能望着好处想。 这迎娶公主,那陪嫁,定是十里红妆。排场,阔气至极。皇室出手,这迎亲队自是浩浩荡荡。这和硕懿慧公主,虽然嫁入永安侯府,但圣上极疼爱和硕懿慧公主,额外还在京都修建了一座公主府。公主府恢弘壮阔,玉栏绕砌。那可是所有出嫁的公主里的头一份,无上殊荣。 而永安侯府的排场,那自是也不能小了。 近日,老夫人着实为了这婚事礼仪,好好布置了一翻。那绝对是金银玉石,佳肴美味,极尽显示了永安侯府的气势门第。 这府里忙前忙后,人人都歇不得手,全在为这一场名动京都的婚事准备着。 而最清闲的,怕不就是安澜的偏院了。天冷,愈发显得清幽,和永安侯府的喜气洋洋,那完全是两个模样,两个世界。如今,瞧着这梅,忒素,不吉利不喜庆,平日里过道的下人都不来这。就连那两个粗使嬷嬷都受不了了,把手往袖子里一插,得着空,就往热闹处钻。 屋子里,炭燃得不多,连带着空气里,都是温凉,但正好符了安澜的喜好。 没人来,清净。却也无趣。安澜坐在床沿边,细细绣着帕子上的花,这绣工,说不出精致,也只得个认真罢了。 这闺秀的琴棋书画,吟诗作赋,安澜是一个都没学。这原是闺中的时候,没条件学。大家闺秀学的东西,哪轮得到贫家女子。就连前世,安澜做了一辈子姨娘,直至死,也没学那些。 帕子是最寻常的物件儿,用不着放那搁着也是正常。安澜的帕子,绣的就是放那搁着,放在箱子里落灰的。 落灰,想到了这个词,安澜安安静静的眼,不觉眨了一下。便停下了手中的绣线,微微愣了一下,又继续绣着。这大抵是她现在唯一能消遣的事了。 而热闹的这一边 这宫里派来了老嬷嬷,来巡视着将来公主住的院子的。这事事,都要讲究个仔细,精致,万不能让公主觉得不舒适、不自在了。一旁的福嬷嬷陪在一旁,这同时精明的两个嬷嬷,事情办的是妥妥当当,无一丝纰漏。 待送了那宫里的嬷嬷回去后,福嬷嬷也是如负重势一般,松了一口气摇摇头,只觉得全部的精神,全部都用光了。不愧是皇宫里的人,这要接的话,那是字字都要在脑子里斟酌再斟酌。 去了老夫人院子,福嬷嬷将宫里嬷嬷来时说的话,做的事,都禀报给老夫人,末了,还迟疑添了一句,“这宫里的嬷嬷,老奴今日和她相处了一日,觉得是个颇重视规矩的。眼里一丝沙子,都万万容不得。” 老妇人听了,也不惊讶,倒是在意料之中。这宫里的嬷嬷,有哪个是好相处好糊弄的。倒是难为福菱了。 “老夫人,这宫里嬷嬷明里暗里,说道着安姨娘的事。” “安姨娘” 老夫人一反问,这是什么意思。公主下嫁之前,定是将永安侯府的情况摸了个遍的,这安姨娘早就是景儿的妾,如今即将大婚,却提起她作甚难不成还要在这个档口,把妾扫地出门胡什么闹。 “按理说,这圣上若是觉得侯爷已经有了一个妾,公主再嫁过来委屈了公主,那也该是下旨赐婚之前就秘密命我们废了安姨娘。这等着宫里嬷嬷来时,明里暗里敲着,奴婢觉得,是公主身边的人,看透了身边的人情世故,怕公主年纪小,受了委屈。” 老夫人一听福嬷嬷这样说,福菱说的,自是不会错的。以前个时候,她进宫拜见太后的时候,也见过十九公主,但也只大概知道个样貌罢了。当初挑媳妇的时候,压根就没往公主身上想过。公主,郡主,利益不想干的,仔细打听留意得那样清楚干什么,谁都没那个闲工夫。公主嘛,大多是用来远嫁和亲的。 “这公主身边的人,倒是个精明算计的。将来侯府的主母,怕不愁威严了。”只是如此一来,会不会坏了当家主母的大度,倒是需要公主到时候自己掂量掂量了。老夫人摇了摇头,攀上皇亲就是这个样,而后道“那意思,是打算怎么个处理法” “那宫里嬷嬷没明着说,但奴婢觉着,这左右,不过是要公主个体面罢了。不若,让安姨娘回娘家,就借着养病的名义,在娘家呆上一段时日。待公主进了府邸,再把安姨娘接回来便是。” “那便这样吧。”这听着,倒也不像个大事,老夫人不愿在这等事上拂了公主的面子。 福嬷嬷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这里一商量,前后脚的,办事的就麻利得很。这刚刚福嬷嬷领了人来通知安澜,后面,便已经备好了一顶极朴素的轿子。 极尽清幽的偏院,冷梅藏在雪里,冷香替代了丝丝人气儿。 “安姨娘,老夫人体恤你身子弱,进府多年来也从未回过娘家,特别照顾你,回家一段时日。”福嬷嬷领了人来了这偏院,这话说的是端庄体面的。 安澜从床沿边起了来,一身素的不能再素的衣裙,但仔细瞧着,却能看出衣料之华贵,样式之精细。总归是大户人家的。 那手里原本就是绣着落灰的帕子,遗落在了床上。安澜望着永远都是不慌不慌的福嬷嬷,知道福嬷嬷已经一切都为她准备好了。娘家安澜沉静的眸子闪过一丝什么,却捉不到摸不真切。但一颗胸膛里跳动的心,却敏感得很,只这一闪而过的念想,便滚烫。 一下伸手按住了胸口的位置,想要阻止那颗心继续跳。而后,安澜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什么,安静柔软的眸子沉了下去,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安澜的一举一动,动作幅度小,但一切落在福嬷嬷的眼里。这明眼人都知道,明面上是要安姨娘回去养病,但在这个节骨眼,不就是要迎娶公主而避嫌。 公主入主位,妾侍远避。 这对于安姨娘来说,这也的的确确算不上体面,说出去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但这是安姨娘的事。福嬷嬷极守礼地站在那,打算迎安姨娘,送安姨娘上轿。 而一旁的彩浣,则瞪大了眼睛。到底年纪小,平日里虽看不起安姨娘,但见着如今要让安姨娘出府,这无异于扫地出门嘛 “嬷嬷,您和老夫人说说,这,这旁人都要笑话的”彩浣心里一急,声音便有些大。一下子,让福嬷嬷眼色微微厉了起来。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进轿 浣一被福嬷嬷那样看着,当即心里一怕,缩了缩脖子。 福嬷嬷面色有些厉,因着她是老夫人的陪嫁,在这侯府里,地位是极高的。主子面前尚有一席之地,更别说丫鬟前了。 这侯府,那是何等门第尊贵,最讲究的,就是体面。 侯府的奴才,也大多是从小买回来的。为的就是教养衷心、规矩,以及体面。至于何等体面,那些个一等丫鬟,自小都有人教习字的。 刚刚福嬷嬷说的,就是老夫人体恤安姨娘身子弱,让安姨娘回家休养,顺便尽一尽子女之孝。这表面话,就说的极体面。但是,彩浣说的是什么口无遮拦,冒冒失失。 福嬷嬷脸色很不好。 而彩浣也自知说错了话,头低着,暗骂自己,在安姨娘院子里呆惯了,侯府规矩都忘了。这要是惹了福嬷嬷生气,那自己娘出面求情都没用。 安澜站在那,这屋子里,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很细微。表面儿无话,心里却通了个透。垂了眼眸,这大户人家便都是这样的。有时沉闷得,就如同阖上了棺的棺材。 刚刚彩浣那么一说,这福嬷嬷心里怕是觉得她约束下人不力。 “彩浣,这次,你便留在侯府。”安澜出了声,对着正低着头不敢直面福嬷嬷的彩浣道。 而一听安澜这样说,彩浣当即抬了头,第一反应便是,这安姨娘看她得罪了福嬷嬷,就把她撇下了 就连福嬷嬷,都望了一眼安澜。 彩浣知晓安姨娘平日不喜旁人近身,说让她留下,那定是会留下了。可是刚刚才惹福嬷嬷不悦,这要是留下,指不定怎么被福嬷嬷说教。这安姨娘,不是把她往老虎口送吗 彩浣一急一怨,她刚刚可是帮安姨娘说话的呀 “安姨娘,这虽说是回娘家养身子,但毕竟是永安侯府的姨娘,这还是要有贴身照顾的人儿的。”福嬷嬷出了声。 “不碍事,既是回娘家,若带了丫鬟,反倒显得与娘家疏远了。”安澜一答。却让满屋子无话。这旁人回娘家,恨不得越气派越好,这样才让娘家人知道,自己在夫家过得极好。 只是,这安姨娘,本就是市井人家。不习惯牌面儿也是正常。况且,这次回娘家本就回的不体面,还是低调点好。 福嬷嬷还欲说什么,却被安澜打断了,“福嬷嬷,我这就过去。只待让彩浣帮我收拾些衣物。” 见安澜这样说,福嬷嬷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安姨娘如此平顺的就同意回娘家,倒是省事了许多。总比一哭二闹那些没脸的,好了许多。 “那老奴就现在外面候着了。” 安澜点了点头。 待屋子的门阖上了,安澜却见彩浣仍不动弹,杵在那,便道“你若是不收拾衣物,等会儿福嬷嬷等久了。” 福嬷嬷这三个字果然管用,彩浣一咬牙,跺了跺脚,去收拾衣物了。 安澜见着彩浣如此使性子的样子,便道“侯府一等丫鬟,比寻常官家小姐的日子还要舒坦。你若跟我回了娘家,小门小院,怕连你住的地儿都没有。” 现在不也没地住吗和那两个老婆子挤一处彩浣心里立即反口道,脸上表情更愤愤了。安澜的屋子,除了里间儿是安澜住的,其实外面还挨着一个小阁,原是彩浣住的。 “你刚刚说错了话,惹得福嬷嬷不悦。纵是跟着我,躲了一时,还能躲一世不成福嬷嬷是个心思巧儿的人,事儿她不会忘,她只会记着。与其让她心里记着,你倒不如留在这侯府,重新学学规矩。主母将至,她身边的,可是宫里的老嬷嬷。” 安澜坐在了软塌上,又道。 而这话,彩浣一听,也是皱了眉。她年纪小,但也不是个蠢的,刚刚是一时口快,也怪在平日里不谨慎。这经安澜一说,彩浣觉着,留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赶趟儿去那小门小户干什么。她是永安侯的家生子,一等丫鬟,根儿在永安侯府。这安姨娘一离了永安侯府,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能不能回的来。 这想法变了,刚刚的怨气也消了些。将收拾好的衣物装在包裹里,哼,安姨娘这左说右说,根的本儿,就是安姨娘自个儿孤僻。不喜欢人跟着而已。 彩浣想的的确没有错,安澜的确不想被人跟着。 这一面开解着彩浣,话说的是平平静静,在条在理。但安澜的眼睛,却是并不望着彩浣,而是细长的手指研磨着梨木小几上的茶杯口,眼睛望着里面的茶水,却又透过茶水,些许复杂。 就在彩浣收拾好了衣物,便传来了安澜的声音。 “把那日老夫人给的山参也带着。” 山参 彩浣一愣,随即想起来了那等好东西。至今还完好的放在锦盒子里。如今安姨娘让带着,那明眼人都知道,是要补贴给娘家了。 “姨娘,那可是好东西。” “嗯。” 安澜点了点头。 彩浣见此,眉头一皱。刚刚她没说的是,那是安姨娘院子里难得的好东西。带回娘家做什么,寻常人哪用得那样的好东西。反倒是若在必要时,用它来打通打通府里的路子,那不是更好 想说些什么的彩浣,话至口中,又停了下来。自己操这闲心做什么。那山参用在哪又用不到她身上。 收拾好了物品,安澜披上了那雪狐皮的风衣,出了门。 一路上的梅,开得正盛。只是再盛,颜色极白,与雪融在了一起,只剩香气。那香,和安澜身上的香,极为相似。 轿子停在了侧门,左右站着两家丁,轿子已经备妥,福嬷嬷正等着。如此天寒风冷的,能让年纪大的福嬷嬷如此等,确实不常见。 “安姨娘,这是老夫人体恤,给的体己。”福嬷嬷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绣着荷花鹧鸪的钱袋,递给了安澜。 到底是永安侯府的姨娘,不能失了永安侯府的体面。 安澜接过,“还烦请福嬷嬷代我谢过老夫人。” 便欲上轿 却在弯身欲进轿时,安澜眸光闪了一下,心里涌起强烈不安,又折回了身。 福嬷嬷见此,皱了皱眉。 “福嬷嬷,我”欲言又止,安澜终是问道。 仿佛知道安澜要问什么似的,过了这么久,终于沉不住气了,不过也是人之常情,便听着安澜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何时还能再回侯府” “安姨娘莫要担心,您只是去养病,身子好了,自是能回来的。”福嬷嬷公式的答道。 至于这什么时候养好病,却不是由安澜决定的。 “那那还烦请嬷嬷转告侯爷,妾盼着他。” 当众说着这话,安澜的脸,都红了。但再不说,却是怕没了机会,一急,眼里都微微有了水,声音却细若蚊咛。 这话,于女子,当众说出,那是极不守规矩的。福嬷嬷当即眉头一皱,声音重了些,“安姨娘” 安澜似也知道自己说的话,越了矩,低下了头。 福嬷嬷深吸了一口气,道“安姨娘,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轿子吧。如今天冷,大寒天的,天黑的早。” “嗯。”这次,安澜才上了轿子。 福嬷嬷见家丁抬着轿子渐渐走远,这才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转身回了府。 而安澜这边 上了轿,待轿帘完全放了下来。安澜坐在轿子里,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刚刚,不说那话,她会死。 温景苏的眼线,无一不有。 自己为什么就没有记住呢 那人阴鸷自私得很。 阴鸷自私想到了这几个字,安澜摸了摸自己身旁的锦盒,锦盒里,放的正是山参。 一路一路颠簸,这随着家门愈近,安澜的情绪愈是不稳定。那手细细摩挲着锦盒。自己的命,是爹娘给的,父母养的。孝敬他们是应该的。记得自己小时候,偶一次逛庙会,在花灯上写的第一个愿望,就是父母安康,看着花灯在河里渐渐飘远,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是想着,将来自己大了,一定好好奉养爹娘。 前一次坐轿子,安澜听着外边小贩的喧闹,只想掀开帘子,触触人气。而这一次,安澜却将自己缩在轿子里,不愿碰外面的一丝一毫。 轿停 这安澜娘家,也在京都,只不过稍远些,在外郊。只不过,这也比原来的犄角旮旯好多了。好歹是天子脚下。是个简单的四合院。之前安澜说的没错,彩浣自小在永安侯府,怕是想不到安澜娘家,有多小。原以为没地方住是托辞。 安澜下了轿,走至门前,望着木门上的小环铜,目光有些复杂。这个不起眼的小合院,可是卖了她得来的。 “你们回去复命吧。”安澜对着轿旁的家丁道。明明就不进家门,也就不见亲人,安澜却似乎没有多余情绪。 几个家丁互相望了望,交换了眼神,最终抱拳行了一礼,抬起轿子走了。 见家丁走远,安澜这才转身,叩响了铜环。 一会儿,便有人开了门。 是个打扮极素净的小娘子,面貌颇清秀,发绾成了个髻。瞧着年纪,那是比安澜还小。 “你是”秀娘看着门口的姑娘,雪肤极美,一身雪狐披风,这可是个贵人。 秀娘有些局促,不知这样的贵人怎么会敲自己家的门。 安澜则望着秀娘,娘死了,爹就续了个比她年纪还小的弦。 “秀娘,谁啊”这帮自己敲腿敲到一半,有人敲门,这怎么开门还开半天呢 安澜顺着视线望去 “囡囡” 安武谭一瞧,这门口站着的,可不就是自己囡囡吗当即老泪纵横,哎呦,他都多久没见囡囡了 秀娘也一惊,这是,姑娘 秀娘是老爷买回来的,老爷嘴边总挂着自己的闺女,听说,只说女儿给他长了脸面,是他的骄傲。如今,见着真人了,秀娘见着面前这个和天仙儿似漂亮的姑娘,当即有些局促,手不知放哪。妾是登不得台面儿的,秀娘自己也知道。尤其自己还是老爷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 而这姑娘,也许是因为姑娘骨子里的贵气,让秀娘总是不敢直面安澜。 自己被老爷买过来的时候,没见过姑娘。老爷的原妻去了,这姑娘又嫁得好,在大户人家。想来,这个家,姑娘说话的分量很重。而自己要过门,是要得姑娘的同意的。 秀娘在见到自骨子里有股贵气的安澜,局促自卑得很。低着头,候在一旁。 安澜将视线留在了秀娘身上一瞬,又移开了目光。 “囡囡”安武谭见着安澜,那是打心底儿开心,上前仔细瞧着安澜,又往安澜身后瞧了瞧,“你怎么回来了姑爷呢” “陶殷,快过来你妹妹回来了” 安武谭往安澜身后一瞧,什么都没瞧着,心里一疑,也不过脑子直接嘴上没把门,“怎么就你一个人” 秀娘见老爷问的直,老爷原就是个五大三粗的性子,便小声开了口“老爷,姑娘还在门口站着呢。有什么事,也得先让姑娘进里屋歇歇。” “哦,对。囡囡累了吧”安武谭又往安澜身后望了望。秀娘只得暗暗拉了拉老爷的袖子。 见着安澜身上背着包袱,一个那样单薄的姑娘家,怎么背的那么重。秀娘心思巧,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儿,但还是对着安澜道“姑娘,东西重,我来帮姑娘。” 还未待安澜回答,秀娘便要帮安澜拿包裹。秀娘的动作,轻。似乎怕惹得安澜不快,而安武谭这才把目光从安澜身后拿走,经秀娘一说,安武谭发现了安澜身上的包裹,当即眉头一皱,自己的囡囡怎么能拿这么重的东西当即也要帮忙。 安武谭心思粗,经秀娘的手,也没个顾忌,力道便重了些。这一不小心,锦盒便落在了地上,锁扣开了,里面的山参落在了地上,沾了泥。 “哎呀,我怎么这么不小心。”秀娘一见锦盒掉在了地上,那里面掉出来的东西,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当即感觉自己惹了烦,跪在地上要捡起那山参。 安武谭也一愣,这好好的,怎么就掉了呢 安澜看着那地上沾了泥的山参,低敛了眸子说了归家后的第一句话,“莫捡了。” 便进了院子。 看着进院子的姑娘,秀娘有些为难的看着老爷,姑娘不让捡。 安武谭则抖了抖手,示意秀娘捡起来。这不过就是掉在地上了,囡囡现在在大户人家过得好了,怎么还浪费好东西了。真是的,捡起来洗洗,那得值多少银子。 得了老爷的示意,秀娘这才敢把山参捡起来,也不放在锦盒里。这盒子,看着就贵。山参上还有泥,怕脏了盒子里面。 “放里面啊,你拿手里做什么”安武谭皱着眉道。 “我怕脏了盒子。”秀娘委屈解释。 安武谭却眼睛一瞪,“这盒子还能稀罕过山参” 得了安武谭的话,秀娘把山参放进了盒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衣服 极小的四合院,里面的家具摆设,也极普通。安澜径自进了院子,身上的雪狐披风,在这小院子里,煞是惹眼。 而这雪狐披风,在永安侯府,却是再常见不过的东西。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寻常人家的女儿回娘家,那也不算是个有地位的。 而安澜回来,也是病恹恹,不爱说话的。 坐在大厅里,待安武谭和秀娘后继走了进来,见着坐在厅内的安澜,许是大户人家待久了,那不声不响坐着,却硬是有股贵气让人忽视不了。 “囡囡,这是”安武谭咳嗽了一声,想和安澜说秀娘的事。这安澜的娘去的早,自己就想有个暖被窝的人。当初一混,就把秀娘买了回来。 这闺女,自小就懂事。那可是爹的小棉袄,贴心着呢。这次,自己买了个比自己闺女还小的侍候,抱着美娇娘抱了许久的老混账安武谭,终于感觉到了不合适。 而秀娘,站在安武谭,低着头,怯生生的。 安澜的视线,落在了安父身上,安父顿时感觉一个激灵,当时心里想的就是,要是囡囡不喜欢秀娘,那自己立刻就把秀娘赶出去。 收回了视线,安澜又把视线挪到了秀娘身上,不过停留那么一会儿,也就道“我累了。” 秀娘一听,知道了安澜的意思,姑娘是突然回来的,屋子自是没来得及收拾。便小声道“我这就去帮姑娘收拾屋子。” 而安武谭虽然人粗心大,但到底是安澜的爹。知晓安澜,到底是个女儿家,看不惯一些男人的做法。只是,不要说安澜的娘不在了,就算是在,自己纳个妾又有什么的,天下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安武谭也只敢心里想想,可不和自己囡囡顶嘴。 自己虽然混账了些,但自己的囡囡,自己从小就没舍得骂过一句。 “陶殷那个臭小子怎么还没来囡囡啊,你嫁出去那么久了,你哥那么久没见你,甚是想念你。” 安武谭见安澜好像有些病恹恹的样子,便想说些高兴的,想多和安澜说些话。 而安武谭的话,确实让安澜有了一丝反应,沉默的眸子,因为那一个“嫁”而起了一丝波澜,又归于平静。妾通买卖,是用不得“嫁”这个字的。 抬头看着自己混账的爹,自己知晓爹的性子,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怕是纳了秀娘,那花楼也没少逛。自己平日里的银子,大多都寄回了家,虽然不多,但绝对够用。只是刚刚看到的院子,比几年前也没添个物件,恐怕都压去了赌坊。 这敛了眸子,安澜想端起一旁的茶,抿一口。却在碰触到瓷杯的一刹那,惊觉自己的动作,完全就是永安侯府规矩森严的那一套,眸光闪了闪,转头望向了爹一眼,果然就见爹正有些惊奇地望着她。 安澜放下了茶杯,侯府里,与在这里,是不同的。而安澜到底不想和自己的爹生分。 而安武谭见着安澜刚刚那一举一动,心里想着,几年不见闺女,怎么闺女喝茶的姿势都不一样了。但是到底是自己囡囡,怎么喝茶都好看,刚想夸,却被安澜抢了先。 “爹身上这件衣服,甚是适合爹。”似知晓爹要说什么,安澜先道。 这也是安澜多年后回家,对安武谭说的第一句可心的话。顿时让安武谭听了,心里和抹了蜜,嘴里喝了陈年女儿红似的。 闺女夸他身上这件衣服好看 安武谭自己也低下头看看自己今天穿的哪件衣裳,看了看,也觉得好看。闺女的眼光没错 今日安武谭穿的,是一件紫金的袍子,绣的样式,是明目张胆的元宝,下摆还有撒花铜钱 。再加上安武谭腆个肚子,一股中老年老纨绔的游手好闲,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安澜看的是料子,是件上等绸的。没让爹拿去当了赌钱,很是难得。衣服,穿的舒心便是了。不是幼时记忆里的麻布衣便好。 安澜前世今生,最常接触的男人,便是永安侯温景苏,他穿的衣裳,衣料华贵不说,样式却也全是精裁细剪的,一件寻常常服,就要耗费几个绣娘十几天的功夫。 曾经,夜里温景苏搂着安澜,难得用正常的语气道“夫妻间,寻常的人家,都会帮丈夫绣贴身物件。你也帮我绣一个。” 这大概也是,安澜两世,绣工实在一般的原因。若不是实在自幼学了点女红,恐怕安澜连针都不会拿,白白在那纤细白玉似的指头上戳了洞。 这时,门槛处有了声响。 原始秀娘不小心绊了下。起因便是听见安澜夸老爷的衣服。这绊了一下,便吸引了老爷和姑娘的视线,感觉两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秀娘的脸,一下红了。 低着头,小声道“姑娘,房间收拾好了。这一时没个准备,有些还缺着,但想着姑娘累了,就先问问姑娘要不要歇着。我等会儿出去将缺的采买齐全。” “怎么还会有缺的呢”安武谭当即眼睛一瞪。 秀娘的头更低了。 “家里有炭吗”安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雪狐皮披风下的身子,孱弱得紧。这话,问的,可以说温和,也可以说无气力。 “有的,刚刚帮姑娘在屋子里燃了。现在,想许是屋子里已经暖和了。”见安澜问,秀娘赶紧答道。 安澜点了点头,便向屋外走去,瞧着,像是真的累了。秀娘领会意思,连忙带路。 而安武谭发现闺女想休息,那赶紧让闺女休息。只是,安澜还没见她哥呢。真是的,自己妹妹来了,怎么还这么慢吞吞的安武谭脸色很不好。 而这边,小小的四合院,明明很小,对于安澜来说,却又一种陌生感。想来,以前的时候,家里事物一应都是经自己的手。娘去的早,爹是个不管事的,哥哥,哥哥也是需要她照顾的。 安澜的屋子,很快便到了。瞧着位置,是间大屋。能那么快便收拾出来,那是因为安武谭总叨叨,要留一间房,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万一哪天囡囡回来了,就有的住了。 走在一旁的秀娘,知晓老爷有多疼爱姑娘,心里有些羡慕。她小时候家里穷,她爹就把她卖了换粮。女儿不值钱。 门一开,里面果然有了暖意。 安澜进了去,秀娘见安澜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先小心翼翼退了出去。今天是秀娘第一次见安澜,但总是对安澜有着些许敬畏。 有时候,不爱说话的,偏生比爱说话的,还要让人心生畏惧。刚刚秀娘收拾屋子,想着帮姑娘整理一下包袱。那包袱拎着,里面像是衣服。秀娘便想帮姑娘理一理,放在房间的柜子里。省得姑娘再动手了。 一打开,里面果然是衣服。只是,那衣服面料精细得她这辈子没见过。件件均是素净的颜色,秀娘想着,姑娘那样的人,果然是喜欢素净颜色的。衣服上,还有个钱袋。秀娘没敢动。连着衣服一起放到了柜子里。 待门阖上,整间屋子里只剩安澜一人的时候,安澜脱下了披风。这整个房间,家具少,且常见。但十分干净。 安澜脱了衣服,钻进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整个瘦弱的身子,陷入今年新打的棉花被,蜷缩着。 倒不是颠簸了一路的累,而是一种暂时逃离牢笼的由心至身的睡意。但这很短,安澜的睫毛颤了颤,苍白娇媚的小脸,端的是芙蓉面貌。安澜明白,这个短,短的,就像是偷来的。 而这边 秀娘从安澜的屋子出来后,便去了老爷那。大厅里寻不见老爷,秀娘知道,刚刚姑娘回来,少爷一直没出现,老爷肯定是不高兴了。秀娘便向院子的后面走去。 在少爷房间前,有一小块地,是少爷平日里锻炼身体的地方。 果然,一走近,就听见了老爷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个混账你妹妹回来了” “嘭”一声巨响,巨大的铁块砸在了地上,激起的尘土,把安武谭吓了一跳,连忙跳开,这个傻子,要是砸到他爹怎么办 一个身长九尺,全身肌肉虬结的年轻男子,瞧着面貌是颇年轻的,头发胡子有些胡乱的往后扎着,眼睛澄澈,但莫名得给人一种傻气。 “阿妹”安陶殷,也就是阿殷,没顾上爹嘴里的骂骂咧咧,只听到了妹妹两个字,立即脸上冒出希翼。 “对啊” 安武谭没好气一答。 “我要去看她。” 陶殷立即高兴起来,就要往外冲。被安武谭拦住了,“你妹妹累了,在休息。你全身的汗臭味,还要靠近你妹妹” 这一说,陶殷站住了,妹妹在休息,当然不能去打扰她。被爹一说,陶殷低头闻了闻自己,面色有些委屈,“我去洗澡。我什么时候能见妹妹” “这时候想见了刚刚叫你你不见。”安武谭却不吃这一套。 陶殷更委屈了,刚刚他没听见。 “行了,吃饭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你就能见着了” “哦。” 陶殷一听吃饭的时候就能见妹妹,就很开心。他还记得,阿妹喜欢吃什么。 这一幅老子嫌弃儿子,儿子不在乎的场景,于这四合院里,是常见的不能再常见。 训完了臭小子,安武谭才老神在在走了出来。这才出来,就瞧见了秀娘。 “等会我和你一起去街上。囡囡回来了,要多买些好的。”安武谭对着秀娘道。君子远庖厨,安武谭不是君子,但他属于两手撒手不管的远庖厨。 但闺女回来了,安武谭高兴啊。 秀娘则面有为难,小声道“老爷,家里没银子了。” “怎么没银子了”安武谭眼睛一瞪,问。 秀娘低着头,没说话。银子都被安武谭吃喝玩乐,赌钱赌没了。 “是不是你漏哪里的银子了”安武谭不死心,他就不信家里没一点银子了。 “老爷,刚刚您还说,要趁身上这件衣服当了前,多穿穿。” “” 安武谭低头看向了自己这身衣服,脑子一时没换过来当了不不不,闺女说好看,怎么能当 “家里还有没有别的能当的”安武谭皱了眉,问。 秀娘摇了摇头。 这个家,由着安武谭当家做主,那过的日子,都是有今天绝不想明天的日子。 衣服不能当,安武谭愁了起来。哎呦,闺女怎么别的不夸,夸起了这件衣服闺女一夸,那这件衣服还不得当宝贝似的穿到进棺材 “山参呢” “还在。” 秀娘知道老爷想的什么,咬了咬嘴唇,到底女人家心细,对着安武谭道“老爷,我瞧着姑娘的身子弱得很,病恹恹的,那山参还是留着给姑娘吧。不如,不如那盒子当了吧” “囡囡生病了”安武谭看向秀娘,他是男人,心粗。刚刚闺女又穿着那大皮袄,还真没瞧出。 秀娘看了一眼老爷,听说姑娘是嫁了大户人家的,只是这嫁了人的姑娘,一般是不回娘家的。如今姑娘突然回来,秀娘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老爷只说姑娘嫁得是大户人家,但也没说是哪家人家。 这安武谭总向左邻四舍,整个街坊都吹嘘,自己闺女是自己的骄傲。尤其喝了酒,那更是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这说的多了,虽然不当回事儿,但是一群狐朋狗友也勾起了好奇心。但若真的问了,问他闺女嫁到哪家了,安武谭又不吱声了。 所以这外郊的人,都不信。 而安武谭瞒的严严实实的,是有原因的。他得亏知道自己性子混账,一张嘴,又没个把门。说闺女,那是骄傲。但要是真说漏了嘴,给闺女惹来麻烦就糟了。 安武谭也不傻,见秀娘眼光躲躲闪闪,就不耐问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秀娘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以前对于老爷嘴里的闺女,是有疑惑的。不是说不信,但如果真的嫁了大户人家,老爷怎么不说嫁到了哪家。 但是,刚刚帮安澜整理衣物时,她是绝对的信的。 安武谭难得的皱起了眉头,面色有些阴沉。 他这几日口袋里没银子,就没出门。外面的消息,没传到他耳朵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去扛 若说安澜是如何当了永安侯的妾的,那就要从安澜的表姑母说起。那是个远方亲戚,远的不能再远了。但奈何那时恰逢旱灾,人都饿死了。 血缘亲厚的饿死了,这不亲厚的,也亲厚了起来。 安武谭是个不管事的,年轻的时候就混名在外,安澜的娘,是自小许给安武谭的,哪怕知道安武谭是个混子,也没得选择。原以为,这成了家,有了儿女,安武谭便会收了心。 但哪成想,安武谭依旧我行我素,不顾家,好赌,吃酒,整天不着调游手好闲,有时还拎着棍子和街头无赖打起来,一起进了大狱蹲了几天。 安澜的娘,在怀着陶殷和安澜时,还挺着个肚子帮人浆洗衣服来贴补家用。可以说,安澜的娘去的那么早,是活活被日子累垮的。 在安澜娘还在的时候,家里用度,一面是靠安澜娘帮人浆洗衣服,另一面,则是靠那个传说中的安澜的表姑母,陆晚裳的救济。 陆晚裳每隔几月会派人从京都送些银两过来,虽然不多,但是的的确确让安家一家人没饿死街头。 后来,安澜的娘去了 再后来,这京都送的银两也断了 日子实在没法过了,安陶殷和安澜,两人瘦得骨头都凸了出来,眼睛就显得格外大。 人牙子瞧上了安澜,说要买走。安武谭一脚踹上了陶殷的屁股,只对人牙子说,要买就买他。 人牙子说,是个傻的,不要。女娃子好卖。 安武谭眼睛一瞪,女娃子好卖,你这黑心的抽了多少的成不卖要卖也我自己卖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安武谭绝不会卖安澜,那时对人牙子说的话,也都是气话。 但安武谭却真的把安澜卖了。 安武谭游手好闲惯了,安澜的娘走了,陆晚裳的接济也断了。要安武谭一下子承担起一个家的责任,养活两孩子,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安武谭坚持没日没夜码头扛麻袋挣了几天钱,那是两眼一抹黑,瘫坐在地上。要是可以,安武谭绝对不会娶安澜的娘,绝对不生下那两个讨债的鬼。 安武谭带着陶殷和安澜,一家三口,逃难逃荒似的,赶到了京都。要找陆晚裳。按照安武谭的想法,陆晚裳这个远亲戚,一定是个银钱富足的大户人家。不然也不会接济他们安家这么久。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名义,都能让陆晚裳接济那么久,想来陆晚裳一定是个念亲情血缘的。 这突然断了接济,安武谭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奔上去了。 哪成想,原来陆晚裳是永安侯老侯爷的妾,永安侯老侯爷死了,陆晚裳也跟着去了。这也是后来接济断了的原因。 再后来,也就是永安侯侯府愿意看在陆晚裳的情面上,收下安澜。据说,安澜和那从没见过面的陆晚裳表姑母长得有几分相似。 这事,是温颜氏出的面,给了安武谭外郊一院子,以及一些银钱。只说,安澜留在永安侯府当个丫鬟。 永安侯府的丫鬟,那地位,可是比小门小户的小姐还要高。安武谭看着瘦得全身骨头都凸出来的安澜,问安澜,愿不愿意留在永安侯府。 安澜摇头。 哪知,安武谭一下跳了起来,拽开安澜扯着他衣裳的手,用手指着安澜大骂“这是你给我补的衣裳破洞你看看成什么样了讨债的鬼,赔钱的货” 被扯开了手,安澜又固执地拽着安武谭的衣角。 安武谭看着不愿意撒手的安澜,眼中神色复杂至极,向来有今天没明天的二流混子,第一次出现了以晦涩这个词汇来形容的神情,半天,道“你在这好好待着,等爹赚够了钱,咱们就回家。” 这一句,安澜松了手。 留在了永安侯府 安澜松手的原因,不是信了那个回家。而是知道,自己的爹,永远赚不够钱。 圣上赐婚,十九公主和硕懿慧公主下嫁永安侯,这等大事、喜事,传遍了整个京都。这整个街肆酒坊都在议论。不仅这外郊消息通,就连更远的地儿,那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 这皇亲贵胄的联姻,那是一般人遥不可及,深深敬畏的。 安武谭穿着那身紫金元宝铜钱袍,一把年纪,还非得带个扇子摇一摇,走在大街上,正好遇到个一堆人挤在那听说书的摊子。那一群个书生打扮样子的人,挤在那听永安侯迎娶公主的事,听到兴处,摇了摇扇子,发出惊叹声,不知是羡慕永安侯那王权富贵,还是迎娶公主那样的绝色佳人的好运气。 安武谭也腆个肚子挤进去,拿出扇子也装模作样摇一摇。和那自认真读书真清高的书生,扇子碰了个对碰,书生一下面色难看至极。 将那人参盒子当了,安武谭一路上听了不少关于永安侯和公主的事了。他这人,一向心大,作为一个男人,娶正妻,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纳妾纳娇,娶妻娶贤。当然,这是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来说的。站在做爹的这一角度,安武谭自个儿还想跳脚呢,当初他就是让安澜去当个丫鬟,永安侯府的丫鬟,那是旁人花银子使关系都不一定能进的去的。 谁知道,莫名其妙,成了这样儿了。 安武谭不仅心大,想的还特别开,他这好吃好喝超级好心态,保不定将来就能成个大寿星,谁都没他活的长。要说没心没肺,他属第一。 闺女这次回来,大概就是这事儿。不就是正妻过门儿,那正妻还是公主。也没什么,不就是从永安侯府回来了吗这还省了赎闺女回家的银子呢。 闺女回来了,就让她哥养着。陶殷那臭小子,天生的饭桶,吃什么什么不剩,杵在那和面铁墙似的。 这京都的消费高,他们一家人,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但没事儿,把那四合院子一卖,闺女从永安侯府带回来的那些个衣服,那件大狐皮子再一卖,拿了银钱,回他们的祖籍去。穷乡僻壤的破地儿,他们的银子,足够买个大宅子,买块地,然后乐呵呵翘着二郎腿收租。 哦,对,当年,他去码头扛麻袋,扛得是命都快没了,孙子一样灰溜溜地走了。现在回去了,让陶殷去扛,那铁定是一人顶十个,妥妥的领头的范。 这一路上,安武谭想的美。而有一件事,安武谭想的更美。 主母入位,原妾被休。温时温依,他们是永安侯的小少爷小小姐,闺女是不能再见他们了。但闺女回来时,也没见她抹泪的说想孩子。闺女果然是自己的闺女,潇洒。和自己一样。 再不济,让陶殷娶个娘子,养出小娃娃,给闺女解闷。这左想想,右想想,偏生能让安武谭想出个衣锦还乡的场面来。刚当了山参盒子的钱,安武谭想买些闺女喜欢吃的,但逛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闺女喜欢吃什么。 以前,安澜娘还在的时候,一切都是安澜娘做的主。他只管在外面混就行。后来,安澜娘不在了,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谁还管安澜喜欢吃什么。 四合院门前 早就在外等着的秀娘,远远地便看见老爷老神在在,晃晃悠悠哼着小调,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两手空空的甩手掌柜,一副浑然忘记自己出去是干什么的了。 见老爷两手里空空,想来,那盒子是当了的,却没买东西回来。老爷出去时,一副阴沉沉的样子,不让她跟着。回来时,却又突然心情好了。 “老爷。” 门口前,秀娘对着安武谭道。 安武谭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应答,一只脚跨上了台阶,却又转过头道“缺什么东西,你却一趟。顺便买点好菜回来。”说道着,就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拿了些碎银给秀娘。 秀娘接着,也不敢问老爷,刚刚明明是老爷说他要自己买,怎么却两手空空回来了。 又回院子里,挎了个菜篮子,清清秀秀的小姑娘,便去街上采买。刚刚瞧着老爷的样子,姑娘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回了院子的安武谭,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前两天他赌钱,赢来一只鹦鹉,躺在竹摇椅上,逗逗那只鸟,哼着调儿。 待安澜睁开眼睛时,天色已暮。 安澜睡得不沉,与其说是睡,不如说是闭着眼睛静下心,蜷在被子里。这样,安澜觉得,舒适许多。 待一开门,便见着一个身高九尺的大个头,巴巴的在门口等着。左张右望,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这样一个可怜表情,出现在一个肌肉隆起的壮汉身上,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哥。”安澜望着这副前世今生的样貌,不禁出声叫道。 这一声哥,和记忆力那清清脆脆的哥重叠了起来,陶殷双臂一张,想要像小时候抱住妹妹,亲亲抱抱举高高,粗狂却又清秀的脸全部全部都是见到自己最亲亲的妹妹的最纯粹的开心。 安澜微微歪了歪头,静静站在那,等着哥哥抱。 “臭小子,你干什么呢” 一声怒吼,来自瞪着眼睛的安武谭。 陶殷一转头,见着跳脚的爹。又看了看前面的妹妹,张开的双臂停滞住,又收了回去,陶殷红着脸道“妹妹,真好看。”大了,就不能再抱妹妹了。 面对陶殷的夸,安澜微微笑了,如往常一般恬静温柔。风吹,望着自己面前九尺的哥哥,笑着笑着,眼泪却不由自主从眼角流出。 她的原罪。 小时候,兄妹两人病了。只有一碗药,陶殷给了安澜。 这泪,极轻柔,像极了久别重逢亲生哥哥的泪。陶殷见妹妹那么娇小,那么柔弱,还那么爱哭,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一边匆匆赶来的安武谭一瞧,眼睛一瞥陶殷,反倒破天荒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陶殷道“你拔门口那棵树给你妹妹看看。” “为什么要拔树”人再傻,陶殷也觉得这时候不应该拔树。 废话,拔树让你妹妹看看,你有多大力气,人长得和一头熊一样,一拳能打死个吊睛白额虎。你妹妹现在是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堂妾,以后要靠你养,保护她不被别人欺负了去。安武谭白了一眼陶殷,没解释,只催促道“你妹妹喜欢。” “哦。”陶殷转头看向了安澜,欣喜道“阿妹,我这就去拔” 安澜望了一眼爹。见安澜望向了自己,安武谭直接将目光撇去别处,不和安澜对上。 陶殷跨起步子,往院中走去。那一棵冬日里萧条的树,孤零零却别有劲骨地立于冬日小院。陶殷看了一眼这棵树,它好早之前就在了,其实,那么久了,有感情了。 一下要把它 陶殷有些为难,回头望了望爹,又望了望站在爹旁边的阿妹,阿妹真漂亮。陶殷转回了头,伸出双臂,抱住树干,使出气力,那虬结的肌肉暴涨,“哗”一下,将地下那连根的根系,全部暴露在土中。 安澜看着极轻松倒拔树的哥哥,沉静温和的目光里,不是平常人对陶殷那力量的惊叹,而是透过这个,看向悠远处。 陶殷扛着树,献宝一样来到了爹和阿妹面前,“爹”双臂一伸,要把树给安武谭。 安武谭赶紧往后退,这东西,他哪里接得住,不要一不小心把他一把老骨头砸断了。 “哥,树再种回去吧。这院子里,就这一棵树。”安澜道。 安武谭想说,种什么种,反正过不久就要卖了搬走。不过,在看见陶殷那开心的表情,以及乐滋滋又跑回去把树插回去一溜烟的动作,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呢。 晚上的饭菜,是秀娘准备的。 只是秀娘是妾,严谨来说,连妾都算不上。是安武谭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秀娘上不得桌,只得在一旁候着。 有秀娘在,陶殷觉得不自在。娘,有。只不过现在在土里。现在桌上的,是爹,是阿妹。 而安武谭也绝对是心大到没边儿的,根本不知道顾着点自己闺女的心思,在他一个老爷的眼里,妾嘛,就是买回来服侍自己的。这官府给的卖身契,那是白纸黑字的。 这久别的饭,吃的格外安静。却也温馨。因为,安澜回来了。 这冬日的夜,格外深,格外寒。 安澜坐在自己房间内,一旁是换着炭的秀娘。 “姑娘,老爷少爷,待你真好。”回想着今日的一幕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家姑娘回娘家,能有安澜这样的待遇。尤其,想到了自己的遭遇,秀娘眼睛黯淡了起来,尤其,自己自小是被爹娘卖了的。 静静烛火中,一层朦胧的光,纤长的睫毛留下剪影,安澜颤了颤睫毛,没有出声。 秀娘望着坐在床边上的姑娘,姑娘太过安静,秀娘便想说些什么喜悦的,让姑娘多说说话,便想起了今天采买人人都议论的事,“听说,公主要下嫁给永安侯,是圣上亲自赐的婚。现在,人人都议论,虽说永安侯娶了公主,是福气。但是,公主能嫁给永安侯,也是极让人羡慕的。” 秀娘发现,少爷和姑娘都共同有的一点便是,对着旁人,话都不多。安静得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饿肚 “听说,那和硕懿慧公主,是极美的。”破天荒的,安澜应了秀娘的话。 原本一片静谧温暖的屋子内,炭静静燃着,秀娘没想到安澜会同自己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便是由心而发的笑容。 烛光之下,秀娘的年纪,到底比安澜还小些,一张脸格外清秀。沉不做声,喜清净的安澜,让秀娘有些敬畏。这个家的原配去了,内院本该就由长女做主。 老爷越不着调,越是混日子,秀娘便越是深知,安澜在这个家的话语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这个加不成家的四合院里,完全不存在。 姑娘是高嫁的,那眼力见,经历过的市面,一定是远远不同的。秀娘怕安澜,也怕安澜冷着脸不作声的样子。如今,安澜肯同她讲话,秀娘有些受宠若惊。 看来姑娘对侯爷大婚有兴趣秀娘倒是不知道,那公主是什么和什么公主,原以为公主都是公主。侯爷和公主的婚事,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姻缘。秀娘想对姑娘道,姑娘也是有着好姻缘,嫁了个好人家的。 但秀娘还未开口,安澜却先开了口,还是和上一句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的,却让秀娘一下煞白了脸。 “我予你卖身契可好” 安澜说着这话时,目光没有看向秀娘。而是把玩着手上一只成色极好的镯子,白皙若芙蓉的面庞,看似极漫不经心。 起码秀娘看起来,是这样的。 秀娘立即脸色煞白,手脚冰凉。姑娘,这是要赶她出去一下跪在了地上,双膝碰着地面,发出的声响听着都疼,咬着唇,想说什么,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许久,只道“老爷买了妾回来,妾就该服侍老爷。” 予了卖身契,回了家,爹娘又会再把她卖了。就算不回家,她又能到哪里去 手里那一只玉镯,细腻通透,温润翠绿。愈发映得安澜十指纤纤。看着玉镯的目光,却是透过玉镯,一种沉静,混着周身的静谧。 寻了这只镯子,就是为了不看秀娘的眼睛,只需要耳朵听便是。安澜低敛了眸子,静待了许久,才低低的温和至极的嗯了一声。 算作是应答。 这应答太轻,秀娘险些没听清,姑娘,姑娘这是不把她赶出门了 安澜无话,房间里一片安静。 跪在地上的秀娘,也不敢擅自起来。刚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时候,秀娘一下想到了许多。若是安澜执意要把她赶出去,秀娘知道的,身为女儿毕竟会介意自己的爹纳妾,想要维护自己亲娘的地位,作为女儿的不就是将妾赶出去姑娘的做法,没有错。 又或许,姑娘是好心,想放她自由。毕竟姑娘说的,不是再送她回人牙子手里,而是还她卖身契。 只是,秀娘是老爷出了十两银子买了回来的,又再被赶出府。一次做了他人妾,哪里还寻得了其他好人家她也没有姑娘这样的好娘家,自己,连娘家都回不去。 一切的一切,绕在秀娘心口,一圈一圈,细线勒得心疼。 房间总是安静的。 终于,安澜开了口 将手里那只镯子放在了一边,安澜望着秀娘,“爹也只和我说,要个妾服侍他。但并未说你的出身如何,刚刚我一提放你自由,你不愿,想是你有你自己的缘由。” 话至此,安澜没有说下去。秀娘看着恢复了白日第一次见时的姑娘,原来,姑娘什么都知道。清秀的小脸刚刚啜泣过,还带着泪痕,但不敢再哭,静静地,也有些呆呆的,等着姑娘说下去。 “我爹是个不成家的,”安澜缓缓道,她自是知道自己爹的性子,但此时也必不得提一提,“平日里你顺着他,我爹人混了一点,但除了在外走鸡逗狗,在家,他除了嘴上,是不动手的。” 秀娘听的愣儿愣儿的,但仍然静静听着。 “我爹管不住银钱,便不管了。钱袋子空着便空着,你需要留意着莫让我爹饿了肚子就好。” 安澜说着,说的要求那是极低的。连秀娘都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要不饿了肚子 秀娘自是知道,家里每日开销的银钱,都是姑娘捎过来的。 姑娘的管家,可真不严。 不过,秀娘又回头想,与其说姑娘的行为处事极包容,不如说,姑娘知道老爷的性子。 安澜交代了一些事,有点像当家长女嘱咐,走个过面儿似的。 一开始把秀娘吓得不轻,以为要把自己赶了出去。待听完了安澜的嘱咐,秀娘退出去关上门时,转身还有点脸红,自己真是太大惊小怪了。 待出了安澜的屋子,秀娘回到主屋,要服侍老爷歇下时,安武谭则咳嗽了一声,又咳嗽了一声,才问秀娘,“刚刚在屋子里,你带了那么长时间,囡囡和你说了什么没有” 安武谭这问,自己也脸红。当爹的,想知道点闺女的事,怎么就像做贼似的。 知道老爷关心姑娘,尤其瞧着老爷这不好意思的样,秀娘低头小小笑了一下,被安武谭一瞪眼,这才对安武谭道“姑娘只对我说,要好好服侍老爷。” “就这” “嗯。” 被安武谭不信地一反问,秀娘有些心虚,头低的更低了,她没好意思说,刚刚她大惊小怪,以为姑娘要赶她出去。 安武谭见囡囡真没和秀娘说些什么,心底嘀咕,这闺女心情好像还不错这个性,还真和自己像,潇洒。就是,出了永安侯府,回自己祖籍当地主多好。 如此一想,安武谭乐呵呵的。还有心思调侃自个儿,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陶殷傻的没心没肺,自个儿闺女被扫地出门了也不见伤心。他们天生就是一家人嘛,一瞧就是他的种。 秀娘见老爷笑了,虽然不知道老爷为什么笑,但老爷不追着问刚刚姑娘和她说的什么,秀娘也是松了一口气。 秀娘回想着,刚刚姑娘坐在床沿上,徐徐慢条斯理说着话的样子,不禁心里羡慕,姑娘定是见了大世面的。而且,姑娘长得,真真是极美。 严寒深冬的夜,安澜屋子前,那棵被拔又被栽回去的树,是院子里唯一点缀之物。 暖和的屋子内,那个镯子用帕子包着,和那钱袋放在了一处。那燃着的炭,星火一息,一亮,便是灼人的烫。 蜷缩在被褥里的安澜,白皙面庞,身形纤柔而又孱弱。娇媚的杏眸,睁着眼,脑中回想着刚刚的场面。 秀娘不要卖身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玉带 将双腿蜷曲,不由自主伸手环住了小腿,整个身子,成一种保护的姿态。 将脸埋在棉被中,呼吸过度,便是窒息。 四周散落的青丝,包裹着身体,被棉被的有些杂乱。 夜静 一个身高九尺的壮汉,正蹑手蹑脚,在安澜屋子前的树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树。就是那棵白日里,好端端无辜被拔了了的树。 陶殷的面容,有些憨,身形很威猛,瞧着就有些粗犷。但如果细看看,就会发现,粗犷的脸,仔细瞧瞧很是清秀。和安澜总是亲兄妹的。 几步之遥,是他的妹妹。陶殷的眼睛,很单纯澄澈,也很温柔,一颗稚心不泯,这棵树,被陶殷当成了玩伴、家人似的照顾。 外郊比京都是安静了许多,人少,但也不至于过于冷清。 京都 街肆酒坊仍是热闹非凡,萧管弦歌,近大年,再冷的天也当不住这喜庆劲儿。那普天同庆的和硕懿慧公主下嫁永安侯的事,人人乐谈。 若说文人,是羡慕永安侯门第尊贵,又娶公主。那么普通百姓更加津津乐道的缘由,也便就是更加关乎自身了。 国家安定,百姓才能安居乐业。那永安侯掌着军队,如今娶了公主,便是皇上的一派。哪里还有比皇上拥有最大权利,更让人安心呢 永安侯府,高挂的两只红灯笼,映着白雪。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以及大门匾上的凛冽笔锋,皆道尽了永安侯府的尊贵。 已是深夜,永安侯仍在军营,未归。府内,一应仆人各司其职,鹅软石铺就的小路上,相伴而行的下人小声说笑着。一路上混着寒意的冷梅之香,和往常无一二样。 这偏院偏僻,今儿安姨娘从小门回娘家养病,这偏院儿,安姨娘在和不在,那是一个样子。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那两老妇了,没人管,乐得自在。早早的睡,明儿再晚晚的起。 装模作样亮着灯,人早早地钻进了被窝,闭着眼睛边憩,边道着,幸好彩浣那个心比天高的丫头,不知说了什么,得罪了福嬷嬷,被福嬷嬷一顿训。 彩浣挨了训,也没脸来见平日里被她提着耳朵训的两个老妇,反正安姨娘也回了娘家,就索性住在了自己娘那。 还是府上的家生子好,尤其是姑娘家的,长得模样好看的,那都是一等丫鬟。受了委屈,还有自个儿爹娘安慰护着。 砸吧砸吧了嘴,说不羡慕是假的。可真要说那侯府的一等丫鬟,首先自个儿肚皮要争气,生出个漂亮女娃儿出来,然后自己还要争气,在一众奴才里,使劲儿往上爬,起码自己跟的主子要得脸儿,然后才能提携着自个儿的崽。 这人啊,奴才里的斗争,也是激烈得很,脑子要转的快,眼要利,这嘴还要把的紧,有时手还要狠。 “唉,说来说去,咱们呐,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翻个身,调个更舒服的姿势。 另一个,只感觉天越寒,这老腿就不顶用了,躺在炕上暖着老寒腿,人活一辈子,为的什么。还是这偏院好。 偏远清冷,主事儿的安姨娘又是个不管事儿的,可不就是安享晚年的好地方 而另一边 被训了的彩浣,一双眼睛还肿着呢,坐在床沿边,还隐隐有泪痕。 “这次,福嬷嬷是在看在我的面儿上,训你,让你懂着规矩。”周嬷嬷,也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 “当初,让你去安姨娘那当差,想的是,就你一个一等丫鬟,旁人地位都比不得你,自在一些。哪里想,倒是把你惯得愈发没规矩了。” 彩浣低着头,听着自己娘的训。她原想的是,安姨娘不得势,不就连累了自己。 “娘。”彩浣委屈叫了一声。 这一声娘,算是把周嬷嬷的心给叫软了。她老年得女,就彩浣这么一个闺女。 这次,福嬷嬷看在她的面儿上,训了彩浣,也是为彩浣好。只是,侯府重规矩,可没有下一次了。 这侯府,最重的,就是体面。愈是高的门第,愈加重视的,就是体面。 而今日,安澜就做了一件极不体面的事。 身为一介妾,当众说,盼侯爷。 此事,被福嬷嬷压了下来,不许任何人乱说。待回头,禀报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后,微微眯了眼,半响,一声冷笑,却又不是冷笑,夹杂着些许复杂,只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个女人。” 暖着手炉,老夫人坐在大塌上,膝上盖着一条石青绣锦小毯,屋内丫鬟环立,灯烛辉煌。 这大婚,礼部早早的就把玉腰带、银马鞍送了来。还有百匹罗布,金银房契等。 待系亲之后,自是还有其他的。 老夫人暖着手里的手炉,她是景儿的娘,自是一切都要帮景儿操持。 系亲在即,景儿还在军营。景儿心系军国朝政,温颜氏一声叹后,望着那玉腰带,不禁神思复杂了几许。 她原是帮景儿相看好了那丞相的嫡女,门第相符,于朝堂上又对景儿有助益。 那和硕懿慧公主,虽说是圣上最喜爱的公主。但和硕懿慧公主的生母,是个家道中落的。 如此一来,景儿是彻底入了圣上一派。 当年,老爷救驾而亡,如今,圣上赐婚,赐了十九公主。 温颜氏虽说只是一介女流,但她一生高贵。身为皇亲贵胄,这朝堂之事,耳濡目染,也是敏感了许多。 屋内极静 一旁的福嬷嬷,眼观鼻,鼻观口。侍立一旁,却一颗七窍玲珑心,她跟了温颜氏一辈子,从郡主到永安侯主母,再到永安侯太夫人。 “老夫人,那十九公主,是个相貌极好的,想是侯爷必定是称心的。”福嬷嬷宽解道。 老夫人望了一眼福嬷嬷,那十九公主,印象里,是个端正大方样貌的。不过,福菱说的也极是,既是景儿选的,那她这个做娘的,又有什么法子呢,只能应着了。 想当年,景儿收了安澜,她不也同意了 这说到安澜,温颜氏不禁眯了眯眼。她虽说不信永安侯一脉出情种,但老侯爷,便是一心扑在了陆晚裳身上。 而景儿,他的心思自是不在这方面。景儿优秀,在自小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但性子太过清冷,小小年纪,就不若旁人活泼。她一方面既欣慰景儿出色,一方面也忧虑景儿的孤冷。 她自是把景儿视若己出的,瞧得比她自己性命都重要。但也担心因景儿生母的事,让景儿对她有隔阂。所以当年,那个混混把安澜带来时,小小的皮包骨头的安澜,偏生让温颜氏瞧出了身旁景儿的一丝情绪波动。 景儿自以为隐藏的好,但温颜氏瞧出了异样。为了让景儿活泼些,温颜氏便留下了安澜。 景儿洁身自好,和其他王孙贵子早早的就妾侍林立的比,景儿身旁就一个侍奉的。 若说身旁必须要有个人,让景儿通人事的,也就罢了。但安澜相继有了一子一女。 温颜氏不禁手指轻敲了敲檀木小几的沿边儿,如今这情况,倒是和当年差不多。 十九公主成了她。 安澜就是她那表姑母陆晚裳。 只是,景儿比老侯爷心思更深,感情更薄凉。 温颜氏为了自己与景儿母子交心,把安澜留下了。倒是给像当年的她的十九公主,设下了障碍。 当年老侯爷纳妾的事,温颜氏不是不怒不怨,她出身高贵,比旁人更受不得委屈。但那又如何,当年怒过怨过,如今立场变了,成了婆婆,那也自是得为自己考虑。至于公主如何,也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说到底,那公主母妃的家中,就是不若丞相一脉雄厚。”温颜氏忽地道了一声。 屋内静悄悄的,皆是老夫人用惯了的。静静立在那,心里明镜儿似的。老夫人心仪丞相嫡女,与丞相夫人又有一份金兰情谊。这十九公主从天而降,算是拂了老夫人的心意。 而福嬷嬷则知道,老夫人怕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有所感触,才道了如此一声。如今大局已定,十九公主被封和硕懿慧公主,除了侯府事事需要极妥帖,圣上还额外赐了公主府,如此殊荣。和硕懿慧公主,绝对是担得起永安侯夫人的。 明玉烛光凝辉,屋内甚静。 而军营内 金戈利剑,帐外篝火,帐内烛光,隐隐相叠,愈发衬得永安侯温景苏,相貌俊美。更添了一分烛下清俊柔艳。 盼他 耳目来报这两字时,温景苏面上无一丝异样,甚至连情绪都无半分波动,端的是温润清俊,又内敛寒芒。 文人执笔无剑。温景苏自幼淫浸书墨,文采风流。 看似清瘦的身影,是深沉。 一夜天明 呼吸过度后的窒息,似能安抚安澜。睁开了眼睛,安澜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和,不再像昨晚提出要给秀娘卖身契的异样。 她给了秀娘卖身契又如何,且不说昨日提出,秀娘因着自己的缘由不肯。就算安澜强硬给了,她爹一定会再寻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 娘,安澜想起了娘死前的场景,眸光有些微闪。爹,是个混的,自己不早就知晓了。 由着自己,安澜大概能切身体会,正室子女对庶出一系的敌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照顾 安澜一向知道自己爹混,却不知道,此刻安武谭正在自个儿屋内,问秀娘自个儿闺女身上值钱的物件。 好赌好嫖的老纨绔,问这,任谁,都会往歪处想。 秀娘心里一惊,连忙低了头,眼神有些躲闪。 安武谭一瞧,眼睛一瞪,“快说” 声音一厉,秀娘当即缩了一下脑袋,老爷这是打姑娘那些东西的主意了。秀娘胆子小,支支吾吾道“有一个钱袋子,还有一个镯子。” 镯子安武谭眼珠子转了一下,点了一下头。他是打起了安澜那些东西的主意,这不是他们一家要搬走了吗赶紧趁着现在,把那些东西变卖变卖,换成现银。 安澜那些个东西,都是永安侯府里的。不是上品就是极品,尤其那些个玉阿,钗阿,钗上的珍珠,圆润光泽,那都是上上品。 东西是好东西。但若离了这京都,去祖籍那穷乡僻壤的犄角旮旯地儿,没人出得起价啊。那东西要么就亏了,要么就砸在手里了。 祖籍那地方穷,流通在普通百姓手里的,可不是这些个珠玉玩意儿,而是真真实实的粮食。所以安武谭打着主意儿,回祖籍,买地当地主。保能让他们一家子一世衣食无忧,日子过得舒舒心心。况且,人要落叶归根。安澜的娘还埋在那呢,想着安澜和陶殷,也想回去。 “那闺女带了几件衣服”安武谭问。 秀娘却一惊,呆呆道“许多件。” “老爷,你不会要当姑娘的衣服吧”秀娘没想到,老爷还能打这个主意。老爷自己的好衣服都当光了,就剩那一件姑娘夸过的金元宝撒铜钱的衣服。现在要当姑娘的了 安武谭抬了眼皮,理直气壮一问“怎么”都要回家种地了,穿那些个干什么。赶紧当了,换银子。 秀娘不知道安武谭的打算,被安武谭这样一问,连忙低下了头。老爷说什么是什么。 安武谭这个伺候的小妾,纳的好。以前,没见过安澜这个长女的时候,就事事听他的。现在,经过安澜的吩咐,也就只多了一条,别让老爷饿肚子。 安武谭人虽混,但以前也是过苦日子的。一到关键时候,不认华衣美玉,只认银子。 一听安澜手里有个玉镯,就想着早点从闺女那讨来,当了。还有那狐皮,多好啊。值多少银子。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山参,那可要大笔的钱,只是闺女身体不好,安武谭到底心疼闺女,肉痛心肝痛,脑子里混想着,祖籍山里,也总是见着一两年年份的小参,给闺女吃那行不行。 混想了半天,安武谭还是不打算动那山参。不动山参,那可是要给老混账多大的信念和勇气。 赌坊里,老混账安武谭脑子不清,但这时候,安武谭的账算得明明白白的。能变现的银子有多少,算算数额,其实着实不小,这么多银子,要是让安武谭当年抗那袋挣,那是可不得千八百年,一把骷髅。 要不是陶殷那小子人壮力大,一拳下去,一头黑熊都要没了半条命。安武谭少不得还要雇人一路上安全护送他们回祖籍。 搓了搓手,安武谭理了理衣服,要去看看闺女起了没有。去讨镯子。早点拿镯子,好多比较几家当铺,寻个价高的。 “早饭准备的”安武谭想对秀娘吩咐,准备早点准备安澜爱吃的。只是话到口中,又浑记不起安澜的口味。他们兄妹小时候,都是安澜娘在带。自己能找着回家的路就不错了。 只是隐隐约约记着,以前安澜喜欢吃辣安武谭面色一凝,自己丫头口味怎么那么重 秀娘见老爷话说到一半,便明白老爷的意思,肯定是要给姑娘备着好早饭。昨晚,秀娘想着姑娘身子弱,准备的饭菜就大多以清淡为主,秀娘见姑娘昨日吃的挺好,想来姑娘是的的确确口味清淡的。 其实这些个,从姑娘的衣服喜好就能看出来,姑娘是个喜淡喜简的。 “老爷放心,早饭会备的妥妥的。”秀娘应着。 安武谭听秀娘这样说,反正自己也拿不定囡囡的口味,也索性就应了。就是嘛,衣食这些,就交给女人家处理,男人插什么手。 而正当安武谭准备往外走,秀娘又道“老爷,姑娘原是在大户人家住惯了的。那屋子里燃的炭,姑娘想必会觉着闷,妾想着,是不是缝一两个香袋挂在姑娘屋子里。只是,妾妾的女红不精,怕姑娘嫌弃。” 秀娘说着,也是微微红了脸。女红不善,对一个女人来说,着实丢人。 一根筋没脑子的安武谭,却当即想摆摆手,差点脱口而出,那丫头的女红,粗制滥造,差到极点。有什么好嫌弃的。 当年,安澜的娘去了,自己去码头抗麻袋,陶殷在家上山捡柴。这缝补的事,就落到安澜身上了。破洞的地儿变成碗大的疤。丑的安武谭直皱眉。 安武谭显然对安澜的女红很嫌弃。 但话至口中,安武谭却又想了想,感觉有些不是滋味儿。以前的事,隔了那么久,有些记着清楚,有些不清楚。安武谭这个老纨绔,从来都不觉着自己年龄大该担责任,从来就认为自己还是那一枝花,还是潇洒的一枝花。 也不知道,那丫头的女红,现在好些了没有。安武谭想起了以前的事儿,心里就不是滋味,一下感觉,闺女是真的离开了他很久。当年,要不是他把安澜卖到了永安侯府,现在囡囡怎么会是个下堂妾。 女人家的,最重的,不就是名声。 安武谭混账了这么多年,到底没真的给自己找个续弦的妻,其实心底儿,是照顾着安澜兄妹的想法。 这一霎那,安武谭是真的觉得亏欠了安澜。没心没肺的,一下子有良心起来,那是很难受的。 虽然不知道囡囡这些年,在永安侯府,又学了女红没有。但是囡囡在永安侯府,用的,都是寻常人家见都见不到的。这眼界儿就高了呢安武谭想了想,对着在一旁等着他发话的秀娘道“你先绣一个,拿给囡囡看看。” “好。”秀娘见老爷也拿不准,也不意外。 但安武谭想了想,又有些别扭补充道,“你寻个由头,看看囡囡女红怎么样。” “啊”秀娘有些不理解。 安武谭也没解释。总不能说,自己当爹的,想多了解了解自己的女儿。 当年囡囡女红是真差,现在,现在不知道。 秀娘不明白老爷的意思,但也只得应道。 而后,当真拿着线绷去寻安澜时,却是闹了个乌龙。 这厢 安澜起了身,大病初愈的身体愈发孱弱,那衣服也都是素净为主。那日去燕镶寺上香,老夫人看不惯安澜一身奔丧似的衣裳,吩咐给安澜裁衣裳。 待安澜回了永安侯府,衣裳怕就送到安澜的偏院了。 屋内整夜燃着炭,着实是有些闷,没有熏香,炭的味道闻着却意外朴实。安澜打开了门,光线洒进来,安澜微微眯了眼,却瞧见门口那棵树前的壮硕身影。 哥哥这是照顾了那树一夜安澜向院子里走去,冬天的早上,寒意着实刺骨。 听着后面的声响,陶殷转头,果然看见了阿妹,“阿妹。” 粗狂又清秀的脸上,全部是关怀的憨厚的笑。蹲着的巨大身影,虬结肌肉,整个一猛汉。但偏生,父母长得好,于是整个一壮硕汉子,偏偏就长了个清秀俊俏的脸。 瞧着有些怪异。 但瞧瞧这清秀壮汉的亲妹,又不怪异了。肌肤雪白,面若芙蓉。安澜是个真真的美人儿,让人瞧了一眼,就走不动的美人。 安澜也叫了一声,“哥哥。” 随即,也陪着陶殷蹲下,望着这树,“哥,你照顾了这树一夜” “嗯。”陶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想说,这树在夏天,树荫很凉快。想让阿妹夏天可以在这树下乘凉。 “天冷,哥哥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知道哥哥身体壮实异于常人,但是安澜还是忍不住道。 知道妹妹关心自己,陶殷的心里,和抹了蜜似的甜。他和妹妹,就像从来都没分开过似的。 这安武谭一近安澜的屋子,就瞧见了这场面,兄妹两怎么还和没长大似的,围着棵树 “爹,开饭了” 一瞧见安武谭来了,陶殷便道。 安武谭却不高兴了,“呸,你一见着你爹来,就说吃饭。怎么,你爹是伙夫吗”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 被安武谭这样一训,陶殷没觉着什么,但还是有些委屈,他怕阿妹饿了。他还记得,阿妹以前最喜欢吃娘做的辣汤。 安武谭这匆匆的来,瞧着兄妹两在雪地里,连忙赶着两人进屋。真是的,屋子里炭还燃着呢。炭燃着,人不在屋,好日子过惯了怎么还学会浪费了。 这进的,自然是安澜的屋子。 屋子着实暖和,不知是不是心理的原因,知道是安澜的屋子,就觉得这屋子,比旁人的干净、漂亮,又香许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砸场 安武谭和陶殷,两大男人,进了这屋子,就是局促了许多。手脚都感觉不知道往哪放。感觉这屋子,就和安澜一样,又娇又软。 安澜微微笑了笑,坐在床沿边儿。 安武谭心里揣着目的,这人来了,左右心虚的望了望,便开了口,“闺女啊,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 “爹,你一来就和阿妹要钱”陶殷一听,当即皱了眉,不悦道。 安武谭瞪了一眼陶殷,你懂什么,你爹要拿去当了,咱们一家回家。就你这傻小子,拿着好东西出门,被骗了还帮人数钱呢。这事,只有你爹能干。 咳嗽了一声,安武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要钱要惯了的样子。 主要还是想顾着闺女的心思,当面说闺女成了下堂妾,咱们一家回家,怕闺女自己心里不好受。 安澜知道自己爹的性子,这个家,由爹当家,那是有今天没明天的。 “爹,我的包袱里有个钱袋,里面的数儿你自己看。还有个玉镯。”钱袋里的钱,安澜没看。但应该足够这个家支撑许久了。 至于那个玉镯,安澜知道,爹是个混性子,花钱没个数。一旦没钱了,就当衣服,卖家里的物件儿。 爹再混,年纪也大了,安澜自是想爹吃穿好的。 钱袋儿,玉镯,安武谭点了点头,那个玉镯一定要趁早当了的。只是,安武谭望着自己闺女,又道“你那狐皮子还有衣服,也给爹吧” 安澜一愣。 就连陶殷都惊讶地望着自己爹,刚刚爹向阿妹要钱,他就很不开心了,现在爹怎么连阿妹的衣服都要当 空气一下安静了,尴尬的就连安武谭都忍不住咳嗽一声,只感觉自己刚刚说了哪些没羞没臊的话。 抿了一下唇,安澜道“爹,我带回来的山参,你可当了” 打破了安静 安武谭下意识就回,“没呢。”话一出口,安武谭就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要是闺女你说当,爹马上就把那山参拿去当了。 那山参要留着给闺女补身子,那山参要留着给闺女补身子,那山参要留着给闺女补身子,一连在脑子里想了好几遍。 那山参,安武谭是真想当。 安澜见爹没把那山参当了,抬眼望了一眼爹,又收回了目光。爹一向混,但安澜知道,爹在一些事上,是拿捏得清的。 平日里走鸡遛狗,骂猫骂狗的,但不会真惹上什么大官。安武谭自个儿不怕蹲大狱,但怕牵扯到安澜。 想到了什么,安澜眸子里多了一份柔光,潋滟着,却被垂着的眼眸与纤长睫毛遮住了。敛了刚刚一丝的情绪,安澜不由自主,在人看不见的地儿,晶莹润泽的粉色指甲掐了下如葱玉似的纤细手指。 不疼,只是一种习惯。 不当山参,却要她的衣衫。抛开那雪狐皮不说,安澜的衣裳,虽然素净,但面料以及上面的绣工,都是一等一的。 两个字,值钱。 安澜抬头,望着安武谭,“爹,衣服当了,我穿什么” 回家种地还穿那么好的干嘛。安武谭望着安澜,没吱声。那衣服不当,回了祖籍,也不适合穿啊。一看就不应该出现在祖籍的东西,那穿着,不是天天遭贼有银子也不能这样显摆。 不是说不给闺女好衣服穿,普通好的就好了。哪像永安侯府里的衣服,还绣金线银线。 安武谭没吱声,一旁的陶殷却也罕见的没出声。他是傻,但一颗心是通透的,爹平日里疼阿妹疼的像眼珠子似的,总觉得怪怪的。 安澜见爹不说话,父女连心。爹想的,不知怎地,安澜意会到了。 这次她回来,一开始有秀娘的事儿,爹自己心里亏,一想着解释。就一时没问她回来的原因。而和硕懿慧公主下嫁永安侯,一定是沸沸扬扬人人皆道。 爹怕是觉得,自己逃了那永安侯府。 不,不是逃。安澜发觉自己用错了词,是被永安侯府扫地出门的下堂妾。 “爹,钱袋、玉镯还有衣服都在包袱里。”安澜松了口。 安武谭见闺女答的那么快,有些反应不过来,哦哦了两下。 “雪狐披风就挂在那。” 安澜又道。 安澜松口的极快,安武谭还没反应过来。 而后,安武谭反倒愣愣来了一句,“那闺女你穿什么呀” 这一出口,安武谭顿时觉得自己问了个蠢话。 安澜却微微笑了笑,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天真俏皮之态,“当然是爹出银子买新的。哥哥也要陪我。” “好”一听能陪妹妹,陶殷开心的应了。小时候,娘帮人洗了好久的衣裳,下雪,手都皲裂了。攒了几个钱,娘、阿妹还有他,三个人就上街。 娘问,是买糖块他们两个人分着吃。还是给阿妹买一双新绣花鞋,村里的女娃子都有,只有阿妹没有,都笑话阿妹。 阿妹咬着指头,不吱声。 陶殷当然要给妹妹买鞋。 当年,安澜年纪是真小,望着那鞋,可怜巴巴的,眼里全是想要。然后,安澜有了新鞋。 安武谭第一次见囡囡露出这样的神情,当即觉得有些怪异,混账了一辈子的老混账,还真从没见过囡囡撒娇。 这掏银子给安澜买新衣裳,安武谭肯定是要买好衣裳给闺女的。 当山参盒子的钱就不够了。安武谭有些滑稽地抱着包袱和那狐皮披风出了安澜的屋子,先当了,有了进账,才能给闺女买新衣裳。 正好遇上了前来叫饭的秀娘。 那门一开,秀娘就见着抱着一大堆东西的老爷,当即一惊,老爷还真把姑娘的衣服都拿了,准备去当 “老爷,饭好了。”秀娘道。 安武谭歪过头,望着前面的路,“知道了知道了。” 待安澜和陶殷也从屋子里出来,准备去大厅吃饭时,秀娘便瞧见,姑娘果然只剩身上那一身原带的衣服了。 这姑娘还真是孝顺老爷,秀娘心里愣愣道。 这早饭,果然是清淡的。清粥小菜,有几样点心,倒不显得寡淡。 安澜无异样,一举一动,那侯府养出的贵气,寻常女儿家根本比不得。 陶殷望了望桌上,又望了望阿妹,低下了头,阿妹原来已经喜欢吃淡的了。 阿妹以前是喜欢吃辣汤的。陶殷记得。不过,阿妹喜欢吃淡的还是辣的,都是他的阿妹。 这吃了早饭,安武谭便迫不及待的出门,要先把那玉镯子当了。狐皮披风先不急。东西要货比三家,慢慢的来,挑出最好的价。可不能整的就像变卖家当逃荒逃灾的。 安武谭出了门,安澜则对着陶殷道“哥,你昨晚没睡,现在赶快去睡一睡。” 陶殷想说不睡,他身子强健,不觉得累。想陪着阿妹。平常这个时候,陶殷是在自己屋子前锻炼的。 一拳打碎墙,倒拔一棵树根本不是问题。别说在雪地里一夜没睡,就是天不合眼,也和没事人一样。小时候,安武谭没少因为这个踹陶殷屁股,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 那时穷得要啃树皮了,偏生陶殷是个肚子有病的吃那么多饭的。 “哥哥。”安澜皱了眉。 陶殷立刻手足无措起来,连忙道“听阿妹的。” “哥哥明天陪我去买衣裳。” 安澜舒了眉头,又温温和和道。 “嗯” 那么大个壮汉子,站起来立在那,和一堵墙似的。立着的阴影,就让人害怕。但偏偏,他壮硕的身体,长了一张清秀的脸,目光澄澈,尤其对着安澜,暖暖的单纯的。 这样一个壮汉,要陪人买衣裳,怕不是成衣店的掌柜混以为谁来砸场子的。 安澜柔柔的笑了笑,那一笑,当真美。 陶殷听安澜的,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安澜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虽然同样是在屋子里待着,但是,到底,这里是不一样的。 大病初愈,安澜的身子的确弱的很,但真真切切是死不了的。徒添了一份惹人怜惜。 大概,还没到死的时候。 安澜坐在屋内,双手捧着一杯热茶,十指纤纤,如葱如玉,低敛了眸子,放空了思维。 秀娘敲了门 “进来。”安澜道。 门开了,便瞧着秀娘挎了一个精致小篮子进来了。 一进屋内,秀娘便瞧见姑娘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文文静静的,那股子大家闺秀的贵气,真的是浑然天成。 姑娘真美。 秀娘一个女子,都不禁这样想。随即低了头,微微有些脸红。 不过,那些个大户人家,最讲究的,应该就是管家。秀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明明知道老爷混,姑娘还是那么放任老爷。 “姑娘,这屋子燃着炭,也没个香,想着姑娘或许会觉着闷。妾便想着,缝几个香包。”秀娘小声道。 安澜将目光移到了那个小篮子上。 秀娘顺着安澜的目光,便连忙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香包,水蓝色绣着黄花蕊的香包,小声的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安澜道“这是妾新绣好的香包,想给姑娘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姑娘和妾说。” 老爷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坛子 秀娘来,秀娘便来了。 安澜望着那香包,这屋子里燃着炭,是闷了些。往日里,安澜的偏院,屋子里是有香炉的,里面一贯燃着香。 芸香,是温景苏喜欢的。他的衣裳,多用竹香。而安澜的屋子,温景苏则吩咐用着芸香。 芸香,亦称书香。辟纸鱼蠹,缕缕书香。温景苏虽掌着军权,但他,淫浸书墨,文采灼灼。 竹香缠着芸香 温景苏喜欢芸香,但偏生他又用着竹香,于是霸了安澜的屋子,整个永安侯府都是永安侯的,自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浓烈的芸香,香气之重,只熏得人头晕。夜晚,雅淡的竹香,清冽温凉,怀中拥着安澜,只皱了眉头,问道“熏的为何那样浓。” 安澜未答。 秀娘年纪小,一双手也生得细嫩,捧着那香包,绣法虽然一般,但胜在细致。 安澜瞧了,便柔和道“挺好的。” 得了姑娘的答,秀娘羞涩的笑了笑,随即咬了咬唇,道“姑娘,老爷说,让妾来请教姑娘。” 安澜疑惑的望着秀娘。 见姑娘望着自己,秀娘便愈发低了头,有些自羞和不好意思道“妾绣线只会那一两种简单的样式,像昨日姑娘夸的洒金铜钱,妾就不会。” 寻常正经人家里,女孩子自幼便要学女红,除了缝补衣裳,便是将来许了人家,也要帮相公绣一两个贴身物件儿,传达情意。 当然,过于贫苦,连果腹都艰难的,或进了花楼的则不是了。而秀娘的出身,也自是难尽。 秀娘自卑于自己的出身,尤其在安澜面前。在秀娘意识里,安澜这样的贵人,绣活定是极好的。 而安澜,确实女红不好。 听了秀娘的话,安澜未答,只是稍稍将目光移了移,眸光有些微闪。 她,也不会。 除了压在箱子里那些无用的帕子,安澜再无碰过针线。自幼学的那点女红,是帮爹和哥哥补衣裳的,碗大的疤,爹都嫌弃。 只是,那时一是因为年纪小。这绣活,除了自幼学,还需天分。女红,的确是寻常女儿家都要会的。 一时间,安澜也有些羞于启齿。 这也许,是只有在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羞。在秀娘面前,安澜没好意思说,自己也不会。 “样式绣的熟稔,也是极好看的。”安澜道。 安澜的语气很温和,秀娘只觉着,是姑娘在宽慰自己,掌家的长女,对自己要求不严苛,秀娘只觉松了一口气,但脑中还是记着老爷的话,于是便道“那妾在姑娘这边绣,姑娘喜欢什么颜色、样式便告诉妾,挂在姑娘屋子里,姑娘瞧着也更顺眼些。若是妾哪里有不好的了,姑娘还可以告诉妾。” 安澜点了点头。 得了安澜的应,秀娘便小心翼翼,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安澜的旁边,拿出那线绷。 安澜在一旁,瞧着。她自己不绣,但在永安府久了,眼界儿确实是常人比不得的,安澜聪慧。 瞧着瞧着,安澜手指微动,不禁想着,若是自己仔仔细细学了绣,定是不差的。若是做良 定是个合格的。 安澜低了下头,又握住了白瓷杯,里面的水,已经有些温凉。 感觉到安澜的动静,秀娘不禁出了声,“姑娘喜欢什么香” 秀娘的问,安澜从刚刚的游想里抽了神,香,安澜不喜欢香。冬日木炭,味道虽然闷,但安澜觉得朴实,安心。幼时,她和娘还有哥哥,就围着小小的一堆炭,只有在最冷的时候,才敢燃。就那一堆小小的炭,暖住了他们一家的命。 安澜顺着问“家里有什么香”有什么便用什么,安澜对这个,不在意。 “家里”秀娘有些不好意思,家里没有香,寻常人家,不兴这个。而老爷也说,他最喜欢银票香。宁愿搂着银票睡,也不花那劳什子钱买香。 对着安澜的目光,秀娘道“家里没有香。妾原是想着,姑娘喜欢什么香,妾记着,再去买。” 安澜点了点头,移了目光,却未再接自己喜欢什么香。是了,寻常人家,不兴香。 见姑娘未回话,孱弱的身子,瞧着有些病恹恹的。秀娘便道“姑娘身子瞧着有些弱,老爷特意留了山参,要给姑娘补”原是想要说些宽慰的话的,但是话至这,秀娘突然想到,老爷为了银子,连姑娘衣服都拿去当了。 觉得有些说错了话,秀娘低下了头。 秀娘其实一直想问,姑娘为何连衣服都同意让老爷拿去当了。老爷性子混,花银钱没个数量。若是姑娘能管一下老爷,那这个家,定是有条理的多。 起码不会有了今天没明天。 而安澜想的却是,那山参爹不当了也好。当了也没什么,爹爱银子。不当,就留给爹补身子。 安澜不愿意苛了爹,也不愿意要爹一大把年纪了非要改性子。爹年纪大,活的舒心便好。 而至于爹理解的,因为和硕懿慧公主下嫁永安侯,她成了下堂妾的事。安澜也不愿再想。在这安安静静的小四合院里,安澜只想暂时避着一切。所以早上答应的那样快。 这香包,一时半会绣不成,安澜对样式,颜色也都不挑剔,秀娘是彻底明白了,姑娘随和的性子。眼瞧着,要去备午饭,姑娘身子弱,瞧着有些累,秀娘便抿唇道“姑娘许是累了吧妾去备饭,姑娘在午饭前,歇一歇。” 安澜点了点头。 秀娘便理了理绣花针和布料,放进了小篮子,出门不忘阖上门,怕外面的寒气进了去。 待阖了门,屋内甚静。安澜确实有些累,便走至床沿边儿,上了床,侧睡着。鼻息间,全部都是棉花被子的味道。 这一睡,便有些昏沉。 在午饭前,安武谭便回来了。脸上的笑,甚开怀。他一拿出那镯子,那当铺的老板是眼睛一亮,请神请佛似的,邀安武谭进去里面上座,喝茶。 安武谭老神在在,牛气十足的昂首阔步走进去,又昂首阔步走出来,进了好几家当铺,寻个最高价的。 一问,闺女在睡觉。安武谭只觉得天冷,闺女身子弱,是该多休息。但陶殷也在睡觉,安武谭是眼睛一瞪,“睡什么睡,去把院子里那几个大坛子搬了。” 秀娘一惊,低着头,倒没敢问。 那几个坛子也能卖钱,咸菜缸子也是,到时候搬家又搬不走。还有那只鸟,鸟算了,回家当地主也能逗鸟。地主就是要逗鸟的嘛。 秀娘小声插了一句“是姑娘让少爷睡的。” “哦。”安武谭下意识应了,随即有些酸溜溜道,“囡囡就知道心疼她哥。” 安武谭这一小声嘟哝,秀娘听了,眉头一挑。却不敢回话。姑娘连衣服都能拿给老爷去当了。 只是,以前老爷虽说也经常那东西去当,却都是拿比较贵重的,一下能换得方便钱的。可从没当过坛子,坛子没法当,只能拿到街市上贱卖。 秀娘有些直觉不大对劲。这已经不叫当了换银子,这叫贱卖换钱。就像是要离开京都了似的。 姑娘回来,也是突然就回来的。也没见到那所谓的姑爷。寻常姑娘家,哪有一个人回娘家的。秀娘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莫不是姑娘和夫家有矛盾了 然而,随即秀娘就不敢想下去了,怎么可能,姑娘那么漂亮,回来也没有伤心的神色。老爷和少爷也没有什么伤心愤怒的样子。 只是 秀娘看着吊儿郎当的老爷,老爷和少爷和平常人不一样,别人伤心的事儿,老爷不一定伤心。眉心一跳,秀娘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和硕懿慧公主下嫁,那是极其隆重的。这永安侯温景苏又多了一种身份,便是驸马。和公主,那是亦夫君亦君臣。 这寻常女儿家可没有的待遇,就是那座玲珑凿就的公主府。公主若受了委屈,那大可就往公主府一住,驸马可不得恭恭敬敬负荆请罪,请公主回去 或者,公主干脆就住在公主府,让驸马住到公主府。 反正,公主身份尊贵,说什么是什么。杀人不带不偿命的那种。 此时,皇宫中 十九公主的宫殿,乃是皇宫中所有公主最气派的一个,连那嫡出的公主都比不得。 原因无他,十九公主最得圣心,那样貌,也自是有一种端庄大气之美。 “原本父皇应允你一个嫡出的封号。”身形微胖,两鬓霜白的明黄龙袍的皇上,正拉着一个明艳至极的宫装少女的手,满心愧疚道。 “父皇。” 少女宽慰一向宠爱自己的父皇,“女儿不觉得委屈。那公主府造的可漂亮了。” “唉,父皇对不起你。”皇上拍了拍嘉锦的手,望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自己当年硬抗重大臣,没有送嘉锦去那偏僻苦寒之地,受那异乡之苦。 却没成想,如今还是要将嘉锦作那权谋婚姻,不得不拉拢手握重兵的永安侯。 永安侯温景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分忧 忠臣之后,世袭了爵位,本就是门第显赫之望族。如今他又手握重兵。 皇室势微,拉拢永安侯实乃不得已之举。 明黄龙袍,龙纹熠熠。但着龙袍之人已两鬓霜白,对于朝堂暗涌,已有力不从心之感。明单帝微浑浊的眼球中,除了无奈,还有隐藏在深处的身为帝王的对大局的掌控。 嘉锦是最得他宠爱的公主,但她母妃一族没落。虽得公主府殊荣,封号却是庶出。 帝王最讲究的,便是牵制。既要永安侯为他最利的刃,也不能让永安侯独大。 但一颗帝王之心,到底还是有着一颗为人父的心。明单帝虽然狠心将嘉锦的姻缘用作拉拢重臣,但心里到底觉得愧疚。 别的公主,一旦下嫁,那是在夫家亦为君,是万般不会受委屈的。只是,那永安侯府本就显赫望族,永安侯太夫人,亦是郡主,血脉高贵,深受礼教。 夫家势大,明单帝到底怕自小便受尽万般宠爱的嘉锦受了委屈,于是赐了公主府,并且修缮得格外精致。 嘉锦一身明艳宫装,鬓发如云,娇俏的面庞如那盛开的玫瑰,望着神情微有晦涩的父皇,她虽单纯,受尽宠爱。但到底生长在宫中的,便拉着父皇的手,半蹲下身子,颇有种有女初长成的懂事,嘉锦对父皇道“父皇,儿臣虽是您的女儿,但也是一国公主,是您的臣子。能为父皇分忧,女儿愿意。” “是父皇对不住你。”明单帝望着懂事的嘉锦,终是再道了一句。为了牵制永安侯,这出嫁的封号,也只给了庶出的。 人皆道自古皇家无亲情 夜深,十九公主的寝宫中明珠熠熠,一宫装,雪为肌骨的明艳少女呆呆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想着白日里父皇的神情。 出嫁在即,此刻,不谙世事,天真浪漫的嘉锦公主,于宽阔冷寂的宫中,也无端生出了几分浮生如寄之感。 几分惆怅,几分清冷。 宫幔如烟云,一身着藏青色的老嬷嬷进了宫殿,瞧见的,便是如此场景,当即也是无奈一声叹息。 柿嬷嬷,原是叫史嬷嬷,只因嘉锦小的时候,有一段日子特别喜欢吃柿子,便发了小儿嬉闹心态,叫史嬷嬷为柿嬷嬷。柿嬷嬷也不恼,反而甚是喜欢。 “寻常女儿家,要嫁人前,也是这样多伤感几分的。”柿嬷嬷走进。两侧宫婢皆静站,个个也都是水灵的。 嘉锦听了柿嬷嬷说的,转头对着柿嬷嬷,不免露出一抹苦笑,“我也能如寻常女儿家一般吗” “公主。” 柿嬷嬷叫了一声。 “父皇将我嫁与位高权重的永安侯,是为拉拢。又给了一个庶出的封号。”天家儿女,总是有旁人不能理解的无奈。嘉锦低头,用手指拨了拨自己腰间上系的宫绦。 皇家之事,柿嬷嬷不得擅议,也只得站在一旁。 永安侯温景苏,位高权重,门第尊贵。而其人,也是风流雅俊。不论地位,还是相貌,都配得上公主的。柿嬷嬷瞧着公主,这门亲事,其实,是一门大好的亲事。 “公主,老奴去了那永安侯府,瞧了您要住院子,修缮的着实不错。一些您惯的性子,奴也监督着。保证您嫁过去,顺顺心心。”柿嬷嬷道。 嘉锦瞧着柿嬷嬷,柿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嘉锦对于柿嬷嬷,那是早已不若下人般看待。柿嬷嬷看惯了人情冷暖,深谙宫廷生存的手段。 此前,原本去永安侯府察看院落的,应该是礼部的人,以及宫里的另一个嬷嬷。但柿嬷嬷替了,不将那永安侯府的情况摸个清楚,她至始至终不放心公主就这样嫁过去。 “柿嬷嬷,你觉得那永安侯府怎么样”要住的院子精不精致,嘉锦不是很在意,她自小在宫中住惯了的,这寻常人家的院子,再怎样,都是第一次。 “听说,永安侯府有个妾” 抿了抿唇,嘉锦终是把最忧虑的问了出来。 嘉锦长在宫中,宫中嫔妃争宠的手段,嘉锦自是瞧在眼中。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悲哀。她曾庆幸,自己是个公主,不必和那些个嫔妃一样,争夺帝王的宠爱。 公主的身份,甚是尊贵。这意味着,只要不是去那偏僻苦寒之地和亲,嫁与那蛮夷粗野之人。只要在这京都,天子脚下,公主即使嫁了人,在夫家也是君。只要公主蛮横点,不允驸马纳妾。那驸马是万万不敢纳个妾的。 而蛮横的名声,虽不好,但谁敢说公主的不是。嘉锦自幼受了万般宠爱,本性纯善,却也不勉因受宠,而娇蛮霸道了些。自己活的舒心就好,何必在意旁人的目光,自小嘉锦便是活的如此这般潇洒的。也以为,即使长大了,嫁了人,若是和亲,她绝不说半个不字,她是公主,受尽父皇宠爱,她为国尽责,为父尽孝。 但若是嫁与朝中大臣,她也定不负父皇期待,一生活个潇洒自在。寻个一生一世待她的真心人。 只是,如今情况,却是嘉锦从未想过的。 旁的侯爷,都是年过花甲,胡子花白的。唯独永安侯不同,他甚是年轻,长得还俊俏至极,矜贵雅致。 曾经幼时的宫中庭宴,连一向对自己外貌自信的嘉锦,瞧见了永安侯都不得不惊叹一番。 温景苏是妾生的,后来才入了永县郡主的名下。这等秘闻,嘉锦也是后来得知。听闻,永县郡主对此事甚是在意,旁人绝不敢提。曾经,有个多嘴的下人,在年纪尚小的温景苏面前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永县郡主知道了,当即拖出去乱棍打死。 听说,那乱棍打死的声音,惨烈得渗人。 在嘉锦印象里,记忆最深的,大概还是那个幼时宫廷宴会中,所见到的身穿水蓝色的衣服的清冷少年,举手投足透着矜贵与教养。 记忆里,那个清冷矜贵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了位高权重的永安侯。 而她,也从不谙世事的幼女,成为了即将嫁给他的女子。 嘉锦知道的,比起旁的王孙贵族,温景苏已是难得的洁身自好,不贪女色,不恋温乡。 但他,到底有个妾。 嘉锦心中,介意此事。甚是介意。 她希望,自己的夫君,从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个人。 公主下嫁,有个习俗。那便是先派个宫女,去试婚。且和驸马过一夜,再回宫禀报。主要是试驸马能力如何,身体康健否。 嘉锦是坚决否了这个习俗,只觉得恶心得很。 但她否了这个习俗,驸马还有个妾。 而永安侯温景苏,也不知怎的想的,未纳正妻前,便让一个妾相继有了一子一女。这相继就占了长子长女的名头,虽说是庶出,但长子长女,到底是不同的。 嘉锦心中有些介怀,这和她幼时所想的,有些不同。 她一嫁过去,身为正室,就当人家的母亲了。 要知道,她自己不久前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柿嬷嬷望了一眼公主,见公主这样问,她知晓公主虽长在宫中,但从没受过什么委屈,想法也天真了些。但还是应着公主的话,“是有个妾。” 嘉锦咬了咬唇,问“那她如何可是个难缠的” “公主,”柿嬷嬷望了一眼公主,有些语重心长道“公主还年轻,只记着那些个话本上的胡话。世间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娶妻娶贤,尤其永安侯那样的门第,正妻非身份贵重的不可。” “公主,你身份贵重,一旦嫁过去,便是永安侯侯夫人。那只是一个妾。”柿嬷嬷道。 嘉锦低下了头,是了,她是公主,嫁过去也是侯夫人。自己,到底是小儿心性。 见公主如此,柿嬷嬷也有些不忍心。本来,公主可以骄纵一生,只是如今为了皇上,为了朝堂,不得不用自己的婚姻拉拢那永安侯。 “那妾,是个不得宠的。住在偏院,偏僻得很。”柿嬷嬷终是宽慰道,“我知道,公主嫁过去,若是那个妾在场,那定会让公主失了面子。” 嘉锦眉心一跳,有些疑惑道“那柿嬷嬷” “老奴在永县郡主的嬷嬷前,提了几次。后头,那妾便因着一个养病的由头,回了娘家。” 柿嬷嬷道。 让那个妾回去了嘉锦心中一惊,原本父皇是有意拉拢永安侯,明知有个妾,却未提一字。 父皇也是个男人,三宫六院,他根本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可是她还未嫁进永安侯府,就先让那个妾回去了,会不会显得她过于霸道了 嘉锦眉心一皱,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但随即,又有些苦笑,自己如今哪里还像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骄纵公主 柿嬷嬷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想起了柿嬷嬷所说的,正妻的地位,嘉锦知道,柿嬷嬷这是在帮她立威,以防她被永安侯府的人小瞧了,欺负了去。 而柿嬷嬷如此做的原因,也正是这样。 这去了一趟永安侯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夫人 柿嬷嬷便不动声色的,将永安侯府的情况摸清了。 门第尊贵,这里头的规矩也严,公主自幼骄纵惯了,这一入了侯府,怕也是有许多要学的。 柿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自有她自己的消息的渠道,听闻永县郡主曾意属那丞相嫡女,这不得不令柿嬷嬷颇在意。 永县郡主一向是尊贵惯了的,她自己出身名门,更看重的,那就是母家的权势。 可是公主的母家,的确没落。 柿嬷嬷站在一旁,低敛了眉,到底没把这份忧虑说出来。虽没说出来,但面上神色,到底不若往常。 嘉锦瞧了一眼柿嬷嬷,知道柿嬷嬷心思密切,一切都是为她着想。 但出嫁在即,一切皆已成定局。 “嬷嬷,反正我要的,也是永安侯侯夫人的位置。”嘉锦勾了勾唇角,有些冷笑,夹杂自嘲。年纪小,但总要长大。京中王孙贵子里,唯独那永安侯,出类拔萃。 姻缘用作联姻拉拢又如何。嘉锦相信,凭着永安侯侯夫人的位置,将来一定贵不可言。 嘉锦忽地如此一番话,倒让柿嬷嬷吃惊。 随即柿嬷嬷却又心领神会,公主虽年幼,不谙世事,但有一颗聪慧的心。公主母妃家中没落,公主小时候也因此受过冷落。 “公主说的极是。” 柿嬷嬷道,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公主能如此想,虽然懂事得令人心疼,但到底是明智的。 见柿嬷嬷面上表情轻松了许多,嘉锦也知,自己如此想,是对的,不免会心一笑。 原本冷清的宫殿,一下气氛轻松了许多。公主出嫁,到底是个大喜的事,这十里红妆,且先在这宫殿内一字排开,甚是震撼。 原本着,这凡是公主下嫁,那良辰吉日,是要选上许久的。一年半载的,都不稀奇。但赶巧,天公作美,这夹逢大年前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况且,和硕懿慧公主出嫁的日子紧,但那排场可一点不小气。 按照规矩,驸马需要先去东恩门,领陛下的赏。再行宴会。而后,公主入公主府,待良辰吉日出嫁的日子,驸马去公主府迎娶公主入侯府。 是夜 温景苏从军营回来,便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任由丫鬟帮忙试着那里礼部送来的玉腰带以及金缕靴。 待东恩门,领陛下所赐的玉腰带,换下。 老夫人且和且蔼的望着自己俊俏的儿,景儿长的俊俏,京城独一份的风流。 只是明明是试着自己大婚的玉带,温景苏面上仍是无过多的表情。俊美的面容,如水墨画般雅致。但独独染上了军营的冷冽,杀伐。 若不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那份冷峻收敛了许多。 温颜氏脸上柔柔的笑,不减。但心里,到底多了一份惆怅。 “娘心有忧思” 试了玉带,又取下。待丫鬟帮忙理了衣裳后,温景苏便坐在了温颜氏旁边,陪娘亲说话。 温颜氏见自己景儿能坐下来陪她,那心里是极高兴的,军营事务繁忙,景儿能有这份孝心她很满意。 “娘亲是在想,你先前给时哥儿依姐儿寻了个学士。娘知你自幼饱学,对时哥儿依姐儿的诗词方面,便严格了许多。只是依姐儿毕竟是个女孩子家,这读书还是次要的。” “将来那嘉锦公主嫁了咱们府邸,按照规矩,时哥儿依姐儿是要养在主母膝下的。”温颜氏道。 屋子内,穿着对襟粉袄子的清秀丫鬟,或静站两侧,或在一旁用香匙往那销金小炉内添香。 丫鬟们是受了教的,动作间不发一丝声响,怕扰了主子。 屋内极静 温景苏端起一茶,侧面如玉,似沉思了一会儿才道“规矩当如何,便是当如何的。不过是学些诗词。” 说的似是极容易。在温景苏眼里,学诗词,就是那般简单。 不过,在押一口茶时,温景苏眼里不免沉了一丝。也许,学诗词对于温时温依来说,也不若那般容易。虽是他的孩子,但温时温依的娘。 似是想到了什么,温景苏有些不悦。曾经,温景苏不知为何,想要安澜绣个贴身物件,谁知安澜磨磨蹭蹭了许久,拿出一个一瞧就是不用心的东西。 夜风吹暖,香娇软玉,那晚的她,倒是温顺许多。 温景苏的异样无人察觉,他总是喜欢将所有情绪敛尽。或许,只是天生的冷漠。 温颜氏听景儿这样说,刚刚景儿沉默的那几许,温颜氏知道,景儿如此说,一是照顾她的心思,二则是,对于圣上赐婚的态度。 主母入位,景儿将温时温依放到那嘉锦公主膝下养,也就是应了圣上那道赐婚。 嘉锦公主虽得圣宠,但其母妃家中没落。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圣上。 圣上赐婚,其中有没有景儿的动作,温颜氏不知道。其实,那丞相嫡女,正是配他们永安侯府的。 “那也是极好的。公主毕竟来自宫里,那带着的宫里嬷嬷,教导温依女红、规矩自是不一样的。”温颜氏应着。 而此话,却是让温景苏放下了白瓷杯,“娘亲,听说那宫里的嬷嬷,手段自是老练。” 这话,却是让温颜氏心里一顿,望着景儿,景儿生性冷漠,从不插手后院的事。 而景儿一旦提那么一两句 温颜氏不禁看了一眼旁边的福菱,福菱静站一旁。 “娘亲,你是孩儿的娘。孩儿知道近些日子忙于军务,娘怕孩儿疏远了娘,只是百善孝为先,自幼学的孩儿不忘。”温景苏望着温颜氏,缓缓道。 “景儿孝顺,娘知道。”即使平日里景儿就是如此做的,敬她,尊她,但今日景儿如此这般说出来,到底让温颜氏心里一热,分外感动。 屋内皇室专供的炭燃得暖暖的,一派母子和乐温馨之景。 温景苏白日在军营了一天,晚上还不忘来向温颜氏请安。又呆了一会儿,温颜氏到底心疼景儿,便让他回去歇着。 待派了丫头在前面引着灯,撩了帘子出去。直至那镂空琉璃主子不再摇晃,温颜氏的目光,都是柔柔的。 知道景儿孝顺,但当真亲耳听到那话,感觉又是不一样了。 过了一会儿,温颜氏一声叹息,“唉,景儿这是在道,那日我顺了嘉锦公主身旁嬷嬷的意思,将安澜送了回去。” 一旁的福嬷嬷,未插话。 温颜氏心里是明了的,刚刚景儿说的那番话,不过是在说,她是他的娘,是这个永安侯府的主子。 那日,她不愿意拂了公主的意思,而不插手安澜的事,顺着公主身旁嬷嬷的意思,将安澜送回了娘家,算是给公主一个门面。 其实,若是站在温颜氏的立场来说,尤其是二十多年前的她,主母入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妾,自是看着碍眼,随便打发了就是。 而刚刚景儿那样说,无疑就是在告诉她,她是这个侯府的侯太夫人。 景儿不希望,待嘉锦公主嫁来后,她尽手放了权利。而尽归公主手里。 温颜氏知道,景儿一向性子淡,但一切都喜欢掌在手里。 “唉,天家子女,也是可怜。”温颜氏摇了摇头。 景儿将温时温依送到嘉锦公主膝下抚养,算是符了祖宗规矩。这于圣上面前,也算有个体面的交代。只是,又借她这个老婆子的手,不让这永安侯府后院的权利,尽皆给了嘉锦公主。 这牵制、制衡的道理,景儿倒是从那些个书中,学的好。 温颜氏道天家女子可怜,也是说嘉锦公主,在父亲和丈夫面前,也是两相难。这圣上赐公主府,却只给庶出封号。 印象里,那嘉锦公主,也是个端正的可人儿。 一旁的福嬷嬷,这侯府的一切事,她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老夫人的意思,她也自是懂得。 但到底,她是老夫人的人,这高门大院,荣耀显赫的家族背后面儿的事,她看得太多,已经没有了同情的心和感叹的念头。 “老夫人,侯爷刚刚说的话,那都是真心儿的,您是这个侯府的侯太夫人,谁的地位儿能高过了您去” 福嬷嬷道。 而这话,也让温颜氏不自觉一笑,景儿孝顺她自是知道,而她,也欢喜听别人说景儿孝顺。 福嬷嬷只这一句,便让温颜氏开了心。而随后又道“况且,这后院儿的权利掌在您手里,到底比握在那嘉锦公主手里的好。” 温颜氏瞧了一眼福菱,福菱这话,说的不假。 这侯府后院的权,一向掌在她手里。 “唉,还以为我这老婆子可以撒手不管,享清福了。”温颜氏摇了摇头,道了一声。 福嬷嬷在一旁,笑了一下,随即也是叹气。那日来的宫里的嬷嬷,哪里是个省油的灯。日后,怕少不得较心思。 而这背后,细想想,却又是一番可怕之景。温颜氏用指甲转了转一手上的南珠翡翠戒,眼里真的有了几分忧思。 名义上的大年之前的吉日,只不过是将公主快些嫁来的由头。如此匆忙,说明皇权衰弱。 当年,老爷救驾而亡。如今,却是又把景儿牵扯进去。温颜氏心里,到底不爽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东恩 这东恩门的御赐,场面极其浩大,远胜过任何一位公主的出嫁御赐的场面。 当日,永安侯温景苏,一袭玄色云纹的衣裳,脚踏金缕靴。俊朗面庞,冷冽。 圣上御赐腰带,明单帝望着面前弯腰接玉带的温景苏,也不得不在心中叹息,感慨一句少年英才。曾经,明单帝也是有一番雄才壮志之心的。奈何,奈何。 那时,明单帝身形还没发胖,面容也是清俊,想着御殿金銮,逐鹿天下。 “朕就把嘉锦交给你了。”明单帝道了一声。 玄衣云纹,冷静自持的温景苏,领赐,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宫宴,一派升平热闹之景,飞彩凝辉。在殿外,一清秀宫女躲在柱子后,偷偷瞧着那永安侯,侧颜白皙如美玉,身形孤冷却又挺拔如松。于众人之中,只一眼,只注意得到他。 宫女蝶翻偷偷抿嘴笑了笑,便一路小跑回了公主的寝宫。 “公主,奴婢刚刚去瞧了驸马爷,长得真是一表人才。也只有公主您才能配得上。” 蝶翻笑着对主子道。 嘉锦一身正红宫装,墨发如云,面庞明艳,难得劲儿的安分坐在梳妆台前,比之以前的娇蛮,多了一份娴淑。 对着贴身宫女的打趣儿,嘉锦不免笑了笑,无奈嗔怪一句,“就你鬼精灵。” 这王孙贵族的权谋之姻,于普通人,自是遥远的很。 而安澜这边,回那外郊的四合院子,休息了两日。虽说,这饮食茶饭的,与那永安侯府的佳肴珍馐不能比,但是胜在清净,尤其是心宁心静。 这样的日子,安澜过的,甚是舒心。 尤其,陶殷所承诺的,陪安澜去那街上买衣裳,寒冬,积雪白的很,街上却甚是热闹。 安武谭原本也想凑着的,但是一老一少,两男的并排跟在安澜身边,总瞧着不是事。况且,陶殷不高兴了,他觉得这是他单独和阿妹相处的时候,爹来凑什么热闹。 安澜的身形很纤柔,大病初愈的柔弱之感。走在街上,那是人人注目。心里只叹,这是哪家的女儿,长得这般美,只把男人的心魂都勾了去。 有些男子,想上前搭讪,被陶殷那凶狠的目光硬生生瞪了回去。如一堵墙般护在安澜身边,虬结肌肉,瞧着就怕人。 安澜望着身旁的如母鸡护崽子的哥哥,无奈一笑。 进了一家成衣店 陶殷高壮的九尺身形,却又有些滑稽的,小心翼翼,期期艾艾的望着一件粉色衣裙。 阿妹穿这个一定好看。 安澜顺着哥哥的目光望去,看着那件粉色衣裙,微微一愣,自己的衣服,大多素净,青色蓝色白色等的色调,这粉色,的确好久没穿了。现在,突然有点陌生和不习惯。 “哥。”安澜轻轻唤了一声。 陶殷转头,看着阿妹,憨憨一笑。 安澜也一笑,轻移了步子,拿起那件粉色衣裳,问道“哥,我穿这个好看吗” “好看好看。”陶殷不住点头,阿妹穿什么都好看。 阿妹喜欢粉色的,红色的。小时候,阿妹买的那一双鞋子,在粉色和红色里,咬着指头犹豫了好久。 这些,陶殷都记得。 一旁站着的掌柜,看着这兄妹两,倒是想上去三寸不烂之舌多夸自家衣服,让客人多掏银子,最好一毛不剩。 但是他当这成衣店的掌柜这么多年了,眼力见儿可是有的。这长的甚美的姑娘,哪里是在自己看衣服,分明是那个大块头看什么,那个姑娘看什么。 而且,那个姑娘,总有着一股贵气。说不定还瞧不上这个店里的衣服呢。有闲心瞎想着,掌柜也不上去掺和。客人爱看什么看什么。 最后,是选了两件衣裳。 街上甚热闹,安澜一时起了玩心,便左看右看,闲逛了起来。而身旁一堵铁墙似的大块头,护着安澜护的安安稳稳。 这一日,安澜过得极快乐。 而街上有些人,却是认出了陶殷。安家的傻儿子,一身肌肉壮的吓死人。而陶殷身旁那个美得和仙女下凡似的女子,大家你望我望,这是安家那个所谓嫁了大户人家的闺女 原先安武谭老吹,自己有个嫁了大户人家的闺女,谁都不信。但这回,见了陶殷身旁的女子,大家不觉有些真的相信了。那样漂亮的女子,尤其在不经意间散发的贵气。说不是大户人家的,谁都不信。 晚上的晚饭,也是一桌子,甚是温馨。 但隔天,小四合院门前,却是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彩浣瞧着这外郊的小院子,巴掌块大的地方,不觉张了张嘴,之前安姨娘说的,即使她跟着回了安姨娘娘家也没地儿住,原来是真的。 左顾右望了一会儿,身后头,就是抬着轿子的家丁。这外郊,远的要死,彩浣一路走过来,腿都快断了。 得亏在自己娘那又学了学规矩,左右没有之前莽撞了。彩浣是一路老老实实走过来的,而不是坐了轿子。 彩浣上前,扣了扣门上的门环。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是一个清秀的穿着朴素的小娘子。秀娘见着了门外站着的人,以及后面那站在轿子旁的家丁。顿时一愣。 “奴婢是来寻安姨娘的。”彩浣道。声音颇规矩了不少。 秀娘看着面前的女子,那身份打扮,一看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安姨娘秀娘愣了愣,莫不是姑娘 “您先等等,妾进去告知一声。”秀娘也不敢就这样胡乱让人进了门,于是小声道。后关上了门。 这门都还没进,就又关上了。彩浣望着又关上的门,皱了皱眉,又继续等着。 秀娘一路回了老爷的屋子,见着老爷正在屋里来回走着,这儿摸摸那儿摸摸,就知道老爷又在打量哪些拿去当了。 这几天,老爷拆家拆上瘾了。 “老爷,门口来了一些人,说要寻安姨娘。”秀娘道。 原本悠悠哉哉,怀里揣着银票的安武谭,一听秀娘的话,当即皱了眉,永安侯府来人了闺女都被他们扫地出门了,这会子过来干什么 安武谭下意识就想一吼,不见。我们一家都要收拾收拾回祖籍了。 但这话都还没说话口,安武谭却一皱眉,到底忍住了。这来的,可是永安侯府的人。 谁知道这会子永安侯府来人干什么。 安武谭皱了皱眉,急匆匆走了出去,要去找安澜。什么事,都得知会一声闺女,一面还不忘对着秀娘道“把陶殷那小子叫过来,让他在门口站着,把那群人堵着。” 见老爷这样,秀娘也觉得不对劲,忙应了。 当安武谭来找安澜时,安澜正蹲在她屋子前的那棵树前。安武谭见了,忙道一声晦气,兄妹两个一个两个都一个样。 “爹。” 见安武谭急匆匆来,安澜有些意外,爹怎么这么急。 “闺女啊,那永安侯府来人了。” 安武谭忙道。 永安侯府来人 听爹这样说,安澜有些意外,这时候永安侯府应该是在准备大婚,来这里做什么 “那来的人呢” “在门外呢,你哥在那守着。”安武谭忙道。 哥在那守着安澜听爹这样说,哥那身形站在那,旁的人只怕只以为是要打架呢。 似是想到了那样的场景,安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也是这几日,日过过得太舒坦了,安澜心情很好。 但安武谭却是一瞪眼,这个时候有什么好笑的不禁焦虑道“闺女,你说这可怎么办” “爹,不急。你先让人进来。”比起安武谭的焦虑,安澜却是显得镇静很多。 “进来”安武谭一叫。 安澜安抚道“进来。” 哦,对。人得先进来。不进来,那永安侯府的人为什么来都不知道。安武谭一拍脑门,只感觉自己老糊涂了。 安武谭又急匆匆跑去门口那,叫陶殷开门放人。 走的时候,安武谭又停住了,一张脸欲言又止,憋的实在怪异。安武谭想说,闺女不怕,要是永安侯府的人要干什么混账事,让你哥一巴掌把那些人都拍到墙上,咱们一家跑路。这时候,安武谭也怪自己,贪心,非要货比三家找最高价格,还有那些个破罐子坛子,自己真是掉钱眼里了,不然他们一家早就走了。 “爹,没事。快去吧。”安澜安慰了一声。 见闺女这样说,安武谭也只得哦了一声。 见爹去让人进来了,安澜起了身,拍了拍手,又理了理衣裙。前世这个时候,她是在家清净呆着的,永安侯府可没有来人。 但此刻,安澜也不怕什么,因为,还不到她死的时候。 回了自己的屋子,安澜坐在了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待彩浣进安澜屋子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一个面若芙蓉,极美丽的清浅女子,正捧着一杯热茶。 这几日不见安姨娘,彩浣一时间,倒是被那美貌迷了眼。以前天天瞧着,倒是不如现在乍一见的惊艳。 “安姨娘。”彩浣行了一礼。 安澜望着彩浣,这几日不见,怕是彩浣在她娘身边学了学规矩。 “安姨娘,老夫人说,安姨娘的病养的也大好了。是时候回侯府了。”彩浣恭恭敬敬道。 安澜望着彩浣。 被安澜这样静静的望着,彩浣一撇嘴,低着头,学了几日规矩,虽学了,到底只学了几日,那骨子里的还没改。 “安姨娘,这可是大好事。那和硕懿慧公主,说是不带陪嫁丫鬟。这不符规矩。老夫人就说,让您去当公主的陪嫁。” 和硕懿慧公主的陪嫁安澜望着彩浣,彩浣则一脸,你这是摊上天大的好事的表情望着安澜。 安澜低下了头,皱了皱眉。前世可没有这个。而不待安澜细问,为何会这样,似是想到了什么。手,不由自主放到了桌下,如玉如葱的纤细手指,不自觉用指甲掐着手指。 手愈掐愈用力,安澜松开了手。 这一细小习惯,安澜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的。 将另一手中的瓷杯放下,安澜眸子柔和而又沉静,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既然是老夫人的命令,那她一个妾,是无论如何违反不了的。 却在不经意的一个垂眸,柔和如春水的眸子里,却陷入了沉思。前世,她在公主的手里,的确惨的很。只是,那是在公主入府之后。而现在没有入府,安澜不自觉用手摸了摸指甲。 自己一个妾,能做什么呢。 但自己,的确死的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诉说 安澜生的美,肌肤雪白,头发乌黑。世有佳人,空谷幽兰,一丝丝冷,一丝丝媚。 只单单坐在那,便自有一股娴静灵气。 而彩浣知道,这纯粹是安姨娘不喜人近身的怪癖。 几日不见安姨娘,安姨娘身上的衣服怎么还换成别的了彩浣倒是注意到了安澜身上的衣裳,布料比不得永安侯府的,只是那颜色,让彩浣有些惊诧,粉色,倒是觉得安姨娘从来没穿过。 话说这安姨娘的娘家,院子小就算了,怎么空荡荡的,摆设就不说了,连几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安澜坐在椅子上敛眸不知想什么的时候,彩浣自己也不闲着,低着的头一双眼睛溜溜转,心里嘀咕嘀咕。 而彩浣哪里知道,她来的这会子,正好是安武谭把家里扫荡之后。 坛子缸子都能被他拿出去卖了,就等着回祖籍呢。 而此时,永安侯府来人了,这房间里,除了彩浣,还有安武谭、陶殷,还有再后面点的秀娘。 这安武谭是眼睛一瞪,闺女怎么还要再回永安侯府闺女还一副不惊讶的样子。 而秀娘,则头是低的更低了,难怪姑娘身上一身贵气,原来是永安侯的妾。永安侯的门第,那是何等显赫。在永安侯府,即使是妾,那也是非富即贵的官宦子女。 姑娘那妾,与旁的妾不同。姑娘,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主子。 “老夫人可让我何时回府”忽地,不知为何,安澜抬了头,问了一句本就不该问的。 彩浣一皱眉,不明白安姨娘为何这样问,“老夫人的命令,那自是不用说的,越快越好。” “嗯。”安澜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却没有起身,也没有任何着急的模样。 “我离府里甚久,家里粗茶淡饭不比府里的佳肴。你进这里的灶房,帮我做一两道菜。”安澜对着彩浣道。 听安澜这样说,彩浣却是睁大了眼睛,她何时会做菜了以往做菜的,都是侯府的大厨房,她可从来没碰过这些 “安” 彩浣一皱眉,想回道。 似是知道彩浣要说什么,安澜微微一抿唇,轻笑道“走了许久,可累了歇一歇。” 彩浣皱的眉就没松过,一会要她做菜一会要她歇,这是什么意思 浅浅淡笑,望了彩浣一会儿,安澜终是道“原本今日,我是要去帮爹去燕镶寺祈福的。 虽然老夫人的命令,自是越快办越好。但这路远,你走过来,再走回去,腿怕是要受不了了。” “正好趁你歇的功夫,我去燕镶寺,用不了多久的。” 安澜浅笑道。 原来是要去燕镶寺,听安姨娘这样绕来绕去的说话,彩浣算是明白了。只是,以前一向要么冷漠要么孤僻的安姨娘,一下子这么温柔,彩浣只觉得怪异的很。 还用做菜来威胁。 彩浣望了一眼安姨娘,撇了撇嘴,反正她腿酸的要死。 “是安姨娘你自己非要去的,彩浣只是一个奴婢,哪里拦得住。” 这安武谭一直没说话,两眼珠子就这么干站着,看着闺女和那永安侯府来的人你一言我一句,把什么都定好了,那,那回祖籍的事怎么办 安武谭一时都没找到自己的想法。直到安澜看着他,叫了一声,“爹。” 安武谭看着安澜。 “去燕镶寺的路,到底有些远。爹去雇一辆马车。”安澜道。 马车上香安武谭眨了眨眼,他又不去当和尚,上什么香 “爹。” 直至安澜又唤了一声,安武谭才哦哦道,这边往外走,边回头,想问问闺女,这到底怎么回事。 安澜坐在屋子内,望着自己爹出去,又看了满屋子的人。敛了眸光。 而这边,安武谭出去,在门口看见了那一顶小轿子以及轿子旁的家丁。愤恨的望了一眼那小轿子,自己闺女是娇弱了一些,只是那轿子怎么这么小还那么素。 心里不舒服的安武谭,赌气似的拉来一辆又大又贵的马车,狠狠松了银袋子,就想给闺女撑撑场面。 待安澜望见那辆马车时,颇觉好笑,微微笑了一下,颇是无奈对着安武谭道“爹,马车太大了。这能坐得下十几个人了。” “你哥胖。”安武谭脱口而出。随即,又觉不对,皱了一下眉,应该说壮。但又不好再改口。 而莫名被说胖的陶殷,则是一脸震惊的看着爹,他哪里胖了 看清一切的安澜,则是无奈笑笑。 安家兄妹以及安武谭上了马车,便去那燕镶寺。 马车上,安武谭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囡囡,你怎么还要回那永安侯府” 陶殷也望着阿妹,阿妹要走 面对爹的询问以及哥哥的目光,安澜眸光闪了一下,娇若芙蓉的面上却是极正常自然道“自是要走的,我这次回来,只是来看看爹和哥哥。” “那公主”安武谭脱口而出,随即又皱眉觉得不对,改了口,“那爹卖这卖那要回祖籍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爹这样问,安澜移了目光。 “回祖籍爹,你可没这样说”陶殷插了嘴,爹可没说过这样的话,不许冤枉阿妹。 臭小子,你来掺和什么。安武谭看了陶殷一眼。他是没这样说,但是安武谭知道,自己闺女当时知道自己想的什么。闺女聪明的很。 而如此这般,安澜将目光放在在马车上的软垫上,她心里,其实是希望爹和哥哥离开京都,去祖籍过着安安生生的日子。只是,若回了祖籍,路途遥远消息不通,安澜也怕,一时有什么事,她照拂不到。 又将目光移到了爹和哥哥身上,安澜声音柔和道“爹,我在永安侯府过的很好,爹放心。” 安武谭望着安澜,闺女说自己过的好,这目前瞧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安武谭想了想,闺女都这样说,他是没什么好说的。 “阿妹要离开” 陶殷却是急了。 “嗯。” 安澜望着哥哥,温温柔柔答道,声音很轻,很轻的一声嗯。带着浅浅的安慰的笑,却再是无话。 陶殷低下了头,他舍不得和阿妹分开。 “那要走了,好好吃一顿饭,让爹再看看你。跑来这和尚庙干什么”安武谭讷讷道。 安澜看着爹,知道爹不兴祈福这一套,但这到底是身为女儿的心意,“爹,这燕镶寺一来一回,时间比吃饭久。” 安武谭点了点头,还是闺女聪明。 得亏安武谭雇的马车大,这一路的颠簸被缓了不少。毕竟民间再好的马车,到底比不上王孙贵族的马车。且不说里面上等厚皮毛铺着,就连那车轴的构造都不同,颇是费时费力的精细功夫。 这到了燕镶寺,燕镶寺还是那么香火兴旺。 安澜下了马车,这静静一站,自有一股娴静之气。抬头望向那山顶,遥遥的,有些不真切,只有些墨绿和积雪之白。 那山顶,自有一尊松下佛。山顶云缈,寒气冽骨,却有一尊清净佛。 她,曾经在那里,哭过。 盈盈秋水之眸,敛了眸光。 安武谭从不来寺庙,这一来,周围都是来上香的,求这个求那个,看的安武谭很不自在。陶殷也是。 原本张了张嘴,想说不去的。但是安武谭看见一旁的闺女,是真想拜佛,心里顿时有些怪异和酸楚,不知怎的,安武谭真切意识到,闺女,是真的入永安侯府许久了。 他不拜佛,也不能让那些个咸猪爪子挤到了自己闺女。安武谭便和陶殷两人,一左一右,护着安澜,硬生生把人挤人的阶梯,挤出了一条路。 看着有些幼稚的爹和哥哥,安澜继续无奈笑笑,眸子里却是有着看不懂的情绪。 待入佛堂前,安澜知道爹和哥哥的性子,当真不是祈福的料,进去了,他们只会不自在。于是便道“爹,你和哥哥便在这门口等我。” 安武谭看着闺女,想说陪着,但脖子还是一伸往里张,发现大多是女的,果然只有女人家家的爱拜佛。 安武谭这才松了口,让安澜自己进去。他和陶殷在外等着。 安澜笑了一笑,便转身进去了。 这轮到安澜拜佛时,一旁敲木鱼的大师,却是那日的年轻和尚。 无尘认出了,这正是那日在山外佛哭泣的女子。虽那日,她蒙了面纱,今日却未蒙。自是极美的女子,隐隐间,自有一股惹人怜惜之美。 可是来和佛祖诉说 无尘望向了那女子。 安澜也自是认出了无尘,也似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一抹浅浅笑,却是摇了摇头。她今日,只是来给爹和哥哥祈福。 大师心有慈悲 一切苦难皆可诉与佛 安澜跪在那垫上,闭了双眸,真心实意为爹爹和哥哥祈福,希望他们和乐安康,一生无忧,无疾。 待离了燕镶寺,回了外郊的小四合院。彩浣正等着急呢。 待安澜进轿子前,安武谭和陶殷想送安澜至永安侯府,但安澜拒绝了。 只说,“爹,等你们回来,天都暗了。莫让女儿担心。” 安武谭想说,不担心,两汉子,况且还有你哥呢,山贼来了都能打回去。 “爹。” 安澜又唤了一声。 安武谭这才答应不送。 这上了轿子,安武谭和陶殷,还有秀娘,都静静的望着轿子远去。 这上了轿子,彩浣跟在轿子旁。 原以为,安姨娘会询问,老夫人为什么突然改了心意,让安姨娘提前回了府,或者问,这怎么就成了那和硕懿慧公主的陪嫁了。 这些,虽然彩浣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如果安姨娘和她唠唠嗑,说不定就能把事情猜个大致了。 只是,安澜上了轿子后,却是一言不发,又恢复成了以往冷漠的性子。 彩浣不由撇了撇嘴,她忽地想到,之前在安姨娘娘家的时候,安姨娘那说话都带着柔柔笑的,怕不是想让安姨娘家里人安心,觉得安姨娘在永安侯府过得好 这过的有什么不好的,吃好的喝好的,马上还能成为和硕懿慧公主的陪嫁丫鬟,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感谢订阅 彩浣在一旁跟着, 心里嘀咕。 这小轿, 莲青素面,缀羽。素是极素净的,但也只有细瞧瞧, 才能看出上面缎子的云纹。 安武谭嫌它素, 也并不是所有大红大紫的轿子才贵气。 永安侯府的体面,那是时时刻刻要维护的。 此刻,安澜坐在轿子内 轿子小,但安澜也不胖。反而整个身形很纤柔,这狐皮披风被安武谭拿去卖了, 没了它占地儿,空间显大了不少。 永安侯府的家丁,是从军营里的。底子强不说, 四肢更是有力。这抬的轿子,绝不颠簸摇晃。 安澜平平稳稳的坐在里面, 身上,是那唯一一套还没被爹拿去卖的衣裳。这去了燕镶寺耗了时辰, 待回永安侯府,差不多已是酉时老夫人用过晚膳的时候。 安澜微微蹙了蹙眉,已是永安侯府的妾,却又再去做那和硕懿慧公主的陪嫁丫鬟。 望着轿内垫着的灰鼠皮毯子,眸子静静细想了一会儿。 安澜低头, 理了理身上微微有褶皱的衣裳, 这离了永安侯府, 再精细的衣裳,没了香鼎熨,也是有折。 这轿子不颠,行的虽不慢,但路途到底远着。这彩浣跟在一旁,走得那刚缓过来的腿,又要断了似的。 待到了永安侯府的门口,天已经黑了。 从小门下了轿,便瞧见彩浣的娘,即老夫人身边的周嬷嬷早早的在那候着了。 “哎呦。” 这好容易瞧到了安姨娘的轿子,周嬷嬷心里急的呦。这天没亮就出发了,想着中午或者下午便能把安姨娘给接回来,怎地一直拖到了现在。老夫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这去接的,又是彩浣。周嬷嬷生怕彩浣一时出了什么差错,被老夫人罚了。这大寒天的在这外面等着,心里急的是火烧火燎的。 “死丫头,半路没魂了”周嬷嬷赶紧迎上前,给了彩浣一眼刀子。随后便接从轿子里出来的安姨娘。 安澜从轿子里出来,那盈盈弱弱的身子,便立在雪地里。天已黑,那灯笼里的光,映的雪有些刺目。 “哎呀,这大寒天的,安姨娘怎地穿的那么单薄”周嬷嬷一惊呼。 安澜应道“不碍事的。” “哎呀,这怎么能不碍事。安姨娘的披风呢”周嬷嬷望向彩浣,这安姨娘要是冻病了,耽误了老夫人的事,那谁担待得起 被自己娘这么一看,彩浣这才想起来,朝安姨娘一看,顿时疑惑。安姨娘回去的时候,带着披风了呀。那披风呢 见彩浣朝自己看,安澜也回看过去,并未说话。 周嬷嬷如此瞧着,安姨娘回了一趟娘家,还是这么话少。便赶紧道“安姨娘快些进屋子暖暖。” 别一开始没冻病,在这站着冻病了。 彩浣一皱眉,只觉得自己怕是忘了安姨娘的披风了。听娘这样说,她也想进屋子暖暖,她穿的虽然暖和,但到底在这冷天了走了那么久。 听周嬷嬷如此一说,安澜柔柔眸光一闪,提醒道“周嬷嬷,我回来的晚了,老夫人怕是等的急了。” 安姨娘这一提醒,周嬷嬷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又有些为难的看着安姨娘,这去老夫人那是等不得,但又不能让安姨娘就这么干冷着。 “周嬷嬷,我不冷。且只是去老夫人那,受不得多少寒气。切莫让老夫人等烦了。”安澜又道。 她在娘家,大多是待在屋子里。即使这一路上,也都是待在轿子里,轿子里铺着厚毯皮毛,着实不冷。 周嬷嬷有些为难,但安姨娘都说了不碍事,况且老夫人那确实等不得了,周嬷嬷也只得道“那安姨娘,咱们快些走吧。” “嗯。” 安澜点了点头。 而周嬷嬷也是有心的,让那几个提灯的丫鬟,挨的安姨娘近一些。 这一路上,即使有灯,也有些昏暗黑暗,照不到亮的地方。周嬷嬷特意缓了点步子,把彩浣拉到自己身边,压低了声音半骂半问道“怎么耽误了那么久” 听娘这样问自己,彩浣眉毛不由自主一跳,她哪里敢说自己腿累,歇了一歇。便答道“安姨娘要去上香祈福,我哪里阻拦得了。” “死丫头,那你也不能再拦一拦” 周嬷嬷训道。 “拦不了” 彩浣小声又抱怨又辩解了一声。 周嬷嬷恨铁不成钢的望了一眼彩浣,这没心眼儿的丫头,要不是她娘在老夫人这做事,谁还能帮得了这丫头 在教训问完了彩浣后,周嬷嬷又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安澜的身旁,跟着,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的院子,甚大。满院子的雪景,映着屋内的烛灯,还有那琉璃明珠的柔光,美的很。这屋子外,站着一些外使丫鬟。见着了周嬷嬷,便向周嬷嬷使了使眼色,周嬷嬷点了点头,面上不显。 帮安澜撩了那镂空琉璃珠子的帘子,那珠子上缀的孔雀羽在屋内光下,流光溢彩。 “老夫人,安姨娘来了。”一旁的福嬷嬷瞧见了门口的动静,便小声对着正等的厌烦,闭目养起神的老夫人道。 待安澜进了屋子,便瞧见斜靠在那洒金大塌上,手里温着手炉的温颜氏。 安澜行了一礼,轻声唤了一声,“老夫人。” 温颜氏慢慢睁开了眼,眼中一开始的不耐烦,待细细打量了安澜后,一声讥道“瞧你这风尘仆仆的,像是立马赶过来的。” 知道自己回来的晚了,安澜低着头,面对老夫人的训,安澜不自主颤了一下睫毛。 未回话,温顺的站在那。 一旁的福嬷嬷望了一眼立在后头的恭恭敬敬的周嬷嬷以及更后头一些的彩浣。皱了眉,想要斥问,怎的来的这么晚。 但老夫人却先开了口,“知道回来是干什么的吗”这等的许久,磨的她耐心都没了,也没那些个工夫问些不相干的事。左右人到了就是。 “嗯。”安澜乖顺的点了点头。 人畜无害,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倒是让老夫人微微眯了眯眼,意味不明望了一眼安澜后,道那你先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去那公主府。” “是,老夫人。” 颤了一下睫毛,安澜乖顺退下了。 这彩浣一见,赶紧给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跟在安姨娘身边,撩了那孔雀羽的帘子,出去。 这帘子轻微晃动,琉璃就发出清脆碰撞之响。 待安澜走了出去之后,周嬷嬷则上前一步,道“老夫人,那老奴先出去了。” 温颜氏点了点头。 待屋子里又一片安静后,温颜氏倒是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老夫人。”福嬷嬷唤了一声。 温颜氏望了一眼福嬷嬷,又转过头,端起了一杯茶,伏了伏盖子,“安氏是个安分的,我看着她,总想起了她那表姑母。” 听老夫人这样说,福嬷嬷低头,敛了目光,没敢接话。 空气又静了几分 “罢了,我是景儿的娘。事情哪里又顾得了两全。”温颜氏将白瓷杯又放置在了小几上。 这次让温颜氏出手的,先是有景儿之前的话。之后,便是那和硕懿慧公主,公主出嫁,免了试婚的宫女就罢,连那陪嫁的丫鬟都省了。 温颜氏毕竟有永县郡主的身份,在宫里有那么点消息,一点一点的流言就不免传到了温颜氏的耳朵里。 那十九公主,自幼娇宠惯了的。话本子看了不少。只想寻个一生一世待她的人。 若说那是儿时的痴话,也就算了。 可如今,那不要试婚宫女,也不带陪嫁丫鬟,这在温颜氏看来,分明就是要彻底管了这永安侯府,掌了内院大权。 温颜氏大怒。 小小女儿,净说梦话。还指望着景儿为她一个人守身如玉不成那永安侯一脉的香火,就尽出自她嘉锦一人,伶仃孤零起来 公主下嫁,自是尊贵。也不是没有驸马碍着公主的命令,终身不得纳妾。 就说如今圣上的公主,这十三公主和十五公主,就是出了名的刁蛮善妒。 硬是断了驸马身边的任何女色,就连随身伺候的,都是太监。 但是,温颜氏皱了皱眉,胸中硬是憋了一把火,若是嘉锦公主想寻的,是那惧内的驸马。当真是个下嫁。 那就不要牵扯到她的景儿。他们永安侯府,虽说比不得皇家。但也是侯爵贵胄,握着一方兵权。 温颜氏是温景苏的娘,是这永安侯府的侯太夫人。 这立着的角度,也自是永安侯府的角度。 而一旁的福嬷嬷,则眼观鼻,静立。 当年,老夫人出嫁,都没免了这规矩,是带了陪嫁丫鬟的。 子嗣繁盛,才是侯爵贵族昌盛之景象。 也怪老夫人之前有了心仪的人选,那丞相嫡女,门第高贵,最主要的,是丞相一脉,位极人臣,手里握的,是实实在在的权利。而不是公主的一个虚名,如今皇权衰弱,倒还需永安侯府的支持。 “老夫人,您等的也乏了。不如早些歇息吧。”福嬷嬷对着温颜氏道。 这些权利的门道,想不完。倒是别亏了老夫人的身子。 温颜氏看了一眼福菱,福菱跟了她一辈子,什么事儿都明白,只不过都放在心里,只最关心的,也只是她的身子。 “歇吧。” 温颜氏放下了手里的手炉,冷天,年纪也愈发大了,岁月不饶人。 “福菱,你那屋子炭火供的可足”温颜氏忽地想到了这一点,道了一句。 知晓老夫人关心自己,福菱安慰道“足。那些个机灵丫头,机灵得很。” 福嬷嬷道。 温颜氏一听,却是笑道“你倒是不避讳。” “不过是些枕头汤药。”福嬷嬷的眼睛里,是沧桑,也是看透了人情冷暖。 奴才的生存之道,哪里都有。有什么可避讳的。 若真有一日她避讳了,那便是她对老夫人不忠了。 而这边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彩浣倒是没想到,老夫人那么容易就饶了她们迟到的罪。 安澜在前面走着,彩浣在后面跟着。 “安姨娘,那狐皮披风在哪” 皱了皱眉,刚刚逃过老夫人那一劫,彩浣还没来得及庆幸,就想起来了那狐皮披风。 也不怪彩浣,到底是年纪小的丫头,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感谢订阅 狐皮披风, 可是狐白裘。柔软华贵, 银色极美。女孩子都对漂亮的东西极为在意。 那狐皮披风,也是安姨娘院子里,少有的几件那样贵重的东西。怎么回了一趟娘家, 把狐皮披风都弄丢了这也太没心眼了吧 这一路回偏院, 灯笼映着雪,一路小径,路上却是冷冷的梅香,一如安澜离了府时的样子。 冷香夹杂着冬日的寒 雪梅不分 安澜静静在前走着,忽地停了脚步, 道“你在前头走,这灯笼的光,都打到后面去了。” 安姨娘这一停, 彩浣也不得不停下。她和安姨娘说狐皮披风的事,安姨娘怎么都不听她讲话反倒让她到前头打灯笼。 “哦。” 冷硬硬应了一声, 不情不愿的绕过安姨娘。 这一在前头,彩浣望着前面黑漆漆的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的,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心里嘀咕道,这么黑,她刚刚怎么没事人一样走在前头走了那么久的 什么孤僻性子 彩浣埋怨几句,在前头打着灯笼。这在前头走着, 前面实在是黑, 天还冷, 偏生后面的安姨娘,是个不说话的。 这愈是走,彩浣就感觉当真是冷。又冷又累。刚刚在老夫人院子里,自己吓自己了一通,精神绷紧倒忘记了累。现在,那两条腿像是折了似的。 彩浣去接安姨娘时,就长了个心眼儿,先跑去偏院,把那两个赖在炕上的老货揪起来,让她们好好侯着,要让安姨娘一回来,就能沐浴。 其实去的时候,彩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但早早的那两婆子揪起来,也是存了心要好好治治她们的惰性子。 当她不知道呢,安姨娘离府的日子里,那两老婆子过的有多快活。窝里的老母鸡都没她两快活。 一想着回了偏院,就能热水沐浴,能歇息。还能让那两婆子端饭。彩浣便又有了走路的力气,不免加快了步子。 这愈是近了安姨娘的院子,便愈是清冷偏僻。而愈是如此,那路两旁的梅,枝萼含雪,愈是盛。 远远望去,那偏院,竟是一片黑。 彩浣皱了眉头,那两婆子好大的胆子,说好的让她们在门口候着的呢加上腿确实累得很,顿时心头一火。 急匆匆的,脚步愈是加快了,一个人是一溜烟向前窜了过去。后头的安澜,倒是没反应过来,看着彩浣快速远去的背影,顿了一下脚步,又继续向前走。 这一进偏院,彩浣是直冲仆役的屋子,那小窗口里,露着这偏院唯一的一点亮。 “哗”一下,一推门,彩浣便瞧见大炕是上拱起的两身影,走了进去就是一掀被子。 “睡睡睡没长耳朵吗” 这大寒天的,彩浣进来,也自是不关门的。这冷风哗一下吹进来,两婆子又是脱了衣服钻进的炕,这顿时被一掀被子,那是一个冷的激灵。 迷迷糊糊睁开了眼,随即就是缩着身子,要去抢彩浣手里的被子,“死丫头把被子换回来。” 两粗使婆子,膀大腰圆的。这只穿着里衣,虽说彩浣是一等丫鬟,地位是比她们高。但怎么说,也只是个小辈。她们进永安侯府的时候,彩浣还在她娘肚子里揣着呢。 这早上,天还没亮,就被这丫头吵吵醒了。硬是让她们等着,候着。这大寒天的,不把人吹成冰人站在门口,硬是要把人冻傻了。本来心里就憋着气,现在彩浣还掀被子,那是彻底把两婆子惹火了,泥菩萨都有三分火气,彩浣太过分了。 “叫谁死丫头呢” 彩浣今日的心情也不好,一听两婆子敢反嘴,那是当即不饶人的瞪着眼骂道“我让你们烧的水呢” “等了那么长时间,谁知道你还回不回来”两婆子是边反嘴边拉扯被子,她两的力气大,但彩浣站的远,两婆子要想不下炕,就得半趴着身子勾那被子。 彩浣又往后面站了一步,“胆子肥了,还敢问起我办事办的怎么样了”她可是一等丫鬟,永安侯府尊卑分明,这两婆子是脑子都糊涂了。 “哼,你办事,你办事就是办的这么晚”一声冷哼,两婆子索性下了炕。“去接安姨娘,接的这么晚,安姨娘呢早早的把我两吵吵起来,这水烧热了,又冷了,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公主都要嫁进府了,以后哪还有安” 两婆子下了炕,一把抢过被子,拉扯得彩浣踉跄一下。这心里有火,嘴上的气焰也足,一下就开了腔。 而话说到一半,眼角余光瞥到门口的一素影,这欲说出口的话,却是焉熄在了嘴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安澜站在门口,这第一日回府,瞧见的,便是这幅模样。素净的衣裳,几日不见,安姨娘愈发美了。寒冬腊月的,立在外头,就和那梅花似的。 “安” “安姨娘。” 两婆子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刚刚说的话,不知安姨娘听没听到。这心里,慌的就和有鼓在擂似的。但面上,还得强保持着镇静。 而彩浣一见两婆子这样,一转身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安姨娘,顿时心里啐骂道,呸,看人下菜的两婆子,这时候知道服软了。但面上还是要向安姨娘告状。 “安姨娘,奴婢去接您回来之前,就告诉过这两婆子了,让她们备着热水,等您回来。哪知道,这两婆子偷懒躲在被窝里” 这彩浣每说一个字,两婆子的眉心就跳一下,两个粗壮身子挤在一起,低着头怂着背,感觉到安姨娘轻飘飘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是心如擂鼓。 “安姨娘,你可要好好惩罚这两婆子”彩浣狠狠告了一状,又补充道。 这两婆子听彩浣这死丫头这么不留情面,当即是横忍竖忍,没一声呸过去。早上那么早就吵吵醒,平日里早睡晚起的惯了,天晚了,困不是正常的吗 但安姨娘在这,两婆子是如何都不敢再回嘴的。终是想到了安姨娘是主子,便低着头说起了讨饶的话,“彩浣,咱们可是冤枉。在门口等了许久,都没见人。以为是天黑路寒,安姨娘明日才回来。这不,安姨娘回来了,也没个人通知我们。既然安姨娘已经回来了,我们两婆子,那是立马烧水给安姨娘沐浴,这大厨房的饭菜,也尽快端来,可千万别亏了安姨娘的身子。” 两婆子嘴里说着讨饶的话,但心里也慌,真怕安澜责罚。 而彩浣一听,这两婆子换嘴脸换的那样快,可不能轻饶了,当即张张嘴,欲再说什么,安澜却开了口。 “既然要烧水端饭,那便先穿了衣服。” 安澜道。 这语气,显然是不想再看这胡闹场面了。 “安”彩浣震惊。 “你走了一日,罚了她们,谁来烧水给你去寒去疲明日还要去那公主府,再吵闹下去,福嬷嬷可是又要训你了。”能让这两婆子火气如此之大,彩浣一向心高气傲的,怕不是使了绊子。 回来看了如此胡闹场景,安澜皱了皱眉。 而听安姨娘这样说,一扯到福嬷嬷,彩浣便熄了焰,低头不再说话。真是的,安姨娘就是这样的好性子,等公主进了府,哪还有她们这偏院的地方 而那两婆子,一听安姨娘像是不责罚的样子,那是当即心里好大一块石头落地。当即半是感谢半是恭敬道“安姨娘,奴且穿了衣服,立即烧水让安姨娘沐浴。” 处理了这里的事,安澜转身欲回她的屋子。 彩浣见了,咬一咬唇,挣扎了几许,便向一旁的婆子问道,“那安姨娘屋子里的炭呢燃着了吗” “燃了”两婆子刚刚还吵得很,这次却忙不住点头。 这管家又不曾缺了偏院的炭火,虽说谁知道安姨娘还回不回来,要让热水一直烧着费劲,但燃着炭又不费力。 一听炭燃着了,彩浣这才给了一个算是有脑子的眼神。既然燃了炭,她也不用跟过去再燃炭了。走到炕边,终于可以坐下了。这一坐,那腿,是彻底动弹不了了。 这两婆子见彩浣往炕上一坐,顿时是两眼对望望,面色有些心照不宣的嘲讽。 彩浣见了,那是一个怒骂“我今天走了一天的路,哪像你们舒舒服服睡在这还不赶紧去烧水” 一听烧水,两婆子也是想到了刚刚对安姨娘说的话,当即也是穿起衣服。 一个,去烧水。另一个,则去大厨房端些饭食。一早就和大厨房说过了,说今日安姨娘会回来。这大厨房也是备好了安姨娘的饭食。只不过现在大概凉了,是需要婆子自己热热的。 这一回来,安澜先是吃了饭食,再是沐浴。换下了那原先的衣裳,只穿了丝白亵衣。 屋子内,炭燃得足。香炉里也熏了芸香。很是温暖明亮。 彩浣也沐了浴,此刻正在安澜屋子内帮忙准备明日要去那公主府的包袱。 这一打开衣柜,里面多了许些暖色调的衣裳。用的料子极好,是暖缎。绣的花样虽简单,但胜在精致。 这便是之前老夫人吩咐官家的,给安姨娘多准备一些衣裳。如今已经做好送来了。 彩浣看着这一柜子的无论是布料还是样式,都是极好的衣裳。眼里不免闪过羡慕之色。 “安姨娘,这些衣服可真漂亮。” 这之前安姨娘回了娘家,便是带了许些衣服的,大多都是安姨娘平日里爱穿的,蓝白青色调的素净的衣裳。于是这柜子里,如今大多都是新送来的暖色调的衣裳。 安澜也望着柜子里的衣裳,没有接话。 “安姨娘,这新衣裳,用的布料那都是极好的。又喜庆,瞧着就暖人。明日去公主府,也不会让人小瞧了去。”彩浣一边说道着,一边将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准备放进包袱。 安澜却忽地道“穿着这又粉又红的进那公主府,旁人没的还以为,是故意打扮的去给公主没脸了。” 听安姨娘这样说,彩浣一愣。那拿衣服的手,也是一顿。 这穿的喜庆了,就是给那公主没脸了 彩浣眨了眨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感谢订阅 她之前模模糊糊, 隐约听娘说过什么, 原本安姨娘是为着公主的面子,才被老夫人寻了个养病的名头,回了自己娘家。这突然又给接回来了, 莫名其妙, 说什么给公主当陪嫁丫鬟。 “那、那穿什么”彩浣愣愣道。 安澜转了头,那极美的面庞,映着烛光,如春水一般的眸子闪过一抹异色,极平静道“平常穿什么, 就穿什么。” 平常穿什么,就穿什么 彩浣转了转眼珠子,随即眉头一皱, 安姨娘平常穿的衣服,那叫一个素, 就连绣纹,也大多是月白色或银色的暗纹。还都在裙摆底下, 恨不得什么都没有。 这不穿喜庆,那也不能穿的和奔丧似的呀人家公主是大婚。彩浣心里一想,那是直白的想。嘴上倒不敢说奔丧两个字,说出来是要被杀头株连九族的。 莫不是安姨娘就是不喜欢穿暖色调的衣裳毕竟这衣服,是老夫人吩咐管家给安姨娘裁的。又不是安姨娘素来喜欢的色儿。彩浣鼓了鼓嘴, 心里嘀咕, 安姨娘在娘家的时候, 穿那粉色衣裳,不是穿的挺开心的吗 不仅开心,还好看。 看惯了安姨娘穿素净的衣裳,乍一见粉衣裳。安姨娘皮肤白,那粉色衣裳,愈是把人衬得人比花娇。 春天,怕不是能招蝴蝶呢。 彩浣皱了皱眉,开口道“那平常的衣裳,也没有啊”安姨娘回了一趟娘家,那衣服是都带去了,可一件都没带回来。再怎么被人服侍惯了,这衣服也不能说落就落,还落得一干二净啊 听彩浣这样一说,安澜向那衣柜望去。 “那里不是还有吗” 衣柜里的确还有素色的。 彩浣一瞧,道“陈年的旧衣裳。是平日里安姨娘你不大穿的。况且这只有两件,也不够啊。” “够了。”安澜道。 哪里够一听安姨娘这样说,彩浣望向了安姨娘,这就两件,只够穿两天的。大寒天的,衣服洗了也干不了。而去那公主府,虽说是当陪嫁丫鬟,但肯定是要待一段时间,由宫里嬷嬷教公主出嫁的规矩的。 不然老夫人那么急把安姨娘叫回来干嘛 见彩浣望着自己,安澜松了口道“一件留着明儿穿,还有一件装进去。你若是觉得不够,再从那叠新衣裳里寻几件便是。” “可安姨娘你不是说,穿的喜庆,公主府的人会觉得是给没脸吗” 彩浣道。 “只第一日不穿便是了。” “哦。” 彩浣应了,又折回去将那两件素色的,照着安姨娘说的,一件放在了外边待明日穿,另一件则放进了包袱。张了张嘴,彩浣还是想问,安姨娘那些衣服哪里去了。 嘴一张,彩浣又闭了嘴。若是安姨娘说落在了娘家,倒是她这个丫鬟想的不周到的了。毕竟天底下,还有没丫鬟闲着,主子自己收拾衣服的。 也怪自己腿酸,脑子就不想动。 这收拾好了衣服,这首饰,安姨娘本来就没什么首饰,倒是没什么好收拾的。 本来穿的就和奔丧似的,又没有什么首饰。彩浣撇了撇嘴,旁人出门,还不是使劲儿的打扮自己。 “安姨娘,这进公主府,是不让奴婢进去的。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收拾好了东西,彩浣对着安澜道。 安澜坐在床沿边上,这次安澜进公主府,是去当陪嫁丫鬟的。既然是丫鬟,那就不能再丫鬟带丫鬟了。安澜得一个人去。 安澜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吩咐的。 彩浣见安姨娘摇头,这主子离家,总要吩咐两句。安姨娘离院,摇头倒是摇的轻松。不过没有什么吩咐的,自己也是轻松。在自己娘身边学了学规矩,彩浣这才觉得,安姨娘的院子,那是有多松,主子根本不管事。 “那安姨娘,奴婢先退下了。” 彩浣道。 今天她也累了一天的,能撑着帮安澜收拾好明日的包袱,也是不容易。 “嗯。” 安澜嗯了一声。 彩浣这才出去。 待彩浣阖上了门,屋子里便只剩下安澜一人。又回到了熟悉的屋子,那前面燃着的炭盆里的炭,与外郊小四合院里的炭,品质便是不同的。 尤其空气里,熟悉的芸香的味道,丝丝扣扣。 安澜敛了眸子,水漾的春水眸,歪倒在床上,青丝散在锦被上。蓦地,安澜伸手,纤细皓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将身体重心压在床上,陷在锦被。 窒息的感觉,胸腔被压迫,挤出了泪水。 水漾的眸光,闪过几丝记忆,几个片段。 安澜松开了手 温景苏所在的院子,是永安侯府的住院。里面到不说多么华贵,却有冷愈苍翠的盆景。 温景苏握着兵权,也宿在军营。在永安侯府时,或书房,或院子。 而今日 温景苏就是在书房 碑帖原拓,古籍珍本,应有尽有。温景苏的淫浸书墨,绝不是徒有虚名。 此刻正写着一封帖子,自世袭了永安侯爵位,在永县郡主温颜氏的教导养育下,温景苏培植亲信亲兵。 自身便极具天赋,加之朝堂之事温景苏又是一丝不懈怠,也难怪他年纪轻轻,便在朝堂取得了举重若轻,连皇权都要巴结的地位。 忽地,温景苏停了笔,向门口望去。眸光锋利,如寒冰。 轻微的悉索声音,安澜绕过了那雕空紫檀的纱屏,出现在了温景苏面前。 舍了银狐披风,还有大氅。 似是没有想到出现的会是安澜,温景苏微微皱了皱眉,望着面前娇柔可人的纤细身影。 那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安澜颤了颤睫毛,一咬唇,伸手解开了外面罩着的大氅。大氅顺着纤细身影滑下,里面穿的却是亵衣。再无它物。 温景苏微微眯了眯眼。 未待温景苏开口,安澜便向前踏了一步。走至温景苏身边,依偎在了永安侯温景苏的怀里。伸出双臂,环住了温景苏的脖子。娇娇软软,丝白的亵衣,从温景苏的目光看去,便只瞧见安澜那纤细优美弧度的白皙脖颈。 温景苏的眸子,一下深沉的可怕。眸底,沉淀一抹血色。鼻息间,全部是安澜身上丝丝冷媚的香气。 “你这是干什么”温景苏一下扼住安澜的下巴,逼迫她望向自己,眸底阴翳。 以往她躲他 安澜未答,反而愈是靠近温景苏,那绵软贴着温景苏的胸膛。 意味很明 一声讥笑,温景苏眸子深沉,望着安澜,阴翳阴鸷,“我倒是不知道,你回了一趟娘家,学会了以色侍人。” “本侯凭什么如你的愿。” 一声冷哼,温景苏甩开了安澜,站起身高高在上,清冷矜贵,又俾睨。 安澜跌在地上,眉头微皱,闪过一丝痛苦。神情却冷漠,站了起来,欲往外走。 而满意的看到了安澜的痛苦,温景苏望着安澜,在安澜的手触到门时,温景苏才开了口“站住。本侯的屋子,哪里容得你一个妾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安澜站住了。 这夜,安澜宿在了温景苏的书房。一个妾,大晚上瞎跑,跑到侯爷的书房,那原本是大大犯了规矩。让老夫人知道了,少不得一顿罚。 但安澜明日,却是要入那公主府。老夫人知道了又如何,要算账,也是许久之后。 这书房,在里有个隔间。平日里,是给温景苏宿的。今日,有了安澜。床便显小了些。被环腰搂着,温景苏看似清瘦却结实的胸膛,贴着安澜的背。 两人什么都没干 温景苏不愿如了安澜的意。 清冽的竹香,混着安澜身上的媚香 天未亮 温景苏一向去军营的早,起身穿衣时,俊美面容除了平常的一份阴翳矜贵,也多了一分烛光下的清艳。 看着伺候他穿衣的安澜,行动间,散落的青丝,娇柔病弱的美人。 “记住,你一个妾,不该来书房。”温景苏望着安澜,冷冷道。 安澜低垂着头,颤了颤睫毛,未答。 待温景苏走了后,天依然未亮。 安澜敛了敛衣裳,走进了内阁,停在了竹架前。伸手,拿了一件,属于温景苏的衣裳。 温景苏的衣裳,分玄墨重色,以及月白牙色。书房这种地方,温景苏一向穿素色衣裳。 温景苏的衣服,穿在安澜身上,显大。 开了书房门,安澜回了自己院子。一路上,安澜眸光沉静,却又陷入一抹回忆。 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只是一个妾,能做什么呢 一生一世一双人,真心待她的人,以及凭着永安侯侯夫人的位置贵不可言。 安澜敛了敛大氅,天还黑,一路冷香幽幽。 清晨,待彩浣好不容易拖着一身酸痛来了安澜的屋子。此时她倒是庆幸,可以不用和安澜一起去那公主府了,趁着这段时日,她好好歇歇。 原本彩浣还可惜,没能和安姨娘一起进那公主府长长见识。听闻,那公主府,造的可漂亮可贵气了。 一进安姨娘的屋子,彩浣发现,安姨娘已经起来了。 要说,彩浣进那公主府,是想长长见识,那安姨娘进公主府,大概是不好受的。毕竟,安姨娘可是永安侯府的姨娘。而公主,是要成为永安侯府的侯夫人的。 大概,安姨娘此时心里也觉得不安吧。彩浣这样想着。 也不知安姨娘什么时候起的,衣服都穿好了。 彩浣帮安姨娘梳了发,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可还有什么没带的。 当一切都好了的时候,彩浣便拎着那包袱,跟在安澜后面,走着小路,要去那小门。 一路上,彩浣跟在后头,瞧着安姨娘,心里有些疑惑,咦,安姨娘,是不是壮了 摇了摇头,彩浣只觉得自己看错了。大概是昨天太累,自己没休息好的原因。 这沿着小路,走至了小门。那顶莲青素面缀羽的小轿子,便早已停在了小门。 而福嬷嬷,也是早早在那候着了。 一再出行,都是福嬷嬷候着。表明了意思,也都是老夫人的意思。 “安姨娘。”见安姨娘来了,福嬷嬷对着安澜道。 安澜点了点头,也柔声道“福嬷嬷。” “老夫人可还是有什么吩咐的”安澜低敛了眸子,温顺道。 福嬷嬷看着安姨娘,点了点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感谢订阅 “老夫人说了, 安姨娘这次进公主府, 虽说是当那陪嫁丫鬟,但也不能失了永安侯府的脸面。”福嬷嬷道。 安澜静静的听着,低垂的脑袋, 眸光一片柔和。待福嬷嬷停了, 那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安澜才抬了头,道“是。” 福嬷嬷望着安姨娘,柔柔弱弱,大病了一场, 更加孱弱。那逆来顺受的性子。 皱了皱眉,想问安姨娘怎么不穿新裁的衣裳,又穿那一身素净的。 人本就柔弱, 又穿的一身素。大雪天的,皮肤比那雪都白。风一吹, 就要倒了似的。 福嬷嬷倒是不担心这一身素净衣裳丢了永安侯府的脸面,凡是永安侯府出来的东西, 那必是极符合王孙贵胄的脸面的。 福嬷嬷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彩浣身上。 一对上福嬷嬷的目光,彩浣心里一惊,一怕,连忙低下了头。不知道福嬷嬷又有什么不满意了,难道是安姨娘穿的一身奔丧的衣裳她劝了, 安姨娘不听, 她有什么办法人家还觉得自己穿漂亮了, 给公主没脸呢。 福嬷嬷又把目光从彩浣身上收了回来,倒是没提醒安姨娘,那些个新裁的衣裳,是老夫人赏的。左右,不在这个关头。 “安姨娘,您是咱们永安侯府的姨娘,去做公主的陪嫁丫鬟。有公主陪嫁丫鬟的名头的姨娘,地位也是不一样的。”福嬷嬷看着安姨娘,斟酌提点了几句。 “嗯。”安澜又点了点头。 福嬷嬷倒是一皱眉,安姨娘答的太自然了,和平常没两样。也不知道安姨娘到底是听没听懂话里的意思。 福嬷嬷还想说什么,又住了嘴。这话里的意思不能说透。看了看时辰,便对着那抬轿子的家丁吩咐道“仔细护着安姨娘,别一路颠到了。” “是” 家丁都抱拳领命道。 “安姨娘,时候也不早了,快些上路吧。”福嬷嬷对着安姨娘道。 安澜点点头。一旁的彩浣递过包袱,里面大多是衣裳,不沉。安澜接过包袱,彩浣连忙跑过去掀开轿帘,“安姨娘,小心。” 安澜进了轿子,家丁便抬起那顶莲青素面又缀羽的轿子。安安稳稳上了路。 福嬷嬷望着从小门一路出去的轿子,待轿子转了弯,望不见了,才转身对着彩浣道“老夫人赏的那些衣裳呢” 福嬷嬷的问责,彩浣一低头。她哪里敢说,自己去接安姨娘时,压根没想到自己忘了帮安姨娘理衣裳。 眨了眨眼道“带着了。只是安姨娘说,今天穿的喜庆进那公主府,是给公主没脸面儿。今天就穿的素些。” 听着彩浣的话,福嬷嬷倒是眼睛有一丝异光,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惊讶,随后又是了然。安姨娘到底是聪慧的。刚刚她还觉着,安姨娘到底又没有听懂她说的话。原来不是没听懂,而是太懂了。只不过,安姨娘选择了明哲保身。 只是主母入位,一个妾,还能安生到哪里去 安姨娘到底是没看懂自己的处境。福嬷嬷心里想着。转了身,福嬷嬷去向老夫人回话。这侯爷和公主的大婚,永安侯府可是有的忙了。 福嬷嬷走在前面,心里慢慢想到的是,只希望安姨娘这一枚棋子,能支撑得久些,就安姨娘那软和的性子。 而这一边,彩浣见福嬷嬷走了,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转身去了自己娘那,这服侍的主子都走了,她还回那偏院干嘛。那两老婆子她才不高兴对着呢。况且,回自己娘那多学学规矩。彩浣可是知道的,这公主都要嫁进来了,自己可是安姨娘的妾。 姨娘的妾,对上主母。那还是小心些好。 而这一边 坐在轿子里的安澜,小小轿子,里面却颇是奢侈。里面的灰鼠皮毯子,还有熏的小香炉。以及让安澜揣在袖子里的手炉。 小轿子,颇是暖和。 安澜静静坐在里面,病弱的身子,小轿子里还余了不少空间。衣服被香鼎熨的没有一丝褶皱,染着安澜独有的一丝丝冷媚香。 静静坐着,安澜又理了理自己的领口,玉颈生香,又被衣服紧紧遮掩住了那春光。 公主府就在京都中心,离永安侯府着实不远。这抬轿的家丁,又都是脚步健实的,轿子抬得稳,速度也快。 不一会儿,轿子便停了。 “安姨娘。” 外面的家丁叫唤了一声。 安澜将手炉放下,拿起了一旁的包袱,弯腰走了出去。 一出去,便是扑面而来的寒意。一片雪色,一个素净衣裳的绝世美人便立在了外头,风华绝代。肌肤雪白,整个人都是如空谷幽兰般的。 但是偏生,让人想到了艳若桃李这个词。 永安侯唯一的妾,到底是有这个手段和资本的。在公主府外候着的,被这传说中的妾,着实惊艳了一把。 而领头的柿嬷嬷,则眼神暗沉了下来。果然是永安侯府唯一一个能爬上主子的床的。虽说消息里,这唯一的姨娘,是个性子软和本分的,甚至一开始还被送回了娘家。 但看人不能看表面,柿嬷嬷对这个唯一的姨娘,心里多忌惮了几分。 安澜下了轿子,见着了来接她的人里立着的柿嬷嬷,眸光一闪。 “安姨娘。” 柿嬷嬷上前了一步。 “嗯。” 安澜点了点头,算是应答。那一声嗯,当真是音调柔和,又轻声。 当真是个性子柔和的。柿嬷嬷心里倒是一惊,面上倒不显。只是是不是装的,就不知道了。柿嬷嬷道“安姨娘远来,一路辛苦了。” 安澜听这话,眸光一闪,倒是未立即答。 柿嬷嬷是十九公主的心腹、红人,一些旁的琐碎事,哪能用得着柿嬷嬷出面,又用得着柿嬷嬷这样客气。 门口立着的一些丫鬟,也惊讶,这来的永安侯府的妾,能让柿嬷嬷这般客气 不过幸好这妾没当真自大言着自己辛苦,不然当真可是个没脑子的。 刚刚一想,耽了些时间。安澜随后,又是轻轻嗯了一声。 当真是个性子软和的。柿嬷嬷见了,随即便转了身,背对着安澜向里走着,一边声音微肃了些,符着规矩道“这公主的陪嫁丫鬟,那也是极多规矩的。公主已经请了宫里经验老道的嬷嬷,来教安姨娘。这可是圣上赐婚。大婚当天,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 见柿嬷嬷向前走着,那候着的一群人,也跟着走。显然是柿嬷嬷的人。 独留安澜一人在原地,安澜瞧了,也是轻轻移了步子,跟了上去。 素色衣裳后的包袱,煞是惹眼。 这公主府,虽是新造的,但圣上宠爱十九公主,很早之前便留了根基。如今一完工,那自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已是寒冬,但那花园里的假山石缝处,仍流着清溪。着实让人惊奇。 柿嬷嬷在前面走着,身后便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公主府的丫鬟。而见了由宫里出来的,公主府里出来的丫鬟。则深深可知永安侯府的荣华。 永安侯府,规矩森严,处处体面。而永安侯府丫鬟身上的衣裳,比之公主府的,丝毫不差,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仅仅是这细微之处,背后之意,却是令人心惊。 安澜静静地在后面跟着。 柿嬷嬷要带这永安侯府来的姨娘,去见公主。 待穿了花园,便来到这公主府的主院,院子里站着数余个丫鬟,见柿嬷嬷来了,均行了行礼,接着,便把目光落在了后面的,所谓的那个永安侯府的姨娘。 这所谓的永安侯府的姨娘来,那可真真是打了公主的脸。知晓公主一向性子傲,连试婚宫女和那陪嫁丫鬟都不要。 谁知,竟来了这么一出,让姨娘来当陪嫁丫鬟,不是胡闹是什么,哪有这样的规矩。 宫女私下议论着,其实,若是公主肯带陪嫁丫鬟,那自是人人争着的。且不说那永安侯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就说那永安侯府的滔天富贵。 只可惜,听说,永安侯府只有一个妾。 今日算是见着了那传说中的唯一的一个妾。 长的,倒是个美的。 安澜在后面跟着,任由那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前面的柿嬷嬷也自是发现了丫鬟的目光,当即一个眼色过去,被那目光扫到的丫鬟,皆低下了头。 柿嬷嬷带头进了屋子,那些个丫鬟则留在了门外。安澜瞧了一瞧,也只得跟着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便是极暖和的。一踩在地上,便能发现不同。那地上,竟是铺着暖玉凿着莲花的样子。人在行走间,便有着步步生莲的效果。 安澜向地上瞧了瞧。 “公主,安姨娘来了。” 柿嬷嬷轻身禀报。 而安澜一抬头,便瞧见了一个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一眼瞧去,便是端庄、大气,颇具皇家风范。腮凝新荔,极是明艳。 “这便是公主了。”一旁的柿嬷嬷瞧了,对着安澜道。 而经柿嬷嬷提醒,安澜则低了头,微微伏了伏身,行了个礼,道“公主。” 嘉锦自上而下,细细打量着,这永安侯府唯一的妾,柔柔弱弱、弱柳扶风似的,不由皱了皱眉。父皇后宫里,最多的便是这种女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感谢订阅 嘉锦天生就不喜欢这种女人。 父皇后宫里, 心思最多的, 最不安分的,就是这种看起来柔柔弱弱,一副世界上谁都要欺负她似的女人。 这一皱眉, 嘉锦说免礼的话, 便晚了些。安澜则保持着微伏身行礼的姿势,低眉顺眼,乖顺极了。 “公主。” 一旁的柿嬷嬷在公主耳边悄声提醒道。 嘉锦望了一眼柿嬷嬷,又转头把视线放在安澜身上,终于道“免礼”。 “是。” 安澜起来, 接着,便是温温顺顺站在那。 等着公主发话 而公主未发话,一旁的柿嬷嬷倒是先开了口“听闻安姨娘, 是早年间从外地来的。得了侯爷的怜悯,如今又得老夫人的赏识。” 安澜低垂的头, 不由自主眨了一下眼睛。 她从外地而来,这话里的意思, 便就是指她原出自贱籍。而若真得老夫人的赏识,前些日子又怎会回了娘家。 果然,接下来便听得 “但圣上赐的婚,规矩繁多。安姨娘到底出身寒微。”柿嬷嬷将安姨娘刚刚那一细微的表情变化,全看在眼里, 眼中划过一丝了然与冷意, “安姨娘接下来几日要学的, 可是多了。” 这话语一听,偌大的极暖的屋内,便是极静的。待着安澜答。 安澜静静的听完了福嬷嬷的话,待福嬷嬷话停了,感觉到那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安澜又伏了伏身子,算作是应答。 “这首先,安姨娘对公主的称呼,就可以改一改了。” 收回了视线,柿嬷嬷道。 安澜一听,领意,又抬眸,对着梳妆台前的嘉锦公主行礼,道“主母。” 这一声主母,倒是让嘉锦一挑眉,颇觉陌生,尤其被这样一个是自己未来丈夫的妾喊着。嘉锦望了望一旁的柿嬷嬷,柿嬷嬷回望,嘉锦领意。她总有一天,要习惯主母这个称呼。 而随后,柿嬷嬷拍了拍手,门帘子便被撩开了,进来两个绿绸衣裳的嬷嬷,五十几许的年纪,面色颇严肃,不苟言笑。 “公主。” 左嬷嬷和右嬷嬷行礼,一板一眼道。 柿嬷嬷瞧了,便对着安姨娘道“这是公主特意从宫里找的来教你学规矩的。” 安澜抬头,望了那两个嬷嬷一眼,又转过头,温顺道“是。” 温顺的,就好似,没看到那两个嬷嬷煞气外露的样子。 嘉锦大多时间,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柿嬷嬷说。而左嬷嬷和右嬷嬷来了之后,见着一切都吩咐好了,便开了口“行了,都下去吧。” 嘉锦公主这话,安澜以及那两个嬷嬷听了后,均行了一礼,退出了屋子。 撩起那璎珞珠子缀成的帘子,三人出了去。 而待三人出去了后,屋子里,也便就只剩嘉锦公主以及柿嬷嬷了。 刚刚柿嬷嬷说的那一番话,颇有打压的意思。嘉锦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此刻,嘉锦却没有问柿嬷嬷的话。 而柿嬷嬷,反倒是先开了口“公主,您将来是永安侯府的主母,是正妻。万般不能将那些个贱妾放在眼里。正妻当贤,圣上让您和永安侯联姻的缘由,您也是明白的。只是,一入了夫家,便是夫家的人,您也就和永安侯府,同生同荣了。” 嘉锦望了一眼柿嬷嬷,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她还是待嫁,这荣辱也和永安侯府系上了。人尽可夫,人人皆可为丈夫,而父亲是血骨至亲。 不知想到了什么,嘉锦摇了摇头,一入永安门,她自是要辅佐自己的丈夫,万般不会落入史上雍姬那般两难境地的。她自是明白自己的处境与肩上的担子。 “嬷嬷,你且放心。嘉锦明白的。只是,刚刚看那妾的样子,倒是个不声不响的。”嘉锦道。 而柿嬷嬷,也是眼里闪过一抹光,的确是个不声不响的,比那些没眼界的没脑子叫嚣的,要难处理一些。 嘉锦望了柿嬷嬷一眼,她自小生活在宫里,见惯了那些个柔弱女人使的伎俩,看透了一般,道“只是,既然她想柔弱,那便柔弱好了。” 柿嬷嬷听了公主话里的意思,“左右再不过,是个妾罢了。还能上天去。” 只是,这个妾不打紧。而这个妾背后的,却着实麻烦。这个妾,不过是一枚棋子。而下这枚棋子的,不是旁人,正是那永县郡主,永安侯府侯太夫人,永安侯的娘。 柿嬷嬷望了一眼公主,这几日备着大婚,这婚礼礼仪烦杂,公主这几日,也是消瘦了不少,柿嬷嬷望着公主愈发尖的脸蛋,便着实有些心疼。 那永县郡主,把送回了娘家的妾,再给送到公主府。只因公主不带陪嫁丫鬟。这公然不给皇家面子,不给公主面子,虽说永县郡主的确有这个资本,但是这一举动,柿嬷嬷心疼公主。 “公主。”柿嬷嬷唤了一声。 嘉锦瞧明白了柿嬷嬷眼里的心疼,牵强一笑,反倒安慰柿嬷嬷“柿嬷嬷,不要紧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 永县郡主,是永安侯的娘,永安侯的侯太夫人。自是希望帮永安侯多纳妾,看不惯她不带陪嫁丫鬟,也不想把侯府后院的大权,全交到她手里。这身份不一样,视野也就不一样。这不就有一个妾了吗 “我是不是应该说,永安侯府,怎就一个妾”嘉锦自嘲了一下。见柿嬷嬷还欲说什么,嘉锦却是摇了摇头。灿若牡丹的面庞,眼神却不是认命。 而这一边 后花园曲径鹅软石小路,安澜跟在那两个绿绸嬷嬷身后。那两个绿绸嬷嬷,瞧着面相,便是个严肃的。而这一路上,也当真未说一句话。反正安澜也不是多话的。一路,静静跟着就是。 这公主府的后花园,也种着梅花。品种上极,一瞧,便是花仆日日仔细打理的。而安澜那偏院的梅花,安澜从未管过,都是温景苏派人打理的。 这也不是安澜院子那偏执的种了一大片梅花,如同身处梅园。这里种的梅花,显着是装饰欣赏的。除了梅花,还有山茶花长寿花虎刺花,一片冬景却是姹紫嫣红,点点白雪缀着,甚美。 公主府也甚大,安澜背着身上的包袱,一路跟着,走进了公主府后面偏僻的地方。 在一处甚是偏僻的屋子前,停下了。 小偏小院,是给下人住的。 “你便住这。” 绿绸衣裳的嬷嬷停下了,对着安澜道。声音还是那样不苟言笑,“这几日,由我两来教你学规矩。” 之前嘉锦所说的,柔弱便柔弱好了。既然你想维持你柔弱可欺的形象,那自是要受受苦头的。 左右,是个妾。 在主母前面, 一文不值,贱命一条。 安澜望着那小小的屋子,简瓦小门,静静的,为说话。 而两个绿绸嬷嬷见了,反倒是眼皮一抬,问道“怎么”难不成是对这地方不满你是来做陪嫁丫鬟的,还没陪嫁之前,就是丫鬟。 要不是碍着安澜的身份,用两个绿绸嬷嬷以往在宫中训人的话说,就是小贱蹄子,皮痒了。 安澜从那小屋收了目光,回望两个绿绸嬷嬷,眸光一闪,水光柔柔,不由自主微微低了头,鼻翼间,吸了一口气,不属于她的味道。 似乎安了心,抬起头,浅浅一笑,那笑极浅,极淡。一双眸子,如春水恬淡,声音极轻,极缓和“我不住这。” 没想到这个永安侯府来的姨娘,真说出不住这的话两个绿绸嬷嬷心里一惊,毕竟这个永安侯的姨娘,用一副我住这的态度说话不住这的话。两绿绸嬷嬷互相望了望,随即转头,眼里含着冷意,声音厉道“不住这那你想住哪安姨娘,你可是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清楚我的身份。”安澜声音缓和,对着两绿绸嬷嬷道。 “那你” 绿绸嬷嬷开口,但话还未说话,便被安澜接了口 “姨娘。” 安澜望着两绿绸嬷嬷,极平常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两绿绸嬷嬷皱了皱眉,互相望了望。 安澜静静望着,立在这雪天小屋前,一身素色衣裳,仿佛融入了这冰天雪地中。 永安侯府的姨娘。 永安侯府,谁得罪的起。 她们只是下人 她是姨娘 两绿绸嬷嬷皱眉瞧着着意外不听话的永安侯府的妾,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你们若私自对我动手,那就是以下犯上。”安澜又道了一句。 绿绸嬷嬷望了一眼安澜,低头嘀咕了几句,随后,左嬷嬷则站在原地不动。既然这永安侯府的姨娘不肯进屋子,那她就陪这位高贵的姨娘在雪地里站着。反正她皮糙肉厚的,禁得住。但这高贵的姨娘,可就是自作自受了。 而右嬷嬷,则又原路返了回去。 一路回了公主的院子,当禀报给公主时,嘉锦眯了眯眼,还未说什么,一旁的柿嬷嬷倒是先开了口“反了她了她是永安侯府的妾,公主还是永安侯府未来的主母” “让她住在那,是公主的抬举她敢不听公主的命令不成” 柿嬷嬷没想道,原本还说安生的妾,立刻不安生了起来。 “柿嬷嬷,看来少不得要我们去一趟了。人家都拿出永安侯府妾的架子了。”嘉锦道了一句。没想到这么快就沉不住气。这个妾的手段,比起宫里那些能忍的女人来说,可是差太远了。 而另一边 寒天地里 安澜和左嬷嬷面对面站着 这虽是小屋,而且是下人住的。颇是简陋。但毕竟是公主府,华美雕梁的公主府。远远的,雪地里,还能闻着后花园的花香。颇有种藤漆木帘的小巧别致味道。 左嬷嬷冷冷看着前面永安侯府的妾,这雪地里站着,看你冷不冷 而安澜,则静静站着。望着左嬷嬷,左嬷嬷严厉的目光夹杂了一丝讥讽。 而左嬷嬷不知道的是 雪地里,安澜跪,都不知跪了多少次。 甚至, 安澜和温景苏的第一次,便是在雪地里的。 雪里站着,左嬷嬷一面讥讽,一面,是等着右嬷嬷给公主回话。 而安澜,则立了一会儿后,忽地敛了目光,伸手解了自己的衣裳。 而左嬷嬷在一开始的疑惑后,随即便是睁大了眼睛,一丝骇然。这这这,她怎能做出如此放浪的举动 虽说,这是下人住的地方。但到底是有分寸的。这里是绝不会出现男子的。但是,这个永安侯府的妾的举动,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还以为人家会冷,结果人家直接嫌热,脱衣服了 “安姨娘你这是”实在太不符规矩,左嬷嬷不得不出声制止。 安澜却彷佛没有听到左嬷嬷的话,褪去了自己的外衫,露出了,里面男子的衣裳。 原来,她套了两件衣服。 安澜解衣的手,眸子柔柔,夹杂着一抹旁人不懂得的沉静。她在等人。等一个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感谢订阅 那原本的素色衣裳, 落在了地上, 露出了里面月白色的衣裳。略大,则愈发显得雪地之人的纤细。 太不检点了 如此放浪的举动,左嬷嬷看着这传说中的永安侯的唯一的妾, 居然当众脱衣服 “安姨娘” 左嬷嬷一声呵, 想要训。 而被叫的安澜,则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脸都绿了的左嬷嬷,没有出声,仿佛刚刚那个脱衣服的不是她。 被叫住的人一脸镇定,反而她这个叫的人大惊小怪。左嬷嬷皱了眉, 但在冷静下来侯,仔细看清了安姨娘身上穿的衣裳,那好像不是亵衣。 本就是雪地里, 雪刺得白。 那安姨娘身上穿的,像是男人的衣裳, 白色带着浅浅蓝色,衣襟处绣着暗纹。那衣裳的质地, 上乘至非王孙贵胄不得。 左嬷嬷的脸,一下绿了,而且是深绿。 刚刚是因为那永安侯的妾的惊世骇俗的举动。而这一下,左嬷嬷眼神却是深沉了起来。 这个永安侯府的妾,果然是唯一能爬上永安侯的床的妾。当真是小看不得。 “安姨娘, 你当真明白自己的身份吗” 左嬷嬷一字一顿道, 眼神厉色。 被如此责问, 安澜则望了一眼左嬷嬷,声音仍是那般轻柔“前些日子,老夫人怜我身子弱,特意许我回娘家养病。” 怜惜 哼,不过是主母入位,妾室卑贱而已。左嬷嬷眼神里露出一抹嘲讽。 安澜看了一眼福嬷嬷,继续道“想你也知道的,我的身子,素来弱得很。如今雪地里站的已久,衣裳也穿的单薄。身子怕是要受不住了,要是耽误了公主大婚,可就不好了。” 那你不会穿衣服听出这个永安侯的姨娘话里的威胁,左嬷嬷皱了皱眉。这个永安侯府的妾,真是太过嚣张了。至今拎不清自己的地位,她只是一个妾而这里,可是公主府 原本着,自己的命令就是好好教教这个永安侯府的妾规矩。左嬷嬷眼色一厉,想要代公主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尊卑的小小姨娘。 安澜瞧了,倒是敛了眸子,忽地道“看来你对你的主子,也不是很忠心。我身上穿的这衣服是谁的,你可知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左嬷嬷面色颇不善问道,连姨娘这个词都不用了,直接用你了。作为奴才,最忌讳的,便是旁人说不忠。况且,本来公主府的人,都对这个传说中的姨娘,是轻视的。左嬷嬷望着那衣服,永安侯府的妾,那身上的衣服,自是永安侯的。 狐媚子的下贱东西。 左嬷嬷心里骂道。 “你”安澜倒是一改之前的柔和,声音微冷了几分,“公主是永安侯府的主母,我是永安侯府的妾。你得喊我一声姨娘。” 左嬷嬷伸了伸脖子,倒是没说话。这个永安侯府的妾,说的倒是真的,她刚刚一时口快说错了话用错了语。 左嬷嬷又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安姨娘身上的衣裳,明显就是男人的,故意穿了来,又在这时候脱了。 “安姨娘,在公主面前搬弄,你以为靠着侯爷那点怜惜又能如何公主随时都能把你乱棍打死,扔出府去。”刚刚右嬷嬷去禀了公主,这安姨娘倒是一副好算计。 怎么,想在公主面前搬弄左嬷嬷望着不自量力的这个永安侯府的妾。这种手段,早就是宫里玩剩下的了。 安澜望了一眼左嬷嬷,静静立着,倒不回话。 一时间,安静极了。 一开始强硬的左嬷嬷,在和这个安姨娘对峙一会之后,却渐渐皱了眉,眼里闪过几丝深思。 而后,左嬷嬷快速转了身,量这永安侯府的姨娘,也不敢在公主府乱跑。 见左嬷嬷转身急匆匆走了,安澜也不阻止。 静静站在原地,将视线移了,移至一片雪白。不知道,赶不赶的上。安澜如此想着,却是弯腰捡起了那原散落在地上的衣裳。素色衣裙被敛了揽在臂弯处。 此处,如今只剩下安澜一人,静的很。 这身衣裳,若是让嘉锦公主瞧见了,以嘉锦公主的性子,这大婚前着实也是让嘉锦公主膈应许久。 嘉锦公主,自幼深得圣上的宠爱,幼时顽劣,却也养成了天真耿直的一面。最是容不得沙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得了永安侯侯夫人的位置贵不可言。安澜望了望那简朴小屋子,静静等着。妾本贱。但她前世确实在公主手里,惨得很。 雪地寒风,安澜低头望了望自己身上穿的,属于永安侯的衣裳,这件衣服,对嘉锦公主,意义可着实不同。只是不知道,那左嬷嬷来不来得及让公主回避。 公主性子再烈,权利再大,见了这衣服,那心,也是要伤的。十里红妆,明艳盛装,里面却是一颗膈应的心。 安澜在原地等着。 而这边 左嬷嬷面色颇急,那步子也是又急又快。一路赶着去公主的院子。 那狐媚子倒是好手段。 人人皆知,公主眼里容不得沙子。公主就算再大度,再深知宅内阴私,如今也只是个待嫁,未出阁的少女。 这大婚之前便伤了心。 柿嬷嬷知晓了,还不扒了她的皮 活了大半辈子,被一个狐媚子下套算计了。用的伎俩,还是宫里都入不了眼的。 也不知那永安侯府的妾,用了什么方法,能拿到侯爷的衣裳。 左嬷嬷在前走着,心里只盼着,那右嬷嬷腿脚别那么快,嘴也别那么快。谁知,就算花园一个转弯处,便瞧见了往这来的一群人。其中最前面的,可不就是公主。 左嬷嬷一颗心就提了上来,连忙快了两步上前,跪在地上到“公主。” “你怎么来了”嘉锦一瞧,左嬷嬷都来了。那那个永安侯府的妾呢 “这” 左嬷嬷面有难色,而一旁的柿嬷嬷却是眼色不对,又望了一眼在一旁跟着的右嬷嬷,见右嬷嬷也是一脸不知情的样子,便又转过了头。 左嬷嬷一抬头,咬了咬牙,对着柿嬷嬷道“柿嬷嬷,奴有话说。” 嘉锦当即一皱眉,而柿嬷嬷则望了一眼公主,随即对着左嬷嬷道“你过来。” “是。”左嬷嬷硬着头起了身,上前附在柿嬷嬷耳边悄声将刚刚发生的事叙了一遍。 柿嬷嬷听了,脸色也是一瞬间的极其难看。穿了永安侯侯爷的衣裳倒是好大的胆子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但柿嬷嬷很快敛了神情,望了一眼公主。 而嘉锦,也看着柿嬷嬷。能让柿嬷嬷这样的,定是有什么事。 柿嬷嬷用眼神示意左嬷嬷退后了一步,自己则上前对着公主道“公主,您大婚在即,犯不着为了些个闲杂人等劳神。” “柿嬷嬷。” 嘉锦唤了一声,语气里是疑惑和不满,若是旁人如此和她说,嘉锦肯定不听,但这不是旁人,是柿嬷嬷。 “公主,您且先回去歇着。这里有老奴。” 柿嬷嬷又道了一声。无论是目光,还是言辞,皆是恳切。 嘉锦又深深望了一眼柿嬷嬷,又扫了一眼左嬷嬷。而这时,嘉锦身旁的大宫女恒良倒是颇机灵上前道“公主,礼部的人已经等了公主许久了。” “罢了。” 嘉锦松了口,道“且先去见礼部的。” “是。”恒良伏了伏身。 柿嬷嬷以及左嬷嬷和留下来的右嬷嬷以及几个奴婢则恭送公主。 而待公主走远了 柿嬷嬷的脸,一下拉了下来,问柿嬷嬷道“她当真是这样说的” “是。她问奴婢,可知晓她身上衣裳是谁的。”话里话外,都有挑衅的意思。左嬷嬷恭敬向柿嬷嬷答道。 “还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以为公主不在场,就没人可以收拾的了她了” 柿嬷嬷冷哼一声,转身便向那奴婢的住所走去。左右,是绝对不能再让一个小小姨娘如此嚣张的。 而不知情况的右嬷嬷,见柿嬷嬷如此大怒,也不敢出声,只得用眼神示意左嬷嬷,待无果后,也只得跟上。 远远的 安澜看见了一行人,眼里闪过一抹不知是可惜还是不可惜的怪异情绪。看来,被她们赶上了。 她要等的人,没有等到。 “安姨娘。” 待一行人走近,柿嬷嬷便语气颇厉唤了一声。而跟在后头的右嬷嬷,在瞧清了那永安侯府的姨娘身上穿的衣服后,则微微睁大了眼,心中一惊,这个妾,好大的胆子 安澜立在原地,见着了来势汹汹,面色颇不善良的柿嬷嬷后,眼中却没有丝毫怯懦之色,有的,只是平淡,以及一抹任何人都瞧不懂的深色。 “柿嬷嬷。” 安澜回道。 而这一声,却是让柿嬷嬷冷静了下来,在仔仔细细大量过这个安姨娘身上穿的衣服后,道“听说安姨娘对这院子不满” “嗯。太小。” 安澜点了点头。 如此直白的承认,倒是让所来一行人心中轻视,要知道。这个姨娘没爬上永安侯的床前,可不就是贫苦贱胚子 柿嬷嬷倒是息怒不形于色,意味不明道“那安姨娘是想要什么样的住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感谢订阅 安澜小时候, 着实不漂亮。 与现在柔弱惹人怜, 肌肤雪白, 那是完完全全的不同。 黑且瘦, 肋骨凸了出来,一双眼睛倒是显得黑黝黝亮晶晶的。穿着打满补丁的最粗劣的麻布衣, 泥垢,还有着一股酸臭味。 头发也乱,像杂草。 反正十二三岁的温景苏, 从未见过如此肮脏的人。 就像垃圾堆里的人一样。 那时的温景苏, 年级小小,却早早继承了爵位。小小年纪, 却显露了过人的天赋, 无论是国子监的学术书墨, 还是骑马射箭。 皆出类拔萃。 但他没有朋友 若是说想攀附永安侯府显赫门第的,也自是有。 十二三岁的温景苏,还有些瘦弱。身形是纤弱的,孱弱的。肤白如雪, 眉眼清隽,如同水墨画儿上走出来的仙童。 身加爵位,门第显赫尊贵。 最是奢侈尊贵的衣料 浅蓝色袍子, 愈发衬的小小少年, 清秀漂亮, 一股雌雄莫辨的漂亮。以及那由自身而发出的矜贵教养。 漂亮至极, 添上一丝文雅气质。 但也冷漠 眼如碎星, 又有着不符年纪的冷漠,小小银色发冠束住了柔软的发丝,眼底里是,对一切的漠视与冷漠。 想要攀附永安侯府富贵的人,无论是在国子监,还是在永安侯府。下场都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无论是在国子监的学术考核成绩突然消失,还是永安侯府的下人,突然被乱棍打死扔至乱葬岗。 温景苏永远都是一副清冷矜贵的冷漠高高在上的样子。 温颜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景儿的孤僻,她觉得,同一样年纪的孩子比较,景儿太过安静了,他总是独处,身旁连个玩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凡是伺候景儿的,过不了多长时间,都会被景儿寻个理由乱棍打了出去。 景儿孤僻,但天赋优异。国子监的学术考核,无不是景儿拿了第一。骑马射箭,亦是头筹。 温颜氏有心,让景儿多和同龄的孩子相处,想让景儿活泼些。景儿生母,陆晚裳的事,温颜氏知道,对景儿是有影响的。也怕和景儿有隔阂,所以那些被景儿罚了的人,温颜氏绝不过问。左右,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 但温颜氏见景儿永远是孤独一人,也是心疼。 而就在这时 安澜撞了进来 那个外地破落户领着安澜到永安侯府大门前的时候,温颜氏感觉到了身旁景儿的一丝情绪波动。 温颜氏便有心,把安澜留了下来。 一个又黑又瘦的丫头,是陆晚裳远方亲戚。按着辈分,安澜还得喊陆晚裳一声表姑母。 但,这也是唯一一个温景苏身旁,与他的娘,有关系的人。 那个因为自己失败,而想要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温景苏是这样认为的。 安澜成了温景苏的新乐趣。 安澜留在永安侯府里,也是没有个确切名头的。安澜是陆晚裳的远方亲戚,可以说,若不是有陆晚裳念着一份薄得不能再薄的远方亲戚的情分,而时不时接济安家。那安澜的娘,能不能撑到怀上安澜都难说。 可以说,因着陆晚裳,而有了安澜。 温颜氏顾着景儿的心思,也没说让安澜待在永安侯府里做个丫鬟。但若给个表小姐的名声,又仿佛儿戏一般。永安侯府富贵尊荣,那表小姐哪里是随便可以做的。更何况只是一个妾的远的不能再远的远方亲戚。 安澜也就没名没分,待在了永安侯府。不是丫鬟,也不是主子。偌大的永安侯府,大的就像一个世界。安澜就是永安侯府里突然多出来的,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一根草。 对于安澜来说,和以前比较,自己就是有了饭吃,有了房子住。爹和哥哥,也有了钱。 安澜屈膝抱住自己,小小的身子,脊梁骨肋骨,根根明显。缩在角落里。她不想待在这里。可是爹什么时候能够赚到钱。 然而,安澜还在想这些事时,这个大宅子里,有个恶魔。 一个漂亮、尊贵的恶魔。 干净、矜贵的恶魔。 温景苏嫌安澜脏,便吩咐了人,将安澜扔进了水里。冰冷的湖水,一下淹没了安澜。 在温景苏眼里,那个唯一和他娘有关系的人,十分让他失望。又黑又脏,还臭。 只是,在一次戏谑里,那时是雪天。 他在练习射箭。 温景苏的练习场,是包了一座山。这整座山,都是他的。皑皑白雪,美的很。 尤其青松翠柏上盖着雪。 重兵把守包围了整座山。一只没鸟,不得进。 温景苏愈发俊美,眉如墨画,白皙如玉。淡淡冷漠,矜贵雅致。举头投足,除了与神俱来的贵公子文雅,又多了一份王侯将相的俾睨。 整个练习场,无一人。皑皑白雪一片,极静。 那些兵,都把守在练习场外边。温景苏厌恶他们煞了这雪景。 而在温景苏箭的另一头,也就是靶子处,站着的,则是一个肌肤雪白,极美丽的少女。 少女的肌肤,几近透明,如空谷幽兰。冰肌雪骨,似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安澜静静在温景苏箭尖所对的另一头,头顶,是一个颜色鲜红诱人的苹果。 柔柔弱弱的少女,于风雪中,站着。如春水般的眸子,是平静,也是冷漠。若旁人看了,定会从这丝冷漠里,寻得熟悉。和温景苏给人的感觉,一样的熟悉。 那箭,只要错一寸,便是她的头颅。 温景苏冷冷看着对面的安澜,眼神冷漠。的确是人靠衣装,那个又黑又脏又臭的丫头,在永安侯府里,也长出了个人样。 不过,也因此,更让温景苏厌恶。 眸底闪过一抹深沉戾气,整个少年温景苏,都是冷漠的,矜贵的,高高在上的。 几年时间里,她和他娘,的的确确有几分相似。 在箭射出的一刹那,箭速极快。安澜原以为早已习惯,但还是在最后一刹那,死亡的威胁过于逼近,安澜的心不由自主紧绷了起来,闭了眼。 箭,不偏不倚射中了苹果。 “你不信我” 温景苏走上了前,如玉般精致剔透俊美的容颜,神情冷漠,语言更冷。 见温景苏这幅样子,安澜深知,自己刚刚闭眼,惹怒了他。眼里不由自主冒出一点泪儿,安澜摇了摇头。 这一动作,却是让顶上的苹果掉了下来。溅起了雪粒子。那点点雪粒子,却是打破了安澜的防守,安澜望着地上的苹果,下巴却一下被人遏制。 “刚刚为什么闭眼”语气冷漠而又戾气。淡淡竹香从温景苏身上传来。 安澜摇头。 却一下被那人大力掷在地上。 安澜一下跌在地上,那地上苹果的箭尾,勾破了衣裳,甚至划过了肌肤,流出了血。鲜红的血,染着白雪,分外显眼。 安澜吃痛,眼泪儿冒出来。她刚刚闭了眼,惹怒了温景苏。但凡惹怒了温景苏,温景苏就会给你苦头,让你痛苦。安澜早已熟知这一点。现在,与往常,也没有别的两样。 而安澜没有看见,温景苏见到她露出的肌肤时,眼底划过的一抹异样。 纤细白皙的肌肤,圆润肩头,以及 犹如待放的花苞 “本侯突然想起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清冷矜贵,高高在上上的温景苏,冷冷道。 人事 温景苏是一窍不通 安澜也一窍不通 温景苏为人冷漠、清冷。是另一种意义的洁身自好。 女子身体的温软,让温景苏眼底划过一抹深沉的血腥,从未有过的怪异感觉,看着身下冒着泪儿的安澜,皱了皱眉,他也很辛苦,超于常人的忍耐力让他此时克制住。 眼泪一滴滴往下落,冰凉。温景苏皱了皱,想说别哭了。 但是还未开口,在看到身下人那双异常好看就像春水般的眼睛里,全部是恐惧夹杂厌恶,温景苏白皙如玉的脸上,又是一片狠厉。 一层阻碍 温景苏贴在安澜耳畔,想接着说出残忍的话,却在鼻尖那丝丝属于身下人的冷媚香,一滴又一滴冰凉的眼泪,仿佛止不住。 眼底一抹血色。 进去了。 复又穿上衣裳的温景苏,依然是那个身份尊贵高高在上的永安侯。 温景苏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安澜的身体,这么软又这么暖。 一个新的,奇妙的发现。 欲罢不能。 简直想每时每刻,都沉浸在里面。 一向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温景苏,面对这一不受掌控的发展,深深忌惮,并克制住自己。 他从不允许,出现影响他的一切事或人。 而也正如温景苏强大的自控力,温景苏许久没有见过安澜。将她扔在那个小院里,打算自生自灭。或者,哪一天腻了,就放安澜出府。 没有什么,是可以影响他的。 一切,都向温景苏所想的那样。甚至,愿意难得大发慈悲,起了一丝怜悯之心,放安澜出府。也愿意给一笔银子,让安澜可怜而又可悲,卑贱的在这个世界的角落过完余生。 可有一件事,彻底惹怒了温景苏。 安澜有孕,但是试图杀了肚子里孩子,然后找了一名家丁帮忙,想要逃出府。 这是安澜这一辈子,做过最蠢的事。 温景苏的怒,不在于孩子。如果温景苏事先知道安澜有孕,一定会强逼安澜喝下落子汤。 在门第尊荣,但凡一切可能影响他在朝廷布局的事上,温景苏从不犹豫手软。 怒极而笑,温景苏将那家丁架在刑架上,一片片的肉被刮下,血肉淋漓一片模糊。可见白骨。 温景苏突然发现,安澜好像,是个美人。是个美到容易吸引旁人保护她的美人。 只是,安澜是他的东西。谁敢碰 他的东西,只有他想要或者不要。但绝不容许旁人肖想。 温景苏遏制住安澜的下巴,强迫安澜看向那个挂在刑架上奄奄一息的家丁,阴鸷道“你说,他为什么会帮你以为他对你,别无所图” 这个孩子 安澜不要 温景苏不要 但温景苏为了惩罚安澜,强迫安澜生下了温时 同时,也为了惩罚安澜 安澜成了永安侯府唯一的妾 也是旁人口中,唯一成功爬上永安侯的床的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感谢订阅 她想要什么样的住所 安澜望着柿嬷嬷, 以及柿嬷嬷身后的一群人, 敛了眸子,只平静道“大的, 室内精致的。还有侍奉的奴婢。” 安澜的要求,于永安侯的妾的身份来说, 绝不过分。甚至是本本分分。 但是,这是在公主府。 这个永安侯府的妾,愈是提要求,柿嬷嬷的眼愈是眯起, 眼里一丝冷光, 这个永安侯府的妾,究竟明不明自己如今的处境 身为一个妾,私穿侯爷的衣服,就是大罪。在主母的府邸,耀武扬威, 更是该罚还由得她说什么是什么 一旁的左嬷嬷瞧见了柿嬷嬷的脸色, 当即领会意思, 站了出来怒斥道“大胆公主府哪里由得你一个妾指手画脚” 安澜瞧了一眼左嬷嬷,眼角倒是泛了一丝冷意, 身为奴才倒还真是愈发没了规矩, 转了眸子,语调仍是轻缓平静的, “公主府能教训我的, 便是公主。那公主何在” “我是妾, 但也是永安侯的妾。轮不到你们来随意训斥” 安澜难得目光咄咄道了一声。 而此一声,却是让左嬷嬷消了声。回头望了一眼柿嬷嬷,柿嬷嬷给了个眼色,让左嬷嬷退下。 “你私穿侯爷的衣服,本是大罪。公主可罚。”柿嬷嬷看着这个永安侯府的妾,面容平静,缓缓道。 安澜反问“公主何在” 而此一问,却是让柿嬷嬷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而安澜却静静回望。 冷天雪寒,过了好一会儿,柿嬷嬷才道“安姨娘进公主府前,想必永安侯太夫人已经交代过了,公主的陪嫁丫鬟一时出了差错,便让安姨娘你代替。既然是陪嫁丫鬟,那住所,合着规矩,也自是这里。” 柿嬷嬷平静了语气道。 安澜瞧了一眼柿嬷嬷,转过身回望那雪顶小屋,移了目光道“当真是小,也当真是破。” 如此之话,柿嬷嬷面色不变,而柿嬷嬷身后一群人却脸色一变。 “按着规矩,您是该住在这里的。” 柿嬷嬷又重复了一遍。 安澜望了一眼柿嬷嬷,忽的道“里面可有炭” 柿嬷嬷望了一眼身旁的左嬷嬷,接到柿嬷嬷的目光,左嬷嬷轻轻摇了摇头,原按着柿嬷嬷的意思,是要给这个永安侯府的妾一点颜色瞧瞧,让这个妾知道谁才是主母。怎么会有炭。但那屋子牢,保暖效果也好,是冻不死人的,也冻不出大病来的。 柿嬷嬷收回了目光,对着安姨娘平静规矩道“自是按着陪嫁丫鬟的制度来的。” 这左一句规矩,右一句规矩,柿嬷嬷答得倒当真是滴水不漏。 “那便好。” 油盐不进的柿嬷嬷的答,安澜倒是意味不明轻轻道了一句。 “那侍候的奴婢也是没有的”安澜又反问了一句。 柿嬷嬷微微皱了皱眉,“一切自是按着规矩来的。” “我素来身子便弱,这点,我可是和左嬷嬷说过的。”安澜望向了左嬷嬷。 左嬷嬷则微微一睁眼,我看你就是故意身子弱的。一瞧见柿嬷嬷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左嬷嬷连忙底下了头。 “既然安姨娘身子弱,那也自是不便久立在这雪地中的。赶快进屋子收拾收拾,这教礼仪的进程已是慢了许多了。” 柿嬷嬷一板一眼道。 “这要是耽误了公主大婚,那是谁也吃罪不起的。安姨娘还需心中明白这一点。” 柿嬷嬷又道。 而安澜,回望了一眼柿嬷嬷,也为再说什么,臂弯间仍挽她的衣裳,却是一步一步向那奴婢住的小屋走去。安澜步子缓,轻轻踩着雪,万籁无声。 柿嬷嬷一个眼神,身后跟着的一行奴婢会意,也跟上了那永安侯府的姨娘。而左嬷嬷右嬷嬷也行了一个礼,接着跟上了安姨娘。 亲眼瞧见那永安侯的妾进了屋子,柿嬷嬷这才转身去向公主复命。边走边脸色冷凝道“把那个妾身上的永安侯的衣服扒了。” “是。” 一奴婢听得这样的命令,微微一抬头又很快低下,停了步子,又转身向那小屋走去。 这步子比来时,还要匆匆许多,显得柿嬷嬷心里颇乱。 这消息,从永安侯府里传来,应该是不假。包括她第一次见这个永安侯府的姨娘,也觉得是个性子软和的。但今天敢闹这么一出,柿嬷嬷倒不是怕这个姨娘,而是怕在这个姨娘背后撑的人。 除了那永安侯太夫人,还有谁能想得出让妾来替陪嫁丫鬟这么一出的。简直胡闹。 永安侯太夫人,亦是永县郡主。怕不是听到了公主曾经儿时的戏言,心有不满。另一方面,那永县郡主掌了永安侯府后院的权力那么久了,如今怕也是不甘将权力交到公主手中。 至于这个妾,倒也是真会打蛇随棍上,有了侯太夫人撑腰。今天这一招,便是攻心。 公主现在只是个待嫁的未出阁的女子,若是瞧见了那妾贴身穿的衣裳,柿嬷嬷眼色深了深。 她是看着公主长大的,此刻只愿意公主如寻常女儿家般欢欢喜喜出嫁。就算来日不得不成长,也决计不是这个时候。 那左右不过是个妾,一时有候太夫人撑腰,就敢如此嚣张。真是没脑子的东西,敢惹怒公主。待过了这个时辰,公主嫁进了永安侯府,一个主母一个妾,那个妾,自是要早早解决的好。 柿嬷嬷步伐快了几步。进了公主的院子。 正巧对上礼部的人出来,礼部的人一见是柿嬷嬷,知晓柿嬷嬷是看着和硕懿慧公主长大的老人,那是实实在在的,十九公主的心腹。这十九公主即将嫁入永安侯府,要知那永安侯可是重权在握。仅仅一个照面,礼部的人便掂量了个清楚,对着柿嬷嬷笑道“哟,这不是柿嬷嬷吗大喜大喜。” “同喜同喜。”柿嬷嬷脸上堆着笑,应道。 “圣上对公主的婚事,那可是着实的在意。这不,还要赶着回去复命呢。” “那就不耽误大人了,大人好走。” 柿嬷嬷立在原地,见礼部的人出了院子,这才撩了帘子,进了公主的屋子。 暖玉凿成的莲花的图案,取意于步步生莲的好意头,好境界。配着这满屋子的奢侈精致,屋内的年轻女子,也端的是大气雍容。 “嬷嬷。” 见柿嬷嬷回来了,嘉锦先道了一声。 “公主。” 柿嬷嬷进了屋子,见着了公主,行了一礼。知晓公主想问什么,柿嬷嬷垂了眼眸,捡了思绪,道“公主,那永安侯府的妾那,老奴已经处理好了。” “她肯住那丫鬟的屋子了”嘉锦问道。 “是。” 得了柿嬷嬷的话,嘉锦未出声,仍在等着什么。柿嬷嬷办事,嘉锦从来都是放心的。只不过,刚刚柿嬷嬷不让她去那妾面前,如今,嘉锦等着柿嬷嬷的解释。 “公主,奴的消息里,那妾,是个安生的。性子怯懦。只是如今一进了公主府,敢如此嚣张,背后,怕是有永县郡主的指点。刚刚公主您去了,那左右不过是个妾,乱棍打死也只是公主您一句话的事。但未过门前,伤了永县郡主的面子,那永县郡主毕竟是永安侯的母亲,老奴怕您进了永安侯府” 柿嬷嬷斟酌着,公主太单纯只会害了她。捡了几句话,把厉害关系说了清楚。而那妾身上穿着永安侯的衣裳的事,柿嬷嬷则绝不会告诉公主。 “永县郡主。”嘉锦重复了一句,冷静了下来。脑海里闪过前些年那永县郡主进宫的时候,自己也是见过永县郡主的,虽说不亲近,但也的确不曾得罪过。 永县郡主是长辈,自己是小辈。自己的礼仪,也的确是得体的。 “她是郡主,我是公主。又同为正妻。当初永县郡主疾恶那陆晚裳也是不假。如今她为何又要拿个妾来难为我” 皱了皱眉,嘉锦终是不解。 到底是小儿心思。柿嬷嬷望了公主一眼,心里颇多无奈,不禁想着,若是公主不是嫁进那滔天富贵的永安侯府就好了。嫁个平常人家,以公主的身份地位,只不得应着公主的心思,一生一世一双人,驸马绝不纳妾。 “公主,您儿时的戏言该收一收了。那永县郡主不外乎两个原因,一个,是这后院权利不愿全权交到您的手里。还有一个,便是永安侯府子嗣薄弱,尤其是在现在永安侯的一代。作为候太夫人,自是希望子嗣繁盛的。” 柿嬷嬷终是道。 而嘉锦听了柿嬷嬷的话,则低头,少女清亮眸子也是沉思,终是复杂了几许。 柿嬷嬷瞧了不忍心,又开口道“公主,子嗣的问题,奴已经暗自着了多子多福的偏方。待您嫁了永安侯,生下嫡子,嫡次子,您的地位也就一步一步牢固了。来日方长,永县郡主的忧虑也实属人之常情。会有办法的。” “嬷嬷。” 一听到生子的事,嘉锦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一时间不禁羞红了脸。忘了刚刚的黯然,嗔羞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感谢订阅 见公主露出如此天真憨羞的姿态, 柿嬷嬷慈蔼地笑了笑, 目光所露,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般。 而这份祥和目光的背后,却是决计不能让公主看见那妾身上永安侯衣裳的冷意。起码, 她想让公主起码在上花轿前,都保持这一抹天真。在这一天,一个女子一生只有一次。 而另一边 丫鬟所住的茅檐小屋 也不知是不是特意安排过的,这虽说是给丫鬟住的,但这里却无旁人, 只有留给安澜住的屋子。 安澜进了屋子,屋子里空荡荡冷清清的,那角落里的炭盆是空的。里面虽说比不上外面的风雪,但也的确不暖和。 想来也是极正常的,一个妾来到主母的地方。主母想要打压一个妾,哪里能让妾住的舒适暖和。 冷一冷,冻一冻。再正常不过了。 “安姨娘, 既是陪嫁丫鬟, 就要穿上丫鬟的衣裳。这件,还劳烦您穿上了。” 左嬷嬷接过丫鬟递上来的丫鬟衣裳。 安澜在屋子内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左嬷嬷手里的衣服上,道“不换又如何” “安姨娘, 那可就怪不得奴婢了。您不换, 就是不符规矩。”左嬷嬷的声音, 一下就严肃阴冷了起来。 而左嬷嬷此话一落, 她身旁的右嬷嬷以及那些丫鬟,都显得隐隐不妙了起来。颇有一种不听便要强硬动手的架势。 安澜的目光,在哪一圈人中扫过,敛了眸光。心里不禁有了一丝无奈。这也是她不愿做妾的原因。妾,本贱流。妾可通买卖。事事被拘着,事事被束着。 良妻良妻 上辈子是个梦,这辈子还是个梦。 不知想到了什么,安澜柔柔的眸光,有些水光,转过身背着人。敛去情绪,上辈子便是被这些人以规矩的名头。 “我换下便是了。”安澜转过头,松了口。语气轻柔,丝毫不像刚刚强逼的样子。 而如此一转变,却是让左嬷嬷皱了皱眉。 “左嬷嬷”安澜伸出手,却未见左嬷嬷将衣服递给她,反倒唤了左嬷嬷一声。 而一旁的右嬷嬷见了,则眼疾手快把左嬷嬷手里的衣裳拿给了安姨娘,左嬷嬷望了一眼右嬷嬷。而右嬷嬷则也回望了一眼左嬷嬷,磨蹭什么,柿嬷嬷可吩咐过了,要把安姨娘身上的衣服给扒下来。 左嬷嬷一皱眉,没说什么。 安澜接过衣裳,却忽的道了一句“我身上衣裳是谁的你们也清楚。侯爷的衣裳,件件侯府内管都是有记录的。你们要是随便扔了毁了,就是对侯爷的大不敬。” “衣服是你偷的不然一个妾,哪里能拿到侯爷的衣裳”右嬷嬷一呵道。 安澜望了一眼右嬷嬷,又转了目光平静道“哪里拿的那自是床笫之间。” “你” 如此放浪话语,右嬷嬷一听脸都绿了。而左嬷嬷倒是制止了右嬷嬷,一脸阴沉,先让安姨娘把衣服换下来和柿嬷嬷交了差再说。 这个妖女,当众都能脱衣服了。还有什么她做不出来的 左嬷嬷的动作,安澜瞧见了,却忽的兴致好了些,道“让公主瞧见自己夫君与别人欢好的证据,公主是不是很伤心” 这个安姨娘,白皙的小脸,肌肤如雪,芙蓉般的面貌此时轻言调笑。若是旁的男子见了,那定是路都走不动了。但此刻,只有一屋子的黑脸的公主府的人。 没人接刚刚安姨娘的话。 安澜微微眯了眯眼,拿着衣服走进了里面,越过屏风。既然是来当丫鬟的,那也就没人服侍更衣了。 这公主府的丫鬟衣裳,面料虽比不上永安侯府的。但也是不差的。尤其如今是冬日,天寒。这衣裳外面还搭了一见浅色对襟灰鼠毛的袄子。 安澜的衣裳,瞧着是素,且薄。但是用的都是上等的暖缎。瞧着薄,防寒保暖效果却是极好。 安澜的衣裳,暖又轻。这公主府的厚重袄子,安澜自是不喜欢。捡了浅薄的穿了。安澜走了出来。 这左嬷嬷右嬷嬷瞧见了安姨娘换下了那永安侯的衣裳,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们谁捡了那衣裳。待我回了永安侯府,就告诉给侯爷,说有人对他大不敬。” 安澜轻飘飘道。 而这一句,却是又让屋子里的人肃了脸色。左嬷嬷道“奴婢是依着公主的命令,让安姨娘换上符合规矩的衣裳。” “那我可管不了。我只会说我认为的。” 安澜看了一眼左嬷嬷右嬷嬷。 这个妖女,牙尖嘴利的。左嬷嬷干脆不对上安姨娘,用了眼色让丫鬟把安姨娘换下来的衣裳拿去柿嬷嬷那。 到底是贫贱出身的,一点规矩都没有。难怪是个妾,丝毫闺秀大体都没有。 按着左嬷嬷右嬷嬷的话来说,就是日子太好过了皮痒了,苦头吃少了。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有的是手段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姨娘怎么学规矩。 陪嫁丫鬟的地位,是要比普通的妾地位高的。尤其是公主的陪嫁丫鬟,不说百里挑一,那也是万里挑一。 这要学的规矩,除了那繁琐的礼仪,还有女红、识字。 用彩浣的话来说,安姨娘这是摊上了天大的好事。公主的陪嫁丫鬟,别人求都求不来。 而如今在公主府 左嬷嬷右嬷嬷与其说是严格,倒不如说是借着公主以及规矩的名头,在处处刁难安澜。 雪地里练跪,一有差错,连同角度不对,右嬷嬷双手叠着放在前边,抬头挺胸,声音一丝不苟带着严肃,“安姨娘,您错了” “安姨娘,您错了” “安姨娘,您错了” “哗”一盆冰冷的水,于雪地里从安澜顶上浇下,浇水的丫鬟一脸冷漠,眼里甚至带了点幸灾乐祸。 跪在地上的安澜,浑身衣裳湿透。 水滴顺着湿濡的发,滴落至眼睛,刺疼。安澜闭上了眼睛。耳边,是右嬷嬷严肃的声音“安姨娘,您这也怪不得奴婢。奴婢只是帮您好好记着规矩。” 周身冰凉,没有一丝热气。安澜闭着眼睛,浑身上下,精神恍惚间,只能感觉自己胸膛里一颗心脏的跳动。那是唯一的热度。 心在跳,她还活着。 这雪地里练跪练拜,晚上偏挑着黑的时候,给一盏昏暗的灯,让安澜习字。 安澜坐在一张粗劣满是木头渣子的凳子上,冷眼望着自己案前的笔墨纸砚。 若说安澜的女红,那是自幼给爹和哥哥补衣裳,补出碗大的疤的。那习字读书一类的,安澜自幼贫苦,是决计接触不到的。 安澜的字,是温景苏手把手教的。 温景苏天资聪颖,自幼便是出类拔萃。一手字,写的极好看。但他没朋友,同窗情谊也丝毫没被他放在眼里。 偶尔孤僻的温景苏,会忽的有了兴致。叫住身旁的小乞丐,让安澜站在书桌前,自己从背后揽住,少年清隽混着淡淡熏香贴近着安澜,手握住小乞丐的小手。小乞丐很脏,但手,却又小又软。 “安姨娘这陪嫁丫鬟,是要给公主抄经祈福的,这抄的经,是要一同带入侯府的。” 左嬷嬷极规矩也极严肃的站在一旁,监督着坐在桌前的安澜。 安澜望了一眼这膀大腰圆的老妇,人长得粗糙,却没成想写了一手好字。到底是宫里出来的。 “安姨娘,你看什么”左嬷嬷瞥了一眼,道。 安澜转过了头,拿起自己面前的笔,手法就像抓着一根木棍似的,淡淡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字如其人,这说法也不尽然。” 左嬷嬷见着了安姨娘握笔的方法,眼里一丝讥笑一丝冷意,显然这安姨娘根本没把她刚刚教的姿势记住。不过左嬷嬷也不打算出言提醒。左右,安姨娘一遍写不好就再写一遍,一遍又一遍,写不好就不许吃饭,饿着肚子。 这一旁的左嬷嬷,是打着给安澜吃苦头的意思。 而安澜,坐在桌前,望着自己面前待抄的佛经。公主嫁人,与自己何干,还要她来抄经祈福。安澜也是左一笔有一笔,横来划去,字丑的鬼都不认识。 而另一边 永安侯府老夫人院子里 “老夫人,刚得来的消息,那安姨娘竟然穿了侯爷的衣裳去了那公主府。” 福嬷嬷站在一旁,小声道。 “竟有这等事” 将手上的一对赤金造的鸳鸯放下,温颜氏望着福菱反问道。 “是啊,奴婢一查,才知道安姨娘昨儿夜里,竟然私自去了侯爷的书房。想是”福嬷嬷看了一眼老夫人,接着道“想是歇在了书房。” “这消息,若不是奴婢查,恐怕还查不到。想是,侯爷让人闭了嘴。” 原以为老夫人会为安姨娘的逾越规矩而生怒,但温颜氏此刻却没心思关注这个,而是微微眯了眼,不知想什么而想入了神。 福嬷嬷在一旁站着,原以为安姨娘压根没听懂老夫人让安姨娘去公主府的意图。而安姨娘在侯府的表现,也像是个胆子小要明哲保身的样子。也不知怎的,安姨娘竟然大胆敢穿了侯爷的衣服去公主府。听消息里,那公主身边的柿嬷嬷,是怎样都不敢让公主瞧见那件衣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感谢订阅 “那十九公主可瞧见了那衣裳”温颜氏忽的问道。 “未瞧见。被公主身旁的嬷嬷拦住了。” 福嬷嬷答到。 “一时不瞧见又如何, 来了这府里,总是要瞧见的。”温颜氏平淡道了一句。 “那老夫人”一旁的福嬷嬷试探问道。 温颜氏抬眼看了一下福菱, 又敛了目光,“我是景儿的娘,这妻妾和睦还是争宠怎么,还要我这个老婆子掏心掏肺帮那嘉锦公主怎么讨自己夫君欢心吗” “是。” 得了老夫人的话, 福菱应着。随即觉得这屋子里的炭燃得不够暖, 又吩咐人重新换了炭。 而书房那边 因为快要大婚, 这温景苏也不便再继续呆在军营,怕落得个不重视圣上赐婚的风言风语。 这温景苏素日来洁癖甚重,旁人碰过的杯子, 那都是勒令扔出去的。但安澜昨日擅自进了书房,又歇在了书房。这被褥, 却是没换。 也有人说, 这是侯爷怕安姨娘歇在这的消息流了出去,以背当初侯爷要压着消息的意图, 所以侯爷才强忍着没换。 烛光下, 温景苏清雅的面容,更添一分清艳。极俊美的容颜, 雅致书卷气息,甚年轻的面容, 只添了一份羸弱贵公子的矜贵。 月白色衣裳, 手握着一卷书。兵书。但在温景苏手中, 偏生就如同拿着诗词曲谱般雅致, 不染风尘。 温景苏的外貌极具欺骗性,但那深深染在骨子里的阴冷孤僻,却又混合成了一种极易吸引人的特质。 但绝不吸引安澜。 温景苏的眸光,极深邃。尤其战袍加身,更是如冰如刃。但此刻娴静,温景苏的眼睛,又是如同月下湖光般的平静。 “侯爷。” 下属进门来报。 “退下。” 温景苏冷冷道。 “是。” 下属又后退出去,轻轻阖上门。 门第高贵,簪缨鼎盛的永安侯府的夜晚,一片祥和安宁。 而愈是离大婚之近,公主府却乱了起来。 那永安侯府的妾 病了 这安姨娘一病,公主府的内院,是焦头烂额。这先是请了寻常大夫,也就说安姨娘身子弱,又着了寒,且需静养一段时间。 左嬷嬷却是不耐了起来,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安姨娘,一时没耐住性子对着大夫道“这人气都没快了还静养” 这大夫一脸无奈,人没大病,就是风寒重了点。不静养还能怎么办 这赶走了寻常大夫,又急急秘密请来宫里的御医。仔细叮嘱,一定要让这个永安侯府的妾,尽快好起来。 御医得了令,这一搭脉,一眯眼一皱眉,旁边则是一脸阴沉的柿嬷嬷。 “怎样,可是有什么大事”柿嬷嬷问道。 御医一抬眼看了一眼十九公主的心腹柿嬷嬷,也不避讳道“这姑娘这几日是受了大寒,身子本就弱。如今,只得细养。这细养,也是有讲究。用药,必须非珍贵之药不得。” “珍贵之药”柿嬷嬷道。 御医点了点头,“不错。这姑娘身子金贵,常年受用珍贵之药,对寻常之药也就有了抗药性。”末了,御医又补了一句,“这珍贵之药,非皇室贡品不得。” 御医看了一眼床上的姑娘,他来之前听到过一丝消息,只说公主府有个永安侯府的妾,如今一瞧,的确容貌绝色。而更让他心惊的是,旁人千金难求的药材,这姑娘竟是常年受用。传闻冷心冷情的永安侯,倒是甚是宠爱这个妾。 而一听皇室贡品,柿嬷嬷脸色颇不好了。 而御医却又补了一句“这姑娘身子弱,还得调理药性,以防虚不受补。” “别无他法了”柿嬷嬷又问了一句。 御医摇了摇头,“别无他法。” 这个妾,乃是个千金妾。非权势顶贵之人,是养不起的。御医又望了一眼安澜,只叹红颜祸水。却又是个好福气的,得永安侯如此宠爱。 送走了御医 丫鬟住的小屋内,床上的安澜仍是昏迷的。左嬷嬷早就着了人烧了好几个炭盆放在屋内。原本是要把这个妾,挪到其他屋子的。公主府不是没有暖玉供着的屋子。 但是御医说,此时不宜挪动。以免路上愈是受了寒。 这御医开的药方,柿嬷嬷是狠狠阴沉了脸。果然是皇室贡品之药,那调理药性的药,更是珍贵。这有几味药,那是公主府都没有的。要有,也只有公主的陪嫁里倒是有那么一点。 柿嬷嬷来到了公主的屋子,将药方递给了公主。 嘉锦一看那方子,她虽不懂药理,但是有几味却是因珍贵而让嘉锦记住的,末了,向柿嬷嬷问道“缺的药,我嫁妆里可有” “有。只是公主,那是您的嫁妆”怎么能用在一个卑微的妾身上 嘉锦摇了摇头,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了,“柿嬷嬷,这个妾是永县郡主送来的。她身后的是永县郡主。大婚之日,必不能让这个妾缠病卧榻。” 柿嬷嬷也是叹了一口气,公主说的是,是她太护着公主一时着了急。 “公主,老奴这就去拿药。” “嗯。” 嘉锦看着柿嬷嬷出去的背影,转了身,神情由一开始的急切到复杂,随之便是冷静。这个妾,当真是个好手段的。 而柿嬷嬷拿着钥匙,开了库房,从公主的嫁妆里取了药,交到药房,命人仔仔细细熬了。 这个永安侯府的妾,这一病,是让公主府狠狠出了一大笔银子。甚至有些药,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小屋内,由原来的没有丫鬟,到灯火通明丫鬟林立,夜里日立寸步不离守着安姨娘。原本没有炭,变成了炭火不熄。 “你说这个安姨娘是不是故意的她自己身子弱,她穿的还少。丫鬟的衣服,她连对襟袄子都不穿。薄薄的就站在雪地里。” “就是,没人伺候着铺床,这安姨娘自己都不铺床。她晚上不盖被子的” “左嬷嬷罚安姨娘不吃饭,我看她好像也不饿的样子。” 丫鬟小声议论着。 而另一边 柿嬷嬷带着左嬷嬷右嬷嬷,前面则是安姨娘抄的那些个佛经。字迹粗糙,横平划直,全部都是墨印点子。 这安姨娘一病,除了要仔细照料安姨娘。这后边要处理的事,还多着呢。 大婚将近,这由陪嫁丫鬟抄的祈福佛经,那是习俗必须要有的。寓意婚姻美满。 柿嬷嬷手里拿着安姨娘抄的佛经,瞟了一眼左嬷嬷。左嬷嬷当即心头一跳,就跪了下去,对着柿嬷嬷道“柿嬷嬷饶命。奴婢原想着的是,安姨娘一遍抄不好就再抄一遍。谁知” 现在左嬷嬷是知道了,那安姨娘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根本就没想抄好佛经。她故意让她自己受累病倒 跪在地上的左嬷嬷,脑子里想到了那安姨娘不止一次说过的她身子弱的话。狠狠咬碎了牙,只觉悔不当初 除了那祈福佛经,还有便是出嫁嫁妆里的刺绣,柿嬷嬷又看了看之前安姨娘绣的,好好的鸳鸯愣是被安姨娘绣成了鸭子。 而柿嬷嬷还没有看向右嬷嬷,右嬷嬷就自己连忙也跪下。右嬷嬷的情况和左嬷嬷的一样,都是被那个永安侯府的妾摆了一道。 其实,若不是公主府存心要打压安姨娘,如今的情况,也不会出现。 “哼,安姨娘倒是好狠的心。也不怕自己彻底落下病根子。那样弱的身子,也不怕就这么去了。”柿嬷嬷阴冷冷道。 只是再要问罪,那安姨娘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昏迷不省人事。又还能怎样。 这原本是由着安姨娘做的事,安姨娘是顶着陪嫁丫鬟的名头的。她做的事,是替公主做的。 那刺绣也就算了。只是那佛经,安姨娘抄不得,旁人也代劳不得,怕不是要公主抄。 当柿嬷嬷捧着一沉木托盘来到公主面前时,沉木托盘里一叠放着的,是安姨娘抄的。另一叠,则是新纸。还有笔墨砚。 “我抄。”嘉锦倒是沉住了气,平静来到书桌前。“这本是我的大婚,寻常女子,也是自己抄的。” 话音一落,嘉锦却顿了一下,感觉刚刚自己言语有失。这大婚祈福佛经,非王孙贵女不得。寻常人家的女子,是不抄的。 也察觉到了公主话里的失误,柿嬷嬷低了头,却没有纠正。只有满满的心疼。那永安侯府的妾,占了公主陪嫁的身份,却还摆了她们一道。真是好事全让那妾占了去。 “永安侯府唯一的妾,嬷嬷,是我之前小瞧了她。”嘉锦的字,极隽秀,果然是公主出身。 “嬷嬷,我如今只想大婚的日子快些过来。这一切纠烦的事,快些过去。”一遍抄着,嘉锦慢慢道。 外面,便是皎皎月光。 “公主,天晚了。明天再抄吧。那妾现在仗着的,不就是永县郡主。待您入了侯府,成了主母,一切便好了。”柿嬷嬷手里,仍托着那托盘。烛光下,赫然是安姨娘极不用心的佛经。 这快要大婚,为了名声,为了皇家威仪,为了今后公主嫁入侯府与永县郡主的相处。嬷嬷叹了一口气。今日的事,她记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感谢订阅 待安澜转醒之时, 屋内便是一派明烛通明。入目一青纱帐,脑袋晕眩得厉害。 强支撑起身体,锦被顺着白色亵衣滑下,三千青丝散落圆润肩头。苍白小脸浮现一丝病态红晕, 盈盈水光的春水眸子里却含着清冷。苍白如雪却又艳若桃李。 小屋内,满是站着的丫鬟。虽已是深夜, 但谁都不敢懈怠, 都守着这个千金万贵的妾。 最先近着安澜的,便是一个手里拿着花绷子正刺着绣的丫鬟。瞧见床上有了动静, 见这个妾醒了,也不搭话, 继续低下头赶着自己手里的活儿。 安澜瞧了一眼那丫鬟正在绣的花绷子,又瞧了一眼屋内。还有三四个丫鬟正在赶着刺绣。 安澜敛了目光,也不说话。把大婚的刺绣, 特意摆到她前面来绣, 是在提醒她这本来应该是她的活计吗 屋内无话, 死一般寂静。只有烛火无声燃着。满屋子的丫鬟, 但仿佛就是消了声般。 倒是门旁一立着的丫鬟, 从门口出了去,像是去禀报。 铺陈精美,暖玉凿莲的屋子内 一极美的女子正执着笔抄着佛经, 一张明艳面庞, 灼灼之华。笔下佛经一一流泻, 这心, 当真是静了下来。 娟秀的字,公主的仪度。 一旁的柿嬷嬷侍奉一旁,听着丫鬟来报,柿嬷嬷特意压低了声音,“醒了便醒了,难道还要我公主府给她放鞭炮庆祝不成。” 那禀报的丫鬟一低头,又悄悄退了出去。 见丫鬟出了去,柿嬷嬷离公主近了些,却未开口。 嘉锦倒是出了声,“那妾醒了” “醒了。不枉费挪了公主的嫁妆。”柿嬷嬷道。 嘉锦的笔,未停。这大婚的佛经,她已经抄好了。只是嘉锦忽然发现,这抄佛经的确能让人心平气和,清净许多。 “这嫁妆也没什么。”嘉锦淡淡道。 一旁的柿嬷嬷一听,也便再无话。 主母入位,打压一下小妾。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公主还只是个待嫁的少女,未能想到些什么。而柿嬷嬷所做,也绝对是极正常的。只不过,这个妾,比想象中的难对付了些。 那左嬷嬷右嬷嬷原本着是来教安姨娘礼仪的,若是在过程中发现这个妾有什么不安分的,那自是要打压一番的。只是如今被那妾一病,竟然牵扯到了公主。柿嬷嬷是又气又怒,又是烦闷。索性打发了左嬷嬷右嬷嬷去看管大婚的准备。至于那妾,也不想再搭理。 左右就让那妾先在后院呆着。一切都等大婚过后再说。 于是直至大婚,安澜都在安安生生养病。 小屋内满是丫鬟,自是有伺候她的,但人多却无人说话。整个屋子白天黑夜都是静悄悄的。那刺绣的花绷子便直直摆在安澜面前。 安澜本就是安静的人,没人能比她更耐得住死寂。 公主大婚当日 天未亮,整个公主府便早早起了动静。 安澜是陪嫁丫鬟,大婚之时,自是要跟在公主身后的。而此时安澜病未好,还有轻微低烧。脸色苍白。 这帮安姨娘上妆的嬷嬷,对着镜子皱眉瞧了瞧,只得帮安姨娘上妆上的艳丽些,总不能病殃殃的一张快要病死的脸出现在公主大婚上。 安姨娘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这上妆的嬷嬷又对着镜子瞧了瞧,眉头又皱了,想动手改一改,把安姨娘改的丑一点。 脸上的妆,呛到了安澜。见那上妆嬷嬷还想动手的样子,安澜出了声“你这恨不得把粉扑子倒在我脸上,我怕不是要咳一路。” 上妆的嬷嬷看了一眼安姨娘,终是罢了手。 出门前,公主府还特意百忙之中吩咐人给安姨娘熬了一碗药,意思就是让安姨娘安安分分撑过大婚。 公主的婚服,甚是华美。金丝银线绣着并蒂,头上盖着红盖头,由众人搀扶。安澜便跟在公主的后头。 鞭炮响起,十里红妆。 公主府门前全是人 迎亲的队伍来了,最前面的,便正是当今永安侯温景苏。清雅俊美的温景苏,年纪轻轻位高权重,连圣上都不得不把最宠爱的公主嫁给永安侯。 嘉锦公主的美貌,早就流传已久。传闻灿若朝华,灼比桃夭。如今大婚,却是瞧不见公主面容的。全被那红布盖头遮掩住了。但公主身旁的一女子,却是引起了众人注意。 美 此女子之美,已经超脱了凡俗。 温景苏清润的眼眸,微微眯了一眯,望着上妆的安澜,如冰如寒的眼眸深沉了下来。 尤其众人目光皆聚在安澜身上时,温景苏的不悦已经达到了顶点。 当公主绣履踏上轿子,这也便就是迎亲。旗锣伞扇,十里红妆。这明珠、玉石再用五彩丝线缀饰的轿子,顶上是一大红绒球。一路有人分发糕点给百姓,场面甚是热闹。 至了永安侯府,跨了火盆,拜了天地。新娘送入了洞房。 原本安澜也是要跟着进新房。陪嫁丫鬟陪嫁丫鬟,地位虽比一般的妾地位要高,但是到底是丫鬟,这公主与驸马的大婚之夜,陪嫁丫鬟是要守在一旁的。但安澜体力不支,熬过了拜堂,出了众人视线后,终是软软晕倒在地。 想必,若不是那一一碗药,安澜也撑不了到现在。 这入了永安侯府,也不就不再是公主府。柿嬷嬷不好擅自吩咐怎么处理安姨娘,也只得由着彩浣将安姨娘带至偏院。这近了安姨娘的身,彩浣心里大惊,这安姨娘怎么瘦了那么多。彩浣都不觉着是安姨娘晕倒的,感觉是风吹倒的。 又回到了那冷冷清清的偏院,幽幽冷梅的香气夹杂着雪的寒意。彩浣把安姨娘安置好了,盖好了被子。开始盯着安姨娘那脸上的妆,为难了起来。安姨娘平日不上妆,今天一下那么浓,安姨娘不觉得呛 这大夫马上就来了,彩浣想着要不要把安姨娘脸上的妆卸了。不过,要是安姨娘自己觉得自己脸上的妆好看,卸了安姨娘会不会不高兴 眼睛溜溜的转,彩浣在一旁候着。直到大夫背着药箱匆匆的来了。 这原本侯府大婚,是决计不让大夫进来看病的。嫌晦气。但大夫也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知还真从小门给溜进来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医者仁心。当大夫一搭脉,眯着眼睛摸了把胡子,只留下两个字,静养。 胡子花白颤颤巍巍的大夫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欲言又止了一会,还是道“这姑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如此一叹,实在是作为一个医者的一叹。这侯府王权富贵,什么药都有。平日里,他给这个姑娘看病,还能顺一点须末回去。那些须末,救了多少看不起病的穷苦之人。 说句混账话,这姑娘越是病,他受益的也就越多。但是大夫看着床上孱弱的人,他也于心不忍。这姑娘,也算是积了不少功德了,究竟有什么郁结于心的。 一旁的彩浣倒是听了不以为意,还撇了撇嘴,安姨娘不爱惜自己她怎么觉着安姨娘还能长命百岁呢。清心寡欲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管,那和尚道士都不指定没安姨娘活的长久呢。 送走了大夫,彩浣又在屋子内把芸香换成了有宁神作用的香,看了看炭盆,里面的炭火足够。便阖上了门,去大院去凑热闹了。今天侯府大喜,不仅老夫人有赏银,公主也有赏银。 屋内一派宁静。 而另一边 公主的院子,当真是修葺的精美华丽。室内红烛燃着,床上大红锦被缎褥。 凤冠霞帔,盖着大红盖头的公主正坐在床上。 门被打开了,丰神俊朗雅致非凡的永安侯踏了进来,屋子里的柿嬷嬷以及一众丫鬟皆行礼,想说些喜庆话。 一丫鬟手里正拿着托盘,托盘里正是秤杆,用来挑去公主头上的红盖头,取个称心如意的好寓头。 “侯爷。” “出去。” 温景苏瘦削挺拔的身影,冷冷吩咐着。脚上踏着黑色直筒的靴子,对襟喜服的永安侯,也遮掩不了那种高高在上俾睨的孤高。 而此一声,却是让屋子内的喜庆劲儿一下冲淡了不少。柿嬷嬷神色不动,望了一眼永安侯,也不敢擅动。 “嬷嬷,你们先出去吧。” 屋内分外安静,盖着红布盖头的嘉锦道。 公主都吩咐了,可是柿嬷嬷还是不放心,神色挣扎了几下,还是行了一礼,领了丫鬟退下了。 门阖上,屋里便只有立着的永安侯以及床榻上坐着的和硕懿慧公主。本应是一对新人,只是如今气氛却分外冷清。 红盖头下的公主低着头,咬了咬唇。这本就是一场权谋婚姻。那永安侯至今只有一个妾,难道还是什么贪恋女色的人。嘉锦也不自怨自艾,一下自己揭开了红盖头。 入目的,便是正坐那拿着茶盏的永安侯。眉目清俊,雅致如画,肌肤白皙于红烛下生生添了一份清艳。矜贵自持,却又如冰如寒。 不知怎的,嘉锦只感觉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随即就是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感谢订阅 暗暗恼了一下自己, 随即便收敛了情绪, 一切如常。 而温景苏也放下了茶盏。 红烛辉煌, 精美的室内, 一对新人间, 却只有清冷。 嘉锦无疑是极美的 明眸皓齿, 端庄却艳。织锦厚缎的喜服愈发显得嘉锦身姿窈窕,青丝如瀑尽皆挽成一个髻, 钿花金丝八宝鸾凤冠压的嘉锦只觉颇重,有些累。但此刻情况, 却不得不令嘉锦强打起精神应付前面的永安侯。 位高权重, 手握重兵的男人。 “永安侯。”咬了咬唇, 嘉锦率先开了口打破了室内诡异的安静。 嘉锦唤的永安侯,不是温景苏,更不是夫君。 那个极清艳的男人,看了一眼嘉锦。 嘉锦顿时觉得心跳如擂鼓。世上若有一个男人将容貌达至极致, 那必是自己面前的男人。 形容一个男人清艳, 那是很奇怪的。但嘉锦觉得,放在自己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就一点也不奇怪。温景苏的容貌, 是一种清雅,一种骨子里的矜贵。艳若繁花,却身如古树。 温景苏, 定是像他生母多些吧。一个念头忽然闪至嘉锦的脑中, 待瞧见了对方那清冷眸光望着她, 嘉锦顿时心中一惊,连忙将刚刚的念头闪去。 “公主要说什么”甚是俊美的青年,位高权重的俾睨与冷清,温景苏淡淡开了口。 她要说什么嘉锦见对面的男人问她,红烛燃着,清冷的眸光就这样冷冷望着她。 嘉锦定了定神,眼里闪过一抹坚定神色,“身在帝王家,多有身不由己。我既今日嫁了你,便得了永安侯侯夫人的位置。你娶我,也一定有你自己的考量。两相两益。” 嘉锦则始终保持着一种公主的仪度,不失公主尊严,目光灼灼的望着永安侯温景苏。 “公主多虑了。” 瞟了一眼嘉锦,温景苏终是答了话。一身大红喜服愈是衬的温景苏肌肤白皙清雅如玉。 圣上一面忌惮永安侯的势力,一面又不得不需要永安侯的支持来压制朝堂。 嘉锦一咬牙,却低了头红了眼眶。 洞房之夜,红烛燃着,却是一派死寂。一对新人相对而坐,却再是无话。 直至深夜,寒意渐渐染上 温景苏动了身,嘉锦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夫君毫无留恋的出了门,直至门阖上,嘉锦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滴落在喜服上。 皇家儿女多有身不由己,连自己婚姻都做不得主。 门外候着一刻也不敢离开的柿嬷嬷见侯爷竟然从公主房里走了出来,当即心里一惊,向公主屋子的方向望去。待侯爷走远了,柿嬷嬷想要进去看看公主情况,屋内却传来了公主的声音,“柿嬷嬷,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故作平静逞强的声音,听的柿嬷嬷又是担忧又是焦虑。一旁的大丫鬟恒良将一切看在了眼里,心里也是甚急,侯爷怎么能这样呢 偏院 冷香夹杂着雪,屋子里燃着安宁的香。床上锦被只有小小的弧度,肌肤苍白如雪却又浮着病态红晕的小小的人儿,当真是世间绝色。病态的,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 温景苏坐在床边,伸手帮安澜的发丝别在了耳后,愈发苍白尖细的小脸,不及他的巴掌大。 沉默无言,此时的温景苏倒是显得有几分温柔与沉静。 “不想活了是吗不,你得为我活着。为一个人死,容易得很。我要你,为我活。” 大婚之夜,永安侯未歇在公主屋子里,而是歇在了书房。不过到底是给了公主面子,公主院子里就是有一个书房的。温景苏歇在了那。而公主院子里的人,无人提起侯爷和公主的事。 红烛快要燃尽 嘉锦红了的眼圈还未消退,但情绪到底整理好了。柿嬷嬷和恒良进了来。 “公主,您和侯爷之间,到底怎么了”恒良忍不住问道。 嘉锦看了一眼自己的丫鬟和嬷嬷,垂下眼眸,却还是冷静叙述道“我和永安侯达成了一个约定。他做他的永安侯,我做我的永安侯侯夫人。” “公主”柿嬷嬷一听,当即出了声。公主此举,太过莽撞。哪有女儿家在新婚之夜和自己的夫君这样说的 嘉锦知道柿嬷嬷想的,摇了摇头,“嬷嬷,永安侯年纪轻轻便手握重兵,心思之深沉。与其让他看透一切,不如我先划出界限,还能维持我公主的尊严。” 只是这样可就苦了公主了柿嬷嬷看尽人情冷暖的眸子里,仿佛是预知一般。公主太过单纯,也不知软着性子。 嘉锦勉强给柿嬷嬷和恒良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即低下了头,眼里落寞复杂,她不这样又能怎样刚刚的温景苏,瞧着哪里是一个近女色的样子。嘉锦自认自己的容貌不输任何人,但又有什么用 “公主,此事绝不能让旁人知道。不然,那就是连天家都蒙羞。”到底是柿嬷嬷老道,此时不是再纠结这个的时候了。只见柿嬷嬷从头上拔下钗子,用力往自己手指上一刺。 嘉锦问,“嬷嬷” 只见柿嬷嬷走至床边,从里抽出一个白巾帕子,将手指上的血染了上去。 明白了柿嬷嬷的意图,嘉锦不禁臊红了脸。就连恒良都是未经人事的女子,一样不敢再去看那帕子。 天明 彩浣端着药进了安姨娘的屋子,一进门,那香炉里安宁的香还未燃尽,床上的安姨娘睡的倒是安稳。 “安姨娘,起来喝药了。” 一大清早就熬好的药,彩浣轻轻唤了唤安姨娘。安姨娘这人,睡的是深,睡的也是浅。彩浣熟知安姨娘性子,果然经她一唤,床上病弱的人有了动静。 丝白的亵衣,圆润的肩头是倾泻而下的黑色冰凉的发。安澜半支撑着身子,手里的药恰好是温热。 “安姨娘,等会儿是要去给主母敬茶的。那时候老夫人也在,你就是再不愿意,也是要穿那些老夫人吩咐人给你裁的衣服的。”彩浣接过安姨娘递过来的药碗,搁在了一沉木托盘上。 “嗯。” 安澜轻轻嗯了一声,这药味甚是苦涩。 “我要沐浴。” 安澜道了一句。 “好,那两婆子已经早早把水烧好了。” 知道安姨娘喜欢洗澡,这大病里还要洗澡。彩浣拿着空了的药碗以及托盘出了去,唤那两个婆子进来倒热水。 沐了浴,浑身便感觉清爽了起来。尤其脸上那脂粉味,已经被安澜全部洗净。 新换了亵衣的安澜坐在梳妆台前,墨发如瀑,看着铜镜前苍白的不正常的人,只有丝丝病态红晕点色。 彩浣进了来,闻着屋子,感觉又恢复成了以前的味道。少了什么彩浣皱了皱眉,细细想着,待看到安姨娘时,想起了,是那一脸的妆。 寻常女人家最不能少的就是脂粉了,安姨娘这就是个个例。 “安姨娘,这件可好” 彩浣拿了一件给安姨娘看,安澜摇了摇头。彩浣看了看衣裳,又看了看安姨娘,安姨娘这是花里还要挑素的。就干脆寻了暖色调里最素的一件,是一件浅青色晕春的衣裳。安姨娘终于点了头。 浅青色晕春的衣裳,穿在安姨娘身上,愈发显得似眼含春水,不盈一握。病弱的气息,极容易让人怜惜。 彩浣一瞧,心里不禁嘀咕,这老夫人嫌安姨娘天天奔丧,就给了暖色调衣裳。如今瞧着安姨娘这样子,公主说不定以后天天只给安姨娘穿奔丧私的。 太好看了嘛 帮安姨娘挽了发,在瞧见安姨娘那苍白的小脸时,彩浣问“安姨娘,你昨天上妆可漂亮了。今天要不要也上妆毕竟是公主第一次给老夫人敬茶的日子。” “不,如此这般便好。” 安澜摇了摇头。 “可是今天还有小少爷小小姐也会在场呢。”彩浣补了一句。 是了,今日是敬茶的日子。公主给老夫人敬茶,妾给主母敬茶。庶子庶女给嫡母敬茶。重活一次,除了一睁眼见她的儿女一次,安澜竟是再未见过。 安澜依旧摇了摇头。 好嘛,安姨娘一向冷心冷情铁石心肠的。彩浣撇了撇嘴,帮安姨娘挽好发髻,又新拿出一个羽缎出来。 “昨日公主赏的。”彩浣道。 安澜看着那羽缎,身为主母的赏赐,她今日必是要穿着的。 别的地方一开屋子的门,入目的必是一片刺目的雪。而安姨娘的院子,一开门,那是一片冷香夹着雪。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着 彩浣心里对那个公主颇是好奇,昨晚好不热闹,公主不愧是公主,好大的手笔,赏赐起来当真是大气得很。只不过昨日公主蒙着红布盖头,没瞧清她长什么样。只听闻,公主容颜极美。 只不过,永安侯府又不缺美人。随随便便一个一等丫鬟,那样貌最起码也是清秀可人的。 “安姨娘。”忽的,彩浣想起来了什么,叫住了前面的安姨娘。 安澜转了身,望着彩浣。 彩浣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了一下,“听着消息,小少爷小小姐是要到公主膝下抚养的。” 安澜反倒是看了一眼彩浣,怎么,这是在为她着想吗 而被安澜这么莫名一瞧,彩浣一羞恼,真是的,好心不识驴肝肺,安姨娘到底明不明白她自己的处境。别连累下人也跟着她受罚。 “嗯。按着规矩是如此的。”安澜道了一声,转了头继续走着。幽幽小径,那羽缎披在外面,着实暖,也着实精美。 安澜本不想着温时温依的,但耐不住彩浣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提。 彩浣终究年纪轻,不明白这个世界对妾的约束有多强。彩浣以为若妾撒撒娇,那庶子庶女便能养在自己膝下了 这且不论妾与夫君的情谊,只往外了说。主母身份,在母家时,便向来尊贵。这庶子庶女不养在主母名下,这名分上说出去就不好听,只说是一个妾养的。 孩子养在自己膝下,一时争宠的工具。以后孩子大了,对孩子的名声可不好。 只不过不养在自己身旁,这孩子和妾的感情到底会疏远。 安澜在前面走着,拢了拢羽缎。正常的妾,都想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而自己那两个小崽子,是绝对属于审时度势,拎得清的人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感谢订阅 这敬茶, 是在老夫人的院子。 嘉锦也是早早的起了, 昨夜未睡好, 面上不免有一丝憔悴。换了一件藕丝宫缎裙,细腻梅红的织锦腰带勒出细腰。肤若凝脂, 肌肤赛雪。雍容且不失清雅。 恒良细细帮公主上了妆 这一边,钱嬷嬷领着人到了公主的院子,钱嬷嬷今天穿的也喜庆,这不是到公主院子里讨个好彩头嘛。 “奴婢给主母请安。” “起来吧。”嘉锦轻轻道。一旁的柿嬷嬷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上前递给了钱嬷嬷。 钱嬷嬷接住,脸上的笑更是和乐,“老夫人已经起来了, 正等着主母呢。老夫人体恤公主,这不, 让奴婢先领着拨来的丫鬟到公主院子里。” “奴婢们给主母请安。” 钱嬷嬷身后一众的清秀水灵丫鬟,那规矩样,比宫里的都不差。嘉锦一瞧, 她原是带了公主府的丫鬟的, 只不过在看了永安侯府的丫鬟后,心里更是惊讶永安侯府的滔天富贵。 嘉锦向柿嬷嬷看了一眼, 柿嬷嬷点了点头,又使了眼色给一旁的丫鬟。丫鬟领意,从里面端出一扇形梨木托盘, 里面皆是赏银。 赏银分发给了新拨来的丫鬟 “谢主母赏。” 丫鬟们又再次行礼, 动作整齐, 规矩森明。柿嬷嬷倒是点了点头,眸子里一片赞色。 “老夫人既然起了,那我也该是去了。”嘉锦淡淡浅笑,语气和乐的对着钱嬷嬷道。 钱嬷嬷望着这端庄大气的公主,皇家出身到底不一般,心里是又敬又畏,更何况刚刚拿了公主的赏银,嘴里也不免要说两句讨喜的话,“这侯爷也是心疼主母,先去了老夫人那里。好让主母多歇息一会。” 嘉锦面上的笑容不变。 柿嬷嬷又从里拿出一个小木匣子交给了钱嬷嬷,钱嬷嬷接过小木匣子,这也是她这次来的主要目的。随即转身对着公主道“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嘉锦望着那装着染血帕子的小木匣子,对着钱嬷嬷点了点头。 这钱嬷嬷一从公主的院子里出来,那嘴就碎不住,何况存了要讨好公主的心,就可劲儿的夸公主大度、美丽。 一时间,下人间就传开了,新主母人美又大度。颇具皇家威仪,咱们侯爷娶了公主,那是再般配不过了。 待钱嬷嬷离了开 恒良也将那些个新拨来的丫鬟让人带了下去,先学学公主院子里的规矩。 屋子里,一时就只有嘉锦和柿嬷嬷了。在外边人眼里强打起的皇家仪度,嘉锦露出了软弱的一面,明亮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落寞。此时嘉锦有些怀疑,自己嫁入永安侯府究竟是对是错。 “公主,等会敬茶。那永县郡主您原先在宫里是见过的,永县郡主最是遵循着祖宗礼法的,敬茶之日,永县郡主断断不会为难您。只是,那侯爷的一双儿女,您在永县郡主面前,必须表现得大度。”柿嬷嬷在一旁苦口婆心道。 嘉锦看了一眼柿嬷嬷,点了点头,“嬷嬷,我知道的。”历来的规矩,庶子庶女必得接到主母膝下养着。 听说只是一对小娃娃,她在宫里也有许多差不多大的弟弟妹妹。 而这一边 安澜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这外院的丫鬟已经在洒扫了。这原是需要妾服侍着老夫人早起洗漱以及布膳的。只是安澜还在病中,怕病气过给老夫人,也就免了这伺候洗漱的功夫。 “安姨娘来了,侯爷和老夫人在里面等着呢。”灵喜在门口等着,见着了披着羽缎的安姨娘,这主母入主,安姨娘应是哪哪都比不得公主的。但灵喜瞧着安姨娘那张天仙似的面庞。论妾,安姨娘绝对是衬的上的。哪怕是永安侯府的妾,安姨娘也衬的上。 安澜点了点头,“灵喜姑娘。” 脱下了羽缎,一旁的彩浣接过,又递给了老夫人外院的丫鬟。灵喜帮安姨娘撩了琉璃彩珠子的帘子。 此正是该用早膳的时候 安澜一进屋子,便瞧见了坐在上座的温景苏。今日温景苏穿的是一身玄色的衣裳,面若冠玉。瞧见她来了,也望了她一眼。清俊的面庞,也就在早晨老夫人的院子里,眼角攒些暖意。 安澜望了一眼温景苏,只慢慢踱了过去,低头行了一礼,“侯爷。” 温景苏未答。 安澜则低敛了眉眼,在丫鬟送上的瓷盆中净了手,再用巾帕擦干。接着便是侍立在桌旁。 丫鬟一一呈上饭菜,玉青粳米粥,莲子酥酪,桂露糕。老夫人拜佛,早上就不喜油腻,吃的清淡。像是鸡丝粥,就是决计不能在早上端上老夫人的饭桌。 里面的老夫人由福嬷嬷搀了出来,今日的老夫人,着的是捻金银的霞云蜀锦衣裳,胸前的七彩璎珞金丝圈,愈发显得温颜氏雍容富贵。 “老夫人。”安澜行了一礼。 温景苏也站了起来,“娘亲。” 温颜氏应着景儿的搀扶,落了座,景儿也坐在了她一旁。温颜氏望着自己俊俏的儿子,只柔和一笑,“景儿,昨晚怎么样” “甚好。”温景苏答。 “甚好便好,甚好便好。”温颜氏连道了两声。 今早的盛饭布菜,由福嬷嬷和灵喜代劳了。安澜只需在一旁候着便可。 肌肤雪白,还带着一抹病弱之气。 温颜氏望了一眼安姨娘,道“这一身衣裳,倒是不错。” 安澜敛了眉目,并未答。只见一袭浅青色晕春衣裳,愈发衬的安姨娘肌肤如雪,灼比芙蓉。只不过面色苍白了些,娇袭病弱。 用完了早膳 温景苏陪着温颜氏坐着,安澜则站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口。 不一会儿,门外的灵喜进了来,“老夫人,主母来了。” 琉璃孔雀羽的帘子被掀了开来,一行人进了来。 首先在前面的,便是嘉锦。 嘉锦之容,似牡丹,端庄大气。皇家仪度又有一丝少女的娇俏。而安澜,则是灼比芙蓉,若当个艳妾,媚妾,着实是当得的。只是安澜喜静,也没那个心思。 嘉锦一进屋子,最先瞧见的,不是安安静静立在一旁的安姨娘。而是上座那个清冷俾睨的男人。心里一动,灵动的眸子一抹异样。这个男人,清冷的,就好像世上没有什么能进他的心。 “媳妇给婆婆请安。”嘉锦行了个万福大礼,敬上一茶。 温颜氏倒是有些意外,这虽说是媳妇敬茶,但嘉锦毕竟是公主,行个常礼也是可以的。而今嘉锦行了大礼,却是入了温颜氏的眼。温颜氏最讲究的便是规矩。 心中不免赞许,温颜氏接过嘉锦的茶,扶了扶盖子,喝了一口。 “你也自是极好的。如今嫁入了永安侯府,你便是永安侯府的主母,凡事都需多学学。”温颜氏从手上取下了一个通体碧绿的镯子,种质细腻通透。 “这向来都是温氏一族婆婆传给媳妇的。今天,我把它交给你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永安侯的主母。”温颜氏将手里的玉镯交给了嘉锦。这玉镯到温颜氏手里,还是当初温颜氏刚刚嫁入永安侯府的时候。如今,景儿也是娶了正妻,这镯子该换人了。 嘉锦望着那镯子,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温热,接过了镯子。 “老夫”嘉锦想唤,但在老夫人扫过来的一眼时,嘉锦改了口,“娘。” 温颜氏和蔼的笑了,屋内一派和乐景象。 嘉锦落了座,柿嬷嬷侍奉在一侧。 安澜走了两步,身形纤柔,苍白病态带着一丝红晕。却也是极符规矩的接过茶,跪在地上向嘉锦敬茶,“主母。” 嘉锦看着面前的安姨娘,安姨娘一病,动了她的嫁妆,那些个千金之药,当真是养了个绝色。 是的,不知为何,嘉锦今日才发觉,这个妾,着实之美。即使是在病中,也美的惹人怜惜。 接过安姨娘手里的茶,嘉锦抿了一口,便道“起来吧,你身子弱。” “是。谢主母。”安澜起了身。 嘉锦则拿出一个流苏金凤钗,交给了安澜。 流苏金凤钗子,身为一个妾,是万万戴不得的。这是逾越规矩。不守礼法。寻常大户人家,那都是要被仗责跪祠堂的。 安澜望了那流苏金凤钗,眸光闪了几下。而嘉锦却是柔柔的笑了,“你算是我的陪嫁。我赠你这流苏金凤钗,他日你戴着它也不算逾越了规矩。” “谢主母。” 安澜望了一眼嘉锦,接过了钗子。 而上座的温颜氏瞧着这场景,主母赏了金凤钗子,这也算是给安姨娘一个妾不同于妾的面子。嘉锦算是个大度的。 这接了钗子,安澜便又退至一旁。 这新媳妇给老夫人敬茶,妾给主母敬茶,庶子庶女给嫡母敬茶,本是按着顺序不断的。 这妾给主母敬了茶,而庶子庶女却还未来。嘉锦坐在位置上,一旁的柿嬷嬷微微皱了皱眉。 上座的温颜氏倒是开了口“这时哥儿依姐儿年纪小,昨日又闹了一天,晚了回去还要被那学士督着习字。我瞧着那小人儿,也不忍心早早叫醒。人老了,心肠就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感谢订阅 历来一个宅子里, 主母与妾, 哪能真正融洽。而这幅场面,温颜氏也是不愿让孩子瞧见的。 今儿的敬茶,嘉锦倒是比她原先想的, 大度许多。温颜氏望着下方的嘉锦与安澜, 斟酌了几句道“等温时温依醒了, 再让他们去你院子里给你敬茶。” “是,娘。” 嘉锦应着。 这早上的敬茶, 也算是完了。老夫人觉着乏, 温景苏也便去了军营。嘉锦也告了辞。当安澜也要退去时,老夫人却留了安姨娘在一旁侍奉。 八聚鼎镶金边儿的炭盆里的炭,燃得足足的。水灵丫鬟侍立两侧,安澜拿着小匙往里边添香。 “你知道我今日为何不让温时温依来吗”温颜氏转了转手指上的南珠翡翠戒,手里的暖炉暖的很。 安澜摇了摇头。 浅青色晕春衣裳,温温柔柔,安安静静,低眉敛目。 但温颜氏瞧着,却是冷冷清清。 “我怕两个孩子见了你哭闹,也怕你见了”话未说完,温颜氏却眯了眯眼, 那剩下两个字未说, 反倒转了话口“嘉锦是公主出身, 最是高贵不得。温时温依养在嘉锦那, 既是规矩, 也是对温时温依来说,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当年陆晚裳生下了温景苏,便死不让温景苏养到温颜氏的膝下。结果怎样呢还不是成为了一段见不得光的过去。郡主出身的温颜氏身份高贵,温景苏养在她的膝下,才算是真正的出身不凡。 “嗯。” 安澜点了点头,对于老夫人说的话,温顺的太过温顺了。 屋子内暖暖的,却也极静。 温颜氏瞧了一会安澜,挥了挥手,让安澜退下了。 安澜行了一礼,也便出了屋子。 一撩开帘子,便是一片刺目雪景。寒气冷冽。外边的丫鬟见安姨娘出来了,便赶快递上羽缎。彩浣帮安姨娘披好了羽缎,主仆二人这才沿着小径回偏院。 而屋子内 温颜氏望着那门口的琉璃孔雀羽帘子由晃至静,看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老夫人,小少爷小小姐在公主那的住所已经收拾好了。” 一旁的福嬷嬷道。 温颜氏点了点头,“我今日不让温时温依来敬茶,一是怕两个孩子见了他们亲娘,当着嘉锦的面哭闹。到底会给嘉锦膈应。” 二嘛,这妻妾争宠的场面,温颜氏也不愿意让孩子瞧见。只不过今日,嘉锦倒是比原先传闻里的大度许多。 不过有一点却出乎温颜氏的意料 “老夫人也莫要忧虑,这嘉锦公主嫁进来时,特意挑了宫里的乳嬷嬷带了进来。想是也是有心的。”福嬷嬷安慰道。 温颜氏看了一眼福菱,点了点头。 而这一边 沿着小径,安澜和彩浣一路回了偏院。 进了屋子,安澜坐在凳儿上,对着彩浣道“我要洗澡。” “安姨娘,早上不是才洗过吗”彩浣惊讶道。 “刚刚在老夫人屋子里熏了香。”安澜解释。 “哦。” 不过就是熏了香,老夫人屋子里的香,那都是最上等的香。除了宜神,听说还有养颜的功效呢。安姨娘这是嫌弃什么。心里疑惑,彩浣还是乖乖地使唤了那两粗使婆子烧水。 待安姨娘沐了浴,彩浣便知道安姨娘为什么要洗澡了。换上了丝绸亵衣,安澜便歇下了。 彩浣原以为是小憩,但是不一会就看见安姨娘沉沉睡去。还有轻微低烧。 彩浣睁了睁眼,安姨娘这当自己是要冬眠的熊还是乌龟。快要大年了,天天睡觉。 又把大夫请了来,又让人仔仔细细熬了药。 另一边 钱嬷嬷是领了两个金尊玉贵的主儿去公主院子 公主的院子,修葺的着实精美。雕梁画栋,这主屋子,更是有暖玉。 嘉锦坐在主座 藕丝宫缎裙,越发显得嘉锦肌肤雪白,莹如新荔。又不失大度端庄。 “公主,两个乳嬷嬷已经在侧院候着了。”柿嬷嬷道了一声。 嘉锦点了点头,“嗯。这侧院一定要收拾妥当。” “是。”柿嬷嬷领命。 这庶子庶女养在主母膝下,那是历来的规矩。永县郡主,瞧着就是一个侯府子嗣为重的。尤其侯爷也是一个庶子养在永县郡主膝下,成了永县郡主的孩子。要在永县郡主面前讨好,那时哥儿依姐儿,是万分要照顾妥当的。 就这两个乳嬷嬷,也是嘉锦用了自己公主的身份,从宫里带出来的两个老人。 “公主,小少爷小小姐到了。”恒良进了来禀报。 嘉锦对于这时哥儿依姐儿,总以为就和自己宫里的弟弟妹妹差不多。就现在,嘉锦在宫里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弟妹。 “给嫡母请安。” 嫩生生的声音,两个娃娃行礼。 “快些起来。” 嘉锦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嘉锦向是欢喜小孩子的。嘉锦拿出一早准备的礼物,由嬷嬷抱着小少爷小小姐来到公主面前。 嘉锦准备的,是两对一模一样的金锁和项圈。金锁里,刻的是长命富贵。 在给温时戴上时,嘉锦却是微微一愣,好漂亮的娃娃。唇红齿白,饶是宫里,嘉锦也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人。若是长大了,怕不是要迷死多人家的女儿。 精致漂亮的温时,完全继承了他爹娘的优点。肌肤雪白,如雪娃娃一般。 能见到温景苏和安澜的影子 待让嬷嬷把那两个孩子抱下去时,嘉锦还有一些恍惚,精致宫缎的衣裳,长挑身材静静沉思时,颇有些落寞。 这是完全不受控制的孤独落寞 她身在皇家,因为权谋,嫁进了这永安侯府。而她,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呢 永安侯温景苏的名声,那是极响的。出身高贵,位高权重。年纪轻轻,便手握重兵。 而不免也有人动了歪心思。 温景苏的帐内,出现了一名衣冠不整的美人,是个楚楚可怜的少女,身形窈窕,楚腰纤细不盈一握。但该丰满的地方,绝对丰满。 帐内的温景苏看着帐中场景,只冷冷吩咐道“丢出去。” 将军之帐,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永安侯温景苏大婚的第二天。 这查出来的消息,也就是军中一名副将,原是带兵懈怠了几分,被温景苏瞧见了,便打了三十大板,卸了职。卸职回了家中,也没脸面,借酒浇愁又因性子直,招惹了一方权贵,被弄进了大狱。 而这营帐中的少女,也就是这副将的妹妹。自小生的一副好样貌。想解救大狱里的哥哥,但又不认识什么高官权贵,思来想去也只有掌着兵权的永安侯了。一方面哥哥在大狱心焦如焚,另一方面,这少女也意属永安侯已久。永安侯清俊样貌,称帝都第一美男子都不为过。 壮了胆子,托着以前哥哥在军营里的一丝人情,半真半假瞒着人进了帐。 被冷冷丢出帐子。温景苏又将那些查出消息里的军中的人狠狠惩戒了一番。此事,也就就像一粒小石子投入湖面,一时涟漪,再也无了动静。 深夜 安姨娘的偏院寒梅如雪,雪似冷香。 夜深了,彩浣也不高兴侯在床边。安姨娘都睡了一天了,瞧着还是要继续睡下去的。床头的药都凉了。 蓝釉白瓷的小碗,黑乎乎苦涩的药。这药,都是用极珍贵的药材熬的,又调了药性,讲究的便是一个药性。已经凉了,药性破坏了。也只能重熬。 香炉里燃着宁神的香,又看了一看炭盆里的炭,保证直到明天天亮都是暖的后,彩浣也就揉了揉困得要死的眼睛,出了屋子阖上门,回去休息了。 夜至深更 低烧不退,安澜的小脸,甚是苍白。锦被中的纤细身体,孱弱娇软。青丝如瀑,额角有些湿濡。 清俊雅致的男人,将一只手放在了安澜额处,试了一下温度。又拿了开来。 如水墨画般雅致又清艳的男人,离了军营,脱了战袍。没了冰寒俾睨,还剩最初的诗书翰墨,骨子里便是清雅矜贵的。 眸若晨光,又幽幽深沉。 无人曾说,温景苏是有一个癖性的。他不贪恋女色,出身过于高贵,也让一般的女人遥不可及。温景苏甚至是禁欲的。也不让旁的人碰他。他的子嗣观念,也是淡泊得很。 运筹帷幄,朝中大局。那些个冰炭不同炉你死我活的阵营,对温景苏来说不过是一场逐鹿游戏,捉弄别人的有趣罢了。 若说生母陆晚裳,温景苏是记得的。他自幼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即使当初过于年幼,温景苏也是记得的。但无甚感情。只不过是一个生了他的女人罢了。 而安澜,是那个生了他的女人留给他的唯一的玩具。 温景苏不知道自己当初了怀了怎样的情绪将安澜收留在了永安侯府,甚至占有了她。 安澜是他的初次 这个玩具很乖,很温柔。会哭。 轻轻帮安澜别过耳边的碎发,他的手很冰,安澜小小的不及他巴掌大的脸却是有些烫,温景苏垂眸望着安澜,雅静沉稳,带了几许温柔,“不许死,你要陪我在这个丑陋的世界一起活。我死了,你才能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感谢订阅 在安澜身体里的感觉, 是温热的。甚至是灼人的烫。温景苏的身体,则是凉的, 冰凉,冷血的凉。 然后, 灼人的烫。 难得的几许温柔, 在这个高贵不凡的俊美男人身上流露出来,无疑是致命的,充满诱惑的。清隽雅致,矜冷孤傲。 而随即,那双如冷月湖光的幽幽眸子,却是沉寂了下来。瘦削颀长的身影,又染上了阴翳与戾气, 与那份雅致混合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让你放弃了挣扎” 温景苏垂眸望着床上昏迷的安澜, 一丝怒意一丝阴翳从心里蔓延而生。 人人都道温景苏冷血、自私。其实他还幼稚, 黑透了的心的某一处,那个矜贵的小小少年, 从未长大。 高高在上, 手握重兵的永安侯,没有人敢说他错。 这圣上赐的大婚,头三日, 驸马是一定要歇在公主屋子里的。头一日, 侯爷是歇在了公主院子里的书房, 这事公主院子里所有人都缄默不言, 绝口不提。 但到底, 侯爷是给了公主颜面的。起码对外人,是决计不知道此事的。 “侯爷回来了” 公主屋子外,柿嬷嬷问着在院子书房那里伺候的丫鬟。 丫鬟点了点头,“回来了。” 得了消息,柿嬷嬷也就挥了挥手让丫鬟退下了。 随即柿嬷嬷进了屋子,禀报给了公主,“公主,侯爷已经从军营回来了。” 藕丝宫缎裙的和硕懿慧公主,到底流着天家的血。暖玉铺地,明珠的柔和光芒映在那张极美的脸上,少女纤细身形于深夜显得格外清瘦。 “嗯。他到底是给了我的颜面的。”嘉锦坐在暖榻上,面前摊着的,则是永安侯府的账本。嘉锦以前不接触这些个,如今也慢慢学了便是。 柿嬷嬷看了一眼摊着的账本,劝着公主道“公主,夜深了。劳神伤眼,不若明日再看。” 而说着这话的空档,恒良进了来,手里一梨木扇形的托盘,“公主,睡前吃一碗雪梅酥酪吧。” 这酥酪,甜甜的又有梅的冷香,恒良的手艺总是不差的。 这永安侯府有一大片的梅花,种的偏僻,但着实之美。那梅花种,又是着实罕见的良种。也只有永安侯府如此财大气粗,种了那么许多了。公主府的小丫鬟瞧见了,就摘了些许,孝敬给了恒良。 恒良瞧着梅花是不错,就做了雪梅酥酪。 柿嬷嬷看了那雪梅酥酪,倒是微微皱了眉。初来乍到这永安侯府,恒良不知道这梅花是种在那个妾的院子的旁边的。张了张嘴,但柿嬷嬷到底没说。这种场景,说了反倒突兀了。 “公主,刚刚老夫人那边的福嬷嬷来了,说是瞧瞧小少爷小小姐在这住的惯不惯。也和那两个宫里的乳嬷嬷说了些许话。”恒良将雪梅酥酪递给公主,嘴里说道着。 嘉锦接过小碗,纤细柔美的手映着那明如镜极品釉质的瓷碗,却是道“福嬷嬷”福嬷嬷可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 “嗯,奴婢瞧着,老夫人到底是看重永安侯府的子嗣的。也得亏公主从宫里带来的乳嬷嬷,是宫里极有资历的老人了。”恒良道。 “看重也颇累了些。宫里的孩子,都没有这么早就请先生习字。”嘉锦道。 听闻那请的先生,也是家室底细具是清白的国子监的学士。 “想是老夫人也觉得颇累的。不过听说是侯爷下的命令。”恒良道。 嘉锦却是顿了一顿,是了,以他的文采书墨,自小就是个读书的料子,以为旁人都和他一个资质。这对子嗣,都比旁人严格许多。 而另一边 自从和那两个婆子吵了一架闹了性子,又恰逢是安姨娘去公主府的时候。彩浣也就索性一直没回偏院,而是回了自己娘那。 彩浣嫌弃和两个婆子挤在一个炕上,周嬷嬷也心疼自个儿闺女。但她是服侍老夫人的,彩浣总和她挤在一处也不是个事,怕给福嬷嬷瞧见了。于是周嬷嬷使了银子,在丫鬟住的下房里寻个地儿给彩浣。 这不出一日,公主的美丽大度的名声,就在丫鬟里头传遍了。晚上夜里歇了,都有人讨论。 这带头的,就是一早新拨去公主院子的丫鬟,叫巧织。只说今天公主给了多少赏银。一瞧见彩浣回来了,那声音也就更大了。 巧织是个二等丫鬟,她自认自个儿无论是样貌还是手巧,都比得过彩浣。只不过她没有一个在老夫人那做事的娘,才没得个一等丫鬟的名头。 这素日里,巧织看不惯彩浣。但彩浣是一等丫鬟,彩浣一不高兴了,还能拿着巧织撒气。 这彩浣从安姨娘那处回来了,就听见那些个丫鬟在讨论公主的好。 “怎么没有给我铺床呢”一倚在门框上,彩浣瞟了瞟自己的床铺。彩浣和别个二等丫鬟三等丫鬟不同,她有自己单独的床。 “呀,彩浣姐姐对不起。我一听巧织姐姐说事,就给忘了。”一小丫头突然惊道,连忙要去给彩浣铺床。 巧织皱眉看了看给彩浣铺床的丫头,暗骂一声没骨气。但看了彩浣,脸上又堆起笑,只对着彩浣道“彩浣姐姐,你可别怪她。今儿主母给了赏银,我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彩浣也自是瞧见了巧织手里的银子,忽的冷笑一声,“到底没底子的,就这点,也能高兴成那样。” “那有也比没有好,这可是主母赏的”一听彩浣又讽刺她没个有能力的娘,巧织就怒从心起,但还是强忍着反讽道“彩浣姐姐在安姨娘那里,怕是辛苦极了吧” 彩浣冷冷的看着巧织。这小妮子,不就是被拨去了公主那吗还蹬鼻子上脸了。没脑子的东西,公主带了公主府里的人,这近身伺候的,全是公主自己带的人。主子面前不露脸,又有什么用。 “二等丫鬟就是二等丫鬟。” 床铺好了,那小丫头怯怯一站。彩浣姐姐和巧织姐姐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彩浣一往床上一坐,冷冷一哼。专拿二等丫鬟的事说事,戳巧织痛处。 巧织几乎咬碎了牙,看着伶牙俐齿的彩浣反击道“那也是主母,说出去也是服侍正室的” 不就是说她服侍的是姨娘吗彩浣冷冷望了一眼巧织,死丫头专找事,那公主那里规矩森严,看她不憋闷得慌。 “去打水来给我洗脸。”彩浣吩咐着一旁的小丫鬟,也不打算再理巧织这个没脑子的东西。服侍的是姨娘又怎么样。安姨娘不管事,现在天天和个黑熊大乌龟似的睡觉。就算不睡了,也是安安静静。 就安姨娘院子里那两老妇,都是舒舒服服,没事还搬个板凳在院子里晒太阳。 不过这点,彩浣也不打算和巧织说。自己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好的,彩浣姐姐。”小丫头得了令,偷偷望了一眼巧织姐姐,出去打水了。 其实彩浣说的没有错,安澜院子里的那两老妇呆的是着实舒服。油灯亮着,呼噜打的是震天响。侯爷曾经来过院子她们都不知道。当然,温景苏也是存了不让人知晓的意思的。 但那两老妇是真的不知道。睡的太熟了。 一片梅花,雪里有梅,梅上带雪。幽幽冷香。 安姨娘院子里的人,太少了。想找个能打探到偏院消息的人都没有。 深谙宫里手段的柿嬷嬷,按照常用的手段,是想在安姨娘院子里找个眼睛的。但发现不好办。 那个贴身丫鬟,彩浣。柿嬷嬷暂且还不愿意动。现在动作不宜太大。整个偏院,还就剩下那两老妇。 可那两老妇,底细清白得很。没什么牵挂的人。稍稍派人探了点口风,那两老妇活了大半辈子,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当即那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表示只想安安分分养老。 是,那两老妇只想养老。 都说小妾身份低,安澜原又是个贫苦贱胚子的。只不过爬上了侯爷的床,才麻雀飞上枝头做凤凰了。那两老妇心底也是瞧不起安姨娘的。但说句真心话,她们还是真心希望安姨娘能在这偏院安安静静呆着,好好当她的妾。 这些都是公主大婚之日前两天的事了。柿嬷嬷也没旁的恶意,只不过是一种生存手段。保护公主的手段。 只是想放个眼睛,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像永安侯府这样的门第大户,簪缨王侯,这往后的宅内阴私争斗,也全是见不得人的。你不出手,别人就会对你下手。 原本着这偏院插不了手,柿嬷嬷也没多大在意。左右公主还未嫁入。但现在,公主和侯爷的新婚之夜的事,却是让柿嬷嬷当真有些忧虑了起来。 一方面,是公主性子犟。而另一方面,也大概是朝廷局势。 但柿嬷嬷左右有些不放心那偏院的妾。毕竟侯爷没和公主圆房,那妾,却是的的确确教了侯爷人事的。 柿嬷嬷宫里脉系深厚,只听说有个之前本是做宫女却使了银子逃了做宫女的女子,竟然因哥哥出事,慌不择路求人求到宫里来了。 原是个笑话的。 柿嬷嬷也不在意。在身旁的丫鬟却一时说道,那女子和永安侯的妾,有两分相像。 这档子事,柿嬷嬷从不插手。若查到她身上,连累了公主就不好了。柿嬷嬷只是让人在那女子经过的路上,随口一说,说她和永安侯府的天仙似的宠妾有那么几分相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感谢订阅 左右不过是一个探路的棋子。这没有消息, 也就便是有了消息。与那妾有两分相似,却没惊起任何水花。 柿嬷嬷且就先存了看看的心思,最主要的,还是怎么说服公主放下那执拗性子, 早日与侯爷修好。 来日方长 一夜天明 香炉里的安宁香还燃着, 顶素净的屋子。锦被中的女子,似要醒来。苍白病弱, 冷媚香气混着药香。纤细的身子陷在锦被中,因为低热温度比平时略高些。 待彩浣端了药进来时, 就发现安姨娘已经醒了, 支撑着身子坐在床上正在伸手拢她的发。 彩浣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 安姨娘终于知道她睡觉时,一头那样漂亮的头发会乱糟糟的了安姨娘的睡相, 瞧着也是个正经睡相的。不过安姨娘的头发也生的好,又滑又顺,冰凉凉的又柔软。 左右, 她帮安姨娘梳发髻的时候可省心了。 “安姨娘,该吃药了。”彩浣道。 将耳边的碎发微微别至耳后,安澜接过了药。 “安姨娘, 老夫人说你身子弱,这几日就不要去请安了。连公主院子的都免了。”彩浣说道着。 安澜将药碗又递给彩浣, 彩浣接过放在了托盘里。望着空了的药碗, 彩浣问道“可还要再让大夫来一趟” 安澜半依着, 倒是想起了之前的事。她刚刚又活了,在瞧见熟悉的场景时,心脏差点又停了。怕是没吓着老大夫,只认为自己医术出了问题。说道起来,还有些愧疚。摇了摇头,安澜轻轻咳了一下。 这一咳 那是把彩浣眼珠子都要惊出来了,只见安姨娘丝白亵衣的袖口,染着艳红的血。 不多,只有丝丝的血迹 但也把彩浣吓的魂都飞了,“安姨娘,你咳血了” 安澜看着这袖子上的血,甚是淡淡的平静的。她还没到死的时候。但耐不住一旁的彩浣的声音过于惊吓惊恐,安澜只得出声安慰道“不碍事的。” 都这样了还不碍事彩浣是一点没被安慰到。只觉得安姨娘在逞强。还不待安澜再说什么,彩浣是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请大夫,连门都没关上。 这外面的寒风就吹了进来,一片刺目雪景。安澜原是半倚着的,只着了亵衣。如今被寒风一吹,顿时凉津津的,透着股子寒意。安澜本就白皙,如今倒真是冰肌雪骨了。 望着大开的房门,这屋子里的炭的暖意以及安宁的香全都吹散了。神思倒是在这几日里,最是清明的。安澜想着,是让房门开着,还是她下去关。或者等那两个婆子发现了,来关个门。 彩浣急忙找人寻了大夫,大寒天大早晨的,那是硬生生敲开了大夫的房门把老大夫从被窝里拉了出来,连衣服都不让人家穿好。 于是安澜瞧见的,就是一个衣反帽歪,连衣带子都系反了的鼻头都冻红了的老大夫。 安澜望向了彩浣,彩浣可不管,催促着老大夫,“快点快点,快点给我们姨娘把脉。” 被一个年轻丫头一顿撵,老大夫脸色很不好。这能有什么病,他三天两头往这里跑,真有什么大病还能一天冒出来病入膏肓不成。从鼻子里哼了气,老大夫脾气也倔。但是在看见床上的姑娘时,老大夫又咬了咬牙,搭脉看病。 这烧,比昨日是退了些。身子也是弱。若不是那些金贵的药,放在寻常人家还真能拖出个什么大病。老大夫望着姑娘,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姑娘这是郁结于心,究竟有什么不开心的。伤身伤神得很。 “大夫,怎么样了”一旁的彩浣急急问答。 一转脸,老大夫脸就臭了起来了,“低烧,按时服药过几日便好” 彩浣一瞪眼,这怕不是个庸医都吐血了还没事。这要是死了才叫有事好声好气忍了性子,彩浣道“再把把,你看你都这么老了,老眼昏花耳朵不清的。” 这说的什么话老大夫眼睛一瞪,背着药箱就要走。这姑娘心里有什么事,这才是根子。但是这姑娘也的确是一副不想说的样子。还丫鬟呢,看着倒是急,连姑娘心里有事都不知道。来的时候急急忙忙,押犯人似的。家里老婆子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呢。 彩浣看着老大夫麻溜的走了,拽都来不及,一双水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又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安姨娘,安澜想说,你先关上门。 张了张嘴,彩浣近了安澜的身旁,声音那是难得柔和了几许,“安姨娘,你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摇了摇头,想再说一声不碍事的。但是安澜看着彩浣一副你都吐血了的神情,也只垂了眸子道“你先关上门。” “哦哦”彩浣一瞧,门还开着呢。连忙要去关门,但是在手碰着门的时候,又回望了一眼,正瞧见安姨娘又躺了回去,还扯了扯被子。当即也是眉头一皱,一咬牙一跺脚,人从门缝里钻了出去,才阖上了门。 彩浣去找自己娘了。 周嬷嬷一听,安姨娘病的都吐血了。赶紧对着彩浣道“你赶忙去并禀报给老夫人。这安姨娘要是有什么万一,不报给老夫人那就全是你的不是了。” “那公主那呢”彩浣一反问。 周嬷嬷抬手在彩浣脑门拍了一下,“你又没去过公主院子,急匆匆跑了去干什么。还不赶快去” 彩浣连连点了头,就沿着小径往老夫人屋子那跑。 这在门外候着的丫鬟,一见彩浣,怪问道“彩浣你怎么来了不在安姨娘身旁伺候着” “安姨娘病了。”彩浣此时脸色有些发白。 病了安姨娘不是一直都病着吗门口的丫鬟一迷糊,但是见着彩浣这样的样子,也是道“那你等等,我去告诉一下福嬷嬷。” 彩浣点了点头。 在老夫人屋子里伺候的福嬷嬷,听着丫鬟附在耳边小声的禀报,皱了皱眉,挥手退了那丫鬟,近身一步报告给了老夫人,“老夫人,安姨娘病了。好像病的不轻。那身旁的丫鬟就侯在外边呢。” 这屋子里的炭炉上正烤着栗子,这香味飘着。温颜氏手里揣着暖炉,倚在大榻上,旁边的,是嘉锦那交过来的账本。 温颜氏望了一眼福菱,微微皱了眉,“果真病的这样厉害” “奴婢瞧着,要不要把外面的丫鬟叫进来问问” 温颜氏点了点头,“让她进来。” “是。” 彩浣在外面呆的久了,这又是走又是候的,小脸都被风吹僵了。鼻头红红的。待进了老夫人的屋子,这才稍稍缓了过来。 一见着老夫人,彩浣跪在了地上,禀报道“老夫人,安姨娘今天咳血了。” 这咳血两个字,倒是让温颜氏面色有些一凝。一旁的福嬷嬷瞧见了老夫人的脸色,倒是道“可有请大夫瞧了” “瞧了,只是那老大夫只说安姨娘没什么。安姨娘自己也说什么。但是奴婢不放心,就来求一求,告诉老夫人。”彩浣跪在地上,老老实实都说了出了来。 福嬷嬷见彩浣的脸色,知晓这丫头是吓坏了,这才来惊扰了老夫人。 福嬷嬷望向了老夫人。 温颜氏则听了彩浣说的,大夫说什么。但毕竟咳了血,皱了皱眉道“我是觉着她身子弱了些。罢了,福菱,你拿着我的牌子,去宫里请个御医过来。有好歹没好歹的,让宫里御医瞧瞧。”虽然是个妾,但到底是温时温依的娘。 福嬷嬷领命,“是。” 地上跪着的彩浣一听,那也是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福嬷嬷看了一眼彩浣,只道“回去守着吧。” “是。”彩浣从地上起来,又对老夫人行了一礼,跟在福嬷嬷后面出了老夫人的屋子。 吴御医坐着马车匆匆来到了永安侯府,在瞧见了要诊治的病人后,心里一叹,怎么又是这个千金妾。 当初在公主府给安澜诊治的,就是吴御医。 躺在床上又不得不再支着身子倚着的安澜,在瞧见了吴御医后,转头望了一眼彩浣。宫里的御医,这个时辰的永安侯府,除了老夫人和公主,没再旁的人有这个能力了。 说了无碍也没人听。尤其当着宫里御医的面,安澜只得静静任着吴御医搭脉。不发一言。也不知这吴御医是向谁汇报的。 吴御医诊了脉,又看了一眼这个永安侯的妾,只是身子弱了点。无碍。 吴御医都说了无碍,彩浣是彻底放下了心。 只是有一点,这个妾,心气郁结于心。吴御医心里断了断,到底没把这个说出来。郁结于心,伤思伤神。只是即使是再宠爱的妾,只要是妾尤其是公主才嫁进来,又有谁能不郁结于心的。 吴御医此次是永县郡主的牌子请过来的,这自是要向永县郡主禀报。只是斟酌了几下,又见永县郡主只是问咳血之事,吴御医到底没把心气郁结之事说出来。这宅内的事,一个不当就成挑唆了。 听闻偏院那个只是身子实在太弱了些,温颜氏也是稍稍放下了心。让御医退下,又想了想,让福菱从库房里找几样补身子的,给那偏院送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感谢订阅 到底是温时温依的娘。 温颜氏是如此想着的。如今侯府子嗣单薄,景儿身边伺候的, 也就嘉锦和偏院那个了。偏院那个还天天病着。 福嬷嬷领了令 永安侯府富贵荣华, 一个宫里御医的马车一来一停一回,惹不了人注意。两石狮子的威严大门, 彰显着它的门第。 晚上,待侯爷回来了。管家跟在后头,向侯爷禀报着, 也提了偏院安姨娘那吐了血, 老夫人给请了宫里御医。 “嗯。” 温景苏淡淡应了一声。 书房内 瘦削却苍劲挺拔如松的永安侯在处理完公文时, 却是眸色沉了一沉。 原先是有眼线的, 只是撤了。政务繁忙,好像他多在意她似的。 顿了一顿, 温景苏吩咐了一句, “进来。” 外边候着的仆役推门进来, “侯爷。” “今天来侯府里的御医, 明日让他去军营候着。” “是。” 这几日,吴御医老被传出宫外。尤其还到了军营。利剑刀枪,白日里篝火也是燃着的,那一个个军汉子, 让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就把把脉抓抓药的吴御医那是一个心惊胆战。 来的时候也没人和他说去哪。如今却是来了个军营。 在进了将军帐中,瞧见了永安侯时,吴御医心中一下了然。 “侯爷。” 吴御医行了一礼。 “昨日你去我府上, 搭的脉, 如何”温景苏问道。 果然是问那个妾。明明是没什么的, 但是面前这个男人,传闻中的永安侯,那股俾睨之气太重了,吴御医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禀报道“无大碍,只是身子实在虚弱。” “嗯。若是有了什么差池,本侯就拔了你的九族。”温景苏淡淡道。 而这一话,当即让吴御医腿一软,看向了上方的永安侯,正发现永安侯也淡淡回望他,目光所至,永安侯只是纯粹不喜欢办事不利的人。 “侯爷,身子是无大碍。但郁结于心,伤思劳神。这”吴御医挖尽心思,终是把这也道了出来。 待吴御医出了军营,又回到那马车上时,才算心里一大块石头落了地,抹了抹额上的虚汗。欲哭无泪。出一个外诊怎么出这么多事。 偏院 安姨娘一病,在服了药后,低热是觉着退了一些,但又不完全好。孱弱的身子侧卧,面向里。三千青丝散在瘦薄的背。鬓角处的碎发微微凌乱。 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偏院愈发冷清,两婆子无所事事。彩浣也清闲得很。 夜里,侯爷来了。 安姨娘的病,是在前两天。但碍着恰逢公主大婚三日的规矩。侯爷也就在今日才来。 所以,在旁人看来,侯爷是给足了公主面子的。连为侯爷生育了一子一女的妾病了,都至这时才来。 但好歹是来了。彩浣连忙上了茶,侯爷要是再不来,总觉着就有了公主忘了偏院,那彩浣就要为自己的处境担忧了。 “出去。” 温景苏吩咐道。 彩浣不敢不从,行了一礼出去了,连带着阖上门。 一转身,彩浣就瞧见了在院子里的两婆子,侯爷来了知晓出来跪着迎,此刻正伸长着脖子望动静呢。 撇了撇嘴,彩浣也不打算理那两婆子。不过也回了回头,望着紧闭的门,侯爷怎么和安姨娘一个样,总喜欢让人出去。也不知在里面说什么呢。 屋子内,安宁香燃着 淡淡药香 安澜是醒着的,只不过背向外。闪了一下眸光,安澜强撑着身子,转过来半倚着,望着屋子里的清俊男子,道“侯爷。” 温景苏望了一眼安澜,又瘦又软。一个娇媚白皙的病弱美人,同样是瘦,却是瘦的美,瘦的娇。而不同于小时候未长开来的模样,又瘦又小,又干又瘦,肋骨突出的模样。 和生下他的女人的确有几分相像。温景苏眸色暗沉了一下,末了,又有一丝嗤笑,亲戚血缘如此之薄,稀释如水,安澜还真是能生了一副好样貌。 简直如刺了温景苏死穴一般 “夜色已深,侯爷怎么来了。妾病在身,还请侯爷恕罪。”安澜半撑半倚,小脸莹白如玉,又着实病弱的苍白,点点一唇也是粉色而非嫣红。 血色尽失,大抵是安澜这样的。 “恕罪”坐在椅子上的温景苏将手中茶盏放下,抬了眸光冷冷望着床上的安澜,声音清冷带着身居上位的责问“你去本侯的书房擅拿了东西,你想让本侯怎么恕你的罪” 安澜的眸光暗沉了一下,苍白病弱的小脸,半倚着身子,头发散落圆润肩头。 “侯”一声未道,安澜又咳了一下,没用袖子遮,那血丝就流在了嘴角,红艳艳的惊人的很。 血的味道一下蔓延开来,安澜用手指沾了沾,纤细指头上赫然是红色。这是安澜第一次这样正经的瞧着这红色,烛光下红艳艳的,像是命。 她是任着这血流的。她不到死的时候,但流着血,能让她心里畅快。 温景苏也看见了那血,眸色一暗。军营里怎样的血肉模糊他都见过,铮铮露了白骨也是常见。但那都是七八尺的汉子。这是安澜。 刚刚一副正经侯爷问妾的场景,都随着这一咳而打破,随即就是沉静,进而是死寂。 “本侯不与你计较。” 沉默半饷,温景苏开了口。 不与计较的是哪件事,谁都没有提,但谁都心照不宣。 安澜的屋子,没有明珠柔光。只有烛火,摇摇曳曳静静燃着。因病,芸香换成了安宁香,又因药,便又混着一股淡淡药香。 温景苏着实是清俊的,雅致的。以及,年轻的。他到底不过是个青年,即使位高权重,在心里某一处,幼时的影子从未褪去。雅致贵胄上流公子,不过因老侯爷的早早逝去而提前担了担子。 安澜也是年轻的,年轻的样貌,年轻的身子。饶是重生了一回,上一世她也没活多久。 “你知道的,我想离开。”安澜的泪,突然止不住了,一滴一滴往下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眼泪滴落,浸湿了亵衣、锦被,水渍晕染开来。 此话一落,像是一直尽力隐藏的秘密,薄薄的窗户纸一下被捅、破了似的。 温景苏雅致的皮囊再也包裹不住的阴翳,混合着一种可怕气质,同一屋子里,只让人觉得呼吸苦难,汗毛倒立。温景苏阴沉了脸。 “想离开,真的想离开。想离开这透不过气见不得光的永安侯府。” “我想离开你。”安澜抬了头,直直望着远处坐着的阴翳男人,一字一顿,她从未如此清晰的说出如此的话。想离开想离开,真的想离开。 她不爱这个男人。 完全是被强迫的。只不过因着他娘的接济,才牵扯上了这一丝孽缘孽债。小时候她怯懦被他捉弄,长大了又做了妾。几年的身子还债,早已将当初的恩情还了。 温景苏的脸,隐在阴影中。周身可怕的气势,冰冷,冷血。他望着撑在床榻边的小小脸上全是水渍的安澜。起了身,慢慢踱至床边。 安澜望着一步一步靠近的温景苏,心一点一点提起来,绷紧。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温景苏是一个没人想惹的疯子,安澜从不怀疑这一点。但那又如何,话已经说了出来。撑在床边的纤细莹白的手,渐渐用力,粉色圆润指甲隐隐泛白。 温景苏坐在了床边,淡淡的熏香,清雅矜贵。一改常态,俊美的面庞带着几分耐心“你是我的人,离了永安侯府你能去哪”声音是温柔的,眼神却是冰冷的。 安澜孱弱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脸上冰凉的泪。温景苏伸手抚上安澜的面庞,接住了一滴眼泪,眼泪很凉,温景苏的手指更凉。 你知道你咳血的病症在哪吗听说你郁结于心。 听着,本侯不希望你郁结于心。 你在乎什么温家的人。 温景苏眸色深沉,望了一眼安澜,冷冷道“你若是再郁结于心,本侯随时能让温家的人进牢狱最深处呆到死。” 想让她敞开心扉,用的,是以家人未威胁,牢狱至死。 安澜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浑身透着寒意,瘦削单薄的身体险些支撑不住。脸上那冰凉的触碰,就像魔鬼般。安澜别过脸,想逃离。 安澜的动作,让温景苏眸色更深,同时一抹极难得的懊恼,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懊恼。 “我把你的暗线撤了。”温景苏淡淡道。 安澜眸光一闪,他要干什么。 “我们重新开始玩一个游戏,我是永安侯,你是永安侯府的妾。以前的小乞丐游戏,就让它过去吧。”温景苏感觉到那纤瘦的身体完完全全透着寒,长臂一揽,将人揽至怀中,压至床上,轻轻搂着。 “有什么差别” 安澜反问,刚刚哭过的眼睛,眼尾勾人惹人怜惜,却带着讽意与冷意,还有一碰即碎的脆弱。这个人,永远不会放过她。 将头埋在安澜的颈间,鼻翼间是不同于他的冷香与媚,还有药的味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感谢订阅 低低的笑了,肩处的颤抖。男子暗哑冷冷糜艳的声音传来, “有。你不答应, 我就把安家的人抛尸乱葬岗。” 早已做好这个疯子不会说什么正常的话,但当真亲耳听到, 安澜却仍是止不住颤抖,惊惧进而是愤怒。 换一个游戏。敞开你的心扉,不要再咳血了。你的身子很瘦, 很弱, 你知不知道。没有那么多血可以咳的。温景苏搂住怀里的人。女子纤细的锁骨, 温景苏感受着。下、身火热。 “不要把他们抛尸乱葬岗。”声音是颤抖的, 夹杂着哭腔。安澜一字一顿复制着刚刚温景苏说的话。 “嗯。”淡淡的一声嗯从温景苏那穿来,“别动, 你还病着。我不碰你。” 男子火热的顶着安澜, 安澜眸光一闪, 又想咳, 不知想到了什么,便死死忍着。一咳,就会咳血。不由自主将面庞埋进锦被缎褥,过度呼吸便是窒息, 来不让自己咳。 “你在干什么” 温景苏的眸光,一下又阴冷了起来。他倒是不知道安澜有那么多自虐的手段。 一股近乎粘稠的阴冷,安澜感受着温景苏的情绪变化。他总是这样阴晴不定的。 会咳、会咳血。安澜摇了摇头, 一头青柔顺丝发变得杂乱, 待刚刚咳的念头退下了, 安澜微微急促喘息,却没望着温景苏。 怀里的人,由刚刚的冰凉,渐渐转至低热。男子瞧着虽瘦削却宽厚的胸膛依贴着女子柔软低热的身体,温景苏皱了皱眉,想再说些什么你不赶快好起来,我就抄了安家的话。 顿了一顿,温景苏却是袭上了那柔软失了血色的唇,想要窒息是吗我给你。 永安侯府唯一的妾,病的当真是个好时候。就一片雪梅偏院,冷冷清清的。居然能让永安侯在大婚的第四日便去瞧她。 听说是去亲自喂了药 后来虽说是歇在了侯爷自己的院子,但到底也没去公主的院子。旁的人怎么想不知道,但是彩浣走路的气都足了些。瞧那些个没眼见的小妮子巴巴的想进公主的院子,事多规矩严,主子前又不露脸。 端了药进了屋子 彩浣就瞧见安姨娘醒了,半倚着不知在想什么,雪色小脸冷冷清清的,忽的似是想咳的样子,却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呼吸的样子。 这一动作倒是惊的彩浣眨眨眼,这又是在干什么 眼角儿勾出了些泪,窒息感让胸膛一片闷。待想咳的意思退了后,安澜松了手,一双春水眸子有些红,漾着水。放下的手,不由自主抓着锦被,十指纤纤,指甲莹润带着粉色。 “等会把大夫请来。” 见彩浣来了,那托盘里一小瓷碗的药。安澜接过碗,把药喝下。 “哦,好。” 倒是头一次听安姨娘自己要请大夫的,一时间彩浣倒是愣了一愣。 而这厢 老夫人院子里正是嘉锦请安的时候。今天嘉锦着了一身缠梅枝的衣裳,白色蜀锦点点嫣红的梅绣,一宽腰带勾出细腰。端庄里多了几分温婉。 “不错,你是个聪慧的。”老夫人翻了翻昨儿交给嘉锦的账本,颇是满意道。 嘉锦谦谨的笑了笑,宫里的内务有皇后过目。如今她嫁进来了永安侯府,才晓得一本账有那么多项。除了日常出入,还有进贡、收租、放债。 只是老夫人大抵也只给了她总账的一部分。 许是存了磨炼的心思 亦或还有别的 人都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如今这侯门,竟也是许些沉闷的。 正恰逢乳嬷嬷将小少爷小小姐抱了来给老夫人请安,小小的团子,蹬着虎头鞋,雪银掐红的袄子。依姐儿头上还有两个小揪揪。脖子上有着金项圈,还有璎珞彩穗。 待请了安,两团子下去了。温颜氏开了口“你也是有心了,那个平嬷嬷曾经是太后身旁的人,没想到也被你带了来。” 嘉锦柔柔一笑,“皇祖母也自是疼我的。才许了我把平嬷嬷带了来。” 温颜氏点了点头,又叹息一声,“景儿自幼聪慧,如今对着时哥儿依姐儿也那般严厉,时哥儿也就罢了,这依姐儿哪能和小子比。到底还是要嬷嬷来教导的。” 一旁坐着的嘉锦听着,“侯夫君也自是有他的打量的。诗词好,温风骨,涤性情。我那院子就捡了个小斋子,我起名叫碧明斋,給时哥儿依姐儿读书用。” 温颜氏点了点头,望着嘉锦愈发满意。温颜氏嘴上说温景苏严厉,但心底还是认同的。 灵喜又上了茶,“老夫人,这是刚进贡来的雪山银针。” 明如镜的小小瓷杯,勾着蓝釉。小小炉子用雪水煮的茶。嘉锦刚一拨盖子,眉眼有几分迟疑,望着老夫人终是道“听说安姨娘病的厉害。” 温颜氏望了一眼嘉锦,叹了一口气,“她身子是弱了些。” “那要不要把时哥儿依姐儿送到安姨娘那时哥儿依姐儿离了生母身边,如今安姨娘病了,时哥儿依姐儿人虽小,但到底还是担心的。”嘉锦道。 历来的规矩,庶子庶女是要养在嫡母膝下的。但若是得了嫡母的许可,妾是可以见自己孩子的。 如今嘉锦松了口,温颜氏倒是细想了想,垂了眉眼,年华虽已逝,但那股子雍容贵气与礼仪礼教却愈发不容忽视。 “罢了,温时温依到底年纪小,过上病气就不好了。”拨了拨盖子,温颜氏想起了当初把安澜留在她房里问话的情形。当初陆晚裳是死要把景儿留在自己身边,安姨娘却是相反。 陆晚裳死留着景儿,是为了争宠。安姨娘冷心冷情的,交的痛快。不过这样也好,凭白牵了感情又如何,庶子庶女到底是要养在嫡母膝下的。 老夫人已经这样说,那嘉锦也不好再开口。 “前几日宁房王府来了封书信,宁房王妃去的早,独女甚是可怜。这几日恰逢宁房王妃的忌日,我怕小龄儿伤心,便让小龄儿来住几日。” 嘉锦微微一愣,那宁房王正是老夫人的哥哥,而老夫人嘴里的小龄儿,正名嘉锦想不起来了,不过既是宁房王的嫡女,那自是有郡主封号的。 “那我这就去吩咐人将院子收拾妥当。”嘉锦顺着道。 温颜氏点了点头。她一生无血缘留下,那小龄儿自是甚是得她的宠爱的。 待嘉锦走后 精美暖榻的屋子里,温颜氏抚了抚鬓发,一丝愁容,终究叹了口气。 一旁的福嬷嬷近了一步,唤道“老夫人。” 那封书信来的不假,只是是今早儿快快贴身送来的。可见情势之急。宁房王身患重病,几乎到了病入膏肓至极。却一直隐而不报。 温颜氏与宁房王府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热。甚至发生了那事后,几乎不再来往。当年,温景苏智龄继了爵位,整个永安侯府的担子几乎都压在了温颜氏的肩上。相对的,各个大权也都掌在了温颜氏手里。 温颜氏的爹,也就是老宁房王,动了心思。想要劝说温颜氏将永安侯门下的地方铺子还有一些门客,让到宁房王府手里。一个幼儿一个妇人,手里拿捏着那么大的一块肥肉也是暴殄。 但温颜氏一咬牙,愣是没听。硬生生给温景苏守下了完完整整的永安侯府的家业。 “前些日子景儿大婚,我哥哥抱病只说偶感风寒未来。我以为他还心里记着当年的事。也未在意。没想到他病的已经如此之重。”温颜氏慢慢道,神情语调倒不至于落泪,哀伤落寞倒是不假。温颜氏这是真伤心了。 病的如此之重,一拖再拖,都不愿意她这个妹妹知道。而送来这封书信,里面内容却是让温颜氏心里发凉又发寒。 只因宁房王世子,之前任了个宜青州刺史的职,去地方检察。原本是个好差事,一旦回了京便有了功绩。但谁成想,那个不长进的东西,竟强占了地方粮长的女儿。 宜青州之前大旱又是大涝,有个富商便买了粮长的职位。开了粮仓救济了不少百姓,当地还有人给他供庙。这事一闹,宁房王是尽力将事给压下来了,暂时传不到京都。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这信里的内容,一是让温颜氏顾念着一丝血脉亲情,让永安侯府出手。起码在朝堂上莫要落了其余党羽把柄。 而二,则也是让温颜氏更加心寒的。宁房王自知病重,对世子也失望透顶。而纵观整个宁房王府,却寻不出一个能挑大梁的人。眼见宁房王府这一脉就要衰落。 宁房王信上所求,莫要让宁房王府这一脉彻底衰落了。 这一所求,实实在在扎了温颜氏的心。谁愿意瞧见自己的娘家衰落。当年的不再来往,如今真到了这个档口,温颜氏却实实在在狠不下心无视那信上内容。 如今她还健在,如若她百年之后。那宁房王府与永安侯府的干系,几乎是断了。到那时,宁房王府又该如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感谢订阅 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 嘉锦一路上都在细想那个宁房王的嫡女。待回了院子, 恒良端上鲜花羹, 质地细腻的黄杨木托盘衬着琉璃小碗, 格外精致。 “公主,您一早就去老夫人那请安, 早膳用的也不多。吃一碗鲜花羹吧。”恒良道。 嘉锦摇了摇头,看着恒良道“那宁房王嫡女你可知道些什么” 恒良摇了摇头。 “罢了。左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现在就去吩咐人,把府里捡出一处院子,靠老夫人近些。”话一罢,嘉锦皱了皱眉,自觉不对。刚刚在老夫人那没有细想。这宁房王嫡女若是来小住,那也定是存了思亲的心思,何必不住在老夫人院子里。 不过刚刚那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她捡出一处院子的。难道是要长住 恒良不知公主想的什么, 只应道“是, 公主。按理说来,那宁房王的嫡女还是侯府里的表小姐呢。” 恒良领令出了屋子。今日柿嬷嬷回了宫里,将公主在侯府的情况回禀一下太后皇后。也顺便将公主留在宫里的小玩意儿带些出来。 而偏院这边 那老大夫虽然是个民间大夫,也没有在多大气的医药堂看诊。但他的医术是着实不错的, 看诊的诊金也是随便给, 一些穷苦的还倒贴。脾气也犟, 一些娃娃戏称犟大夫。 大概能让犟大夫吹一辈子的事, 就是他给非权贵显赫不得近的永安侯府的人看了病。 昨儿被人胡乱拉了去, 老大夫那脾气还没消, 今儿又见人来请了,老大夫想说不去。但来人却说是安姨娘亲自请的,老大夫涨红了面颊,嘴里嘟哝两句,又背起了药箱。 待到了富贵荣华的永安侯府,走了一段幽幽曲曲的小径,终是到了偏院。 昨儿就来过了,今天还来。老大夫也只当是搭个平安脉了。 给这姑娘搭了脉,老大夫道“药按时喝,静养几日便会好的。” “嗯。”安澜点了点头。 这倒是极少的趁这姑娘是醒着的给她搭脉,老大夫收起了药箱,倒还没起身,望着安安静静恬恬淡淡的小姑娘,老大夫忽的道“可还有什么想问的比如说还有哪里不舒服” 听老大夫这样说,安澜倒是一愣,随即浅浅笑了,这一笑,当真是柔美。 随即,却是一片安静。 安澜静静沉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的道“开心的药。” 纤细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犹如欲飞的蝴蝶。今儿也是难得的大晴天,几许阳光透进来,愈发显得房中女子苍白近透明。 老大夫一噎,开心的药若是旁人,老大夫只以为别人拿他玩笑。身病易治,心病难医。 嘟囔了几句,噎了几下,末了,老大夫道“再给你开几副宁神静气的药。”要开心要开心,想要开心除了你自个儿没别的法子。老大夫颇有点恼怒的意思,缓过神来的安澜则淡淡笑了笑,也未再提刚刚的话。 偏院总是宁静的,于那两婆子来说则是悠闲的。送走了老大夫,安澜又服了药,也就卧下了。长长的柔软的发披散在身后,鬓角处有些散乱。屋子里燃着安宁香。 柿嬷嬷在宫里向太后禀报公主在永安侯府一切安好,她虽不得擅议朝政,但是心里还是清楚这是一场权谋婚姻,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是要处理妥当的。 马车的轱辘压着积雪,一路回了永安侯府。进了公主的院子,向公主禀报宫里一切妥当以及带回了几句太后宽慰的话。 “公主,太后和皇上到底是挂念着你的。太后说了,让你挑个日子进宫陪陪她老人家。”柿嬷嬷脸上挂着笑。 听到这个,嘉锦脸上也泛起了笑意,只是过了一会儿,又皱起了眉,“柿嬷嬷,宁房王嫡女,南宴郡主要来侯府小住。”说到小住两字,嘉锦顿了一下。 嘉锦翻了宗谱姓氏,这宁房王嫡女颜元宜,封号南宴。 “南宴郡主”柿嬷嬷问。 “嗯。” “这宁房王府虽说是老夫人的本家,但是近年来也是不大走动的。公主你大婚之日,也是只见帖名和宁房王世子妃。宁房王只抱病。”柿嬷嬷消息路子多一些,平日留意的也多。 嘉锦倒是不知道柿嬷嬷说的宁房王府和永安侯府的关系如何,“老夫人说是南宴郡主生母忌日,怕她伤心过度。便接过来小住。” 柿嬷嬷看了一眼公主,“公主觉得不是小住这么简单” “嗯。”嘉锦点了点头。 柿嬷嬷敛了一下眉眼,随即又看着公主,“公主,那南宴郡主也是永安侯府的表小姐,过来住着也就是住着了。您是当家的主母,少不得要安排这些场面。” 公主如此患得患失的模样,还是和侯爷之间有结未解。柿嬷嬷叹了一口气,心里也颇是心疼。 自己刚刚大婚,府里便住进一个妙龄娇俏女子。别不怪公主会多想些。只是柿嬷嬷是看的通透的,南宴郡主身份尊贵,所要嫁的也一定是王孙贵族的正妻。 听了柿嬷嬷的话,嘉锦也觉得自己多想了些,脸上明快了些,“嬷嬷,我在时哥儿依姐儿的碧明斋时,又想起了自己曾经诗词茶会的时候。也恰巧是大年了,不如以我的名义,请那些个贵女来这里聚一聚。” “公主说的极是。”柿嬷嬷应道,公主在王孙贵女、大臣命妇间的身份都是极尊贵的,这诗词茶会由公主发起,那是再合适不过的。 永安侯府的日子,倒还算是宁静。嘉锦一点点学着账目,慢慢也有了当家主母的样子。 老夫人院子 温颜氏斜靠在大榻上,深红纹金的暖缎,手上戴着南珠翡翠戒。手炉被搁置一旁。这两日,温颜氏心里有些闷。 在见了丫鬟又要往炉子上放粒子,平日里她喜欢闻那栗子飘香的味道,今日却挥了挥手,“罢了罢了。” “是。”丫鬟退下。 一旁的福嬷嬷见了,近了一步,“老夫人可是觉得闷” 看了一眼福菱,温颜氏点了点头。宁房王府的事怎能让她不闷。那被强占了的粮长的女儿,温颜氏前几日便当即修书一封,勒令宁房王世子那个不长进的东西把那女子纳为妾室。 宁房王世子原是不愿意的,只图一个乐。后来细看看那粮长女儿也长得就那样,一两分姿色。哪里攀得上他宁房王府。 但碍着姑姑永县郡主和自己爹的面,宁房王世子只得纳了。 这件事,也就成了宁房王世子嘉许那粮长开仓济人的善心,纳了他女儿为妾。成了一段好事。 起码面上是这样的。至于隐藏起来的事,会不会在朝廷上落人把柄,这还要温颜氏寻个机会找景儿细说。怎么说都是自己娘家的事,让温颜氏颇有些不好开口。 “福菱,我有多久没去上香了”这几日闷得慌,温颜氏想去燕镶寺烧个香祈个福。 明白老夫人的心思,福嬷嬷顺着道“是该去了。” “嗯。”温颜氏点了点头,“早些时候去,既清净,心也诚。” “对了,那偏院那个身子可好了”温颜氏问道。 “应是好了,不过未见她来请安,应该好的还不利索。”福嬷嬷道。 “让偏院那个陪我老婆子去上上香,顺便也让她给自己祈祈福。永安侯府的妾,整天病恹恹的。”温颜氏道。 福嬷嬷应道,“是。” 近几日心闷,去上香也就是图个清静。若是嘉锦陪着了,一个公主出行,那阵仗必定小不得。所以在这些事上,温颜氏更意属安澜。 这早些上香,那可真的是甚早。天还没亮透,轿子就已经在候着了。 安澜的低热退了,但身子的元气还没大好。防着这出门上个香再病了,所以穿的也厚实。其实说厚实也厚实不到哪里去,身上柳烟暖缎的衣裙,外罩着一件新的白狐披风。 这白狐披风,比原先的料子虽是一样的,但样式上要新一些。坠着九条茸茸的粗实的尾巴,通体银白,狐尾有着淡淡的粉色。极美,极娇俏。 安澜见着了这披风是微微皱了眉,但彩浣喜欢。她去管家那挑的时候,一眼相中了这个。公主穿好看,那姨娘穿也好看。于是彩浣一把抱了回来。 温颜氏见着了安澜,见她小脸苍白如雪,但眼含春波,那奢华的银狐皮子披在身上。其实,陆晚裳的样貌就是极美的。温颜氏不知为何想到了这个。 若不是出身不好,单单这样貌,那是绝对胜过京中贵女的。 如此一想,便又觉得有些岁月不饶人。 “走吧。” 温颜氏淡淡道了一句,则上了自己的轿子。安澜则也转身向自己的轿子走去,在彩浣的搀扶下上了轿子。 这一路上到了燕镶寺,天色还早的很。人极少。燕镶寺也就显得格外幽静清冷,淡淡的檀香。有和尚在清扫着阶梯。 “你身子也不大好,一下要你爬这阶梯也是累。” 下了轿,温颜氏望了一眼身旁的安澜,“不用和我一起上去了,你自己慢慢上去吧。” 安澜望了一眼老夫人,点了点头,“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感谢订阅 许是为了应上香, 温颜氏今日穿的倒是素净肃穆了些。墨青暖缎子配上深色绣线绣成的梅枝, 枝干遒劲。 福嬷嬷搀着,身后零零散散跟了十余名侍奉的丫鬟还有家丁。 安澜等在马车旁, 彩浣瞧了说“安姨娘, 我们也上去吧。” “不急。” 安澜摇了摇头, 看着上方阶梯的一行人,老夫人心中烦扰, 此刻怕只想求个清净。只说佛门净地,人一旦有了烦扰倒是想起佛来了。 安澜于寒风中站着,那身银狐披风道不尽的尊贵。 大部分的仆役丫鬟都跟着老夫人,毕竟老夫人才是最重要的。此刻安澜的身边,除了那抬轿候着的家丁,也就便是彩浣和几名二三等的小丫鬟。 手里揣着手炉, 倒是一片温热。安澜立在燕镶寺前, 就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 此时天尚未明, 晨色朦胧。钟声由顶上寺庙传出,澄净肃穆,也格外令刺激人的神经。 安澜静静等着, 忽的,远处一动静吸引了她的视线,只见一个穿着僧服的小小和尚,不过三四岁的样子。青色僧袍光溜溜的小光头。正在走路, 却一下仰面摔倒了。 “不用跟来。” 安澜留下一句, 便向那个小和尚走去。极顶尊贵的银狐披风于昏暗清寒的清晨划下一抹弧线。彩浣顺着望去, 只见安姨娘扶起了那个小娃娃和尚。 小和尚摔倒在了地上,也没哭。就是吧唧着小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安澜见了,柔柔一笑,也不顾着脏。轻搂着小和尚拍去他身上的泥。 那灰被拍掉了,还有一些沾在了安澜身上。那银狐披风一下就脏了,银白皮毛一块一块的污渍,惹眼的紧。 安澜未瞧见,反而问小和尚“痛不痛” “施主好。”小和尚也没回答安澜的话,反而奶声奶气道。 看着一板一眼的奶娃娃,安澜只觉有些好笑。事实上,她也当真笑了。笑的极温柔,春水般的眸子里,漾的都是永安侯府里从没有过的暖意。 后面的彩浣瞧了,撅了噘嘴,安姨娘的好心总是用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那披风可是新的,真是的,安姨娘去抱那个小和尚做什么,人家自己能爬起来的嘛。小少爷小小姐摔倒了,都不见安姨娘动一下。 无尘见到的,就是一个极温柔的女子。 那日在山顶松下佛彷徨无助的女子,此时台下冬寒之中,白皙若雪,却偏偏生了一双春水的眸子。里面正含笑。 无尘心中微动,只觉什么拂过心尖,就像一柳絮轻抚湖面,丝丝涟漪而又终归于平静。 “施主。”无尘开了口。 安澜抬头望去,认出了无尘。那日她最狼狈的时候,给她念经的和尚。 “师兄” 小和尚一瞧见了无尘,立刻张嘴奶声奶气喊道。脱了安澜,迈着步子,一下扑到了无尘的腿上,抱住了无尘的腿。 无尘向下望去,“空灵。” “大师,”安澜也站起了身,对着无尘道。 无尘的样貌,是极俊美出尘的。眉目如画,浸着檀香。声音清韵,总透着股慈悲。无尘望向对面的女施主,澄澈干净又露着慈悲的眼睛,似看破众生芸芸。清寒空气里,是除了檀香味,便是女子独有的冷媚带着药的味道。 前面的女子笑的柔和,温婉。不知为何,无尘却觉得女施主心已死。无尘开了口“女施主还不愿敞开心扉吗” 安澜一愣,看着面前的大师,顿了顿。 这个和尚,看破了她的心思。 “对谁”安澜一笑,反问。 无尘道“佛。” 佛安澜望着面前的大师,还是那一套一切皆可诉与佛吗又有什么用呢。她不信。信佛求佛祈佛的,不过是愿来生。可是她曾经去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只道来世不愿为妾。 可现在的情形又是怎样。 安澜心中所想,莹白如玉的小脸,娇媚柔婉,灼比芙蓉。比雪清寒,又艳艳灼人心。安澜摇了摇头,“我不信。” 无尘面色不变,他知道她不是信佛的。从第一日她在松下佛哭泣却绝不肯说半字便知道。 安澜望着大师,尤其他眼里透出的慈悲似看破了一切红尘。安澜顿了顿,开口道“佛不能渡我,大师可愿渡我” 无尘望向了面前的女施主 “来生,你不入佛。我不为妾。”安澜轻轻说道。一字一柔,一字一轻。这是安澜第一次对旁人说自己是妾。 如此大胆的话,已是逾矩。清俊不染烟火气息的和尚,与一个面若芙蓉的女子,对立无言。 当安澜又回了轿子那边,无尘这才转身踏着阶梯向寺庙走去。原先攀着无尘小腿的空灵不明白刚刚对话的意思,但还是童言无忌奶声奶气道“师兄,刚刚那个女施主好漂亮。也很香。就是有药的味道。” 无尘未接话。 “安姨娘,你刚刚和那大师说什么呢”见安姨娘回来了,彩浣随口问道。 安澜摇了摇头,意思是未说什么。 撇了撇嘴,彩浣问“那我们还上不上去拜佛了都耽误了好些时候。”问是这样问,但在彩浣理解里,是一定要上去的。毕竟这次是陪老夫人来祈福的。老夫人还在上头呢。这样一问,也不过就是埋怨安姨娘让她在冷风里凭白受冻了那么久。 安澜看了一眼彩浣,点了点头。老夫人上香求个心宁清净,现在也是差不多了。也该她上去按着老夫人说的,给自己病恹恹的身体祈祈福。 “安姨娘,你这衣服。”说要上去了,彩浣倒是指着安姨娘的披风了,好好地白色披风,上面一滩泥。这要是给老夫人瞧见了,那还了得。受罚的还不是她 安澜也望向了自己的披风,抿了一下嘴,“不碍事,就说我摔了便是。” 哪有那么大人走路还摔跤的就算这样,她也不能完全脱了干系。彩浣想出声,又忍了忍,“不过就是个小和尚,摔了也会自己爬起来。” 安澜望了一眼彩浣,彩浣低了头。安澜见此,只扔下了一句,“他还小。”便向那阶梯走去。 彩浣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待安澜来了这佛堂前,让彩浣在外面候着,安澜自己踏进了佛堂。跪了一跪,拜了一拜,不知求的什么。跪拜完了,出了佛堂,便去那厢房,迎着老夫人。 温颜氏见着了安澜,此时她正在厢房里歇息,“祈完福了”安澜那副病殃殃的身体,是该给自己好好祈福。 “嗯。”安澜点了点头。 温颜氏却瞧见了安澜那披风上的泥点子,那后面坠着的狐尾原先是粉色,现在却沾了泥泞成了灰色。“怎么,半路还摔跤了” 安澜道“请老夫人恕罪。” 温颜氏瞥了一眼安澜,一股子嫌不争气的意味。不过也难为她病未全好能跟着来燕镶寺。永安侯府也不缺那一件两件的披风。 “罢了罢了,回府。” 老夫人话一完,整个厢房便领了令。福嬷嬷搀着老夫人走出厢房,安澜跟在后头。下了阶梯,又上了轿。回了永安侯府。 老夫人于燕镶寺祈了什么福安澜不知晓,但安澜知晓老夫人这几日没有功夫将心思花在她的身上。 而彩浣则是抱了那件狐皮披风去了管家那,问问制这披风的裁缝,还能不能清理干净了。 这近大年,各铺子地方的年例都上来了,嘉锦还需要按着宗谱大小辈分,备着帖子礼。一些闺阁贵女或者命妇,嘉锦则又备了一些头面送去。 这官员上朝,也是辛苦的很。寒冬酷暑,五更便要去了。尤其永安侯,下了朝也呆在军营。嘉锦忽的有些埋怨,上朝时间那样早做什么。不过埋怨之余,回想想,就算不那么早上朝,侯爷也不会来。就算来了又怎样,不过是碍着些礼子情面。 这年礼备着,还有侯府各支出用度,嘉锦都在学着。在接触到了药材一面时,却发现流向偏院的,可是一笔巨额。在唤了管家来问话。 “主母,这偏院安姨娘那,是侯爷吩咐的。”管家弯着腰,战战兢兢道。 嘉锦盯着账目,这远远已经逾了规矩了。当初在公主府,嘉锦愿意动了自己的嫁妆给安姨娘看病,但那时候特殊。更何况,那时嘉锦只以为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妾,就当赏了怜惜了。 “柿嬷嬷,安姨娘病可大好了说起来,她也是从未来过这请安。”嘉锦问向一旁的柿嬷嬷。 柿嬷嬷一规一矩答道“应该是要好了,今儿听说还陪老夫人去燕镶寺上了香。” “去把安姨娘请来吧。时哥儿依姐儿最近写了些字,也总是要让安姨娘瞧瞧的。”嘉锦道。 “是。” 柿嬷嬷派了一小丫鬟去传话。 刚回到自己院子的安澜,便得了公主院子传话的消息。一旁的彩浣惊愕瞪了眼睛。 “愣着干什么。你不是没去过公主院子吗听说是极好看的。”安澜对着彩浣道。 彩浣则面容古怪的看了一眼安姨娘,这公主大婚第四日侯爷就来看你的,听说第五日也没歇在公主院子。安姨娘这心可真大。 既是去公主院子,为了感谢公主的赏,也就披了那件羽缎。柳烟的衣裳却是没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感谢订阅 公主的院子, 用大气已不足以形容。正室的雍容以及公主的骄奢。檐廊别致小巧,庭中岩石于严冬嶙峋。屋内地铺暖玉, 就连一应茗碗瓶花皆出自名家。 永安侯府的婢女, 向来都是灵气秀美的少女。这公主院子也不例外,一眼望去格外的赏心悦目。 而嘉锦,便是最惹人注目的那一个。 年纪不大, 生的端庄,肤白如雪,红唇一点。倾城丽质又兼皇家仪度。团蝶玉兰绣缎,也是着了常服。 就连身边的大丫鬟恒良,着的也不似院子里寻常丫鬟,乃是一件水青丝锦对襟衣裳。彩浣瞧见了, 微微一睁眼。 “主母。” 安澜行礼,嘴里唤道。 这一踏进公主的屋子, 便觉生暖。与外面的冰天雪地那是完完全全的不同,如在春时。这地上凿的暖玉,功效便是如此。 嘉锦坐在主座上,道“坐吧。” “是。” 安澜站起了身,走至一楠木椅旁坐下了。彩浣则站在安澜身后。 “我今日唤你来,不过是时哥儿依姐儿新学了几个字, 我想让你来瞧瞧。” 丫鬟奉上了茶, 又悄声退下。嘉锦望着下方一袭柳烟衣裳的安姨娘, 许是前些时候大病, 那一股子病弱气息未褪, 倒真是怜比西子。 安澜敛了眉目,合着规矩道“时哥儿依姐儿在主母膝下养着,是他们的福气。这诗词字迹进步了,也是得主母的福。” 答的倒是流利。嘉锦望着下面的安姨娘,她虽是庶出,但生母也是妃位,是能在生母膝下养着的。宫里那些个品级不够的妃子,哪个不想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争宠。这个安姨娘,到底还有没有为人母的慈心,时哥儿依姐儿哪个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 嘉锦心里这样想着,只觉有些怪异也有些胸闷,一时竟有些气恼。但也只是如此想想,若真说把庶子庶女放到姨娘膝下养着,那还不乱了套。身份不可逾越,王孙贵女的权利便是嫁入夫家为正,为嫡。 “恒良。”嘉锦唤了一声,一旁的恒良领意,给一个丫鬟使了眼色,丫鬟走进了屏风里,一会儿手里便拿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是一些墨迹纸张。 丫鬟走至安澜前面,恒良细细将里面的纸页展了开来。 “你瞧瞧如何” 嘉锦问。 安澜的字,全是温景苏教的。那时安澜还小,温景苏也小。温景苏从后面搂着安澜,少年独有的清俊胸膛贴着安澜温温软软的身体。安澜害怕。少年的胸膛一开始是清凉的带着清冽的香,到逐渐温度却上升了起来。 望着那纸张,安澜又望了一眼主位上的嘉锦公主,只敛了眉眼柔顺道“妾识字不多,不过妾是觉得极好的。” 嘉锦望了一眼安姨娘,这后半句没什么,前半句特意加的识字不多。难不成她还记得当日在公主府抄的那些个佛经 不知想到了什么,嘉锦轻笑了一下,当日的事她已经不在意了。轻轻拈了一下帕子,嘉锦道“这学士,是侯爷之前请的。肚子里还是有些墨的。” 恒良将那些纸张又收了起来,原先端着托盘的小丫鬟端着那些习字又悄退下。 “对了,你今日陪老夫人去上香,可有听老夫人提起那宁房王的女儿南宴郡主”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嘉锦问道。 一听宁房王这几个字,安澜眸子里闪过一抹波光,柔柔沉沉,看不真切。只是一丁点儿的变化,旁人瞧不出来。 安澜摇了摇头,“老夫人未提起。侯府和宁房王府近些年来不大走动。”安澜如实的答了。 “老夫人只说要南宴郡主过来小住几日,叫我捡了院子出来。只是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到。”嘉锦似随口道。 安澜未接话。 南宴郡主要过来小住,那也是郡主的身份,由嘉锦来接待再合适不过,安澜只是一个妾,插不得口,这规矩万般不能逾越。 又有的没的闲聊几句,末了,嘉锦望着安姨娘那白皙病弱的小脸道“你前几日病的也是严重,身子素来就是弱的。我管账的时候,就发现了府里的药材大部分都流倾到你安姨娘的院子里了。” 此话一提,嘉锦的声音不若一开始的亲和,而是渐而有了当家主母的威严,“这不符规矩,也失了体面。虽谅了你身子素来就弱,但那是在公主府。可现在是在永安侯府,我也不能纵着你。” 这声音渐严渐冷,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安澜听了后,微微皱了眉,就势要起身跪下,却被嘉锦抢了先,“你也不必跪。这病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刚刚一番严厉语句,倏而一下又恢复了之前的亲和,“侯府规矩极多,这大小事都有记录的。我这有几样极补身子的药,你且拿去。好好温养了身子。” 几样锦盒由丫鬟端至了安澜面前,安澜望了一眼上方的公主,安澜没有动。身后彩浣倒是从丫鬟手里接过了锦盒。 “咦” 彩浣发现这些锦盒的下面还有一个托盘,里面是一件衣服,像是侯爷的“里面怎么还有件衣服”彩浣小声嘀咕。 安澜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没有说话,柔媚的小脸一时竟瞧不出神色。在彩浣那一小声嘀咕后,安澜“哗”一下起身,竟也没同公主行礼也没说一句话,径直向门外走去。 被安姨娘动作惊了的彩浣,一时愣住了,安姨娘怎么不行礼就走了不怕公主怪罪吗彩浣瞧了瞧安姨娘,又看了看公主,手里托着东西向嘉锦行了礼,“奴婢退下了。”接着便赶忙追上安姨娘。 待一主一仆出了屋子后,坐在主座上的嘉锦,眼睛里划过一抹明色,是个沉不住气的。 稍稍打压一番就如此。 嘉锦如此想着,但心底也是升腾起了一种不知名的快意,没来由的快意,主母打压小妾的快意。人的天性如此。而后察觉到了这种情绪,嘉锦心一冷,稍稍冷静了下来,也有一丝懊恼。 诸多情绪,只在一瞬间。但滋味颇多。 丝丝懊恼,嘉锦敛了情绪。 一旁的柿嬷嬷瞧见了安姨娘的样子,公主嫁永安侯府,也不能一直当个天真的女儿,总是要成长的。所以那衣服的事,柿嬷嬷也就捡了个合适的时候告诉了公主。 待出了公主的屋子、院子 安澜在前头走着,身后的彩浣抱了一堆看着就金贵的东西跟着,一路惹了不少人的眼。 觉着安姨娘是生气了,彩浣咬了咬嘴,也跟着道“公主也真是的,生病了吃药还要管。” “话说,安姨娘,公主为什么要给你一件衣服” 彩浣又接着道。 出了公主的院子,安澜的步子便平缓了许多。这冬日的暖阳映着寒气,安澜倒是没答。 这衣服最终还是被公主用来打压她了。这一记力道不轻不重的,安澜在前头走着。苍白小脸儿,这寒风倒都被羽缎挡住了。待走近了小径,隐约飘着冷梅的香气。 “姨娘,我怎么瞧着这有点像侯爷的衣服”彩浣不依不饶道。 安澜回了声“衣服便是衣服,放在柜儿里便行了。” “哦。”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彩浣心里也不明白。不过刚刚听安姨娘的口气,倒不像是生气的模样那刚刚还在公主面前那般失礼。撇了撇嘴,彩浣眼睛骨碌一转,道“安姨娘,刚刚在公主院子里,我瞧见公主大丫鬟身上穿的衣服都和府里别的丫鬟不同呢。” “安姨娘,这快大年了,你是不是也给我裁一件新衣裳不能被公主院子比的远远地不是” 彩浣就觉得恒良身上的衣服好看。 “那你刚刚可瞧见了公主身边的嬷嬷穿的衣服那也是一件好衣裳。”安澜道。 嬷嬷那个凶巴巴的嬷嬷彩浣想了一下,她是年轻姑娘,去看老婆子的做什么。当然要和年轻姑娘比了。 彩浣还是从安澜这里讨来了衣裳,由安澜发了话传至管家那里,那给彩浣裁的衣服料子自是不同。虽说安澜是姨娘,但也勉强算是个主子。 彩浣见那两婆子看了巴巴的眼热,回头又和安姨娘说了一声,只说大年了,院子里本就冷清,大家都穿穿新衣裳喜庆喜庆。 两婆子也得了衣裳。 原本着,这侯府只有安姨娘一个,而每逢大年奴才的赏赐侯府都是有的分发的。但如今又有了公主,公主院子里的赏赐多谁都知道。奴才里,也不免就有了攀比。彩浣原先还觉着不如人家,巧织那几两明晃晃的银子就晃在彩浣眼前。而现在彩浣发现了,想要讨喜直接和安姨娘说就是了。 这侯府大年自是非比寻常,这门神、对联什么的都要准备起来。宗系子侄的恩裳,原本着他们还是要一一来侯府拜的。只是永安侯府这里是独独一例,喜清净,所以也就免了。 原本嘉锦以为,那宁房王的嫡女南宴郡主会在年后过来,谁成想,一辆最是繁复的云锦织百花的马车停在了永安侯府的大门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感谢订阅 得了消息时, 嘉锦正在她自己的院子里。赶着这时候过来,怕不是要在侯府过年。 “公主,老夫人那传话过来,让您带着小少爷小小姐也一同过去, 让南宴郡主瞧瞧。” 嘉锦点了点头, “恒良, 去碧明斋把时哥儿依姐儿带过来。” “是。” 恒良行了一礼, 便转身出去了。 嘉锦望了望身上着的衣服,因是在她自己的院子,也就捡着舒适的穿。想了想,还是道“来人,更衣。” “是。” 一应丫鬟应道。 银纹云霏暖缎的衣裳,映着冬日略素净却不失贵气。嘉锦又偏是明艳类的美人,如此一反差,倒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恒良也领了时哥儿依姐儿过来,再后面的, 则是那两个乳嬷嬷。 “嫡母。” 时哥儿依姐儿瞧着,是比以前长进了许多,人虽小,但规矩却不落。小小身板有模有样的。 嘉锦微微一笑,张开了手, “来, 到嫡母这来。” “等会我们去老夫人院子。” “恒良, 给时哥儿依姐儿的披风选的可厚实别冻着了。”嘉锦对着一旁的恒良道。 恒良笑了笑“奴婢特意挑了厚实的。公主放心。” 若说时哥儿依姐儿, 比较同龄人,那是过的辛苦许多。天未亮就要在碧明斋跟着张启生张学士读书习字。因为是永安侯亲自过目的,张启生是万般谨慎小心,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连快大年都不敢懈怠。 若到了中午,时哥儿依姐儿才能小憩一会儿。之后时哥儿便是跟着嘉锦从宫里请来的先生学些拳脚。而依姐儿要跟着嬷嬷学闺秀仪度以及刺绣。 这效果也是喜人的,时哥儿依姐儿小小的人,被书墨浸着根骨,大家气度蕴养,那是极符合永安侯门第的。 一行人,也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往老夫人院子那边去。 而偏院 也有老夫人的人来传话,说宁房王府的表小姐来了,要安姨娘过去。 来的小丫鬟面生的很,想是不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嫩生生的小脸儿望着安姨娘,皱了一下眉道“安姨娘,灵喜姐姐叫我提醒你一下,小少爷小小姐也会被主母带着来。” “嗯。知道了,代我谢谢灵喜姑娘。” 安澜应着,声音柔和颇亲切。 待那小丫鬟走了,一旁的彩浣道“那表小姐好大的阵仗,后院的人都去了吧。” “老夫人的娘家,自是不同的。”安澜道。 这也太不同了吧。彩浣皱了皱眉,还有小少爷小小姐也去,望了一眼安姨娘,彩浣动动嘴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冷心冷肠的安姨娘,听到这个大抵都不会在意。最后,彩浣只道“那安姨娘可要换身衣服” 原以为安姨娘不在意的,哪成想这次安姨娘却一反常态,轻轻嗯了一声。 彩浣有些惊讶。 柜子里儿素色的衣裳不多,彩浣问道“安姨娘想要哪一件” 安澜望去,道“粉色的那件。” 彩浣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望了一眼安姨娘,把那件苏绣水烟的衣裳拿了出来。 很少见安姨娘穿这样的颜色,但也正如彩浣之前说的,好看。在春天还能招蝴蝶。 真真的人比花娇 雪肤芙蓉貌 因为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又飘了点小雪。彩浣撑着伞与安姨娘沿着小径,去了那老夫人院子。 此刻,老夫人的院子甚是热闹 外头雪景由屋内那明珠火烛的光一照,美的惊人。各小丫鬟在门口候着,见安姨娘来了,也是轻轻唤道“安姨娘。” 安澜微微点了点头。却是没瞧见灵喜,想是在屋里头伺候。 褪了身上的羽缎,早有一旁的小丫鬟接过去。另一丫鬟撩了琉璃孔雀羽帘子,安澜进了屋内,身后的彩浣也跟着进去。 八聚鼎的炭盆暖烘烘的,里面甚是热闹。 “姨娘” 安澜前脚刚进去,还来不及行礼,腿便被人抱住了。安澜望去,是时哥儿依姐儿。奶声奶气的两小只,颇有点重量。 “姨娘” 时哥儿依姐儿又唤了一声。日子哪里都好,只是不许他们见姨娘。到底是亲生的娘,血脉里的联系,小小的娃娃天生就知道找自己亲娘。 腿上的重量,是被人全抱着的。来的猝不及防,安澜也是吓了一跳。原本冷着的心一下要全崩溃了。眼角儿自然而然泛红。蹲下身子,“小少爷小小姐。” 这一蹲,像是将两小小只抱在了怀里。只有记忆力才有的已经模糊的触感,安澜有些恍惚,死死咬了唇角,说不出话。一说,眼泪就会掉下来。 冷心冷情的心,一下差点全线崩溃。 这两声姨娘,让原本热闹的屋子一下安静了下来。就连离安姨娘最近的彩浣都来不及反应面前的事。 “姨娘” 抱着他们的姨娘,身上香香的。两小只开心咧了咧嘴,能见到姨娘,姨娘还抱他们,真好。 怀里软软的触感,还有着奶香。 然而下一瞬间,安澜却起了身,力道颇柔和的领着两个小小只向前走,走至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安澜行了一礼。眼睛泛着红,有着泪光。毕竟那么短的时间,这眼睛不是说不红就不红的。但安澜已经尽力调了自己的情绪、声音。 屋子里甚是安静 坐在大榻上的温颜氏望了一眼安澜,又望了一眼扯着安澜裙摆的时哥儿依姐儿,两个小小的软糯糯的团子。到底是给了安姨娘面子,道“嗯,来了。” 那一旁站着的两个乳嬷嬷上前,哄着小少爷小小姐,要把时哥儿依姐儿带下去。 “不要,我想和姨娘在一起。” “嬷嬷,等一等嘛。”依姐儿到底是女孩子,说话软嫩许多。 安澜又蹲下了身子,“乖,小少爷小小姐听嬷嬷的话。” 两个小小团子听姨娘这样说,想撇嘴撒娇。却在看见姨娘那柔和的目光时,又忽的抿了嘴,怕不听姨娘的话惹了姨娘不开心。 时哥儿依姐儿由嬷嬷带着,向老夫人行了一礼。 “罢了,天色也不早了。时哥儿依姐儿也累了,让他们早些睡吧。小孩子吧,自是要睡的足一些的。”温颜氏发了话。 “是。” 时哥儿依姐儿又向嘉锦行了一礼,嘉锦温和笑道“快些去吧。” 时哥儿依姐儿这才由嬷嬷带着退去了。 “你也坐吧。”时哥儿依姐儿下去了,温颜氏看着下边的安澜,道。 “是。” 安澜走到了一旁,立即有小丫鬟端上了椅子,椅子上垫着洒金洋红的软垫。 今儿屋子里人多,这下人也多。安姨娘虽说是姨娘,但好歹算是半个主子。这站在那,怎么看也不看好。 “元宜,来,坐到我这儿来。” 温颜氏招了招手 宁房王嫡女,颜元宜,封号南宴。论出身,自是高贵不凡。瑞绫织锦细褶裙,更衬的少女身姿纤柔。肌肤细腻,晕月娇靥。 真真是个美人胚子 “姑姑。” 元宜甜甜叫道,微俏皮上前在温颜氏身旁坐下。明珠光辉,更映衬的元宜美貌灵秀。 “好,好。这几日啊,你就在这永安侯府小住几日。你嫂嫂都把院子收拾妥当了。”温颜氏温和道。 提到了嘉锦,嘉锦也自是要回话。嘉锦面上带着笑,“老夫人甚是疼爱表小姐,这院子也是早早就让我收拾妥当。” “谢谢表嫂。”元宜望着嘉锦,她是郡主,嘉锦是公主。这原本有着君臣之分,只不过现在是在府里。不过即使不用那么多讲究,这身份等级差距,也是元宜万万不敢逾越。 温颜氏牵起元宜的手,拍了拍,语气一下伤感了起来,“唉,你也是个可怜见的。早早没了娘。在这里莫要生分,只把当做自己的家。” “姑姑,嫂嫂待我就是极好的。”见老夫人伤感了起来,元宜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落寞,不过随即又明艳了起来,反倒还安慰着温颜氏。 元宜口中的嫂嫂,则正是宁房王世子妃。宁房王世子妃的家势,也是一方豪门望族。若不是忌惮着宁房王世子妃的母家势力,当初盛怒之下的宁房王就要废世子了。 元宜这无心随口一提,却是让温颜氏想到了些什么。脸色稍稍一变,却极快隐了过去。 “还有洛丫头,你也是不错的。”温颜氏转了头,对着颜元洛道。 “谢姑姑。” 坐在椅子上的宁房王庶女,比元宜稍稍小了几个月。出落的也是极美。妆缎丝锦衣裳,脸蛋细腻,美倩盼兮。 这宁房王两个女儿,皆是美人。各有各的美,各有千秋。 “这表小姐一下来了两个,院子我只收拾了一处。老夫人可莫要怪罪。” 见温颜氏提起了宁房王庶女,嘉锦则佯作自恼道。 而嘉锦这一提,温颜氏还没来得及开口,颜元洛就颇有些不好意思害羞道“表嫂莫要自责,元洛一时贪玩,起了性子就求着姐姐让她带我一起来永安侯府。是元洛任性,还请表嫂莫要怪罪。” “知你心细。两个丫头,住一处就行了。”温颜氏对着嘉锦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感谢订阅 “是,老夫人。” 嘉锦笑应着。 望着那宁房王府的两个小姐, 皆是少有的美人坯子。这小小的屋内, 当真是冬日雪,春色屋。 而这属最美的, 却是身份最低贱的。坐在那椅儿上的安姨娘。安姨娘的美, 美在骨, 美在魂。 最是勾男人的美 若说安姨娘哪哪都配不上这永安侯府, 独独那一张脸, 压了所有人的光彩。 此刻安姨娘静静坐在角落, 也不搭话。低眉敛目,似刚刚的情景给了安姨娘许多触感。 颜元洛向那永安侯府唯一的妾暗暗打量了去,雪肌玉骨, 最是倾城貌。一点儿也瞧不出是生了两个孩子的。怜比西子, 灼比芙蓉。恰似十五及笄, 弱袅袅。 做妾的一点, 便是生下的孩子养不了自己的膝下。这不是永安侯府独有的, 整个京都的豪门望族都是如此。颜元洛是庶女, 她自小也是养在嫡母膝下。只不过嫡母早逝。 不知想到了什么,元洛的眸子微微一黯然,又极快掩去。重又恢复了那盈盈似漾了一汪灵气的眸子。 做妾,多的是身不由己 嘉锦也向那宁房王庶女望去,娇弱弱的美人坯子又有少女的灵气。老夫人只告诉了她南宴郡主要来小住, 可没说还有旁人。当真如说的那样, 只是一时贪了性子 “老夫人, 古董羹备好了。”灵喜走进来,行了一礼,道。 温颜氏一听,拍了拍元宜的手道“好,好。这路上你们怕也是饿了,天又冷,吃古董羹最合适了。” “嗯,元宜最喜欢吃古董羹了。尤其陪着姑姑吃。”元宜颇有些撒娇意味道。 温颜氏笑了,“就你嘴甜。” 这古董羹,也便就是火锅。一行人走到外阁,那里的炭燃得正足,桌上也是准备好了菜色。一个金质染炉,里面的汤水正滚滚。牛羊鱼虾,鹿肉鳜甲。鲜绿的菜叶子也有不少的。碗碟也都摆放妥当。 “你也未用晚膳,不用布菜了。一起吃吧。今儿晚,都是院子里的女眷,不用那样规矩。” 由元宜搀着,正要落座的温颜氏转了身,对后边的安澜道。 安澜道“是,老夫人。” 一行人依次落了座,温颜氏左右,则是嘉锦和元宜。元洛挨着安澜坐下了。 这宁房王府庶女一贴近永安侯府唯一的妾,元洛落座时,以眼示意,对安澜友好笑了笑。安澜也回以温和一笑。 这碗碟,皆金铸。筷为象牙镶木筷。 永安侯府的矜奢,皆体现在这细致处。 菜色虽多,但都是女眷,食的就不多。安澜也只是吃了几根菜叶子,便再未动筷。 “这古董羹还是人多些好,人老了就喜欢热闹。” 饭毕,丫鬟一应上茶,温颜氏道。 又待了一会儿,闲话了几句。元宜、元洛这一天也见乏,温颜氏便让她们下去歇息。嘉锦与安澜也都起身行礼告退。 尊卑有序,嘉锦先出了屋子,元宜、元洛,再后边儿的才是安澜。再夹着一应随侍的人,倒当真是一个大阵仗。 外边儿天寒雪冷,嘉锦由着丫鬟给自己披上披风,望着元宜、元洛道“两位妹妹,这侯府你们也不大熟悉。新院子的地方,就由我带你们去吧。有什么要的,尽管吩咐下人。” “哪敢劳烦表嫂,这天黑又冷,表嫂莫要担忧妹妹了。”元宜开口道。面对着儿公主,这语气里,尊敬大过亲昵。 嘉锦微微笑了一笑,却见元宜坚持,也只得作罢。不过却是派了恒良领着两位表小姐,若有那个不长眼的奴才敢怠慢就回禀了她。 嘉锦走时,望了一眼后头的安姨娘,刚刚时哥儿依姐儿的表现,这血缘还当真是忽视不得。 公主走了 恒良转身对着元宜、元洛道“两位表小姐,这边请。” “多谢姑娘了。” 元宜对着恒良道。 南宴郡主一行人也出了发 便只剩下安澜了 披上羽缎,安澜倒未立即走,而是转身对着灵喜道“多谢灵喜姑娘。” “安姨娘莫要谢。” 灵秀里还带着一团孩子气的灵喜望着雪映愈发美的安姨娘,“天黑路滑,安姨娘路上切要小心些。” “嗯。” 安澜点了点头,一旁的彩浣撑起了伞。两人便向着偏院走去。 一路上,彩浣瞧着安姨娘。原来安姨娘也不是那样冷心冷情的。刚刚还抱着小少爷小小姐。任谁都瞧得出,这是小少爷小小姐的亲娘。 而路上,安澜拢了拢羽缎,拢羽缎时,这手心里儿,似乎还留着那两个孩子的奶香。 眸光一闪,那两孩子抱着她腿的重量似乎还在。 一颗心,竟无法言喻的悲伤 为人母的天性 却已经是看透了的、伤透了的天性 他们还小,还是她的孩子。 终究是会长大的 今日的安姨娘,似乎心中有着心事。话不多,睡的也沉。锦被缎褥,纤细柔软的身子缩成一团。 而这边 恒良领了南宴郡主一行人去了收拾好的院子。嘉锦特意安排的,这院子离老夫人院子不远。 “两位表小姐,公主说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恒良对着元宜、元洛道。 元宜接话道“表嫂有心了。” “那两位表小姐早些歇息。”恒良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元宜、元洛两人以及她们的随身侍女进了堂屋后,原本还和善亲昵的姐妹,一下便冷下了脸,恢复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样子。 “不过是一个庶女,也好意思叫我的姑姑为姑姑。”元宜冷下了脸,娇娇靥靥的脸庞带着鄙夷和不屑。 元洛轻轻笑了,眼睛里划过一抹怪异,声音却是柔和的,“嫡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庶出,但也是爹的女儿。你的姑姑,自然也是我的姑姑。” “呸不要脸的下贱东西。”元宜道。 元洛依然浅笑的样子,她最喜欢看的,就是嫡姐蠢笨而不自知。 “郡主,这里是在宁房王府。”元宜的贴身丫鬟谈霏轻声劝道。 元宜望了一眼谈霏,咬了咬嘴唇,又恨恨看了一眼元洛,甩袖挑了一件主屋进去。 关门的声音格外的响 留在外头的元洛贴身丫鬟玉屑也道“小姐,莫置气了。我们也早些歇息吧。” “置气我哪里置气了”元洛反问,却也是进了自己的屋子。元宜挑了间主屋,这次屋就不如主屋宽敞华丽。 “我娘也是一方望族的女儿,凭什么元宜是嫡女,还得了郡主的封号。我就偏偏是庶女。” 屋子里,元洛道。 玉屑低头不作声,自家小姐与嫡小姐不和,沏了一杯茶,端至元洛面前,“小姐。” 元洛接过茶,拨了拨盖子。忽的一下将盖子恨恨往杯上一放,“不喝了。” 过了一会儿,元洛却是想到了之前见着的妾,少有的美人坯子。这点连元洛都不得不承认。有这样的脸,连男人的魂魄都能勾了去。贱籍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来,确实不容易。 老夫人那边 待所有人都离了去后,温颜氏坐在大榻上,手里温着暖炉。 福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老夫人,公主那去过了。” “嗯。” 温颜氏点了点头。 之前时哥儿依姐儿抱住安姨娘又哭又闹的,实在丢了侯府的脸面。这幸好也是在自家侯府。但这过错,却都要归到教养时哥儿依姐儿的嬷嬷身上。那嬷嬷是宫里来的,温颜氏不好直接吩咐了。但派福嬷嬷久了一趟公主院子,传到了意思便好。 “公主让那两嬷嬷跪在院内,直到天亮。”福嬷嬷道。 温颜氏却没心思管嘉锦怎么做,只问道“侯爷呢” “还在军营。” 福嬷嬷道。 “这么晚了景儿还在军营。这才大婚几日。”温颜氏皱了皱眉道,嘉锦是个不错的,长相端正出身高贵,为主母的胸怀也是大度。只是不得丈夫的心又有什么用。 “我这老婆子,究竟什么时候能再抱上孙子。”侯府子嗣一脉,就是不昌盛。 “夫人,一切都会好的。您膝下已经有两个孙儿辈的了。侯爷还正年轻着。再说了,侯爷在公主院子歇了三日,也不见得就是不喜欢公主的。”福嬷嬷安慰道。 “罢了,景儿晚些时候回来也好。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和景儿说宁房王府的事。” 宁房王府子孙辈不出息,毕竟是自己的娘家,温颜氏不能眼睁睁看着宁房王府衰落。但又觉着自己娘家的事让景儿忧烦,自己就亏待了景儿。 “老夫人,两个表小姐出落的是极水灵的。尤其南宴郡主出身高贵。在咱们侯府住一段时间,到时候许了人家,也非富贵不得,说不定还能在朝堂上帮助侯爷呢。也并非不是件好事。” 福嬷嬷道。 “元宜像极了她娘。”温颜氏叹息一声。元宜的娘也是温颜氏的嫂嫂,也是个才貌出身俱佳的女子。 原先哥哥信里提及,若不是圣上早一步赐婚了嘉锦公主。那元宜就可以许给景儿,来一个亲上加亲的好事。温颜氏未对宁房王说的是,若不是有和硕懿慧公主,她一开始心仪的是丞相嫡女。 那元洛也是极好的,也是才貌俱佳。宁房王庶女的身份,做妾,的确是委屈了元洛。但宁房王自知时日无多,执意要给后辈留条后路。要和永安侯府来个亲上加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感谢订阅 日子一晃, 便是除夕 厅堂里, 所有人儿来来齐了, 那丫鬟也都穿上了府里裁的新衣裳, 看上去热热闹闹的。 这除夕的饭,鱼肉等不可少之外,还有古董羹。 温颜氏上座,左右边分别是温景苏与颜元宜。嘉锦挨着温景苏。时哥儿依姐儿,颜元洛, 还有便是安澜。 今年老夫人发话了, 只说一个意思,合家团圆度岁。也都只有自家人, 莫要那么讲究了,今年让安姨娘也坐下来。 安澜是挨着颜元洛坐的 这宁房王庶女瞧着是没有架子的, 对谁都和善的很,笑盈盈的。 不知上次回了院子, 时哥儿依姐儿都经历了什么。反正这次见到安澜, 倒是没有像之前那么哭闹, 规矩了不少。 大年初一要紧的便是祭祖 接下来便是朝贺 这嘉锦公主嫁进了永安侯府,这大年初三, 永安侯是需要陪着和硕懿慧公主进宫的。 宽大的马车里铺了软垫,一应瓜果香茶皆具。还有一鼎小香炉。三足粉釉掐着金丝, 燃的是温景苏喜爱的竹香。 今日的嘉锦, 也是盛装。团喜牡丹捻金锦缎, 愈发衬的雪肤玉肌。容颜极丽。 车里另一边儿的, 则是温景苏。玄色对襟袍子,暗绣云纹。 到了宫里 温景苏且先下了车,待嘉锦要下车时,发现侯爷伸出了一只手,似要扶她。 嘉锦抿了明唇,说好了做表面夫妻,如今在这宫里,倒的确该这样的。 嘉锦伸出了手,搭到男人宽厚温热的手心上,顿时似乎像是有电流般。嘉锦低了头,下了马车。 与永安侯并肩走着。面上仍是那个端庄的和硕懿慧公主。 但只有嘉锦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紊乱。小小耳尖浮上了红色。 此时并肩走着,才让嘉锦真正感受到了,何为夫妻。 明单帝见嘉锦他们夫妻二人如此和睦,也颇是欣慰。 有人来传话,只说太后请驸马前去一趟。太后素日来,也颇是喜爱嘉锦公主的,如今嘉锦出嫁了,这太后也想见一见驸马。 温景苏向明单帝一行礼,便跟着领路的小太监去了太后那。 殿内只剩下明单帝和嘉锦 “十九,你在永安侯府过的可好”明单帝又问道。 嘉锦抿了明唇,极自然道“驸马待我极好的。” “那便好,父皇心里对你到底还是有亏欠的。” 明单帝叹气一声 嘉锦看着父皇,只觉几日不见,父皇鬓角又多了几根白发,当即眼眶一热。母妃早逝,父皇也老去。朝堂之上又如此险恶。 那些个内院的事,嘉锦怎好再开口和父皇说。 “十九,你得早日为永安侯诞下嫡子。”明单帝道。 嘉锦望了父皇一眼,“父皇,朝堂之”上可是又险恶了几分。 嘉锦未问出口。 待在马车上回永安侯府时,嘉锦心里满是事,面上的笑也微微牵强了几分。 “心里有事”温景苏抬了一下眼皮,问道。 男子声音温润,这一问却是让嘉锦一愣。没想到,他会同她说话。抿了一抿唇,嘉锦摇了摇头,反倒问道“皇祖母要你过去,可是同你说了什么话” “说你性子顽劣。”温景苏抬眼看了一眼嘉锦,随口道。 嘉锦面上腾一下红了,烧了面颊。皇祖母皇祖母怎能在他面前这样说。 “所以让我多宠着你一些。” 温景苏又道了一句。 而这一句,却是让嘉锦一愣,随即一层薄粉又染上了耳尖。一时间,嘉锦只觉这马车小的很,空间竟不透气。 而完全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撩人的话的温景苏,年轻俊逸的面容惯是一向的冷清,深沉瞳孔里全是思量。刚刚太后自是绕着话考量了他一番,太子年长,却资质平庸。众大臣心知肚明。但皇上一直倚重太子,再是忠心耿耿的老臣也无法上书陛下废长立贤。 原来陛下心里早做打算。这太子不过是个明面上的。 终究是帝王 大年总是过的热热闹闹的 这炮竹的碎屑残留在雪地里,仆人在打扫着。年虽过,寒气未消。依旧是极冷的。 这眼瞧着冬天要尽了,那梅花开的愈盛,清寒透骨之余更是多了一分艳。盛极而艳。 偏院里 闲适之余,便是有些无聊。那压箱底子的方帕子,安澜今儿也没心思绣。 一块又一块,不过是由着落灰。 “彩浣,你去帮我寻些书来。”安澜道。 彩浣一愣,安姨娘怎地要看书了只觉有些奇怪。 “安姨娘,你平日里不是不看书的吗” “偏远偏院,一直偏院的叫着,我想是时候给它取个名了。”安澜道。 往后这府里,可还有其他的偏院。上一世,安澜的院子,是有个名的。闲着也是闲着,这一世安澜自己取个名。 “哦。” 彩浣应了。 彩浣也是个死不肯受累的,去管家那拿些书,书也是重的。便特意唤上了院里的一个婆子。 那婆子是拉着一张脸,怀里抱着一堆书跟着彩浣的。待进了屋子,安澜瞧着那婆子,又望了一眼彩浣。 彩浣见安姨娘瞧向了她,便道“安姨娘,你素日不看书。我也不晓得你喜欢哪样的,就都拿了一些。” “嗯。” 安澜应道。 身后那婆子是暗地里一个白眼,还一等丫鬟呢,小嘴张张的,还特意带上不看书这几个字。 婆子退了下去,彩浣在给安姨娘燃了香,沏了茶后,也退下了。 安澜坐在椅上,随意翻捡着那些书,在看到其中一本后,却是眸子闪了一闪。 十指纤纤,如凝脂玉。是一本佛经。彩浣那丫头,也太不挑了,连佛经都带了过来。安澜翻捡了书页,却是细细读了起来。 佛究竟有多慈悲 春眸敛目,如葱玉指细细摩挲,安澜不禁想到。佛有多慈悲,安澜不知道。 安澜所接触的男人不多,外男最多的便是温景苏。 来生,你不入佛,我不为妾。 松下佛泣泪,应是安澜最狼狈的时候。那个男人,却愿意为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颂经。 来生也是要嫁人的 安澜两生不曾动过情,而那无意温暖的一举,安澜却是愿意报答。 情有分轰烈俱焚,也有涓涓细流 一切不过来生 下午,安澜小憩了一会儿 冰凉柔软的发,有些凌乱。却仍掩不住锦被中人的娇颜。 昏昏沉沉中,安澜觉着身上有些重,醒时,一眼便瞧见了面前放大的俊颜。 反射性的,不受控制的瞳孔一缩。 而这下意识的反应,却是让温景苏沉下了脸,声音有些阴鸷“看到本侯就这么怕吗” “没。” 安澜撇过头,眼神有些闪躲。她小憩一向浅,天黑前必是会醒的。安澜向外头望去,透着纸窗,外面还透着亮。还是白日里。 “这么早,侯爷怎么不在军营”安澜问道。 “你希望我在军营” 温景苏反问。 安澜敛了眉目,未答,却轻轻摇了一摇头。 睡了一会儿,身子有些酸软。安澜动了动,想要起来。 “妾给侯爷奉茶。” 安澜道。 温景苏松了手。怀里的温香软玉一下便离了开来,徒留寒意。只着着亵衣的安澜,修长脖颈,隐约可见精巧锁骨。 安澜下了床,待走至桌边时,眼角一瞥,瞥到了案上那一页纸以及笔墨。眸光一闪,沏了茶,端至床边时,却发现温景苏已经睡着了。 这么短的时间,想是累极了。 细致眉眼,极俊逸的。温景苏的睡相极好。 安澜站了一会,又将茶端回了桌上。又走至案旁,将纸业揉作一团,废弃了。 温景苏的睡,也浅。不过半个时辰,他便醒了。醒来,便瞧见安澜正安安静静坐在榻上,绣着方帕子。 此情此景,颇有一种少时夫妻的静谧温馨。只是温景苏知道,安澜绣的,只是一些方帕子。一些永远用不到也没人用的方帕子。 似乎想到面前女子一颗冰冷冷的心,温景苏眼里闪过一丝阴翳以及连他都不明白的懊恼。 “本侯怎么不知你何时信佛了”温景苏坐了起来,刚刚睡醒的声音不若往常清冽,而是多了一丝暗哑。 拿针的手,一下刺破了手指。血珠子冒了出来。安澜皱了皱眉,抬头望向了床边,“侯爷你醒了” 丝丝血迹儿染了帕子 刺痛了温景苏的眼 “明台院”温景苏冷声问着。 安澜敛眉未答,他果然看见了。温景苏学识广博,除了他没别的旁人。若要问温景苏这出处,温景苏也定是答的上来。 安澜的字,是他教的。笔记如出一辙,只不过温景苏的笔锋更凌厉些。 “侯爷可是要起了” 安澜放下手中针线,要伺候温景苏穿衣。那软绸布料搭在手里,安澜近了温景苏的边儿。 因为只在屋里,安澜只着了一身常服。符了安澜喜好,极素净的颜色。 “我倒是不信你是个信佛的。”温景苏不知为何,心里涌入烦闷,向是温润的眼睛也浮上一丝暴戾。修长的手桎梏住安澜,将人揽入怀中,逼她望向自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感谢订阅 眼中暴戾, 却偏偏含笑,带着一丝轻佻。容颜俊美, 冷酷无情的永安侯也是一个矜贵的上流公子。 “你说, 你心里是不是有了旁人”温景苏轻挑安澜的下巴, 嘴角含笑, 一双眼睛却阴鸷的可怕。女子冷媚香气, 尽在鼻间。温香软玉在怀。 安澜撇过头, “你知道的,我是见不得外人的。” 温景苏冷冷看着怀里的女子, 安澜说的不假,她的确是见不得外人。能接触的男子, 也只有他一人。 “为什么要给院子取名”温景苏问。 安澜却是转头看着温景苏,春水眸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已经娶了嘉锦公主, 侯府里的颜元洛, 他当真不知宁房王送来的用意 “你不信我” 见安澜这样望着他, 温景苏的眸子里有一丝阴翳, 声音冷凝。 “侯爷这说的是什么话。” 安澜道。 温景苏未语, 怀里的人不再如之前那样病弱, 白皙如雪,带着丝丝媚意。印上了安澜的唇, 一如想象的柔软清甜。温景苏将人压至床上。 安澜被动承受着。身上的重量,清冽竹香以及看似清瘦却颇为宽厚的胸膛。 动了情的温景苏, 俊逸容颜多了分桃艳, 声音暗哑。修长手指极容易挑了安澜的衣裳, 一路由脖颈至那绵软。 火热顶着 安澜微微颤抖,似想要退缩。温景苏眼微微眯起,伸手箍住了安澜的细腰,细碎亲吻着安澜的脖颈,以及那绵软。等着安澜准备好。 脖颈处,是生命最脆弱的地方。温景苏细细舔咬,怀里的人,生命是这样脆弱。安澜从小,就在他身边。两人一起长大。安澜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这个宅子。接触不到外人,温景苏是在安澜生命里停留最多的人。 安澜,就像是温景苏一手调、教的。 在人事上,彼此都是唯一。 起码现在 忍耐是极辛苦的。温景苏感受着手掌下的滑腻。她不信他。他私下里的守身如玉就像个笑话。可是,两人之间,他从未给过她承诺。又何来相信一说。反倒是他刚刚的那一句话,幼稚又可笑。而他,为了自己的霸业,也的确无法给出任何一个承诺。 他需要嫡子。拥有皇家血脉的嫡子。 也需要各方势力的权衡 鱼与熊掌,他都想得 安澜,你就是这样一个冷心冷情,一点亏也吃不得的女人。温景苏眸色暗沉,望着身下女子春、情的样子,角带媚,如雪中火。 “稍相院。”声音暗哑,温景苏给这个院子起了名字。 梢带媚,角传情 稍相院,稍相院。安澜漾着水的眸子里,是一种震惊,也是一种宿命。前世也是这个名字,是这个名字,稍相院。 眼泪就这样一滴一滴冒了出来,安澜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挣扎的念头,她也这样做了。盈满眼泪的眼睛里,毫不遮掩的厌恶。 那眼里的厌恶,让温景苏停下了,沉默地望着安澜。情谷欠之火一点点退却,森寒的冷意一点点浸染。 一场有始无终 永安侯面色颇冷的走出了偏院,在外面跪着的彩浣一脸疑惑,那两个粗使婆子也面面相觑。 安姨娘这是怎么惹恼了侯爷 待彩浣进了屋子,发现安姨娘在床上。那刚刚彩浣脸上闪过一丝薄红。但侯爷怎么那么生气的走了 “安姨娘。”彩浣唤道。 “出去。” “哦。” “等等。” 彩浣停下,看着床被锦被里小小的隆起的弧度。 “我要洗澡。” 被子里的人如此道。 彩浣却一下涨红了脸,望了一眼床上,跺了跺脚,出了屋子吩咐两个婆子烧水了。 当晚侯爷是歇在了书房 老夫人听着丫鬟来报,止不住的心疼。景儿还年轻,只是这整日里不是上朝就是军营再就是书房,也颇劳累了些。 “姑姑,表哥勤勉,所以永安侯府的地位在京都可是独一二的。”元宜安慰着。 温颜氏望了一眼元宜,笑了一下,“就你嘴甜。” “元宜,你也年纪不小了。是到了该许婚的年纪了。”老夫人拍了拍元宜的手,“你心里可有什么心宜的人选” 元宜的脸一下微红,少女的娇羞,“姑姑,元宜哪有什么人选。” “元宜的娘早早就去了,姑姑是元宜的长辈,元宜愿意一切听姑母的。”元宜声音细小,略娇羞道。 一提元宜的娘,温颜氏心里就忍不住叹一声,“京中贵胄子弟,姑姑帮你留意着,定帮你挑个最好的。” “谢谢姑姑。”元宜道。 而另一边 公主院子里 此时嘉锦正端着一小碗酥酪,一边的恒良正在禀报。 原是嘉锦原先安排的诗词会,和十三公主的诗词会撞上了。十三公主封号玮熙恒益,名嘉平。 这一撞上,十三公主只说姐妹许久未见,约嘉锦明日会兴楼小阁一聚。 这都是正妻,出门自是不妨事。 “知道了,明日我会去的。” 嘉锦道。 恒良领命,又出了屋子,走至外边儿对十三公主那传话的人说了公主的意思。 这诗词茶会,邀的皆是贵女或命妇,既然时间挤在一块了,邀请的都是同一些人,也只得姐姐妹妹的商议了。 翌日 一辆颇是宽敞奢侈的马车从永安侯府出发 会兴楼,是不是京都最大的酒楼还有待考究,但一定是最贵的酒楼。出入其中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一方富绅。 本来这十三公主与十九公主的小聚,应该定在茶楼。不过嘉平公主说了会兴楼,那嘉锦也不再说什么。 嘉锦蒙着面纱,下了马车,上了三楼。 三楼是专门接待皇孙贵族的,嘉平便是定在了这。 今日嘉锦穿的,是一件软瑞轻罗缎的衣裳,不隆重也不过于素净。进了包厢小阁,嘉平已经在里面了。 嘉平封号玮熙,是嫡出的公主。正宫所出。又是十三,于嘉锦来说,那是为嫡为长。 “皇姐。”嘉锦行了一礼。 嘉平见嘉锦来了,颇是和善道“妹妹莫要多礼。” 今日嘉平穿的,是一件八宝掐花的衣裳,极衬她的嫡出身份。 嘉锦坐下了。 “自我出嫁,咱们姐妹也是许久未见了。”嘉平开了口。 嘉锦接道“都是京中,见也是容易的。皇姐若想妹妹了,随时来永安侯府。” 永安侯府这几个字一提,却是让嘉平的眼色冷了下来,“如今的永安侯府,哪里是一般人可进的妹妹还有个公主府,这份殊荣,可真真是独一份。” 嘉锦看了一眼嘉平,她还以为姐妹和善的景象能多维持一会呢。 嘉平嫁的,是那年的状元。当年,蛮夷求娶,嘉平是死也不肯远嫁那等荒蛮野人聚集之地。心一横就嫁了当年的新科状元。那新科状元样貌俊朗,也是有文采有抱负之人。 只是奈何根基太浅,凭着嘉平这嫡出公主的身份扶持,如今也只不过是个侍郎。 这诗词茶会,邀的都是上流。于嘉平夫君在朝堂助益,那可是极好的。 只是今年,嘉锦也来掺和一脚。 嘉锦望着嘉平,嘉平记得她公主府这样独一份的殊荣,那嘉平可记得小时候她是怎样的凭着嫡公主的身份横行的 “皇姐,既然知道如今永安侯府如日中天。皇姐又何必与我争”嘉锦淡淡道。既然嘉平不想维持这表面假象,那她嘉锦也不必。 诗词茶会联络名门贵妇。娶妻当娶贤,嘉锦想着那日那个男人牵着她下马车的样子,这诗词茶会,她是不会让的。 “争”嘉平一冷笑反问。 “我是不会同你争的。” 嘉平淡淡道,语气里除了往日的矜骄,还有深深的无奈。永安侯在朝中地位一日比一日,而嘉锦有那公主府的殊荣。傻子才往上撞。 这话,倒是让嘉锦意外看了一眼嘉平。 嘉平见嘉锦看向了她,道“就算我不相让,侍郎府与永安侯府,她们最是知道应该去哪个府的。你我到底是姐妹,何必交恶,让旁人看笑话” 嘉锦看了一眼嘉平,没有说话。她和嘉平除了小时候那点子不痛快,的确没有什么。 “妹妹我办的茶会,也是极用心的。届时还请姐姐赏脸。”嘉锦道。 嘉平淡淡讽一笑,“自是要去的。” 又不疼不痒闲聊了几句,无非扯些幼时的事。末了,嘉平看了一眼嘉锦,冷冷淡淡道“妹妹也是不容易,既要办茶会,还要顾着那不是自己生的庶子庶女。” 嘉锦冷冷看了一眼嘉平,未答。 庶子庶女养在嫡母膝下,最是应该的。 “你知道的,我不认为我嫁错了人。只是要恢复往日荣光还需要些时日。如今不过全凭着我嫡出公主的身份,才让我夫君在朝堂上有立足之地。只是男的嘴,骗人的鬼。这贴身伺候的都是太监了,他都能背着我弄出个私生的货。” “顾着大局,我让那贱胚子做了妾。只是那私生的货,我却是一道扔在了偏院,让那贱胚子养着。小门小户没见识。”话未说完,嘉平似乎的确近日心情有些抑郁,竟和嘉锦说起了这些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感谢订阅 嘉锦听着, 微微皱了眉,似有不适。 “听说你把皇祖母身边的老嬷嬷带进了永安侯府”嘉平问道。 嘉锦不知嘉平何意, 只点了点头。 “皇祖母自是疼你的。皇祖母也疼我, 她也让我带了她身边的老人。”嘉平道。 “皇祖母身边的老人, 你是知道的, 多少人难求。我让嬷嬷教养着我生的方哥儿尹哥儿, 软姐儿。”嘉平浅浅道。 嘉平望着嘉锦, 嘉锦选了望族又如何,在一些内院的事上, 尤其作为女人的立场上,她凭着嫡出公主的身份, 她夫君可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皇姐想必近日心里不痛快,说多了。”嘉锦回道。敛了眉目, 嘉锦抿了一口茶。 永安侯府自是望族, 旁的不说, 上头还有一个永县郡主婆婆压着。 嘉平淡笑, 意味不明道“我的确是说多了。女人的这些事, 我不好同父皇说, 也不好同皇祖母说。甚至母后那,我也不愿意多说。没想到, 竟能对你说。” 嘉锦不语。 “皇姐劝你,早点有个自己的孩子。”嘉平缓了情绪, 倒是说了一句作为皇姐, 最真心的话。 嘉锦敛了眉目, 早点有自己的孩子,谈何容易。她也想有自己的孩子。望着时哥儿那像极了侯爷和安姨娘的那张脸,无人之时,嘉锦总是忍不住黯然的。 “皇姐,有一事我想问你。”抿了口茶,嘉锦开口道。 一边的柿嬷嬷却是皱了眉,似知道公主要问什么,欲开口阻止,挣扎了几下,却又未开口。 嘉平掀了眼皮,“何事” “宁房王世子妃,素日与皇姐交好。宁房王的嫡女颜元宜与颜元洛近日在侯府小住。”嘉锦道。 “宁房王府几年来与永安侯府都是不大走动的。”嘉平道,“这突然来小住,怕不是想亲厚起来了。” 亲厚两字,让嘉锦看了一眼嘉平。嘉平回望嘉锦一眼,“宁房王嫡女是郡主,挨着分位,要低你一等。但仍然是个郡主。倒是那个庶女,位份太低了,你倒是要防着。” “能早些寻个借口赶走,就早些寻个借口赶走吧。”嘉平忠告了一句。 果然皇姐也这样说。嘉锦未接嘉平的话。 会兴楼小阁散了之后,嘉锦坐在马车上,回想着刚刚皇姐所说的一番话。 心思微扰之余,却是又有些羡慕。皇姐下嫁,抛弃夫家荣誉,单单作为一女子,皇姐过的的确是坦荡,舒心。全全按着自己心意来。 只是那颜元洛,是跟着南宴郡主来的。又都在老夫人那。温景苏到底不是老夫人亲生的,若老夫人想让自己侄女来个亲上加亲,她又能做什么呢 若非自己已经做了侯府正妻,怕不是那正妻之位,就是南宴郡主的了。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碍着那权谋婚姻,才嫁入了永安侯府。 心思扰扰,嘉锦不免也多想了些。 晚上 老夫人院子处 炭炉旁摆着一圈栗子,甜香味散了出来。屋子暖暖的,烛火映着明珠的光。 今日,温景苏难得的未留在军营,而是早些回来,陪着老夫人。 洒金洋红大榻上,一边儿坐的是老夫人,另一边儿就是永安侯。 其实,一说起王爷、侯爷什么的,大多脑海中以为的是穿着华服或不苟言笑或庞眉白发的男人。但温景苏却不同,他年轻,他俊美。 旁的贵胄子弟,在他这个年纪,大多还是世子。 这上的茶,是老夫人院子里的雪山银针。 “表哥,听说你给安姨娘院子取了个名字,稍相院。可有出处” 这下座的,首先是嘉锦,再是元宜、元洛。而安澜,则侍在老夫人一旁。 元宜这一开口,屋子里静了一下。嘉锦望了元宜一眼。 温景苏放下了手中茶杯,看了一眼元宜,“不过是个院名。” 明明谈及了关于安澜的事,安澜这个当事人倒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低眉敛目的。 梢带媚,角传情 这原就出自一首艳诗 温颜氏看了一眼清冷的安澜,又看了一眼景儿,景儿取个院名,这本来是没什么的。 只是这类似闺房情、趣,倒显得景儿格外偏爱妾了。这在正室面前,又将正室置于何地。 “就你玩闹。一个名字还要出处。有心问那院名,倒不如让你表哥留意留意朝堂上有哪家俊杰,那些王孙贵子,哪些个十分出挑的。”温颜氏佯怒实戏对着元宜道。 “姑姑。” 一听姑姑又提起自己的婚事,元宜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孩子家,脸上泛起一层薄红。 见元宜如此,温颜氏干脆对着景儿道“景儿,娘亲刚刚可不是在说笑。这元宜婚事,娘亲是有几个人选的,这家室相貌也都是衬得上元宜的。” 温景苏看了一眼老夫人,元宜是郡主,这京中配得上元宜的大家子弟,人选也是不多的。 “老夫人,我就要办茶会。届时大多数名门女眷皆会来,老夫人若是想看好了哪家,不若让我去探探口风。” 一旁的嘉锦却是道。 “表嫂。”元宜红着脸对嘉锦骄嗔道。 温颜氏却笑了,“还不快谢谢你表嫂。你表嫂可是念着你的。” 这原本院名的事,就被打趣元宜给岔过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 “就你们几个馋嘴的,贪我屋子里的栗子。好了,也不早了,你们先下去吧。我同景儿说说话。” 温颜氏笑道。 “是。” 嘉锦、元宜、元洛起了身,向老夫人行了一礼,就出了屋子。安澜则也行了一礼,跟了出去。 待一众人出了屋子,那琉璃帘子彩珠静了之后,温颜氏望着一旁的景儿,道“景儿,这元宜的婚事,你心里可有打量” 见娘亲如此之问,同刚刚那是完全不同的。温景苏则反问,“娘亲心里,可有人选” “十七皇子便是不错的。”温颜氏直接道。 而温景苏却是眼色一沉,皇子。 十七皇子,与太子同是正宫所出。 “娘亲,皇家是非多,元宜若是嫁了进去,不一定是好的。”温景苏道。元宜到底是他表妹,也是娘亲的亲侄女。若真要寻个夫家,京都里也不是没有人选。 温颜氏却看了一眼景儿,她哥哥宁房王病重,心如死灰只觉子嗣一脉都是废物。哥哥不想让宁房王府就此衰落。元宜,元宜,温颜氏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这是元宜的命。身为宁房王府唯一嫡女的命。 “景儿,颜甚那个混账强占了地方粮长的女儿,这事你可知”这事温颜氏虽然从未告诉过景儿,可是温颜氏明白,朝堂之事,都逃不过景儿的眼睛。 温景苏未答,也算是默认。 这事,一早传至温景苏的耳里。甚至,还是在元宜元洛来小住之前。 景儿果然知道。温颜氏见景儿如此,心中也是半是欣慰半是寒凉。宁房王府,子辈无可用之才。但也只能撑着,到孙辈。至于如何撑,却是宁房王府女儿的命了。 “我哥哥来了一封信,信中意思,一是元宜必得有一门极好的亲事。二,则是元洛了。”温颜氏望了一眼景儿。 温景苏未答。 这极好的亲事,只是一入皇家,棋错一着,满盘皆输。至于元洛,温景苏望着娘亲,细致温润眉眼端的俊美与沉稳,“宁房王想让我纳元洛为妾” 温颜氏望着景儿,无奈点了点头。 当年,宁房王府与永安侯府疏远,不大走动。今日却是有此要求。 原本依着温景苏的性子,那必定是眼色一冷。 但望着一旁的温颜氏,温景苏垂了眼眸,寒刃的眸光敛尽,转为深沉,拨了拨茶盖子。 温颜氏见景儿如此,心中亏欠,欲开口让景儿莫要为难。温景苏却开了口,“娘亲,圣上刚刚赐婚,我现在不宜纳妾。过些时日。” 这话,景儿是同意了。不知为何,温颜氏却眼角一热,景儿到底念着宁房王府是她娘家。 元洛的事有了着落,还剩下元宜 温景苏敛了眉目,修长手指不自觉磕了一下桌沿,那日进宫,面见了圣上又去见了太后,太后深居后宫,说话自然滴水不漏。但到底让温景苏察觉到了一丝别的意味。 “娘亲,元宜若真要寻门好差事,便是二十二皇子。” 温景苏道。 温颜氏却是一愣,二十二皇子二十二皇子非嫡出,其母妃也是不得宠。最重要的是,母妃家世,也是不鼎盛的。家世不兴旺,这首先便被温颜氏排除了的。 “二十二皇子不得宠,母妃家世也不显眼。”温景苏细条慢理道,声音清冽颇好听,矜贵上流公子的雅态。“其人天资也不够聪颖。” “那” 温颜氏疑惑道。 所以才好拿捏。温景苏垂了眼皮,夺嫡夺储之争,向来是血雨腥风的。 二十二皇子软弱,元宜嫁了过去,也是好受些的。 温颜氏欲张口,却又闭了嘴。末了,却是道“说起来,你还曾和二十二皇子同窗过。” 温景苏却是一看一眼温颜氏,这个他倒是没有留意过。一般只有当有用的时候,温景苏才去留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感谢订阅 而这边 待出了老夫人院子, 元宜只扔下一句“你先回去吧。”便同嘉锦公主走在了一块儿。 留在原地的元洛则看了一眼身旁的安澜,浅浅笑了一下, 便领着丫鬟回了自己院子。 安澜望了一眼元洛,也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南宴郡主” “表嫂, 叫我元宜便好。”元宜开了口,撇了公主郡主的身份, 这声表嫂一下便将关系拉近了。 嘉锦看了一眼元宜,浅浅笑了一下。刚刚元宜问那院名的事, 不知是当真无心还是旁的什么。 元宜却仿佛看穿了嘉锦想的,“我是嫡出, 将来也是要做正室的。自是看不惯那些个妾。” 刚刚那一问, 是在向嘉锦公主示好。 “安姨娘是个本分的。”嘉锦道了一声, 比起那个院名,嘉锦倒是更在意为何要突然起院名了。以前偏院偏院的叫着,那偏院自是安姨娘住着的, 没旁的异议。现在一起了名,嘉锦这心的某处,就有些不安。 嘉锦望了一眼一旁的元宜,真要同她示好,倒不如答了这个问题。“宁房王真是好福气的,两个女儿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见表嫂提起了这个,元宜愣了一下, 随即抿了抿嘴, 只道“那也比不上表嫂。表嫂容颜, 是极好的。” “我生在皇家,姐妹间的情分就不如你和元洛那般亲厚。”嘉锦又道。 元宜听此,也只是笑了一笑,却未答话。她虽然有意向嘉锦示好,那是因为她是嫡女,本就看不起那些个妾庶的。可是,在一些大事上,是分的清的。元洛这次跟来,是爹的意思。关系着宁房王府,这事元宜却是不敢往外说的。 嘉锦见元宜一下成了闷葫芦,似乎能预见哪些事,心情一下微微烦躁了起来。 与元宜散了之后,嘉锦回了自己的院子 “公主,这是今儿时哥儿依姐儿练的字。”恒良端上一托盘,禀道。 嘉锦坐在凳上,翻了一下字,道“不错,有进步的。” “小少爷小小姐睡下了吗”嘉锦问。 “睡下了。” 听时哥儿依姐儿睡下了,嘉锦点了点头。小小的孩子,也是可怜见的,刚能握住笔,就这样辛苦。那时哥儿依姐儿,一般的笔还握不住,都是特制的。 “公主,您待庶子庶女真真是极好的。”一旁的恒良道。 听了恒良的话,嘉锦却是一笑。随即却又想到了嘉平所说的,不把那庶子接到自己膝下养着。那侍郎的庶子,怕是要废了。小门小户的没见识,哪里能养出什么有出息有蕴养的。 宫里的嬷嬷,自是不一般的。旁的人还请不来。 这柿嬷嬷也进了屋来,恰好就听见了恒良说的那句。柿嬷嬷敛了眉目,公主性子单纯,只当那庶子庶女小孩子看。 “公主。”柿嬷嬷道了一句。 嘉锦望向了柿嬷嬷,“嬷嬷。”嬷嬷去了哪里刚刚却是不见嬷嬷。 柿嬷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嘉锦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由恒良带着一众丫鬟退下了。 “公主,这是老奴寻来的方子。能让女子极易受孕的。”柿嬷嬷刚刚便是去拿这个方子了。柿嬷嬷在深宫已久,一些污秽事早就见的多了。路子也多。 嘉锦瞧了一眼,以前她倒是听说过,宫里有嫔妃为了争宠,是有些药儿能让女子极易受孕的。只是这些以及背后的一些,算得上腌臜,所以一般的人只能听说,这方儿是弄不到的。 “公主,你已经嫁进了侯府。还是得命且命,莫要再执拗了。”柿嬷嬷劝道。 嘉锦抿了一下唇,伸出了手接过那方儿。眼里有些难言的情绪。嬷嬷见此,又道了一句“公主,您生下永安侯的嫡子,那就是皇室血脉和永安侯府血脉的嫡子。” 这一句话,让嘉锦看向了柿嬷嬷,她本来就是因为权谋婚姻,为着皇家嫁进的永安侯府。 接下了方儿,嘉锦道“嬷嬷,这事儿是急不得的。正妻为的是贤,我且先还是要当好这个主母。” 见公主接下了方儿,柿嬷嬷老眼里闪过欣慰。公主就是这样,性子太拗。一切,还是来日方长。 偏院起了名儿,稍相院。不日管家就送来了一牌儿,极是精致的。 安姨娘看书的性子,那也是不定性的。反正彩浣是没见过安姨娘后些日子再翻那些个书,撇了撇嘴。 这公主办的诗词茶会,位置最后选在了公主府。公主府空着也是空着,地方也够大,邀的也都是有身份的人,公主府是绝对够了场面的。 嘉锦也让元宜、元洛一块儿去。偏院的安姨娘,也让她去了。这茶会,虽然是用公主自己的名义办的,但到底是永安侯府的主母,这安姨娘虽说是妾,但占了公主陪嫁丫鬟的名义,也是适合的。 “安姨娘,这都要去茶会了,你不再多看看些书”彩浣道了一句。 这怎么还和上京赶考似的。 安澜望了一眼彩浣。 彩浣低下了头,好吧,这读书的事儿那就不是一日之计。安姨娘的字写的是极好看的的。却从没见过安姨娘作诗作词的。 这诗词茶会的前一天,彩浣突然小声道“安姨娘,这茶会就不能不去吗”好吧,彩浣也觉得这不太可能,这可是公主发话的。只是这茶会,都是贵女。还都是有才学的。只是安姨娘既不是贵女也没有才学。 “你不是一直看想想公主府吗公主府极是漂亮的。” 安澜看上去倒是极淡定的。 第二日,上了小青轿子,安澜今日穿的是浅青褶衣裳,颇是淡雅素净。今日一群女人争奇斗艳的,她一个妾安安生生呆着便是。 公主府极是漂亮,厅殿楼阁极是别致。这公主府前,陆陆续续来了轿子,这轿子也是一个胜一个的华丽。 到底是鼎食之家,虽是女子,这文采书墨的教养也是极严格的。公主府的丫鬟端着茶盘,花园里百花齐绽。 安澜是妾,在这群贵女面前,是没有说话的份的。立在角落里,一开始彩浣还被这富贵精致的公主府迷了眼,过了一会儿后,便起了怯。这里的主子,可全都是大有来头的。 这出嫁的十三公主、十五公主也都来捧场了。公主的长相应该还都是像其母亲一些。 “那就是那个妾”十五公主穿的颇华丽,与十三公主不同的是,她当初没逢上要和亲的时候,这姻亲也自然是能自己好好的选了。十五公主母妃家也是大家,十五公主嫁的是世袭的寓怀王世子。 嘉平也顺着望去,倒是一个好样貌的。 嘉锦顺着望了一眼安姨娘,未说什么,反倒是将目光落在了另一边元洛的身上。 “宁房王庶女” 嘉平道了一声。 “嗯。” 嘉锦点了点头。 十三公主嘉欢在嘉平与嘉锦两人之间瞧了瞧,不明白两人说的什么。 这次的诗词茶会,宁房王一脉的,也就来了元宜、元洛。宁房王世子妃像是有什么事,也没来。柿嬷嬷则注意到了,那丞相府嫡女也未来。 嘉平远远地看了一眼颜元洛,那日她在小阁虽对嘉锦说尽快让宁房王庶女离了永安侯府。但这宁房王世子妃毕竟与她交好,这明面儿上,即使嘉锦是她皇妹,她也不能为难了颜元洛。 而原本跟在颜元宜身旁的颜元洛,也是眼尖。瞧见了那几个大头在看她,元洛微微一蹙眉,随即便对颜元宜道“姐姐,我有些累了。去旁的边儿歇一会儿。” 颜元宜点了点头。 元洛便领着丫鬟碎玉往边儿上走。 原本小小儿的角落,除了不受待见的妾,安姨娘,就又多了元洛。 元洛向安澜微微一笑,“别地儿太吵了,还是这里清静一些。” 安澜也望了一眼元洛,这话真是说的极漂亮。安澜未答,却仍是点头示意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元洛望了一眼那几个华服的公主,声音恬淡,貌似不经意玩笑道“也不怪我嫌那里吵,人来人往的不是嫡女便是正妻。这里只有一个庶女,一个妾,哪能不清净呢” 这话,稍稍带了一点儿刺头。彩浣眨了眨眼,这表小姐说什么呢 而另一边,嘉平望了一眼嘉锦,这元洛,她明面儿上不好为难。至于那妾,反正她近日也是被自己府里的那见不得的恼了心思。妾还能怎么样,都是贱流。 “诗词茶会,诗词诗词的,妹妹你的书墨,小时候姐姐就见识过了。陪嫁丫鬟都是需要懂得习字的,就让姐姐来看看你的陪嫁丫鬟如何。”嘉平说道着,便迈了步子。这语气,瞧着像是不友好。但嘉锦看着皇姐的背影,知道皇姐近日来也是恼怒妾的。这诗词茶会上,闹出了事也不好。更何况那安姨娘身子素来弱,也是个沉不住气的。那日公主府的事,嘉锦还记得。嘉锦有心劝阻,但想了想,又未张口。只静静地看着事情会如何。 瞧着那就像孔雀一样骄傲的十三公主向这走来,元洛暗自皱了皱眉,她也是宁房王府的女儿,怎么到这就成了众矢之的了。不过,这里有一个比她还要惹眼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感谢订阅 元洛上前一步, 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扯了扯安澜的衣角,张口无声道小心。 安澜看了一眼元洛,嘴角忍不住一丝讥讽, 就要扬起。看着元洛那白皙小脸庞, 安澜眸色闪了闪, 沉了下来。 被当了挡箭牌又如何, 总归是要来的。 安澜看着往这走的嘉平公主, 嘉平公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有个嫡出公主的身份, 金光闪闪的,谁敢不从。 嘉平离这还有些许距离。这后园, 为着好看, 种了不少奇花异草。鹅软石铺的小径,还有不少贵女。 安澜望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元洛, 元洛能把目光吸引到这里来, 她为何又要原地站着不动等着嘉平公主来,可没有她的好。 “元洛表小姐, 我忽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这里不相陪了。”安澜直接道。 “哎”元洛没想到这个本本分分的小姨娘忽然要走, 想要开口说什么。一伸手,指尖只触到了一片衣角, 就错失了。 彩浣见着, 急急忙忙向元洛表小姐行一礼, 便匆匆跟上去了。 “安姨娘,你哪里不舒服”安姨娘身子弱,前些时间还咳血。所以安澜一说身子不适,那彩浣是绝对信的。只是,身子都不适了,这走路怎么还比以前快了些 安澜自是要在嘉平公主来之前离了开来。不然嘉平公主哪里是个好相与的,前世可不就是大庭广众之下,与那嘉平公主的丫鬟比试习字作诗。 知道公主的大丫鬟,那都是不同寻常的。诗词作画,比一般的官家小姐都要厉害。只是,这抱着的本意就是不让安澜好过,对方是公主,安澜一个妾哪里又能怎样。 不愿意凭白受了哑巴委屈,早早躲了便是。 “安姨娘,你慢些。”彩浣在后头欲喊,却惊觉这可是公主的诗词茶会,哪里容得她喧哗。一把捂住了嘴。 只是这茶会为着好看,摆了不少装饰的。小路曲径,两旁便是奇花,还有不少贵女命妇。这慢了一步,就慢了许多步。 安澜走至了一游廊,现在人都在后园,这儿倒没人。立定了,安澜没见着彩浣的身影,便静静的等着。 这游廊,是可供人行走,也可以休憩的。安澜未坐下 立定着,安澜敛了眉目,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刚刚,自己逃了一件倒霉事,和前世不一样。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小窃幸。 明知道,这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单纯的 有些开心 听了脚步声,安澜以为彩浣来了,转了身一抬眸,就望进一双明亮含笑的眼睛。 安澜一愣 一个长得颇嗯,风流韵致的年轻男子 立在了安澜面前 蕴琛见小娘子转了过来,眉眼含笑,原先想要调笑的意思,却在见到了小娘子面貌后,却也是一愣。这是哪家小娘不,哪家姑娘,生的好生漂亮。 “敢问姑娘芳名,在下”明明还颇冷的天,蕴琛不知从哪弄了把扇子,山水作面,象牙扇骨。风雅不风雅不知道,但价格确实不菲。 这叫明目张胆的有钱。 话未说完,蕴琛特意拖长了尾音,卖了个关子。一股纨绔气息,十足十的。 安澜微微蹙了眉,公主府怎么会有外男,刚欲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却是听见了后面的声音,安澜转头望去,是微微喘着气正惊讶望着她和她前面男子的彩浣。 “” 彩浣那水灵灵圆溜溜的眼睛,在安姨娘和那男子之间转来转去,微微张了口,竟是忘了说话。 “” 这该怎么解释 安澜也有些愣。 而瞧见了那丫鬟惊讶说不出话的样子,又看了看面前女子黛眉微蹙的,蕴琛嘴角勾起一抹笑,知晓自己此时出现的不得当。但也不出言解释,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不过,若是这样也不错。 “姑娘有事,在下先告辞。”蕴琛正经的抱了个拳,那名贵的折扇握在手中,那手,是金尊玉贵的手。 安澜望了那自来熟的年轻男子一眼,敛了眉目,未答。待那男子走了,安澜转了身,望着同样无言的彩浣。 两人,就这样默默看着,无话。 安澜望着彩浣 彩浣望着安澜 一片安静 刚刚那人是谁不知道,恰巧出现在这的。诸如此类的对话,一片安静。彩浣这是仿佛见到了姨娘干了不该干的事,安澜这是明明身为一个姨娘却和外男接触。 “呀,安姨娘原来你在这呀,公主正找你呢。” 就在这时,一个公主府的丫鬟找了过来。 安澜看了那丫鬟一眼,道“我这就去。” “快点儿吧。” 那丫鬟催促道。 安澜看了那丫鬟一眼,跟着一道去公主那了。 彩浣瞧了,跟在安姨娘身后。 又回到了刚刚的后院,一众的贵女,奇异花草不乏名贵品种,漂亮的很。而和花一比,也不逊色的就是那些贵女和命妇的。打扮的高贵漂亮至极。 嘉平公主此刻正与元洛站在一块儿,似在说什么。 “宁房王世子妃今日怎地没来”嘉平问道。 元洛小心答着 “回公主,嫂嫂许是有事绊住了。” “是吗,也不知是什么事。这十九皇妹第一次办茶会,宁房王一脉只来了南宴郡主,倒是有些撑不住场面的。”嘉平看了一眼元洛道。 这话,元洛背在身后的手稍微捏了一捏,面上却仍是乖巧的小心翼翼答道“嫂嫂与公主素来交好,想必,当真是有要事了。不然,一定会来的,起码能和公主说几句贴心的话。” 这话,却是让嘉平瞧了元洛一眼,这张口闭口嫂嫂的,又提她和宁房王世子妃的交情。庶女就是庶女,旁门左道的学的不错。罢了,到底是宁房王府的人。她原本要找的,是那个永安侯府的妾。既然没找到,也不必提兴儿再找这个庶女的茬了。 说起来,也是怪嘉锦自己心气高。要嫁个不是善茬的永安侯府。嘉平冷笑一声。 这元洛见嘉平公主不再说话了,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嘉平公主可比嘉锦公主更看重嫡庶之分,嘉平本身就是嫡公主,而嘉锦,虽是公主,但到底其母也只是个妃位。 而这边 安澜跟着丫鬟又来到了后院,此时嘉锦正在一个小亭子里。看样子像是在歇息。 见安澜来了,嘉锦问道“刚刚去了哪里怎么寻不见你” “刚刚身子有些不适,去游廊那小坐了一会。”安澜答道。 嘉锦点了点头,望着安澜,也不知她这不适是有意无意的,正好赶着嘉平要去寻她的时候。 却见安姨娘身后的那个贴身丫鬟表情微微有些怪异,嘉锦不免多瞧了一眼。 “叫你来也没旁的事,这樱酒是我府里一个老嬷嬷酿的。这可是我府礼独有的,最适女子饮用。你来尝一尝。”嘉锦道。 安澜望着小石桌上的精致田釉小壶,道“谢公主。” 嘉锦微微笑了一笑。 “这茶会,多是贵女。但你也不必多拘谨就是了。”嘉锦又道。 安澜点了点头。 但这茶会,又如何能不拘谨,一有差池,那就是不敬、以上犯下这一顶顶罪名上来了。 这一幕,被场面儿上的一些贵女命妇瞧见了,都道十九公主好大的气度。这为正的背后的不容易,最是能体会的,也就是她们了。 今儿的茶会,倒还算是安稳。 待安澜坐上回永安侯府的轿子,敛了眉目倒是在想着怎么与彩浣说刚刚的事。 刚刚那一幕被彩浣正好瞧见了。她是妾,这见外男于她的身份到底是诸多的不合适。 虽然也没有什么,她是清白的。不过,就是当真被说成了有什么,安澜也是不怕的。于这永安侯府,她不留恋,这一世,她也不留恋。 待从小门进了永安侯府,又到了安澜的偏院 用了晚膳,安澜坐在自己屋子内,还在想着怎么说。那元洛表小姐却是来了。 彩浣上了茶,便在安澜身旁候着 元洛坐在凳儿上,身旁则是她的贴身丫鬟,碎玉。到这院儿里来,才知道有多么冷清。原本元洛还想说要和表姨娘私下谈谈,如今瞧着,这院儿里,合着就一个伺候的丫鬟。要么就两个枯枝老皮的老婆子。这连挥退丫鬟都不用了。 元洛惊讶了一番,也叹了一下。 瞧着这貌美的表姨娘,怎么就过的这么无欲无求。 “今天,表姨娘身体不适的倒是及时。你可知,你若是不走,会怎样”今日,元洛的心情也是不太好的。她是正儿八经的宁房王府的小姐,虽是庶出,也是极受宠爱的。今天怎么就非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安澜看了元洛一眼,道“及时自是好的。” 这话,果然是故意的。元洛就要咬碎牙。不过过了一会儿,元洛又收拾了心情,反而提了另外一件事,“你知道她的名字是什么吗”元洛指着自己的丫鬟。 “碎玉。那你可知我姐姐的丫鬟的名字” 安澜望着元洛,元洛微微笑了一下,“谈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感谢订阅 “谈霏碎玉。元宜是宁房王府唯一嫡女, 身份自是不凡。她的丫鬟,名叫谈霏。府里还有那么多的庶女,为何偏偏就我的丫鬟能叫挨着谈霏后边的碎玉。”元洛望着安澜, “那自是因为受宠。受我父王的宠爱。” 正是因为受宠,今天的事才让她憋闷。 元洛望着安澜 安澜也望着元洛, 现在元洛仗着自己宁房王庶女的身份又有何用,永安侯府最不缺的,就是有身份的人。既然选了永安侯府荣华富贵的这条路, 也该承受着。 安澜未说话, 白皙娇媚的小脸,倒是不符长相的性子寡淡。什么都未说,倒是让元洛皱了一下眉。 这个安姨娘到底听没听明白自己的话 今天她也是凭白替安姨娘受了嘉平公主的责问,若不是扯出嫂嫂与嘉平公主的情谊,自己还不知道怎么脱身呢。皱了一下眉,在这里, 她哪哪都要低头做小,憋闷死了。但是在安姨娘前面可不用,元洛冷笑一声, 索性就道“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我是来和你抢男人做妾的。” 这话一出, 一旁的彩浣是瞪大了眼睛。这表小姐今天发疯了这说的什么话 安澜望着元洛, 未说话。她自是知道的。 元洛有着老夫人这样的姑姑, 可会是一个贵妾。 而元洛不知安澜想的什么, 她只自顾自道“妾身份低微的。我好歹也是宁房王的女儿, 怎么着也是要做个正妻的。只是事事都有元宜那个嫡女压我一头,京中俊杰,自是她先挑。我要嫁,一和元宜比,怎么都是小门小户的。” 元洛看了安姨娘一眼,“你以为这个妾,是我想做的想不想做,哪里由得我。我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不过左右永安侯长的着实俊美,比那些个糟老头子好了许多。这次来永安侯府做妾,还是我废了好大功夫,在宁房王那个老头子前装可怜装尽孝装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这元洛许是受了些许刺激,说的话,愈发没了规矩。但把这些日子积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元洛心情好了许多。 见她把做妾的目的都说了出来,这个安姨娘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还抿了一口茶。元洛眯起了眼睛,倒是把话从自己身上扯到了安姨娘身上。 “我要和你抢男人,你难道不伤心”元洛问道。 安澜看了一眼元洛,温景苏既把眼线撤了,她也不必再说些违心的话,但也不愿意说别的什么。 元洛轻笑了一下,“我看你也是不伤心的。”这元宜有意和嘉锦公主走的近,这嘉锦公主也不拒绝。恐怕真正在意她做妾的,是嘉锦公主吧。 “听说,你是早些年逃难来京都想要侯府施舍些的”元洛见这个安姨娘温温的,心里就不舒服。干脆扯起了她的伤疤。这事儿,元洛原先是不知道的。只不过府里婆子嘴碎,提了一两句,恰巧被元洛听见了。 这话,的确是让安澜眼神沉了下来。 一点点的变化,却是让元洛开心极了,继续撒着盐,“就你这样貌,不在侯府。指不定被哪个少爷贵胄强占了去。知道我兄长吗宁房王世子。他就随意强占了个粮长的女儿,若不是老夫人和爹的意思,我兄长怎么纳那个粮长的女儿为妾用了就丢了,从不缺新鲜的。” “要怪,就怪你这张脸吧。用刀子划了,再灌上水银,那才是好。” 元洛笑盈盈慢悠悠道。说完了,才起了身,出了安澜屋子。 安澜仍是坐在凳儿上,望着元洛和那丫鬟出去,纤细的手指敲了敲杯沿,垂下眼睑。 这才是宅内阴私揭出的一角。 今天,她躲了留元洛独自面对嘉平公主,元洛心里不忿,就拿着这些话来刺她。 不过元洛为妾,于她,是极好的。有老夫人这个靠山,元洛可是个贵妾,偏生这个妾,是个心气儿高的。浑身带刺,对嫡对正,可有着敌意。 某一点上,她和元洛,都是妾,站的可都是同一点。 一旁的彩浣,还没从元洛表小姐那些个惊天话里缓过神来。这表小姐今天就是疯了。这说的话,怎么这么瘆人呢 彩浣还没缓过神来,安澜倒是转了身,望着彩浣,道“今日公主府的事,你若是随意说了出去,你必是不能再留在我身边了。所以若是想说,得先想好下一位要伺候的主子。” 彩浣惊讶的望着安姨娘,刚刚表小姐威胁了你,转脸你就在威胁我了 彩浣望了望安姨娘,又瞧了瞧那已经没了表小姐影儿的门口。这表小姐说的话可真是太可怕了。这侯府原本主子就少,彩浣年纪也小,这伺候的还是什么都不管的安姨娘,彩浣的世界原本还单纯着呢。 伺候旁人,伺候那个元洛表小姐彩浣想了一想,赶紧把这个想法赶了出去。撇了撇嘴,“安姨娘,你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安澜望了一眼彩浣 彩浣皱了一下眉,“真的。不会说出去的。” 安澜这才收回了目光。 今天公主府茶会,守卫自是森严。不得外男靠近的。今天那男子能出现在公主府,想必身份也是不一般的。 两个婆子进来送了热水,安澜沐了浴。着了丝白的亵衣,一头青丝散下来,也是早早歇了。 而这厢 元宜正在自己屋里,等着谈霏去拿新制好的干梅花枕。这偏院安姨娘处的梅花,品种着实的好。这眼见要春天了,那梅花也该谢了。晶莹剔透的花瓣就这样落入泥地里,怪可惜的。元宜索性就吩咐了谈霏就摘些花瓣回来,做香枕。 香包太小了,做枕头。 那么大片的梅林,也没个看守的。安姨娘院子,实在太冷清了。 突然,门开了。元宜以为谈霏回来了,向门口一瞧,却是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你怎么到我这来了”元宜的脸,一下冷淡起来。看上去,是很不想见元洛的。 元洛倚在门框上,看着元宜,“我是来看看,你这蠢猪脑袋什么时候能灵光些。” “你”元宜一下怒目而视。 元洛也目光颇冷的望着元宜,两人僵持着。 这时,正碰上回来的谈霏,谈霏手里拿着托盘见了元洛,低头进了门,元洛小姐怎么来了 这托盘里的香枕,素白暖缎坠着流苏。元洛瞧了一眼,那清淡暗香,不久是她刚刚沿着回来的那条路上的梅花吗 “哟,还惯是会享受的。嫌香包太小,不够择干净人家的花的,还挑个大件的枕头。”元洛淡淡嘲讽了一句,随即眉毛一挑,目光却是盯着元宜的,“就你这巴巴的样子的,怕不是做了一对的枕头,献一个给了嘉锦公主吧。毕竟她看见你糟蹋这花,可是会很开心的。” 元宜见元洛今日这嘴扎人的刺,不就是茶会上被冷落了一会吗 “你这满口酸的。”元宜抬了抬头,言语也厉了起来“庶女就是庶女,别说这茶会上你没说话的地。就是这里,我是嫡女,你是庶女。对我不敬,我随时能着人掌你的嘴。” “颜元宜”元洛一下连名带姓叫了起来。也不倚着门框了,而是站的直直的。颇有几分气势。 “这里可是永安侯府,不是你的宁房王府。就算是宁房王府,你掌我的嘴,我就去向爹告状。左右讨不了你的好。现在爹的情况你也知道,指不定哪日就去了。你哥哥什么德行,你自己更是知道。宁房王府现在不比往日,爹为什么让我来这,我更是知道。你以为我想做妾伏小做低了十几年,到头来还是要伏小做低。你以为我愿意嫁给永安侯府他是俊美不错。给他给不了我正妻的位置。”元洛越说越激动,脸色也愈加不好。说到了后来,忽的止住了语气,觉得自己说错了,不该说这个的,直接往元宜的软肋身上戳“你以为我像你,心里暗恋着表哥,偷偷的喜欢,表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这句话,真的一下让元宜跳了起来,不再郡主的尊贵样子,娇美的小脸上是心虚和惊慌。 “元洛你再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撕烂我的嘴呵。”元洛好笑道“你可不敢。” “撕烂我的嘴,谁给你喜欢的表哥做妾你表哥那个妾你也看到了,出身卑贱又怎么样。人家长了一张天仙的,最是勾男人的脸。除了我,王府里那些个歪瓜裂枣的庶女,给那个天仙妾提鞋都不配。”元洛冷冷笑道。 元宜也冷冷看着元洛。 僵持了一会儿,元洛开了口,颇有几分警告意味“我将来也是要做妾的。这妾还是你爹求着我做的。你是嫡女的尊贵,全仰赖着宁房王府。不要再和嘉锦公主走的太近了。今天嘉平公主敲打我的几句,还不是因为那嘉锦公主。你我是姐妹,恩怨利益,系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宁房王府怎么样,还不是我们姐姐妹妹的撑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感谢订阅 元宜也冷冷站着, 她虽然厌恶元洛, 但元洛句句提宁房王府, 让元宜一口气再咽不下也是要咽下。 元洛把话说完了, 提走前, 又想起了什么, 转了身, “对了,突然想起来了。这可是我的真心话, 你若是真喜欢表哥,那时哥儿的样貌和永安侯就是颇相似的。你不若生个女儿, 和时哥儿定个亲。就当你女儿代替你成了温氏一脉的正妻。” 元宜冷冷看着元洛 “这样看着我作甚,我说的是真心话。时哥儿虽然是庶子, 但是这嫡不嫡, 庶不庶的。最主要的, 不过就是时哥儿那份血脉和样貌。”元洛浅浅笑道。这为的不就是情谊吗元洛出了个这样的主意,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独留元宜一人立在原地。 “小姐。”一旁的谈霏轻轻唤道。 元宜看了一眼谈霏, 吩咐道“把那枕头拿去烧了。” “是。”谈霏应着。 “等等。” 元宜又道, 望了一眼那枕头,“放在箱子里吧。” 谈霏点了点头,将那香枕压在了箱子最底下。这枕头,怕是用不到了。 “小姐,你也莫要把元洛小姐的话放在心上。”谈霏安慰道。 元宜望了一眼谈霏, 未说话。 京都最大的烟柳所, 宝月阁 顶上包厢内, 一应的贵胄纨绔公子哥在寻了,其中,身份最是尊贵的,也就便是当今圣上的胞弟恒王,蕴琛。蕴琛是太后的老来子,那可真是当成心肝宠着。过多的溺爱,倒是养成了蕴琛风流不羁的性子。 至今未有一个王妃。太后未其无色好人家的女儿时,蕴琛只笑道“万花丛中过,何必独恋一枝。” 恒王长相颇是俊美风流 这宝月阁内的姑娘,最是愿意服侍恒王的,抛开那炙手可热的权势不说,就单那风流长相,姑娘就芳心暗动了。 此时蕴琛正斜斜依靠,墨色锦缎绣着暗纹,愈发衬的他面如白玉,眼中含笑。手中端着玲珑九曲杯,目光却玩味了起来。 在瞧了今日见的那女子,如今这一屋子比起来,庸脂俗粉了许多。出现在和硕懿慧公主茶会上的,必是哪家闺秀。 不知是哪位大人那样沉得住气,如此花容月貌的女儿,竟然京中无人知。旁的人家,怕是早早借着这个女儿,攀扯一门好亲事。 一应贵胄子弟,皆是瞧恒王脸色的。如今见恒王未提起兴致,其中一样貌也是清俊的子弟暗暗使了个眼色,低呵道“下去。”没用的东西,讨不得恒王的开心。 这一声低呵,让一应美貌女子颤抖一下,随即起身小心翼翼退下了。 恒王掀了下眼皮,望了眼那清俊男子,开口道“何必训。女人,是用来宠的。”他是风流好色,可也不是到处发情的公狗,见女人就上。这沈狄,也未免有些好笑。 沈狄看了一眼恒王,面色有些怪异,女人是用来宠的,可也不见你对她们上心。如此想着,但嘴里还是应道“侯爷有所不知,今日有一女,善琴,传闻其音,清韵悠扬。” “哦”恒王应道。 沈狄见恒王有意,拍了拍手。 随即一轻纱覆面的罗衫女子抱着一琴进了来,罗烟款款,如烟似雾。一双秋水明眸,端的是惹人怜惜。 美虽美,但不够美。恒王望着那抱琴女子,又望了一眼沈狄,“琴不错。”女人女人,看的就是脸。若论琴,他自己就独善音韵,要他人干什么。 沈狄脸上笑容一瞬间凝滞。 “沈少爷这可真是卖弄了。”一声冷笑,从旁传来。说话的,是按察使之子,杜谢,刚任了个笔帖式的小职。 “恒王,近些时间,京都行了个新玩法。”杜谢道。 蕴琛提起了兴趣,“哦” 只见杜谢只笑不语,起了身出去了会,带又回来时,身后却领了个不过十三四岁样貌颇是清秀的男孩。 只见男孩穿着薄纱,面含羞怯。 “” 蕴琛看了一眼杜谢,蕴琛一向脾气极好,纵是不悦,也多以玩笑处之。如今蕴琛只淡淡道“想不到杜公子所好,异于常人。” 杜谢面上也有些尴尬,他也不好这口。只不过恒王性子怪异疯癫,他想着若是讨了个巧,万一恒王喜欢呢 又将那琴女叫了回来 极有眼色的,又吩咐老鸨换了一批貌美女子过来。 这琴女奏了半响,有人望了一眼上方的恒王,貌似不经意道“这琴女,原是出自宜青州。” “哦”蕴琛望了一眼莫秦明,而这献琴女的沈狄却是一脸蒙,这琴女出自宜青州出自宜青州又如何 莫秦明是户部尚书之子,自己也是年少有为,如今也任了侍读学士之职,听说,他入了太子幕下,只是不知这消息准不准确。 “宜青州连逢大旱又是大涝。这朝廷赈灾,所耗费也是不小。”莫秦明道。 蕴琛却是看向了那琴女,“你是宜青州的人” 见王爷问,那琴女停了指,起身行礼,小心翼翼答道“是。” 蕴琛看了一眼琴女,又看了一眼莫秦明,“怪不得身姿如此窈窕轻盈。” 莫秦明一笑,“王爷可知,这朝廷赈灾,耗资巨大。而派过去的刺史,本是奉了朝廷的命令。却一时色迷心窍,强了地方粮长女儿,惹了民怨。” 蕴琛一挑眉,这消息未传至京中,这莫秦明又是如何知晓 莫秦明一笑,端起了酒杯。 “恒王可知,那刺史是何人” “何人”蕴琛一挑眉,顺着问道。 “宁房王世子颜甚,颜甚正是当今永安侯的表亲。如今永安侯风头正盛,圣上虽赐了和硕懿慧公主,但这为臣,风头过盛,圣上怕也是不喜吧” 功高盖主,向来是大忌。 “本王一向不管朝政。”蕴琛看着莫秦明,道。 莫秦明则表情不变“王爷视权势如无物,意境甚高。我等望之莫及。不过,王爷多留恋烟柳之地,长久以来,圣上怕也是对王爷颇有微词,若能让圣上知晓此事,给圣上一个打压永安侯府的由头,那身上想必是极开心的。定会对王爷刮目相看。” 说的如此明白,蕴琛看了一眼莫秦明,为说话。 酒酣宴散 蕴琛白皙面庞微有醉意,望着空空的厢房,独留一人斜依。他风流之名在外,就算宿在这烟柳之地,也是常事。 “这些小儿,知我风流,倒是把我当傻子耍的团团转。”蕴琛笑道,“莫秦明啊莫秦明,你可知,你那副老谋深算不动于山的样子,可以点也不像流连这等地方的人。” 莫秦明站了太子一党派,如今皇兄还没死呢,一个个就坐不住了。 永安侯至今未站哪一边,却不声不响把嘉锦娶了。明面上是皇上的人,最是风头盛,如此大的一块肥肉,谁不垂涎。 那粮长女儿,究竟多绝色,能让那没脑子的宁房王世子着了人家的道 蕴琛摇了摇头,嗤笑了一声。你一世英名,毁在了一个女人手上。要怪就怪那些个争权夺利的皇子吧。 不过,想至此,蕴琛却是微微眯了眯眼,这都有人把话说的如此明白,甚至不惜搬弄到了他这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面前,怎么能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呢正好也借这等小事,探一探那永安侯的口风。 皇兄啊皇兄,你守着自己皇位了一辈子,皇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坚持传子不传弟,生怕皇位被我抢了去。 蕴琛笑了笑,眼里是不明的光,仰头灌下一杯烈酒,酒渍顺着脖颈留下,湿了衣裳。年轻风流的面庞,绝对生了一副好样貌。 待天明,摇摇晃晃的恒王被下属扶上了马车,一小厮,看着样貌就惯是像那些个贵胄纨绔子弟捉弄良家妇女的家伙,只见他乖嘴蜜舌的,附在蕴琛耳边道“王爷,您说的那个女子,知道是哪家人家了。” “哦”蕴琛起了兴趣。若是合适,禀报了太后娶做王妃也可,也可少了太后整日耳边的唠叨,太后唠叨不成,还抹起了眼泪儿,只说自己或者时是看不见琛儿的孙子了。 “王爷,那女子是永安侯的妾,名安澜。” “妾” 蕴琛眯了眯眼,听说温景苏一向洁身自好,只有一个妾。只是这个妾的消息甚少。 原以为这个消息甚少的妾,是个面貌平庸的。但昨日一见,只觉温景苏金屋藏娇的可真够深的。 “我那十九侄女就是个少有的美人。永安侯还这是艳福不浅呢。”蕴琛含笑道。 正好他要借那宁房王世子宜青州一事,探探永安侯的口风。如今倒是正好,还能附加个那个妾。 妾身份低微,可通买卖。喜好风雅的文人亦或大户人家的赠妾、换妾,也是极为常见的。 这风俗,也是一直流传了下来。 甚至,前朝还有皇室将怀有身孕的嫔妃赠与大臣的事例。 蕴琛顿了一顿,踏上了马车,“去皇宫。” “啊王爷,您就这样去” “先去太后那醒醒酒,眠一眠。”蕴琛吩咐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章 感谢订阅 蕴琛生性放荡, 不拘小节。这浑身还带着酒气的就到了太后的宫里。 “哎呀, 你个没心肝的, 瞧瞧,你这什么样子。”太后见着了自己的小儿子,那是一副心肠都要软了。赶紧着人让王爷沐浴、醒酒。 蕴琛半晕半醉的, 像儿时搂着太后, 孩子气叫道“娘。” “没规矩。”太后眼一睁,嗔斥道。但是这训, 却是半分威严都没有的。 蕴琛在太后的偏殿内, 一觉睡至未时。 新着了一身绛紫的衣裳, 既显得他清俊挺拔,也多了分雅骚。如白脂玉的风流面貌,最是秀美宜人。 天还冷, 就颇做作的执了一把山水扇, 看上去风骚又雅致。 “母后。”踏进了正殿, 蕴琛眼睛极亮, 含着笑,极是漂亮。见着了正殿端坐的太后, 颇是乖巧道。 太后没好气看了一眼自己小儿子,这个不着调的东西。但还是吩咐一旁的贴身宫女,“去, 把那荷羹端来。” “是。”宫女应着。 蕴琛见那宫女下去了, 对着太后道“母后, 儿子要去给皇兄请安。这就不呆了。” “先吃点荷羹。”太后道。 蕴琛摆了摆手, “我这醉醺醺的跑来母后殿里,皇兄知道了,肯定要训斥我。我还是早点去请罪吧。” 太后看了一眼蕴琛,既然知道皇兄会训斥,还整日这样不着调。 蕴琛笑了笑,装模作样摇了摇扇子,走出了太后的宫殿。 未时,应该也是皇兄小憩刚醒的时候 蕴琛慢悠悠走着,明亮的眼睛里,是一丝一扣的思索。路旁的小太监自是认得恒王,跪在两边等着恒王过去。 这永安侯,正是势猛的时候。皇兄选了拉拢一条路,所以才将十九侄女嫁了出去。又赐以公主府的殊荣。只是,这最重要的封号,以十九侄女自小受皇兄宠爱来说,确实是个庶出。 帝王最忌功高盖主。 这宜青州的事,倒是能给永安侯一个不疼不痒的警告。皇兄啊皇兄,这永安侯于你来说,可是一把双刃剑。要用,却也要防。 蕴琛慢悠悠走至了御书房 明单帝正在里面处理奏折。 明单帝作为一个帝王来说,算得上是中规中矩。不荒、淫残暴,也没有什么前无古人的政绩。 听得太监禀报,明单帝放下了笔,合上奏折放至一边。蕴琛进了来,行了礼。 “皇兄,臣弟来请安。” “哼,还知道来。又那副样子跑去了母后那。”明单帝训道。 蕴琛抬了头,不以为意笑了笑,但嘴上还是认错,“臣弟知道了,只不过从宝月阁醉了一宿。却听到了一些事。臣弟自觉要紧,便连府里都没回,赶紧来了皇宫。” “自觉要紧,便是在母后那酣睡了许久再讨碗荷羹吃”明单帝掀了眼皮道。语气不严厉,颇有一种兄弟亲厚的兄长意味。明单帝是不觉得蕴琛能听到什么要紧的,他这个闲散王爷,最要紧的怕就是酒少了,玩了少了。 听明单帝如此一说,蕴琛也是惭愧笑了笑,“醉了一宿,没熬住,就睡了过去。” 明单帝望了一眼蕴琛。 蕴琛抛了刚刚的话,反而一脸正经道“皇兄,我在宝月阁里,听人说那宜青州刺史本是过去检查宜青州赈灾情况的。只是那刺史却玩忽职守,居然强占了地方粮长的女儿。” “哦”明单帝看了一眼蕴琛,眼中深了几分,帝王之威到底还是有的。那宜青州刺史,是宁房王世子颜甚。朝廷在赈灾一事上所费甚多。颜甚倒是好大的胆子 “你还听说了什么”明单帝望着蕴琛。 “那地方粮长的女儿,甚是美貌。”蕴琛正经答道。 明单帝看了一眼蕴琛,未说话。 “此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以为换了衣服,朕就不知道你早上是何等不整的样子让母后忧虑的下不为例。”明单帝道。 蕴琛答道“是,臣弟不敢了。” 临踏出门,蕴琛又回头对着明单帝道“皇兄,这强占女子之事,决不能轻饶。” 明单帝看了一眼蕴琛,挥了挥手让他下去。待蕴琛走后,明单帝面色一下沉了下来,“来人,去查。” “是。” 这查来的消息,却是让明单帝大怒。这粮长,在当地颇有威望。这事甚至惹了民怨。这么大的事,京中为何没有一点消息。这颜甚简直狗胆包天宁房王世子无能,还要来何用 “宣丞相来。” “是。” 柳晋一进御书房,刚跪下,一奏折就扔至他面前,上头便是龙颜大怒。 “宜青州派去的刺史,是你选的人” 柳品晋颤巍巍拿起奏折翻看,待看清奏折上所述后,也是一惊,连忙将头匐在地上,“臣失职,望陛下责罚。” “责罚”明单帝望着柳相,“柳相刚过不惑,怎么就眼聋耳花起来了” “臣有罪。”跪在地上的柳品晋也是暗自叫苦,这宜青州赈灾已近尾,这刺史一职着实是个肥差。更何况有宁房王的举荐。谁成想,这样一个肥差,能硬生生被宁房王世子给搞砸了。这都不叫蠢材了,叫奇才。 明单帝看了一眼地上的柳相,柳相为朝重臣已久,而出了这事京中却传不来一点消息。这里面柳相固然失职,怕还有人特意压着消息。 “罚你三年俸禄,将这事查个清楚。”明单帝道。 柳相磕头“谢陛下开恩。臣一定彻查。” 这柳相查出的,上了奏折。明单帝看了后,将奏折掷在案上,面色阴沉。 柳相奏折所述,地方官对此事瞒而不报,一是宁房王世子仗着宁房王府不让地方官上报。二,则是地方官的的确确是顾着永安侯的面子。如今京中,永安侯风头正盛,谁想去触永安侯的眉头,丢了自己的乌纱帽,断了自己的青云路。 这宁房王府可是永安侯府的表亲。 柳相还特意注了,近日宁房王的嫡女与庶女在年前便小住在永安侯府。 明单帝坐在龙椅上,面色颇沉。此事,虽没有显示是永安侯出手压了消息。但是明单帝也感觉到了,永安侯府如今风头太盛。如今只是地方官府的避,那以后呢 明单帝也并未再召见宁房王和永安侯。而是直接下了旨。罢了颜甚的职,以及他世子的名头。以及派永安侯去宜青州担那刺史的职。永安侯是一个侯爷,更身兼从一品将军之职。去宜青州担个小小刺史。虽未说要撤温景苏的将军之职,但明显就是迁怒。 至于颜甚,罢职还好说。最要了他的命的,是罢了他世子的身份。此时也幸得他娶了个家室强盛的正妻,即使他不是世子,府里也没旁的庶子敢登上世子之位。颜甚他只需慢慢等候,等陛下气消了,再寻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圣旨一下 永安侯府是一下慌乱了起来 一应内院女眷,以温颜氏为首,坐在大榻上面色阴沉至极。她就知道颜甚那个不争气的,如今倒好,还连累了景儿,要去宜青州那样苦寒的地方,还担个什么刺史的职。 在站在一旁的元宜、元洛,那是大气不敢喘一声。这事,事起宁房王府。颜甚被罢了职,罢了世子的名头。竟然还牵连到了表哥。 嘉锦院子里,嘉锦也是皱了眉。父皇迁怒温景苏,这降罪之前,怎地也不派个人知会她一声 永安侯府颇乱,但温景苏倒是显得颇镇定。军营回来后,还反倒安慰起了自责的老夫人。 这宜青州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本消息是通过不到京都的,但如今消息却泄露,怕不是有心人。就在这时,温景苏却是收到了一份请帖。 是恒王的。 温景苏应邀前去 这恒王风流,最是奢金镶玉的。恒王府也是或轩峻或别致。花园小亭内,一年轻秀美的男子,正在小酌。 温景苏上前,也寻了一凳坐下。 “侯爷别来无恙。”蕴琛道。从亭上望着这园中山水之色,景色颇是美。 “我到不晓得,恒王何时对宜青州的事如此感兴趣了。”温景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夜明杯于白日里倒是显得剔透。 蕴琛笑了,“非我对宜青州的事感兴趣。而是对美人。” 温景苏望了一眼蕴琛 “听闻你侯府里有一妾,最是倾人貌。” 温景苏眼睛微沉,放下了酒杯。 “自古有换妾、赠妾。”蕴琛道。 温景苏看了一眼蕴琛,“宜青州的事不过小事,王爷倒是自以为胜券在握了。” 小事的确是小事。皇兄只让温景苏去那宜青州替代颜甚料理好宜青州的事。却未罢了温景苏将军一职。皇兄到底还是需要温景苏的支持,现下不过不疼不痒的敲打一番。 “我自有我的道理。”蕴琛浅笑,手指敲了敲前面的夜明杯,淡笑不语。却仍是不说究竟还有何牌。 温景苏看了蕴琛一眼,“你去向皇上禀报这宜青州的事时,目的就是你那自有一番道理的道理” “不,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我哪有那番通天本事,知道远在宜青州的事。只不过是有人将事情般到了本王面前,本王也就不好推辞了。”蕴琛带着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章 感谢订阅 温景苏看了一眼蕴琛, 又垂了眼睑。清润眸光里, 深沉一片。 “你可是在想,你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我手里” 蕴琛见永安侯不语的样子,似看透了一般, 道。 温景苏看了一眼蕴琛。 蕴琛不知又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扇子,装模作样在这冷风四溢的亭子里扇了起来, 好不风骚。 “这说出来,可就不好玩了。”这权谋之上, 有多少人是死于话多的。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许是自己也觉得有些冷了,蕴琛将扇子收了起来。 见温景苏望着他,蕴琛便觉收扇子的举动有些尴尬, 咳了一声,端了一杯酒饮下。 耸了耸肩,蕴琛看着温景苏, “怎么样敢不敢赌一把” “赌我这里的道理, 究竟是宜青州事态严重的几倍”带着几分玩乐的姿态,蕴琛嘴角勾起。 温景苏垂了眼睑,面色深沉。 蕴琛则带笑看着这位年轻的侯爷如何抉择 过了一会儿儿 “哗”一下,温景苏起了身, 俊美容颜犹如白玉,清冷矜贵, 带着文人雅致。 “不过一个妾罢了, 恒王若喜欢, 景苏便赠。” 蕴琛一挑眉,眼里闪过一分异讶。 随即勾了唇角,眼色却是深的。蕴琛道“那就多谢侯爷了。” 此事,明单帝也是着实动了怒的。也存了几分敲打的意思。圣旨上述,宜青州灾情刻不容缓,需永安侯即可前往。 这明日,便是要去的。 恒王府内 温景苏走后,蕴琛仍留在小亭内,秀美风流的眼睛,看着这后院的一片湖色。 传闻,永安侯心思深沉。不知这次,他可能猜到自己手中的把柄是什么。 玩味儿的转了转手中的夜明杯,仰头一饮而尽。水渍顺着脖颈流下,颇有几分浪荡气息。 皇兄拉拢温景苏,意在将这把利剑收为己用。只是,若是皇兄若是知道嘉锦自成婚一来,仍是处子之身,不知皇兄会是如何大怒。这不仅藐视的圣意,于多疑的皇兄看来,这永安侯府必定是不安分的,甚至是生了二心的。 皇兄最在意的,便是皇权。恨不得自己能长生不老,永享皇权。甚至,这不得不传位的情况,也是必定要自己的子嗣。他这个皇弟,可是被防的很呢。 诸位皇子再有二心,也是明单帝的血脉。这皇位,左右还是蕴家的。一旦明单帝对温景苏生了嫌隙之心,哪里还顾得上当年老侯爷的救驾之恩,必得首先除了后患便是。 蕴琛望着湖色,他流连花丛,小十九的茶会上,他一眼便看穿了小十九。又正好有人颇具心意的,欲把他这个闲散王爷扔出来当个幌子。他何不顺水推舟了。 让皇兄自己攻了自己的盾自己的矛。岂不颇有趣 “不知他温景苏会怎么做呢真是有趣。”勾了勾唇角,若是温景苏猜到了有何把柄落于他手,今日便和小十九圆了房。那也是无用。宫里经验老道的嬷嬷,可是能够看出时日的。 若是没有猜到,他蕴琛,可是只和聪明人打交道的。愚笨之人,死了也不可惜。 不知,永安侯如何做。这可真是让人期待。蕴琛勾了勾唇角。随即,过了一会儿,却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来人,给本王拿条被子来。本王披被子赏湖色。” 这厢 安澜在自己的院子里小憩,正起。一旁的彩浣正奉茶,温景苏却是走了进来。 “侯爷。”一旁的彩浣忙行礼。 安澜看向了温景苏,这去宜青州的圣旨一降,这个永安侯府都是乱的。他怎么来自己这里了 温景苏坐在桌旁,彩浣奉了茶。温景苏拨了拨盖子,看向安澜。突然沉声问道“你何时见了旁的男子。” 这一问,一旁的彩浣却是吓得魂都飞了。连忙看向安姨娘,她可什么都没说 安澜心一沉。 彩浣这丫头,就差一个劲摇头证明不是自己说的了。 这份心虚,引得温景苏一个眼神,那明明清润却深沉的可怕的眼神,当即让彩浣如堕冰窖,一个腿软就跪下了。 温景苏还没发问,彩浣就自己全招了 “侯侯爷,那日公主府的茶会上,安姨娘想要寻清净,便去游廊呆了一会儿。谁知碰上了一男子。发现有男子,安姨娘连忙避了,连话都没同那男子说过一句。” 彩浣跪在地上,这安姨娘要真是和旁的男子私下有什么,那她这个丫鬟可就是瞒而不报了。 温景苏看了一眼地上的彩浣。过了一会儿,道“下去。” “是。” 一听侯爷让她下去,彩浣心里是瞪大大松了一口气。心里甚是后怕侯爷命人将她拖出去。连忙退下后,彩浣阖上了门。在门外,彩浣拼命想着,自己虽然有一段时间是懒着的,但大抵是跟着安姨娘的。安姨娘应该是没别的时间去和别的男人相处的。 这万一真要有了什么,她也没好日子过门外的彩浣,一脸焦色。却也不敢窥视屋内侯爷和安姨娘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屋内 温景苏坐在桌旁,对着安澜道“过来。” 安澜皱了一下眉,望了一眼温景苏,过去了。 安澜在温景苏身旁停下了 温景苏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安澜,修长白皙的手指,沿着杯沿,“坐在本侯的腿上。” 他不愿意动手,他要安澜自己动。 安澜看了一眼温景苏,温景苏阴晴不定,没人知道他想的什么。也许下一秒,就是疯子。 “不要让本侯说第二次。” 安澜皱了一下眉,附身坐在了温景苏怀里。下颚一下被人桎梏住,凌、虐的吻便欺身而上。清雅的竹香,混合着矜贵清冷,却是霸道的让人无法反抗。 因为窒息,安澜雪白的小脸上浮上一层红,眼里蒙上一层雾气。一冰凉的手,极易挑开了她的衣裳。修长、冰凉的手指,在探往那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冰凉之感刺激的安澜一激灵,连忙试图夹紧自己的腿。 被制止了 安澜睁开眼睛,他在干什么。却正对上一双深沉望不尽尽头,哪还有半分情谷欠的冰冷眼睛。 “本侯明日要去宜青州,你倒是甚是不挂念。”温景苏将手抽了出来,指尖有些银亮,抹在了安澜的唇上。 安澜撇头,这家伙今天就是疯了。 温景苏吻了吻安澜的唇,比刚刚的暴虐,多了几分温柔。 “甜的。”温景苏附在安澜耳畔,轻声道。 安澜的脸,腾一下红了。而小小耳垂,都是粉色。 怀里的人发着温度,温景苏望着安澜。 “安澜,我后悔了。侯爷与妾的游戏,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玩具。”温景苏附在安澜耳边低声道。声音暗哑,带着不为人知的深意。 面上烧云未退。完全是因为温景苏刚刚说的那样令人难以启齿的话,那样的话语,偏生温景苏能说的面不改色。但安澜的意识是清醒的,望着温景苏,他要干什么。 “你看看你这幅淫、荡的身子。我必须得要做些什么。” 安澜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一枚药丸,送至了安澜唇边。 “吞下去。”温景苏命令着。 安澜望着那乌黑的药丸,“这是什么” “本侯不喜欢说第二遍。” 安澜看了一眼温景苏,张口含下那药丸。粉嫩的小舌划过温景苏冰凉的指尖,温景苏眼神一暗。 “你倒不怕是毒药。”温景苏冷讽一声。而随即,便是阴沉下了脸。怎么会怕是毒药,她估计还希望是要人命的毒药。 “哗”一下起身 “本侯带你去看样好东西。” 一路颠簸着,安澜望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温景苏。今天的温景苏不对劲,更像疯子。安澜也没问,他要带她去哪。 下了马车,在经过一长甬道,安澜见了眼前场景时,这个疯子的喜好,果然没变。带她来看的,就是这幅场景。 温景苏是有自己的审室的,不过不在永安侯府,而是在外面。 经年不变的哀嚎,血污。暗日无光的审室里,满是血迹,有些已经干涸,有些还是新鲜的。混杂着铁锈的气味。 “好看吗” 一旁的温景苏搂住安澜的细腰,附在耳边问道。 安澜撇过头。众多犯人,其中一处便是,一壮硕男子手脚被束横躺于一板上,上身衣裳褪去,两肋处皮肉尽失,只剩白骨。其白骨上也有刮痕。隐约可见里面的内脏。此刑,名“弹筝”。 还有其他处的, 浓郁血腥味,安澜皱了眉,尽量不去看这审室里的情况。 “看够了就好。看来你也是不喜欢这里的。走吧。”温景苏带着安澜走出了审室。通过一长长的暗无天日的甬道,这才见了光。 这个审室,离军营很是近。这审室的上方,便是一处颇精致的宅院。虽比不得永安侯府的大,却也是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刚到宅院 被出来了一个老嬷嬷与一应丫鬟 “侯爷。”老嬷嬷不知多大年纪,看相貌颇是年老。整个人皮肤是松弛灰白的。 温景苏点了点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章 感谢订阅 随即, 那老嬷嬷身后的丫鬟却是上前,带走了安澜。 身边被丫鬟围着, 安澜惊疑的看了一眼温景苏, “我这是要去哪” “安心吧。” 温景苏任着安澜被带走,矜贵清冷的青年, 白玉似的面庞道不尽的俊美。 安心安澜看着温景苏, 这个疯子说的安心,怎么让人安心。安澜忽的心里涌出一股害怕,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恐惧。想要挣扎, 却发现那些丫鬟的力道都大的出奇。 安澜被强硬带进了屋内。 一个昏暗的,不见光的屋子。水雾弥漫,混合着奇异的味道。 “放、放开我。” 数不清的手,剥着安澜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衣服的少去, 冰凉的空气刺激着安澜的肌肤。 安澜被人强硬浸泡在了水里, 是浴桶。 过了一会儿,安澜便被用锦被包裹着, 送进了另一华丽敞亮的屋子。里面, 是犹如贵公子般的温景苏。白皙俊朗面容,显得清艳。 不着寸缕的, 四肢被束缚着。巨大的沉香木的床, 还滴着水的黑发, 就这样紧贴安澜的雪一样的肌肤。纤柔的身体, 没有一丝遮挡,暴、露在那个清冷男人的眼下。 刚刚被呛到了,安澜不禁咳了一下。苍白脸上又浮现一丝病态红晕。刚刚被那样一番折腾,安澜的身体,是受不了的。 “温景苏,你是发什么疯”罕见的,安澜睁圆了眼睛,带着怒气。蒙着水汽的眼睛,眼尾有些红。 温景苏看了一眼安澜,这是他的审室,绝对没有旁人。见安澜罕见的带着怒气,沉沉看了一眼安澜,反倒轻笑一声“温景苏安澜,看来你也不想玩侯爷小妾的游戏了” 此话一落,安澜沉默了。被束着的四肢,原是用粗麻绳,倒是显得安澜手臂纤细,尤其那腕骨,仿佛一折就断。 不玩王爷小妾的游戏,就玩玩具的游戏。那只是疯子的游戏。 两手被绑在床头,两只脚被分别绑在床尾。显得安澜的胴体格外诱人,安澜死死咬住嘴唇。就在安澜沉默时,温景苏却是上前,松开了帮着安澜的手的麻绳,修长矜贵的手指,慢条斯理解开绳子,换上了华美的丝绸。 那冷冽的竹香萦绕在安澜的鼻息,安澜却一下冒出了眼泪,那双春水一样柔软的眼睛,全部是泪水,“侯侯爷”安澜真的怕,她不知道温景苏要干什么,这个前世没有。 这一声带着祈求的侯爷,让温景苏低了头,如山水画般细致的眉眼,清润矜贵,又带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薄冰。这样一双眼睛,对上一双溢满了眼带着恐惧的美眸。 “害怕了”温景苏问。 安澜没有点头,但是那眼泪却是一滴一滴,像断了线的珍珠。 温景苏用指尖接住了那一滴眼泪,递至了自己唇边,尝了一下。又看向安澜,“你放心,我不做什么的。” 安澜的瞳孔,缩了一下。她完全没有被温景苏的话安慰到,反而更被吓到了。 温景苏的视线,挪至了眼下那纤柔身体的绵软处,十分挺翘。眼神一暗,附身亲吻含舔了一下。 “妖精。” 耳边此处暗哑的声音,安澜死死咬住嘴唇,豆大的眼泪滚出,模糊视线。她为什么一定要承受这些,小时候被送到这个疯子身边,这都是为什么。 温景苏一手撑在安澜上方,俯身看着安澜。 忽的 温景苏站了起来,剪裁得体的锦缎愈发衬的他身形颀长。走至门口,那原先的松弛灰白老嬷嬷则侯在那,鸡爪子一样干瘦的手里,是一小碟红色的东西。 “侯爷。” 老嬷嬷将那东西递给温景苏。温景苏接过后便转了身,一步一步向安澜走去。 仍含泪水的眼睛,透过水雾,看着那一小碟红色的东西。安澜的眼里,带着警惕。 “你刚刚给我吃的,是什么药”安澜咬着唇问。 温景苏看了一眼安澜,颇温润矜和,带着骨子里刻的教养。 “现在你倒是想起来问我那药了。” 温景苏又坐至了床边,手中一毛笔,蘸着那小碟里的红色,如描一副丹青般,在安澜腕处点下了红色一点。 鲜红的守宫砂,在凝脂皓腕上,格外鲜艳。 温景苏看着那守宫砂,又看了一眼安澜,慢条斯理道“那药,是让人抗欲的药,我必得让你保持住你这只属于我的身体。” 那是药性极度之强,如若不服下解药,那最浪荡的女支女,都会冰清玉洁比那青灯古佛的尼姑还甚。药性太强,也会有副作用,此生不得再有子嗣。若是女子,那就是终身不得再孕。药性副作用,伤害已成,即使服下解药,不再抗欲,那孕育一事,也是永远复原不了的。 其实,不是没有药性稍微弱一点的药,只不过,温景苏决绝不能忍受有一点万一。 绝孕一事,温景苏自己不在意子嗣。而安澜不知道安澜会不会恨他。如果恨他,恨他的事如此之多,不在乎这一件。而不恨他,安澜,想到这,温景苏温润的眸子里不禁氤氲一丝深沉戾气,安澜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从始至终的不愿意。无数次夜里的交颈,他都不知道她的心在哪。 抗欲安澜望向温景苏,眼睛里的疑惑甚至盖过了原先的恐惧。 温景苏见安澜望向他,温景苏开口,“你放心,回来后,我会给你解药的。” 安澜看着温景苏,不,她不要解药。那个解药,只是让她重新沦为他的玩具,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男女间的。那个解药,只是给他自己方便。 “我要去哪”安澜抓住温景苏的话,问道。 “恒王府。侯爷和妾的游戏还在继续,换妾、赠妾一事,你知道吧”温景苏道。 换妾、赠妾安澜望着温景苏,重生一回,她的确知道有这个风俗。多流传于贵胄人家或风雅文人间。妾本贱,可通买卖,不是无道理的。 温景苏看着安澜,“不,你不知道。你从小就在我身边,没有出过府,你怎么会知道呢”温景苏伸手,帮安澜拢了一下发。那白皙的,不若巴掌大的小脸,说不尽的惹人怜惜。温景苏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要亲吻上去。却忍住了。现在安澜服了抗欲的药,身体不会喜欢这些接触的。他不想要给安澜留下不好的印象,起码在这些男人的方面的事上。 安澜望着温景苏 温景苏也望着安澜,突然声音阴翳了起来,修长如瓷的手掐住了安澜的脖颈,“你为什么不说你不去恒王府你为什么不问什么时候回来” 脖颈被掐住,窒息的感觉一下涌上,安澜感觉整个胸肺都火辣的疼,就在以为要死的时候,温景苏松开了手。 忍不住的咳嗽,安澜早就习惯了这个疯子的阴晴不定。 “竭尽你的所能,拼死反抗。”看着咳嗽的安澜,温景苏冷冷道。 反抗反抗什么安澜看着温景苏,不咳嗽后,安澜就这样沉静的望着温景苏,沉沉静静,一双春水眸子沉沉的望着,道“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挡得了恒王” 温景苏看了一眼安澜,恒王风流,一直以闲散逍遥王爷自居。一点便是,他自诩怜花惜玉。向是怜惜女子的。但这一点,温景苏不打算和安澜说,只冷冷道“我帮你点上了守宫砂。若你回来是,守宫砂没了。” 话未尽,温景苏冷冷看了安澜一眼。而这一眼,却是让安澜整颗心都像在冰天雪地里一般。 “还记得刚刚暗室里的场景吗离你最近的那个,你可知是什么刑名弹筝。用刀片刮尽肋间皮肉,后来便是白骨。刀片刮于肋骨,故名弹筝。你也只看这这一个刑罚一眼,就不肯再看别的。如果我接你回来时,你的守宫砂没了,你、还有安家那些人,必须剥皮拆骨,浑身血裂一十八块,一块少不得。” 温景苏看着安澜,慢条斯理极平静的说着这些恐怖的威胁的话。未说的是,安澜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要怪,只能怪安澜生了那样一张勾引男人的脸。温景苏的视线,静静拂过安澜的面庞,只这一次,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就干脆毁了那一张脸吧。 安澜感受着温景苏的视线,一点一点划过自己的面庞,安澜只感觉止不住的寒意,毛骨悚然。那原本忍着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温景苏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那原本的老嬷嬷进了来,带着一应婢女。老嬷嬷先是往那守宫砂处看了一眼,接着命令婢女帮安澜松了绑。 一件织锦银纹藕丝裙,愈发衬的安澜肌如雪。老嬷嬷帮安澜梳了发,上了妆。一改往日清淡,竟端庄和美极其动人。 安澜由老嬷嬷领着出去时,温景苏正在厅内,俊美容颜于阳光下犹如白玉。 温景苏转身看了一眼安澜。 “侯爷。”老嬷嬷行礼。这姑娘,当真是极少见的美人胚子。稍一打扮,便让人无法直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章 感谢订阅 温景苏点了点头, 随即便将视线移至安澜身上,清冽贵公子的眸光, 如覆了一层薄冰。 下一瞬, 却是如春风沐化。 “记住本侯和你说的话。” 温景苏道。 安澜看了一眼温景苏,要她拼了命的为他守住这身体吗真是符合他性格的自大, 与恶心。 如春水一般的眸光,闪动着。雪肌玉肤的美人, 低着头, 眼神里是没人懂的情绪。而安澜没有看见的是, 那尊贵矜冷的男人, 眼神里是一种更为深沉、复杂的沉淀。 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 是老嬷嬷。一双历经风霜的浑浊眼睛,将视线落在了那个女子身上, 心里一声叹息。 女人可以没有男人强健的身体, 甚至易伤易碎。女人也可以没有侯爵尊贵地位, 没有诗词翰墨。柔弱的女人, 只要抓住最强男人的心,那这个女人,就站在了顶点。 终有一天,这个女人的一思一情,可以左右天下。 一辆颇是华美的马车, 被驾了来。安澜上了马车, 低头敛目, 至始至终, 没有看旁的地方一眼。就像,一个精致的牵线玩偶。 车帘落下的最后一刻,安澜都没有向车外看一眼。 待马车走后,温景苏立在原地,脑中回想的是那车帘落下的最后一幕,车中人,只剩下那娇润红唇的一个弧度。 她没有看他一眼。 果然是那个生下他又想杀死他的女人留下的玩具。骨子里,一样流着冰冷的血。 柔弱易折的外表。安澜,你若是士兵,必是战场上最冷血的士兵。 温景苏敛了眸光,手背在身后,挺拔清瘦的背影如料峭寒山的青松。 “回府。” 温景苏吩咐道。 “是。” 这明日温景苏便要奉旨去宜青州担任刺史的职责,这时间是颇紧凑的,也显示了陛下这次的警醒之意。 温颜氏一开始的震惊之余,便是吩咐管家准备这出行之用的东西,务必一切妥当。这宜青州哪里比得上京都富饶,是个穷苦之地,温颜氏是恨不得把整个侯府都搬过去。 这准备出行之物,自然也是有嘉锦的参与的。她是主母,得要经过她的手。这次准备,嘉锦还从自己嫁妆了拿了部分东西出来。 刚刚大婚,嘉锦也在努力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主母,不失永安侯府的体面。只是,这,这才几日,他就要远去宜青州。 公主院子里,嘉锦穿着一件白昙流丝衣裳。自己的丈夫要远行,虽然是名义上的丈夫,不知为何,嘉锦心里总有一丝寞落,闷闷的,压在心底不浓烈,却又忽略不去。 “公主,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恒良进来报。 嘉锦敛了心思,点了点头。 “明日侯爷就要去那宜青州了,今晚侯爷会陪老夫人用膳。公主,老夫人让您也去呢。”恒良又道。 嘉锦看了一眼恒良,“用膳” “是啊,侯爷孝顺这是人人皆知的。公主您是主母,您自是也应当去的。” “那、那还有别人吗”嘉锦问道。 恒良摇了摇头,“我听周嬷嬷说,只有侯爷和您。”连宁房王府的两位表小姐还有小少爷小小姐还有那稍相院的安姨娘都不得去。 这连恒良都不得不感叹一下这侯府的清冷。明明是鼎盛旺族不是吗 听了恒良的答,嘉锦心里明了,这是身份。老夫人、侯爷、主母。这里,可比宫里还要冷清没有人情味呢。 思绪多了几分。嘉锦摇了摇头。 待要去老夫人院子时 “公主,您不换身衣裳”恒良见公主就穿着这件白昙流丝衣裳,这是常服,就这样是老夫人院子是不是不大好 嘉锦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就这件吧。”一来她自己没心情换,二来,现在老夫人的心情怕也是不好的,何必穿了盛装去惹眼呢。想来,那安姨娘就是喜欢着素净衣裳也不是没道理的。 “走吧。” 嘉锦道。 “是。”恒良跟在后头。 这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嘉锦便觉着了与往日的不同,感觉更沉默些。这外边侍候的丫鬟,都比旁日更拘谨些。 恒良撩了琉璃帘子,嘉锦进了去。 却瞧见,老夫人未坐在大榻上。嘉锦微一愣。 一旁的丫鬟上前了一步,“主母,老夫人在外阁。” 外阁难道侯爷已经来了不应该,她是掐着时候来的,绝不可能来迟的。嘉锦心中想着,却是对丫鬟点了点头,由那丫鬟领着,去了外阁。 一到外阁,嘉锦便瞧见了老夫人。此时老夫人正坐在饭桌前,这饭菜已是准备好了,是颇丰盛的。只不过和平常的比,倒是更罕见的平常了许多,更多的是一些家常的菜。这在滔天富贵的永安侯府,那是绝对少见的。 “老夫人。”嘉锦行了一礼。 温颜氏看了一眼嘉锦,瞧她今日倒穿的素净。移了目光,“来了。坐吧。” 嘉锦看了一眼围在桌旁的椅,这侯爷未来,便巴巴的守在桌前是不符规矩的。又看了一眼老夫人,嘉锦未说什么,走至饭桌,坐下了。 “明天景儿就要去宜青州了,今儿没那么拘束,就像普普通通的一家人好了。”温颜氏道。 嘉锦应着“是。” 又坐了一会儿,里面有了动静。传来的脚步声,让嘉锦看去,是侯爷。 年轻俊美的男人,清冽温润带着矜贵。 “娘。”温景苏唤了一声,也坐至了桌旁。 温颜氏目光柔和的看着景儿,“来了” 这一顿饭,的的确确是个家常饭。没旁的人,吃的颇是安静,并且是侯府少有的平和。嘉锦小口咀嚼着米粒儿,人少,人的距离却不远。她坐在老夫人边上,他也坐在老夫人边上。 饭毕,没别的掺杂了朝政恩怨的话。就是一些家常贴心话。嘉锦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老夫人提起她为何不帮侯爷说话,任着父皇处罚侯爷怎么办。这事,嘉锦真的不好答。 温颜氏将温景苏此次去宜青州一切都交代好了之后,又不免唠叨了几句,温景苏和嘉锦这才得以出了老夫人的院子。 原本,嘉锦是跟在温景苏后头的。出了屋子,寒气又抚上面颊时,嘉锦立定了,想等侯爷远走后,她再回自己的院子。望着那清瘦的身影,嘉锦心里闪过落寞,自己是他的妻子。他要远行,自己也得不到他半句话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谁叫,是她一开始提出的表面夫妻呢嘉锦低头,微微扯了一扯嘴角,有些无奈,更多的,是苦笑。 却在低头的时候,又忽然有心灵感应般,嘉锦抬了头,却正好瞧见他正立在远处看着自己。嘉锦的心,一下紧张到难以呼吸。 清寒的夜里,温景苏回望着嘉锦。 “我需要一个嫡子,你准备好了吗”冷冷清清的声音,那俊美绝伦的男子回望着,如覆了一层薄冰的尊贵男子。 嘉锦一愣,怔怔的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了他话里的意思,一丝红晕浮上了面颊,难以抑制的红晕。脑海里唯一仅存的理智的弦,告诉她,他们只是表面夫妻,利益的牵扯。但一颗心,却是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让她再也听不见世间任何的声音。 “嗯。”轻轻地,细若蚊吟的一声应答。 见嘉锦应了,温景苏看了一眼嘉锦,依旧那冷冷清清的语调“宜青州,你同我去吧。” “好。” 嘉锦小声应着。 主母院内 今日侯爷歇在了公主的屋子里 整个公主院子里的下人,内心都是由衷的开心。毕竟主母与侯爷夫妻和睦,他们这些下人的日子才能越来越好。 屋外的恒良与柿嬷嬷,见屋内的灯灭了。那是相视而笑,幸好,前些那些艰难的日子,忍过来了。 柿嬷嬷的眼角,甚至有了泪花,这是公主在永安侯府,她的主母之路,踏出的第一步。 屋内 纱帐锦被内,嘉锦很紧张。她从小到大,从未被旁的男子接近过,更别说如今的肌肤相亲。陌生的男子气息,有些凉,却格外好闻。 侯爷 不,温景苏,比想象的温柔。温柔的许多。 “第一次会有些疼,忍着。” “嗯。”嘉锦羞涩的点了点头。 温景苏是静待嘉锦的痛楚全褪去后的。 一夜,一次。 温景苏便着了衣裳,回了自己的书房。 床的一旁,是空荡荡的。双腿间有些黏,还有着肿胀痛楚。嘉锦将锦被抵在自己的下巴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幸福。被侯爷拥有的感觉,很好。 嘉锦一直是被娇宠着的,无忧无虑的,不谙世事的。于男女间,她懵懂一片。她不懂,除了这周公之礼,还有旁的前戏、情调,甚至亲吻。温景苏,没有给她。现在的嘉锦,还不懂。没有前戏、情调甚至亲吻的爱,只不过是执行了女人最基本的生育能力。 而侯府书房 一颀长身影立于门口,披散下来的发,愈发显得温景苏面容清艳,发丝仍带着水汽,换了一身衣裳,是沐过浴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感谢订阅 这样一个矜冷男人立在门口,如玉面庞, 沉默的看着漆黑的夜空。刚刚的房事, 没有眼泪。话说,安澜在他身下, 总是哭的。眼泪,会顺着那样一双柔软脆弱的眼睛流下, 而他会情不自禁, 去将那眼泪吻去。一次又一次, 仿佛永远不够。 “蕴、琛。” 清冷的声音, 一字一顿道着这两个字, 于黑夜里格外清晰。那双细致眉眼, 是冷冽深沉。 而这一边 安澜坐上了那华美的马车, 马车内垫着厚厚的银狐皮毛,少了颠簸又柔软舒适。还搁置着小小的香炉。 车轮声, 马蹄声,都不及那马车檐上的小小铃铛。清脆悦耳。 倒真真像个极盛的艳妾 忽的, 马车停了下来 安澜撩了车帘, 发现于已进小门。一应婢女正候着。 “姑娘。” 一样貌颇是美的侍女上前了一步, 对着安澜道。瞧着打扮与别的婢女不同,应是大丫鬟。 恒王府是极少有嬷嬷的,因为恒王喜好美人, 所以婢女要求相貌极高, 还需要年轻。年华正好。 安澜点了点头, 下了马车。 “奴婢叫兰羽, 是王爷派来服侍姑娘的。”兰羽望着这位姑娘,真是位雪肌玉骨的美人。王爷未说这位姑娘来自哪里,只不过说会有一位贵人要来。想来也是,王爷口中的贵人,也只有极品美人了。 “兰羽姑娘。” 安澜望着兰羽,道了一声。 “姑娘不必如此,直唤奴婢兰羽便好了。”兰羽道,“姑娘请随我来。” 安澜点了点头。 只见兰羽向里走去。恒王是太后老来子,又是圣上胞弟,最是得宠爱。而恒王又极好风月之事,所以这恒王府也自是奢金极欲。极是华美的。 来了一院子处,这院子于恒王府,倒是显得更清幽一些。进了屋内,安澜望着屋内的浴桶,眼神一闪,又是沐浴。她刚刚才沐浴过一回。 “王爷且说,来的是位贵人。莫要让那些极死板的老嬷嬷近了贵人,所以派人奴婢这等年轻的。”兰羽帮这位极美的姑娘宽衣,一边似乎想说些有趣的。 衣裳一件一件褪下,纤细白皙的身体露出。安澜跨进了浴桶,浴桶内的水,似加了别的什么,有着淡淡的香,上面满是花瓣。兰羽帮这位姑娘擦拭着身体,在看见那臂弯处的红点时,兰羽眼里一抹震惊。 这 守宫砂 一抹震惊后,兰羽的眼里又恢复了了然。这位姑娘如此的样貌,被当做玩物送给侯爷以做讨好也是极正常的。 安澜也望向了自己臂弯处的守宫砂,鲜红一点。 待沐好了浴,兰羽帮安澜换上了衣裳。又梳了发。 素雪烟缎掐着桃色,袅袅一细腰。乌发雪肤,清幽雅素,又因为那一双春水般的眸子,多了几分灼灼之艳。 兰羽望着,脑中不禁觉得,王爷是否之前见过这位姑娘,为这位姑娘挑的衣裳这样适合。 “姑娘,走吧。王爷正等着呢。”兰羽道。 出了小院,曲径,穿过月门。便是后园。安澜跟在兰羽后面,至了一亭子。 “王爷。”兰羽行了一礼,唤道。 安澜向那恒王看去,却见到的,是一圈锦被。厚厚的锦被被围圈着,再向上,便是一极风流雅俊的年轻男子。 蕴琛移了目光,果然又见着了那日在小十九府里见到的女子,当日便觉得美,今日一见,还是美。 “下去吧。” 这是对兰羽说的。 “是。” 兰羽行了一礼,退下了。 待兰羽下去后,蕴琛对着安澜道“过来。” 安澜上前。 见这个永安侯府的妾如此听话,蕴琛倒是一挑眉,但那表情也是极快的敛去了。 安澜站定在恒王身旁。从这亭子,便能俯瞰下面的一片湖色,景色是极美的。倒是没有笑恒王为何披着被子在这看风景。 “既然送到了我的府上,你也应该知道了自己的地位。为什么还是站在旁边”蕴琛仍然眉眼含着笑,但是那语调,却与那日在公主府相遇时,截然不同的。那日,是偶遇贵公子时的风流。如今,是身为恒王的高高在上。 安澜看了一眼恒王,没有动。 哦蕴琛见安澜没有动,眼里一抹兴色,却是长臂一揽,将安澜拉至了自己怀里。 再是清瘦的男子,那胸膛也比女人的厚实坚硬。安澜被突然一揽,跌至蕴琛的怀里,鼻尖一痛,一时挤出了眼泪。 柔软满怀,蕴琛一时感叹手感之极佳。在看见那双眼睛里挤出眼泪时,蕴琛的眸色深了深。这种样子,还真的是能激发起男人的征服欲。 “你要是想要守住自己的身子,可就不要再让你的眼泪流出了。”蕴琛道。真是美丽的眼睛。只可惜,他是不碰被别人碰过的人的。 安澜听了恒王的话,也没作声。男子的气息,让安澜微微不适,那抗欲的药,当真不是假的。但安澜尽力忽视了去。 “陪本王赏赏这湖色,等一会儿便是月色。”明明不会碰被别人碰过的人,但是这温香软玉在怀,手感却是极佳。蕴琛一向是懂得享受的人,也是没有放开手里的战利品。对,这是他将了那永安侯一军,得来的战利品。 男子说话的声音,胸膛微微起伏。安澜依着,将目光也移至了那湖色,没有出声,当真如恒王说的那样,看起了湖色。 虽然隔着衣服,但这样贴着一个男子,男子的气息让安澜有着微微的不舒适。但下面的湖色十分平静,安澜看着看着,竟在不知不觉中,睡去了。带着这微微的不适。 过了一会儿,女子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倒是让蕴琛十分意外,自己的胸膛这么舒服眨了眨眼睛,蕴琛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如果自己能靠上去,还真想靠一靠自己的。 随即,又在看了女子眼下一点点的青色。难怪能睡着,太累了吧蕴琛继续让安澜倚在他怀里睡着,男子的胸膛,比女子的是要硬的,这样更加能感觉到身上女子的绵软。 发育的真好 蕴琛低头看了一眼睡在怀里的女子,肌肤雪白,纤长的睫毛留下剪影。他一向看人很准,那日在小十九的府里看错了,应该也是这个女子身上的气息很特殊,仅仅因为美貌,就让模糊人的感知。 蕴琛一向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他才不会因为怀里的女子睡了,所以就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而让身体僵硬呢。他累了就换一个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来。但就是这样折腾,怀里的女子就是没醒来。蕴琛没见过这么能睡的女人。 待安澜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已是夜色了。月亮当真出了来,映在湖面上,与白日里是不同的一番风景。 “本王是没见过像你这么能睡的女人。”上面的蕴琛面色有些黑,坐的久了,屁股不舒服。却因为怀里的女人,不能站起来。蕴琛到底是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的,没把安澜甩到地上。不过如果安澜再睡到不知什么时候,蕴琛可能就不耐烦这样做了。 睡着了吗安澜望着那月下湖色,应该是不舒服,所以睡着了。因为,永安侯府时,她的院子虽然偏僻,但是一应贴身物品,务必是做到极致的。床铺柔软。就连温景苏宿在那时,别看温景苏那样,夜深人静,是一定会寻个让安澜最舒适的角度的。这是温景苏无意识做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 “王爷松开我不就不那么累了吗”安澜道。 听怀里女子这样答,蕴琛倒是一挑眉,“所以你这是投怀送抱”蕴琛就如那最浪荡的子弟,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请挑起了安澜的下巴,让她望向自己。只可惜,他是不碰别人碰过的人的。高高在上的恒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自降身份 投怀送抱安澜一愣,就在安澜愣的这一会儿,上方的蕴琛却是问了,“话说你被送到一个陌生男人怀里,为什么不拼死反抗守住你的贞洁”一般的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虽说换妾一类的,的确是有的。但那是男人定的,女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话权。 反抗安澜看着上方挑起自己下巴的俊秀风流男子,温景苏是让她反抗的,一根手指都不让旁人碰的。只是,那是温景苏的意思,她恰好,不是很愿意照着温景苏的意思做。能让温景苏把她送来,恐怕是在什么地方让温景苏吃了亏吧安澜移开了目光,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很感谢恒王让她一时离了永安侯府。哪怕是暂时的,也是暂时的绝对的自由。 “已经被送了来,与其矫情做作,要死要活不让你碰一根指头。不如现在就从这亭上跳下,不是更干脆”安澜道。只是她还不能死,哥哥和爹还在温景苏的手里。总是这样老套的手法,但不得不说,胜在有用。 听怀里女子这样说,蕴琛倒是有些意外,他就觉得怀里女子有些奇怪。不想勾引他,也不刻意反抗。好像,怎样都是无所谓的。这个战利品果然有些奇怪,不过无所谓了,长得美就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章 感谢订阅 月色撩人, 料峭寒春。 深蓝薄雾的光洁湖面, 竟也显得几分温柔恬淡。光银雀跃, 是风吹湖面的几丝涟漪。 “王爷不放开我吗” 带着寒意却分外温柔的夜色里,清冷的女子声音。女子的声音再清冷, 也遮掩不住原本的媚与柔。 蕴琛搂着的手感,一片软媚。 “不放。” “王爷不是累了吗” 词话一落, 安澜却是被转了一个身,对上那一双风流含笑的眼睛。蕴琛一手撑着那栏杆, 一手挑着身下女子的下巴, “女人,还是不要轻易说出累不累的话嗯” 柔和夜色里,俊男美女一上一下,忍不住让人遐想。 安澜望着上方的恒王,风吹的眼睛干涩, 不禁闭了眼。 “”这样动人的话, 面前这个女人居然一点动情的样子都没有。蕴琛面色有点黑。 不过,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蕴琛却觉得月光下,这个女人肌肤如雪,那唇格外诱人。蕴琛眼神暗了暗。 他是不会自降身份碰一个被人碰过的女人的。蕴琛这样想着。但是, 面前这个是他的战利品。只是吻一下,收点利息, 自己又没有自降身份。 “喂, 你被送来时知道会发生什么吧”蕴琛附在安澜耳畔轻声道。 在安澜还没反应过来时, 唇便被人堵上了,安澜一下睁大眼睛,想要挣扎的手也被人制住。 在蕴琛餮足的松开唇时,风流的眼睛里,是一抹更深沉的眼色,明显情动了。就在蕴琛纠结要不要自降身份时,安澜却有了反应,转身便是干呕起来。 “” 蕴琛直接黑了脸。 安澜的手,捂着嘴,止不住的恶心,眼角都挤出了泪水。 蕴琛立在一旁,整个俊秀的脸都是黑的。蕴琛为人风流,脾气也一向是极好,只是这一次,他全身上下都冒着黑气。他自诩容貌上佳,品味上佳,仪度上佳。可是居然有人,因为他吻一吻,就恶心的在这里吐了。 “本王可是个美男。” “呕。” “本王身份何其尊贵。” “呕。” “本王作为一个男子,在男子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呕。” “混账你要是本王再说一句你就吐一次,本王就把你拖出去砍了” “呕抱歉,你先别说话呕” 安澜用手捂着嘴,眼角满是泪水。胃里的恶心,忍不住,连全身皮肤都在发寒颤栗。 蕴琛立在一旁,心里满满的黑色怒火却发不出。却也不再说话。 就这样,安澜干呕了许久,那恶心劲儿终于退却了一点。 一旁的恒王,也是这样站在寒风里等了许久。 “你知道你被送过来意味着什么吧” 恒王蕴琛,不再似那个好脾气的风流佳公子,言语冰冷道。 “既然当个玩物被送过来,就要认清自己的身份。那么不愿意,何必不在轿内咬舌自尽了便是” 游戏的规则,如果认不清自己的身份,那就是蠢货。既然活着便是有所求,既然有所求,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蕴琛的眼角,有些森寒。 夜晚的小亭,不欢而散 待兰羽得了消息来接姑娘回院子时,王爷已不在了。而那姑娘,正倚着栏杆,神情莫名。一种冷漠也是一种释然,出现在一张嫣柔的小脸上。 有些怪异。 却格外的美。兰羽不禁红了红脸。 “姑娘,回去吧。”兰羽上前。 安澜转了头,看了一眼兰羽,笑了一下,淡去了刚刚的冷漠,颇亲切,“兰羽姑娘。” 回了小院,早有女婢备好了沐浴的汤水,伺候安澜沐好了浴,还有一小丫鬟递上了暖羹。 安澜一头青丝散了下来,极柔顺丝滑的。这个小院,颇是清幽,还带着一点一点的自然的清香。 接下来几日,安澜则一人安安静静在这小院里,倒是颇宁静。 在蕴琛第二日收到消息,那永安侯竟然带了嘉锦一同去那宜青州,揉了纸条,蕴琛嘴角勾起。 永安侯啊永安侯,你果然没有辜负本王的期待。 想必那日在小亭,你便已经猜到了有何把柄落于本王手里。 你与嘉锦乃是一场权谋婚姻。若你与嘉锦其实夫妻不同心的事,传到了明单帝耳中,后果不堪想象。 蕴琛勾了勾唇角,他对温景苏很满意。满意的,不是温景苏在小亭内便猜出了自己手中的把柄。而是温景苏宁愿被他将一军。若为了自己无谓的面子,小亭内便驳了他,然后回去即刻与小十九同房。自以为胜券在握,那可是真的蠢。 宫里,可是有能瞧出不是处子之身多久的老嬷嬷。这等宫中秘闻,也只有自小长在宫里的才知道了。也是蕴琛这次的把握。 蕴琛勾了勾唇,笑了。闲散王爷,最大的乐趣,不就是看着龙争虎斗。让皇兄自己攻了自己的盾自己的矛,是有趣。可是身边的人存有二心,来日必成虎狼,也更是有趣。 永安侯被宁房王一脉牵连,奉命去宜青州。而和硕懿慧公主却一同前往,这更是代表了天家。显现了陛下的体察民情。也显现了永安侯与嘉锦公主的夫妻和睦,更是表现了永安侯对于朝政的态度,忠于陛下。 而忠于陛下,也是于朝堂纷争中,属于不变的中立。 而御书房中 得到消息,明单帝却是一拍桌子,“哼,朕不过警醒一下永安侯,他倒好,直接把朕的女儿拉过去一起受苦。” 明黄的殿内,一应太监皆静立。 而一旁的掌事太监则知道,这不是陛下动怒的前兆,只是陛下心疼和硕懿慧公主罢了。 永安侯府 自从安姨娘和侯爷一道出门,就没见安姨娘回来过。彩浣也不敢去问侯爷,看着空荡荡的偏院,彩浣眨了眨眼。 待回了下房后 小丫鬟帮彩浣铺好了被子,彩浣坐在床上正泡脚,就见到巧织那丫头大声炫耀着侯爷到底是疼主母多些,今天可是在公主院子里过夜的。 这巧织炫耀的劲儿,还特意用挑衅的眼神看了一眼彩浣。 彩浣看了一眼巧织,竟破天荒的没有说话刺过去。而是低头继续泡自己的脚。她还能说什么,现在安姨娘人在哪她都不知道。 而见到彩浣那耷拉脑袋的样子,巧织更得意了。说话的声音也越大。 惹得彩浣又看了一眼巧织,“没眼见的东西。底子也就那么一点了。” 彩浣的一声冷哼,让巧织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牙。彩浣要不是有个好娘,能有今天的日子 “看你闲晃晃的,还泡脚。也是偏院就那么冷清。”巧织也不示弱,就掐着冷清这一点。 下房里的其他丫鬟都闭了嘴,不敢插话。这事她们都见惯了。彩浣特意挑了个全是二三等丫鬟的下房,这里就她最大。她想说什么都是可以的。而巧织姐姐也是,没事总撞到彩浣姐姐面前做什么。 彩浣看了一眼巧织那丫头,暗自撇了撇嘴,偏院冷清,是冷清,里面的主子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嘴上不肯饶人,“哪里有你勤奋,勤奋了那么好些日子,连个近身伺候的都没捞到。” “是啊,谁像你,有个好娘。不用一步一个阶梯。”巧织磨磨牙,反击道。 这安姨娘不见了,彩浣没向旁人说。但温颜氏也终是知道了,福嬷嬷禀报,偏院里的那个主儿,不见了。 福嬷嬷只查到,是侯爷带着安姨娘不知去了哪里。 “景儿走时,也没说起这件事。”温颜氏拨了拨盖子,垂下眼皮,这安姨娘,因着陆晚裳的关系,对景儿来说是有些特殊的。 福嬷嬷道“是,也不知是侯爷忘了还是怎地。” “罢了,景儿没提就没提。想起来,我也是出嫁了许久,好久没回过宁房王府了。虽说嘉锦也同去了宜青州,但侯府交给管家几日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温颜氏道。说不定那偏院的,是被景儿偷偷带去了宜青州也说不定。若真是这样,也不好张扬。毕竟现在外面人人都传永安侯侯与公主夫妻情深。 况且,温颜氏现在第一要做的,就是回一趟宁房王府。景儿无端被连累,她总是要回去一趟的。 知晓老夫人心事的福嬷嬷心领神会道“是,这事老奴会吩咐下去,叫他们不要张扬的。” “嗯。”温颜氏点了点头。 而这边 恒王府 自从上次后,安澜倒是再未见到恒王。小小院子,颇是清幽雅致。 此刻,小院内,一群婢女正在踢毽子,安澜坐在一椅上,做出了她在永安侯府永远不会做的动作,托腮看着那婢女踢毽子。眼神柔和,嘴角带着笑意。因托腮,还有了几分俏皮。 虽然还带着寒意,但是踢毽子的婢女都是年纪不大的丫鬟,声音清脆带着欢笑,倒是颇热闹有着人情味。 安澜看得正好时,兰羽却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章 感谢订阅 “姑娘, 这是王爷请的给姑娘搭脉的大夫。”兰羽道。 其实, 这大夫之所以来,是蕴琛想通了, 发觉了不对劲。那夜安澜的样子,不像是单纯厌恶,而是一种更不可控的。蕴琛倒是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他只是怀疑, 安澜是否有孕了。 这赠妾,妾有孕而不自知, 也是有的。妾身份低贱,可随主子的心情而赠送, 所生的孩子, 应是要养在主母膝下的。若是不养在主母膝下, 那这孩子, 一定意义上,是不被承认的。 安澜看了一眼那大夫,又看了一眼兰羽。 安澜起了身, 进了屋子,让大夫搭脉。没有问为什么突然给她找了大夫, 只不过是有大夫来, 她就让看脉, 如此简单。 大夫也是个男的, 虽然搭脉, 是要覆上一层帕子的。但到底是个男的。只要是男的, 安澜就会本能的不适。但是安澜的体质很特殊,她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在永安侯府。这都忍下来了,别的,对安澜,只不过差个适应期罢了。 大夫帮安澜搭脉,安澜的面上,没有一丝异样。 这一搭脉,大夫是一惊,看了一眼眼前极是貌美的女子,又闭眼继续仔细再搭搭脉。 这这哪里是有孕,这根本就是不孕啊。 凭着一颗医者的心,大夫终是对安澜道“姑娘,你你可知,你以后都不能有孕了” 这话,一旁的兰羽听了,颇是震惊。而随即,又觉得颇在情理之中。女子的美貌,有时也是祸害。作为一个被送人的玩具,不能有孕也是极正常的。 而这屋子里,最平淡的,反倒是安澜。安澜听了大夫的话,只轻轻道“嗯。” 这一声嗯,让大夫松了一口气。原来姑娘知道啊。如果不知道,那寻常女子是很难接受这个事情的。 其实,安澜不知道。不过,在听见大夫如此之说,安澜心里却是明了原因。应该是那药吧。比起温景苏蓄意的,安澜更认为是那药的副作用。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那样绝的药。只不过,温景苏一向是个为达目的不计后果的。孩子,是天定的缘分。上一世,她也只有温时温依两个孩子。就算能有孕又怎样,也只能生温景苏的孩子。 安澜倒是颇平淡的。 待大夫走后,安澜又去了院子,托腮看着婢女们踢毽子,彩色的羽毛在空中翻飞,伴着欢声。 春寒虽然料峭,但是阳光却比冬天明媚许多。 一旁的兰羽看了一眼姑娘,女子不能有孕,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巨大的惩罚。姑娘怎么看上去丝毫不在意 这几日恒王府,安澜过的是颇平淡的。离了永安侯府,安澜就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安澜笑起来,那自是极美的,眼睛里都是甜甜的。 原以为,经过那晚小亭的事,安澜是再也见不到恒王的。却没想到,恒王又不请自来了。 那山水画的扇子,在这早春却是,衬上蕴琛那一俊秀风流的好样貌,还是颇能唬人的。 “王爷。”兰羽行了一礼,接着便是递上茶。 蕴琛点了点头,“你们先下去。” “是。” 兰羽和一应丫鬟退了下去。 安澜看着退去的兰羽等一应婢女,又看了一眼恒王。没有说话。 蕴琛倒是先开了口,似乎那晚小亭的怒火都是假的般。此刻那样一张美皮囊,带着嬉笑道“本王去了宝月阁,那里的女子见了本王都开心不已。想来,本王的魅力是不减的。怪只怪你不识货。” “” 安澜看了一眼恒王,“恒王地位尊贵,富贵荣华。自是让人倾心的。” “你是说,她们看上了本王的钱、权”蕴琛道。 安澜没有说话。面前这个貌似风流的男人,其实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优势长处,也清楚游戏的规则。 蕴琛笑了一笑,“本王有钱,也有权。自是让无数女子倾慕。当然,本王还有貌。同样是卖、身葬父,买者一个是肥肠大肚的庸俗者,一个是本王。那卖、身葬父的女子会选谁” 安澜看了一眼恒王,敛了眉目。不是很想继续与恒王说这个话题。 最后,安澜只道“王爷美貌,无人能及。” “” 蕴琛挑了一下眉,看着这个明显敷衍他的女子,美貌这是形容他的 长臂一揽,将女子揽入自己怀中,顿时那记忆里极好的手感又回来了。蕴琛挑起了安澜的下巴,“论美貌,何人及你” 被人猝不及防揽入怀中,男子气息侵略而来。安澜一皱眉,那淡淡的不适感又涌上。但是能够忍耐,起码安澜面上无任何异常。 “揽着妾的手感极好妾见王爷好像甚是喜欢。”安澜道。 蕴琛笑了,眼尾风流,“手感是极好。” “温香软玉。”蕴琛道。 “像你这样的极品,那永安侯也是舍得。看来也不重视你。想来也是,那永安侯冷冷清清的,谋算于无形之中,怎么看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蕴琛望着怀里的女人,眼里含笑,一抹无人察觉的深意。 安澜听着恒王的话,面上无表情。温景苏怎么会让人抓到他的软穴呢。只不过能让温景苏把她送来,那恒王的的确确是在哪里将了温景苏一军。 “像王爷这等位高权重之人,貌美姬妾从来不缺。甚至人人争先恐后。不过,妾能来到王爷身边,妾很开心。”安澜道,说的却是真心话。 “妾”听着怀里女子说来到他身边很开心的话,明明知道是奉承,但温景苏心情却甚好,尤像十四五岁的儿郎。毕竟怀里的女人,是他第一眼便相中的。妾这个自称,让蕴琛觉得有些别扭。 “别用妾了。还有,唤我名字,蕴琛。”蕴琛道。 安澜微微异讶,安澜不知道的是,她说的来到恒王府很开心在无意之中就哄到了蕴琛。蕴琛一开心,连自己名字都让怀里的女人叫了。 安澜眼里的异讶,丝毫不假。让蕴琛瞧见了,眼里一含笑,他就喜欢怀里女人愣愣的样子,“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本王很好要不要喜欢本王一下” 安澜看着搂着自己的秀美男子,没有答他的话,反倒向外看了一眼,问道“这个府里有几个姬妾” “什么,你不想做妾吗早一点遇上本王,本王让你做恒王妃。”蕴琛颇无所谓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安澜怔怔的望着恒王,她做了两世的妾,遥不可及的正妻,猝不及防的被人说了出来,仿佛就好像是一件极容易的事一般。 安澜怔怔的望着恒王,没有说话,眼圈却是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她一颗心早已冰凉,怎么还会哭,她不应该哭的。 “哭什么你是小孩子吗这么爱哭”蕴琛皱了一下眉,从袖里拿出帕子,细细的帮怀里女子擦了眼泪。 安澜看着那帕子,绣线极是细致的。上面一点黄色,安澜看了一眼恒王,“恒王倒是像小孩子,随身带着擦眼泪的帕子。” 蕴琛的脸,一下微微薄红。那是母后给他绣的。母后至今还把他当那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对待。 “啰嗦。话说,你哭了是不是因为被本王的话感动了”蕴琛看着怀里女人还红着的眼睛,愈发衬的肌肤白皙楚楚可怜。 安澜垂了眼眸,不想多提。刚刚不过一瞬间的情绪失控。 “嗯。有些东西,是我永远不可及的,不能肖想的。”安澜道。 蕴琛望了一眼怀里女子,不知她说的遥不可及是什么。不过,刚刚她能因为他随意的一句话而哭,这个女子,心是软的一塌糊涂。这种傻瓜 蕴琛眸色深了一深,直直望着怀里女子的眼睛,似乎要洞彻她的整个心思般,“之前有没有真心待过你的男子,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蕴琛的眼睛,一旦直视你的时候,便有一种敏锐洞察,让人说不了谎言。安澜望着那样一双眼睛,她也无意隐瞒。出了永安侯府,她整个身心都是轻松的,也不愿再劳累。 安澜当真细细想了起来,其实,不用想的。因为安澜一瞬间,脑海了就出现了一个人。 “有”蕴琛看着安澜的眼睛,得到了答案。 安澜点了点头。 “那个男子,是蓄意的还是无意的本王猜,是无意的。” 安澜望了一眼蕴琛,蕴琛猜人心的手段倒是厉害,又点了点头。 “事情经过是怎样的不会是在你最狼狈的时候,帮了你一把”蕴琛貌似无意含笑道。 安澜又点了点头。那个人,心里有佛。但实实在在,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他用一颗最澄净无杂的佛心为她诵经。 蕴琛眼里深色一闪而过,“可惜了,你这种女子最是单纯不过。若是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帮了你一把,那你的心,可就得到了。” 安澜微微睁了睁眼睛。 “本王没出现在对的时机,不过现在也不晚。左右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蕴琛语调又轻松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章 感谢订阅 他的人 安澜愣了一愣, 这换妾、赠妾的确没有还回去一说。但是安澜垂了眼皮,记得温景苏说过, 会接她回去的。 “不过, 本王倒是发现了。你说的那个人, 不像永安侯啊。”眸光一转,蕴琛挑起了安澜的下巴, 美人眸光盈盈,颇是惹人怜。蕴琛嘴角含笑, 眼里却有不明的意味,“你个小坏蛋, 还学会见异思迁了。” 被挑起下巴, 安澜只能望着蕴琛。锦缎华服的艳丽贵公子, 嘴角含笑,眸光滟滟却有着一丝寒意。安澜转了眸,道“那不是喜欢。” “只是感激”蕴琛道。 安澜望着蕴琛, 没有说话。 感激是一个情感的初现。蕴琛松开了桎梏住怀里人下巴的手,改成了箍住那细腰。向外望了望, 道“外面晴空正好, 不如我们去踏春” “踏春”安澜反问。也向外望了望。现在仍是寒春, 哪里是踏春的时候。 “不喜欢那泛舟也可。” 蕴琛所说的泛舟, 那是一花舟。细软丝绸摇红, 青幄翠坊, 绵音缕缕。舟上不乏贵胄子弟, 亦有歌女。 这是安澜第一次来这等地方, 面上覆了薄纱。已是夜色,但这里却正是热闹的时候。 这踏上花舟的第一步,安澜便已后悔。如葱玉的手微微扯了一扯蕴琛的衣服。蕴琛转了眸光,眼里有着笑,饶你在我怀里淡定如斯,在这你终是慌了。 蕴琛将人搂至怀中,算是护着。 “恒王。”舟上其余人自是认出了大名鼎鼎的恒王,蕴琛风流,这烟柳之地,他最是混迹熟悉。周围也围了不少纨绔子弟。 “咦,恒王你怀里的女子是为何还蒙着面纱,不如同我们的比较比较” 这花舟上的纨绔,也自是有带女子的。这纨绔子弟间也有个比较,看谁带的女子更美貌。就如那斗鸡斗蛐蛐一般。 蕴琛这次却一反常态,笑了一笑,却始终将带的女子护在怀里。 带安澜离了人群,走至舟尾。清净了不少。安澜这才出声,“为什么带我来这” “怎么,以为我有什么坏心思”蕴琛不以为意道,将人搂在怀里,手握着那娇软的小手,“带你来看风景的。本王见你甚是喜欢府里那小亭的湖色。这里的湖色与月相连,也别有一番情味的。” 安澜望着眼前之景,的确很美,颇是静谧。 蕴琛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子,覆了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春水一样柔软的眼睛,美目盼兮讲的应是如此。 深沉夜幕,几息灯火。薄雾似纱笼于湖面,淡淡月光流泻,湖面广阔、静谧。 蕴琛竟有几分情动 箍着安澜细腰的手,紧了几分 宜青州 这宜青州接连灾害,朝廷所派刺史,只说是宁房王世子,身份是大有来头。可见朝廷对宜青州灾害的重视。只是,百姓一心期待,皆化为乌有,那朝廷命官干出了什么猪狗不如的畜生事。 粮长一心为民,开了自家的粮仓。 当地百姓义愤填膺,却又遭那刺史的强压。 如今只说朝廷又派了什么大有来头的,百姓根本不信。 县衙之中 一袭刺史官服的温景苏,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则翻看这历来朝廷所赈银两的用度。身侧,就是战战兢兢的知县。 “这便是全部了”温景苏问道。 知县名张长源,当年中了举人,授了九品官,后来一路兢兢业业勤干苦干,才得了知县一职。如今已是知命之年。 “禀大人,这便是全部了。” 张长源恭敬道。 温景苏看了一眼张长源,未说什么。 温景苏此次来宜青州,不仅要接下之前颜甚的差事,解决赈灾后续事宜,为了向明单帝表忠心,这后续宜青州重振的事,也自是落在了温景苏身上。 论银财,永安侯温景苏自是不缺。也没人会觉得永安侯会缺。但是接下来永安侯之事,却是让所有人惊住了。 当地粮长自女儿给宁房王世子做了妾后,便心痛神伤,不再开仓放粮。一时间,宜青州粮食短缺的厉害。温景苏便下令,将所剩粮食全部掺了细小砂石,并且除了老弱,所有人皆要出苦力才能领取粮食。 这简直就是在拿人命开玩笑。 一时间,民心沸腾。真正挨饿的流民未说什么,一些不是甚饿的懒惰汉子却有心煽动。 温景苏自己掌着兵权,这民、暴自是不放在眼里。但是温景苏一开始却没有武力镇压,而是择了他门下的门客,最是以舌灿莲花出名。立在发放粮食的台阶上,说着其中利弊。 再以儆效尤,当中斩了几个带头生事的懒汉。事情总算平息下来。 这宜青州的赈灾按着预想的进行。 之前的水患,致使河提溃败,一直没有得到妥善修理。温景苏也是着人,派了自己的军队前去修岸。 而这其中,温景苏却是去拜访了一下那粮长。 这粮长,属于一方乡绅。家中最是富庶。 温景苏坐在厅内,拨了拨茶盖子,下面跪的,则正是腰缠万贯的粮长。 “听闻粮长女儿最是貌美,不如让本刺史也瞧瞧,若看对了眼,收回去纳个妾也不是不可。”温景苏淡淡道。 而那粮长一听,则是满头冷汗,跪在地上,他自然知道,这刺史,乃是当今的永安侯,更是那宁房王世子的表亲。 “大人,小人就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嫁了,还有一个就让小女留在小人身边吧。”粮长将头磕在地上,重重的一磕。 粮长的祈求,换来的却是清脆的一声,茶盖子落在茶杯上的声音,“本刺史的话,不喜欢说第二遍。” 地上粮长,身子颤抖,虚汗更是落下,道“是。”随即就跪在地上的姿势,转了头对着一旁的下人道“快去,快去把小姐请来。” “啊是。”一旁的管家见到了老爷的眼色,连忙起身。去请小姐。 过了一会儿,管家领着一女子来了。 是个吴侬软语小家碧玉的清秀女子。 温景苏瞧了一眼,对上他那清冷的眸光,那清秀女子当即跪下,“拜见大人。” “粮长一心为忍饥挨饿的百姓,却不曾想,这后院颇乱。你这女儿,和你无一丝相像的地方。”温景苏道。 一眼,就瞧出了这粮长好大的胆子,找了个旁的女子替代。 温景苏眸色一冷,身旁的副官径直向前,一手就架住那粮长往外拖去。 粮长脖颈被掐住,只觉难以呼吸。两脚在地上拖着,他可是足足有两百斤,却被身旁的副官轻而易举架着往外拖。粮长心中一时生怕,“大大人饶了小人” 副官松了粮长,粮长一下瘫软在地上。急促大口呼吸着。 “本刺史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欺瞒。”温景苏看着地上的粮长道。 一口一个本刺史,谁不知道他是掌着兵权的永安侯。地上的粮长是有苦说不出,待胸口的灼烧感退去后,粮长连忙跪在地上,“大人,小女马上就来。” 粮长女儿真正来了后,温景苏瞧了一眼,对着地上粮长道“这姿色,去本刺史那当个洗脚婢都不够格。” 这话,让粮长的头磕在地上,死不敢抬头。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裳。他也没脸说他大女儿长得就如何漂亮。 温景苏至宜青州一月,便上书明单帝,道明这宜青州赈灾款有人私自挪用,有理有据甚至附上了这历来赈灾银两的记录。 明单帝大怒 命令温景苏彻查 而这一上书,更是搅的朝堂一时间人人自危。其中最是害怕的,便是此刻最是要功绩的太子。此事,太子未察觉,往小了说往大了说,都逃不了无能两个字。 而温景苏的上书,只提及了挪用一事。却未再往深了说。却已经能让有心人害怕不已。 而此时,一封书信,递至了恒王府。永安侯亲笔。 蕴琛打开来,纯白纸业只有一字,力透纸背,敛尽锋芒,还。 蕴琛看了,将纸业揉作一团,捏在手心。 莫秦明拜访 小亭内 蕴琛全然一派闲散王爷的姿态,美景美酒,好个潇洒。见莫秦明来了,蕴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这幅正经模样,就不该是出入宝月阁的。” 莫秦明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自己的确向是拘谨,一淡笑。 “王爷莫取笑了。”莫秦明道。 蕴琛看了一眼莫秦明。 “这朝堂如今最大的事,王爷可知”莫秦明道。 蕴琛瞧了莫秦明一眼,反是道“宜青州挪用赈灾银两一事” “不错。” “我向是个闲散王爷的,朝堂之事与我何干我既不需功绩,也不怕人斥责。”蕴琛望着湖色,淡淡道。 莫秦明的脸,有一瞬的不自然。 “倒是你,现在特殊时期,就莫要进我的恒王府了。莫要让旁人以为,我这个风月王爷怎地就和朝堂之事牵扯上了。你怎样,也是个朝廷官员。” “王”莫秦明话还未说,就看见恒王冰冷的看着他。莫秦明放在身侧的手,微微紧握了一下,随即道,“那臣就先不打扰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章 感谢订阅 蕴琛冷漠的看着莫秦明离去, 待莫秦明的背影完全不见了,蕴琛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一口仰下。 小亭湖景 蕴琛风流的俊脸静静望着,进而一丝冷笑,“也不知是谁出的搜主意, 宜青州竟然有那么大的纰漏。” 莫秦明啊莫秦明,你还是尽快择了新主吧。 恒王府小院 安澜依旧托着腮看婢女们踢毽子, 下午的阳光, 虽有寒意却颇明媚。今日安澜着的是一件绣花云锦缎, 勾着细腰, 肤白如雪,灼如菡萏。 因着安澜的身份, 婢女们可不敢同安澜一块踢毽子, 为了不扰了她们兴致, 安澜便坐在一旁看。 兰羽还特地寻了一把藤摇椅,坐在上面,那是颇舒适的。就是那是老人家坐的, 安澜一年轻女子坐在上面, 只占了一隅, 更显得身姿纤柔窈窕。 蕴琛来到小院,便瞧见了托腮眉眼含笑的柔和女子,顺着望去, 发现安澜在看婢女踢毽子。蕴琛眉毛一挑, 喜欢看人踢毽子 “这摇椅是哪来的本王可不记得府里有这样的老东西。” 蕴琛一出声, 院内的人都向其望去。兰羽行了一礼“王爷。” “王爷。” 婢女们也停踢毽子,连忙行礼。 “王爷,这摇椅是奴婢寻来的,想着姑娘身子骨弱,坐这个会舒适些。”兰羽道。 蕴琛点了点头,却是一下坐在了摇椅上,一下将没反应过来的安澜拉至了自己怀里。藤摇椅大,容下两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院子内一应女婢见了此景,皆默默退下。 安澜见院内女婢都退下了,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蕴琛,半支撑起身体,要从蕴琛怀里起来,却一下被蕴琛拉住了手,反身被压在身下。 安澜看向了蕴琛。 “这藤摇椅倒是少见,用来行别的事想来也是极有乐趣的。”蕴琛嘴角勾起,白皙俊美的脸带着轻佻的笑。 安澜转了目光,望向顶上的蓝天,极澈净。和蕴琛相处久了,安澜知道蕴琛只会占占嘴上便宜,不会真的动她的。 见了安澜的反应,蕴琛眸色深了深,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无趣的表情,侧身将安澜搂至怀中,“女子,还是要有情调一点比较好。你没听过一个词,叫欲拒还迎吗” “还没有欲拒还迎,王爷就搂着我的腰不放。”安澜望着蓝天,正有一片形状稀奇的白云慢慢飘着。 蕴琛搂着安澜的手紧了紧,所以你稍微对我主动点,我说不定就自降身份要了你,然后再说不定你对我甜一点,我就忤逆大不道,许你恒王妃的名分。 男人啊,很好骗的。用你的身体取悦我,让我看到你的一颗心。我便身心许你。蕴琛一下,猝不及防的袭上了安澜的唇。安澜微微睁大了眼。 蕴琛先是细细舔舐着那柔软甘甜的唇,进而撬开牙关。 安澜皱了一下眉,用手敲着蕴琛,欲阻拦,却被蕴琛一手制住。女子柔弱,在这种时刻,全部显现。在男人身下,就如菟丝花一般娇软无力,所有的抗拒,都成了挑起推动男人浴火的欲拒还迎。 药物带来的不适,从未消退。但是这一月有余的相处,安澜知道蕴琛此人,不是一个惹人厌恶的人。 抗拒不成,安澜便静静的等着蕴琛停下来。 身下人不再挣扎,蕴琛也清醒了过来。形状极好看极风流的眼睛,情、欲退去,又恢复了清澈。 “美色惑人,你看,你就引得我自降了身份。”松开了安澜,蕴琛轻笑道。 “” 安澜被松开了来,却看见了自己胸前的衣裳已经一片凌乱。安澜又看向了蕴琛,他刚刚想做的不止这个吧 “那下次我见王爷不,王爷若来寻我,我便轻纱覆面。”安澜道。 蕴琛却黑了脸,美人美矣,但总是那么不听话。 安澜看了一眼蕴琛,眸光却柔和了下来,“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样问”蕴琛看向安澜。 “今天,你和平常的时候不同。”安澜道。 蕴琛却是一挑眉,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开心,安澜竟然知道他的心情吗 “你知道我的喜怒”蕴琛带着某种期待,问道。 安澜看了一眼蕴琛,摇了摇头。 那种不知名的期待落空,蕴琛心情一下有些恶劣。但蕴琛脾气修养一向颇好,过了一会儿便又云淡风轻了。 “你这样不懂得讨人喜欢的性子,不知那永安侯为何执意要你。”蕴琛淡淡道。 而一旁的安澜,则心一沉。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只是,这么快吗 “他从宜青州回来了” “你关心他”蕴琛一下看向安澜。 安澜未答,蕴琛却是反笑,“来府里一月有余,均不见你有丝毫想念原主子的样子。现在却关心起来了宜青州后续事宜没那么快,不过他却是迫不及待的要回你。” 安澜未答。 “你想回去吗”蕴琛问。 安澜看了一眼蕴琛,她总是要回去的。不是想不想,而是一定。 “你要回去。”蕴琛从安澜眼里找到了答案,一丝冷笑一丝轻笑,“为什么,因为他是你原主子吗”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又何必在意一个妾的去留。”安澜反问。 “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得了我几分欢喜,那日后荣宠少不得你的。” “讨得了你的欢喜,然后你再斟酌给我几分怜爱” 蕴琛冷问 安澜冷答 一片静默 安澜看着蕴琛,她接触的人不多,蕴琛是个好人。不知蕴琛是怎样把她得来的,在蕴琛眼里,她是一时的战利品。只是,安澜知道,自己是一定会回去的。在安澜印象里,在朝政上只有一个不变的道理,不要和温景苏作对。 而蕴琛则冷了面庞,女人就是女人,薄情寡义。越美的女人越寡情。玩完人家就不想认账了。他是恒王,何必自降身份。天下的女人多的是。 蕴琛看了一眼安澜,语气不同往常的风流轻佻,而是带了前所未有的认真,“本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你,你能喜欢上本王吗” 安澜摇了摇头。 蕴琛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安澜,便转了身,手被在身后,颀长清俊的身形带了一分属于王爷的贵气与高冷,“你来时的消息,被永安侯锁了。本王也无意泄露。过几日,便会有人来接你回去。” 蕴琛一向只做有把握的事,他的聪颖,让他知道在皇兄眼下藏拙,做出一副风流浪荡姿态。而于感情上,蕴琛更是知道谁先动感情谁便输了。蕴琛从来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永安侯赠妾的消息,被锁的严严实实。想必,一开始便是要从他手中讨回去的吧温景苏啊温景苏,你也是有弱点的。还以为你清心寡欲到可以去寺庙道观修仙了。 蕴琛背在身后的手,微微紧捏。 蠢女人,你就不能说一声爱我。我便把你从温景苏那夺了便是。 可是你自愿回去,本王也不下贱。没了你,还有旁人。从不缺女人。 安澜坐在藤摇椅上,视线从蓝天白云的悠闲落在了那院中角落的毽子上,她终究是要回永安侯府了。 这次能离了永安侯府,本就在意外,安澜敛了眸子,她是不是太贪心了。应该珍惜这些日子,而不是觉得它太短。 安澜的手微微捏紧,她是不是可以利用蕴琛,利用蕴琛恒王的身份,离了温景苏。这次的机会,失去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安澜抬了头,看向蕴琛的背影,身侧的手,差点就抬起了。前一世她没有到恒王府,所以她很惨。如果,她安澜望向了蕴琛。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的,蕴琛也回望了安澜。 一瞬间的静默 安澜身侧的手,松开了。对着蕴琛微微笑了一笑“这几日,多谢你的照顾。” “本王看你美而已。”蕴琛道。 安澜笑不变,未说话。 蕴琛最后看一眼安澜,转身离开了小院。机会他蕴琛只给一次,既然安澜不想要,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蕴琛离去后,兰羽等人便进了来。 知道了不日安澜便要离了恒王府,兰羽望了一眼姑娘,似乎有话想说。兰羽没想过,姑娘进了恒王府,竟然还会出去。 过了几日,当真有小轿停在了恒王府小门。安澜上了轿,坐在轿内,任由家丁抬着。明明,都是在京都,但是安澜却觉得从一方天地进了另一天地。 安澜卷起了袖口,手臂上鲜红一点。又将袖子卷下。 到了永安侯府 安澜在小门下了轿子,小门守着的家丁一瞧,这不是安姨娘吗 安澜径自从小门进了去,沿着曲径,一步步向自己的偏院走去。 一路上碰到的家丁、丫鬟见着了安姨娘,行礼之余,心中惊讶。许久没见着安姨娘了,只听说是侯爷不知将安姨娘带去了哪里。如今却是回来了 待回了偏院,冷冷清清的院子,安澜立在院门口。 小院里没一个人,彩浣不知在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章 感谢订阅 那两个婆子倒是, 都寒春了,还和冬天时那样缩在被窝里。也是,如今府里一应主子都不在。侯爷、主母一道去了宜青州,老夫人则去了宁房王府。要说剩下身份最大, 那就是安姨娘了。可安姨娘早不知道去哪了。 两婆子懒散, 而彩浣, 因着安姨娘不在, 她也去了自己娘身边。 所以, 当安澜至了自己偏院,瞧见便是这冷冷清清模样。 安澜走至了偏院里下人住屋子, 推开了门。 光线与寒意一时间涌入, 懒赖着粗使婆子眯了眼,向门口看去,以为又是哪个吃饱没事干。 却在门口见着了一个披着披风极美女子,当时一瞪眼睛, 安、安姨娘 安姨娘什么时候回来 两婆子一阵慌乱, 连忙从炕上爬起。安澜便静静望着她们手忙脚乱样子。过了一会儿, 两婆子才穿戴好了站在安姨娘面前。 这白日里偷懒被主子抓了,两粗使婆子心里也慌乱, 那心是砰砰跳。 旁主子, 一进院子瞧个没人, 那肯定就颐指气使大声冷呵道人呢。但安姨娘不会, 安姨娘瞧着就不是个会大声说话人。她只会自己推开下人屋子。 “安、安姨娘。”粗使婆子唤道。 安澜看了两粗使婆子一眼, 才道“备水沐浴吧。” 说完, 便转了身,径直回了自己屋子。 剩下两婆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去了那烧水地。一个在备着烧水,另一个则要去找彩浣。彩浣那个死丫头,主子一不在,人就不知道野哪去了。 见安姨娘回了自己屋子,两婆子心里虚。屋子里可是冷清像是没有人住,暖炭没有焚香也没有。 当安澜回了自己屋子 一推开门,里面寒意与外头一样,屋内虽干净却丝毫没有人气。炭盆冷着。 这个离了有一个月之余屋子 安澜望了一眼,进了屋子,将披风褪下。一路坐着轿子,虽不颠簸,但也是颇累。安澜没有坐在凳上,而是坐在了大榻上。不知为何,心有些累。 待等会沐完了浴,安澜便想早些歇息。 静待了一会儿,安澜拎起梨木小桌上茶壶,是空。瓷透着凉意,传到了安澜指尖。这时,彩浣急匆匆来了。 “安、安姨娘,你什么时候回来”彩浣推了门,赫然见到大榻上安姨娘。 安澜望了一眼彩浣,未答。将手中茶壶放下了。 彩浣见着安姨娘放下茶壶动作,心里也有些虚。没也揪着安姨娘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径自去将炭盆暖了起来。 这香炉里香也燃起来了,是芸香。 安澜闻着味道,道“换安宁香吧。” “安宁香”彩浣看了一眼前面香炉,屋子里一向燃是芸香。彩浣道“安姨娘去了哪里,可是回来途中累了” 安澜点了点头。 “那可要寻大夫来瞧一瞧”彩浣问。 安澜摇了摇头。 “哦。” 彩浣将燃着芸香香炉端了出去,又换了一个香炉,里面正是安宁香。 这婆子水烧好了,安澜沐好了浴,彩浣便进来帮安姨娘梳着发。乌黑湿润发,柔滑如绸。安澜坐在梳妆台前,只着着亵衣,任由彩浣帮她梳发。 “安姨娘,这一个多月,你是去了哪里那日侯爷带你出去,奴婢也不敢多问。”彩浣一边梳着发,一边问道。 安澜未答。 安姨娘一向冷冷清清,彩浣早就习惯了。你问安姨娘十个问题,安姨娘只会挑着几个答。 “安姨娘,你这一下回来,府里都传遍了。现在侯爷、主母,老夫人都不在,府里就管家管事和主母那边柿嬷嬷,现在你一回来,府里就你最大。”彩浣说道,嘴角都不免扬起来。这语调一轻快,有那么几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意思。 安澜坐在凳儿上,头发已经梳差不多了。顺滑柔直贴在纤瘦背上。 “安姨娘,你等会儿要穿哪件衣裳” 彩浣问道。 安澜摇了摇头,“不了,今日早些歇。” 彩浣看了一眼安姨娘,现在天色还早,安姨娘这么早就歇了现在府里也没个主子,由着管家和那柿嬷嬷理着,彩浣撇了撇嘴。但还是未说什么。 “那安姨娘可要用些甜羹,暖暖胃再歇”彩浣问道。 这安姨娘回来,也不知吃没吃什么东西。 安澜摇了摇头。 彩浣见安姨娘当真不想吃些什么,这不好容易回来,府里就她最大。可是她倒好,恹恹。这稍相院,干脆叫冷冰冰院好了。 撇了撇嘴,彩浣便去铺床了,这锦被缎褥,摸上去就是极舒适。 安澜看着彩浣帮她铺床,待床铺好了,彩浣便对着安姨娘道“安姨娘,可以歇了。” 安澜点了点头,从凳上起来。刚做至床沿,屋外却传来了动静。 彩浣脖子往外伸了伸,皱了一下眉,随即对安澜道“安姨娘,我去看看。” 安澜坐在床沿上,她当真是有些累。不是身体上累,而是一种心上累。可以说,这时候门口动静,来当真不是时候。起码安澜耐心,就不是很足。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了。彩浣进了来,后面跟着是柿嬷嬷和一应丫鬟。 “安姨娘,老奴听闻安姨娘回来了。”柿嬷嬷道。 安澜看着这一应人进了来,带进了外面寒意,这屋内气息一下乱了不少。 安澜对柿嬷嬷点了点头,便再无话。 柿嬷嬷不动声色将屋内看了一眼,又见安姨娘只穿着亵衣,当即眉头一皱,大白天穿着亵衣就在屋内坐着,这是极不符规矩。 “安姨娘,老奴知道您刚回来,身子尚累。只是,老奴受公主嘱托,在公主离府这些日子,替公主打理着后院事。安姨娘,您是侯府妾,这些日子您去了哪里,还是要告知一下老奴。等公主回来了,老奴也好有个交代。” 柿嬷嬷道。 这嘉锦随着温景苏去了宜青州,身旁带了恒良。原本嘉锦是想带着柿嬷嬷一道,只是柿嬷嬷推辞了,说这宜青州,公主只要在驸马身边顺着驸马心意便好,莫要再执拗性子便好。她还是留在永安侯府替公主看顾着比较好。毕竟,这后院斗争还是在后院。后院是绝对不能起火。 安澜看了一眼柿嬷嬷,深褐色绸衣倒是显得柿嬷嬷沉稳规矩。问她去哪里她才刚刚回来,这柿嬷嬷就要替公主敲打敲打她了 安澜向柿嬷嬷以及身后一应人看了一眼,从床沿站起了身,又走至大榻坐下了。 拎了拎茶壶,安澜对着彩浣道“去提壶热茶来。” 彩浣一见安姨娘又拎起那壶,心中一虚,暗骂自己怎地忘了添茶,这不是让安姨娘又一次觉得自己偷懒吗 彩浣连忙上前提了那茶壶,去泡了茶。 待彩浣将茶递给安姨娘,安澜接过茶,轻抿了一口。 这期间,一应人都是站在那等着,柿嬷嬷眉头微皱。而待众人等着安姨娘抿了一口茶,安澜才慢悠悠抬起了眸子。 “我虽说是姨娘,但到底是主子。刚回来沐了浴,衣裳还未换。你们就进了来。倒是显得我衣服不整,没了规矩。” 柿嬷嬷眉头一皱,望了一眼安姨娘,随即道“那老奴等先在门口候着,等安姨娘穿戴好了,再进来。” 安澜摇了摇头,看着柿嬷嬷,道“没了规矩便没了规矩。如今府里我最大,我想怎地就怎地。” “安姨娘”柿嬷嬷眉头一皱,声音微厉。 安澜掀了眼皮看了一眼柿嬷嬷,“柿嬷嬷,你是公主人。当然能打着公主名头来。只是,若是我执拗起来,你要训我,怕还是不能。让公主来。” “安姨娘,你可要记住自己身份”柿嬷嬷道。 “姨娘。我当然知道我身份。姨娘。” 安澜放下了手中茶,茶盏碰着桌面,一细微声响。 “公主不在,你柿嬷嬷,没有资格来训我。”安澜看着柿嬷嬷,一字一顿道。 柿嬷嬷皱了一下眉,看着这安姨娘。那日在公主府就是,这个安姨娘,一旦执拗起来,就知道仗着自己姨娘半个主子身份。不管不顾。 安澜也冷冷看着柿嬷嬷。 下人用处,便是替主子做事。做主子所不能做事。 有些事,嘉锦需要顾着脸面,不能做。柿嬷嬷倒是可以借着公主名头打压她一番。 “记住了,柿嬷嬷,要训我,需要公主来。我再是不符规矩,让公主来。轮不到你。”安澜看了一眼柿嬷嬷,“哪怕你是公主心腹,我还是侯爷妾。” 柿嬷嬷深深看了一眼安姨娘。 “安姨娘怕是太仗着自己身份了。”柿嬷嬷道了一句。 安澜反倒是看了一眼柿嬷嬷,不仗着自己身份,还不被任由搓圆捏扁了去。 “柿嬷嬷知道我是个仗着自己身份就好。” 安澜敛了眸子,道了一句。 安澜屋子,本就是不大。如今站了人,倒显得有些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章 感谢订阅 彩浣站在一侧,有些惊讶看着安姨娘。刚刚还恹恹要睡觉, 现在就坐在榻上, 抿着茶, 晾着柿嬷嬷。 彩浣转了转眼珠子, 又连忙低下头。 要知道,这柿嬷嬷可是主母人。那地位可是不一般, 安姨娘平时闷不吭声,这倒好,一杠起来, 就找了个大头。 感觉安姨娘这是要作死。822122810358312788036215215438221 柿嬷嬷意思,不就是公主意思。彩浣连忙低头, 难得安静如鸡静静侍在一旁。 “安姨娘说话,老奴记住了。待公主回来,老奴会一字不落禀报公主。” 柿嬷嬷将视线从安姨娘身上收了回来, 不愧是深宫里老人。如此一番还能面不改色,颇严肃脸一板一语道。 若是旁一般妾,听到主母身旁人如此说, 那当即是要吓破胆后怕不已。 安澜看了一眼柿嬷嬷。 柿嬷嬷不动。 如今府里, 谁比较受宠一眼便可知。公主与驸马琴瑟之好,众人皆知。一道去了那宜青州。而柿嬷嬷更是知晓,侯爷与公主已经圆了房,待公主生下嫡子, 公主地位就更稳固了。 一些见不得人妾, 该见不得就是见不得。 “这进来屋子乌泱泱一堆人, 倒显得我屋子小了许多。”安澜将视线从柿嬷嬷身上移至那一应丫鬟身上,个个瞧着就水灵机灵。 一应丫鬟低眉敛目,站在柿嬷嬷身后。 “既然安姨娘嫌我们占了地,那老奴等先”柿嬷嬷声音,都是没有起伏。极尽死板刻硬。 “我回来时候,见着院子不若之前干净了。来都来了,帮我洒扫一番。左右一些丫鬟,我一个姨娘使唤得。” 柿嬷嬷未先说完,安澜便道。 只着亵衣,乌发披散在肩头,大榻梨木小桌旁纤弱女子,看着柿嬷嬷,道。 柿嬷嬷一下目光有些厉,又尽数敛了去。 安澜也看着柿嬷嬷,目光柔和,却丝毫不相让。 而后面一应丫鬟听了,心里一惊,她们都是公主丫鬟,凭什么要给这个妾打扫院子 哪里来这样有底气妾。 一应丫鬟也皱了皱眉,她们公主院子里丫鬟,就是觉得比这些妾院子里丫鬟高贵不少。 “洒扫一番,也记着,我屋子不是想进便能随意闯。” 安澜道。 柿嬷嬷看了一眼安姨娘,微微眯了眼,道“原来安姨娘还是记着规矩,那也记着,老奴是奉公主命令,暂时理着这后院。安姨娘离了府,自是应该给主母一个交代。等她们打扫好了院子,想必安姨娘也应是梳妆打扮好了,能见老奴等了。” 安澜看着柿嬷嬷 柿嬷嬷也看了一眼大榻上安姨娘,随即转了身,“既然是安姨娘吩咐,自是要遵从。还愣着干什么,去院子里听打扫。” 柿嬷嬷 听柿嬷嬷这样说,一应丫鬟微微抬了眼,看向柿嬷嬷。她们为什么要给这个妾打扫院子 但是看见柿嬷嬷冷硬严肃样子,一应丫鬟到底不敢出一声。有什么心思都掩在了心里。面上都是颇恭敬听话道“是。奴婢们听安姨娘吩咐。” 一应丫鬟出了屋子,柿嬷嬷随在最后,待阖上门时,正好与大榻上安姨娘对上了眼。 门阖上 安澜又抿了一口茶,样子倒是不急不慌。 一侧彩浣终于出了声,“安姨娘,等会柿嬷嬷可是要进来问你这些日子去了哪。” 彩浣这样说,一边是刚刚听见了柿嬷嬷话里意思。另一边,则是彩浣也想知道安姨娘这些日子去了哪。 安澜放下了茶盏,白瓷愈发衬安澜手指莹柔,指甲粉润。一切都按着规矩来便是好。她被妾规矩束缚着,那旁人,也应该遵一遵对她规矩。 一应主子爪牙,做主子所不能做而想做。她上一世,着实不聪明,被规矩压着,连带着被一应下人压着。其实,安澜觉着,后院里现在能动她,无非也就是老夫人以及公主。为何要被连带那么多人压着。 只是嘉锦到时候纵使从宜青州回来了,怕也无暇全心顾及她。元洛即将进府。浑身带刺,元洛可是个宝。 “打扫也是要一番时间。”安澜从榻上站了起来,走至了床榻。 彩浣见了,微微一睁眼,安姨娘莫不是还想睡她究竟多累打扫就算费一番时间,不过那么多人,院子也不甚多大。也用不了多久,哪里够安姨娘小睡。 除非安姨娘因着那些人擅自闯入,是当真不悦了。有心要训一番。 虽然已是寒春,但到底还是有些冷。在外面站许久,那也确是折磨人。 不过也是,如今府里正主子都不在。最大就是安姨娘。就算还有小少爷小小姐,那安姨娘还是他们亲娘。那么一些人,就这么在安姨娘要睡觉时候闯了进来,安姨娘要罚,好像也说得过去。 彩浣看了一眼安姨娘,“安姨娘可是要小憩” “嗯。”安澜点了点头。 “那等会儿若是她们打扫好了,要不要进来知会安姨娘”彩浣问道。这打扫好了,说不定安姨娘还在睡,这要不要叫醒安姨娘。 安澜顿了一下,道“打扫是需要一些时候。你去外面看着,打扫干净一些。” 这意思就是打扫好了也得等安姨娘醒了。彩浣看了一眼安姨娘,明白了意思不过却听到了另一点,她去看着 “” 彩浣看了一眼安姨娘,道了一声,“哦。” 伺候安姨娘睡下了,彩浣便出了门。复又阖上门。一转身,便瞧见了原本冷清院子里,具是穿着对襟粉裳丫鬟。这来来走走,打扫着院子。而院子角落,则是两个拘谨似鹌鹑粗使婆子,弯着腰耸着肩,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心虚看着满院子打扫人。要知道,这打扫院子事,本来是她们。 彩浣看了那两婆子一眼。 这安姨娘原本是让彩浣来督着她们仔仔细细打扫干净院子。只是彩浣看了一眼那冷着脸深褐色绸衣柿嬷嬷,当即心一虚,被柿嬷嬷身上那股气势震慑到了,乖乖站在柿嬷嬷身后不发一语。哪里还敢抬头看一眼那些丫鬟打扫怎么样。 彩浣又不蠢,柿嬷嬷哪里是能随便得罪。 屋内 颇是舒适锦被缎褥,久违迎来了它主人。纤柔身子,被包裹着,一头青丝散落着。呼吸极轻极均匀。 屋外 一应丫鬟打扫好了,纷纷站齐了在柿嬷嬷前面,唤道,“柿嬷嬷。” 柿嬷嬷立在原地,看了一眼院子,又将视线挪至了彩浣身上。 一对上柿嬷嬷视线,彩浣心一虚,连忙底下头。 柿嬷嬷对着彩浣道“院子已经按着安姨娘吩咐打扫好了,不知能不能进去见安姨娘了” “安姨娘在小憩,不知醒没醒。安姨娘也不让我去通传。”彩浣都是低着头答,生怕一抬头就瞧见了柿嬷嬷那张要吃人脸。 柿嬷嬷看了一眼彩浣,声音倒是没有丝毫起伏,“那老奴也只有在门口候着了。只是希望安姨娘能快点小憩好。” 听着柿嬷嬷话,彩浣也不敢接。 一直待安澜醒了,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有了暮色 彩浣向天瞧了瞧,这一小憩时间,当真是符合安姨娘习惯。 待柿嬷嬷进了屋子 安澜已经着好了衣裳,那一头青丝却是没挽发。 “安姨娘,院子已经按安姨娘意思打扫好了。”柿嬷嬷道。 “有劳嬷嬷了。” 安澜不紧不慢答道。 “那现在,老奴就要按着规矩,代公主问一下,安姨娘这一个月有余,是去了哪里。按着规矩,妾是不能随意外出。”柿嬷嬷道。 安澜看了一眼柿嬷嬷,“是侯爷带我去。这去了哪里,侯爷不说,我自是也不能说。妾无法对公主说,不然就是违了侯爷意思。不过,公主若真是想知道,便去问侯爷。毕竟夫妻同体同心,是我等妾不能比。” 安澜与柿嬷嬷这一次说话,那双方都是极按着自己身份规矩来。和一开始剑拔弩张样子,是完完全全不同,一旁彩浣是看呆了。 “侯爷”柿嬷嬷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安姨娘。 安澜面上平静,“是。” “老奴知道了。待公主回来,老奴会回禀公主。那老奴先退下了。”柿嬷嬷道。 安澜看了一眼柿嬷嬷,“嬷嬷慢走。” 一直待柿嬷嬷走出了稍相院,柿嬷嬷脸色,冷硬都没变过。当真是个难啃妾,不是用公主做名头,就是拿侯爷作挡牌。左右还没人能奈何了她了。公主什么身份,哪有时间日日和一个贱妾浪费时间。 而柿嬷嬷走后,安澜也无甚表情。 府里没了正主子,安澜日子还是一样过。颇是冷清,安澜也喜欢冷清。 一日,从宜青州递来了一信。是温景苏给安澜。 安澜拆了开来,一面唯有一纸,以及一小囊。安澜打开了小囊,里面是一黑色药丸。安澜又打开了纸业,上面空白一片,无一字。 安澜看了一眼药丸,将其扔到了院门口梅林土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章 感谢订阅 小小, 乌黑药丸。就这样被遗弃在土中, 与那些零落梅花瓣一道, 风吹, 冰雪瓣又落在那药丸上,掩了踪迹。 彩浣站在院门, 看着归来安姨娘, 安姨娘扔是什么药既然是侯爷送来,那一定是十分金贵药,安姨娘也不必扔了吧。 原本着, 侯爷远在宜青州, 还特意能想到给安姨娘寄信,那可是大大给了安姨娘脸面。要知道,府里现在上下都传侯爷与公主是多么恩爱, 彩浣身为偏院丫鬟, 那心里多少是不痛快。现在就靠着她一等丫鬟份,还能长长脸面了。 安澜向院子走着,回了侯府,安澜日子过颇平静且舒淡,孱弱身子也是慢慢温养着。 “安姨娘。”见安姨娘回来了,彩浣便道了一声。便跟在安姨娘身后, 一道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 帮姨娘取下了身上披风, 又递了一杯茶给安姨娘。 递了茶, 彩浣站在安姨娘身侧, 道“安姨娘,可要回信给侯爷” 彩浣可是知道安姨娘性子,如果她要问那药是什么药,安姨娘肯定不会告诉她。 安澜摇了摇头。放下了茶杯,那一张空无一字白纸,正孤零零置在案桌上,一镇尺压着。 无字之信 而远在宜青州温景苏 则正立于窗前 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同样白纸,空无一字 宜青州赈灾后续事宜皆已妥当,原本还有朝廷官员借着温景苏往米粮中掺砂石一事封面奏劾,而出乎意料是,一向忧心于民明单帝却未说什么。而温景苏也用宜青州后续复兴,而让朝堂之中,无话可说。 岸堤重修,原本水患大旱,让原住百姓向四处流难了不少,为了让这些流难人口回归宜青州,人口恢复才能让宜青州这块地又恢复以往,温景苏借了朝廷赈灾米粮让那些难民用自己手,建了自己家乡。 还有一事让当地百姓津津乐道,更让温景苏在当地百姓心中更加只得尊敬,便是温景苏为了嘉锦当地粮长曾开了自家粮仓救济百姓事,纳了粮长另一女儿为妾。 那粮长算是一举得了天大福报。两个女儿,一个成了宁房王儿子妾,另一,成了当今永安侯妾。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好运气,只因为开了个粮仓。这事,在富绅间广为流传。以后,一旦遇上什么天灾民难,地方乡绅都会伸出一手,以期遇到像宜青州这样好事。 宜青州知县府 自温景苏挂了个刺史名头来了后,知县便早早搬出了自己府邸,去住了那乡野小草屋。命人将知县府收拾妥当,迎了名为宜青州刺史却实为永安侯温景苏以及和硕懿慧公主入住。 府邸中 温景苏在书房内,立在窗前。此时未着官府他,穿是一身秀雅白衣,年轻俊美样貌,骨子里染书墨气质。 “侯爷。” 嘉锦来了书房,张了张口,原是应该叫夫君。只是,嘉锦看着那人,总觉得,他们之间,并无叫夫君那样亲密。张了张嘴,嘉锦终是叫道,侯爷。 侯爷两个字。 却颇是形容了她与温景苏之间关系。 温景苏转了身,看向了嘉锦。 “老夫人那来了信。”见温景苏望着她,嘉锦敛了眉道。一手,却不由自主抚上了自己腹部,丝瑞广袖衣裳,宽大袖子遮掩了嘉锦动作。不是,她想说不是这个,她有了身孕。她想亲口告诉孩子父亲,她有了身孕。她想看孩子父亲表情是怎样,是不是欣喜。是不是喜欢这个孩子。 嘉锦低敛了眉目,眼里复杂情绪闪过,不,她不敢亲口告诉他。他们之间,好像并无有情人那样亲密关系。起码嘉锦不敢看,她告诉了他之后,他冷漠样子。 嘉锦抬了头,明艳端庄脸,没有异常,只道“宁房王病重,老夫人,不,娘写了信件与我,希望让我帮侯爷纳元洛为妾。了了宁房王当初陈年旧事对您亏欠。我擅自代王爷应了,已经上书给父皇,望父皇恩准了。” 袖子里手,微微捏紧。当初宁房王府究竟亏了永安侯府什么,嘉锦不知道。但嘉锦也不想知道,想了了亏欠,又何必让元洛嫁过来为妾。 元洛一旦嫁过来,那与那小小粮长女儿可万般不同。更何况,那粮长女儿纳过来,瞧侯爷意思,不是喜欢,只不过是粮长与人勾结,侯爷有意惩罚。而纳妾,只不过是对外说法。这事,嘉锦是同意,她是温景苏夫人,自是要尽自己能力当贤内助,支持自己夫君。 只是,元洛。嘉锦似是想到了元洛那张漂亮脸蛋娇俏神情,宁房王既然要死了,何必把女儿嫁过来。他心愿是了了,可碍了她路。谁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夫君。 这就是身为女人悲哀,谁愿意看自己丈夫和别人欢好。 “娘身体,可安好” 温景苏看了一眼嘉锦,未对元洛事在意,反倒是问了这么一句。 嘉锦咬了咬唇,“安好。” “你可当真愿意让元洛进府”看了嘉锦一眼,温景苏眼睛似乎能透过眼睛,看过人心。轻描淡写问了这么一句。 嘉锦手,微微捏了捏,温景苏问了这么一句话,似乎给了嘉锦无限勇气,终于问出了“侯爷,娘信里提及当年陈年旧事,到底是什么事” 温景苏看了一眼嘉锦,似乎对那些个陈年旧事十分不感兴趣。只道“利益而已。” 他没有答。 嘉锦回了自己院子后,便是坐在榻上,一直想着刚刚温景苏说话以及神情。 恒良见了,递上酥酪,“公主,您有着身孕,莫要再胡思乱想了。对肚子里小世子可不好。” 见恒良提起了孩子,嘉锦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你个鬼机灵,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女孩我也喜欢。” “那是,都是公主孩子。若是个女儿,一定像公主一样,是个大美人。”见公主笑了,恒良也笑了,说着讨喜话。 “不过,就算是女儿,那公主下一个孩子,就一定是个男孩。凑个儿女双全好字。”想了一下,恒良又道。 这话,却是让嘉锦红了面颊。 “你呀,说着吉利话都不会说,说多了就怪了。”嘉锦道。 恒良也觉着刚刚说话有些怪,好像公主生一定就是女儿似,但见公主不怪罪,恒良也就放下心了。 嘉锦闻着酥酪味道,却是觉着颇恶心,皱了一下眉,恒良见了,连忙将酥酪端远了。公主才有孕不久,害喜就害得厉害。 “公主,您害喜害得这样厉害,侯爷可知道”恒良问道。 提到这个,嘉锦神情一下暗淡了。恒良见了,忙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话,心中暗急自己这张笨嘴。不过,公主有孕,那可是嫡子,公主为什么不告诉侯爷 嘉锦垂了眼帘,手不由自主摸上自己尚还平坦小腹。那样一个冷心冷情人,还有什么可以感化他,让他在意府里,马上又多了一个女人要来分享她夫君了。 宁房王病重不久于世,而之前宁房王病重消息却是被掩严严实实,没有一丝风声透露。宁房王是老臣,前不久还被父皇惩了儿子。如今宁房王病重,又有永县郡主亲笔书信,她怎能不答应。 就算是咬了牙,也得应着。 嘉锦叹了一声,到现在,她当真是有些羡慕十三十五皇姐了,不过一个善妒名声,为何她们能担如此爽快。 一旁恒良见公主哀愁样子,心中也是暗急。 晚上,待从公主屋子里出来后,恒良便去了侯爷那处。此时,温景苏正在见门客,待门客走后,恒良便进了屋子。 “侯爷。”恒良行了礼。 温景苏知道恒良是嘉锦身边大丫鬟,“何事” “侯爷,公主已经有孕两月有余。”恒良低敛了眉目,公主已经有孕,侯爷怎么能不知道。见公主害喜害得厉害,恒良也跟着担忧。但恒良知道,公主此时最需要,是侯爷关心。每次侯爷去公主那,虽然不曾留宿商议都是一些事,但公主开心恒良是看在眼里。 温景苏看了一眼恒良,问道“今日她来见我,怎没有提起这件事”语气冷冷淡淡,极平常,丝毫没有旁人当爹喜悦。 恒良皱了一下眉,心中有些急。但又不如如何答。 恒良不知如何答,屋内分外静。 温景苏又看了一眼,“知道了,下去吧。” 就这样恒良心里一时有些惊异,侯爷答太平常。反倒让恒良没反应过来。待出了侯爷院子后,恒良走在路上,心里一阵凉意,难怪公主不肯亲自告诉侯爷,是怕看见侯爷这样冷淡样子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章 感谢订阅 不管旁人怎样期待温景苏应有的当爹的样子, 但事实上, 温景苏便是颇冷淡的。 书房内,刚刚门客与他商议了关外粮食进官予否的情况。 宜青州赈灾动用了义仓, 接下来就是应考虑到常平仓。只是,让关外粮食进关, 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关内的市价。 知县府公主处 嘉锦不见了恒良一会儿, 待寻人寻不见, 有小丫鬟禀道“见着恒良姐姐刚刚去侯爷院子了。” 嘉锦便心里有了数, 恒良怕不是去和他说了她有孕一事。恒良性子纯直, 见她刚刚那副样子,定是会去的。 他要知道了。 嘉锦咬了咬唇,不知为何, 心里有着期待也有着恐惧。她现在怀的,是他的孩子。他会喜欢这个孩子吗 嘉锦心中微乱, 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酸甜涩全部杂糅在了一起。 “公主。”维阙见公主情绪似颇闷, 不由担心道。 嘉锦看向了维阙, 摇了摇头道“无碍。” 正说着, 就见着了恒良回来了。 恒良端了一梨木托盘,里面置着一碗热梅汁,进了屋子走至嘉锦边上, “公主, 想您害喜害得厉害, 奴婢给您端了碗热梅汁来。” “这梅汁, 本应是在暑热时最是适宜。奴婢把梅汁热了热,也最是开胃的。”恒良道。 闻着梅汁那酸甜的味,嘉锦的确觉得有食欲不少。接过恒良递来的热梅汁,小抿了一口。 原先维阙站的位置被恒良顶了,维阙悄悄退下了。 嘉锦将梅汁喝了小半碗,便放下了。望着恒良道“他可是知道了” 嘉锦未明说他是谁,但恒良知道,公主指的是侯爷。 恒良一下跪在了地上,“公主恕罪,奴婢擅自将您有孕的事告诉了侯爷。”因为恒良实在看不下去公主这样落寞的样子,公主明明怀的是侯爷的孩子,侯爷怎么能不知道公主受的苦。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起来吧。”嘉锦望着地上的恒良,道。 恒良咬了咬唇,“谢公主。” “公主,侯爷他知道了。”恒良起了身,对着嘉锦道。 嘉锦听了恒良的答,移了视线。他知道了。依着恒良的性子,若他说了什么,恒良一定会告诉她的。而恒良,只说他知道了。 他喜欢这个孩子吗他的孩子。 嘉锦摸上了小腹,孕育一个生命真的很不可思议。这里的,是他的孩子。只有两月有余,还未成型。但嘉锦就感觉到了血脉相连,就好像,一个茫然未知的未来,有一终点,两条线。一线牵着她,一线牵着他,而线的终点联结的,便是这个孩子。 他怕是不喜欢这个孩子的吧。嘉锦的眸子,一下暗淡了下来。他知道了有这个孩子,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公主。”一旁的恒良见公主这样,实在不忍心。想出声安慰些什么,只是话至口中,恒良又想起了侯爷那冷清的样子,恒良实在说不出口。 屋内一时极静 恒良甚至心中暗急,柿嬷嬷为什么就没有跟来呢。如果柿嬷嬷来了,她们这些下人也就有了主心骨了。 而京都柿嬷嬷这边 她自是收到了公主书信,那元洛表小姐果然要入这侯府。 柿嬷嬷将手中的信件细细叠了,眼里一丝深沉。当真是觉得公主性子率直好欺负,竟然还要公主亲自上书陛下,纳那颜元洛为妾。 竟是永县郡主出面,公主碍着婆媳间的关系,哪里会拂了老夫人的面子。原本想着,公主刚嫁入侯府不久,怎么也会碍着公主和陛下的面子,拖个几年再纳新妾。只是没想到,正赶上宁房王病重不久于人世,宁房王也是一代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到底是会念着几分旧时情谊的。不然,岂不会寒了满朝文武老臣的心。 那永县郡主,不就是盼的后院花开满园。子孙满堂,不重蹈了宁房王后续无人、子孙不继的路。 柿嬷嬷叹了一口气,又有些担忧远在宜青州的公主。这公主有孕,又是头胎,前三个月最是要紧。公主可千万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柿嬷嬷于这边担忧 永安侯府的门口,却是喧闹了起来 只见一膀大腰圆的男子却是在永安侯府的台阶上就一屁股坐了下来,直道要见闺女。 门口的家丁原是要将这无理取闹的男子赶走的,但奈何这人泼皮耍赖的功夫太了得了,嚷嚷着,连那门口路过的百姓都聚了起来。 家丁怕聚了人,事闹大,惹来了管家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便改了态度,好声好气与那男子道。 “你闺女是哪个院子的丫鬟” 这守门守的也是闲的,两家丁便蹲着与坐在台阶上的男子说话。家丁原以为这男子的闺女,是哪院子的丫鬟。 丫鬟安武谭那是一翻白眼,不过随即又撇了撇嘴,丫鬟倒好了,还能把闺女赎回来。 “我闺女,说出来不吓死你。”这么说着,安武谭有感觉好像有那么一点骄傲。感觉怪怪的,但安武谭也没细想。 “哟,这可是永安侯府。还能吓着我们”两家丁一反问,笑道。这既然转了态度,人一蹲下总比站着舒坦,两家丁倒是不急,反倒和安武谭拉扯起来了。 “啧,那就是你们走眼了。” 安武谭不高兴了,拉扯拉扯自己的衣裳,“知道这是什么布料不这也就是我众多衣服里的一件。最好看的那件,也就是我姑娘夸的那件,我还没穿来呢。” 两家丁细细一瞧,“这不是绸子吗那些大人,还穿金戴银,鸟蛋那么大的珍珠都舍得往衣服上绣。” 咦,不过,居然是绸子两家丁,一个招财,一个进宝。也不知那管家是不是个财迷,找了这两人守门。或者说,给守门的这两人,改了这名字。 招财进宝互相望了望,难道这人的闺女是哪个院子的一等丫鬟咦,不对呀,一等丫鬟那都是府里的家生子。 安武谭见这两人识货,知道是绸子,立即笑了。觉得面前这两人眼光上佳。不错,不错。 “喂,话说你姑娘究竟是谁”招财进宝不由心里起了好奇,问道。 安武谭反倒是不急了,见这两人想知道,反倒摆起了架子,“现在想知道了刚刚还一副狗眼看人低要赶人的样子。” “这也不能怪我们,这可是永安侯府。当今永安侯的府邸。出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谁让你不长眼过来的。”招财进宝道。 安武谭一瞪眼,但这两人虽然说的话不中听,但是安武谭也知道人家说的没错。倒也没什么好骂人家的,也只能自己嘟哝两句。 “我闺女,我闺女是安澜。”安武谭道。 招财进宝一睁大眼睛,“安、安姨娘” “嗯。”安武谭不知怎地,脸色有些不好。 招财进宝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安武谭,“不像呀。” “什么不像”安武谭一抬头,反问道。 “安姨娘长得和天仙似的,你长得和猪似的。”招财进宝的一张嘴,都不知道拦一下。也许这才是管家把他们打发来看门的原因。 安武谭一听,一下暴起,“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风流潇洒的。话说,你们两眼睛往哪长,看我闺女了吧” 招财进宝被安武谭胡乱踹了一下,也是半跌坐在台阶上。寒春穿的也厚实,倒是不疼。 “谁看了。”招财进宝反嘴道。那安姨娘平时院门不出一步的,性子极冷清。更何况,安姨娘身边若是有侯爷陪着的话,那更是谁的目光都不敢落在安姨娘身上。 一听他们不看,安武谭不知为何,心里也没畅快。他闺女,长得那可叫一个好看。自己的闺女最漂亮。 既然是安姨娘的爹,招财进宝望了望眼,异口同声道“我去吧。” 安武谭眉头一皱,“你们这大小眼猴急猴急的,都赶着去看我闺女” 招财进宝摇了摇头。安姨娘哪是他们能看的。原本这应该是通知管家的,不过现在府里侯爷主母还有老夫人都不在,最大的就是安姨娘,他们直接去禀报安姨娘也不是不可以。其实,招财进宝想看的,是安姨娘院子里的彩浣姑娘。彩浣姑娘可是生的实实在在的好看,虽然比不上安姨娘,但安姨娘是侯爷的人,和他们就是不同的。 招财进宝互相捅了捅,又争了争,最后划拳决定是进宝去。招财苦了脸色,瞧的一旁的安武谭却是一愣。 “怎么,我闺女那院子里还有什么好处不成”安武谭问道。 招财左右望了望,露出同道中人的笑“安姨娘的贴身丫鬟,彩浣,那可真是好看。” “那丫头,是不错。”一听聊这个,安武谭也起了兴致。 等着等着也无聊,安武谭干脆就从怀里掏出了骰子,倒是把招财看的一愣一愣的。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要是被管家抓到了,我可就吃不了兜子走了。” “你都坐这半天了,干什么怕这一时半会的。”安武谭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章 感谢订阅 招财看了看面前的安武谭, 这可是安姨娘的爹,现在府里就安姨娘最大, 得罪安姨娘可不好吧 这样想着, 招财也就面上苦着一张脸, 和安武谭玩了起来。 进宝这边 安姨娘的院子冷清又偏僻,沿着小路弯弯曲曲的。已经是寒春, 那些个梅花凋零了不少,只余空中不曾消散的寒香。 进宝心里乐儿乐儿的, 在进宝心里, 那安姨娘身边的彩浣姑娘,那是和天仙一样美,出身也好, 可是府里的一等丫鬟。是他们这些人肖想不了的。 肖想不了, 可就是喜欢。 进宝乐呵呵的,因着彩浣, 愿意卖安姨娘一个人情。不去通知管家, 而是先去告诉安姨娘, 她爹来了。 待近了安姨娘的稍相院,就见着打扫院子的婆子。进宝道“帮我只会一下彩浣姑娘,我有事和她说。” 婆子一抬眼皮子, “彩浣那丫头” “嗯。”进宝点了点头。 “哟, 哪里来的癞要吃天鹅肉了。人家一等的丫鬟, 会来见你知道这是哪吗安姨娘的院子, 被管家发现你搞这点小心思, 当心吃不了兜着走。”拄着大扫帚,婆子没好气,倒有点阴阳怪气道。 进宝被婆子讽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这稍相院的婆子怎么回事,吃枪药了 “赶紧走吧,别再来了。”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这小伙子心里的一点点小心思,全被婆子看了个通透。也烦这些个事。小情小爱的,要是被发现,还牵连旁人。更何况,婆子也没说错,彩浣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会瞧得起谁。 脸憋红了一阵,进宝那点小心思被翻了出来,还有点委屈生气。他又没想干什么,只是喜欢彩浣姑娘,觉得彩浣姑娘好看而已。憋了一阵,进宝想扭头就走,不再受这个婆子的气,但还是忍了一忍道“安姨娘的爹来了,就在大门那。” 这话一落,婆子倒是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进宝,还真是有事安姨娘的爹婆子想起来了,之前安姨娘在公主嫁进来的前一阵,不是回过娘家吗这会子,难不成真是安姨娘的爹 “那你找彩浣干什么,直接找安姨娘。”婆子嘀咕着,倒是对进宝道,“在这等着。” 一旁的进宝听着婆子的嘀咕倒是无语,安姨娘哪里是他想找就能找的 其实进宝不知道的是,安姨娘的院子太冷清,安姨娘又是个不管事的。所以这稍相院的规矩,一塌糊涂都没个界限。而婆子也没想起来这茬。毕竟稍相院待久了,就和整个侯府就有点不搭了。 婆子进了安姨娘的屋子,此时安澜正又绣着那没人用的帕子,彩浣正往香炉里添着芸香。 “安姨娘,门口有个家丁,说您爹来了。正在侯府门口。”婆子道。 安澜的手,一下被针刺破了。 安澜看了一下手指,本来绣活就不好,倒是把自己刺到了。抬头看了一眼婆子,“我爹” “是。”婆子道。 一旁的彩浣也愣了一愣,安姨娘的爹 安澜抿了抿唇,将手中的帕子连同针线一同放置了身旁的绣篮里,起了身。 彩浣一见安姨娘像是要去侯府门口的样子,也连忙跟上。 婆子侧了侧身子,让路给安姨娘。 安澜出了门,便瞧见院门口的家丁。 “安姨娘,寒春也寒,这披风披上吧。”彩浣手里拿着如意织锦掐缎的披风,对着安姨娘道。 安澜点了点头。待披好了披风,便走至那院门口。 “安姨娘。”见到安姨娘,进宝连忙低头弯腰唤道。 安澜点了点头,“我爹来了” “是。门口有一男的,说是安姨娘您的爹。”进宝道。 安澜看了一眼进宝,爹怎么来了。这是前世没有的。 “走吧。” 安澜对着身后的彩浣道。便径自沿着小路,向侯府门口方向去了。 彩浣见了,连忙跟上。 一路上,不少下人见着了安姨娘,纷纷行礼。 待近了侯府门口,安澜却是停住了脚步。身为妾,是不能进出正门的。便从小门绕了出去。 一见安姨娘转了方向,彩浣也连忙跟着。后面的进宝倒是惊了,一瞧路是往小门的方向,这又不是正式的时候,况且侯爷主母老夫人都不在,安姨娘怎么还记着小门的规矩。这记的也太清楚了吧。这时纵使安姨娘过了大门,也是没人说什么的。 于是安澜一出小门 远远的就瞧见了爹和守门的家丁玩起了骰子。 安澜一愣,身后的彩浣也愣住了,侯府门前玩骰子,这得多大的胆子 “爹。” 安澜走上了前,将视线从那骰子上移了开来。向安武谭叫道。 “安姨娘。” 一听见声音,招财抬了头,一见安姨娘,那是连忙站了起来。而剩下的安武谭还坐在阶上。 “闺女”安武谭一见安澜,脸上立马有了笑。也连忙站起来。 “哎呀,你从大门里出来我怎么就没瞧见呢,还绕道爹后面了。” “爹,你怎么坐在地上,地上凉。” 安澜抿了抿唇,第一个开口说的便是这个。 “不碍事不碍事。”安武谭一拍屁股后面的灰,“爹衣服多,都穿不完。这不是在地上磨磨衣服,好换新的吗” 说的这话,好像一没银子就当衣服的不是他一样。也不知道说这话,是不是在告诉自己闺女,自己没乱花银子。 “爹,你怎么来了”安澜道。 一提这个,安武谭立即有了得意之色,仿佛自己做了多聪明的事,“这不是平日里都见不到你吗大年的,桌上都没你的影子。可爹一听说那侯爷和那公主去了什么什么州,还有什么什么王病了,这侯府的老夫人都回娘家了。爹就想着,是不是能来看你了。” 原来是府里大人物都没了,府里安澜最大,于是安武谭就想着能来看闺女了。 安澜听了,眼眶一热,却是抿嘴微微一笑,面上决计瞧不出安澜心里的微酸。 “老夫人是去了宁房王府。”安澜纠正道。 “嗯,是,宁什么王。”安武谭胡乱点头,安武谭是个藏不住事的,又想到了什么苦着脸道“闺女,爹要见你一面不容易。之前你去那和尚庙上了香,不是说大户人家都想上香吗爹就想着,在那和尚庙等你。等的急的,爹都想剃了头发当秃驴了。” 可惜那和尚庙的老和尚非说安武谭什么慧根未净,死活不让安武谭入佛门。 不入就不入,他安武谭只想看闺女,又不是真想当和尚。 安澜听安武谭这样说,微微一笑,心里却灼热带着涩。 “闺女,公主嫁进来了。那公主的爹可是天皇老子。这一比,就给比下去了。爹就觉着对不起你。”挠了挠头,安武谭说起了正事。“闺女,爹就怕公主仗着身份欺负你。爹就想着,陶殷那小子,能吃能喝,白长得和山似的。爹想让陶殷去参军,这样那山一样的壮实,一定能弄出功绩。这样,你就有靠山了。” 安武谭道。 这是安武谭深思熟虑想出来的。这次安武谭来,就是想告诉闺女这件事。想让闺女开心一点。 “不行。” 一反常态的,安澜当即回答了。语气也不软,而是非常坚决的。 安武谭看见和平常不一样的闺女,愣了愣。闺女为什么一口拒绝了 安澜罕见的沉了脸,她决计不能让爹和哥哥和侯府扯到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前世不聪明,死得惨。但她至少有一点做对了,至死都没有后悔过的,那就是没有让爹和哥哥扯到这事上的一丝一毫。 她养爹和哥哥 爹和哥哥只要在偏远地方过的平淡安康就好 豪门贵爵背后的阴私,绝对不是爹和哥哥能掺和进来的 “爹,你和哥哥回祖地吧。”安澜道。 安武谭却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闺女。明明自己提出了一个好建议。回祖地,他也想回啊,之前还卖这个当那个,以为闺女被永安侯府扫地出门了,一家人回祖地当地主呢。 “闺女,你这说的什么话”安武谭有些不开心了。 安澜的手,在袖子里却是紧紧捏住,指甲陷入皮肉,爹,你要是真的觉得亏欠了我,当初,当初在我小的时候,你就不应该把我带到这京都。 一开始就错了。现在弥补有什么用 安澜抬了头,明明想死死控制住自己的眼泪,表面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但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盈满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安武谭第一次见闺女哭。当即愣住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闺女哭什么 “爹,别让哥哥去参军。”安澜动了动嘴,最后却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安武谭一见自己闺女红着眼睛说话,那当即是被吓到了。“好好好,不参,不参。只是,只是来不及了。”安武谭说完不参,才想起来,“陶殷那小子,一听能给你当靠山,立马就去报了名。这、这已经参上了。” 安澜微微睁了睁眼,有震惊和恐惧。随即又快速敛,只是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袖子里的指甲已经陷入皮肉,出了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章 感谢订阅 要去求他了。 只是不知道, 他会不会答应。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只有求他。 安澜的脸色有些发白, 但还是将一切情绪快速敛了,对着安武谭道“不碍事的,爹。我有办法。只是答应我,不要让哥去参军。” “这、这”一听闺女好像有办法能改变那已经报了名的事, 安武谭是不怀疑的。自己闺女可是永安侯的妾。只是, 安武谭却有了迟疑, “闺女,你哥” “我在这里很好, 不需要你们的靠山。”不待安武谭说完,安澜便直接道。 一见闺女又有冷下脸的架势,安武谭连忙道, “听闺女的听闺女的。” 只要闺女过得好,不被人欺负, 怎么样都是好的。刚刚闺女红了眼睛,可真是把安武谭吓坏了。 “爹, 你和哥哥,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缓了声色,安澜又恢复了往常的平和, 轻柔浅道。 这话,听的安武谭却是不乐意了, 什么叫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闺女就不是他闺女了 “我可不回祖地。”嘟哝了一句, 安武谭难得在这件事上硬气了一回。 安澜望了安武谭一眼,刚刚她一时性急,说出了让爹和哥哥回祖地的话。这也是安澜谋算深思已久的。爹和哥,一定要回祖地,远离了京都纷争。 “嗯。不回。”安澜望了安武谭一眼,顺着道。现在,不是和爹争这个的时候。 安澜等一行人立在永安侯府的门口,永安侯府富贵荣华,这来往的百姓也有想要张望的。这门口立的女子,美的天仙似的,生平仅见。 安澜看了一眼安武谭,“爹,你要不要去我院子里歇一歇” “不不不,爹就是来和你说你哥的事。就不去你院子里了。”安武谭道。现在侯府,虽然说是他闺女最大,可是安武谭是拎得清的,怕以后给闺女惹麻烦。 见爹说不去,似乎也知道爹在顾虑什么,安澜没开口。 “那爹回去了。” 安武谭道。 安澜望了一下安武谭,点了点头。 而就在安武谭转身的时候,侯府大门便传来了声音。 “这是什么” 安澜以及安武谭一行人随着望去。 是柿嬷嬷 柿嬷嬷将视线挪至了地上的骰子,目光一厉,又把视线挪至了招财身上。 招财平日里就守门,哪里经得住柿嬷嬷那严厉的目光,当即吓得腿软了跪在地上,“柿、柿嬷嬷。” “我问你,这是什么”柿嬷嬷问道。 “这、这是” 跪在地上的招财低着头,虚汗就出来了。 而立在安姨娘身后的进宝见着招财的样子,当即也是后怕。他本就是和招财搭班的,现在见到招财那样,感觉自己也不妙了起来。进宝又看了一眼安姨娘,似乎吃了定心丸。 而安武谭也看了一眼安澜,这来的是谁 “支支吾吾,话都说不清。看来要拖下去打几板子才能说话。” 柿嬷嬷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招财。 一听这话,招财那更是浑身抖得和筛子似的,“回柿嬷嬷,这、这是骰子。” “骰子” 柿嬷嬷又将视线挪至了地上的骰子。侯府门前,下人敢玩忽职守,玩起骰子,那是何等的大罪。该打该罚,一点不为过。 地上的招财,虚汗直流,头磕在地上,不由自主就把视线挪到了安姨娘那救命。希望安姨娘能帮自己说说话。毕竟这骰子可是安姨娘的爹拉着自己玩的。 安武谭见到招财的目光,也是一愣。 至始至终,柿嬷嬷都是训着招财,从头至尾仿佛没有看见安澜似的。 “柿嬷嬷。” 看着这一切,安澜出了声。 柿嬷嬷也将视线挪到了安澜身上,似乎才看到似的,“安姨娘” “安姨娘怎么在这”柿嬷嬷问道。 安澜没有出声,反倒是看向了身旁,“爹,你先走吧。这里我来处理就好。” 安武谭看了安澜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一看就很难缠的嬷嬷,“闺女,这” 安澜看了一眼爹,知道爹要说什么。这骰子肯定是他拉着人家玩的。之前只要柿嬷嬷不来找麻烦,她也一向是避着柿嬷嬷。只是,这事,自己到底要插手。若是自己不插手,爹肯定觉着自己在府里地位不高,任由人欺负。爹回去就会逼着哥哥建功立业。 “没事的。爹。” 安澜道。 安澜看了一眼爹,侯府门前玩骰子的确是坏了规矩。爹的性子散漫惯了,犯了事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只是,这是自己的爹。而爹和哥哥,决计不能再插手这京都的事。一定要远离这个绵里藏针处处是规矩的京都。 “闺女,真没事”安武谭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安澜微微笑了一笑,摇了摇头。 “这是府里的事,那是管着府里内院的嬷嬷。爹,这是侯府的事。你也不便插手。” 安澜又道。 “哦。” 安武谭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招财,还想嘱咐一句,那是他拉着人家玩的,别牵连了人家。 安武谭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安澜立在原地,浅笑着目送。 “安”柿嬷嬷皱了眉,要出声。刚出一个字,便一道冷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安澜的目光,难得的冷寒。带着警告。 披着如意织锦掐缎的女子,立在门口。不若以往清和,白皙的脸却灼灼依旧。 柿嬷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望了一眼远去的安姨娘的爹。 柿嬷嬷原先接到安姨娘的爹来的消息,还没脑子的居然拉着守门的玩起了骰子。公主现在和驸马在宜青州,还有了身孕。这颜元洛也马上要进府。这后院,还是能清理的尽快清理了。原先想借着这事,打压安姨娘一番,最好扣上什么坏了规矩的名头,禀报了老夫人。 只是,此刻,柿嬷嬷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感觉到了一丝威胁。龙有逆鳞,这个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的安姨娘,终是有死穴。只是,随便碰了,柿嬷嬷看了一眼安姨娘,终是没有出声。 柿嬷嬷有预感,此时她若是出了声,这个安姨娘一定会做出什么事。 公主现在有孕,到底不要出什么大差错。 柿嬷嬷到底放过了这一次机会,看着安姨娘的爹就这样离开。 待安武谭走远后,安澜出了声,“这守门家丁的事,原是管家管着的。今天我爹来了,算是承了他们一个情。这骰子的事,柿嬷嬷就莫要再追究了。可否” 这家丁一事,的确归管家管。 而此刻,管家正躲在大门后那也是浑身虚汗直流。这消息,也自是传到了管家那处。只是,面前的是柿嬷嬷和安姨娘,主母和妾。那就是女人的斗争,管家躲在门后,他哪敢参与。自是一躲为妙。 柿嬷嬷看了一眼安姨娘,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招财,“安姨娘开了口,那老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纵使这里面有安姨娘的爹,只是身为侯府的家丁,随便就玩忽职守。” 柿嬷嬷的话,说了一半。 即使有别人的引诱,而这家丁自己意志不坚定也是真真的。 安澜看了一眼地上的另一家丁,未说话。 柿嬷嬷看了一眼安姨娘,又对着地上的招财道“安姨娘为你说了话,你才躲了今天的罚。” 跪在地上的招财,冷汗直流。待柿嬷嬷话落下,招财转了方向,对着安姨娘的方向磕头,“奴才谢安姨娘。” 安澜看着招财,未说话。 “安姨娘,后院还有一些琐事。老奴先退了”柿嬷嬷道。 安澜看着柿嬷嬷向里走了去。 待柿嬷嬷走远了之后,安澜也欲回了自己的院子。走前,上前了一步,对招财道“侯府的规矩,还是要记着的。” 留下这一句 安澜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稍相院一向的冷清 刚刚侯府门口的事,此刻安澜却歇不下来。而是走至了桌案前,让彩浣研好了墨。 安澜提起了笔,白皙小脸说不尽的娇柔,一双眸子却是沉沉,有着心事。 安澜没把握,温景苏会不会答应。 只是,除了他,自己还能求谁更何况,军营一事,又是他管着的。 哥哥,绝对不能参军。 眸子里闪过坚定地神色,安澜提起了笔。 安澜的字,是温景苏手把手教的。但安澜到底是女子,同样的字,温景苏的便锋芒敛尽,多了几分潇洒。而安澜的,则是秀气许多。似透过字,能瞧出书写之人的柔婉。 先写了莫要让哥哥参军的一封。纸页上,秀气小字。安澜又从头至尾看了一眼。 寥寥几字,是托温景苏,不,求温景苏废除哥哥已经报名参军的。 再无他话。 安澜看着纸页,这是她对温景苏所说的全部的话。 安澜又看了一遍,他会答应吗不,正常人看到这样的,肯定不会答应的。 安澜又另起了一页。 只有几字药没吃,盼归。 安澜细细看了这几字,将纸业揉作一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章 感谢订阅 又提起了笔, 却不知如何写。 后又将那几字写了上去。 当安澜将两纸页封进信封,交给彩浣时,彩浣面上一喜,“安姨娘,这是给侯爷的信” “嗯。” 安澜点了点头, 面上表情甚淡。 但得了安姨娘的答,彩浣面上颇是开心。安姨娘能回信就好,稍相院太冷清, 下人都跟着不光彩。 这宁房王病重的消息, 从一开始的密不透风严严实实, 到传遍了京中,似乎人人都知道宁房王不久于人世。 而御书房 明单帝也是收到了来自嘉锦的书信, 是帮驸马纳宁房王庶女颜元洛为妾的事。 这宁房王是朝中老臣,虽无功绩,但也有苦劳。撤了宁房王世子的身份, 如今这宁房王却是将不久于人世。明单帝心里说不亏欠是假的。另一面, 还有宁房王亲笔,上面尽述了曾经宁房王一脉是如何亏欠的永安侯。 宁房王希望能将女嫁去, 以作和好弥补。 明单帝看了宁房王奏上来的折子, 心中虽对这臣子间的私自勾结排外生怒,但如今宁房王自请罪。明单帝终是允了。 这永安侯纳宁房王庶女为妾的消息, 一时又传遍了。同时, 这大婚不久, 和硕懿慧公主就帮夫君纳妾, 这大度贤惠的名声也是传了许久。 宜青州 这关外粮食进官与否的情况,终是定了允许关外粮食进关。但却严禁了土豆。只因关外土豆是主粮,产量过大。若大肆进关,势必影响关内粮价。 温景苏定好了决策,便述了奏本上书明单帝。 这赈灾后续事宜,那河堤的继续修建,则由一开始的温景苏亲兵陆续换成了这宜青州的青壮年。 用他们自己的双手,换取赈灾果腹的粮,修建他们世世代代的耕种生息之地。 谁说,温景苏对于自己的兵,不好呢 书房透着窗,则可见一俊美无暇的男子,眸光清润,却如覆了一层薄冰。那是天生的贵气与霸气。 与这宜青州赈灾后续事宜一同进行的,还有明单帝命温景苏彻查宜青州赈款挪用一事。 温景苏却是缓了一缓,之前上书只提及了挪用,其他只字未提。温景苏按兵不动,只稍稍搅了一搅,这朝堂的水,就自己浑起来了。 温景苏在等,等谁耐不住了。 “侯爷。” 侍奉的小厮来禀,“京都来人,是侍读学士莫秦明莫大人。” 此刻,莫秦明怕不是要庆幸自己只当了个小官,却自身出身不凡。不然哪能离了京都,又来拜见这位永安侯。 待莫秦明进了这宜青州知县府,看惯了京都的富饶精致,一下来了这,当真还有点别致的趣味。 接待莫秦明的,是在这偏厅。 此时,温景苏正端了一杯茶,细品。 “侍读侍郎莫秦明,拜见永安侯。” 莫秦明作揖行礼。 “户部尚书公子来此,是有何事”温景苏放下茶盏,抬了眼皮,问道。 莫秦明听了,却是一苦笑。奈何功绩全无,出行的名头挂的还是户部尚书之子。 “此来,是赎罪,亦是和洽。” 莫秦明道。 赎罪、和洽两字,却是让温景苏抬了眼眸。 莫秦明却是不躲不让,堂堂正正与温景苏的视线对上,也不绕弯,直接开门见山道“陛下命大人查的宜青州挪赈一事,大人查的如何在下得了消息,这地方粮长的另一女儿,被大人纳了妾。” “挪赈一事,既是全查,也是未查。” 莫秦明问温景苏,这本就算是逾矩。但此刻温景苏却是未计较,也直截了当,未再理那些礼节虚词。 果然,莫秦明一苦笑。望着温景苏,这位永安侯大人,怕不是正在等着京都来人而自己又作了那迫不及待的入笼之鳖。 他作了太子门客,没别的理由,只不过既然辅佐,那就要辅佐最高位。 这宜青州颜甚占了地方粮长女儿,就是他出的计。本是一妙计,也算不上害人。毕竟那颜甚自己脑子混沌蠢物,又怪得了谁。只是,莫秦明却是没想到,偏偏这宜青州自身出了纰漏,还是那么明显的纰漏。 这挪用灾款的,本就是太子那一边的人。沾亲带故的,是皇后那一脉的远亲。没脑子的纨绔子弟。 正因是自己人,莫秦明当初就没有细查。谁知就是这里出了纰漏。 其实,要当真说起来。也是这永安侯的手段。毕竟,那纨绔子弟没脑子,手下却是能干的,这账目,起码明面上是无异样的。 这赎罪,赎的自然就是对太子的罪。毕竟此事一出,他若是不处理好,那势必失了太子的新任。 而和洽,便是与这永安侯和洽。 当然,看着温景苏这请人入瓮的架势,想来温景苏也是没有将事情全部翻干净然后上奏陛下来平了颜甚的冤。 还真是一个冷漠的表亲。 莫秦明看着温景苏。 偏厅内,不知莫秦明与温景苏商议了什么,一个时辰后,莫秦明才离去。 莫秦明离了后,温景苏坐在偏厅,细细想了一会。才回了书房。 刚至书房,嘉锦身边的丫鬟维阙却是来了。 “侯爷。” 维阙行了一礼。 “公主请您过去。” 维阙道。 嘉锦院子内 这宜青州知县府虽然简陋,但到底有从京都带了不少物件。所以,到底看上去还是颇精致舒适的。 嘉锦坐在大榻上,一边的小桌上,搁着的是新贡的茶以及恒良做的糕点。 “公主,侯爷来了。” 恒良进了来,禀报。 嘉锦的心一跳,他来了。这次让温景苏过来,其实是有事相商的。只是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就是跳的这样快。 “嗯。” 嘉锦面上无异样,一抬眸,就见到帘子晃动,一个清隽矜冷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侯爷。” 嘉锦起了身,行了一礼。 温景苏看了嘉锦一眼,淡淡嗯了一声。便坐在大榻上。恒良奉了茶。 温景苏拨了拨盖子,一旁的嘉锦也坐在了大榻上的一边。屋子内,一时无话。嘉锦看着这俊美清贵的男人,一时,却觉得夫妻相敬如宾也是极好的。 既平淡,也如真正的夫妻一般。 “侯爷,老夫人那里传来了信件,说宁房王希望能尽快让元洛进府。老夫人虽未说什么,但我觉得,老夫人大概也是希望元洛进府的喜气能冲一冲宁房王的病。” 嘉锦道。 放下了茶盏,温景苏看了一眼嘉锦,只道“这些事你定便好。” “是。” 听到温景苏如此平淡的,没有反驳的话。嘉锦心里有微微的失落,又尽快掩了过去。自己失望有什么用呢,面前这个男人,本来注定了就不能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不是吗 嘉锦自认,自己做永安侯侯夫人做的是尽职的。上书了父皇,又尽量顺着老夫人的心意。 “对了,你”温景苏望着嘉锦,清冷语气里难得的迟疑了两分,清润眸光里是几分莫测。 “有孕了” 温景苏的话,让嘉锦顿时心猛地一跳,然后一抹红晕就这样飞上了白皙如腻的面颊。 看着嘉锦的反应,温景苏却是不同。多了几分冷静思量。 “是。” 初为人母的喜悦,以及面前这个男人,孩子的父亲。在他面前说这个事,当真让嘉锦有些羞又有些不知名的期待。 “这个孩子,你想要吗” 清冷的冷静的声音,却一下让嘉锦浑身僵硬住了。 他他是什么意思 嘉锦看向温景苏,眼里有着震惊。 温景苏看了嘉锦一眼。 温景苏的眸光,是清冷的带着思量的。 嘉锦却从温景苏的眼里,看出了,若是她说不要,那温景苏就会让这个孩子消失的意思。那并非一种决绝的,而单纯是一种冷漠,不在意。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莫秦明离去,之前与温景苏的谈话,的确是有和洽之意。莫秦明坦坦荡荡坦白了宜青州的事。而温景苏看着莫秦明,薄唇却是微扬。一抹冷笑。 但温景苏却承诺了莫秦明此事休戈。 一旦弹劾太子,势必搅了朝中局势。凭白便宜了旁人。 莫秦明的洽好,让温景苏之前的打量,稍稍被影响了一些。 也就有了现在的谈话。 子嗣问题,温景苏一向淡薄得很。 嘉锦看着温景苏,即使有孕,但嘉锦的身姿依然苗条,单薄身子微微颤抖,他嘉锦敛下了眸子,那一瞬间,嘉锦有无数的话想对温景苏说。说这是他的孩子。他们共同的孩子。流着他的血的孩子。 嘉锦曾经有过幻想,幻想他知道了这个孩子,他会不会很开心。然后,她是不是和他就有了割舍不掉的牵扯。她能离他更近一点 但就在这一瞬间,嘉锦的脑子无比的清晰,抬了头语气依旧贤惠却带着坚定,“我要这个孩子。” 如果此刻她耍了性子说不要,那么,嘉锦知道,自己真的会失去这个孩子。现在不是她耍性子的时候。 温景苏看了嘉锦一眼,未说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章 感谢订阅 一直待温景苏离了去,嘉锦笔直的身子, 才软弱了下去。眼里, 是泪水。 摸着尚是平坦的小腹, 嘉锦纤柔的身子,轻微颤抖。一股凉意,遍及全身。由心至头发丝儿, 都是寒的。 而另一边 温景苏出了嘉锦院子,薄薄冷月,姿容俊无双。这个权势逼人的永安侯, 其实, 当真是个年轻的。旁人如他的年纪,还在努力争取。而他,已站至了顶端。 “侯爷, 府里来信。” 沿曲的鹅软石小路, 薄薄月光下树影参差, 有些寒意。寻来的小厮弯腰双手呈上一信。 府里。 温景苏望着那信件,府里有资格给他递信的,也就管家和安澜了。修长白皙的手,接过了那信。 翻了开了,瞧着字迹, 是他手把手教的,属于他的字迹。 一信, 两纸。一页, 寥寥几字。温景苏清冷目光一扫而过。又看向了另一页, 比寥寥几字还要少的几字药未吃,盼归。 将信页折了 从小就在自己身边的玩具,自己再清楚不过她的特性。这信,当真是没有文采的。连求人的话,都写的如此干涩。 只是,让温景苏心情有些莫名的是 她终于,有求他的事了。 旁人要求他的事很多,而唯独,她从不求他。 当然,例如放了她这样的事,温景苏不会做。所以也自然不算数。 “去把副将找来。” 温景苏吩咐道。 “是。” 小厮领命。 如今已月上枝头,只是哪怕是深夜,只要温景苏的一句话,哪怕是刀山火窟,他的兵,也得来。 她既然求他了,他自是要应的。 信页折于手中,养尊处优的手,于指腹有薄薄的茧。 永安侯任宜青州刺史已三月,宜青州百姓生息逐渐恢复,河提修复,还兴建了许多商铺楼阁。意在通商复兴。 而京都一边 元洛因为是妾,所以即使永安侯不在,她也是可以进府的。向来,女子嫁妆,皆由其母积蓄。嘉锦自是不用说,而元洛虽是庶女,但其母也是一方望族的女儿。 而安澜,那则真是一穷二白的干净。 当然,当初的事现在说也没意义。虽说元洛原是宁房王庶女,且进永安侯府是经了皇上的眼的。但安澜,到底是不同的。元洛是贵妾,而安澜之前则是嘉锦的陪嫁丫鬟。且育了庶长子庶长女,所以,哪怕元洛是贵妾,按着规矩,还是要低安澜一头的。 这自小门进府,府中无主。安澜得暂代,接下元洛那一杯敬茶。 主母便是主母,哪怕是主母的陪嫁丫鬟,地位都要高于一般的妾。这也是极大的尊重了正妻的地位。 元洛的嫁妆,说不上十里红妆。但比之一般人,那也是一般人比不上的。 眼见元洛要进府了,永安侯府倒是一片安静。 府里能主事的,先是柿嬷嬷。只是柿嬷嬷想法找那稍相院的安姨娘的茬都来不及,又哪里想看又一个妾来府里捣乱。左右是个妾,且公主又不在府里,柿嬷嬷权且什么都没张罗。 而管家,则是按着规矩,将元洛表小姐即将要住的院子给修缮妥当了一番。 剩下能说话的,就是安姨娘了。只是安姨娘是个不管事。 妾到底是妾,即使再贵的妾,排面就是比不上正妻。 还有一事便是,之前守门的招财进宝,因着安姨娘的一句话,饶了罚。 那偏院冷的像冰似的安姨娘,可从来没袒护过谁。不管怎么样,那招财进宝就是独一份。 所以下人间就传着,有那么一点招财进宝是安姨娘的人的意思。而招财进宝两人自己也有这个苗头,要知道,能在主子面前混脸,那前途就不用愁了。 这嘴最是碎的,还要属婆子了。 而稍相院的婆子,别看懒得和冬天的老母鸡似的。眼睛却是毒的。 这扫地的功夫,瞧见了彩浣,便拄了扫把,对着彩浣道“一等丫鬟就是不一样,长得就是漂亮。” 没头没脑的被婆子夸,彩浣皱了皱眉。手中的小鼎,原是要将里面的芸香烬清理的。望了一下手中的小鼎,彩浣走近了婆子,“这是什么意思” 婆子看了一眼彩浣,“长得漂亮,就招眼。那日来咱们院子的那家丁,我看哪,就对你” 婆子的话还没说完,彩浣却一下骂了起来,“混婆子你瞎说什么呢” 一声喝止,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她女儿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婆子看了一眼面色极差的彩浣,倒是不意外。同在稍相院这么久,彩浣这丫头的性子,婆子再清楚不过了。眼睛长在脑门上。 “这话我可没瞎说,我活了大半辈子,吃的盐比你走路都多。就是提醒你多注意着些。凭白招了人的眼,扰了安姨娘的清净。”也扰了她们这些婆子的养老。 彩浣皱眉看了一眼婆子,眼睛转了一下,最后还是低骂了一句,“好好扫你的地。” 手里抱着小鼎,彩浣走在路上,一直在想婆子的话。想了想,皱了一下眉。婆子人又老又蠢,但那些岁数可不是白活的,一些事是不会看走眼的。 真是的,哪里来的猪皮赖狗,哪里配得上她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她可是侯府里的家生子,一等丫鬟。 皱眉想了想,眼睛转了转。彩浣自己一点的小心思,反正她是不愿意再看见那两个家丁了。凭白恶心了自己。于是彩浣抱着小鼎,就径直去找了自己在管家那处做事的爹。随便扯了个由头,把招财进宝赶到侯府在外面的宅地守门去了。 这宜青州赈挪一事,温景苏意查明并上奏,是宜青州州牧。其中,特别注明了,其州牧乃是世家纨绔子弟,因着祖辈荫德才得了州牧一职。 此事,明单帝是大怒。废了那州牧流放,并且将矛头对准了一些蒙祖辈荫德的纨绔子弟。若无实际政绩,不得任职高官。 但其根系牵扯极大,不能擅动。不然朝廷大换血,得不到及时补充,国之根本会动荡。 而温景苏宜青州一事,处理得极其妥当。帝心大悦。特准温景苏提前归朝。 这宜青州一行,已是三月过去。 元洛入府 安澜代接敬茶,向是清冷素净的安澜,却在这一天,破天荒的打扮的不那么素净。 全因头上的一金钗。 这是嘉锦嫁入侯府,给安澜的。 主母所赏,赏妾所不能戴的流苏金凤钗。今日,依着规矩,安澜是需要戴着它的。 这在旁人看来,是身为主母陪嫁丫鬟的恩赐,高于其余一等妾的表现。 今日元洛进府,府里到底不是那样热闹。有心人是想看元洛笑话的,自己的大喜之日,冷冷清清。连侯爷都不在。 而元洛却是个心冷心高的,依着规矩安安分分给安澜敬了茶,没有一点差错脸上也全无落寞。让想看笑话的人,是一点都看不成。 嫁妆,元洛是带了十足十的。旁人以为她元洛是要排面,而只有元洛自己知道,这些嫁妆都是她娘留给她的,不全带着跟在自己身边,难道还留在宁房王府便宜了那些个入不得台面的庶女 自己进的是永安侯府,温表哥有才有谋,有权有势。现在看她元洛的笑话,将来有一日,哪怕是妾,却连跪在她这个妾的脚下的资格都没有。 安澜望着跪在自己面前敬茶的元洛,红妆显得元洛格外娇媚,元洛可是个贵妾,浑身长了刺的贵妾。 安澜接下了元洛的茶。 这妾如府的礼,也算是过去了。 当晚,还是一样的冷清。 那支流苏金凤钗,被随意搁在了梳妆台的一角。 这宜青州离京都路远,元洛刚进侯府,那宁房王便去了。一时,整个宁房王府一片哀嚎。此消息,也自是传到了明单帝耳中。 以及,归京的温景苏手中。 车轮滚动,马车内的温景苏手里,正是京都传来的消息。 老臣离世,明单帝心里也颇是不好受。而有一事,当时宁房王世子因宜青州一事,被他盛怒之下废了世子的名头。这爵位承袭,却是没了人选。 虽说明单帝现在却是有心废了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又牵扯过多,不宜妄动。就宁房王一脉,来说,有嫡却立庶,终是要落人口舌。况且,那颜甚的正妻,出身也是大家。不得不考虑这一面。 有心却是无力。明单帝颇觉劳累,一种由心的劳累与无力。思来想去,终是下旨,恢复颜甚世子之位。 这一恢复,接下来便是承袭爵位了。 颜甚继位,成新宁房王。 这宁房王的丧事,因着温颜氏的关系,特许元洛回亲,为她爹送葬。 颜甚成为新宁房王的事,传至了嘉锦这一面时,嘉锦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敛下了眸子,神情都是颇平淡的。自来的规矩,为嫡,到底是不同的。 一旁的恒良望了一眼公主,公主怀的,可是永安侯府的嫡子,世子。将来可是要承袭爵位的。 恒良这边想着,而只有嘉锦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曾经因为她的一念,就会来不到这个世上。可是,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她和他的孩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章 感谢订阅 宁房王府 一片缟素麻衣, 以世子颜甚及世子妃为首跪于棺前, 身后则是一众宁房王府的人, 包括姬妾庶出儿女。 元洛因已嫁了永安侯府, 所以便跪在了最后。倒是让一众平日里元洛瞧不起的庶出的姐妹抢了先。 而温颜氏则因是有郡主的身份,那是在前面的。 哭丧过后 前院陆续有不少大人前来吊唁, 不乏高官贵爵, 王公大臣。而后院,倒是可以让一众女眷休息。 上午跪了许久, 膝盖刺疼。元洛坐于石凳上, 碎玉则蹲下帮自家小姐捏腿。 “哼,某人骄纵了那么些年, 开屏的花母鸡似的。到头来,还不是成了个妾。” “就是,我们可没有某些人那么自甘下贱,甘愿为奴为妾。” 虽穿着麻衣,但这后院的争斗,却总是不停息。 元洛皱了眉, 望着自己那一群庶出的姐妹,“闭嘴吧。一张脸长得和鞋拔子一样,还来嘲笑我” 元洛这不客气的一声呵, 当即让后院一众人震惊的眨了眨眼。 元洛却是看的明白。爹都死了, 一群人还维持那姐姐妹妹的和气干什么。自诩宁房王的女儿, 这庶女又不值钱, 也不看看爹生了一窝。 “蠢货。再敢嘀嘀咕咕, 我叫人撕烂你的嘴。看新宁房王究竟是偏袒谁。” 冷冷扔下这句,元洛站了起来,由碎玉搀着,要去自己房里歇息。却在拐弯处,瞧见了元宜。 元宜也是一身素缟,不过同样是素缟,却和庶出的到底是不同的。嫡出的看着总是尊贵一些。 元宜望了一眼元洛,又向元洛身后望了一眼那群庶出的。 见到了元宜,那群庶出的皆闭了嘴。甚至因为元洛刚刚那些个话,不少人在看元洛的笑话,等着元宜训斥元洛。谁知,出乎所有人意外的,元宜却并未像往常一样开口。 元洛看着元宜,爹死了,于她来说,不过是众多人一起分享的爹死了。而对于元宜,可是独宠自己的爹爹死了。这份伤心,以及日后失去的独宠,可是此刻只有元宜自己知道了。不过她又有什么好伤心的,新任宁房王还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而元宜,也看着元洛,元洛终是嫁进了永安侯府,是宁房王府与永安侯府的纽带。元宜看了一眼元洛,又将视线挪至了那群庶女,“王府大丧,你们三晚皆不许回去睡觉。全部跪在爹的灵前反思。” “啊元元宜” 听了元宜的话,众人皆惊了。 “南宴郡主。” 元宜纠正道,随即又加冷了声音,“现在就去跪着。” “这这” 众人对于元宜无端的罚,一头雾水之余,还颇愤恨。为什么只罚她们却不罚元洛 但是碍着元宜嫡女的身份,以及马上新宁房王是元宜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还想在府里待下去,就绝对不能得罪元宜。众人也是咬了咬唇,甚至年纪小些的,眼圈还红了。 但再怎么样,还是不敢违抗元宜。陆陆续续向大厅走去。 待一众人走了,元洛望了一眼元宜,和元宜并排走着。 “当初府里,就我的样貌能和你比肩。从小,我也是和你争到大的。比不过你嫡女的身份,我就哭鼻子去找爹装可怜。” 元洛说着,明媚的脸上,是一种平淡。 元宜静静听着,什么都未说。 “还记得我给你提的意见要定娃娃亲,就趁早。”元洛道。 而元宜,至始至终没有回话。只是安静的走着。 而走到最后,元洛也是不说话了。两姐妹皆静默。 身后的谈霏碎玉也是慢慢跟着。 宁房王大葬 世子颜甚,承袭爵位。 为,宁房王。 这一边,永安侯府 已是深夜 稍相院向是冷清的,屋子内燃着芸香,倒是燃的不浓重,浅淡了些。 床榻上的女子,锦被缎褥,柔软顺滑的头发披散着,贴顺着纤瘦的身子。 安澜是侧睡的,白皙柔媚的面庞,于睡梦中多了一丝恬淡,平静。 修长如瓷的手,帮安澜拢了拢发。 安澜却是睁了眼 便望见了坐在床沿的男人 温景苏望着醒来的安澜,垂了眼眸。竹香清冽,她果然没有吃那药。 屋子里没有燃灯,只有薄薄的月光透进 “侯爷。” 望着眼前的男人,安澜发现,他似乎喜欢夜深人静进她的房间。被拢过的发,此刻在安澜意识里,如此清晰。 安澜起了身,跪于床上。身上的锦被缎褥顺着那纤柔的身子滑落,丝白亵衣,纤柔的身子。三千青丝散落,圆润肩头,垂着的发,愈发显的那张不及巴掌大的小脸的白皙柔媚。 “不知侯爷归府,妾未迎。望侯爷恕罪。” 安澜跪在床上,垂了眼眸,道。 温景苏望着安澜,竟极是难得的解释道“我特意拖延了大队人的路程,毕竟回来早了,就要去宁房王府了。” 丝毫不掩饰他丝毫不愿去宁房王府的意思。 安澜低敛了眼眸,对温景苏说的话,不置一语。 “起来伺候本侯沐浴更衣吧。” 温景苏起了身,瘦削的背脊挺拔如松。远去宜青州三月,偏院荒苦之地,却丝毫没削了温景苏矜冷矜贵的一丝一毫,反倒敛了一丝风华,更加沉稳了些。 “是。” 安澜起了身。彩浣不在,安澜便自己于柜子中择了一件衣裳,温景苏望了一眼。 温景苏是有自己的汤泉浴池的,极大。 安澜跟在温景苏的身后,沿着小路慢慢走着。安澜这时才发现,府内极静。原来仅仅只是温景苏回来了,嘉锦一行人却还未归。 曲径小路,梅花已谢。只有地上的泥,还残留几许暗香。 至了汤泉浴池 这热水已经备好,温景苏让人退了下去。 偌大屋子内,只余两人 安澜原是要按着规矩上前帮温景苏宽衣的,温景苏却拒了。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永安侯,自己宽了衣裳,进入了那浴池之中。 颀长清瘦,覆着薄薄的紧实肌肉。 看着清瘦,实则若是冷不丁撞上,那是厚实如堵墙一般。 隔着屏风,什么都不做,只听着流水声的安澜,对眼前情况,有些不明,却也没出声。 只是静静的呆着。 这时,屏风的另一侧传来了声音,许是因为热水的缘故,显得温景苏的声音清冷之余多了分清艳。 “还记得你给我写的信件” 屏风外,安澜愣了一下,随即微微蹙了一下眉,她当然记得。不能让哥哥参与进这京都的任何纷争。 安澜张了张口,想问温景苏她求他的,他 安澜还未开口,温景苏却是先开了口,“你求我的,我已经办了。” 你的枕边人权势逼人,你求我的,却是这件事。热水的水气上升,愈发显得汤泉浴池中的温景苏清艳至极。闭了眼睛,温景苏淡淡道“你右侧锦盒里的药,吃了。” “你知道的,求我,就要付出代价。” 修长紧实的手臂,搭在浴池边上,温景苏冷漠吩咐道。 屏风外,安澜向身侧望了一眼,果然有个锦盒。走上前,打了开来,里面赫然是一枚乌黑的药丸。与之前安澜手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安澜静静看着那药丸 眨了一下眼睛 却是没动 偌大的屋子里,极静 安澜,不想吃这药。她的忍耐性,超过了一切。手指动了动,安澜拿起了药。 “你对我做什么,我不会反抗的。” 安澜道。白皙掌心与那乌黑药丸,形成鲜明对比。 与其说不反抗,不如说,根本无法反抗。 不知何时,温景苏已经出了浴池,新换来了一件亵衣,长发垂下,清艳之余又似覆了一层薄冰。 你说这话时,便已经在反抗了。 温景苏看了安澜一眼,坐至了屏外榻上,随意一坐,却说不出的慵懒。样貌甚是年轻,却多了深沉与锐利。 “他碰你了” 温景苏问道。 安澜未答。 “吃下药。然后过来。” 温景苏又道了一声。清冷声音,却多了命令。 安澜垂了眼眸,这一声命令,安澜看着手里药丸,终是吃了。然后走至了温景苏身边。 这种命令的口吻,让安澜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自己就是这样被同样是少年的温景苏这样命令、捉弄。 温景苏长臂一伸,将安澜揽入怀里。低沉靡艳的声音冷声问道,“碰你哪里了” 手指挑开了安澜的衣裳,白皙浑圆的柔软呼之欲出。温景苏撩起了安澜的衣裳,臂弯处的鲜红守宫砂最是夺人目光。 衣裳半褪,欲拒还迎似的挂在安澜的身上。原本情绪微微陷入了小时候,此刻又听着温景苏的问责,安澜张了张口,想冷语反去,是他把她送出去的。 话至口中,安澜又闭了嘴。这样说,好像在埋怨他把她送了出去似的。又何必多此一举。 “嗯” 温景苏反问了一声。蕴琛碰她哪里了依着安澜的性子,想必纵使有着药,她也会自己忍着。她是不会愿意为了他而反抗别的男人的。她总是喜欢这样惹他生气的。温景苏细细摩挲着安澜臂弯处的守宫砂,冷心冷情的女人,你也喜欢不上别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章 感谢订阅 刚刚沐过浴的清冽, 男子看似清瘦却宽厚的胸膛。长发披散, 完美轮廓极是清艳。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着安澜臂弯间的鲜红一点。 清润眸光微眯,带起一丝危险。 怀里纤柔的女子, 柔弱的就如菟丝花。安澜是半搭在温景苏怀里的, 衣裳被他褪了一半,全然的没有自主权。安澜有些不适。挣扎了一下。 却被温景苏箍住了 “这里” 温景苏的眸光, 清冷的落在安澜的神情上,随即低头在安澜的胸前,低头啃咬了一下。 白皙浑圆的女子的柔软,隔着精巧的粉色肚兜。 “没有。” 安澜的眼里,挤出了一点泪花。身体的反应她控制不住。修长细白的大腿, 被某个灼热顶住。安澜纤柔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温景苏抬了头, 看着安澜。眸光冷静、清润。与下身那火热全然不符。 “把你给我。” 温景苏道。 安澜移了目光,把她给他。里面的意思谁都懂。 宜青州三月, 温景苏清冷矜贵的样子, 仿佛永远是那个掌控者。但下身的火热,似乎才将这个掌控者拉下了神坛,有了一丝人情烟火。 安澜搭在温景苏怀里, 挤出了泪花的眼睛, 纤细柔软的身体, 不答也不应。 若是往常, 温景苏一定能耐心一点一点进行, 诱、导, 温柔以待。只是,已别三月,温景苏向是极好的把控,如今却有些失控。 雄浑的尺寸抵住欲一点一点进去时,安澜却挣扎了,细白的双腿试图夹紧离开。一向清冷的声音,如今却带着颤音“我不想要。我说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反抗,是假的。我不要。我不要你。” 眼泪一滴一滴顺着那不急巴掌大的白皙柔媚的小脸落下,春水一般的眸子此时已经全部溢满了眼泪,冰冷的水渍滴落在温景苏新换的亵衣上,晕染一片。 “我不要你。” 安澜望着温景苏,声音带着颤音却极是认真,“你去宜青州三月,我不想你。我很开心。不在你身边,我很开心。我不要你。不要不要。” 安澜咬着唇,一点一点重复。眼睛里全部是水光。一遍又一遍说着,言语苍白无力,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字。 温景苏沉下了脸,冷静的听着。 待安澜溢满眼泪的眼睛,一点一点眼泪流尽了,温景苏才抬起了手,修长手指,指腹薄薄一点茧子,擦去了安澜脸上的泪水。 “说完了吗” 温景苏看向安澜,极是俊美的容颜,俊朗如玉,又带着分清艳。尊贵与权力,集于一身。 安澜看着温景苏,红肿的眼睛,大有温景苏再动一下,又全部溢满眼泪的架势。 “出去的时候,把衣服穿好。本侯说过,你再呕血,那安家的人抛尸乱葬岗的话,还是有效的。” 温景苏道。 清冷的男子,淡淡道。 安澜望着温景苏,温景苏的面容却是沉着的,看不清神情的。 安澜也没有说话,沉默起身,穿好了衣服。出了汤泉浴池的屋子。 一出屋子,便是扑面的寒意。 虽然已是寒春,深夜到底还是凉的。 温景苏身旁的小厮在门外候着,见安姨娘出来了,眉色一动,却极快敛去,面上再寻不见一丝异样。连唤了侯爷院子里的丫鬟,帮安姨娘提着灯笼,一路送至了稍相院。 安澜回了稍相院,也没顾这大不大半夜的,只吵醒了两婆子,让她们烧水。 她要沐浴。 而另一边 汤泉沐浴屋子里 安澜走后,屋子里仅温 景苏一人。清冷俊逸的容颜,掩在阴影中。曾经的清艳尊贵,全部于这深夜,多了分瘦削单薄。冷漠的情绪,混合了一种可怕气质。阴郁暴怒。 却又单薄异常 翌日 嘉锦才与大队人马回了侯府 宜青州地处偏院,又在那呆了三月。但侯府就是富贵荣华,寻常人比不得。即使三月,这从宜青州归来,都是极气派的。丝毫不见风尘仆仆的狼狈。 侯爷已于昨日提前回了府邸,公主是今日。 侯府内上下忙成了一团 尤其一消息,震惊了侯府。那便是公主已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公主肚子里的,可是嫡子,将来可是有可能承袭击爵位的。 柿嬷嬷早早的就在门口迎接了 “公主。” 柿嬷嬷行了一礼,浑浊老眼里全是慈爱。 “柿嬷嬷。” 嘉锦也唤了一声。 多年主仆情谊,早已不是单纯的主仆情谊。更像的,是一种长辈之间的关爱。 柿嬷嬷向一旁的恒良望去,恒良点了点头。在宜青州,她是有好好侍奉公主的。 待回了嘉锦的院子,院子里一切如旧,全部是按着公主的喜好来的。 这次跟来的,还有那个宜青州地方粮长的女儿。名义上,是侯爷纳了妾的。不过嘉锦已经在信中和柿嬷嬷说明了缘由。柿嬷嬷心中明了,这安排给那个宜青州粮长女儿的院子,则就挑了个最是偏远的小院子。 瞧着地方,就是不受眼的。 如今这府里,一共有三位姨娘。其中元姨娘,是侯爷的表妹,身份贵重。安排的离老夫人近了许多。 而同样是位置偏远的安姨娘的稍相院,那里偏僻,则是因为那里有一大片梅园。瞧着就清幽。 要到稍相院,那是要弯弯曲曲走好一段小径的。 彩浣嘴碎碎的,帮安姨娘挽发时便提了,“那新来的宝韵姨娘,住进了府里西南拐角的院子,那可真是偏僻。柿嬷嬷这容不下人的心思,也太明显了。” “西南” 出乎彩浣意料的,以为不会出声的安姨娘却是出了声。 “对。就是那个很小很小的院子。” 彩浣道。 安澜抿了唇,“彩浣,帮我把管家叫来。” “管家安姨娘你是要干什么” “叫来便是了。” 安澜垂了眼眸道。 “哦。” 府中的家生子,自小是不在府里长大的。不然满院子的小娃娃,偌大的侯府,岂不是在胡闹。 永安侯府是有专门的训练新丫鬟小厮的府邸,只有合格的才能进了侯府伺候主子。 所以彩浣不知道,那西南小小的拐角的院子,是安澜一来时,呆的地方。 那里的墙角,被安澜曾经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无数次。 那里,对安澜是不同的。 这一辈子,有许多事和上一辈子是不同的。比如,上一辈子,温景苏便没有去宜青州,那自然也没有带回来这个宝韵姨娘。 彩浣去叫了管家。安澜则坐在大榻上,纤细手指轻轻拨着,那个院子安澜眨了眨眼睛。还是让它空着吧。 管家被彩浣叫来了 因着自己爹在管家手下,所以彩浣对管家那是极客气的。水灵小姑娘,长得就漂亮,嘴再甜一点,那可真是受不了。 一听是安姨娘找自己,管家倒是颇意外。一向三不管的安姨娘,那稍相院冷清的,三伏天都是冷冷清清的。这次怎么找了自己 肚子里一肚子疑问的管家进了屋子,便瞧见了大榻上的安姨娘。 “安姨娘。” 管家双手作揖,弯腰唤道。 安澜抬了眸子,望向了管家,“府里来了个新人” “是。” 一听这个,管家低了头,心中明了之余也是冷汗,府里姨娘越来越多,这事也就多了乱了。女人之间的斗争,那也是极可怕的。偏生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是一点都插不了手的。只盼着在这里面,保住自己被被牵连翻窝就好了。 女人里的斗争,不就是大鱼吃小鱼。 管家心里清楚,安姨娘的地位可不一般。没有家世,可人家在侯爷心里住着。 “宝韵姨娘,是侯爷在宜青州纳的。”管家道。 安澜看了一眼管家,她不关心那姨娘叫什么,在哪纳的。 “她的院子是西南那边的小院子” 安澜问道。 “这这是柿嬷嬷安排的。自从公主入了府,后院的事一点一点从老夫人那交到了公主手里,柿嬷嬷又是公主手下最是得信的。”管家道。 不过能把那宝韵姨娘安排在了那里,可见宝韵姨娘不受公主待见。 “能否换个院子” 安澜道。 知道安澜一开始是在那个小院的人,那是许多年前了。知道的人,着实不多。 管家低了头,皱了一下眉,又想了一下。那宝韵姨娘估计着实不受宠,而如今安姨娘都开了口。虽说是柿嬷嬷安排的,但他是管家,安排个不受宠的姨娘,还是能的。安姨娘极少插手,这事,还是不要拂了安姨娘的面子好。 想了一想,管家也未同安姨娘说些什么这是柿嬷嬷安排的院子之类的话。只道“若安姨娘吩咐,那自是能的。” 安澜点了点头。 “给她换个院子。” 安澜道。 说完了,安澜却是愣了一下,想到什么,看了一眼管家。管家说能换院子,为了不拂公主院子那边的意思,管家只会换个更小的院子。 恐怕,甚至连院子都说不上。 安澜垂了眼眸,想了一下,又道“那宝韵姨娘,若是想住我的院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章 感谢订阅 那也是可以的。” 如果有心要往上爬, 那就来住她的院子。 那西南的小院,她是不会让人住进去的。哪怕,夺了别人的住所。安澜垂了眼眸,清润眸光里让人看不清,如玉指尖敲了敲手里的瓷杯。表面极是冷静, 一颗心,却砰砰跳。 而安澜的话, 却是让管家一身冷汗。那个不受宠的姨娘来住安姨娘的院子那安姨娘住哪难道是那个西南拐角的小院子开什么玩笑。 也不知安姨娘说的到底是不是正经话。 管家望了一眼安姨娘,领了命出去了。 又沿着那弯弯曲曲的小径出去了, 管家出了稍相院,就领着人又吭哧吭哧走了好一段路, 才来到西南拐角的院子。 彼时,那宜青州来的宝韵姨娘正收拾着院子。隐约可听见抱怨院子小、破, 永安侯府的人狗眼看人低之类的。 门外的管家一听,那是当即黑了脸。管家做管家,那么好些年头了,永安侯府的管家, 走出去,就是那宜青州的知县都要给三分薄面的。 这哪来的小地方的不得宠的姨娘, 说话这么没遮没拦。 管家心里不痛快, 对着一些身份不高的人,他可是能拿出永安侯府管家的气势和架子的。 当即命人推了门, 进去了。 一有人推门进来, 这收拾打扫的丫鬟婆子当即向门口看了过去。发现是上等料子的, 她们虽然不认识管家的样貌,但在宜青州的宅院也知道宅院内的规矩的。 来的人,怕是管事的。 但又不知道是谁,一应人只得噤了声。有丫鬟瞧见了外面的情形,便告诉了宝韵姨娘。 宝韵姨娘出来时,就瞧见了院正中的管家。 管家一见正主出来了,这宜青州小地方出来的,长得就普普通通的样,塞到人堆里都瞧不出来的那种。 但宝韵姨娘身边的丫鬟,却让管家微微眯了眯眼,长得是个周正不俗的。 看来,这宝韵姨娘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貌不如人,这贴身丫鬟就寻个漂亮勾人的。 管家看了一眼那贴身丫鬟,收了目光,倒是行了一礼,明了自己身份,“宝韵姨娘,老奴是侯府的管家。” “管家。” 宝韵的样貌,着实不出色。若是在旁处,其实也没什么。但偏生这侯府,是个惯要体面的。又富庶有势,所以这丫鬟都个比个的水灵出挑。 所以,实打实的说,宝韵的样貌,连个丫鬟都不如。 而所带的贴身丫鬟,当真是个水灵的。但那也是放在宜青州那样的小地方,若真要比美色,就去和这个府里第一个姨娘,安姨娘,去比比。 管家心里门清这宝韵姨娘的打算,但全门清在心里。面上是不显的。 “宝韵姨娘,这个宅子,上面发了话。让您,换个地方。”管家道。 宝韵看了一眼管家,这个宅子又远又偏,比起雕甍绣槛的旁处来说,那着实是破败了。 “要换去哪里”宝韵问了一句。不得不说,这宝韵姨娘虽说样貌不怎样,但这礼仪气度却是不错的。想来,尚在闺中时,是被那粮长当闺秀正妻培养的。 说起话来,不卑不亢,既谦谨,声音又舒闲好听。 管家眉头一跳,心中有几分异样,垂了眼皮如实道“自然是旁的院落。” “我知道了,多谢管家。” 宝韵道。 管家看了一眼宝韵姨娘,便转身离去了。只留下一个家丁,帮着宝韵姨娘领路。却是没留人帮宝韵姨娘院子里收拾行李的。 宝韵看着已经收拾了一半的院子,又看着管家离去了背影,宝韵终是忍不住问道“管家,我可否问一句,是谁让换的院子” 宝韵此来,着实迫不得已。是被逼来的。来之前便听说永安侯府的情况。上有深得帝宠的和硕懿慧公主,如今已是有孕在身。下有新进的老宁房王的女儿。这一个个的出身,都是显赫不凡。 就算还有一个,出身不是那么显赫吓人的颇有资历的。看起来是老人。 女人最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 这样的,看起来竞争的可能性是最不大的。 听说也是个不管事的。 只是,那也是不容小嘘的。毕竟,那个妾总是孕了一子一女。还是庶长子庶长女。凭着儿女的身份,那个妾就是个资历老的,不容动的。 宝韵看着管家作势要离去的背影。作为奴仆间的扒高踩低,宝韵是知道的。每个宅院里都是如此的。只不过如今自己寄人篱下罢了。只是,宝韵咬了一下唇,自来时的一路上,她自是没见过公主的,只公主也只派了她身边的丫鬟来。那丫鬟对她也没个好脸色。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侯府,这偏僻小院子明显是故意的。而现在,宝韵只想知道,是谁还要再来踩一脚。 侯府深深,竟是这样容不得人吗 已经要出去的管家,仍是背对着的。听见了宝韵姨娘的问,管家道“稍相院的安姨娘。” 既然有要靠美色上位的心,那就去和安姨娘比去吧。 管家心里冷冷的想着,他是管家,一天内要忙的事有许多。没空为哪个不重要的人耽误那么多时候。便出了门。 跟随着管家的,还有一应家丁。 门口徒留一个待指路的。 宝韵看着那一应人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院子里剩下的人。这些婆子和丫鬟是她自家里带来的,侯府却是一个都没有拨给她。 扒高踩低,就是这样明显的吗 宝韵看着院子里跟着她来的婆子和丫鬟,心里忍不住酸涩。因着爹在宜青州的名声颇好,所以明知她是来做妾,是来蹚浑水。这些人都跟着她。 现在,宝韵心里却是有些自责。 这管家新拨的院子,当真是连那西南拐角的院子都不如。那西南拐角的院子,虽小又破,但好歹是个院子。而这新院子,却根本就是个下房。 管家当真是个下手狠的。 晚上下房里 “我长得可比那宝韵姨娘要漂亮许多。这做下人的,比主子漂亮。天天在那晃,可不是凭白惹了眼招了妒吗” 临熄灯了,一群丫鬟的嘴碎碎的。都讲道着那新来的宝韵姨娘。 只因管家着人问了,谁愿意去伺候那新来的姨娘。 彩浣也坐在自己床榻上凑了热闹。 巧织也凑合在里面。 平日里,虽然各有各的不对头。但是宝韵姨娘,那和谁都没关系。这事,睡前碎碎个乐,大家还是颇愿意的。 而安姨娘出了手,让宝韵姨娘直接从小院子搬到了下房里头,这事到底还是传到了公主院子里。 “她到底也是沉不住气了。打发起新人来了。” 嘉锦的屋子,是铺着暖玉的。这虽然入春了,到底还是寒的。不生炭,有着这暖玉,温度是最适宜的。 坐于榻上,嘉锦手里端着热梅汁,自从上次恒良端了一点,嘉锦尝了尝,就愈发喜欢了。 “是。老奴原先是把那宝韵姨娘安排到了西南拐角,却不曾想安姨娘却直接见了管家。”柿嬷嬷道。 嘉锦垂了眸子,虽已有孕三月,但嘉锦除了小腹隆起,其余的却是没变化。明媚貌美依旧。 “随她去吧。反正左右不过是个不打眼的。”嘉锦道。 “是。” 柿嬷嬷也应了。 这宁房王府大丧,丧事了了,老夫人还未回来。侯爷明早也是要去那宁房王府的。一来,是要接老夫人回来。二来,这逝去的宁房王怎样也是温景苏的舅舅,虽说政务上耽误了,未能及时回来。但到底还是要去一趟的。 嘉锦摸了摸小腹,这去宁房王府,原着,她也应该要去的。只是,那毕竟是大丧,尤其柿嬷嬷也劝着,这大丧于腹中的孩子怕是不好。 见公主摸了摸肚子,一旁的柿嬷嬷道“瞧公主爱喝这热梅汁,想必,怀的是个世子。” 嘉锦看了一眼柿嬷嬷,是男是女,只要是她的孩子,她都喜欢。只是,若当真是个儿子,那也自是好的。 “你们先退下。” 嘉锦对着屋子里的人道。 “是” 一应丫鬟退下了。恒良望了公主一眼,也自行退下了。带上了门。 待只剩下嘉锦和柿嬷嬷后,嘉锦开了口,声音颇淡淡叙着,“嬷嬷,侯爷曾问过我,要不要这个孩子。” 声音颇淡,神情也淡。但当时初次听见这话时,遍体生寒。那时的无助,就好像被遗弃在满是冰封的湖面上。她的丈夫,离她好远。 柿嬷嬷张了张口,一听这个,她也是眉心一跳。想出声安慰什么,但张口,话却没说出来。此时此刻,什么都是无用的,苍白的。 而也的确如此。嘉锦心里藏了太多事,此时她只觉得肩上担子好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他只碰过我一次。”嘉锦神情愈淡,语调也颇淡,但说出的话,却是伤至骨的淡。 “因为他要一个嫡子。” 嘉锦淡淡道。 柿嬷嬷看了一眼公主,几定几下,她没有跟公主去宜青州,公主在宜青州是怎样过来的,她不清楚。只是,当时不跟去宜青州,也着实是这侯府不能没有自己的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章 感谢订阅 嘉锦神情当真是淡,仿佛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 一旁的柿嬷嬷当真是看在眼里, 疼在心里。侯爷风姿俊秀, 文武双全, 女孩子动心不为过。 一入侯门, 后边又是什么 柿嬷嬷望了一眼公主,浑浊眸子里闪动几下, 道“公主,你肚子里的世子一定要平平安安降生。那是嫡子世子, 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不然,难道让那稍相院的承袭了爵位” 柿嬷嬷将话移到了这茬, 嘉锦看了一眼柿嬷嬷。她原是没有想这么多的。 “公主, 主母膝下无子, 那庶子就可过继到主母膝下。那,这整个侯府,不就都是那安姨娘的了” 柿嬷嬷又道。 深褐色绸衣, 向是稳重老练的柿嬷嬷, 今日却话多了些且尖锐了些。 嘉锦心里有些疑, 但望着柿嬷嬷, 又知柿嬷嬷说的是对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孩子,她一定会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 来到这个世上。 “嗯。柿嬷嬷, 我知道了。”嘉锦知道柿嬷嬷是为她好的。现在, 还有什么可多考虑的。她爱这个孩子, 仅此而已。这是与她血脉相连的骨肉。 柿嬷嬷见公主神情不再那样无灵魂,而是柔和的摸了摸小腹。柿嬷嬷心里,才稍稍松泛些。为母则刚,感情之事,除了一眼情定的浓烈,还有夫妻相处的细水长流。公主,到底是没明白自己的身份。她是主母,是正妻。娶妻娶贤,公主需要贤,却不用为那等小妾劳心废神。 用公主肚子里的孩子说事,移了公主注意力,虽是暂缓之计,效果却是好的。公主慢慢,会明白为妻之道,为嫡之理的。柿嬷嬷眼角柔和了些,道“公主,老奴瞧你这样爱喝热梅汁,但到底月份小,瞧不出肚子的形状,一时也不敢断定。京都城郊有个半眼瞎子的老嬷嬷,最是能断男女识肚子了。” 嘉锦望着柿嬷嬷,柿嬷嬷深谙宫中之道,这些事,柿嬷嬷最是明白期间道理的。其实,也不用断男断女的,她说过,男孩女孩她都喜欢。 “老奴一早就派人去请了,老奴觉得,应该给那半瞎子老嬷嬷看看。”柿嬷嬷道。 嘉锦又看了一眼柿嬷嬷,“嬷嬷,男孩女孩,我都” “公主,即使不断男女,若是胎儿先天不足什么的,那半瞎子嬷嬷最是精于此道了。”似是知公主要说什么,未等公主说完。柿嬷嬷便道。 那半瞎子嬷嬷原是宫里的,只是牵扯进了妃嫔争宠的漩涡里,被一时罚了仗死。只不过被嘉锦母妃救了,瞎了一只眼,让其隐居。 这欠债欠恩情的,是该还到公主身上了。 一听嬷嬷说什么先天不足,嘉锦心里也留了一道坎,虽觉得不会如此,但还是忍不住多忧。嘉锦点了点头,“那便看看。” “是。” 柿嬷嬷应道。 翌日 这朝廷官员的上朝,也极是辛苦的。天未亮便要出门。万万不可迟到的。寅时便起,卯时便要到。寒冬酷暑不曾变。 今日侯爷下了朝,便会去那宁房王府接老夫人回来。 嘉锦早早命了人将老夫人院子的一切安排妥当。 因着主母离家三月,如今归了府,府中妾侍按着规矩,是要给主母请安的。 安澜也是早早的起了,梳妆打扮一切妥当了,便沿着小径,穿过花园,去了公主院子。 这新来的宝韵姨娘,身份是妾,也自是要给主母请安的。她来的,倒比安澜还要早些。穿的虽也是锦缎,但倒颇素净。立在院子门口,样貌虽不出众,但气质给人一种颇大气的感觉。倒不似那种小家碧玉。 宝韵也自是瞧见来的一主一仆。首先便是扑面而来的一种震撼。没别的, 来的女子太美了。 一种清冷之美,偏生雪中带着媚。 “安姨娘。” 公主院子里的丫鬟见到了安姨娘,便唤了声。“公主已经在里面了。” 安澜看了一眼那丫鬟,又点了点头。也没瞧宝韵,径直就进去了。 留在原地的宝韵听丫鬟叫安姨娘,难道是那个生了一子一女的,最先是妾的那个妾 和预想的有些不对。宝韵看着进去的背影,顿了一下,也进去了。 一进屋子,便瞧见了嘉锦坐于大榻上,今日她着的是一件对襟宫缎的素雪衣裳,洒了点点红梅,极是清艳高雅的。虽说已有孕三月,但却瞧不出孕味,明媚脸蛋甚至还有少女的娇羞。 安澜和宝韵一一行了礼 “不要那么拘着了,都坐吧。” 嘉锦道。 “是。” 一一落了座 安澜坐在左边第一个座上,至于宝韵,则是挨着安澜坐的。那右边第一个座,是元洛的。虽然此时元洛不在,但规矩却不可坏。 当然,若是府里日后又进了新人,这位置的变化,自己位置的变化,又是不可知的了。 这落座的,偏生都穿了素色衣裳。同样是素色衣裳,这美不美的,立刻就见了高低。 看来,这永安侯府的人,偏爱素色衣裳。 宝韵微微有些羞红了脸。 这平日里最不爱穿素色衣裳的,此刻不在府里。当然若是她在。以前还是待字闺中的时候,元洛最是要强的,为了把那些个庶出的姐姐妹妹一个不落的全部比下去,很是刻苦学了诗词,自身也是极有天分的,才女一名落在元洛身上,一点做不得假。 这要身份要才要貌的,侯府里都有。 没一点东西,那是根本立不得足的。 “宝韵自宜青州过来,府里可还有什么不适的”嘉锦开了口。 坐在安澜旁边的宝韵听公主这样问,不自觉望了一眼身旁的安姨娘。 而感觉到了移来的目光,安澜却是不为所动,只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上品着茶。 嘉锦也自是注意到了那一瞬间的目光,但未说什么,只看着宝韵。 宝韵低了头,不卑不亢道“回主母,一切都好。”事实上,一切都不好。刚刚宝韵才从这个侯府里最偏远的地方过来,双腿都劳累不少。那勉强算是院子的下房,小破不说,根本就不应该是一个姨娘该住的地方。 “一切都好便好。” 嘉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极是端庄的。 “小姐。” 谁知,就在嘉锦的话落下后,宝韵身后的丫鬟却是低声唤道。声音虽轻,但这小厅却是极静的。大家规矩,最忌喧哗窸窣。这一唤,却是将嘉锦的目光引了过去。 宝韵蹙了一下眉,又有些为难。石诺实在不该在这里开口。 而石诺却是不忍小姐再受委屈,见公主的目光移了过来,石诺便上前一步跪下道“禀主母,新的侍奉小姐的人,后院还没有拨来。小姐初来乍到,这侯府也不甚熟悉。怕什么时候误了什么。就像今日,也是早早的起了来,磕磕碰碰的才找到了主母的院子。” 心里有再多委屈,石诺心里也是有数的。祸从口出,如今刚来,实在不适宜得罪人。只是,那新拨来的侯府的人,却是实实在在需要的。不然日常用度人生地不熟的,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宝韵听着石诺说的话,虽觉得石诺不该开口,但又无可奈何。石诺是自小陪着她的,一心为主实在瞧不下去了。宝韵看了一眼石诺,心里满是酸涩。 嘉锦静静听着石诺的话,待石诺说完了,过了一会儿,才纠正道“宝姨娘。” “你家小姐已经 入了府,再称小姐,已是不合适。” 嘉锦道。 跪在地上的石诺却是一愣。 随即,嘉锦说完后,便将目光挪至了维阙那。柿嬷嬷去接那半瞎子嬷嬷,恒良便顶了柿嬷嬷的职。所以今天候着的,是维阙。 一见公主望了过来,维阙一愣,也瞧了一眼地上的石诺,皱了一下眉。 这哭丧似的,是说她们这些下人没把事办好还是说身为主母的公主管家管的不好下午老夫人就要回来了。要是让老夫人听见这话,那老夫人岂不是对公主不满了 柿嬷嬷回来知道这个,还不扒了她的皮 维阙皱了一下眉,随即上前附在公主耳边道“管家的确派人来说,没有一等丫鬟愿意伺候新来的宝姨娘。一等丫鬟都是府里的家生子,总是要看看她们的意愿的。所以管家派人来问问公主的意思。” 听了维阙的答,嘉锦望了一眼地上的石诺。 答完了,维阙退至了一边。 按着规矩,府里姨娘应该是有一个一等丫鬟,三至五名二三等的丫鬟。 嘉锦敛了一下眉,府里一等丫鬟,都是家生子。沾亲带故了不少府里的老嬷嬷。几个老嬷嬷是在老夫人院子里的。几个水灵的年纪小些的一等丫鬟,更是老夫人的心头肉。 “这事,管家已经在备了。不用那样急的。”嘉锦对着地上的石诺道。 见公主这样轻轻把问题给拨了回去,石诺眼里有些急切。 嘉锦见了,也只道“安姨娘的身边,也只有一个丫鬟。” 莫名被点了名 安澜坐在位置上不动。 而彩浣则望了一眼地上的石诺。 安澜身边只有彩浣一个丫鬟,也是因为彩浣自己容不得人,把那二三等的丫鬟全撵了。自己舒坦自在,偏生安姨娘又是不管事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章 感谢订阅 早上的请安结束后,安澜和宝韵姨娘一前一后的出来。也没有什么宅子里惯有的为长为先的打压, 一贯符合安姨娘清冷作风的径直离了去。 宝韵落在后面 待回了稍相院 安澜坐在大榻上, 彩浣上了茶。瓷身素雅, 釉质水透。热气氤氲, 安澜将瓷杯置在手心中,莹润指甲沿着杯口划圈。白皙的小脸, 与其说沉默,不如说清冷。 今天早上的请安, 当真是让人喘不过气。 雅素的衣裳,身姿窈窕。清冷偏带媚色的女子。 下午 侯爷及老夫人一行人回来了, 因着路上耽搁了些时候, 所以老夫人也觉着颇累的。便免了安澜等人的请安。 于安澜来说, 这只是免了日常再正常不过的一次请安,而于宝韵姨娘来说,则是失去了第一次见内院老夫人的机会。这地位的孰轻孰重, 大家也自是明了了。 其中, 最能拿捏这个度的, 自是元洛了。元洛虽是庶出, 但宁房王府到底是自己的娘家、依靠。那颜甚新纳的妾,元洛也自是见过。而其中一些内幕,比如颜甚是被奸人算计了的, 元宜也不瞒着元洛。 那宁房王府的妾, 也是个命好的。也就那一次, 居然就怀上了。只是, 被世子妃赐了一碗落子汤,随意打发去了宅内角落。 也就对外说着,是有这么一个名义上的妾。 而如今,永安侯府里也有这么一个妾。元洛心里本就不痛快,虽非同母,但到底也是自己哥哥,尤其在见着宝韵姨娘身边有着一个长相不俗的丫鬟时,元洛更是冷笑一声。 碎玉附在元洛耳边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元洛,那宝韵姨娘的自小跟着伺候的丫鬟叫石诺,而这长相不俗的丫鬟,是来这京都才出现的。 元洛挑了挑眉 元姨娘明里暗里的欺负宝姨娘,这早已是侯府内院下人间心知肚明的。只是谁都不曾挑破,凭白得罪了元姨娘。要知道,元姨娘在老夫人面前,向是个最是讨喜卖乖的样子。 元洛拿捏的清自己身份,在温颜氏面前,乖巧得很。而在温景苏面前,那温顺俏皮的表妹姿态,拿捏得极准。 虽没听过侯爷在元姨娘院子里歇过,但元姨娘得宠是不假的。 一日晚上 元洛正坐在自己屋子里,一旁小几上,是几个精致绣线的荷包。元洛兴致极好的翻开手里的荷包,各种样色的都有。 “手还是巧的,倒是和我有的一拼。不似那安姨娘,绣的方帕子,简直就是来搞笑的。” 元洛看着,倒是如实的夸了一番。 这些荷包,都是元洛让宝姨娘绣的。不分昼夜,昏暗烛灯下绣的。翻看了几下,却在一针脚下见到了暗红涸色,元洛一下脸上没了笑,将手中荷包随意扔至了小几上。 碎玉瞧了,心中也道那宝姨娘甚是命苦。只是小姐心中憋着一口气,若不是宝姨娘的姐姐,老爷也没那么快过世。 对于小姐来说,没有嫡出的身份,这最大的庇护也就是老爷的宠爱了。如今,连那都没了。原本小姐还想着向老爷讨个县主的身份。 “小姐,你刚刚扯到那安姨娘作甚” 碎玉知道不便提及宝姨娘,便注意到了小姐刚刚的话里头的字。 “哦,那是我有一次瞧见了她绣帕子,觉得当真是与她那冰雪样貌一点都不符合。” 今日的元洛似心情颇好,道着。其实说是瞧见,但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虽说诗词才是元洛最善的,但刺绣女红那也是自小学的。 听着小姐这样说,碎玉也点了点头。 这时,门口便传来了动静,碎玉望了一眼小姐,便向门口去看看动静。 不一会, 却是小跑有些慌张的回来了。 “小、小姐,侯、侯爷” 似乎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想到的事,碎玉连话都没说完整。元洛却是个伶俐的,手脚一快,就把小几上的荷包全部扔至了大榻底下,还用脚踢了踢。 这刚扔完荷包,温景苏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屋子里。 “表、表哥。” 元洛娇俏的脸上,似有震惊。但仍是一副要上前迎的样子,走了两步。 温景苏看了一眼元洛,点了点头。 寻了一处坐下,碎玉奉上了茶。 “表哥今天怎么想到到元洛这来了” 元洛眨了一下眼,极正常也带着两分少女的顽俏问道。 温景苏的时间,最是紧的。朝廷、军营,留在府内的时日却着实是不多。如今深夜,来至了府内妾室的院子,若是旁人,定能领会。 但元洛,至今仍以表哥相称。把自己的位置,也放在表妹的位置。从不逾越。 温景苏望了元洛一眼,放下了手中茶盏。又望了一眼碎玉,“你院子里的人,倒是不多。” “若是人手不够,便和管家说。” 温景苏道。 “嗯。谢谢表哥。”元洛点了点头,白皙凝脂的脸上,明媚的笑了一下。 侯爷今晚去了元姨娘的院子,旁人不明白什么。但碎玉却是知道的,侯爷和小姐燃着灯,下了一夜的棋。 天明,待侯爷走后。碎玉上前给小姐披了一件衣裳。 “小姐” 碎玉唤道。 元洛看了一眼碎玉。 “小姐,你也累了一晚上了,奴婢给您备水沐浴。”碎玉道。 元洛点了点头。 热气上升,浴桶中,元洛纤细白皙的身子浸在水中,全身都舒展开了。 “睡了元宜喜欢的表哥,元宜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元洛闭着眼睛,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一旁的碎玉,听的眉头一跳。但知道自家小姐总是会语出惊人,碎玉抿了抿唇,决定当做没听见。 “你刚刚是不是想问我,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干脆就真正成了表哥的妾” 碎玉望向了自家小姐。 “我自负美貌。可表哥也不是瞎子,他昨晚要是真要对我怎么样,我又不会反抗。可是表哥会来,也不过是顾着姑姑的心思。想必今天开始,府里就传表哥昨夜幸了我。这也是表哥的目的。我与其巴巴的当个妾,还不如当个表妹。起码表妹的身份,表哥总是照顾我的。”热水里最是能让人放松的。元洛道。 “可是小姐,女孩子家,膝下总是要有个儿女的才能算是依靠。你也不能总是这样。”碎玉抿了抿嘴,想的深远了一些。 “儿女” 元洛睁开了眼睛,望着碎玉,“什么儿女生下来当个没地位的庶出” 碎玉望了一眼自家小姐,没敢说话。 “如果正室没有孩子,并且以后都不能生了。那才是谋算儿女的时候。”元洛道。提起这个,那嘉锦公主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了。 “小姐。” 听自家小姐越说越没遮拦了,碎玉不禁心中有些担忧,唤了一声。 “怎么,你看着表哥像是那么短命鬼的样子,连第十个第八个儿子都熬不到吗”元洛反倒是问道。 “” 且不说大早上的,元洛就在自己屋子里胡言乱语。 一早上的,侯爷宿在了元姨娘院子里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当然,老夫人院子里,是必然传得到的。 去公主院子里请安的时候 安澜坐在左边第 一个位置,右边第一个位置是元洛。再就是宝韵了。 今日的元洛,穿了粉色的衣裳。愈发衬的肌肤娇嫩。精神却是不大好,像是晚上没歇息好的。 嘉锦的肚子,是愈发显了。这坐的太直,累不说,还怕压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嘉锦的坐姿,比较往日随意了些。嘉锦望了一眼元洛,眼里不知想的什么。而元洛,则大大方方回望了去。 待出了公主院子 安澜回了自己的稍相院,不一会,元洛却是跟了过来。 彩浣递上了茶 元洛看了一眼彩浣,只喝着自己的茶也不说话。 安澜看了一眼元洛,对着彩浣道“你先下去吧。” 彩浣看了看安姨娘,又看了看元姨娘,眨了眨眼,这让自己退下的感觉当真不是很好。但也只得退下了。 当彩浣退下,元洛让碎玉也出了屋子。待屋里只剩安澜和她两个人时,元洛才道“你是生过孩子的,你怀孩子的时候,肚子有没有那么大” 安澜看了一眼元洛,垂眸抿了一口茶。原来想问的是这个。安澜摇了摇头,径直道“没有。” 前世的时候,嘉锦还没有孩子。起码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只是她死的早,后面温景苏有几个孩子她就不知道了。 一听安澜这样答,元洛皱了眉,她以前见过爹那些小妾怀孕的肚子的。也的确没这样大。 “你说,会不会是双胎”元洛直接道。 安澜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元洛望了一眼安姨娘,既然是双胎,那更不能留下了。凭什么嫡出的就能这样安安稳稳的,平平安安的,顺顺利利的。 “话说,你这个当娘的,去看过时哥儿依姐儿吗那日,我刚来侯府的时候,他们可是抱着你的腿不撒手呢。”元洛眯了眯眼,反倒开了这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章 感谢订阅 安澜握着瓷杯的手, 一下紧了些。向是清冷的眼睛里, 划过一抹谁也不知道的情绪。 望了一眼元洛 元洛也回望着这个冷清的安姨娘。 嫡庶, 天冠地屦 待元洛走后, 彩浣进了来, 就见到安姨娘坐在凳上,不发一语。 “安姨娘, 怎么了” 彩浣抿了抿嘴, 有些不安问道。 安澜摇了摇头, “备水,今日早些歇。” “哦。” 彩浣又看了一眼安姨娘,出去叫婆子烧水了。一出门,外面的天色还是亮的。 彩浣走后, 屋里又剩安澜一人。 这宅子,当真是让人喘不过气。连未出生的孩子安澜敛了眸子,望着手中瓷杯。 安澜早早的歇了 清冷偏僻的小院, 一如往日的清冷。 锦缎被褥里,小小的隆起。丝滑柔顺的发, 贴在脊背,纤柔的身子静且谧。 安澜一直不知道自己重生的意义。活不是她想活的,死又不在自己手里。 睡梦中, 安澜梦见自己来到了一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地方。悬崖峭壁,下面则是一片火海。自己面前, 只有一条路, 路的尽头, 是一个冰棺。 冰棺里,是她。死去的她。 她以为,死去的她,在乱葬岗。 安澜迟疑的望着那唯一一条路,无数次尝试踏出,却最终迟疑。不知道为何,安澜就是不愿意走上那唯一一条看似出路的出路。 比起那一条路,安澜做出了选择,跳入了火海。 却又回来了。 还是最初的那样 面前唯一一条路,底下一片火海。 无数次跳入,无数次重回 再一次重回时,安澜望向了那唯一的一条路,比起救赎,安澜更想知道,路的尽头,究竟有什么。 一步步走近那冰棺,里面是死去的她。隐约还可以见到被鞭笞的痕迹,只是很淡了。并且,被上了妆,淡妆,看上去很美。 安澜静静的望着死去的自己。 静静的看着 这是上一世的自己,只不过有些不同的是,原以为在乱葬岗的。而不是这样的冰棺中。 冰棺,有些漂亮。要建造起来,定是耗费许多人力物力的。 突然,画面有了变换。冰棺里,出现了一人。是温景苏。 画面虚幻起来 安澜望见了以前的时候,是她不曾记忆过的以前的时候 也对,那时候刚被温景苏捉弄扔下了湖中,晕迷了过去。脸上有着烧云,躺在病床上。 衣裳褪尽 温景苏便是就这样坐在床边,细细描摹她的唇,试探性轻吻了上去。 原来还有过这样的时候。安澜静静望着这些虚幻景象。 还有更小的时候 那是温景苏教她练字的场景 秀美矜贵的少年,教着她练字。到了发育时期,胸脯便如小小的花苞。身后的少年望着那微微隆起,白皙如玉的面颊,浮上了红云。 小小的冷冷的媚媚的香气,自小就是有的。 悸动的少年,饶是再清冷,也把持不住。 安澜静静望着这些虚幻的景象,这些她记忆里都不曾记忆的东西。 那么,这些,是谁的 安澜静静的,又望着冰棺。 安澜在梦中,感觉时间都不曾流逝,仿佛静止了一般。 而外边 却是已经乱了套。 稍相院那位金贵的主,又病了。 大病,昏迷不醒,毫无征兆的。甚至一度被大夫说,要准备后事了。 毫无病因、病症 就是莫名其妙的,仿佛生命力都没有了的。 永安侯府内一阵惊慌,乱做了一团。 元洛那边院子,元洛是好大一惊,本是要害的嘉锦,怎么稍相院那边病了还没投毒使计呢,怎么搞得好像投错了毒似的。 原本着,嘉锦院子那边是不耐烦的,怎么,那位金贵的主又要什么天药了可是,大夫的诊断结果却让所有人皱了眉,意思就是什么药都治不了了。 什么药都治不了 要死了 就是这个意思 永安侯府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安姨娘要死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以前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而现在,这个局面,却乍一下出现了。令人不知所措之余,便是静静的想着安姨娘一旦死了,这侯府里的局势。 稍相院 清冷的小屋里红烛燃着。彩浣侯在了外边。锦被缎褥,小小的隆起,白皙柔媚的人,就像是熟睡了般。呼吸极轻,轻到几乎察觉不到。 就像熟睡了,死去了般。 温景苏坐在床沿,侧颜隐在阴影中,眼里的深沉一点一点,下沉至最黑暗。阴冷的底部。 俊逸尊贵的身形,混合出的是一种冷漠、黯色,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孤寂。 伸出了手,想要帮她拢一拢发,却又想到了什么,手停在了半空。 温景苏沉默的看着床上的安澜。 她要死了 那个生他的女人,已经死了。而她,也会离开他吗 温景苏静静的看着安澜。 她的命,就是注定要被送到他的面前。他确信,她永远离不开自己的身边。 明明身为玩具的命运,他的玩具,他独属的玩具。 一点一点莫名的情绪,由心卷挟,一种浓郁近乎粘稠的可怕气质混合着孤戾。 一瞬间,温景苏近乎可怕。混杂了野兽与魔鬼般。 却渐渐的沉淀下去,冰冷的、没有表情的脸,俊逸到令人心颤,也孤寂到令人可怜。温景苏又再度抬了抬手,又放下了。耳边,那日安澜哭着对他说的一遍又一遍的不要,至今仍在耳畔。 安澜,厌恶他的碰触。 温景苏收回了手,清艳极俊的脸,罕见的多了一丝脆弱,整个身影如一层薄薄的冰,极易破碎。蛛丝般的细纹,慢慢延伸,模糊整个画面。 鱼水之欢,箭在弦上。却是她临时的退缩,由心至身流出的眼泪说着不要。 她在抗拒着他。 一遍又一遍,从未变过的抗拒。 就这么讨厌他吗 他的手段,他的折磨,还未尽。他曾经最强大的自信,莫过于安澜是他的玩具,永远逃离不了他的身边。只是,现在一切的一切,全部都要随着安澜生命力的一点点的消失,全部不见了。 宫中御医,江湖神医,全部就诊过了。只说天下奇闻未见有之。无病无痛,不伤不血,就是一个人的生命渐渐没有了。平常给安澜诊脉的老大夫,却是说出了让温景苏沉默的话。这个姑娘一直郁结于心。 郁结于心 温景苏垂下了眼眸,郁结于心,温景苏静静注视的床上熟睡的安澜的眉眼,不是说了,你再郁结于心,你的爹和哥哥全部要抛尸乱葬场的吗 温景苏附身,在安澜柔软的唇瓣上轻点了一下。控制着自己没有深入。眸色浓酽出暗色,一点点淹没了整个情绪。本侯答应你,只要你醒来,本侯不再碰你。你要过清净的,没有本侯的日子,本侯都答应你。 温景苏起了身,瘦削的背影掩在阴影中显得分外清寒料峭,又孤僻寂冷。自私自利至骨子里的温景苏,即使在这一刻,都没有说出,允许安澜离开他的话。 本侯能不碰你,但决不允许你擅自逃离本侯的身边。包括死。你死了,本侯必将你所有在意的人,全部碾沫,迎风洒在你的周围。 因着安姨娘的病,温景苏已好几日未上朝。今日来禀,明单帝因永安侯为了一个区区的妾,连日不朝,心中已是大为不满。勒令进宫面圣。 温景苏眸子里闪过一丝戾气。离了安澜的屋子,面色阴冷的去了皇宫。 而这边 梦里 安澜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在这里,时间是没有流逝的。静静的望着冰棺里的自己,鞭笞痕迹已经很淡,死掉的自己,睡的很安详。 很宁静 安澜在找答案。 忽的,冰棺里有了动静。冰棺里的温景苏睁了眼,望着身边死去的自己,眼里,是一种蕴含了万般情绪的阴翳与疑惑。 冰棺里的温景苏,抚上了死掉的安澜,细细描着眉眼,眼里,全部是疑惑。 忽的,冰棺里的温景苏,望向了安澜。那一眼,让安澜浑身心神一震,她找到答案了。 为什么重生一世 是因为,有个人在等她。 温景苏,你可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极致,要用我的两世来赔你。你已经自私阴鸷专横到了,连奈何桥孟婆汤都奈何不了你。 稍相院 清冷的无一人 安澜醒了。 安姨娘不见了。原本床上的安姨娘,一下人就不见了。本就是换个水的彩浣,一进屋子,看见空的床铺,惊的手中的盆都跌至了地上。 府里顿时乱作了一团。都在寻突然消失了的安姨娘。 此时,西南拐角的小院 一个纤弱的身影蜷缩在墙角,当温景苏踏进时,便看见了这一幕。 温景苏是一个人来的,这里是安澜刚来府里时呆的地方。那时的她,就是这样小小的一团,可怜,可怜至让人忍不住欺负。 听见了声音,安澜抬了头,看见了温景苏。 安澜张开了双手 温景苏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才弯腰将安澜横抱至自己怀里。 “温景苏,你这颗心,有属于我的一点地方吗”安澜靠在温景苏的怀里,问着这句话,便昏迷了过去。 温景苏静静的看着怀里的人。 良久,才道“你只是一个妾。” 昏迷的安澜,被温景苏抱在怀里一步步走向稍相院。只着着亵衣,却感觉不到寒冷,身上披着温景苏的衣裳,隔着亵衣,能感觉到温景苏胸膛的温度。 温景苏,你不爱我,你只是疑惑,仅此而已。而你一点点的疑惑、贪心,却要我两世赔上。 温景苏,我不再拒绝你。只求,饶过我的下一世。 如果你爱我,前世我就不会被鞭笞而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章 感谢订阅 “啪嗒”、“啪嗒”的两滴眼泪, 不及巴掌大的白皙小脸蛋, 盈盈春水之眸盛满了眼泪。 总有人见她长得美, 要害她。 安澜一步一回头的望着蒙蒙细雨中的“家”, 一所弦歌烟柳之地。直白点, 就是妓、院。 苦命人家的孩子,孤儿就算了, 在妓、院里头长大。偏生这妓、院都不是个出挑的妓、院, 美人没宝月阁的多,格调没宝月阁的高。 就是样样比不过人的。 “哭什么, 马上就要送你进金窝窝了。” 安澜咬一咬嘴唇, 又挤出了两滴眼泪。 引得送安澜进永安侯府的小厮白了白眼睛。 “你是个命好的,进了人人想进都进不得的永安侯府。多少人巴巴的想进去总比你在那处好不是”似想到了什么话, 小厮没接着说下去,像是什么张开腿什么的, 怕吓着安澜。 安澜看了一眼小厮, 低头没有说话。她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苦处处都是比不得人的, 长大的地方还要把她送出去。 那些大人物的心,真是黑透了。 此时安澜到底还单纯,咬着唇低着头啪叽啪叽挤出眼泪, 既然进了金窝窝了, 就一定要不挪窝 做人就要有志气 安澜在这里鼓着腮帮子给自己打气,马车的车轮声, 不, 这也不叫马车, 这叫马板车,就是一匹马后面一块板。马板车的吱呀声以及马蹄声,马是匹老马,时不时还打个响鼻。 穿过热闹的街市,渐渐人少了起来,恢弘轩峻的永安侯府赫然显露眼前。 权倾朝野的永安侯的府邸 门口的石狮子看起来都无比威严 马板车上的安澜心里一颤,陡然升起几分怯意。 马板车载着安澜来到了小门,此时小门外边还有许多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丫头。其中不乏漂亮的。 安澜眨了眨眼睛,一旁送安澜来的小厮却是催促道“行了,下来吧。记住,在里面不许胡乱说话。” 小厮警告了一声。安澜点了点头。 安澜下了马板车,这送她来的小厮也当真是半分情谊也不留,很是无情的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拉着马板车走了。 只留给安澜一些马板车带起的灰尘。 安澜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人堆后面。这说是送她进金窝窝,但也没和安澜提进来是干什么的。不让她乱说话,其实安澜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胡乱的站在人后面,看着别人干什么,她也干什么。 今天,是侯府扩新人的日子。永安侯府的奴仆进纳,是极严的。身世底细必须清白,伶俐不能蠢笨。银嬷嬷一向是管着这些的。 那小厮提了,不让安澜乱说话,正是不让安澜乱说自己哪里来的。安澜的样貌,极是过人雪媚,是被送来讨好永安侯的。至于为何不直接送上门,那还真是一把血泪,奈何身份不够送不上永安侯的床榻,只能这样曲线救国了。 这身份不够,一是,欲讨好的人自己身份不够,没那个腕儿。 二是,这永安侯妻妾成群,奈何个个都是贵妾,出身不凡。自己备的这个礼,容貌是够了,身份太低。 “你们打今儿起,就是府里的新人了,这儿不是别的地儿,处处讲究的都是规矩。” 银嬷嬷站在前头,一板一眼的训道。 安澜和一众新丫头立在一处。换上的新衣服,料子摸的极舒服,还是粉色。对襟处有着绣纹。 安澜摸着新衣裳,心里是极开心的。这可比那粗麻布的衣裳好了太多了。 银嬷嬷望着这些个四等小丫鬟,眼角吊稍着。今儿先训这么多,先分了任务。往后,要学的还多着呢。 晚上,是许多人挤在一处的大通铺上。安澜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永安侯府,第一夜,倒是睡的极香。 天明 银嬷嬷派了任务,安澜原先是对自己的处境极满意的,只是在看见大灶房烧灶处的烧不完的稻草柴火的时候,安澜却是傻了眼了。 这这也太多了吧 身侧白皙的小手捏了捏,握了握拳,安澜傻了眼睛。这这可是个劳累的活计。 可要说安澜命不好,是真不好。而说命好,却也是真好。 起码在安澜呆呆的看着灶火柴火傻眼的时候,却不知怎地入了管家的眼睛。 管家是来巡视大厨房的,谁知眼睛那么一瞥,恰巧就看见了站在灶前的小丫鬟。当即心中一惊,混以为自己撞鬼了。眼睛瞪得都快凸出来了。 安安姨娘 不不不,安姨娘不是死了吗 管家心中大惊,心里就像撞见鬼了。转身一瞧,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家丁,见到他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管家眼疾手快的趁他还没吱声的时候,一脚踹了上去,把人家踹翻到了地上。 “管、管家”被踹翻的又惊又疑望着管家。 这一动静,当即惹了大厨房不少人的注意。管家老爷这是不知为何动了怒一时间,大厨房里的人皆战战兢兢。 见众人都望向了这来,管家皱了一下眉头,理了理衣裳,面色颇是严肃,的确是有管家的派头。只见管家又仔细看了看那灶边的丫鬟,道“你,过来。” 同样低着头的安澜觉着有些不对劲,一抬头,就见那似乎来头很大的人指着她。 我 安澜眨了一下眼睛,眼里有疑惑。迟疑了一下,上前了几步。 管家面容严肃的打量了几下面前的小丫鬟,瞧着衣裳样式,应该是新进的四等丫鬟。只是越看却是越心惊,这丫鬟和安姨娘那是长得无二致就是看上去年纪小了些。 幸好管家眼睛够浑浊,里面的惊异谁都没瞧见。咳嗽一声,管家道“跟我来。” “都麻利点。”又吩咐了大厨房一句,管家便离了大厨房。 明单三十七年三月,天颇阴冷,带着寒意。 永安侯府一个妾,亡了。 一个妾的亡故,总是无足轻重的。三年来,一些下人也遣散了不少。总有新的主子进,主子的事,做奴仆的又不可议论。 但只有一些人知道,三年前的三月,府里有一些成了忌讳,安姨娘、稍相院这些词,无人敢提。也无人提。 管家在前头走着,安澜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 咬了咬唇,不知道要把自己带去哪里。 事实上,管家也不知道把这极像安姨娘的人带去哪。反正后院那块地,是绝对不能沾的。 思来想去,管家把这小丫鬟带至了自己院子。 “想要想要荣华富贵” 管家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小丫鬟,眯了眯眼问道。 安澜眼睛一睁,本来管家把她带到这个院子,门一关。安澜就感觉万事很不好了,现在人家又明明白白说出了这话,安澜当即吓得抱紧了胸前的衣裳,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太老了。 虽然说了进金窝窝不挪窝,人要有志气。可也不是这个志气法 管家一见那小丫鬟想到哪去了,当即暗地里翻了翻白眼,又整了整语气道“你是个有姿色的。” 安澜听了,头摇的更猛了。 “你以为你进了侯府的门还能怎样安生”管家一声呵斥,安澜当即吓得站在原地不动。 管家微微眯了眯眼,他在侯府这么多年,唯一能让侯爷动容的,只有安姨娘。安姨娘死了,如今这小丫鬟顶着这幅和安姨娘相似的容貌,若是能入了侯爷的眼,那自是她的造化。如果入不得,依着侯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留着这样一张脸长在别人的身上。 命里有的没的,都是命。 “听好了,往前一步,你就是荣华一生。要是你敢跑,或者耍性子,我保证,你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管家也懒得多说,直接把小丫鬟恐吓一番。利益关系全说明白了。 “你想死吗”管家问。 安澜眼里挤着眼泪,惊恐的摇了摇头。 “嗯。想死的话,就往这墙上一撞。”管家淡淡道。正是这淡淡的语气,把安澜又吓得不轻。 “不想死,那你今晚就侍奉一个男人。是当今的永安侯。若是你以后发达了,也别忘了我。”管家道。 又是一个要利用她的。安澜低了头,眼里挤出眼泪。自己的命,什么时候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死死咬了嘴唇。 管家见了,也敷衍的安慰几句,比如说日后的好处,“荣华一生,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随意敷衍了几句,但大部分是把安澜吓得不轻。把小小的人吓得呆若木鸡了之后,管家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安澜。”安澜眼里还挂着眼泪,道。 管家却是惊的从椅上摔了下去。 安澜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管家。 安澜不知自己是命好还是命不好。来到了侯府的第二日,便被这里的管家威胁去爬这个侯府身份最高的人的床。 不爬会死的那种。 直至深夜,那所谓的侯爷还没有回来。朝廷政务就是这么忙的吗 安澜坐在床榻上,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斗争。越做眼泪越是啪嗒啪嗒的掉。 终于,门口处有了动静。 安澜抬了头,是一个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温景苏看见了床上跪坐着的人,眼神陡然一沉。一瞬间,各种情绪闪过,快的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你愿意吗” 复杂而又深沉的情绪一闪而过。又是那清瘦矜贵的身影,高高在上,让人仰望。清冷的声音,可望而不可即。 仿佛,当真只是面对着一个被人送来讨好的玩物。 他、他问自己安澜愣了一下,却是她没有想到的。这个人居然没有蛮横,而是问了自己。 安澜低了头,比想象的好了许多。而且,而且这个人,长得也好看。自己也不吃亏。 安澜,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一步一步走向安澜时,安澜的心是砰砰的跳,几乎跳出了胸膛。 男人锦缎袍服下的身体,看似清瘦却又宽厚。他让安澜跨坐至自己的身上,安澜白皙的小脸羞的粉红。小小的耳尖,几欲滴血。 当进入时,分外艰难。却是没有壁障。 安澜原是粉红的小脸,一下变得煞白。惊恐的望着男人。她她知道的,女孩子应该有那个的。落红。 不然,就是不干净。 自己自己,不想死在管家的撞墙,要死在了这里吗 “无事。” 温景苏却是没有安澜想象中的震怒,俊美的侧颜掩在明暗不定的烛火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