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 第1章 第1章 宣齐十五年，楚将军率部出北地，击戎狄，逾三岁，至景明二年春，大胜而归。帝大喜，臣民皆悦。 “公主跑了？” 在听到面前一身玄色冕服的男子说出的这四个字之后，楚临渊原本昏昏欲睡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男子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将一封书信递将过去：“这是鸢儿留下的信。” 楚临渊接过将信展开，迅速浏览一遍：“公主不愿嫁我，所以出走了？”他把纸张窝成一团，哭笑不得，“这小没良心的，我还没说不娶呢，她倒是先说不嫁了。” 楚临渊问男子：“敢问陛下，公主是何时出走的？” “三日前。” 算了算时间，楚临渊蹙眉：“三日前……莫不是臣班师回朝的消息刚传到的时候？” 东黎巽叹气：“正是。那日收到消息，朕与鸢儿玩笑，言曰待你归来，便可为你二人主持婚礼了。她当时便明言不愿嫁，朕只当她是害羞，并未放在心上。何曾想她竟会出此下策。”说完，他看了楚临渊一眼，深叹一声。 这一眼令楚临渊顿觉不妙，于是拱手道：“陛下不必过于忧虑，公主殿下洪福齐天，定然不会有事。” 闻此言，东黎巽面上稍有异色，沉吟片刻，再开口时已经语气中已经少了疏离之感：“临渊，你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般交情，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听到陛下连自称都改成了“我”，楚临渊心想这回可躲不过去了，于是只得心中苦笑一下，面上恭敬道：“陛下不必如此，有话直言便是，臣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他的态度软化，东黎巽眼中流露满意之色，似是怕他反悔，于是赶忙说道：“稍后的宫宴上，朕会向百官宣布你与鸢儿的婚事，届时……”他看了楚临渊一眼，又将视线移开，“届时，你便拒婚吧。” “什么？！”楚临渊本已做好他被拒婚的准备，却不想竟是要他拒婚？这可是先皇赐婚，他怎敢拒绝！ 三年前先皇尚在位，在他领命出征北地之时，先皇曾言待他得胜归来，便将宣阳公主嫁与他，而这宣阳公主，正是现在这位让陛下头疼不已的公主殿下，东黎鸢。 “陛下，此事万万使不得！”楚临渊后退一步，撩起衣摆便跪倒在地，“此乃先皇赐婚，臣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拒婚哪！”就算先皇已故去多时，但毕竟金口玉言，他这个做臣子的又怎敢违背。 东黎巽连忙上前将他扶起：“临渊，朕知你为难，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楚临渊如膝下生根，不动分毫。 见他如此，东黎巽也只得继续晓之以理：“临渊，此事既是朕提出，你拒绝朕的赐婚，朕是不会罚你的。” 楚临渊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此话当真？” 东黎巽迟疑一下：“最多就是革职。” 楚临渊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临渊，你听朕说。”东黎巽急了，“此乃朕之计策。” 楚临渊抬头：“还请陛下明示。” “你我二人合演一出戏，待朕将你革职，届时你闲赋于家中，便可趁此机会替朕将鸢儿寻回来。”东黎巽如此说道，看向楚临渊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恳求，“临渊，此事确是鸢儿不对，但她毕竟年纪尚幼，做事难免偏颇，你不要同她计较，权当帮朕一个忙吧。” 东黎巽叹了一口气：“此事事关皇室颜面，朕也不能大张旗鼓地派人去寻，否则何至于此。现今，朕所能倚仗的，也只有临渊你了。” “陛下言重了。”楚临渊肃了肃神色，“公主殿下毕竟是臣看着长大的，便是她不愿嫁臣，臣亦不可置她不顾，陛下此番请求，臣岂有不答应之理。” 东黎巽欣喜：“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虽然心里想着我不答应行吗，但是楚临渊面上依旧一副为君分忧是臣之本分的表情，郑重点头：“臣定当竭尽所能，将公主平安寻回。” 东黎巽快步上前将他扶起，然后拍着他的肩膀，“好临渊，朕就知道你不会辜负朕的期待。” 揽了这么件苦差事的楚临渊开心不起来，只是既然揽下，便要尽责，于是他问道：“陛下，此番寻人，只有臣一人吗？” “此事须得秘密进行，不过，若是你一人不足以应付，朕也可以给你加派人手。”说着东黎巽沉吟片刻，想到了什么，“便给你派一个人，从旁协助。” “何人？”楚临渊问道。 东黎巽回答：“鸢儿的暗卫。” 楚临渊点点头，既是公主身边的人，应是有所助力。于是又问：“陛下，此人现在何处？” 提起这个，东黎巽面上掀起不快之色：“那东西好好的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竟连鸢儿偷偷溜出宫都不知道，朕已派人将他收监，听候发落。既然你这边缺人，便让他过来帮你，以将功折罪罢。” 摸清了情况，对于其他的，楚临渊也不甚在意，说道：“如此，臣便谢过陛下了。” 握住他的手，东黎巽道：“临渊，你我虽为君臣，但实际情同兄弟，又何必如此客套呢。” 楚临渊笑了笑，却未多言什么。 “陛下。” 从门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正是东黎巽身边侍奉的魏公公。 “何事？” “宫宴就要开始，陛下是不是该动身了？”魏公公提醒道。 “知道了，准备车驾吧。”对外面吩咐完，东黎巽转向楚临渊，“不知不觉，竟已这么晚了，临渊，你便与朕同去吧。” 楚临渊推辞：“臣怎敢与陛下同行，还是陛下先行一步，臣随后便至，不打紧的。” “这怎么可以。”东黎巽不赞同，“此次宫宴本就是为了庆贺你大胜戎狄归来，与朕同行有何不可。便这么定了，不许推辞。” 见他如此坚定，楚临渊也只能接受：“臣谢过陛下厚爱。” 东黎巽亲昵地拉着他一块走。 望着越来越近的大门，楚临渊的心中升起一阵伤感：跑不掉了。 --- 漆黑阴暗的地牢，每深入一寸，便觉有透骨的寒意缠绕身上，叫人却步。 戴着面具的黑衣男人走到地牢的最深处，牢房里的刑架上绑着一个衣衫破烂、满身血污的男子。黑衣男人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辛雀。” 原本一动不动如同死了的人听到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来，满脸的血污与凌乱的头发令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唯有那双眼睛明亮、璀璨，如同暗夜里的星子般漂亮，却又如古井般波澜不惊。 “首领……”他微微张口，长期缺水导致他的嘴唇干裂，连声音也喑哑晦涩。 被他称为首领的黑衣男人一扬手，从暗处跃出一人，单膝跪地，姿态恭敬。 “把他放了。”首领看了那人一眼，吩咐。 那人立刻上前打开牢门，快步走到辛雀身边为他解绑。 捆在身上的绳子刚一脱落，辛雀站立不住，膝盖一软便往前倒去，立在一旁的那人丝毫没有搀扶他的意思，任由他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辛雀倒在地上，不顾伤口皆被碰撞到的疼痛，不吭一声地奋力爬起来，使自己保持单膝跪地的姿态，面向牢房外的首领。 看着他撑在地上努力保持稳定却抖得不成样子的胳膊，首领对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出了牢房，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辛雀。”他叫道。 “首领有何……吩咐……”一句简单的话，辛雀却说得无比艰难，似乎这句话便耗尽了他全身气力。 首领一点也没注意到他状态的样子，语气平淡：“辛雀，陛下已经决定让你与楚将军一同出宫去寻找公主殿下。” 辛雀原本低着的头在听到这话之后猛然抬起来，一直死气沉沉的眼中此时竟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光彩：“真的？” 首领眼神锐利地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如芒刺在背，辛雀立刻又低下头来。 “辛雀。”首领看了他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们暗卫，一生只有一个主人，保护主人是我们的使命，便是为此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这一次，你竟大意到把你的主人给丢了，实在是失职。” “是，属下知罪。”辛雀把头低得更狠了一些，似是感到无地自容。 “原本因你的失职，便是赐死也不为过。”说这话的时候，首领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仿佛说的不是死生之事，而是什么不以为意的琐碎小事，“然而陛下仁慈，不忍徒增杀孽，于是给你这次机会，令你将功折罪。你可要好好珍惜，将公主安然寻回，切勿令陛下失望。” “属下明白。” 首领的视线在辛雀的身上看了一遍，大大小小的伤触目惊心，于是他一扬手，便将一个药瓶丢在他的前面。“这是特制的创伤药，你且回去好好养养，后日一早，便前去将军府找楚将军报到。” 辛雀看一眼与自己不过一臂距离的药瓶，低头磕在地上，沉声道：“多谢首领，属下明白。” 首领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中。 直到耳边轻微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辛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身前的药瓶，与他依旧不过一臂距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睡梦中的楚临渊感到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他，那是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盛在里面的眼睛，平静得如同无波无澜的井水。 他睁开眼睛，此时天才蒙蒙亮，房内也只有些微的光，不过也足以让他看清周围的景象了。他在房内环视一周，并无丝毫异样。他的视线落到屏风处，冷声道：“出来。” 从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楚临渊眯着眼睛看他，这个人将自身的气息掩藏得很好，看来是个隐藏自己的高手。 他已猜出对方的身份。 辛雀走到距他五步的地方停下，抱拳行礼：“属下辛雀，奉命前来协助将军寻找公主。”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楚临渊也未放在心上，这是公主的暗卫，不是他的手下，对方也不必对他恭敬，公事公办便可。 “你来得可真早。”楚临渊披衣下床，走近一些观察他，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不知是不是常年隐在暗处不见阳光，所以面上缺了些血色，不过这倒也是时下姑娘们喜欢的文弱小白脸模样。只是这一脸的生人勿近气息，可真把人拒之千里，也不知因此折了多少桃花。 “几时来的？”他漫不经心地问。 “一个时辰前。”辛雀回答。 楚临渊挑眉，一个时辰前就来了，也就是说这一个时辰他都和自己呆在一间房内，自己却无丝毫察觉。想到这里，楚临渊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便舒展开来，露出以往那般叫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倒是来得挺早。” 辛雀低着头，不说话。 “行了，你且先去城外十里亭等我，待我打点好之后，便去与你会合。”楚临渊对他吩咐。 “是。”应了一声，辛雀走到掩着的窗边，稍微推开一些，便纵身跃了出去，动作轻巧利落，未留任何动静。 倒真如鸟雀一般，辛雀，名字真是没起错。 楚临渊笑了笑，他的动作倒是赏心悦目，只是不知为何，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想了想没想出头绪，他也不再深究，一个暗卫罢了，了解那么多也没用。 “德荣。”楚临渊忽然高声喊道。 一个小厮模样应声推门进来，见到已经起床的他，面露讶色：“将军，您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早？” 对他挥挥手，楚临渊说道：“少废话，叫人过来伺候我洗漱。” “是。”德荣领命就要去办，却又被他叫住。 “等等。”楚临渊想了想，吩咐，“你再帮我打点行囊，我要出一趟远门。对了，马要备两匹。” 德荣不明白了：“将军，您要出远门？先前可没听您说起过，您要去哪？还有这马备两匹作甚？还有谁要同您一道吗？”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楚临渊极是不耐烦：“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问题，难道我的事情还要向你一一报备不成？” 德荣缩了缩脑袋：“是，是小的多嘴了。将军您别生气，小的这就去办。”说完便麻溜地跑了出去。 楚临渊被下人伺候着更衣洗漱完毕，再到用完早膳，已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刚放下碗，让下人们把东西撤了，德荣一路小跑着回来了：“将军，东西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连那马都是挑的府上最好的两匹。您要走，随时都能走！”颇有邀功之意。 楚临渊把擦拭的绢帕还给侍女：“做得不错。” 见他起身要走，德荣连忙跟上，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把话说了出来：“将军，您真的要走啊？您才刚被撤职，不好好在京中呆着，到处乱跑，若是被有心人抓着，到皇上面前告上一状，岂不理亏？” 楚临渊看他一眼，这小子大字不识几个，想不到对这政斗一事竟也这般敏感。不由觉得好笑，这是怕他倒台了，没人给他们撑腰了不成？楚临渊面上却不动声色，说：“本将爱去哪去哪，那些人爱告便告，有什么干系。” 德荣还想说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又闭了嘴：哎，反正他人微言轻的，便是说了，将军也未必肯听，还是不讨人嫌了。 于是他便和一众下人目送着主人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匹马走了。 楚临渊出了城，一路向城外的十里亭去，春风吹得人暖熏熏的，叫人眼皮子越来越重，哈欠也一个接一个。 他百无聊赖地赏着周围的景色，本是没什么特别之处的景象，却因为在这初春时节，处处透着生机，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来到十里亭，远远地，楚临渊便见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等在亭中，迎风独立，别是一番冷傲姿态。 楚临渊遛马过去。 见到他来，辛雀向他抱拳：“楚将军。” 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楚临渊挑眉：“我现在被撤职了，你也不必叫我什么将军，更何况，这样也不方便你我在外面行走。”想了想，他说，“你我在外以主仆相称，你叫我公子便是。” 原本以为他还是会乖顺说是，然而万万没想到，这一次，辛雀说出的却是拒绝的话。 “辛雀的主人只有公主一个。”他的语气非常坚定。 楚临渊诧异，原来这根木头桩子还有其他情绪？倒是忠心护主，难能可贵。 但是，这绝不是他乱使性子的理由！ 于是他说：“纵使你的主人只有一个，但现在你在我手下当差，就得听我的。你可明白？” “……是。”迟疑一下，辛雀应道。 楚临渊将另一匹马的缰绳甩给他，命令：“时候不早了，咱们得尽快赶路。” 辛雀称是，也跟着上了马。 两人都准备好了，楚临渊一夹马腹，扬鞭打去，马匹立刻扬起马蹄奔驰而去。回头望一眼还在原地没动的辛雀，喊道：“快些跟上！” 辛雀扬起马鞭，于是他的马也驰骋起来，扬起大片尘土，很快便追上来与楚临渊并驾齐驱。 见他骑术娴熟，楚临渊甚是满意，这样倒是不会拖后腿了。 一路驰骋，两人来到临近的小镇，此时已至晌午，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镇子不大，问过路人，得知镇上只有一家客栈，于是两人向路人所说的地方行去。 远远便见一家客栈的大门开着，小二哥坐在门口，见到有客人来，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里有客房吗？”楚临渊骑在马上问堆满笑的小二。 小二拿下肩膀上搭着的毛巾一甩，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容可掬地说道：“上等的客房都给客官您准备好喽！” 被他的样子逗乐，楚临渊笑着点点头，“行吧，我们就在这住下了。小二哥，准备午膳和两间客房。” “在此……住下？”辛雀的声音响起。 他的声音充满疑问，然而又有一丝克制。楚临渊心说他自有安排，然而一转头，看到辛雀冷汗涔涔，脸上一片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一看状态就不好。 楚临渊纳闷，怎么回事，先前不是好好儿的？莫不是骑了这么一会儿马就受不住了？也不应该呀，一个暗卫的体力怎么能差成这个样子。 小二也跟着看过来，见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叫嚷起来：“哎哟客官，您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去给您请大夫过来？” “无碍。”辛雀的声音也很虚弱。 楚临渊看了他一会儿，对他说道：“待会儿回房间好好休息，我让人把吃的给你送过去。”说完便下了马，“小二哥，马就劳驾你了。” “没事没事，我本分的事！”小二热情地说着。 辛雀跟着下马，然而身体晃了晃，一个没稳住，就这么从马背上栽了下来。小二惊呼：“客官小心——” 楚临渊本是背对辛雀的，听到小二的叫声回头，身体于想法先一步行动，转身一步上前，堪堪接住从马背上摔落下来的辛雀。 将人抱在怀中之时，楚临渊才觉出事情不妙，他的眼睛紧闭，显然已经昏厥过去。身体好烫，是发烧了？嗯？手上怎么湿湿黏黏的？将手拿出来一看，他皱起眉头。 “啊！血！”小二被楚临渊满手的血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将人打横抱起，楚临渊丢下一句“劳烦去请大夫过来”，便抱着人匆匆走进客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楚临渊把辛雀放到床上，背部接触到床板的一瞬间，辛雀下意识地嘶叫起来，但很快便将其压抑住。 将他黑色的外衣脱掉，楚临渊皱眉，纯白的里衣已被鲜血染了个彻底。楚临渊继续把他的里衣脱掉，露出赤、裸的上身来。辛雀身上尽是纵横交错的伤口，新伤旧伤都有，一道又一道，纠缠在一起，毫无美感。 楚临渊努力分辨这些伤口都是什么兵器造成的，旧伤的种类丰富，刀枪剑戟都有，而新伤大部分是鞭伤，都巧妙地避开了要害，行刑人应是个老手。这些伤口都被处理过，但从其狰狞的样子来看，之前是何等皮开肉绽的模样可想而知。现在这些伤口崩裂开来，鲜血肆无忌惮地涌出，染红了洁白的里衣，再把最外面的黑衣给浸透。 楚临渊的面色凝重起来，辛雀的伤口会崩裂，应是在马背上急速奔驰所致。那般的颠簸，便是身强力壮之人都难免受不了，更何况是这个一身是伤的人。 逞什么强的！ 楚临渊心中不免生出些埋怨，这样不声不响地受着，若是受得住倒也罢了，可受不住岂不是自讨苦吃！在心头重重叹息一声，他刚想着该怎么办，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小二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客官，大夫我给您请来了！” 楚临渊快步走过去开门，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背着药箱站在门口。楚临渊忙邀他进屋：“大夫，快请进。” 大夫进了房间，小二把人带到后便想走，却被楚临渊叫住：“小二哥，去打盆清水来。”说罢，扔了块碎银给他。 小二接过碎银：“马上就来！” 关门回到床边，大夫已经在为辛雀诊脉了，楚临渊心知此时不可打扰，于是便耐着性子等在一旁。 片刻后，大夫收回手，楚临渊立刻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他本就一身的伤没好好处理，导致了高烧，又许久未进食，现在还流血过多，这种种加在一起便晕过去了。”大夫说完看他一眼，对这年轻后生不懂照顾人很不满，“我说公子，你的同伴情况这么严重，你就没留意？” “是我疏忽。”楚临渊乖乖认错，又问，“大夫，那他怎么样？严重吗？” “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倒也不严重。”大夫拈着胡须沉吟，“这一身的伤病，得一样一样治。先把这血给止住，上些创伤药，处理好这些伤口，再喂他吃些清淡的米粥，之后我开些退烧的药，你给他服下。再接着嘛，就是让他好生调养，别到处走动，慢慢儿的，也就好了。” 楚临渊将这些话都记在心里，点点头：“是，多谢大夫。” 大夫又想到什么，嘱咐道：“他这烧啊，一时半会儿可能退不掉，公子你要时刻注意着，不然烧坏了脑子就不好了。” “好。”楚临渊继续点头。 大夫起身走到桌边，拿出纸笔，边写边说：“我先给你开张退烧的药方，一会儿你让人跟我回去抓药——创伤药你有吗？” “有的。” “好，你尽快为他上药。” 等到大夫写好药方，小二也端着清水回来了，楚临渊让小二跟着大夫去抓药，自己则留下来照顾辛雀。 用清水帮他把伤口都清理干净，毛巾每每擦过伤口，辛雀都会颤抖一下，手指扭曲地曲伸着，非常难忍的样子，于是楚临渊只能把力道再放轻一些。 清理完伤口，他从包袱里拿出创伤药，将药粉洒在伤口上，药粉落在伤口上马上就被血水浸湿，被染成粉色，但是很快便没有血再渗出来。楚临渊为他上好药，再小心翼翼地包好绷带，等到做完这一切，小二都把熬好的米粥送了过来。 米粥味道虽寡淡，但是此时闻来，却勾得人腹中馋虫都快出来了。 “辛雀。”楚临渊叫他。 辛雀闻声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床边，手里还端着什么。他听到那人说：“来，张嘴，把粥吃了。” 或许是这声音太温柔，又或许是腹中空荡已久，辛雀没有拒绝，乖乖地张开嘴。温热的米粥被送进嘴里，被他吃下。 楚临渊一勺一勺地喂他，辛雀吃得很慢，每一口都要含上很久才能咽下。楚临渊暗忖，在验毒不成？虽是这样想，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见迟疑。 一碗米粥吃完，吩咐小二熬的药也熬好了，于是楚临渊只好叹口气，继续喂人吃药。 如大夫所说，辛雀的烧即使吃了药也没那么快退掉，仍是持续烧着。到了半夜，更是烧得他浑身发热，身体像只煮熟的虾子似的发红。 楚临渊谨遵大夫的嘱咐，这一夜干脆就守在了辛雀的床前，半夜察觉到不对，便立即脱了他的衣服，用毛巾沾了冷水帮他擦拭身子，还要小心避开他的那些伤处，擦完一遍又擦一遍，直到夜色将歇，烧才退下，辛雀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将毛巾扔回水盆里，楚临渊也已是精疲力尽，想不到照顾一个病人这么费事，也亏得那些大夫耐得下心来。他趴在辛雀床边，看着他安静的睡脸，眼睛紧紧闭着，所以看不到他灿若星子的眼眸。 也不知他的眼睛与那天上的星星相比，哪个更亮一些。 一夜未睡，此时终于歇下，困意上涌，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楚临渊也懒得再换地方，干脆就趴在床边眯眼小憩片刻，也省得这小子再有状况，照应不来。 被压在身下的被子刚被人抽动，楚临渊便睁开眼睛，对上辛雀那双略有些错愕的眼睛。 “醒了。”楚临渊起身，伸了个懒腰，再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漫不经心地说。 辛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处的环境，欲言又止。 “你失血过多，昏过去了。”看出他心中所想，楚临渊说道。然后，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往他的额头探去，想要看看对方的烧退了没，然而手还没有碰到，辛雀猛然往后退去，身体几乎贴着墙边，警惕地看着他。 楚临渊落了个空，虽有些尴尬，面上却不甚在意地收回手，平静地说：“看你这么精神，烧应是退了。” 闻言，辛雀低下头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回道：“是，属下已经好了。” “这发烧是好了，身上的伤还是个问题。”楚临渊回想了一下，“大夫说你这几日须得静养方可。” “将军，属下的伤不碍事，请将军切莫再耽误，即刻上路吧！”辛雀请命道。 楚临渊的眉角上挑，视线在他依旧苍白的脸上打量了一下，道：“耽误？你若是不把伤养好，那才真叫耽误。” “本来我预计昨晚在此休息一夜，今日一早便可继续出发，却因为你晕倒而不得成行，还叫本将彻夜不离地照料了你一夜。”楚临渊冷笑一声，“若是依你所言即刻上路，路上你再失血过多昏过去，还不知要误多少时间，如此，你担当得起？” 辛雀不说话，只是头埋得更低一些。 “你在此好好休养，待伤好后，我们再出发。”楚临渊再看他一眼，以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辛雀抬起头来，素来平静的面容此刻竟有一丝焦急：“可公主她——” 楚临渊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打断他的话：“无需多言。” “是。”辛雀低头应是。 房内忽然沉默下来，辛雀虽是低着头，却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从未被人这样长久凝视，这让辛雀觉得有些难捱，却仍是保持着低眉沉默的姿态。 忽然一样东西被丢到了自己面前，辛雀抬眼看过去，是一个药瓶。 “你的伤口又裂开了，自己处理一下吧。”楚临渊说道，“我先出去了。”话音落下，响起的是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直到关门声响起，辛雀才慢慢将身体放松下来。他低头看去，发现白色的里衣上有不少地方映着触目的红色。应是方才躲闪时的动作太大，所以伤口又裂开了。他早对这份疼痛习以为常，因此没有注意到。 辛雀拿过药瓶，瓷瓶冰冰凉凉的，握在手心里的触感很舒服。他将衣服脱下，发现身上的伤口都已被处理过，并且缠上了绷带，只是此时那些绷带上面也染了血色。抬头向门口看去，紧闭的房门将内外隔绝，也不知此刻外面是个什么景象。 收回视线，辛雀低头看向手中的药瓶，多想无益，还是尽快将伤养好，出发去寻公主才是要紧。 但愿公主一切安好。辛雀暗暗想着，眼中的光芒瞬间明亮许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许是楚临渊的创伤药起了效果，或是辛雀本身的体质太好，两天后，辛雀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要不是像之前那般策马奔驰，普通的赶路还是没有问题的。于是辛雀便再次向楚临渊提起出发寻人之事。 楚临渊眼见他的伤口已不再流血，虽想让他再养几天等伤彻底好了再出发，也免得日后再有变故，但眼下已耽误了好几日，若是再拖下去，说不定会失去寻找公主的线索，于是便应了下来，心中盘算着暂且放慢行程搜集消息便是。 两人出发，一路向南而去。 这两日辛雀在养伤，楚临渊也不是没有事做，得空便与客栈老板、小二甚至是附近街上的小商贩攀谈，趁机了解情况。按照他对东黎鸢的了解，既然是私自出走，定然不会走那些人多热闹的地方，免得落下太多线索，而这座小镇虽在京城附近，却谈不上热闹繁华，东黎鸢想要掩人耳目，绕道此处是最好的选择。 果不其然，在向这些人描述了东黎鸢的外貌之后，他们对这个独自一人前来投宿的姑娘印象深刻。那姑娘虽看着贵气，却一点架子也没有，性子活泼，笑脸迎人，让人见之便心生好感。小二与她接触最多，见她问了许多关于风土人情、奇闻趣事的消息，便当她是贪玩于是跑出来的富家小姐，在热情回答的同时还不忘告诫她早日归家，别让家人担心。 打听到了东黎鸢的消息，接下来去哪，楚临渊的心中也有了一个方向，于是便拟了一条路线，准备沿途找下去。辛雀虽不知他有何打算，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也没多问缘由，乖乖地跟着他走。楚临渊对此是满意的，他在军中久了，习惯令行禁止，若是这个暗卫像他府上的德荣那般追问到底，他定然叫他没有好果子吃。 还好，他不多嘴。 这般想着，楚临渊瞥了一眼与他并驾齐驱的辛雀，依旧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但是很快，他就觉得不好了，这个辛雀实在太闷，跟个哑巴似的，一天也不见得能哼个一声。这一路，他俩默默赶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是无趣。 还真是给自己揽了个不讨好的活儿。 眼见前方勾出城门的影子，楚临渊总算是松了口气，前面的是一座比较大的城市，名为瑞阳。这一路过来，每到一处落脚处，他都会去打探东黎鸢的消息，虽然得到的消息不多，但是那些消息让他越来越肯定他的判断是对的。而他判断，东黎鸢现在有很大的可能就在瑞阳。 行不多时，两人便进了城。 这里明显比沿途的其他城镇繁华得多，茶楼酒肆，幡旗飘扬，倒是一派热闹景象。 “前面有家酒楼，我们先去那边吃饭，再找地方投宿吧。”楚临渊指着前方一间酒楼，这里是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人来人往的，定然有许多消息在此流传，说不得能探得一二关于公主的消息。 依旧没有问为什么，辛雀点头：“是。” 这闷罐子，还真是多说一个字都嫌多。楚临渊如往常一样得到一个字的回应，摇了摇头。 两人来到酒楼，挑了二楼靠窗的位置，便坐下了。已是傍晚，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只是酒楼里依然人满为患。刚坐下不多时，楚临渊便听到隔壁桌的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谈起了一个话题。 “这瑞阳城中，近来常有女子走丢。”一名蓝衣书生说道。 绿衫的书生在听到这话，也跟着附和：“我也听说了，好像前几天又丢了一个姑娘。” 灰袍书生连连点头：“据说啊，这些姑娘都是晚上出门，被鬼差掠去给阎罗王做新娘了。” 蓝衣书生接着说道：“就因为这事，城中近来人心惶惶，姑娘们晚上都不敢出门了。” “这姑娘们要是不出门，过几日的花灯会可怎么办？”绿衫书生一脸忧色，“要知道这花灯会可是我们瑞阳城中每年一次的盛事，能撮合不少才子佳人呢。” “就是，我娘还指望我今年能在这花灯会上讨个媳妇回去呢。”灰袍书生也是满脸苦恼。 楚临渊听着他们的话，持着茶杯轻笑一声。 那边三人听到笑声，纷纷看过来，见是个华服打扮的公子，于是蓝衣书生起身对他一揖：“这位公子，不知方才我三人谈话有何不妥之处，惹得公子发笑？” “自然可笑。”楚临渊把玩着手上的茶杯，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意，“这城中的姑娘都人人自危了，几位却还在担心自己在那花灯会上觅不到心仪的佳人，如此只顾自己，可不叫那些姑娘们寒了心。” 灰袍书生的脸顿时红了，支支吾吾道：“话、话是这么说，可是那鬼差抓人，我们这些凡人又能怎么做？” “究竟是鬼差呢，还是……”楚临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有人在刻意装神弄鬼呢？” 绿衫书生说道：“这城中人人都这么传，难道还有假的？” 楚临渊摇摇头，轻叹一声：“都说书生迂腐，今日一见，几位这般没有自己的主见，只知人云亦云，难怪有此一说。” “你！”绿衫书生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楚临渊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对他们抱拳道：“在下心直口快，有一便说一了，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几位海涵。” 蓝衣书生代其他二人说道：“无妨。” 楚临渊对他笑了笑，说：“其实在下对三位口中的鬼差抓人之事很感兴趣，三位公子若是不嫌，可否对在下详说一二？” “这自是乐意的。”蓝衣书生说道。 绿衫书生和灰袍书生都对同伴投以一个不满的眼神，这人出言不逊倒也罢了，此时有求于人，却也这般态度倨傲，怎可让他轻易得逞。然而蓝衣书生却视若未见，邀请道：“如此说话多不方便，公子若不嫌弃，不妨来我们这一桌，如何？” “那就多谢公子相邀了。”楚临渊起身向那一桌走去。 蓝衣书生见辛雀仍坐在那里，问楚临渊：“公子，你的同伴不过来吗？” 辛雀自从落座之后，便一直看着窗外，此时对楚临渊离座去隔壁桌，也未有反应。 “无妨，他喜静，便让他在那吧。”楚临渊看他一眼，如此说道。 蓝衣书生点点头，表示理解，待他坐下后，便开始自报起了家门：“在下于绍扬。”介绍完自己，他又依次介绍绿衫书生和灰袍书生，“这位是何瀚，这位是曾良。” “于兄，何兄，曾兄。”楚临渊向他们抱拳。 “还未请教公子如何称呼？”于绍扬问道。 楚临渊微微一笑，道：“在下姓楚，楚行之。” “原来是楚兄。”于绍扬笑着向他拱手。 互报了家门，四人便也算是认识了，于是楚临渊切入正题：“不知先前所说的鬼差抓人一事，是什么情况呢？” 于绍扬沉吟片刻，便徐徐说道：“这瑞阳城中，自一个月前，便不断有年轻姑娘失踪，至今已有三四人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就没有人报官？”楚临渊问道。 “自是报了的。”何瀚接道，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看了看于绍扬，之后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于绍扬看到他的目光，摇了摇头，说道：“何兄不必顾及我，请尽管说吧。” 得到这样的许可，于是何瀚便继续说道：“官府派人到失踪地点查了，没发现什么端倪，便也不好说是被什么人掳了去，还是自己离家出走了。没有线索，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一连几桩案件都是如此，久而久之，官府也就不想插手此事了。” 楚临渊点头，果然如他所想，官府在此事上没有作为。但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上面，便问何瀚：“敢问何兄，为何你说这事之时，要顾及于兄的感受？” 何瀚迟疑，倒是于绍扬自己苦笑一声，道：“因为在下正是本城府衙的文书，也算是官府的人。”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了，这要说便把对方也一块说进去了。 “那后来呢？”楚临渊继续问道。 曾良说道：“后来，官府不管这事，那些姑娘也还是隔三差五地失踪，也没有人回来，久而久之，便有传闻说这些姑娘是被鬼差给掠走，送给阎罗王做新娘子了。” “哈哈。”楚临渊笑了起来，“传这传闻的人，莫不是个说书的，这般旖旎，倒是颇有天赐姻缘之意。” 其他三人听到这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这般重要的事情，被他一说竟显得轻描淡写起来。 正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听另一边传来一个嚣张的呼喝声：“小二，快把你们这的好酒好菜都端上来，把我们道爷伺候好了，重重有赏！”向那边看去，两个仆从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走到一张桌边，那道士二话不说便一屁股坐下，两个仆从一个忙着给他倒茶，一个他递热手巾。 见就餐的客人纷纷朝这边看来，仆从立刻挺直了腰板，拍着桌子喝道：“看什么看，道爷也是你们能看的吗！一群凡人看到了当心折寿！” 不少客人被这凶神恶煞的模样纷纷吓得扭过脸去。 那道士接过手巾擦了擦脸，然后笑眯眯地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这云香楼也不是只贫道一个客人，勿要打扰了其他客人用膳。” “是，是！道爷说得是！”仆从立刻笑容满面地附和道。 楚临渊看着那三人，一个面相和善的道士，两个凶神恶煞的仆从，这三人在一起怎么都让人觉得奇怪。于是挑了挑眉，向那三人说道：“我见这位道爷的道袍陈旧，应是清贫之人，怎么身边还会有两个随从？” 曾良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楚兄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位道爷乃是本城首富吴老爷的座上宾，那两个随从，也是吴家的人。” “哦？”楚临渊更好奇了，“不知这位道爷是何来历？” 听他这么问，何瀚也把自己所闻说了出来：“听说他是长乐观的道人，原本在观中修行，今次特地下山云游，普渡四方。” “长乐观？”楚临渊蹙眉，再向那道人看去，眼中有怀疑之色一闪而过。 怕他不明白，何瀚又补充道：“就是那个皇家道观。” 楚临渊恍然大悟：“那这位道爷可真是大有来头，难怪被尊为座上宾。” “这位道爷可不是因为这个才被吴老爷这般看重的。”曾良摇摇头，对他的说法很是不赞同，“据说这位道爷身怀大能，一个月前吴老爷身患重病，家里为他寻了不少灵丹妙药都不见好，行将就木之际，这位道爷恰巧到来，说吴老爷是邪祟缠身，便为他做了一场法事。”说到这里，曾良停顿了一下，语气中有些惊喜之意，“倒也神了，法事做完，吴老爷的病竟然就好了！于是打那以后，吴老爷便把他奉为上宾，好生款待了。” “原来如此。”楚临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这位道爷还挺有些本事。” 说完，他端起茶杯，向三人举了一下：“在下初来乍到，对这瑞阳之事多有不解，今日得幸与三位兄台相识，在下便以茶代酒敬三位一杯。” 另外三人也举杯，示意之后，楚临渊将茶杯放到了唇边。 还未将茶饮下，眼角余光瞥见辛雀忽然起身，楚临渊还未来得及问他发生何事，便见他纵身一跃，轻巧地跳出了窗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三个书生见此状，都吓呆了，茶水都洒了一些出去。 楚临渊一口将茶饮下，放下杯子便追到窗边，看到辛雀已安然落地，此时正向着某一处地方奔去。视线望过去，远远地，他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眉头不由蹙起，这个辛雀，眼睛真尖哪。 “抱歉，三位兄台，我们有空再聊吧。”说完，他掏出一块碎银扔到桌上，便也跟着往外跳下。 三个书生见这两人接二连三地跳窗走了，于是更加惊愕，这两人到底什么来历？ 此时虽已是傍晚，街上行人少了很多，但某处突然传来喧嚣之声，于是有好奇者纷纷围将上去，企图凑个热闹。只见一名少女气势汹汹地拦在一顶官轿前面，不让其通过。那少女虽是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天人之姿，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见有人拦轿，一名差役立刻上前呼喝起来：“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竟敢拦轿，不知道里面坐的是本城知府蔡大人吗？” 少女冷哼一声，不屑道：“我就是知道里面的人是谁，才拦轿的！我要报官！” 一名年长一些的差役也上前来，看清少女长相，不悦道：“怎么又是你这个丫头，都来报过几次官了，现在竟还敢来拦轿，不要命了！” 他的气势盛，少女的气势更盛，振振有词道：“你也知道我报过几次官了，可你们受理了吗！若不是你们不作为，我至于出此下策吗！” 许是停留的时间太长，那边蔡知府从轿子里出来，一脸的不耐烦：“怎么了怎么了，不知道本官要去赴宴吗！” 年长的差役凑过去，指着少女说了一通，蔡知府看过来，两只小眼睛都瞪直了：“这就是那个来闹过几次的泼妇？快赶走赶走！别误了本官的事！” 差役听命，纷纷上前，面对这样的情况，少女忍不住后退一步，却还是不甘示弱地叫道：“你这个昏官，这城中这么多姑娘失踪，你却不闻不问，整日里花天酒地不干正事，你对得起皇上对你的恩遇吗！” 蔡知府一听她辱骂自己，立刻吹胡子瞪眼：“竟敢对本官出言不逊，来人啊，把她拿下！” “你们敢！”少女见那些人越逼越紧，于是大声喝道。 最先出声的那名差役发出冷笑：“大人都有命了，我有何不敢！”话音落下，就要扑上来将她拿住，这小丫头细皮嫩肉的，颇有姿色，到时候落到他的手上，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要碰到少女，眼前忽然一道人影闪过，差役被人一脚踢开，重重向后摔去。他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有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他顾不得这些，抬头望去：“是谁！” 一名黑衣男子挡在少女面前，神情肃杀。 被对方的气势所慑，一时之间，其他差役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敢再上前一步。 见那些人不敢上前，黑衣男子转身，原本冷凝的面色忽然变得柔和起来，嗓音也不似往日般冷淡，透着几许关切：“小姐，您没事吧？” 看清来人模样，少女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叫道：“小雀儿，你怎么来了！” 见那边那两人都认起亲来，自己的手下却畏惧着不敢上前，蔡知府愈加恼羞成怒，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两个人一块抓起来！” 差役们纷纷拔出刀，慢慢地逼上前来。见他们亮出兵器，辛雀眼神一冽，将东黎鸢护在身后，一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警惕地盯着对方。 “且慢。” 在双方一触即发之时，一个优哉游哉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众人循声望去，身着华服的俊美男人摇着扇子，潇洒地从人群中走出。 见到来人，东黎鸢睁大眼睛：“楚哥哥！”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人，揉了揉眼睛再看去，人还是那个人，一点也没看错。 楚临渊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把她看得直往辛雀身后躲，企图掩藏自己的身形。给她一个等会儿和你算账的眼神，楚临渊转向蔡知府，对他抱拳一礼：“蔡大人，在下有礼了。” 蔡知府暗暗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见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皆有一股贵气，定然不是寻常人等。又见他态度谦逊有礼，与那出言不逊的小丫头和上来便动手的黑衣男子好不知多少，于是压了怒意，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端着姿态问道：“你是何人？” 楚临渊微微一笑，指着东黎鸢说道：“在下是这个丫头的兄长，舍妹不懂事，方才对蔡大人多有得罪，都是我这个做兄长的管教不严，在下替舍妹向大人赔罪了。”说完向蔡知府拱手一揖。 “你是这个泼妇的哥哥？”蔡知府的话刚出口，便感觉一阵寒意涌上，向楚临渊看去，对方眉眼温和，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于是蔡知府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并未放在心上。 “舍妹贪玩，让大人见笑了。”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一般，楚临渊如此解释道。 听了解释，蔡知府点点头，难怪这丫头也是一身的贵气，定是哪家的小姐偷跑出来玩，不过看着面生，应不是瑞阳本地人。 楚临渊继续说：“此事都是一场误会，还请大人原谅舍妹年少无知，冲撞了大人。” 他的话已经说到这里，大庭广众之下，蔡知府也不好死咬着不放，加之这人虽然现在看着一副和气模样，但若是真把事情搞僵了也未必好收场，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于是随意地摆摆手：“既然你这个做兄长的都替她道歉了，本官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此事就此作罢，你快带她走吧。记得回去后好生管教，勿要再这般鲁莽行事了。” “如此便多谢蔡大人的宽宏大量了。”楚临渊对着蔡知府又是拱手一揖。 蔡知府对差役们使了个眼色，于是他们纷纷收了武器，退散开来，那名先前挑衅的差役也被人扶起回到轿边，恶狠狠地瞪了辛雀一眼。蔡知府上了轿子，带着人便走了。 没了热闹可看，人群也很快散去。楚临渊转身，向那边的两人走去。 东黎鸢躲在辛雀的身后，警惕地看着他，而辛雀似乎也被她感染，对上楚临渊的眼神也戒备起来。 楚临渊在心中叹气，这两个没良心的，方才若不是他出来解围，难道他们真要和官府正面起冲突吗？真是好心没好报。还有这辛雀，刚找到主人就将他弃之不顾，甚至还要与他反目，就当他这一路的照料全都喂了白眼狼吧！ 他摇摇头，压低了声音对东黎鸢说：“你是要我在这里给你三跪九叩行个大礼，再叫你一声公主殿下吗？” “别别别！”东黎鸢连忙叫道，脸上满是慌乱，见周围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又捂住嘴巴，小声说道，“不可以暴露我的身份啦！” 楚临渊微笑提议：“那我们不妨换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东黎鸢苦着脸，满脸的不情愿。 楚临渊拖长了声音叫道：“公——” “好吧好吧！”刚说了一个字东黎鸢立刻打断他，生怕被别人听到。 “那我们走吧。”楚临渊露出得逞的笑意，伸出手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然而辛雀挡在两人中间，一动不动。 “我没事的，小雀儿，你让开吧。”东黎鸢对辛雀说道。 辛雀听命，让开退到一旁。 东黎鸢走到楚临渊面前，然后头一扬，哼了一声，便径自往前走去。 楚临渊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反而看着快步跟上的辛雀的背影，呵，小雀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三人就近找了一间客栈，把东黎鸢押进房间，楚临渊扬着温和的笑容，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动身，便委屈公主在此住上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启程回京。”说完，他转向辛雀，“辛雀，这一回你可要看好你的公主，别让她再跑了。” 见他说完话就要走，东黎鸢连忙伸手拽住他，语气坚决地表明自己的态度：“谁说我要回去了，我不回去！” 楚临渊的视线在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上流连一下，被这么一看，东黎鸢也知自己的行为不妥，于是讪讪地松开手。楚临渊这才悠悠开口：“公主以为臣是来带您游山玩水的吗？” 东黎鸢一张小脸垮下来，委委屈屈地开口：“我知道你是抓我回去成婚的，可我不愿嫁你嘛！”她眨巴眨巴眼睛，眼中亮闪闪的，抽着气继续说，“我只把你当哥哥，从未想过要嫁给你，我不要嫁人呜……” 见她都快哭了，楚临渊也不由摇头，拿出手帕递给她，语调放软下来：“都多大人了，还整天哭哭啼啼的，也不怕传出去失了皇家颜面。” 东黎鸢才不管这些，摇着头重复：“我不回去，我不要嫁人……” 楚临渊叹气，无奈道：“你不愿嫁我，我就愿意娶你了？还不是皇命难违。” 一听他这么说，东黎鸢抬头看他，脸上还挂着眼泪，她想了想，提议：“那既然我们都不愿意，这门婚事就作罢嘛，反正你都已经拒婚了！” 楚临渊哭笑不得：“你这丫头消息还挺灵通的。” “那……都传遍了嘛……”东黎鸢扁着嘴说。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拒婚？”楚临渊把帕子塞进她手里，“你都逃婚了，我跟谁成婚去？” 东黎鸢把脸转过一边，鼓着脸说：“那还不是巽哥哥要我嫁给你。” “陛下那是跟你说笑呢，你若是不愿，好好同他说，陛下那么疼你，会难为你吗？”楚临渊和她讲道理，“至于你这么一声不吭就出走，闹得这么大的烂摊子，还要我来给你收拾。” 东黎鸢听着他的话，半晌，点点头，承认他说得是对的。“可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嘛？” 楚临渊再叹一声，对这个闯了祸什么都不管，只知道撒娇求别人解决的小公主无可奈何，说道：“能怎么办，这黑锅我都帮你背下来了，拒婚是我的错，我也已经被陛下惩罚革职了，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你就跟我回去，继续当你的宣阳公主就好了。” 东黎鸢点点头，但是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我不回去！” 楚临渊要被她气死了，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还不打算回去，难道是这几天在外面心都玩野了？ 见他的脸沉下来，东黎鸢连忙给出了自己的理由：“我还要找我的朋友呢！” “你的朋友？”楚临渊没听说她还带着其他人一块出走啊。把视线投向一旁的辛雀，见他虽然仍是面无表情，却是对自己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公主还与何人有联系。 东黎鸢解释：“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她失踪了！” “失踪？”今天这一天，他倒是没少听到这个词，皱了皱眉，他说出了一个词，“鬼差抓人？” “对！你也知道吗？”东黎鸢欣喜地说，她还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呢。 楚临渊随口说道：“略有耳闻。” 沉吟一下，楚临渊又说：“你先说说，你那个朋友是怎么回事。”才出来几天，就认识了朋友，靠谱吗？ 东黎鸢点点头，于是开始娓娓道来：“她叫芸华，住在城外不远的村庄里。前些日子我路过那里，正巧天下起了雨，我无处躲雨，便躲在了她家的屋檐下，她见了便邀我进家躲雨，还收留了我一晚。她和她娘住在一起，她娘对我也是极好的，虽然我只在那住了一晚，可她们对我悉心招待，像是对待家人一样，让我很是感动。” “第二天，我就告别她们进城去了。后来过了两天，我在城中闲逛的时候，看见了芸华的娘亲，她正四处向人打听芸华的下落，我上前询问，她告知我在我离开那天傍晚，芸华进城为她买药，竟再也没有回来过，就这么失踪了。我便帮着大娘一同寻找，可是四处也找不见芸华的行踪。我带着大娘去报官，想要官府帮忙找人，可是那昏官竟不受理！我去了几次他们都不理睬，后来甚至还将我们赶了出来！” 听完事情原委，楚临渊问道：“你刚刚去拦轿，也是为了报官？” 说起自己的遭遇，东黎鸢义愤填膺起来：“那个昏官，尸位素餐，毫无作为，日后我定是要告诉巽哥哥，撤了他的职的！” 楚临渊没有管东黎鸢，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辛雀身上，他的手紧紧握住剑柄，眼中光芒尖锐，浑身散发出一股隐隐的杀意。他素来没有太多情绪外露，就算有，也是因为东黎鸢，而现在，也是为了她的遭遇而愤怒吧。 果真忠心护主。虽是这样想的，但是楚临渊看向他的视线里却是透着一丝警告。 辛雀垂下眼，慢慢将手松开来。 “先别忙着生气。”楚临渊对东黎鸢说道，随后想了想，“这么说，那个芸华也和其他失踪的姑娘一样，都是在晚上独自走在路上的时候不见的？” 东黎鸢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我们去找了药铺老板，老板说那日芸华确实有在他那里买药，当时买完药天已经黑了，老板还特意叮嘱她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呢。” 看着东黎鸢一副一定要探查到底的姿态，楚临渊说道：“看来你不把芸华找到，是不会回去了。” “楚哥哥果然了解我。”东黎鸢笑得很灿烂。 楚临渊摇摇头，为了把东黎鸢给安然带回去，这件事他是管定了，不过，也算不得什么闲事，毕竟人家有恩于她，如今有难，不得不管。他说道：“好吧，我便陪你把这件事查出个水落石出来吧。” “楚哥哥，你真好！”东黎鸢雀跃起来。 没管她的奉承话，楚临渊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去芸华失踪的地方找找线索吧。”虽然这么多日过去了，也不见得能找到什么线索。 “嗯嗯！”东黎鸢连连点头。 “那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楚临渊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警告她，“我们可先说好了，你可不许再耍花招想跑了！” 东黎鸢向他保证：“我保证，绝对不——啊不行！”刚说了一半，她想起什么似的，又改了口。 “怎么？”楚临渊挑眉。 东黎鸢的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我这趟出来，是给大娘卖药的！大娘她病了，我得把药给她送回去——哎呀我的药呢？” “定是方才拦轿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都是那个昏官突然出现，害我都把正事给忘了！”四处找不见，她急得直跺脚。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楚临渊深深叹了口气，他怎么觉得他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跳了进去。 最后楚临渊和辛雀陪着东黎鸢去药铺重新买了药，送到了城外的芸华家。 两人跟着东黎鸢走进这间破旧却整洁的屋子，屋子不大，很干净，堂屋里有一架织机，应是娘儿俩谋生之用。东黎鸢在房门口探了探脑袋，然后朝里面招了招手，于是从屋内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东黎鸢介绍说这是邻居家的婶婶，在这帮忙照料芸华娘。 东黎鸢将药交给她，托她帮忙煎药，邻家婶婶招呼了两句，便很热心地忙活去了。 内室男子不便随意进去，东黎鸢便自己先进去，楚临渊和辛雀则等在外面。过了一会儿，东黎鸢出来，招呼他们进去。 走进内室，楚临渊看见另一个中年女人正躺在床上，猜测应是芸华的母亲李大娘。李大娘看着比邻家婶婶苍老许多，也许是生病所致，又或许是担忧女儿安危。她咳得厉害，看来是病得很厉害了。 东黎鸢坐在床边，抓着李大娘的手，关切地说：“大娘，芸华的事情你就放心交给我们吧，我跟你说，我有两个好朋友也来了，他们都很厉害的，有他们和我在一起，我们一定能找到芸华的！” 李大娘努力撑起身体：“那真是太好了，鸢儿。我要谢谢你的这两位朋友，请你们一定要找到芸华，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说着，老泪纵横地想要给他们行礼，东黎鸢赶忙拉住她。 “大娘，你不必如此，这是我们应做的！”东黎鸢说着，给两人使了个眼色。 楚临渊接道：“是的，大娘，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芸华。” 辛雀见三人都看着自己，迟疑一下，开口道：“您放心……”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李大娘激动得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能把这句话重复不停地说着。 “大娘，您的病还没好，还是好好躺着，不要乱动了。”东黎鸢把她安置回床上，“我一会儿要和他们回城里去，不能在这照顾你，我已经托了邻家婶婶照顾您，您要好好吃药。” “好，谢谢鸢儿。”李大娘拍了拍她的手，眼中有泪光闪动。 楚临渊看着她帮李大娘细心地盖着被子，将每个角都仔仔细细压严实了，不透一丝风。于是他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谁说小公主没长大的，这不是偶尔也很懂事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告别了李大娘，三人回到城里时，天已经很晚了。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就算有也是三两结伴，其中很少见女子。 楚临渊感慨：“看来这件事真是闹得人心惶惶，连没有宵禁都没人敢出来。”莫说是瑞阳这样大的城，便是之前路过的方寸小城，晚上也比这热闹得多。 东黎鸢也同意他的看法：“听说这里以前晚上都是很热闹的，这一条街道都是小摊，卖各种吃的玩的，可好玩儿了。” “你就知道玩。”楚临渊的语气颇有感慨其不争气之意。 东黎鸢小声为自己辩解：“那既然都出来了，不玩不就浪费了……” 不欲与她争辩什么，楚临渊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们出城的路也是这一条，芸华当日从药铺回家应该也是走的这条路。片刻后，他说道：“这里就算人烟再少，总也会有几个人路过的，若是有人在这里将人掳走，不可能没人发现。” 他这么一说，东黎鸢的脸白了几分，声音也有些颤抖：“不可能在这将人掳走，难道真是鬼差抓人才会凭空消失？” “瞎想什么呢。”楚临渊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说，她不是在这失踪的。” “不是在这，那是在哪？”东黎鸢问他。 “当然是在没有人的地方。”楚临渊对她这个问题很是无语，若是可能，他不想回答。 “没有人的地方……”东黎鸢琢磨着，想到了什么，“你是说出城以后？” 楚临渊点头，说出自己的推测：“或许她是在城中被人盯上，一路尾随，出了城到了无人的地方，再动手将她掳走。” 听他所说，东黎鸢觉得自己一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在这夜深人静之时，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本就提心吊胆，却不知自己已被人暗暗跟上，眼见马上就要到家，刚放下防备，忽然有人从背后袭来，捂住自己的嘴，连尖叫都无法，就这样被人掳走，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家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只能痛恨地流下眼泪。 光是这样想象就觉瘆得慌，东黎鸢忍不住颤抖一下。 “小姐，您还好吗？”一直落在两人后面的辛雀忽然快走一步上前，来到东黎鸢身边，关切地询问。 望着他眼中流露的关心，东黎鸢摇摇头：“我没事，小雀儿。” 她转向楚临渊，语气坚定：“我们一定要把芸华救出来！” 楚临渊原本想说她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但是她的眼神太过认真，于是楚临渊也放下戏谑的心态，正经回答她：“好。但我们不能毫无目的地去找，总要制定个计划出来。我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他说得在理，东黎鸢也知道自己急不来，于是点点头，语气充满了干劲：“那我们就快点回去吧！” 瞧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楚临渊笑着摇摇头，正要跟上她，余光却瞥到一旁的辛雀身上，见他正警惕地盯着某处，于是压低声音问道：“怎么？” 听到问话，辛雀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最后摇头：“无事。” 楚临渊看着他，能看出来他眼中的迟疑是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疑惑，说道：“既无事，便跟上。”他许是察觉到什么，但是也不能肯定，楚临渊不欲在这上面多做纠缠，于是这么说道。 辛雀低头：“是。” 两人快步跟上前方毫无所察的东黎鸢。 回到客栈，三人来到一间房内。 一回到房中，东黎鸢便急切开口：“楚哥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楚临渊沉吟片刻：“瑞阳城中失踪的姑娘并不止芸华一人，还有其他失踪者，我想这其中定有关联。” “嗯嗯！”东黎鸢点头，“然后呢？” “所以我们如果要调查的话，不能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芸华的事情上面，也要调查一下其他失踪姑娘的情况。”楚临渊如是说道，“只有收集到越多的线索，我们才有可能找到突破口。” 虽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是东黎鸢还是提出疑虑：“可是失踪者人数众多，挨个调查，我们要调查到什么时候？若是时间久了，芸华遭到不测该怎么办？” 知道她寻人心切，楚临渊却也只能温声抚慰：“现在我们手上没有丝毫线索，而且势单力薄，除了慢慢调查，也别无他法。” “可是……” 东黎鸢还想说些什么，楚临渊却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若是公主殿下心急，不若现在跑到府衙亮明身份，召集人手，把这瑞阳城翻个底朝天，将人找出来？” 东黎鸢苦着脸：“这怎么能行嘛……”她的身份若是暴露了，那更麻烦。 “你不愿暴露身份，那也没办法。”楚临渊摊摊手。 思虑再三，东黎鸢也只能点头：“好吧，那只能这么办了。” “已经很晚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再去打探那些失踪者的消息。”楚临渊说着便站了起来。 东黎鸢看了看走到门口的楚临渊，又看了看站在原地没动的辛雀，说道：“小雀儿，你也去休息吧，我这里不需要你守着。” “不可。”辛雀拒绝，“保护公主，是属下分内之事。”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呀。”东黎鸢起身站到他的面前，“这里又不是皇宫，哪有什么公主暗卫的。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你就别把自己当暗卫了，你看，你都已经没有隐在暗处了呢。” 辛雀立刻单膝跪地：“属下失职，还请公主责罚！” 东黎鸢鼓起脸颊：“小雀儿，你这样我要不高兴了！” “公主？”辛雀疑惑地看向她。 “你都不听我的话了，我说了在宫外，你就不要把自己当成暗卫，你不听我的话，我以后不理你了。”东黎鸢说到做到，说完这话，便抱着手臂扭过了脸，不再看他。 辛雀仍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态，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迟疑，似是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生气了？”楚临渊见状，走了回来，在东黎鸢旁边看了看，然后点点头，转向辛雀，“我看你还是乖乖听话吧，真生气了。我们的公主殿下可很少生气，这要是气出病来，你可担当不起。” 辛雀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楚临渊弯腰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他的力道有些大，辛雀的面上闪过一丝痛苦。楚临渊放开手，说道：“行了，这么点小事还要较真，两个都是小孩子脾气。” “你才小孩子脾气呢！”东黎鸢对他扮了个鬼脸。 “不端庄。”楚临渊批评她。 眼见她又要闹，楚临渊连忙喊停：“好了，不早了，各自休息吧。辛雀，我们走吧。” 辛雀看着东黎鸢，“公主……” “快去休息吧！”东黎鸢眉眼弯弯地笑着，向他们挥挥手。 于是辛雀便坚定了脚步，跟着楚临渊出了房间。 一共定了三间房间，东黎鸢的在中间，出来之后，两人便一左一右各自回房了。 辛雀回到房间，刚关上门便靠在了门上，捂着自己的胳膊，紧咬着嘴唇，方才楚临渊按在了他的伤处，不知伤口可有裂开。 他往里走了几步，从随身的包袱里，拿了创伤药出来，刚脱了外衣准备换药，却听到有人敲门。 “谁？”他警觉起来。 “是我。” 楚临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辛雀迟疑一下，把外衣穿好，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楚——公子？”一时情急，他差点把楚将军三个字给喊出来。 “我来替你换药。”楚临渊往里面扫了一眼，看到桌上放的创伤药，便了然了。 闻言，辛雀乖乖退开，让他进来。这些天，楚临渊每天都会来帮他换药。本来换药一事是他自己来的，但是某一日换药时，楚临渊闯了进来，见他正非常不便地给自己背上上药，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便主动接了创伤药，帮他上起药来。打那之后，他每日都会过来帮忙换药。 进了房间，关上门之后，楚临渊走到桌边，拿起创伤药在手上把玩着，玩了一会儿，抬头看向辛雀，见他还傻站着，于是皱了皱眉，说道：“脱衣服。” 辛雀背过身去，听话地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去，再将绑在伤口上的绷带解开，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 楚临渊看着他的背，白皙结实的背上纵横交错着一道道伤痕，有的已经结痂，看形势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他拿着药瓶走过去，却在上药之前，伸出手指在对方的旧伤上摸了一下。 辛雀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楚临渊感慨：“这么漂亮的身体，留了疤，多可惜。”说完叹了口气，然后打开药瓶，沾了些药膏往他的身体上抹。 他的力道放得很轻，可饶是如此，直接接触伤口，也让辛雀疼得出了一身的汗，可是他完全没有发出一声声音。楚临渊心想着这样逞强又是何必，然后想起第一次在他清醒时帮他上药时的情形。 那时他调笑地说了一句“身为一个暗卫，居然这样轻易将后背暴露给别人”，辛雀便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僵住了，等到反应过来，便迅速转身，后退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戒备地看着他。 ——就像一只被冒犯的猫，炸起了浑身的毛来警告别人不要靠近。 那次的结果，是他哄了半天，辛雀才放下戒备，继续让他上药。 帮他的背上抹完了药，楚临渊转到他身前，想要看他胳膊上的伤，之前拽他起来时便有所察，只不过当时不好明说，现在才有机会查看。他看向被自己握住的那处，果然力道大了，伤口裂开了，此时正往外渗着血。 “这一处……”楚临渊想着是不是应该道个歉。 “无妨。”辛雀低头看了一眼，说道。 他这个态度便是不在意了，楚临渊也不自找没趣，把药瓶塞到他的手中，“药上好了，我走了。” “公子慢走。”辛雀低下了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第二天一早，东黎鸢便起了床，跑到楚临渊的房间猛敲房门，直把他敲得衣衫不整面露凶相地开了门。被他的样子吓到，东黎鸢惊叫一声跑开了。 等到楚临渊摇着扇子衣冠楚楚地出了门，东黎鸢已经在他房门口蹲了小半个时辰。 看到他出来，东黎鸢立刻抱怨起来：“你好慢呀，都快日上三竿了！” 没在意她的夸张言辞，楚临渊把她拉起来：“你这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他看了守在一旁的辛雀一眼，对他一点也不管主人的这种丢脸行为很不满。就算现在不是在宫里，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但是这样也实在有失身份。 “还不都是你让我久等了！”东黎鸢振振有词，“我等得脚都酸了！” “那你就回房等。”楚临渊不知道她在跟谁较劲。 东黎鸢扭过头，不理他，对辛雀说：“小雀儿，你的脚也酸了吧？” 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辛雀想了一下，才回答：“还好。” 楚临渊笑出了声。 东黎鸢瞪他一眼。 “一大早就这么精神。”楚临渊对她的瞪视视若无睹，径自往楼下走，“吃了吗？” “我哪有心情吃东西啊！”东黎鸢叫着，她可是为了芸华的安危茶不思饭不想呢。话虽这么说，她的肚子却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适时响了起来。她窘迫地捂住肚子。 楚临渊展开扇子掩在唇边，挡住自己的笑，说道：“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招呼了一声，楚临渊便往门口走去。东黎鸢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周围的大厅，吃个早饭还要跑到外面，怎么比她这个公主还讲究！气得她跺了一下脚，向辛雀抱怨：“小雀儿，你看他一点也不着急，他对这件事根本就不上心！” 辛雀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楚公子他许是有其他考量，小姐切勿多虑。” 东黎鸢感到很惊奇，看向辛雀的眼神充满怀疑：“小雀儿，他是不是给你灌迷魂汤了？你竟会替他说话？”辛雀素来沉默寡言，她向他抱怨，也是没指望他能回答什么的，结果他竟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还是帮楚临渊说好话的。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起是不是楚临渊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听到她这么说，辛雀的表情也闪过一丝不自然，稍纵即逝。他的本意是请公主不要着急，却不想这话听在耳中竟像是帮楚将军说话，惹了公主不快。于是他低下头，恭敬说道：“是属下多嘴，请小姐责罚。” “又来了。”东黎鸢叹了口气，“每次说不了两句你就要跟我请罚，可你又没做错，我罚你做什么，我又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小姐，属下……”闻言，辛雀下意识又想道歉请罚，却在说了四个字后便堪堪停住，公主定是不愿再听他说这话，可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你们两个在这里磨蹭什么。”在外面等了半天都不见那两人出来，楚临渊干脆进来看看什么情况，结果就看到辛雀表情有些为难，东黎鸢却一脸无奈的模样，也不知这两人说了些什么。 他走过来，一手一只抓了他们的手腕，把他们往门外带：“有什么话不能边走边说，非要在这杵着，你们就不饿吗？”抓住辛雀的那只手刻意放缓了力道，生怕又像昨晚那样弄得他伤口裂开。 初时，辛雀似乎有意要挣开，但可能顾及到周围人多，便就此作罢。察觉到这一点，楚临渊在将两人拉出门之后，便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们就去云香楼吧，那儿的东西味道不错。” 听到这个，东黎鸢脑中对美食的记忆苏醒了，一下子就把之前的事情抛诸脑后，连连点头：“嗯！就去那，我也觉得那里的东西好吃！”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辛雀抬起左手，摸了摸右手腕之前被抓住的地方，虽然说力道不重，可是毕竟碰到了伤口，还是隐隐作痛。放下手，向前看去，那两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便不再多想，辛雀快步追了上去。 三人来到云香楼，小二热情地上来招呼，把他们带到二楼的窗边。 辛雀本不欲落座，却被东黎鸢强行按在座位上。楚临渊也不管那二人如何争执，径自点着菜，等到点完菜再看去，辛雀在座位上正襟危坐，而东黎鸢则一脸胜利的得意笑容。 此时酒楼里人不太多，点的菜很快便送了上来。楚临渊叫住要走的小二，然后拿出一块碎银出来，在手上抛着，一边问道：“不知小二哥现在可忙？” 小二的眼睛随着那块碎银在转，闻言忙不迭点头：“不忙不忙，公子有何吩咐？” 楚临渊指了指一边空着的位子，“在下想和小二哥聊聊。” 小二毫不犹豫地坐到了那个位子上，楚临渊微微一笑，把碎银向他跑去，被他稳稳接住。小二把碎银捂在手里，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看到，于是赶紧塞进袖子里，做完后抬头问这位出手阔绰的大爷：“公子，您想聊什么？” “我想聊，”楚临渊展开扇子摇了摇，一派风流姿态，“姑娘。” “姑娘？！” 小二和东黎鸢同时发出疑惑的声音，就连辛雀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异样。 东黎鸢瞪着他，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闲心聊姑娘，芸华可是生死未卜呢！ 小二挠挠头，说道：“公子想聊什么姑娘？”这位公子说话可真直白，连他的同伴都被吓到的样子。 楚临渊笑了笑，说道：“在下想聊……”他压低了声音，“失踪的那些姑娘。” “咦？”东黎鸢眨了眨眼，这么说来，好像聊聊姑娘也没什么错。 小二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客官您问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楚临渊又拿出一块碎银放到他的面前：“那就说你知道的。” “小的一定知无不言！”小二麻利地收下了银子。 “这城里失踪的第一个姑娘啊，是城西冯裁缝家的闺女，大概是一个月前失踪的。那天她去给客人送衣服，之后就没回去了。冯裁缝可急疯了，四处去找，可怎么也找不见人！” “送衣服？”楚临渊对此有疑问。 小二解释：“对，是给本城首富吴老爷家送衣服。” “哦？”楚临渊点点头，他对此有印象，昨日与那三个书生谈话时便有谈到吴老爷。 小二继续解释：“吴老爷先前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便设宴庆祝，向冯裁缝订了一批新衣，冯裁缝的闺女就是去吴府送这批新衣的。” 听完他的话，楚临渊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如此。那其他姑娘的情况呢？” 小二又口若悬河地说了起来，什么李大婶的闺女去庙里祈完福就再也没回来，邓掌柜的女儿和丫鬟去夜市上玩，两个人一块不见了，还有城外那叫芸华的姑娘，进城给母亲买药，也消失了踪影。 等到小二说得差不多了，喘了口气，说道：“公子，小的知道的就这么多，全都告诉您了！” “嗯。”楚临渊笑了笑，再次掏出一块碎银递给他，“有劳小二哥了。” 小二收下银子，笑得一脸灿烂：“哪里哪里！公子以后若是还有用得着小的的地方，尽管开口，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客套话说完，刚巧碰上掌柜的来喊人，小二道了声歉便告退了。 待人走后，东黎鸢耐不住性子，张口便问：“楚哥哥，你可有发现什么？” 楚临渊拿起筷子，夹了口菜进嘴里，耽误时间太长，菜都凉了。等到吃完嘴里的东西，楚临渊才说道：“就这么点消息，哪能发现什么。” 一听他这么说，东黎鸢立刻怒了：“你都没发现你还问那么多！”这不是耽误时间吗，知不知道现在时间很紧急啊！ 楚临渊很淡然：“我说了完全没发现了吗？” “是什么是什么？”东黎鸢立刻追问起来。 “我发现下一步，我们应该去哪里找线索了。”楚临渊说道。 东黎鸢眨眨眼：“去哪里？” 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的碗里，楚临渊说道：“去哪里都要等吃过饭再说，先吃饭吧。” “你又卖关子！”东黎鸢不满了，这人真讨厌，知道人家着急还老不说，要急死了！她看向辛雀，想着或许他会有所发现，这样她就不用求楚临渊了，于是问道：“小雀儿，你可有什么发现？” 辛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属下愚钝，未有所察，请——”小姐责罚四个字还没说出来，便被人打断了。 楚临渊也往他的碗里夹了些菜，说道：“既然都不知道，那就听我的，先吃饭再说！” 辛雀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菜，神情微微诧异。 然后，他慢慢地拿起了筷子，小口吃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在东黎鸢一声急过一声的催促中，楚临渊才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放下了筷子。 东黎鸢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走，辛雀落后一步跟上。到了门口，老板见他们急匆匆要走，赶紧拦在了辛雀面前。 “客官，你们还没给钱呢。”老板端着一脸的笑，态度却是毫不退让的。 辛雀一愣，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袋，没钱，于是蹙起眉来，转头向前面看去，东黎鸢正毫无所觉地继续拽着楚临渊走。 见他迟迟拿不出钱来，老板的语气不善起来：“怎么，你们还想吃霸王餐不成？” “并非如此。”辛雀立刻否认。 “说什么伤和气的话呢。” 楚临渊的声音突然响起，辛雀回头一看，这回是楚临渊拉着东黎鸢回来了。楚临渊站到老板面前，拿出银两递给他：“这是饭钱，不用找了。” 真金白银放在自己面前，老板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露出尴尬的笑，语气也是讪讪的：“哎呀，这都是误会，误会！” “自然是误会。”楚临渊对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老板干笑两声，告了声退，便拿着钱回去算账去了。 楚临渊便转向辛雀，嘱咐，“下次遇到这种事记得喊人。要不是我中途想起来还少了个人，恐怕你就要被扣在这走不了了。”这话是玩笑话，辛雀身为暗卫，武艺高强，怎么可能被个酒楼老板给扣下。只是现下他们在这是非之地，不可太出风头暴露自己，否则不利于行事，所以需顾忌一些。 辛雀低下头，也不知听了这话是个什么想法。 东黎鸢也跟着点头：“就是，小雀儿你一声不吭的，我都差点把你忘掉。” “这就是你的错吧。”楚临渊说风凉话，“这般急性子，也不知道你急能急出什么结果来。” “还不都是你一直在卖关子吗！”东黎鸢可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不欲与她争辩，楚临渊说道：“不说这个了，咱们走吧。”说完转身便走。 东黎鸢跟着楚临渊，越走越觉得好奇，这既不是往客栈的方向，也不是出城去寻找芸华失踪地方的路。见他走走停停，不时还找路人问上两句，东黎鸢彻底按捺不住疑惑了，问出口：“我们到底要去哪？” “城西，”楚临渊停顿一下，“冯裁缝家。” 东黎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谁，然后快步追上去：“去那里干什么？” 楚临渊颇为无语地停了下来，东黎鸢便也跟着停下，和他大眼瞪小眼。 看着她一脸茫然无辜的样子，楚临渊举起手中折扇就要往她脑门上敲去：“你的脑袋是榆木做的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但是这一扇子终究是没敲下去，因为辛雀及时出手了。 “休得无礼！”辛雀用左手臂挡住了这一击，这般喝道。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利刃出鞘的样子。 楚临渊蹙眉，辛雀的这一举动实在是快，快到他都没来得及收手——其实即便辛雀不拦，他也不会真的下手，只是做个样子罢了。现在可好，为了拦这一下，做了这么大的动作，瞧这发白的脸色就知道恐怕又是扯到伤口了。 啧，真是不叫人省心。 东黎鸢却是全然不察，眼见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样子，立刻抓住他的右手腕不让他拔剑：“小雀儿不要！楚哥哥是和我闹着玩的，你不要当真啊！” 她心急之下完全没有把控力道，辛雀额头的冷汗都渗了出来，脸色也愈发白了。 楚临渊开口：“大街上呢，这样像话吗，还不快松手！” 东黎鸢讪讪地松开了手，辛雀也收势退开到一旁。 楚临渊再看一眼辛雀，见他此时已经恢复面无表情，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既然他当无事发生，楚临渊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于是转向东黎鸢，说道：“我们去冯裁缝家，自然是要向他打听冯姑娘失踪前的情况，只有摸清了这些，对我们接下来的调查才有利。” 东黎鸢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她还想问些什么，但是楚临渊给了她一个噤声的眼神，说道：“总之，别说那么多，乖乖跟我来就是了——辛雀，你也跟上，别再丢了。”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辛雀嘴唇翕动两下，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都不知道冯裁缝家具体在哪，不过幸好他在这城中还有点名气，所以一路问人，三人也顺利地找到了冯裁缝家的裁缝铺子。 裁缝铺大门紧闭，于是三人绕到后面住家的地方，楚临渊让两人退后，自己上前敲门。 等了很久才有人过来开门。 已经有年头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晃晃悠悠地被打开来，里面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警惕地望着他们：“你们找谁？” “我们找前面这家裁缝铺的主人。”楚临渊说道。 中年男人皱眉：“找我？”他打量了眼前这个看上去颇贵气的男子，再看看落在身后的那一男一女，确定没印象，“可我不认识你们。” “你就是冯裁缝？”楚临渊向他确认。 冯裁缝点头：“是。你们有什么事？” 楚临渊也不和他卖关子，开门见山道：“我们是为令嫒失踪一事而来的，可否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听他这么说，东黎鸢的脸色一变，这哪能这么说啊，说得这么直白，人家只会把他们当成可疑人吧！ 果然，冯裁缝脸色蓦地就是一变，一边关门一边喝道：“我没什么要跟你们说的，你们快走吧！” “且慢！”楚临渊在门彻底关上之前伸出手抵在门板上，于是门板动不了了。 楚临渊说道：“在下的一位朋友前几天，也同令嫒一样失踪了。” 冯裁缝猛地将门又拉开，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楚临渊继续说道：“我们正在寻找那位朋友的下落，听说了令嫒的事情，于是便想过来请教一二，若是觅得线索，届时，说不定也能找到令嫒的下落。” 冯裁缝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沉默了很久，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你们，跟我进来。” “多谢。”使了个颜色，楚临渊让另外两人跟上来。 三人跟着冯裁缝进了堂屋，里面坐着个妇人，正在以泪洗面，嘴里还不住呢喃着：“我的巧儿……巧儿……巧儿你在哪里啊……” 冯裁缝走过去，拍拍她的背，说道：“家里来人了，你先回房吧。” 妇人像是没有听到，还在兀自念叨着“巧儿”这个名字。 “我说让你回房呆着！”冯裁缝说得更大声了一些。 妇人噌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他骂道：“你跟我吵什么吵，女儿丢了，你这个做爹的不去找她，这个时候还往家里领人，你是还嫌不够乱吗！” 冯裁缝被当面这么呵斥，觉得面上无光，于是低声喝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让你回房你就回房，这里用不着你管！” 妇人不依不饶，质问他：“他们是些什么人，你就往家里领？” 东黎鸢此时说话了：“我们是能帮你们找女儿的人……”她实在是见不得这位可怜的母亲如此伤心，因此不经大脑便把话说了出来。 妇人一听，眼睛顿时一亮，接着猛地向东黎鸢扑过来：“真的？！” 在她有所动作的同时，辛雀察觉她有异样，于是先一步挡在了东黎鸢的身前。妇人没扑到东黎鸢的身上，此时也不管不顾，抓住辛雀的胳膊便激动地问：“你们真能帮我把巧儿给找回来？” 她实在太过激动，下手也没有分寸，正好抓在辛雀的伤处，力道之大，便是向来很能忍耐的辛雀也不由露出痛苦之色来，只不过仍是不吭一声。 “夫人，夫人！”楚临渊见状不妙，立刻上前阻止，“你冷静些，有话我们慢慢说，先把他放开，好吗？” 东黎鸢被辛雀护在身后，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但是也觉得这样拉拉扯扯不好，于是帮腔道：“是啊这位夫人，你先放开他，我们再说好吗？” 此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愣住的冯裁缝终于回过神来，见到自家婆娘这么丢脸的样子，立刻上前一步把她拽开：“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把人放开！” 妇人不舍地松开了手，眼中却仍满是期待地盯着那三个人。 “让你们见笑了。”冯裁缝向他们致歉。 “无妨。”楚临渊说道。 他看了辛雀一眼，辛雀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根本不见刚才的痛苦，楚临渊不由暗忖，这人的耐受能力就这么强么，分明刚才还痛得直皱眉，现在就又若无其事了。只是，总是这么折腾下去，也不知他的伤要到何时才能好。 啧。 “请坐吧。”冯裁缝招呼他们，冯夫人也收拾好了心情，给他们倒了茶水。 等到人都落了座，冯裁缝看向楚临渊，开口道：“你说我女儿是被人掳走，而并非是鬼差抓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楚临渊对他点点头，说道：“是。” “你有什么依据？”冯裁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女儿失踪不久，他们便去报了官，可是官府派人四处搜寻，也找不见人影，后来城中接二连三传来妙龄女子失踪的消息，皆是一样下落不明，久而久之，这姑娘们都是被鬼差抓了去所以才找不到人的传闻便流传开来。他们虽不信，可也无可奈何。 闻言，楚临渊嗤笑一声：“鬼差抓人，无稽之谈。试想，若真是鬼差抓人，以鬼差的神通广大，又何须等到那些姑娘在晚上落单时下手，大可看中哪个，直接上来带走便是。” 他说的话在理，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疑点，不止是冯家夫妇，连东黎鸢也跟着点头。 “而且，”楚临渊继续说，“敢问二位，这瑞阳城在此之前，可否有过什么鬼差抓人的传闻？”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摇头：“没有，从未听说过。” “既然从前没有，那为何又忽然兴起了这个说法，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楚临渊问。 东黎鸢听了后不住点头：“对啊，很奇怪啊！以前没有，现在忽然有了，这传闻起得蹊跷啊！” 她略一沉思，想到了一个可能，叫了起来：“难道是刻意宣扬？” 冯家夫妇的脸色都诧异起来。 楚临渊微笑颔首：“极有这个可能。” 听到对方的赞同，东黎鸢大受鼓舞，于是继续开动自己的小脑瓜子分析：“若是刻意宣扬，那背后定然有人在指使。而这指使的人，便很有可能就是抓走那些姑娘的人！” 听到这个结论，其他人还没反应呢，冯夫人先激动上了。她一下子便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想起先前自己也有过同样的举动，于是又停了下来。她满怀期待地看向这三位客人，问道：“几位公子小姐，你们可知究竟是谁在幕后指使，抓走了我的巧儿？” “这……”刚刚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的东黎鸢没话可说了，只能把求救的眼神投向楚临渊。 楚临渊面露歉意：“抱歉，这个我们暂时也没有头绪。” 闻言，冯夫人失望地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我的巧儿……” 倒是冯裁缝微微叹了口气后，看向楚临渊，说道：“你们先前说来这里是有问题要问，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楚临渊点头，说道：“在下想问一些关于冯姑娘失踪当日的事情，可否请二位仔细回忆，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都发生了什么……”夫妇俩对视一眼，都皱起眉头回忆起来。 “是。事无巨细，请你们想到什么都说出来。”说着，楚临渊又补充了一句。 于是夫妇俩便开始说了。 依着楚临渊所说，他们说得很详细，连当日午饭做了什么几时吃的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事情琐碎到这种地步，便是说的人不累，听的人都会累了。东黎鸢起初还耐着性子跟着仔细听了，但是听了一会儿她便觉得无趣了，这些听来都很平常嘛，和失踪一事也没什么关联，就算不听也没关系吧？ 她觉得无趣，楚临渊却听得很认真，不时蹙眉思索，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见他表情凝重，东黎鸢连忙问道：“喂喂喂，你想到什么了吗？” 楚临渊并不答话。 见他不搭理自己，东黎鸢急了，就想上手去摇晃他，但是手刚伸出去，站在她身后的辛雀先出声了：“小姐，不可。” 东黎鸢的动作一顿，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怀疑：“为什么？” 辛雀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在反应过来之前便开口方了。他想了想，说道：“楚公子在思考，您这样可能会扰乱他……” 东黎鸢听他说得在理，于是点点头，不再闹楚临渊。 见她不再追问，辛雀暗自松了一口气。 冯裁缝还在继续说：“……等到快到傍晚，我为吴老爷赶制的新衣做好了，怕耽误晚上的宴会，我便想着赶紧送到吴府去。巧儿见了，便说我为赶制这批新衣累坏了，让我在家休息，她替我去送。她一定要替我跑这一趟，我拗不过她，就答应了。” 说完，冯裁缝停顿了很久，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之后，巧儿便再也……没回来了……” 他的声音已经明显能听出来悲伤和自责：“如果早知如此，我就是累死，也一定不会让她去……我怎么就让她去了呢……巧儿是个孝顺孩子，她是为了替我这个爹分担，你说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情……” “我的巧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是死是活，过得好不好……”冯夫人拿着手帕一边哭一边擦眼泪。 “别胡说！”冯裁缝听到这句，忽然暴跳如雷，“巧儿一定还好好活着，她在等着我们去救她！公子，你说是不是？” 他都扯着楚临渊要给个说法了，于是楚临渊也只好安慰道：“是，相信冯姑娘定然会吉人自有天相，安然无恙的。”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安慰到了他们，他们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东黎鸢在这个时候终于能说话了，她问道：“楚哥哥，你听了这么多，有什么线索吗？” 这句话一出，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楚临渊的身上。而楚临渊则是细想了一下，摇头：“那些事听上去都很平常，没有异样，应该与失踪无关。” 东黎鸢立刻露出没劲的表情，那你还听得这么津津有味。 楚临渊看向冯家夫妇，神情严肃：“只不过我还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二位。” “公子请说。” “从这里，”楚临渊的视线在堂屋里转了一圈之后，落到了门口的位置，“到吴府，要多久？” 冯裁缝想了想，回答：“以巧儿的脚程，大约不到半个时辰。” “不到半个时辰。”楚临渊重复了一遍，“那么这一来一回，满打满算一个时辰。你先前说冯姑娘是临近傍晚出门的，那么从她出门到她送完衣服，从吴府折返的这个时间，也算不上太晚。我看你这里也不是很偏，那个时候，便是天已黑了，街上应也是有些人在的，若是冯姑娘就这么回来了，路上那么多人，她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冯裁缝这个时候急忙说道：“不，不！巧儿不是那个时候回来的！” “哦？” “巧儿当时送衣服到吴府之后，正好赶上吴府开宴，吴老爷便邀了巧儿一同参与。巧儿应了，便在吴府呆到了宴会结束，那时，天已晚了……”冯裁缝说道。 楚临渊点头：“原来如此。”这么一来，时间上就解释得通了。 “也就是说，冯姑娘是从吴府离开之后才失踪的了？”楚临渊向他们确认。 冯裁缝点头：“是。” 楚临渊沉思片刻，又问了一个问题：“这些你是从何得知的？” “那天，巧儿迟迟不归，我实在放心不下，便出门去寻，一路到了吴府，问过吴府管家，才知有这么回事。吴府管家告诉我，巧儿在宴会结束后便自己走了，我只当运气不好，没碰上她，哪想到，哪想到……哎……” 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一时之间，屋内只有来自冯裁缝的长吁短叹和冯夫人的哭泣声。 东黎鸢见了，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安慰他们，于是开口道：“两位请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们身上，我们一定会把巧儿姑娘平安找回来的！” 此言一出，夫妇俩立刻恨不得跪地叩拜以示感谢。一看他们竟然如此隆重，东黎鸢赶忙上前扶住二位：“两位不必如此，快快起来！”她身为公主，受人跪拜本是习以为常的，不过以往那是尊敬，而现在却是感激，不同的性质让东黎鸢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大礼，毕竟他们还什么都没做不是么。 她一人怎么也拦不住两个人，于是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楚临渊和辛雀二人。 楚临渊摇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就敢把大话放出来，若是届时无法把人带回来，可不是自打嘴巴吗。 辛雀却没想那么多，主人有困难，他便上前帮忙，一手抓一个人，把他们给按回了椅子上。 “三位恩人……”夫妇俩不知说什么好了。 楚临渊站了起来，对他们微微一笑，道：“二位请放心，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接下来必定会竭尽所能找出幕后主使，救出被绑架的姑娘们。” 虽然尚无万全把握，但是话毕竟已经放出来了，皇室的颜面那可不是能随便丢的，他还是得帮忙兜着点。这么一想，他又颇感无奈，这个小公主还真是会给他找麻烦。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夫妇俩千恩万谢。 “二位不用如此。”楚临渊说，“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去调查，就不叨扰了。二位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冯姑娘救回来。” “是，是！多谢恩人！” 三人在一声又一声的道谢中离开了冯家。 站在大街上，东黎鸢左右看了看，问道：“楚哥哥，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调查？” “接下来么……”楚临渊摆弄着扇子，然后哗一下合上，“跟我来便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楚临渊说跟他来，东黎鸢也不多问，便乖乖跟着他，而辛雀自然也是不会多话的，反正公主去哪，他这个做暗卫的自然要寸步不离地跟着。 于是三人就这么一路问着路人，走街串巷的找到了另外两家丢了姑娘的人家。与冯家一样，另外两家也因为女儿失踪阴云密布，妇人们都哭哭啼啼的，男人们都是面色凝重。楚临渊以同样的理由顺利进入他们家中，向他们了解了女儿丢失当天的情况。 也是同样的，他们虽然说得详细，但是楚临渊还是没能从中获得有用的线索，心下不由沉闷几分，如此几乎毫无线索，又该何去何从。 倒是东黎鸢却丝毫不觉，像之前在冯家那样，拍着胸脯打包票，一定会把人替他们找回来，又是赢得一片感恩戴德。 楚临渊暗自叹气，面上却也不显，了解完情况之后，见再问不出有价值的线索，便果断领人离开。虽说没得到线索，但是他们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再耽搁下去，接下来的事可不一定能在傍晚前做完。 他们接下来，便要去姑娘们失踪的地方查探一番了。 失踪事件一共发生了四次，分别在不同的四个地方，相距还挺远，来回奔波也得耽误不少时间，于是话不多说，三人又是匆匆往最近的失踪地点而去。 其实楚临渊心知肚明，距离这些姑娘们失踪都已经这么久了，即便有留下什么线索，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也可能消失不见了。不过他还是在这些地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仔细审视着自己还有哪些地方忽略了。 东黎鸢跟在他的身后，对方走哪她走哪，对方看啥她看啥，可半天下来，还是毫无收获：“我什么都没有发现啊！” 楚临渊此时正站在一个巷口，这条小巷虽然处于比较热闹的街道，但是本身极不显眼，若不是他们在此仔细检查，怕是会被漏掉。 他的目光凛然起来。 东黎鸢见状，不由纳闷：“你在看什么？”这不就是一条破旧的巷子吗，有什么好看的。 “辛雀。”楚临渊却不答她，而是唤了辛雀的名字。 被点到名的辛雀却不忙着上前，而是看向东黎鸢，寻求她的意思。 东黎鸢对他点点头。 于是辛雀开口：“在。” 楚临渊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自己叫他都不理，非得等东黎鸢同意了才答应。心里虽然这么想着，楚临渊面上却是不显，问道：“你昨晚是否在此发现了什么？”他们昨晚从李大娘家回来的时候，就经过了这条街道，当时他注意到辛雀有看向这里，神情警惕，现在想来，应是有所发现。 辛雀的神情变得严肃，说道：“昨晚……似有人藏于此处。”他的用词不够肯定，这话没有说满，即是说明他也不大确定。 东黎鸢闻言，惊叫起来：“咦？是真的吗？” 辛雀低下头：“抱歉小姐，属下也不确定……属下察觉到异样时，便立即朝那看去，却是毫无发现……” “这样啊……”东黎鸢点点头。 楚临渊思考片刻之后，却是给出了另一种解读：“我想昨晚确实是有人藏在这里，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抓走那些姑娘的人。” “为什么？”东黎鸢不理解，仅凭小雀儿一句不确定的话，就做出这样的判断，依据何在。 “辛雀的警惕性一流，若他觉得有异样，那应是八九不离十了。”楚临渊说道。 闻言，辛雀抬起头来，面色稍显诧异，这位将军未免也太相信他了吧。 楚临渊继续说道：“他的反应何其之快，察觉异样再看过去，我想不过弹指之间，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隐藏自己，说明对方身手不一般，至少不是普通人。” 他说得在理，东黎鸢点点头，但随后又发问：“即便如此，你又怎么断定对方就是犯人呢？” “若是没做亏心事，又何必隐藏自己呢。”楚临渊轻笑。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对方三两句话便点破了自己的疑问，东黎鸢丝毫不觉惭愧，反而欣喜起来：“那我们是不是只要在这里蹲守，就能抓住犯人了？” “哪有这么简单。”楚临渊觉得简单的是她的脑子，“人家的警惕性那么强，在知道可能被人发现之后，还会回到这里吗？” 东黎鸢皱起眉：“那可怎么办啊？” “莫慌。”楚临渊说道。 看到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东黎鸢便知道他一定有办法了，于是催道：“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吧！” 楚临渊说道：“你想想看，若昨晚在这的是抓走那些姑娘的犯人，他们出现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实在简单，东黎鸢都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寻找目标继续下手——啊！” 话刚说完，她惊讶地叫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她没有说下去，而是紧盯着楚临渊。 楚临渊微笑，轻启薄唇，吐出四个字：“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东黎鸢念叨着这四个字，“你是说，找一个女子，让她独自一人晚上在街上徘徊，引诱那些人出来，然后我们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楚临渊点头：“差不多吧。” 东黎鸢继续念叨：“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我们上哪找那女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就算了吧——难道要我上！” 说到这里，东黎鸢眼睛一亮，满脸的跃跃欲试。 她此话一出，楚临渊和辛雀立刻同声道：“不可！” “为什么！”见两人如此坚决，东黎鸢鼓着脸，这么有挑战性的事情她很想试一试！ “不为什么！”楚临渊斩钉截铁。 东黎鸢气鼓鼓地又看向辛雀。 辛雀略低下头，说道：“小姐，您身份尊贵，切不可以身犯险。”虽然语气恭敬，但意思却是不容置疑的。 “这哪里危险了嘛，不过就是当个诱饵，你们两个这么厉害，只要那些人一对我出手，你们就立刻来救，肯定是没问题的！”东黎鸢还在争取。 楚临渊瞥她一眼，毫不留情地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你就别想了，谁都可能，但是只有你，万万不可能。” “怎么这样！”东黎鸢急了，“这不也是权宜之计吗，如果不是我来做诱饵，你又要找谁？”他们就三个人，还只有她一个女子，除此之外，根本就没人可用了。 楚临渊没有说话。 看着他的脸色，东黎鸢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不会是想找个寻常女子来做诱饵吧？万万不可！此事如此危险，若是让寻常姑娘来，只怕是陷人于危险之中！” 闻言，楚临渊却是笑了：“你也知道危险，那你还抢着去？” 东黎鸢被噎了一下，却还是振振有词：“可这也找不到人了嘛！不让我上，其他姑娘也不行，你要怎么办？” 楚临渊玩味一笑，道：“那就不让女子去呗。” 他这个笑有些高深莫测之感，东黎鸢一时也没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于是问道：“什么意思？” 辛雀忽然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 楚临渊笑得更是玩味了，连语气也愉悦起来：“谁说，就一定要让女子做诱饵了？” “啊？”东黎鸢没反应过来。 楚临渊的目光落到了辛雀的身上，笑道：“找个身手好的男子，换上女装，这晚上黑灯瞎火的，谅那些人也看不清楚，足可以混过去。” 辛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虽退了，楚临渊的目光却如黏在他身上一般，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个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辛雀的身材修长匀称，体格也可称得上纤弱，身量上虽比寻常女子高上一些，但若是假扮成女子，倒也不显得突兀。 楚临渊回忆着先前见过的盈手可握的腰身，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你是说……男扮女装？”东黎鸢此时也是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下意识地便向辛雀看过去。 楚临渊看到她的目光也看向辛雀，心中一阵欣慰，看来他们俩是想到一块去了。 眼见两人都打起了自己的主意，辛雀顾不上许多，脱口便道：“此事不可！” “有何不可？”楚临渊问道。 辛雀毫不迟疑，语气坚定：“属下是小姐的暗卫，须得贴身保护小姐，不可离开寸步！” 这个理由几乎可以说得上无懈可击。楚临渊点点头，他虽然很属意辛雀，但对方的主人毕竟还是东黎鸢，再怎么这位的身份也是公主，明面上，他也不好直接使唤辛雀。 于是，做出决定的人就变成了东黎鸢。 东黎鸢也知道如果是她下令，即便小雀儿不愿意，也会坚决遵守自己的命令。可……她看了辛雀一眼，虽然表情不多，但是刚刚对方那么斩钉截铁地拒绝，就是说他不愿意吧，而东黎鸢自己也不想强人所难。可不找小雀儿的话，那他们又该上哪找人去执行呢？ 东黎鸢心中纠结，于情或于理，她都有偏向，这两种偏向在心中拉锯，叫她一时也做不出个决定来。 见她一张小脸都纠结得快皱成一团了，楚临渊又再看一眼辛雀，暗自叹息，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情不愿，这么拖拉下去，要到何时。 也罢。 “算了。”楚临渊说道，“既然如此，辛雀，你便继续保护你的小姐吧。” 东黎鸢诧异：“咦？不让小雀儿来了？” 楚临渊点头。 “那谁来啊？”东黎鸢急了，“小雀儿不上的话，我们就没人了啊！” “谁说没人了。”楚临渊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东黎鸢眨眨眼，显然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而辛雀眼中微露震惊之色地看向他。 楚临渊看着这一主一仆的反应，叹着气摇头。 东黎鸢毕竟不傻，这么一会儿倒也反应过来了，然后，她的反应比辛雀还要震惊：“你、你、你是说你来？！” 楚临渊语气无奈：“咱们一共就三个人，你身份尊贵，不可以身犯险，辛雀又要贴身保护你，不能离开，这不就只剩我了么。”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东黎鸢还是震惊极了，她结巴半天，才说出一句：“这、这成何体统啊！”她想说你可是堂堂将军啊，这样做有失体统！ 楚临渊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语气平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只这八个字，便可看出他是真的不在意，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因为没人执行，所以他便挑下这个担子，仅此而已。至于什么体统规矩，统统不在话下，因为比起计划直接搁浅，这点牺牲要微不足道的多。 东黎鸢听了，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她是清楚楚临渊性子的，很多时候，比起方式，他更注重手段。 不拘小节……不拘就不拘吧。 于是她点头：“好吧，既然你不介意，那就这么做吧。” “嗯。”楚临渊淡淡应了一声。 辛雀听着他们的对话，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直保持着诧异的神色，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位将军居然会妥协到这一步。 楚临渊注意到这道异样的视线，于是向辛雀看去，把他的表情捕捉得一清二楚。 被对方看了个正着，辛雀连忙又是低下头去。 楚临渊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吩咐道：“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跟上他的脚步，东黎鸢还是有什么就问什么的性子，现在看他要离开这里的样子，于是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冯裁缝家。”楚临渊也不隐瞒，直接说道。 “哦？又要去打探消息了吗？”东黎鸢问道，“不过就算问他们，也问不出来什么了吧。” 楚临渊的脚步一顿，然后非常无语地回了她三个字：“做衣服。” “衣服？”东黎鸢眨眨眼睛。 楚临渊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摇着头继续走。 --- 三人再次来到冯裁缝家，一开门见到他们，冯裁缝以为是有什么消息，立刻便欣喜起来。然而等到知道并非如此，而是有其他事情相商的时候，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却没说什么，只是把他们让了进来。 在听完他们的来意之后，冯裁缝点点头，说道：“你要我抓紧做一身罗裙出来，这倒是没问题。只是，要这衣裳做什么？”他很纳闷，这些人不是去找线索了吗，怎么又要上衣服了，还是女装，是这女孩儿要用的？他向东黎鸢看去。 东黎鸢连连摇头：“不是我要的。” “那是……”冯裁缝问道。 楚临渊轻咳一声，说道：“这你就甭管了，只要按着我们的要求把衣裳尽快做出来便是。自然，钱是不会少你的。” 一听这话，冯裁缝脸却是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几位恩人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便是，钱财就不必……”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楚临渊打断。楚临渊微笑着说道：“冯师傅不用客气，这衣裳既是我们要的，怎么也该按着规矩给钱才是，还请莫要推辞。” “这……”冯裁缝犹豫。 “就这么定了。”楚临渊微笑着做出决定，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便按照这个尺码来做。” 冯裁缝把纸条接过来，打开，里面果真是写了尺码，他粗略扫过一眼，嘀咕：“这姑娘也忒壮实了吧……” “噗！”东黎鸢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随后便在楚临渊温柔的目光之下，捂住嘴巴努力克制自己的笑意。 楚临渊看着她抖动不已的肩膀，摇了摇头，藏不住事，嫩啊。 冯裁缝此时已经把纸条收了起来，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做出来的。不知这位……呃，小姐……”他指了指纸条，“对衣裳的款式和布料，可有要求？” 楚临渊刚想说随意，东黎鸢却激动地叫起来：“有有有！” “你又捣什么乱啊？”楚临渊不满了。 身为三人中唯一一个女孩子，东黎鸢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有绝对的发言权：“怎么就捣乱了，你知不知道布料和款式对一件衣裳来说影响有多大，我们这可是要干大事的，怎么能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出差错，自然要好好筛选一番了！” 冯裁缝看了一眼这姑娘，年纪轻轻的，却有这番见解，不简单哪。他附和道：“确实如这位小姐所言。” 楚临渊想了想，说道：“好吧，那就劳烦冯师傅带我们去挑选布料了。” “没问题。” 前面就是冯家的裁缝铺，只不过正门没开，冯裁缝便带着他们从后门进去了。 “几位先慢慢挑，我去看看我婆娘的药煎好了没有。”把他们带到，冯裁缝便有事先走了。 柜台里码放着一匹匹的布料，几件成衣也挂在一旁供人参考，式样倒是很明显的有所不同。见状，楚临渊也只好认真挑选起来。 说实话，这里的布料说好也就那样，放在平时他是怎么也看不上眼的，不过出门在外，也就不讲究那么多，差不离便是了。目光在各匹布料上看了一圈，楚临渊最后伸手点了一匹红绸：“就这匹吧。” “这不好看！”东黎鸢看过他选的之后，立刻推荐起自己相中的。只见她扯着一匹蓝色的布料说道：“我觉得这个颜色好看。” 朝她看了一眼，楚临渊淡淡地说：“哦，是吗？但我喜欢红的。” “可是明明这匹蓝的更好看啊！”东黎鸢叫了起来。 “我觉得红的好看。”楚临渊说。 “蓝的好看！” “红的好看。” 两人争执不下，于是她把希望的目光投到了在场的第三人身上。她看向辛雀：“小雀儿，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看？” “是不是蓝色更好看一些？”东黎鸢期待地问。 楚临渊也朝他看过来，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感兴趣。 于是辛雀看都没看红的那匹，直接说道：“蓝的好看。” 听到这个回答，楚临渊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辛雀向来是向着主人的，哪怕东黎鸢指着块抹布问他哪个好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抹布。 东黎鸢得意洋洋的：“我就说嘛，肯定是这蓝的好看嘛！” “嗯。”楚临渊淡淡地应了一声，东黎鸢正以为他要妥协了的时候，却听到他下一句话是：“可我还是选红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东黎鸢都快崩溃了：“红的哪里好看了，也就沈太妃那样招摇的人才喜欢这么鲜艳的颜色！”沈太妃是她父皇在世时的贵妃，性子张扬跋扈，却很受宠幸，东黎鸢却是极不喜欢她的。 她这边表达了明确的喜好，然而楚临渊却是不置可否，反而说道：“就是要招摇才好。” “为何？”东黎鸢不明白了，她印象里楚临渊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哪。 “招摇，意味着显眼。”楚临渊继续为她解惑，“咱们这回可是主动出击，为了让躲在暗处的敌人一眼看中，可不得越显眼越好。” 东黎鸢明白了：“有道理！” 楚临渊却是轻叹一声，带着这么个没脑子的小公主可真是够心累的，自己的每一个行动都要和她解释清楚，她就不能学学辛雀一样沉默寡言吗？ 想着，楚临渊看了辛雀一眼。 辛雀不明就里，却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没注意到这边的暗潮涌动，东黎鸢却还是为这匹被舍弃的蓝色布料感到惋惜：“虽然你说得有道理，可我还是觉得这匹料子做衣服一定很好看。” 楚临渊哪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于是说道：“你既然这么喜欢，也让那裁缝用这料子为你做身衣裳吧。” “那可太好了！”东黎鸢面上一喜，她这趟离宫出走可没带几件像样的衣裳，现在身上穿的还是随便买来掩人耳目的粗布麻衣，可不舒服了。 她爱不释手地摸着这匹布料，然后想到了什么，扭头对辛雀说道：“小雀儿也来挑一匹布料吧！” 辛雀还没说什么，楚临渊先无奈上了：“你这是准备宰我不成？” “嘿嘿。”东黎鸢笑了两声，然后招呼辛雀，“快来呀，小雀儿。” 辛雀恭敬道：“属下就不必了。” “为什么呀？”东黎鸢不乐意了，“你那身衣裳都穿多久了，也是时候换身新的了。” “就是。”没想到的是，楚临渊也说话了，他对着辛雀打量片刻，说道，“你就把你这身黑衣换了吧，你是雀鸟，又不是乌鸦，整天穿身黑的也不嫌晦气。” 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但是东黎鸢听了却笑得花枝乱颤，不住点头：“对对，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穿黑色以外的衣服，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换个装扮试试。” “可……”辛雀很犹豫。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东黎鸢打断他的话，“你不挑的话，就我来替你挑吧！” 说完，东黎鸢便兴致勃勃地继续挑选起来，不时指着一匹布料询问辛雀的意思，而辛雀则一律回答好，这可让东黎鸢犯了难，都说好，那就是随便哪个都行，换个说法就是哪个都不行！ “这个。”楚临渊忽然开口说道。 两人看过去，见他正点着一匹布说道。 东黎鸢仔细看了看，是一匹素白的布料，于是她说：“这会不会素了些？” “就是素才适合他。”说着，楚临渊看了一眼被她扯出来的那些布料，“你选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你觉得适合他吗？” 东黎鸢看看他选的，再看看自己选的，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是对的。 但她又哪会是在意这么多的人，指着那块布料就问辛雀：“小雀儿，你喜欢这个吗？” 辛雀还是一样的，回答得毫不迟疑：“还好。” 东黎鸢苦恼了，又是一样的回答，跟之前的完全没什么两样嘛！那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她在这纠结，但是楚临渊却是完全不纠结，直接把布料扯出来往柜台上一扔，做主道：“行了，就这个了。” 东黎鸢抗议了：“怎么就这个了，小雀儿说要这个了吗？” “我付钱我做主。”楚临渊淡淡地说。 东黎鸢无话可说了。 这时，冯裁缝回来了，进门看到被翻得乱七八糟的铺子也没什么反感，而是问道：“几位可选好了？” “选好了。”楚临渊微笑着说道，“红的那匹就按照我给你的尺码做，款式么……”他看了看挂着的样子，随手指了一件，“就做成这样的。” 然后他指着另外两匹布料，继续说：“这匹蓝的给她做一身，白的给他。” 冯裁缝愣了：“这么多？”刚才不是还一件，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变三件了？ “你先做红的那件，其他的先不忙。”楚临渊吩咐。 “哦哦，是。”冯裁缝应道。 楚临渊问：“这最快要多久能做完？” 冯裁缝算了算时间，回答：“我今晚加紧做了，加上明天一天，应能做完。” 楚临渊点点头：“行，那就有劳冯师傅了，我们明晚来取。” “好。” 冯裁缝带他们出去，眼见他们就要告辞，于是出声挽留：“几位这就要走了？要不要留下吃顿便饭？只要几位不嫌弃我们粗茶淡饭……” “不必了。”楚临渊微笑推辞，“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就不留下叨扰了。而且，比起招待我们，在下还是想请冯师傅尽快把我要的衣裳做出来。” 冯裁缝点头：“我知道了。几位慢走。” “告辞。” 三人再次离开冯家裁缝铺，东黎鸢立刻兴奋地叫道：“我们现在去哪？”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对方说还有事情做，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楚临渊回了她两个字：“吃饭。” “啊？”东黎鸢愣了，刚刚人家留他吃饭不肯，现在又说要去吃饭？这不是明摆着不给人家面子吗！ 她开始揣测了：“你难道是看不上人家的粗茶淡饭吗？”虽然他们这些吃惯山珍海味的人确实是很看不上粗茶淡饭的，可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就不能将就一下吗？ 楚临渊很是无语：“你想哪去了。我不是说过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做衣裳，我们要是真留在那吃饭了，他们忙里忙外的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自然是能免则免。” 东黎鸢一听是自己想多了，于是吐了下舌头，歪了歪脑袋便算糊弄过去了。 楚临渊摇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迈着步子在前面带路。 依旧是云香楼，小二见到早上来的那三位阔气客人，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三位吃点什么？” 楚临渊也没问过其他两个人的意见，直接做了主：“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来一份。” “好嘞！”小二冲着厨房的方向吼了一嗓子，随后又是笑容满面地领着三人落座，“三位坐哪？还坐早上那位置？” “行。” 小二便带着三个人去了早上坐的位置，依旧靠窗，视野好。但把人带到了，小二也没忙着走，笑呵呵地拿着抹布帮他们擦着桌子。 楚临渊一看便知道有事，于是笑着问：“怎么，还想拿点赏钱？” 小二的心思被戳破，也不遮掩，嘿嘿笑着说：“我倒是也想，只不过我知道的都告诉客官您了，这情报嘛，也不是说有就有的，您说对吧？” 楚临渊挑眉：“那你这是？” 小二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里于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就想问问，客官你们今天这忙了一天，可有什么收获？” 楚临渊的眉头挑得更高：“哦？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客官您问了那么多关于失踪姑娘的事情，这我要是再猜不出来，那我不是个傻子了吗？”小二也不隐瞒，坦白说道。 东黎鸢听到他们的对话，神情警惕起来，她这么一警惕，辛雀也跟着警惕起来。 瞄了一眼那两只惊弓之鸟，楚临渊笑着问他：“你要知道这些作甚？” 小二又嘿嘿笑了起来：“客官您先别怀疑我，我呀，就是想着若是几位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小的兴许能知道呢！” 楚临渊这算是明白了，这是继续来卖情报来了。 他倒是不介意这个，而且看这小二的样子，虽然看着憨厚，但是内里精明着呢，估摸着也不会把他们的事情再透露给旁人，否则被人知道找上门来，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想着有人给个方便也不错，于楚临渊是想了想，刚准备开口问话，结果视线就飘到了别的地方。 对面的桌子坐着个道士，正是昨天见过的那位。而他正拿着筷子夹起一片牛肉往嘴里塞。 楚临渊的眉头蹙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你在看什么？”东黎鸢见他陷入沉思，于是也跟着看过来。 楚临渊回神，但是没理她，而是看向小二，问道：“听说那位道爷是吴老爷的客人？” “道爷？”小二跟着看过去，然后恍然大悟，“客官您是说那位胡道爷啊！” “是。” 小二点了点头，张口便口若悬河地说起了那道士的来历。楚临渊静静的听着，小二说的倒是和昨日从那三个书生那里听到的大差不差，在吴老爷行将就木的时候，这位胡道爷运用大能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从此吴老爷便对他礼遇有加。 这是一样的，还有不一样的。小二忽又压低了声音，悄咪咪地说道：“其实哪，这吴老爷在生病之前，是这城里有名的奸商，坑蒙拐骗了不少人的钱财，他这一病，大家都传是报应，结果偏出来了这个胡道爷把他给救了，还是他命不该绝啊。” 小二感慨完，又继续说道：“不过啊，自从吴老爷被胡道爷救了之后，便对他言听计从，胡道爷便劝他多行善积德，广结善缘。吴老爷听了，自打病好以后，便时常布施放生，救济那些穷苦人家，还把以前坑了人家的钱财都还了。这吴老爷的转变，大家都看在眼里，都说是胡道爷的功劳。” “客官您别看胡道爷来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可在我们瑞阳城里的威望，那是与日俱增，大家对他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着小二神神叨叨地说了半天，楚临渊略一沉吟，问道：“既然这位胡道爷身怀大能，那这城中鬼差抓人之事，他就没插手？” “倒是听说有人去求过道爷，只不过……”小二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楚临渊在桌上放了一块银子：“但说无妨。” 小二嘿嘿笑了两声，搓搓手，继续说道：“只不过胡道爷说了，此乃天命，他便是身怀大能，亦不可逆天而为！” “哦？”楚临渊挑眉，“这么严重？” “是啊。”小二点着头，“大家伙都不明白，但是道爷也不肯多说，见他那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大家也不敢再问了。这连胡道爷都不敢碰的东西，大家自然也不敢再提，只能自己小心点，别一不留神便被那鬼差看上，掳了去。” “原是这般曲折。”半晌，楚临渊感慨了一句。 “是啊。”小二的语气忽然变得担忧起来，“小的不知几位为何对此事感兴趣，不过还是奉劝几位小心点，这鬼神之说，终归是玄乎的，能不碰就不碰吧。” “多谢小二哥的好意。”楚临渊把银子扔给他，“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催催我们的菜吧。” 小二得了银子，应了声好便匆匆离去了。 等人走了，东黎鸢立刻压低了声音问他：“怎么样，你有什么收获吗？” 楚临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了一口，才有空搭理她：“哦？为什么这么问？” “少来！”东黎鸢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要是没有什么收获，你那银子能这么干脆地花出去吗？” 闻言，楚临渊失笑，这丫头倒是了解他，于是他又喝了一口水，放下了杯子。 东黎鸢坐正了身体，竖起耳朵，她知道对方这是准备告诉自己了。 楚临渊瞥她一眼，说道：“先把嘴捂上。” “干嘛？”东黎鸢不解。 “我怕你待会儿叫得太大声，惹来麻烦。”楚临渊淡淡地说道。 东黎鸢白他一眼：“才不会！” “那你可得憋住了。”楚临渊提醒了她一句，然后慢悠悠地说道，“我怀疑这事……” “嗯嗯！”东黎鸢用力点头。 “和那道士有关。” 简单的五个字，让东黎鸢惊得张大嘴巴，在即将叫出声的时候，又赶紧捂住了嘴：“呜呜呜呜呜？” 楚临渊看她一眼，眼神是“看吧，果然没憋住”。 东黎鸢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放开手，把声音压得比之前更低，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楚临渊没说话，而是又看向那正在大快朵颐的道士，东黎鸢也跟着看过去，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那道士据说来自长乐观。”楚临渊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听到熟悉的名字，东黎鸢意识到了不对，皱起眉头：“长乐观的道士怎么会来这里？”长乐观是皇家道观，她可没少去过，对那里面的规矩也算比较了解，那些道士若非特殊情况，都要呆在观里清修，哪能到处乱跑呢。 楚临渊的嘴角扬起一丝欣慰的笑意，说道：“因为他根本不是长乐观的道士，甚至，”他停顿了一下，“他不是一个道士。” “你怎么知道？”东黎鸢对他的前一个猜测还是能理解的，但是后一个猜测就很不能理解了，他怎么知道对方不是道士的？ “因为他吃牛肉。”楚临渊提出了证据。 东黎鸢一头雾水了：“道士又不是和尚，是能吃肉的呀。”她还亲眼看过长乐观的道士们吃肉呢。 “道士是能吃肉，但是不能吃牛肉。”楚临渊斜睨她，亏她还在长乐观住过呢，怎么连这事都不清楚。“你看他，牛肉吃得那么欢，若他真是道士，还是长乐观的道士，怎么可能会犯如此忌讳。” 东黎鸢挠了挠头：“居然有这回事吗？”她茫然地向第三个人辛雀投以质询的眼神，而辛雀在接收到她的目光之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模样看起来还有些惭愧。 楚临渊把他们的小举动看在眼里，在心中默叹了一句两个小笨蛋。然后，也不管他俩到底明没明白，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来理一下时间线。一个月前，吴老爷病入膏肓，来了个假道士，假道士为吴老爷做法之后，吴老爷的病便好了，为了感谢那假道士，吴老爷将对方奉为上宾。之后吴老爷在府上设宴庆祝，并向城西冯裁缝购置了一批新衣，冯裁缝的女儿来吴府送新衣，之后便再也没回去过，而在那之后，这城中开始不断有姑娘失踪。” 东黎鸢边听边点头：“听上去好像是有那么点关系了。” “不是一点，是很多。”楚临渊纠正她。 “哦。” “自从假道士为吴老爷治好病后，便开始名声大噪，城中人对他也多有膜拜信赖，认为他是有神通的人。”楚临渊继续分析，“而在那些姑娘失踪之后，城中很快便传出这是鬼差所为，因为有了胡道爷运用神通救人一事在前，大家对这些鬼神之说自是少有怀疑，于是这个传闻便越传越广了。” “对哦！”东黎鸢听着，一激动，站起来猛然一拍桌子，顿时惹来酒楼中其他用餐的客人的侧目。 楚临渊用折扇遮着脸：“什么对哦，赶紧坐下来！”丢死人了！ 东黎鸢也觉察到自己失态，于是讪讪地坐了下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东黎鸢坐下，随后把手拢到嘴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她这样，楚临渊更是无语了，这丫头，非要这么欲盖弥彰干什么。本来刚刚那个一惊一乍的样子就招来不少瞩目，结果现在又一副很明显我们有秘密要说的样子，这不是更惹眼了吗。 忍无可忍之下，楚临渊只好说道：“你正常点！” 东黎鸢一愣，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佯装咳了两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好歹是掩盖过去了，于是楚临渊开始回答她最初的问题：“不怎么办，继续按原计划办。” “咦？”东黎鸢吃惊，“可我们不是……”她眼神闪闪烁烁地向那道士瞄了一眼，虽然她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但是此刻又压得更小了一些，“不是已经知道是那个假道士做的了吗？” “那也只是猜测罢了，还没有十足的证据。”楚临渊说道。 “没证据就去找证据啊！”东黎鸢说，“那假道士不就在那吗！” 楚临渊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被看了一眼，东黎鸢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感觉好像被鄙视了？她说错什么了吗？ 楚临渊放下杯子，微笑，语气非常温柔：“殿下说得对，那就请殿下去找证据吧。” 东黎鸢懵了，眨眨眼睛，指着自己茫然地问：“我去？” “是啊。”楚临渊的微笑不变，似是对她寄予了满满的期望，“以殿下的聪明才智，我想这点小事一定不在话下。” 后知后觉的，东黎鸢也从对方的话里咂摸出意思来。对方这话很明显不是赞同自己找证据的说法，而是在揶揄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见她似是有所了然，楚临渊干脆把话挑明了说：“证据当然要找，但是是那么好找的吗？” 东黎鸢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是性子跳脱，容易冲动了些，此时经对方一点拨，也是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虽然他们怀疑城中姑娘失踪一事与那假道士有关，但是缺乏证据，若要找证据，那自然要从那假道士本身下手。可那假道士现在是什么身份，是这瑞阳城中一方商贾吴老爷的座上宾，就连出个门都是前呼后拥的，他们若想随意接近，绝非易事——东黎鸢看了看楚临渊，又看了看辛雀，以这二人的身手，那些仆从打手虽不在话下，可若是强行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到时别说是证据了，别反被污蔑泼了脏水才好。 而且，那假道士势单力薄，说他独自一人便干出此等勾当，也不切实际，即是说他还有帮手。而这吴老爷对他如此信任，说不定，假道士的帮手正是吴老爷和他的手下。若真是如此，势单力孤的可就是他们三个了！ 如此立场对换，且悬殊明显，自是不可轻举妄动。 想明白了其中利害，东黎鸢顿时感到羞愧，幸好刚刚没有脑子一热就冲动行事，否则不知要惹出多大的麻烦。她正暗自庆幸，但是转念一想，他们这三人里，还确实只有自己最为鲁莽，楚哥哥那是见惯大风大浪的，而小雀儿又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自己在他们的衬托之下，可不就显得很不稳重了。 想着，她心情复杂地看了那两人一眼，这两人的性子还真配啊！ 这回倒是轮到楚临渊和辛雀莫名其妙了，怎么正在苦思冥想的人忽然看了他们俩一眼，然后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出来——怎么好像在生闷气？他们怎么了吗？ 这边两人还没想出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这位公主，东黎鸢已经收拾好了心情，说道：“好吧，我们不可以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听她这么说，楚临渊欣慰了不少，总算是明白了，不枉他一番循循善诱。 但是没过多久，东黎鸢的问题又来了：“可我们的计划能顺利实施吗？若是我们引了蛇，但是蛇却不出洞怎么办？” “不会。”楚临渊回答得自信满满。 “为什么？”东黎鸢不知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我且问你，芸华失踪几天了？”楚临渊问了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虽然疑惑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但是东黎鸢还是认真地掰起了手指：“到今天，已经五天了！” “第五天。”楚临渊重复了一遍，“一个月的时间，一共发生了四起失踪事件，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东黎鸢眨眨眼睛，不是很明白对方的意思。 倒是辛雀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大约六七日，便会发生一起失踪事件。” 楚临渊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暗忖这闷罐子面无表情的，还以为都在发呆，原来有在听他们说话啊，而且，这份悟性可比那丫头高多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东黎鸢也很惊讶，随后变成钦佩：“真的耶！小雀儿你好聪明！” 得到称赞，辛雀似是很不习惯一般，只是胡乱点了下头，随后颇不自在地低下了头，好像是觉得自己这般插话不太好。 楚临渊笑了笑，也不管他如何不自在，兀自说道：“正如辛雀所说，每六七日便会有姑娘失踪，算算时间，可不正是这两天的事了。” 听他这么一分析，东黎鸢恍然，难怪对方还有心情慢腾腾地做衣裳，原来都算好了，明天拿到衣裳的话，时间上倒也差不多。她点点头，说道：“有道理。” 她说完这一句，便没再说话了，桌上的另外两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忽地低落下去，正疑惑又怎么了，却听到她低低的声音。 “我说……”东黎鸢的声音闷闷的。 “嗯？” 东黎鸢抬头看向他，表情不像之前那般恣意飞扬，反而挂着浓浓的忧愁：“楚哥哥，你说芸华和其他的那些姑娘会不会有事啊？” 楚临渊正在想该怎么回答，结果对方又说话了。 “先不说芸华，第一个失踪的巧儿姑娘都已经一个月没音信了，她会不会……”东黎鸢没把话说下去，但是未完的话语里的担忧是显而易见的。 东黎鸢低下头垂着眼，这些事情她一直都很担心，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她心中始终还抱着一丝希望，不说出来，她们就都好好的，若是说出来了，万一一语成谶该怎么办！所以她把担心都憋在了心里，而眼下眼见似乎有了曙光，那些担忧又从心底翻出，叫她惶惶不安着，于是也只好说出来，想求个心理安慰。 楚临渊看着她，以往哪能见到小公主这么失落，倒是稀奇。不过他也没存看笑话的心，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放心，她们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楚临渊说道，语气很笃定。 东黎鸢猛然抬头：“真的？” “当然。”楚临渊的语气更肯定了一些，“你想，若是贼人将她们掳去，是为杀人害命，这么长时间过去，怎么连个尸体都不见。况且，他们放出鬼差抓人的消息，把人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鬼神之说上面，说明他们怕惹上麻烦，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穷凶极恶到杀人呢。” 东黎鸢放下心来，拍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而辛雀却在此时向楚临渊看了一眼，那眼神清明澄澈，似是能将人看穿。 楚临渊也察觉到这道视线，不由心中苦笑：这人哪，还真敏锐，这就察觉到了自己话里的小技巧。 他说，那些姑娘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不意味着，就没有其他危险。只不过这话万不能说出来惹得东黎鸢担忧，否则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把这个想法藏得更深了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原本楚临渊估摸着等到冯裁缝做好衣裳，可能要到傍晚以后，结果没想到下午的时候，裁缝铺便派了学徒过来知会他们可以去取衣服了。 于是三人也不耽误，跟着学徒就到了裁缝铺，一进去，便看见一件红色罗裙挂在那里。 东黎鸢一打眼便看到了那件衣裳，立刻飞奔过去，绕着转了两圈，感慨出声：“哇，好漂亮啊！”许是女儿家都喜欢这种锦衣绣袄，她的眼睛一刻也未曾离开这件衣裳。 楚临渊看得好笑，也没管她，而是看向冯裁缝。如他所料，冯裁缝一脸的疲态，一看就是劳累过度，这倒也是，毕竟只花了这么点时间就把衣服赶工出来了，估摸着可能一宿没睡。“有劳冯师傅了。”楚临渊对他一抱拳，客气地说。 冯裁缝摆摆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然后他的视线又在来的三人里转了一圈，欲言又止。 “怎么？”楚临渊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冯裁缝讪笑：“要穿这衣裳的姑娘没来吗？” “哦？”楚临渊挑了挑眉，却没有正面回答。 冯裁缝赶紧澄清：“我就是瞎问问，瞎问问……” 他的神情犹犹豫豫的，一看就是有心事，于是楚临渊没说话，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被看得颇不自在，冯裁缝低头想了想，于是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敢问公子，你们是否打算让那位姑娘穿上这衣裳，把那群贼人引诱出来？” 听到他所说的，楚临渊也并不意外，毕竟他们的意图是很明显的，也没必要隐瞒。于是他点头，道：“是的。” 冯裁缝一怔，随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对着楚临渊就是一鞠躬。 没料想到会是这样，楚临渊赶紧伸手扶他：“冯师傅这是何意，快起来！” 冯裁缝的身形未动，说道：“我不是在向公子鞠躬，而是在向那位姑娘表达谢意！” “嗯？” “此事凶险万分，而那位姑娘能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此般大义，我冯家上下皆没齿难忘！”冯裁缝沉声说道，“我不知那位姑娘为何不肯亲自露面，但还请公子将我们全家的感谢转达给那位姑娘。” 楚临渊一时默然，对方虽然猜到他们的打算，但是并没有猜到方式，以为他们还有一位同伴准备以身涉险。不过楚临渊也没有将真相告知对方的打算，就任他把这个误会给延续下去吧。 于是楚临渊说道：“好，在下会将你的谢意转达的。” “多谢。” 和冯裁缝交代完了，三人便告辞走人。 衣服到手，三人也没急着回客栈做准备，而是又去买了珠宝首饰、胭脂水粉，这才带着一大堆东西回去。 东黎鸢许是这段时日在外面苦日子过多了，对他的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很是不满，胭脂水粉她有，珠宝首饰她也有，用她的就好了嘛。结果楚临渊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嗤笑他才不用黄毛丫头用的玩意儿。 ——对方那看不起人的样子，东黎鸢气得直跺脚，说谁黄毛丫头呢！ 回到客栈，东黎鸢看了看买的那些东西，不说别的，单说那些首饰就比她的要招摇惹眼得多，她确实比不上。 楚临渊在桌前坐了一会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掉，然后放下茶杯，闭上了眼睛。 另外两人都把视线投向他。 过了一会儿，楚临渊睁开眼睛，眼中满是锐气：“时候不早了，该开始准备了。” “不早？”东黎鸢对这话有疑议，这大下午的，离晚上行动还早呢，哪里不早了。 楚临渊没理她，而是拿着那些胭脂水粉到了梳妆台前。 一看他这样，东黎鸢立刻激动了，举着手喊道：“你要开始梳妆了？我来我来我来！” 楚临渊瞥一眼镜中，质疑：“你？你行吗？” 东黎鸢很不满：“我当然可以了！本宫可是经常自己梳妆打扮的！”说着，她指着自己说道，“你看，我这就是自己梳妆的，难道不好看吗！” 楚临渊把她的脸推到一边，敷衍道：“行行行，就你了。” 虽然对对方的态度很不满意，但是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东黎鸢也就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了，兴高采烈地就拿起了梳子。 彼时，楚临渊已经把头发解开了，檀墨一般的黑色长发披满整个肩头，让他的面容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柔和，看着有些不太一样。 东黎鸢撩起他的头发，笑容满面地问道：“那客官，你想梳个什么样的头发吗？” 楚临渊随口回答：“就像沈太妃那样的吧。” 东黎鸢想了想：“飞星流月髻？” 楚临渊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只能随便点头：“嗯。” “不会。”东黎鸢很干脆地说。 楚临渊大怒：“不会你说什么！” 东黎鸢也怒：“那么复杂的头发我怎么可能会啊，我又不是真的梳头丫鬟！” 楚临渊压着自己的怒意，说道：“那就梳个你会的。” “哦，好。”东黎鸢真的像个梳头丫鬟一样认真给他梳起发来了。 一时无话。 辛雀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目光一直盯在梳妆台边，他看的倒不是他的主人，而是那位将军。 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有时候很威严，但是有时候又很随性，随性到居然自愿扮女装，难以想象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分明，不是什么好差事。 明明也可以不用亲力亲为的。 想到这里，辛雀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当时，对方是可以让公主命令自己的，但是他却没有。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那边两个人又发生了冲突。 “你到底会不会啊！”楚临渊呵斥道。 东黎鸢小声嗫嚅：“哎呀，人家画眉不是很熟练嘛……” “不会你还画得这么豪迈！”楚临渊蹙着眉看着自己的眉，这丫头不会画眉还敢乱画，整个妆面都快被这拙劣的眉妆给毁了！ 东黎鸢一看也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于是积极道歉：“对不起嘛，我以为自己能试成功的……” “你就拿我的脸试吗！”楚临渊继续骂。 东黎鸢委屈地扁扁嘴，她就是画不好眉而已，其他都画得很好看嘛，这也太吹毛求疵了吧！ 楚临渊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 东黎鸢眼珠子一转，想到什么，叫了起来：“对了，让小雀儿来帮你画眉吧！” “小雀儿？”楚临渊的视线看了过来。 辛雀身形笔挺地站在墙边。 东黎鸢恍然不觉，继续说道：“对啊，小雀儿画眉画得可好了，让他来帮你画一定没问题了！” 说完，她也不管楚临渊答不答应，朝辛雀招招手：“小雀儿快来呀，让楚哥哥见识一下你的画眉技巧！” 辛雀依言走了过来，东黎鸢顺手就把石黛塞到他的手里。 拿了画眉用的石黛，辛雀站到了楚临渊的面前，轻声道：“将军，失礼。” 说完，他俯下身来。 楚临渊微仰头看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在一瞬间离得很近很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17章 画眉这活儿交给辛雀之后，东黎鸢左右无事，便让到一旁蹲着，双手捧脸歪着脑袋看着辛雀的动作，似乎想趁机偷个师什么的。 房中一时再无人说话，只有辛雀捏着石黛，往楚临渊眉间一下一下地描着。他的动作轻柔，却很是细心，石黛每每描过眉间，对方的眉眼便更深邃一些。 所谓眉目如画，便是如此吧。 平心而论，楚临渊的相貌绝对是俊美无俦那一类的，便是不言不笑，只是懒懒地那么看人一眼，便能惹得无数姑娘羞红了脸，心头小鹿乱撞。而对东黎鸢来说，她一直以来见惯的都是楚临渊英姿勃发的风流模样，哪想今日却会见得他这般模样，少了不可一世的英气，却多了几分柔软优雅的秀气。 虽未换装完全，却也可窥得几分天人之姿。 东黎鸢还在瞎想，那边辛雀已经停了手，轻声道：“好了。” 楚临渊闻言，转头往镜中看了一眼，点点头。 虽未从对方口中得到满意的话语，但是看这样似是没有问题，于是辛雀便准备退开让到一边，然而，哪想就在他有所动作的那一瞬间，楚临渊又把头转了回来。 四目相对。 辛雀看到了一双水波盈盈的眼眸。 盛满温润笑意。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官人，奴家好看吗？” 没有刻意伪装的声音还是楚临渊的本音，配上对方稍稍挑起的眼角，二者结合有些别扭，但是仔细一品味，似乎又有些奇异的契合。 这一声带着暧昧笑意的声音，叫任何人听了去都心知这是刻意的调戏，只看被调戏的人该如何反应。 楚临渊好整以暇地笑看着辛雀，等他回答。 辛雀也望着对方，楚临渊就这么毫无掩饰地与他对视，眼中笑意越发深邃了。 辛雀的眉头微微蹙起，嘴角也跟着抿起，看样子是不打算回应的。但楚临渊怎会轻易放过他，见他迟迟不答，楚临渊又是一挑眼角，唇角也微微弯了几许。 “嗯？怎么不说话？”楚临渊唇边的笑意更深，“莫不是，被奴家迷倒了？” 东黎鸢原本正饶有兴致地看楚临渊调戏辛雀的，结果蓦地听到这句话，顿时一个白眼便翻了过去：这人的脸呢，看看小雀儿，哪里有一点被迷住的样子！ 她正想开口呛对方几句，结果却听到一个很轻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只说了两个字。 ——“妖孽。” 辛雀低垂着眉眼，张口吐出两个字，语气波澜不惊。 满室寂静。 随后，激烈的笑声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妖孽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东黎鸢抱着肚子，指着楚临渊嘲笑：“你这个妖孽哈哈哈，叫你作妖啊哈哈哈，你看小雀儿根本不受你蛊惑哈哈哈哈哈……” 东黎鸢转向辛雀：“小雀儿说得好，他就是个妖孽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我要笑死了怎么这么好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东黎鸢要笑岔气了。 楚临渊淡淡扫了眼那位快笑得满地打滚的公主，然后果断把视线收回，投向面前这个满脸波澜不惊的青年，暗暗腹诽：看错这小子了，满以为是个老实人，却没想到满肚子坏水，嘴巴还这么毒。 妖孽，啧，真亏他想得出。 而辛雀面对楚临渊不友好的视线，似是毫无所察，依旧低眉顺目地站在那里，好像刚刚说出惹人发笑的两个字的人不是他。 罪魁祸首毫无悔改之意，楚临渊盯着他，眼神深邃了几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妖孽……哈哈哈哈哈哈……”东黎鸢还在坚持不懈地制造笑声。 楚临渊瞥了她一眼，语气凉凉地说道：“殿下可悠着点，若是笑出毛病来，臣可担当不起。” 东黎鸢眼泪都出来了，边笑边说：“哈哈哈哈你不是奴家吗哈哈哈怎么又改自称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临渊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但是嘴上仍是配合着她的话：“是是是。奴家要换衣裳了，还请殿下暂且回避，可好？” 声音温柔似水。 东黎鸢立刻揉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夺门而出了。 速度之快，连辛雀都没反应过来，落后一步才跟了出去。 房门被重重关上，楚临渊朝梳妆台转过去，镜中清晰映出他的如画眉眼。 “妖孽么……”楚临渊玩味着这两个字，唇边忽地扯起一抹轻浮笑意。 他扶着桌角起身，慢慢向装着衣裳的盒子走去。 客房门外，东黎鸢和辛雀一左一右地在门外站着。 东黎鸢显然还没笑够，不时发出两声闷笑，然后又赶紧忍住，如此反复几次，她噙着笑看过来，叫道：“小雀儿……” “小姐。”辛雀毕恭毕敬地应声。 东黎鸢回想了一下，乐不可支的：“小雀儿，你是怎么想到这个词的？妖孽……哈哈哈哈哈太贴切了！” 对于她的疑问，辛雀也有一瞬的卡壳，半晌才低声道：“属下并非刻意嘲弄楚公子……” “不不不！”东黎鸢赶忙摆手，“哪怕是刻意的也不怕，谁叫他本来就是个妖孽呢！哈哈哈哈……” 辛雀似是还想说些什么解释，但是看对方这样，显然也不想听什么解释，于是只得作罢。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捏着的那枚石黛，刚刚出来得匆忙，都忘了把这个放回去，待会儿……再还回去吧。 辛雀这般想着，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吱呀的声音，是房门开了。 他抬头向那里看去。 身着红衣的美人艳丽而招摇，一双秋水明眸顾盼生辉，似是被看上一眼，便叫人心驰荡漾。而那双眼眸，此刻正直直地盯着他。 辛雀微怔。 眼前的这张面容先前早已见过，但是此时再见，却又别有一番风情。 那面容近了，又近了几分。 近在咫尺。 辛雀看到那双薄唇噙着淡淡的笑意，轻启。 “官人，奴家好看吗？” 含着浅笑的声音里藏着稍不留神便会叫人万劫不复的蛊惑。 危险的气息。 “嗯？” 追问含糊而暧昧。 辛雀只觉胸腔之中似有什么在剧烈鼓动，带起几分疼痛来。 他猛然打了个寒颤，后退一步，目光紧盯对方，右手警惕地按在剑柄上，似是很怕对方会继续逼近。 “呵。” 瞧着对方一副受惊过度而下意识做出防卫的姿态，楚临渊轻笑一声，满意极了。 调戏成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18章 “啧啧啧！” 东黎鸢狂啧着嘴，一边露出心痛的神情摇头：“世风日下哪！” “不堪入目啊！” “伤风败俗哇！” “太不知羞耻了！” 东黎鸢尽情地进行着严厉而深刻的批判，可惜，批判的对象此刻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依然在最前方招摇过市。 先前楚临渊从房中出来，第一时间便去调戏辛雀了，在他身后的东黎鸢只看到一个背影。本来她还不以为然，结果等到楚临渊心满意足回过身来，东黎鸢见了他的全貌，立刻惊掉了下巴。 怎么能这么好看！ 东黎鸢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一时之间脑中翻来覆去只剩这句话。 东黎鸢自小生在皇宫，什么样的娇艳美人没见过，就连她自己也是从小被人称着小美人长大的，但即便如此，楚临渊的女装扮相与之相比也毫不逊色，甚至还要更胜一筹，什么活色生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类的形容，统统可以往他身上招呼，这让东黎鸢很是挫败，她一个真妹子居然还比不上一个被迫扮女装的大男人！ 输了！ 东黎鸢很是悲愤，虽说人靠衣装，她现在一身粗布麻衣自是比不得对方一身锦绣华缎，但是也不要自己站在他旁边像个丫鬟吧！ 得，这下真成丫鬟了！ 似是看出她所想，楚临渊只是扬起秀气的眉，轻笑了一声。 笑声里到底有没有嘲弄之意，东黎鸢也不想深究了。 而随后，楚临渊为了检测效果，干脆就带着两人一块上街招摇了。他脚步轻快地走在最前，东黎鸢和辛雀稍稍落后，这么一看，在旁人眼里，倒真像是哪个富家小姐带着丫鬟小厮出门逛街。 三人走在一起，最为惹眼的自然还是一身鲜红衣裙的楚临渊。东黎鸢随意看看，便有不少男子盯着她家“小姐”看得眼都直了，而她家“小姐”也不是安分的主儿，不时顾盼左右，或莞尔一笑，或拨弄头发，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把那些男子的魂给勾没了。 东黎鸢看得很生气，非常生气！ 居然被一个大男人给抢了风头，这让她堂堂一国公主的脸往哪放！ “小雀儿，你看看那些男人，真是肤浅至极，居然连个男人都看不出来！”东黎鸢向一旁的辛雀抱怨，“不就是打扮得好看了那么一点吗，他们至于看人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吗？你看他们那副色眯眯的样子，真是太猥琐太龌龊了！” “还有你看楚哥哥，罪魁祸首就是他，他还毫不知耻，还在那搔首弄姿的勾引人！”东黎鸢义愤填膺地攻击起罪魁祸首来，“我看他扮女装扮得也很开心嘛，你说他是不是本身就有这样的癖好？” 这倒是把辛雀给问倒了，他迟疑地望了一眼前方的楚临渊，只看到一个招摇的背影，但是那张先前见过的艳丽姿容却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脑海之中。他咬了一下嘴唇，摇摇头：“属下不知……” 得了这么个模糊不清的回答，东黎鸢立刻斩钉截铁地说：“依我看，就是有！” 辛雀看她一眼，见她正鼓着脸，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于是附和道：“小姐说得是。” 东黎鸢得了附和，立刻笑逐颜开。但随之，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两人一起看去，竟是某个男子为了看这街上招摇而过的美人，一时失神，撞上了人家的摊子，惹得来往众人哄堂大笑。 而罪魁祸首也抿起嘴轻笑了一下，于是明艳动人的笑颜惹得更多的人失魂又落魄。 东黎鸢又不开心了，这些男人到底什么眼光啊，为了个男人神魂颠倒，这个世道还能不能好了啊！ 她鼓着脸望向辛雀，杀气腾腾的样子让辛雀吓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听对方开了口：“小雀儿！” “是，小姐。”辛雀立即应声。 “你也是男子，对吧！” 虽然这话问得多余，但辛雀还是老实点头：“是。” 东黎鸢抱起双臂，煞是不爽地瞪了前面的人一眼，问道：“那你也如这些男子一样，喜欢他吗？” 毫不迟疑的，辛雀摇头：“不喜欢。” 这一句不喜欢深得东黎鸢的意，她用力一点头，开心地说道：“我就知道小雀儿你不是和他们一样肤浅的人，才不会被楚哥哥那副皮囊给骗到呢！” 东黎鸢甚是得意，她就知道小雀儿是站在她这边的，绝不会倒戈到楚哥哥那边……嗯？等等！ 她想到了什么。 “小雀儿！”东黎鸢猛然看向辛雀。 “在。”辛雀应道。 东黎鸢看他的眼神探究起来，语气也不是很高兴了：“你说不喜欢他，不会是哄我开心的吧？”她这么想倒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她知道小雀儿惯来是向着她的，所以遇到这种问题，也一定会依着她的话，所以这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眼见自己的话被质疑，辛雀立刻澄清：“属下说的是真心话。” “哦？”东黎鸢睁大眼睛，“你是真的不喜欢他？” “是。” “为何？”东黎鸢笑眼弯弯的，不管怎么样，知道小雀儿是真心不喜欢楚哥哥的，她就放心了。让他浪啊，还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会为他神魂颠倒呢，结果小雀儿就是不为所动，好样的，小雀儿！ 东黎鸢在心中不住夸赞辛雀意志坚定，不愧是她的暗卫！ 然而，辛雀却是又看了一眼前面的楚临渊，低声说道：“因为楚公子是男子。” “咦？”东黎鸢眨眨眼，脑子里转了好半天才明白他的话。 小雀儿说不喜欢楚哥哥，只是因为对方是个男人，他不喜欢身为男人的楚临渊罢了。 “不对不对！”东黎鸢想明白了这意思，立刻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小姐是何意？”辛雀面露困惑之色。 “我的意思是……”东黎鸢皱着小脸想了半天，才终于想到，“对，我是说，倘若他是女子的话，那你会喜欢他吗？” 小雀儿是因为知道楚哥哥是男子，所以才不喜欢他的，但是街上那些男人又不知道，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所以他们喜欢。若是小雀儿站在和他们相同的立场，那是不是会和他们有同样的举动呢？ 这才是东黎鸢想知道的。 “倘若是女子……”辛雀呢喃着这句话，然后向前面看去。 正巧，楚临渊此时也停下脚步，转头看来，似乎对这一对丫鬟小厮总是不跟上他的行为感到很不满。 辛雀看到一张明艳动人的美丽面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正巧撞进他的眼中，随后，那人浅浅一笑，顾盼生辉。 辛雀忽地觉得心口一窒，有什么在那里烧了起来。 “你们两个，总是磨磨蹭蹭的，想偷懒还是怎么着？”楚临渊摆着架子，呵斥这对懒散的仆从。 东黎鸢一听，瞪大眼睛：“谁偷懒了，分明是你走得太快！” “还敢顶嘴啊，小翠。”楚临渊继续呵斥。 “小翠？”东黎鸢一脸茫然，“谁是小翠？” “还能是谁，当然是丫鬟了。”楚临渊懒懒地望一眼她。 被这样看了一眼，东黎鸢明白了，小翠是她！ “快跟上。”楚临渊又说了一句，然后便转身继续招摇了。 东黎鸢气得想跺脚，擅自把她当丫鬟就算了，还给她起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 她愤愤然地看向辛雀，正准备口头讨伐楚临渊几句，却见对方扭着头，似是不太自在的样子。于是她问：“小雀儿你怎么了？” “无碍。”辛雀轻声道。 “是吗？”东黎鸢看着他，对方扭过脸来，确实一副如常模样，于是她放下心来。 这心一放下来，她想起之前被楚临渊打断的话，于是兴致勃勃地发问：“小雀儿，你还没回答我呢，若是楚哥哥是女子，你会喜欢他吗？” 东黎鸢紧盯着他，然后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辛雀在她的盯视之下，脸颊慢慢染上一抹浅红。 已经不用对方开口说些什么了，东黎鸢已经明白了。 她感到非常荒唐。 她堂堂一国公主，居然真的比不上一个男人。 呵，男人！ “小翠，辛雀，快跟上。” 前面又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 东黎鸢跺脚，她才不是小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19章 房门被猛然推开，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接着涌进一群高大的汉子，正搬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进来。原本房中聚着几个女孩，见到此情此景，都吓得躲到角落里抱作一团，有胆小的甚至已经哭了出来。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晦气！”为首的壮汉对着她们喝骂了一声，然后指挥手下，“把人放到床上。” 抬着红衣女子的汉子立刻手脚麻利地把人放到了床上。 为首的壮汉走到床边，看着双眼紧闭的美人，发出一声感慨：“啧啧啧，今晚可真是大收获，抓了这么个大美人来。若是老爷知道了，一定重重有赏。” 听到他的话，其他汉子都发出淫猥的笑声。 角落里的女孩小心翼翼地看过来，结果却撞上那壮汉的视线，立刻吓得低下头，瑟瑟发抖着。 壮汉嗤笑：“一群不知好歹的娘们儿，老爷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整天哭哭啼啼的，娘们儿就是娘们儿。” “就是。”他的手下们纷纷附和着。 “走了走了。”壮汉又看了一眼美人，依依不舍地摇摇头，“再待下去，要坏了道爷部下的结界了。” 闻言，手下们也纷纷叹气：“道爷也真是的，这群娘们儿抓来也不立刻做法，还要好吃好喝地供个七七四十九天，还不准男人在这房里多呆。” “就是，说是怕什么男子的阳刚之气冲撞了这里的阴柔之气……嗨，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汉子们嘀咕着便从房中出去了。 房门被重重关上，过了好一会儿，从角落里站出一个女孩，向床边走去。 床上的红衣美人依旧双眼紧闭着。 耳边充斥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还有带着哭腔的细碎说话声，以及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男人们的呼喝声。 楚临渊睁开眼睛，把正在照料他的女子给吓了一跳。 “你、你醒了！”那名女子先是一愣，然后关切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楚临渊没理她，坐起身体，打量了一圈身处的环境，这是一间很华丽的屋子，能看出来拥有者非富即贵。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没什么兴趣地将目光落到角落里哭哭啼啼的几个女孩子身上。 那几个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丝毫不察有一道探究的目光正在打量她们。 楚临渊感到头疼，这些女孩子哭得忘我，也不知待会儿交流起来会不会顺利。想了想，他看向了先前说话的那个女子，她是这里唯一一个看上去能正常交流的对象。 “你们，谁是芸华？”他问那名女子。 “芸华？”那女子听到问话，微一错愕，然后下意识地向哭得最厉害的那个女孩看去。 楚临渊点头，翻身下床，越过那女子便向芸华走去。走到她面前，楚临渊半蹲下身体，问道：“你就是芸华？” 芸华听到自己的名字，抽抽噎噎地抬起头，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我、我是……姐姐，你怎么知道？” 没在意她对自己的称呼，楚临渊说道：“我是来救你们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便抬手捂住了芸华的嘴，同时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于是那群女孩子都把惊呼声给捂在了嘴里。楚临渊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些女孩都没叫出声，否则惹来外面的看守就不好了。 先前照料他的那名女子此时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当真能救我们？” 楚临渊看向她，问道：“你是谁？” “我、我叫冯巧。”那女子报出自己的名字。 “可是冯裁缝的女儿？”楚临渊问。 冯巧原本沉静如水的眼睛忽然焕发出生机来，连语气都变得急切几分：“正是！可是我父亲委托你来救我的？” “是。” 冯巧面露喜色，双手轻拍着胸口：“太好了，太好了……姐妹们，太好了……” 楚临渊的视线在这些女孩脸上扫过，他能看到每个人都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于是他抢先道：“其他的先不多说了，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让我认个人。” 女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开口，最后还是冯巧指着人一一介绍起来。 楚临渊一边听她介绍，一边把眼前的少女与失踪名单对应，等到她介绍完，楚临渊也确认完毕，这几位确实都是已知的失踪者。 确认了这些人的身份之后，楚临渊说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们知道吗？” 女孩们一愣，随后都似有难言之隐一般低下头去，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楚临渊微微蹙眉，然后看向一直以来与他沟通的冯巧。冯巧原本也是一样的为难，但是被楚临渊盯着看，于是嗫嚅道：“他、他们要让我们、让我们侍奉他们老爷……” 冯巧毕竟是个女儿家，这话实在太过羞于启齿，说完之后，她的脸颊已经红了个透，而其他女孩也隐隐红了脸。 楚临渊却无动于衷，抓住她话里的重点：“侍奉？” 冯巧没说话，其他女孩也闭口不答。 楚临渊揉了一下额头，和这些姑娘沟通真是比和辛雀沟通还难，辛雀起码只是不爱说话，但是问什么他都会答，而这些姑娘一个个的都害羞得不得了。 在一片沉默中，芸华小声嗫嚅着：“听他们说……是要给老爷采阴补阳，延年益寿……” “采阴补阳……”楚临渊重复了一遍，然后蹙起眉头，这个词他倒是听说过，据说可以通过男女行房来达到阴阳调和的目的。 这对这些未出闺阁的女子来说确实有些过了，她们羞于启齿倒也不难理解了。楚临渊又问：“你们可知那位老爷是谁？” 女孩们都摇摇头。 楚临渊心中暗叹，连是谁抓了自己都不知道，若无人来救，这些女孩恐怕真的要遭人毒手了。 “那你们可有……”楚临渊看着她们，“遭到不测？” 他问的隐晦，其他女孩尚无反应，冯巧率先摇头：“没有没有！他们把我们抓来只是把我们关在这里，每天送吃的喝的过来，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是是！”另外有人附和道，“听他们说，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是要养一养我们，说什么要养个七七四十九天……” “据说这房间外面，还有道士部下的结界，防止阴气散溢！” 听了她们的话，结合他在装睡期间听到的那些壮汉的话，此时稍一整理，倒也把来龙去脉给理了个大概。 他此时已经确认了，那位老爷就是这瑞阳城中首富吴老爷，而那个道士就是大家口中的胡道爷。想必是那位吴老爷病好之后，便向那胡道士寻求延年益寿之法，而胡道士这个假道士，竟丧心病狂到蒙了个采阴补阳的法子出来，吴老爷听信了他的话，于是便派人暗中抓捕年轻貌美的女子以求采补。 不过还好，那假道士为了煞有介事编出的要先把人养个四十九天的说法，倒是拖延了这些女孩遭逢不幸的时间。 还好，还来得及将她们安然无恙救出。 楚临渊正暗自思忖，忽然冯巧开口了。她问：“这位小姐，事情你已经了解了，不知你要怎样将我们救出？” 冯巧虽然面上不显，但是语气中已满是急切。她本是这些女孩里最早被抓来的，怕也怕了这么久了，却迟迟不见有人来救，不仅如此，还不断有与她同遭遇的姑娘被抓进来，早已心如死灰，反而不怕了，还能安慰安慰这些小姐妹，虽然她也知这是妄想。不过今日被抓来的这位小姐，一醒来就带来要救她们的好消息，于是冯巧的心又活了，她急切地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本来还在开心，但是冷静下来再一看，眼前这位小姐也同她们一样弱不禁风的样子，究竟要如何将她们救出去呢？冯巧不禁担忧起来。 面对冯巧的疑问，以及其他人疑惑的目光，楚临渊只是微微一笑，道：“这你们不用担心，我说能救你们出去，就能救你们出去。” 说完，他站起身来。 “喀啦”一声，从窗外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 女孩们闻声，面露惊恐之色——这里可是三楼，为何现在窗户会发出怪声？ 楚临渊快步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接着，一个黑影便翻了进来。 “啊——”女孩们被吓了一跳。 “嘘！”楚临渊示意她们安静，于是女孩们捂住嘴巴，乖乖闭上了嘴。 楚临渊看向那黑影，开口道：“一路寻来，辛苦了。” 辛雀低头：“属下职责所在，不敢言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20章 没有和他寒暄多久，楚临渊又问：“她呢？”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辛雀知道他说的是谁，于是说道：“小姐在客栈中，一切安好。” 闻言，楚临渊点点头，那丫头没出岔子，让他甚是欣慰。 先前逛过街后，眼见着快到时间了，于是楚临渊便让东黎鸢回客栈等消息，让辛雀跟着他就好。此言一出，自然受到了东黎鸢的强烈反对，她才不要被单独排除在外，吱哇乱叫的吵个没完没了。 楚临渊轻叹一声，好好耐着性子和她分析利弊，他的计划是让那些贼人将他抓走，而辛雀便黄雀在后跟踪他们，趁机寻到他们的窝点，若是如此，带着东黎鸢这个什么也不会的便是个累赘，而且还很危险，不如在客栈安心等消息，在外策应。诸如这般，可费了他一番唇舌。而东黎鸢听了理由，便是想反驳也无从下口，也只好勉强答应。 问过了东黎鸢的安危之后，楚临渊便进入了正题：“你可已探查到这里的情况？” “是。”辛雀微一点头，便把自己的收获娓娓道来。 “此地是城西的一处屋院，地处偏僻，四周人迹罕至，应是贼人的一处窝点。”辛雀说道，“属下方才在这屋院中探查一番，这里位于屋院的中心位置，只有一处出口，出口处有人严密把守，此外，还有不少人在各处巡逻，彼此互有照应，若是想要带这些姑娘悄无声息离开，绝无可能。” 两人的谈话有刻意避开那些女孩，说话声音也不大，因此听到这话的只有楚临渊一人。而楚临渊在听到这话之后，朝那几个女孩看了一眼，暗忖若是被她们听到这话，指不定要多失望呢。 楚临渊陷入沉思之中，而辛雀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指令。 “从这里杀出去，你有几成把握？”楚临渊忽然开口问道。 辛雀也不意外，想了想，回答：“若属下只有一人，十成；带上她们，五成。” “这个五成，还不一定是全部带出去吧？”楚临渊问道。 辛雀沉默。 楚临渊暗叹，他就知道会是如此。其实这个问题他也只是随口问问，即便是加上他一起，能将这些女孩全部平安带出的可能性，也只提高了两成，若不是无计可用，他是不想采用这个办法的。 这里是对方的窝点，地利人和对方都占据着，而他们人少，又有五个累赘，实在不宜硬碰硬。 看来，只能靠外援了。 楚临渊又叹一声，他是实在不想这么做的，不过现在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于是他开口：“辛雀。” “在。” “你且先回去，待到明日……”楚临渊啧了一下嘴，“便去府衙一趟。” “府衙？”辛雀蹙眉，“做什么？” “报官。” 辛雀提出质疑：“可听小姐说，官府并不管此事。”先前东黎鸢与官府的人发生冲突一事可还历历在目，那蔡知府不耐烦的样子可不是装出来的。 楚临渊摇头：“我不是让你找蔡知府，而是——” “监察御史李准。” “明日，监察御史李准便会到瑞阳城来巡查，那个姓蔡的一定会把他接到府衙好生款待，你寻个空溜进去，告知李准此事，让他带人过来。”楚临渊说道。 辛雀点头，但随之又有疑问：“可，属下要如何取得李大人的信任？” “这个好办。”楚临渊的唇边扬起一个玩味的笑，“你且附耳过来。” 辛雀依言，附耳过去，而楚临渊也将唇凑到他的耳边，与他交代。片刻后，辛雀退开，点头道：“是，属下明白了。” “知道了就速去办吧。”楚临渊说道。 “是。” 辛雀欲走，楚临渊却又想到什么，叫住他：“等等。” “公子有何吩咐？” “此事你须得保密，切不可告知小翠，更不可让她与李准见面。”楚临渊吩咐。 然而辛雀听了这话，没有像之前一样干脆利落地回应，而是面露困惑。楚临渊当他是不满这个命令，于是蹙眉：“嗯？” 辛雀却是迟疑片刻，方才问道：“小翠是谁？” 楚临渊沉默了一下才说：“你家小姐。” “小姐……小翠？”辛雀呢喃着这两个称呼，脸上的困惑更深了。 楚临渊轻咳一声：“知道了就快去吧。” “是。”辛雀将疑惑收起，然后转身，又从窗口跃了出去，一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楚临渊将窗户关上，回身，看到那群女孩正望着自己，还是冯巧站出来代表大家发言：“那位就这么走了？” 其他女孩脸上也都是错愕，她们原以为此人身手不凡，会带着她们离开这里，结果那两人简单交流几句之后，那人就这么轻易走了，从头到尾，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们。实在不明白这两人打的什么主意，于是冯巧便直接问了出来。 “我让他去办些事情。”楚临渊说道，然后看一眼惶惶不安的少女们，又说道，“你们放心，等到他事情办完，你们也就得救了。” 冯巧问道：“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而且，我不是还在这里么，不把你们救出去，我也走不了。”楚临渊这般说道。 闻言，少女们面露喜色，原本她们还怕眼前这人托大，但是看到那位似是与她同伙的男子来到这里，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轻松，她们心中便多了一分希望，结果不等她们高兴完，那黑衣男子便匆匆离开，她们还很诧异，而现在对方言明要与她们共进退，这就让人放心多了。 这女孩们一放下心来，心思便活络起来。 芸华看着楚临渊，问道：“对了，姐姐，还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对啊对啊，姐姐叫什么名字？”女孩们附和着问。 楚临渊不假思索，微笑回答：“楚楚。” 如果东黎鸢在这，听到这个假名，一定会做呕吐状，并嘲笑他竟起了这么个楚楚动人的名字。但是东黎鸢不在，那些女孩听到这个名字，不疑有他，都亲切地唤了起来。 “楚楚姐姐，名字真好听。” 楚临渊听着这些称赞，随意地点点头。 他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管怎么说，他所面对的都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女孩，若是知道要与一个大男人共处一室，哪怕是来搭救她们的，也会觉得不自在。而对楚临渊来说，以女子身份与她们接触，也更方便他的行事，所以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知道了名字，女孩似乎觉得与他的关系更亲密了，于是嘴上也没了遮拦。 那位邓掌柜的女儿眨眨眼睛，一副鬼灵精的模样——她这样让楚临渊想起了东黎鸢，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笑吟吟地问道：“楚楚姐姐，你和刚刚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呀？” “嗯？” 邓小姐狡黠地一笑，说道：“我刚刚可是看到你们俩在咬耳朵，两个人都快凑到一块去了——你说对不对，小翠？”她问的是自己的丫鬟小翠，跟她是一块被抓来的。 楚临渊看向那个小翠，暗想还有个正牌小翠呢。 正牌小翠得了自家小姐的眼色，立刻点头附和：“是，我也看见了，两个人都快亲上了！” 邓小姐继续笑，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探究：“你们这么亲密，关系一定不简单吧？” 她的话一出，其他女孩看向楚临渊的眼神都不对了，虽然楚临渊自己知道他和辛雀只是在说正事，但是在她们看来，这两人却是旁若无人地咬耳朵，那耳鬓厮磨的姿态，煞是亲密，一看关系就非比寻常。这个年纪的女孩本来就对男女之事有着浓浓的兴趣，但平日里却只能压抑不发，此刻有了一个突破口，那是一个比一个兴奋。 楚临渊自己也很是无语，他没想到摆脱了一个东黎鸢，又来了更多热爱闲言碎语的女孩，现在的女孩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然而正是楚临渊的这一多想，没有及时回答邓小姐的话，那群女孩就已经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对他们的关系进行了各种猜测，最后得出一个统一的猜测：他们一定是情侣关系，那男子虽然看着一脸淡漠，但是对楚楚姐姐说的话言听计从，这样的人，若非对着自己思慕之人，是不会有这样的反应的。 楚临渊一脸冷漠地听着，心中苦笑，能不能走走心，她们现在可还身处敌营，尚未脱险，此刻就就毫无防备地讨论起别人的□□，这种事情竟会比自身的安危还要重要吗？ 此时，讨论完毕的女孩们向他来讨说法了：“楚楚姐姐，你和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情侣呀？” “不是。”楚临渊断然否认。 “咦？” 楚临渊道出残忍真相：“他不过是我的护卫罢了。” “啊？竟是护卫？” “这么说起来，从衣着上来看，两人的打扮确实差了许多。”冯巧不愧是裁缝的女儿，此刻回想一下，立刻便道出了关键。 邓小姐不愿屈服于残酷的现实，继续分析：“可那人看楚楚姐姐的眼神并非像普通护卫那般，定然是对姐姐有情的！” 正牌小翠附和：“小姐说得是！” 芸华也点点头：“可还别说，楚楚姐姐和那人站在一块，是挺般配的。” “对啊对啊，是挺般配的！” “话本里不是常有富家小姐与那穷书生历经重重险阻，最后终成眷属的故事吗？我看把那穷书生换成护卫倒也没差！” “哎呀，这个好这个好！神仙眷侣呀。” “多么羡煞旁人呀！” 饶是楚临渊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此刻面对五双满含怀春少女心思的眼睛，也有些招架不住了，这一个个的怎么都喜欢乱点鸳鸯谱，沾点亲带点故就恨不得把两个人给绑上红线缘定三生。他寻思着他不过在外征战三年未归，而今风气就变得这么开放了？ 楚临渊不懂，真的不懂。 他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了，若早知这些女孩会这般臆测他和辛雀的关系，还不如不顾虑她们的感受，早点坦白得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骑虎难下。 哎，失策失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21章 楚临渊抱着手臂靠在窗前，从洞开的一小条缝隙中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视野有限，他所能看到的不多，但是仅仅是他看到的，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便有四队巡逻的人从他眼前经过。 确实如辛雀所言，这里的守卫非常严格。 时间已经很晚了，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那群唧唧喳喳的姑娘们已经说不动了，一个个的打起哈欠来，但是全都强撑着不肯睡去。 “已经又过了一天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有人来救我们啊……”芸华揉揉眼睛，低声呢喃着。 楚临渊听到声音，朝那里淡淡地瞥了一眼，只见那几个女孩都因为这句话而看向自己。 自从辛雀昨夜离开，已经过了一天，这一天，风平浪静，除了看守按时送来食物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楚临渊暗暗观察那看守的脸色，只见对方神色坦然，一点异样也没有，他便知道李准那边应该还没什么动静。 他倒是不急，这些女孩本来也是不急的，她们继续着昨晚的话题，兴高采烈的。然而等到了晚上，或许是黑暗会给人带来不安全感，即便有烛火照明，仍是让人惴惴不安，所以见到依然毫无动静，她们便慌了。 对此，楚临渊也不以为意，未经世事的少女，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再多的便也要求不来了。对于芸华的问题，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视线投向那窗缝，一队巡逻人马又从缝隙中经过。 但是没过多久，他便看到那队人马又折返了回来，脚步急切，看方向是向这座小楼来。 楚临渊伸手将窗户关严实，看向那些依旧用期待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孩，说道：“一会儿你们躲到那里，记得，保护好自己。”他抬手指了一下柜子后面。 “咦？” 他的话说得没头没脑，女孩们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楚临渊也不管，径自向门口走去。 离门口越近，他听到的声音也越清晰，是凌乱的脚步声，来数不少，来者不善。 骂骂咧咧的声音也近了，依稀可听见一些粗鄙不已的脏话，不堪入耳。 接着，房门被重重推开，一个看似头目的人一边开门一边对着身后的手下吩咐：“别磨磨唧唧的了，老爷派人知会了，让我们先把这些娘们儿给转移走！” 吩咐完，头目一扭头，便看到与他仅有一部距离的红衣美人，面对突然闯入的一众凶神恶煞的大汉，对方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朝他们微笑了一下：“这么晚了，不知各位有何贵干？” 头目盯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方不说话，楚临渊却在自说自话：“若是无事，还请各位出去，勿要打扰我们休息。” 头目被这话激怒了，刚刚他的话说得清清楚楚，要把这些抓来的人给转移了，虽然是对着他的这些手下说的，但是他的嗓门多大啊，这屋里的人肯定也听得清清楚楚，结果眼前这人居然还装作没听到，假模假样问他们来干什么，简直不知好歹！ 于是头目怒骂道：“你他娘的存心找茬是吧！别以为长得有几分姿色就给老子拿乔，老子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兄弟们，先把她给我抓起来！”头目扭头对手下嘱咐。 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发出一声哀嚎，接着便捂着胸口倒飞出去，而楚临渊则面无表情地收回脚，啧了一声：“啧，踩到脏东西了。” 手下们见状，惊讶不已，好快的身手，刚刚这人在老大说话的时候便一脚当胸踹来，接着老大就被踹飞出去了。他们跟着老大这么多年，何曾见过老大这么丢脸狼狈的一面，一时都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头目飞出去，直接摔在地上，他捂着胸口艰难地爬起来，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细看里面还带着血。他喝骂：“臭娘们儿你找死是吧，兄弟们给我拿下她！” 有了老大的命令，那些打手纷纷如梦初醒，虽然以多欺少有些丢人，而且对象还是个柔弱无骨的大美人，但是没办法，还要在老大的手下混，也只能听令了。于是打手们纷纷摩拳擦掌，向对方围将上去。 见状，楚临渊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你们，当真要如此？” 那头目以为他是害怕了，于是挥了一下手，示意手下停下来，自己站在外围喊话：“你怕了？怕了就给老子跪下来磕十个响头，老子就放过你！”头目心中暗自得意，他刚刚是毫无防备才着了对方的道，这次他们兄弟都准备好了，绝不会给对方留下任何空子，只等这人妥协求饶了。 而楚临渊则是神情淡定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人，加上那头目，一共七人，皆是赤手空拳，倒是…… 不难对付！ 楚临渊的回应是——微微一笑，再次一脚踹向左手边的一人，于是那人也飞了出去，还顺便撞上了那洋洋得意的头目。 依然是快到没有人反应过来，但是这一次，不需要头目再次下令，那些打手便愤怒地举起拳头冲了上来。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 房中的姑娘们自那些打手冲进来的时候，便吓得躲到了柜子后面，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起初她们只能听见声音，并看不见画面，只知楚楚姐姐竟在挑衅对方，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可是听着听着，便听出了不对，好像吃亏的是那群打手。 于是胆子大一点的邓小姐便稍稍探出头去看，结果这一看不知道，一看竟把她惊得惊叫出声：“天哪！” 她这一叫，其他女孩也好奇了，跟着探头出来，也是一样的震惊表情。 原因无他，只因她们看见——即便是以一当七，楚楚姐姐仍不落下风，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揍一双，把那群打手打得哭爹喊娘，再起不能！ 不消一会儿，这场打斗便结束了，七人倒下，一人仍在站立。 那人红衣飒爽，威风凛凛，只在那随意一站，便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无人可挡！ 莫名的，女孩们红了脸：“太、太厉害了！” 女孩们想要上前，结果对方却扫了一眼过来，淡淡地说：“别动，留在那里。” 那一眼似怀着寒夜的凛冽，叫人不自觉便折服于此，听命于此。 楚临渊慢条斯理地抚着衣服上因打斗而产生的褶皱，看似漫不经心，然而当地上一人刚有所动作时，便一脚踏出，重重踩在他的手上。 楚临渊弯腰，从地上捡起摔落的匕首，拿在手上把玩着，笑道：“原来还藏了武器，怎么不早拿出来，说不定……” 他勾起唇角，“还能让我忌惮一二。” 那头目因为被踩住手掌，痛得不住哀嚎，然而对方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入耳中，瞬间，寒意取代了痛感。 “给你上一课，审时度势，判断战机，这才是一个好的统领该有的素质。”楚临渊慢条斯理地说道，随后举起匕首，重重地向头目刺下。 头目吓得连声音都没了，只能发出惊恐的吸气声。 “锵——” 这一声不大，但是在头目听来格外惊心动魄，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但是预想中的痛感没有传来，他疑惑，这一声听着也不像匕首破开血肉的声音，倒更像是插入了什么之中。 头目慢慢地睁开眼睛，然后又倒抽一口冷气——那匕首就插在他的面前，深深扎入底下的木头之中，只差毫厘便会扎进他的脑袋里！ 头顶传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你该庆幸我刚从战场上下来，人已经杀够了。” 对方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似是很不在意一般，但是在头目听来，却足够令人胆寒，这哪里是人，分明是来索命的修罗！ 头目哆哆嗦嗦地开口：“你、你究竟是、是什么人？” “一个舍己为人的好人罢了。”对方如此回答。 头目尚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结果颈后传来一阵钝痛，接着，他就毫无知觉了。 楚临渊站起来，俯视着身边这一众的伤残人士，然后不以为意地低头拍着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楚……”那边的女孩子们终于回过神来，但是只叫了一个字便叫不下去了，刚刚那个眼神还历历在目，让她们有些畏惧。 听到声音，楚临渊转头看过来，露出温和的微笑：“怎么了？吓到你们了？” 见状，女孩们高兴起来：“是原来的楚楚姐姐！” 女孩们围了过来，这一次楚临渊没有再制止她们。女孩们上前，先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七人，见他们确实不再动弹，于是大胆靠过来。 “他们……怎么了？” “哦，被我打晕了。” “哇！楚楚姐姐你好厉害呀！” 女孩们七嘴八舌地赞叹起来，只有冯巧还保持一丝冷静，问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闯进来？还说要把我们转移走？” 楚临渊微微一笑，道：“因为，有人要来救你们了。” “真的？”女孩们顿时都高兴地叫起来。 “不过……”楚临渊却又轻叹一声，“倒是不知道救人的人，和来抢人的人，谁先来了。” 他的话一出，女孩们又沉默下来，她们也不傻，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这一批负责转移她们的人迟迟不归，那边肯定会有所察觉，说不定，下一批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这可怎么办呀？”有人慌了。 邓小姐却摆摆手：“哎，不管来的什么人，楚楚姐姐身手这么好，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嗯，对，小姐说的是！”小翠第一个响应。 于是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同意。 “对了，楚楚姐姐，你的身手怎么会这么好的呀？”邓小姐眨着探究的大眼睛，望着他。 然而楚临渊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警惕地看向门口。 “怎么了？”见他忽然警觉，邓小姐问道。 “有人来了。” “啊？” “你们躲起来。”楚临渊吩咐。 于是女孩们很快又跑到柜子后面躲藏起来。 楚临渊的视线紧紧锁在门口，这一地的狼藉没有收拾，来人一眼便可看到，若来者不善，很快就会明白发生了什么，要抢个先手，打他个措手不及才行。 楚临渊全神戒备着。 从脚步声来看，来的人很多，脚步急促凌乱。 脚步声近了。 是敌是友，很快便可揭晓。 “快、快！人就在那里！快救人！”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声音听来很是熟悉，楚临渊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已经跑到了房门口，楚临渊下意识便攻击了过去。 “啊！”那人惊叫。 楚临渊看清了那人面目，于是停下手来。 于绍扬，当日初到瑞阳城，与他在酒楼里见过。 楚临渊虽及时停了手，但是于绍扬却还是被吓得不轻，跌坐在地：“这这这……这……” 楚临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来救人的？” “是、是！”于绍扬还在结巴。 后面的人跟到了，一群衙役打扮的人，看样子是官府的人了。那群人看到跌坐在地的于绍扬，将他扶起来：“于师爷，你没事吧？” “没、没事！” 于绍扬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身上的灰尘，便看向楚临渊，问道：“敢问姑娘，这里发生了何事？这些人为何会躺在这里？” 楚临渊懒懒地瞥了地上人一眼，说道：“打架斗殴，晕过去了。” “啊？”于绍扬没法从这八个字里理出具体的情况。 楚临渊却不管他，转头一抬下巴，对那些女孩说道：“都出来吧，救你们的人来了。” 女孩们一个接一个从柜子后面出来了。 于绍扬和那群衙役看得眼都直了。 “这……”于绍扬又看向楚临渊。 楚临渊对他笑了一下，说道：“人就交给于师爷了，请务必保她们平安。告辞。” 随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便离开了房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22章 楚临渊从二楼下来，往客栈大厅里看了一眼，便看到柜台前正站着个眼熟的人，于是他走近一些，刚好听到那人在询问掌柜。 “掌柜，我向你打听个人。”那人连比带划的，“是个男子，二十五岁上下，大概这么高，长得很英俊……” 不等他描述完，楚临渊就主动开口了：“找我？” 那人听到声音扭头过来，吓了一跳：“啊！” “吓成这样，做亏心事了？”楚临渊嘲笑他。 李准闻言，面有愠色：“什么亏心事，分明是你吓我一跳！” “不做贼心虚，你怕什么。”楚临渊淡淡地说。 李准刚想反驳几句，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来此的目的，于是摆手作罢：“算了算了，不跟你扯这么多，有事找你，找个地方说话。” “去我房间吧。”楚临渊说完便转身往楼上走，李准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回到房间，两人坐定，楚临渊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放下茶壶，一点给对方倒水的意思也没有。 举着杯子喝了一口，楚临渊问道：“李御史找在下，有何贵干？” 李准白他一眼：“你装什么傻，我为何而来，你还不清楚。” 楚临渊但笑不语。 对方不接茬，李准也没辙，只好自己接着说：“昨晚瑞阳城中年轻女子失踪一案，告破了。” “哦？”楚临渊故作诧异，“这可真是件喜事。” “是啊，喜事。”李准没好气地说，“我从昨晚就在审理此案，一直审到现在，刚结束就来找你了。” 楚临渊淡淡地扫他一眼，对方眼下一层淡淡的青色，下巴上也冒出一圈胡茬，一看便很辛劳。于是他心软了，伸手倒了杯茶递过去：“李御史辛苦了，快喝口热茶！” 李准对他刻意的谄媚的反应是露出一脸的嫌弃，却还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便开始大吐苦水了。 “我是真没想到，这瑞阳城看着繁华热闹，光鲜亮丽，想不到内里藏污纳垢，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李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知道吗，那个蔡进，我昨天初到瑞阳城，他来接待我，那叫一个周全细致，看他一脸忠厚老实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个老实人，结果没想到他居然跟本地商人官商勾结，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勾当！” 李准狠狠抨击着欺骗了他感情的蔡进，正骂得兴起，刚准备喝口水继续骂，结果楚临渊却先他一步拿走了杯子。 楚临渊嫌弃地说：“我给你倒茶是为了听你这些废话的吗？” 李准无语，顿了一下，点点头，便开始说对方想听的了：“昨天我随蔡进视察完府衙之后，回到房中，还没坐下，你的那个手下就出现了——我说临渊，你上哪找来这么个手下，无声无息地就出现在我背后，差点把我给吓死！”说着正事，李准还不忘埋怨两句。 楚临渊能想象得到那个画面，于是只是扬着嘴角笑了笑。 李准一看这笑，立刻怒了：“我看就是你让他这么吓我的吧？” 楚临渊白他：“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吗？——继续说。” 李准继续说：“他突然出现在我房里，我当然就要叫人了，结果还不等我开口，他一把捂住我的嘴，差点把我给捂死——” “说正事。”楚临渊忍无可忍地提醒，谁有空听他的控诉！ 李准说正事：“他向我表明了身份，还把事情告诉了我，我听完他说的，立刻就开始着手布局……” 李准絮絮地说着，楚临渊耐心地听着，从他的废话里提炼出整件事的发展。 得到辛雀的报信之后，李准便着手布局。他已从辛雀的叙述中猜到楚临渊对蔡进有所怀疑，于是他派出心腹暗中监视蔡进和吴老爷一干人，同时让辛雀假装去报官，把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因为他料想蔡进会顾忌有他这位监察御史在，而接下这个案子。 果然如他所想，蔡进接下案子之后，一边派人前去调查，稳住李准这边，另一边则派人暗中通知吴老爷此事。于是当晚，吴老爷就派人前往城西别院，企图把人转移。 “……就这样，我的人当场把他们抓了个人赃俱获！”李准一拍桌子，激动地说。 楚临渊掏掏耳朵：“哦，干得不错。” 李准对他的态度很不满：“喂，我破了这么大一个案子，你就这个反应？” 楚临渊抬眼看他，很认真很诚恳地问道：“你一个人破的啊？” 李准顿觉挫败，他怎么就忘了，这件事能成，还是因为楚临渊派人来通风报信，而他之后的那些布局，想必眼前这人也早就已经想到，所以才会顺水推舟，要论最大的功劳，他还真算不上。 “告辞了。”李准起身就要走。 楚临渊问：“后来怎么样了？” 李准坐回去，继续说：“我连夜审问了那些人，他们都对绑架城中姑娘一事供认不讳，被我收监了。你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吗？” “谁啊？” “是个道士！”李准拍桌子，“还是个假道士！” “哦？” “那个假道士原本是个游方郎中，医术不高，骗术倒是有一套的。据他说，几个月前，他路过一个闹瘟疫的村子，正巧有个长乐观的道士在那里治病救人，却不幸感染了瘟疫，撒手人寰了，于是他就扒了人家的衣服，冒充了人家的身份！你说这缺不缺德！” “缺德。”楚临渊应和。 李准点点头，继续骂：“从此他就开始冒充长乐观的道士，四处招摇撞骗，后来他来到瑞阳，利用偏方歪打正着治好了吴老爷的病，然后就被吴老爷奉为上宾。吴老爷向他请教延年益寿之法，那个骗子——”李准用力拍着桌子，很愤怒的样子，“居然编出什么采阴补阳的说辞来，让吴老爷绑些姑娘来给自己采补，而那个吴老爷居然还信了！派人四处抓落单的年轻女子，又怕被官府追究，于是便给蔡进行贿，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知道他给蔡进送了多少银子吗？” “多少？” “一万两！”李准伸出一根手指，“整整一万两的雪花银啊！” 楚临渊点头：“收了这么多银子，够他掉脑袋的了。” “谁说不是呢。”李准同意。 “那些被绑的姑娘呢？” “我审完她们之后，她们就都被他们家人领回去了。不过——”李准捏了捏下巴，“说来奇怪啊，听那些被绑的姑娘说，和她们一起被绑的还有个叫楚楚的女子，后来在于师爷带人救出她们之后，一句交代也没有就自己走了，拦都拦不住。” “嗯？有什么奇怪？”楚临渊平静地喝了一口茶，问道。 李准说：“哪里不奇怪！正常情况下，她不是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到府衙走一趟，哪有自己走了的道理！” “说不定人家有事呢。”楚临渊为人家开解。 “能有什么事比这还重要，她可是证人啊！”李准说道。 “证人不是还有另外几个姑娘么。” “那怎么能一样！”李准不敢苟同，“这一是一二是二，其他人怎么能代替呢！” “人都走了，你还能怎么办？” 李准嘿嘿笑了两声，压低了声音——虽然完全没必要——他说：“少装蒜，你跟那个楚楚，是什么关系？” 楚临渊挑眉：“何以见得？” 李准冷笑：“这件事你既然插手了，我就不信你会不做任何准备，单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她是不是你派去卧底的？听说她功夫了得，这就不是一个寻常女子！而且，她也姓楚，说你们没关系我是不信的！” 楚临渊点头：“听起来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李准劝说：“临渊，我来这不是为别的，就是想见一见那位楚楚姑娘，我只想问她几句话，关乎案情，你就别把人藏着掖着了！” 楚临渊点着额头：“嗯，让我想想，楚楚在哪呢……” 李准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没戏了，肯定会被糊弄过去，于是便想着加把劲，再接再厉，结果身后的门便被大力推开。 “我准备好啦，可以出发去花灯会啦！” 活泼的女声伴随着开门声一同传来。 李准听到这声音，大喜过望，这人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于是他欣喜回头：“楚楚姑娘——” 李准愣住了。 李准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公、公……” 他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东黎鸢也是一愣，但是很快回过神来，指着对方叫道：“公什么公啊，你在乱叫什么啊，我叫小翠！是个丫鬟！” 东黎鸢抬头挺胸地自我介绍道。 李准眼前一黑，小翠？这是个什么情况？ 楚临渊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小翠，你先去外面候着。” “是！”东黎鸢退出房间。 李准向楚临渊看去：“临、临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公主会在这里？” “哪有什么公主，那是丫鬟小翠。”楚临渊微笑。 “可那分明就是——” 楚临渊打断他的话：“那是小翠，是个丫鬟。” 李准明白了，却还是面如菜色：“临渊，你这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公——不，是找小翠？” “嗯。” 李准感觉有些站不住了。 楚临渊扶了他一把，关心道：“李御史是不是太累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毕竟这之后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那楚楚……” “咦？楚楚是谁？有这个人吗？”楚临渊一脸困惑。 李准点头：“是我累糊涂了，没有楚楚这个人。我该回去了。” “李御史慢走。”楚临渊放开他。 李准精神恍惚地出门，门口他看到东黎鸢，下意识叫道：“公——”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都说了我叫小翠！不要认错人了！”东黎鸢鼓着脸叫道。 “小翠，怎么可以对李御史大呼小叫呢，要记得你的身份。”楚临渊提醒道。 东黎鸢点点头，立刻露出甜美的笑脸：“啊，真是对不住，小翠给李御史赔礼了。” 说着就要行礼。 “不不不！”李准吓得脸都白了，立刻蹿出去三丈远，使劲摆着手，“不要这样，当不起当不起！” “我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李准丢下这句话立刻便向楼下飞奔而去。 楚临渊站在楼上朝他喊：“麻烦李御史行个好，帮我们把房费给付了。” 李准听而不闻，一头便扎出了门。 楚临渊回身摊手：“李御史不肯帮忙付房费，得自己掏钱了。” 东黎鸢则忧心忡忡的：“想不到被李准发现了，那可怎么办呀？” “你放心。”楚临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有分寸，不会宣扬出去的。” “真的？” “当然。”楚临渊正色，“瑞阳城中女子失踪一案，完全是李御史明察秋毫才破了此案，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东黎鸢想了想，语气略有些遗憾：“好吧。”她也明白，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们只能与这件事无关。为此，她都没办法去见一见已经脱险的芸华。 “你不是要去看花灯吗，走吧。”楚临渊招呼。 一听到这个，东黎鸢又兴奋起来：“快走快走！马上就要开始了——小雀儿你快跟上！” 辛雀从暗处现身，跟上两人。 楚临渊瞥一眼兴奋的人：“先说好了啊，本来案子告破，咱们今天就要回去的，是你说想要看花灯，我才答应你多留一天的，今晚看完花灯，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回京。” “嗯……”东黎鸢不情不愿的。 “你想耍赖？”楚临渊挑眉。 东黎鸢使劲摇头：“不不不，明天我们就回去——走啦走啦，看花灯去咯！” 说完，她便一马当先地跑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楚临渊眯了眯眼睛：“辛雀。” 辛雀放缓了脚步。 “灯会上人多，看好你家小姐，别让她走散了。”楚临渊吩咐。 “是。”辛雀应道，随后快步追了上去。 楚临渊揉了揉额头，轻叹一声，也快步追上两人。 --- 东黎鸢从人群中挤出来，警惕地左右张望片刻，没有发现那两人的身影，于是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成功摆脱他们！ 东黎鸢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客栈走去，回去拿个行李，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因为女子失踪一案告破，犯人都被抓捕起来，瑞阳城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今晚又恰逢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几乎全城出动，来的人着实不少，这街上几乎是人挤着人，挤挤挨挨的，摩肩擦踵，稍不留神就容易和同伴走散。东黎鸢正是利用这一点，故意和那两人走散，准备脚底抹油离开这里。 哼哼，她的大事还没办完，就想要她回宫，没门！东黎鸢洋洋得意地想着。 一路顺利地回到客栈房中，东黎鸢从柜子里找出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往肩上一背就准备离开，然而她一开门，便看到门口站了个人。 东黎鸢惊得往后退了三步：“小、小雀儿，你怎么会在这？！” 她震惊不已，说话都语无伦次了：“你你你不是应该在灯会上吗？”确切说应该在灯会上找她，而不是在这里蹲守她！ 看出她所想，辛雀回答：“属下并未与小姐走散。”想了想，他又补充，“公子说，灯会上人多，让属下多注意，别和您走散了。” “诶？”东黎鸢有些崩溃，她的打算都被识破了吗？ 东黎鸢一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喝道：“小雀儿，让开，难道你想阻止本宫吗？！” 辛雀不让，而是恭敬道：“无论您去哪，请允许属下跟随。” “咦？”东黎鸢眨眨眼，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辛雀说：“公子只让属下看着小姐，并未让属下拦住您。而且，属下的主人是小姐，自然是听小姐的。” 听到这话，东黎鸢用力点头：“好吧，既然你不拦我，那我就让你和我一起吧！——咱们快走，别让楚哥哥发现了！” “是。”辛雀应道。 “别让谁发现了呀？小翠。”隔壁房间的门被推开，楚临渊摇着扇子从里面走出来，面带微笑。 他看了一眼辛雀，笑着说：“辛雀你这个叛徒。” 辛雀垂着眼，无动于衷。 东黎鸢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你你为什么会在这？” 楚临渊冷笑着收起扇子，表情有些冷酷：“我要是不在这，你不是就能顺利逃跑了？” “谁谁谁逃跑了！”东黎鸢坚决不认。 “那你背包袱干嘛？”楚临渊问。 东黎鸢望着眼前似笑非笑的男人，心想糊弄不过去了，于是心一横，命令道：“小雀儿，拦住他！”我先跑！ “是。”辛雀听命，立刻向楚临渊攻击过来，而楚临渊则皱了皱眉，避开了这一击。 辛雀源源不断地攻过来，楚临渊虽能避开，但被他缠住，也不是一两下就能摆脱的。 趁着两人纠缠在一起，东黎鸢慢慢地、慢慢地挪到楼梯旁，回头看一眼那两人，打得正热闹，完全顾不上管她，当即飞奔下楼向门口奔去。 楚临渊与辛雀缠斗，一时半会儿也摆脱不了，于是蹙眉道：“辛雀，让开！” 辛雀并不答话，依旧尽责地拦住对方。 楚临渊的眉头蹙得更紧，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关键时刻还是绊脚石！ 眼见着东黎鸢已经快跑出客栈了，而自己还被阻拦在此，楚临渊也不客气了，从防守姿态改为攻击，一个手刀便劈向了对方的手腕。 “呃！”辛雀发出一声闷哼，脸色发白，但是手上攻势仍然不减。 虽然如此，但是因为被攻击了伤处，辛雀的动作还是受到影响，楚临渊轻松便擒住他的手腕，把人给制住按在墙上。 “别闹了！”楚临渊说道。 辛雀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小姐说要拦住你！” “拦什么拦，她人都已经跑没影了！”楚临渊没好气，“是拦住我重要，还是追上她，保护她的安危重要？” 辛雀犹豫了。 “肯定是保护她重要啊！”楚临渊帮他回答，“你是她的暗卫，第一职责是保护她，只有在她安全的情况下，你才能执行她的其他命令，对不对？” 辛雀沉默。 “咱们先追上她，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楚临渊说道。 辛雀点头。 “我放开你，可不许闹了啊。”楚临渊不放心，这小子才刚阳奉阴违过，难保这次不是佯装妥协，还是得再跟他确认一遍。 辛雀抿了一下嘴，说道：“没有闹。” “啊？” “是执行小姐的命令，不是胡闹。”辛雀澄清。 楚临渊一愣，随后笑了：“好好好，不是胡闹。”说完，便放开了他。 辛雀被放开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捂住自己的手腕。 楚临渊问他：“手腕可有事？”说着就要去抓他的手腕。 辛雀把手背到身后，没理他，一步蹿出，便从二楼跳了下去。 楚临渊想着他明显不太开心的表情，摇头，还学会闹脾气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23章 香烟渺渺，古刹梵音。 云台山下，通往山顶清泉寺的小径上，东黎鸢兴冲冲地快步走在最前，辛雀紧随其后，而楚临渊则脚步散漫地坠在最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到啦！”东黎鸢冲到山顶，打着眼帘向上张望，走过这长长的阶梯，就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清泉寺了。 她回头清点人数，见辛雀已经到位，而楚临渊的身影还离着老远，不由催道：“楚哥哥你快一点啊！” 楚临渊慢腾腾地挪过来，没好气地说：“吵什么吵，佛门清净之地，容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吗。” “还不是你太慢了嘛。”东黎鸢小声抱怨。 楚临渊也不知听没听到她的嘀咕，径自踏上台阶，一边走一边说：“你说这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的，你非要跑来祈福，还非要跑这么远，这离京城都多远了。想祈福的话，直接去万福寺不就得了，你哥每次去祈福也都去那。” “可是我听说这里灵验嘛……”东黎鸢辩解。 “你到底要求什么？”楚临渊斜她一眼，问道。 “这你就不要管了！”东黎鸢难得嘴巴严了一回，对他做了个鬼脸便向寺门小跑而去。 楚临渊看着她一点也不端庄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那日东黎鸢跑了没多久，就被楚临渊和辛雀一齐追上，楚临渊不由分说便要抓她回京，于是东黎鸢故技重施，又让辛雀上前阻拦，辛雀自是听命，两人又是一番恶战，而东黎鸢则又趁机跑了，无奈，两人只好再次停下干戈寻人去了。如此重复三次，楚临渊认输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就是在浪费时间，于是之后他和东黎鸢就她怎样才肯乖乖回去进行了一次深刻的谈判，最后达成一致意见，只要满足她的要求，她就立刻跟他回京。 而东黎鸢的要求就是，她要去一趟云台山清泉寺祈福，至于为谁祈福她还要暂时保密。 楚临渊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心想希望这次能一切顺利，她好好祈完福许完愿就跟他乖乖回去，不要再出幺蛾子了。 想着，他迈着不乐观的脚步继续向前。 不得不说，想什么来什么，对此，楚临渊只想对东黎鸢说一句话。 “小翠，请问你知不知道‘言而有信’四个字怎么写？”楚临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前笑得一脸灿烂的东黎鸢，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东黎鸢捧着脸，一脸天真无邪地说道：“人家不知道呢，人家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丫鬟而已。” 楚临渊忍不住对她伸出魔爪了，东黎鸢见状，立刻尖叫：“小雀儿救命！” 辛雀一个箭步便挡在了东黎鸢的面前，一身的防备姿态很显然随时都能大打一场。 这已经是数日来司空见惯的一幕了，楚临渊暗骂一句叛徒，收回手抱起手臂，冷笑着隔着辛雀对东黎鸢说：“之前你说，只要带你来清泉寺祈福，祈完福就乖乖跟我回宫。可现在又出尔反尔，要去江州，殿下，您是在戏弄臣吗？” 东黎鸢听着这话里透出的狠意，不由就是一哆嗦，于是把身子缩得更紧，整个人都被挡在辛雀身后，小声为自己辩解：“没有戏弄你！我去江州，只是想见一下震哥哥，把求来的护身符送给他呀！” “肃王殿下缺你这一个护身符？”楚临渊的声音凉凉的。 “怎么不缺！”东黎鸢一激动，往旁边挪了一步站了出来，“这可是我这个亲妹妹给他送的护身符，当然缺了！” 楚临渊没说话，凉凉地看她一眼。 东黎鸢被这一眼看得从头顶凉到脚底，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暴露了，于是立刻又灰溜溜地躲回辛雀的身后：“总之，我就是要给震哥哥送护身符，不然不就白求了……” “你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给肃王求个护身符？”楚临渊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也不是这样！”东黎鸢很骄傲地说，“我主要是来给太后祈福的，希望佛祖保佑她老人家平安顺遂！听说这里非常灵验，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也常来这里祈福，都很灵验的！” 楚临渊都快被她搞得没脾气了，“殿下可真是孝顺。” “一般啦，嘿嘿！”东黎鸢傻笑，“主要是太后对我很好，虽然我不是她所出，但是她一直待我如亲生女儿，我被沈太妃欺负的时候，都是她护我周全。她下个月就要过寿了，我也不知该送她些什么，就想着既然大家都说这里灵验，那我就来这里为她祈福好了。” 闻言，楚临渊沉默，东黎鸢生母早逝，先帝将她与兄长东黎震交由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代为抚养，他们兄妹与今上便一起长大，三人感情一直很要好。而东黎震在今上继位后便去了自己的封地江州，若非召见不得回京。 楚临渊这一沉默，便是久久未曾言语，东黎鸢悄悄探出个头来，小心翼翼地说：“楚哥哥，我们先去一趟江州，让我把求来的护身符给震哥哥再回去嘛，我都两年没见他了，可想他了！” 楚临渊揉揉额头，视线现在挡在前面的辛雀身上转了一圈，又看向东黎鸢：“如果我不答应，你要怎么办？” 东黎鸢嘿嘿一笑：“那就只好让小雀儿再拦你了。” 楚临渊露出一脸“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然后一点头：“我最后信你一次。”话说得咬牙切齿。 “哇太好了！”得到好消息，东黎鸢一蹦三尺高。 “端庄些，佛门清净之地呢。”楚临渊提醒她，他们现在还在清泉寺里呢，虽然周围人不多，但是这动静也惹来不少关注。 “哦。”东黎鸢立刻安静下来，然后从香囊里掏啊掏，掏出来一把护身符。 她从里面挑出两个护身符分别递给两人：“来来来，我也为你们求了护身符，小雀儿楚哥哥，你们一人一个！” 楚临渊没好气地接过：“这么个破东西还想贿赂我。”嘴上虽嫌弃，但还是好好收了起来。 辛雀盯着递到眼前的护身符，迟疑：“属下也有？” “当然啦！”见他不接，东黎鸢直接塞到他的手上，“小雀儿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嘛！” 闻言，辛雀怔住：“小姐……” 东黎鸢对他笑了笑：“小雀儿你要记得好好把这个护身符收着，它会保佑你平安顺遂的！” “是！”辛雀的表情很认真，“属下一定好好收藏！” “你还真是见者有份啊。”楚临渊看她手里还有一把护身符，说道。 “当然要这样啊，因为大家都对我很好嘛。”东黎鸢理所当然地说着，“大家对我好，所以我也要对大家好，这不是应该的吗！难道楚哥哥你就没有这样重要的人吗？” 楚临渊耸肩：“我孤家寡人一个，哪有什么重要的人。” 听他这么说，东黎鸢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好像说错话了。她瞥着楚临渊的脸色，好像有点阴沉，她想了想，问辛雀：“啊对了，小雀儿你有什么重要的人吗？” 辛雀想了想，回答：“属下重要的人是公主，还有……师父。” “你的师父好像是前任暗卫首领对吧？”东黎鸢问道。 “是。” 东黎鸢点点头，继续问：“还有呢？” 辛雀摇头：“没有了。” “没有了吗？你的父母家人——”话说到一半，东黎鸢及时捂住了嘴，歉意地看向对方，“对不起小雀儿，我忘了你没有家人……” 辛雀摇头：“无妨。” 楚临渊瞥她一眼，这丫头心多大啊，刚刚才在他这里说错了话，转头又在辛雀那犯了同样的错误。他看一眼辛雀，对方的神情很平静，似乎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对于东黎鸢来说，虽然说错了话，但是她的好奇心也被引了出来：“小雀儿，我还一直没有听你说过你的经历呢，你是怎么进宫做了暗卫的啊？” 楚临渊虽然想说这说不定是在挖对方的伤疤，但是自己也好奇得很，于是没有出声阻止，而是看向辛雀，等待他的回答。 辛雀想了想，说道：“属下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后来逃出来被师父救了，他就收我为徒带我进宫，做了暗卫。” 这话说得简略，但是东黎鸢听得煞是惊奇，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这事：“什么？小雀儿你是被拐走的？” “是。” 楚临渊看着他，对方的表情还是极平静的，就好像这与他无关。 “那你被救了以后，为什么不回家呢？”东黎鸢问。 “不记得家在哪了。” “那你记得什么？”东黎鸢问。 辛雀摇头：“什么都不记得。” 东黎鸢还想再问，却被楚临渊阻止。楚临渊对她摇摇头，然后自己开口说道：“即便你什么都不记得，那你总该知道当时你师父是在哪里救的你吧？” 东黎鸢听了疑惑：“咦？你问这个干什么？” 楚临渊难得没对她的疑问表示鄙夷，解释道：“以当时一个孩子的能力来说，即使从人贩子那里逃跑，也跑不了多远，他被救的地方就是他被人贩子关的地方，而人贩子带着孩子想必也走不了多远，所以他的家可能就在那附近。” 东黎鸢赞同：“说得有道理——小雀儿，你还记得你是在哪被救的吗？” 辛雀点头，吐出两个字：“江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24章 “哇，这里就是江州城了啊？”东黎鸢一双眼睛自打进城以后就没停止四处张望过，她左看看右看看，发出感慨，“好热闹啊，比我们沿途经过的那些城镇都要热闹多了！” 楚临渊对她这副没见识的样子很是鄙夷：“那是当然，江州可是浔江一带最富庶的城市，便是比之京城，也不差上些许。” 东黎鸢根本没在听他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一个小摊：“是蛋黄酥饼，我要吃那个！”说完，她便哒哒哒地向那个小摊跑过去。 楚临渊叹气，就知道吃，知不知道这一路过来光是买吃的他都快掏空钱袋了！还好他精打细算，否则身上这点家当根本撑不到抵达江州。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还是乖乖上前掏腰包，再忍她一时，等到了肃王府就可以把这个拖油瓶交给她哥了！ 楚临渊任劳任怨地跟在后面掏钱，而东黎鸢和辛雀两人则在前面边逛边买，经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辛雀倒也没有原先那样拘谨了，让他和自己同吃同坐也不再推辞半天，倒是比以前生动多了。 “啊，这个好好看啊！”东黎鸢拉着辛雀在一个首饰摊前停下，从上面拿起一支发簪往自己头上比划，“好看吗，小雀儿？” “好看。”辛雀点头。 东黎鸢又笑着看向楚临渊。 对方都不用说话，一看这笑容，楚临渊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于是摆摆手：“喜欢就买。”语气极是不耐的。 “谢谢楚哥哥！”东黎鸢笑得更甜了。 摊主一看这是个爽快的主，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姑娘不再看看别的？你看我这还有其他好看的首饰呢——这个耳坠，这个手镯，还有这个荷包。” 东黎鸢于是认真地看了起来，说实话这小摊上的东西也就那样，她会看上这根发簪完全是眼缘，其他的物件倒也不是很合心意了。她兴致缺缺地看了几样，刚想摇头，结果又看到了另一样东西。 她抓起一条发带。 “小雀儿，你看这条发带如何？”东黎鸢举着发带给辛雀看。 辛雀点头：“好看。” “那送你怎么样？”东黎鸢笑眯眯的。 “送我？” “是啊！”东黎鸢点点头，然后看向他的发束，“你看你的发带都已经那么旧了，一定用了很久了吧，就换了吧！” 楚临渊也向辛雀的头上看去，他用来束发的是一条金色的发带，颜色已经黯淡，看上去很是陈旧，但是完全看不到有破损之处，可以看出主人对其有多么爱护。说实话，楚临渊早就注意到了这条发带，虽然陈旧，但仍能看出其原本的华丽模样来，令他不由纳闷，以辛雀的性子，怎么会用这么张扬的东西，而且，发带这东西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至于用了这么旧了还不换么。不过他也只是想想，毕竟是人家自己的喜好，旁人管不着。 听到东黎鸢的话，辛雀下意识地抬手去摸那条发带，然后摇头：“不必了，属下用这条发带就行了！” 他的话太果决，甚至有些生冷，东黎鸢从未听过这种语气，一时有些愣住。 楚临渊的眉头也蹙了起来，一条发带而已，反应至于这么激烈吗？ 辛雀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立时道歉：“属下不是有意惊吓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东黎鸢回神，摇头：“没有没有，小雀儿你不用这样。”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对方的脸色，问道，“小雀儿，这条发带对你是不是很重要啊？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用的也是这条发带……” 辛雀摇头：“不，只是用久了，习惯了而已。” 楚临渊看着他微抿起的嘴唇，心想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东黎鸢倒是不疑有他，点点头，但是仍不肯放弃：“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条发带而已，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用旧了就换了嘛。” “这……”辛雀迟疑。 “一条发带而已，用得着这么推辞来推辞去的么。”楚临渊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就买了吧，你若是想用便用，不想用便放着，等那条用不了了，再换了便是。” 东黎鸢点头同意：“嗯，说得有道理，就这么办。老板，这根发簪和发带我要了。” 摊主一看她只买了这两样东西，有点遗憾，却还是笑脸迎人：“好嘞，一共三十文钱。” 楚临渊把钱丢过去：“不用找了。” “多谢客人！” 东黎鸢把发带递给辛雀：“小雀儿，给你。” 望着东黎鸢手上的那条红色发带，辛雀握了一下手，才从她手中接过：“多谢小姐。” “客气什么嘛，一条发带而已。”东黎鸢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楚临渊却对这两人感到很失望，付钱的是他，结果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收到，两个白眼狼。 “走了走了。”楚临渊招呼他们，“再不走天都黑了。” “哦。” 三人继续前进，一路向肃王府而去。 然而事情却不如楚临渊想象的那么简单，等到了肃王府，他们被门口的守卫拦住盘查身份，这些守卫并不是当年东黎震从京中带来的，因此并不识得他们身份。东黎鸢本想直接表明身份，却被楚临渊拦住，一番细问之下，才知道东黎震前几日带着几个亲卫出门去了，归期未定。人现在不在府中，三人也只好暂且作罢，先行离开。 “想不到我千里迢迢来了，结果震哥哥却不在。”坐在酒楼里，东黎鸢托着下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谁叫你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兴冲冲地跑来了。”楚临渊瞥她一眼，语气凉凉的。肃王不在，也就意味着他还要管这个麻烦精几天，啧。 “那你还不是同意了。”东黎鸢冲他做鬼脸。 楚临渊冷笑：“你现在是在怪我？这一路上吃我的喝我的，还有脸来怪我？” “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东黎鸢捂住耳朵猛摇头，然后她转向辛雀，转移话题，“对了，那就刚好趁这几天的时间，帮小雀儿找找线索嘛。” “嗯？”辛雀正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有人叫自己，也是一怔，“什么？” 东黎鸢笑着说：“你不是说拐走你的人是在江州嘛，我们就去把人找出来，说不定就能找到你的家人了！” “你还在想这事啊。”楚临渊说道，“不是都跟你说了，这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线索什么的早没了，而且他什么都不记得，要找那些人贩子，如大海捞针。” 东黎鸢却不赞同：“话虽这么说，但事在人为，只要我们努力，说不定还是能找到一点线索的。只要有哪怕一点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你说对不对，小雀儿？” 她转向辛雀，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辛雀微微一怔，却是低下头去：“小姐的心意属下明白，但正如公子所说，希望渺茫。而且……属下也不打算寻找家人。” “诶？”东黎鸢很是震惊。 “师父曾经说过，做了暗卫，便要摈弃前尘往事，从此眼中心中再无他人，一心一念，只有主人的安危。”辛雀的声音很平静，只是在诉说身为暗卫的专业素质，“家人于属下而言已是过客，不重要了，因此找不找到，都无所谓。” 东黎鸢难得严肃了一回：“小雀儿你的这种想法根本不对，暗卫又怎么样，又不是平白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家人亦是很重要的，怎么可以说找不找到都无所谓呢！一定要找到，他们可是你在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啊！” 面对她的话语，辛雀只是抿了一下嘴唇，最后选择沉默以对。 楚临渊呷了一口茶，说道：“鸢儿，他不愿意，你就不要勉强了。” “楚哥哥！”这又忽然冒出个和她唱反调的，东黎鸢有些气急败坏了。 然而楚临渊望着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漠。他说：“十几年的时间，容易添了许多变数，若是……”他停顿片刻，没有继续说下去，再开口时，已是换了一句话，“更何况希望渺茫，能不能找到亦是未知。没有希望，便没有绝望。” 听到这话，像被人生生掐住嗓子，东黎鸢说不出话来了。 一时之间，再无人说话，然而周遭并不沉默，四周的客人仍在高谈阔论、谈笑风生，热闹非常。 “听说今晚倚翠楼的合欢姑娘要登台表演，她那一把好嗓子可真是宛如天籁，此曲只因天上有啊。”一位客人感慨道。 “就是。”同伴附和，“可惜我家里那个今晚要我早点回去，没法去捧场了，真是可惜。” “是啊，可惜。” 邻桌的谈话声断断续续传了过来，还伴随着猥琐的笑声。 楚临渊夹了一筷子菜给东黎鸢：“好了好了，别想了。赶紧吃，吃完了想想去哪玩儿去，听说这边夜市不错，你不是一直想逛吗。” “嗯……”东黎鸢点点头，情绪仍是低落的。 她食不知味地嚼着菜，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邻桌男子的话语还在不断地传过来，惹得她心烦，但是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对了！”她把食物都咽下去，说道，“我们就去那个什么倚翠楼吧！” 楚临渊一口刚喝下去的水差点喷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25章 楚临渊用力呛咳起来，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东黎鸢惊慌：“怎么了？” 楚临渊拍着胸口顺气，待气息顺下，这才开口：“你说你要去哪？” “倚翠楼啊。”东黎鸢说道。 “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你就要去。” “什么地方……”东黎鸢对他的反应感到很不理解，“不是听小曲儿的地方吗？刚刚那桌人都说了，有个姑娘今晚要唱曲儿，我们就去听听嘛！我父——父亲遇到烦心事的时候，也总爱找几个歌姬来唱曲儿，他说这样能舒缓心情。” 闻言，楚临渊心想那怎么能一样，先帝就算听曲儿那也是在正儿八经的宫殿里，这个倚翠楼听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正在这时，隔壁桌的谈话声又传来了。 “哎，看来就只能我一人去了，也不知今晚我能做了倚翠楼里哪位姑娘的入幕之宾了。”一人说着，笑得更猥琐了。 “入幕之宾……”东黎鸢眨巴眨巴眼睛。 楚临渊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她不明白了，于是无奈地把话说明白：“那是青楼。” “什么，青——？！”东黎鸢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楚临渊斜睨她：“怎么样，还想去吗？” 东黎鸢低下头，没说话。 正当楚临渊以为她是羞躁到没脸见人的时候，却见她又猛然抬起头来，小脸红扑扑的，却绝不是羞躁，而是——兴奋。 东黎鸢的语气雀跃：“那是当然要去了啊！我听说里面有好多漂亮小姐姐，各个能歌善舞的，当然要去见识一下啦！” 楚临渊这回想喷的是血。 “小雀儿你有没有去过青楼？”东黎鸢兴致勃勃地问辛雀。 辛雀老实摇头。 “我也没去过，一会儿让楚哥哥带我们去见识见识。”东黎鸢笑吟吟地说，“肯定很好玩儿的。” 楚临渊则无情地泼她冷水：“女孩子家家的，去什么青楼，不许去。” “咦？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许去。” “怎么这样啊。”东黎鸢埋怨，“明明你自己去青楼去得欢，却不带我们去，这不公平！” 楚临渊一听这话几乎要吐血：“我什么时候去青楼去得欢了？” “我怎么知道，是巽哥哥说的。”东黎鸢说得理直气壮，根本不管消息来源是否真实。 楚临渊只想一口血喷到东黎巽的脸上，好个东黎巽，含血喷人！ “我去那又不是玩的，是有事才会去的。”楚临渊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下。 东黎鸢才不管这个：“可你也是去了呀——不管不管，你自己去青楼玩，都不带我们去，不公平！” 眼见着东黎鸢已经开始撒泼了，楚临渊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想动手的冲动了，他又不是现在要去青楼，怎么能混为一谈。但是周遭已经有人注意到这桌的小小骚动了，为了不让自己众矢之的，楚临渊只好说道：“你快闭嘴吧！” “那你的意思是？”东黎鸢立刻期待地看向他。 “去去去。”楚临渊这话说得像赶人。 东黎鸢欣喜地大叫起来，对辛雀说道：“太好了，小雀儿，楚哥哥要带我们去青楼玩了！” 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没有克制，于是此话一出，原本没注意到这边的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眼神之中还带了些许的探究，些许的鄙夷，以及些许的嫌弃。 楚临渊扶住额头，想他纵横沙场数年，立下赫赫声名，却不想今日竟败在了这一嗓子之下。 实属，丢人，现眼！ --- 华灯初上，沉寂了一天的花街柳巷复又热闹起来，莺声燕语，巧笑倩兮。 东黎鸢站在倚翠楼的门口，看着里面来来往往的人，难掩脸上兴奋之色：“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青楼吗，好热闹啊！” 楚临渊对她摆摆手：“冷静些，别一副没见识的样子，叫人看了笑话。” 一声笑声传了过来，楚临渊打眼看去，一个年纪稍大但仍能看出绰约风姿的女人摇摆着向他们走来。那女人走到楚临渊的面前，撩了撩头发，风情万种：“哟公子，上咱们倚翠楼来玩，怎么还自带姑娘呢，是我这的姑娘不合心意？” 楚临渊皱皱眉，却是问道：“你是？” 那女人向他一福身，说道：“哎哟，瞧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公子有礼，奴家是这倚翠楼的鸨母，名唤花娘。公子叫奴家花妈妈便是。” “原来是花妈妈。”楚临渊对她一点头，然后说道，“花妈妈倒是误会了，这位是我家妹妹，今天带她来此长长见识。” 花娘笑了起来：“到青楼来长见识，公子可真是风趣。” 楚临渊不置可否：“花妈妈不会是不打算接我们这三位客人吧？” “瞧公子说得哪里的话。”花娘摆手，“既然几位到了我倚翠楼，那便是倚翠楼的客人，哪有不接待的道理。” 说完，花娘看向东黎鸢，笑得玩味：“不知这位小姐想在我这见识些什么？” 东黎鸢还在东张西望想着要见识些什么的时候，楚临渊先开口了：“听说这儿有位合欢姑娘曲儿唱得挺好，便请她过来为我们唱一曲吧。” “哦？”花娘挑眉，然后表情变得为难起来，“想听合欢唱曲儿啊，这恐怕……” 她的话没能说完，眼睛便被递到面前的金灿灿的元宝给黏住了。 楚临渊微笑：“恐怕什么？” 她忙不迭改口：“哎呀公子真是会说笑话，哪有什么恐怕！奴家这就去安排——六儿，快带几位贵客去客房，记着要好生伺候着！” 一旁一个小厮打扮的伙计连忙应道。 花娘又笑吟吟地转向楚临渊：“还请几位贵客稍候片刻，合欢她呀总是要先打扮打扮的。” 楚临渊点头：“那就有劳花妈妈了——对了，还请花妈妈把这倚翠楼里能歌善舞的姑娘都请过来。” “咦？这……” 楚临渊把金元宝放到她的手上：“可以吗？” 花娘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微笑面容，突然面上一红：“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语气还有些娇羞。 待到花娘收了钱离开之后，东黎鸢抖着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说道：“噫——人家那么大把年纪了，你都不挑的吗！” 楚临渊冷冷地看她一眼：“你要是不想看歌舞了，咱们现在就走。” 东黎鸢立刻用手捂住嘴，用力摇头。 “带路吧。”楚临渊对伙计吩咐。 “是是，三位请跟小的来。” 被伙计带着，三人来到楼上一间华丽的房间，把他们安置好之后，伙计便遵照着花娘的吩咐忙前忙后给他们斟茶倒水。 过不多久，花娘推门进来，一进来就笑吟吟地说：“几位对这儿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自是满意的。”楚临渊笑着说道，“不过，这光是坐着喝茶，可倒让人不太满意了。” 花娘掩嘴轻笑：“瞧公子说的哪里的话，花娘我钱都收了，难道还能不把公子要的人给你不成？” 说着，她轻拍了两下手，于是身后便鱼贯而入一群女子，为首的是个抱着琴的美艳女子。 花娘指着抱琴的女子，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倚翠楼的花魁，合欢了。” 合欢对他们欠身：“合欢见过各位公子小姐。” 她身后的那群女子也有样学样，跟着行礼：“见过各位公子小姐。” 众人寒暄几句，便也不再多言，直奔主题——合欢抱琴就座，弹唱起来。 不愧是倚翠楼的花魁，歌喉着实不错，一曲唱罢，东黎鸢就差跳到桌子上给她喝彩鼓掌了。原本楚临渊还有心提醒她注意形象，到后来已经懒得管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楚临渊接过身边女子递过来的酒杯，抬眼向东黎鸢看去，人已经黏着合欢在说说笑笑了，不由暗自感慨：这个样子，哪里有一国公主的样子。 他摇摇头，喝了一口酒，再随便一看，便看到立在墙边远离这一桌莺莺燕燕的辛雀——他或许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冷着一张脸，这让那些看他年轻俊美，有心想要挑逗一番的女子都望而却步了。 倒是挺会明哲保身。 楚临渊心想，然后一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名女子拿着酒壶要给他斟酒，然而楚临渊却一摆手，女子纳闷：“公子不喝了吗？” “不喝了。”楚临渊微微一笑，然后向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 女子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凑了过来。 楚临渊对着她说了几句话，女子露出一个笑容：“公子可真坏——公子放心，奴家一定不负使命。” 说完，女子拿起一个空杯斟上酒，然后向身边一同侍奉的姐妹招呼了一声，便端着酒杯摇摆着向辛雀走去。 “公子，怎么一个人呆在这角落里呀？” 耳边听到娇滴滴的声音，辛雀一抬头，便看到身边围了好几个女子，各个手里都端着酒杯。 “就是啊公子，怎么不过去玩儿呀，你看你的同伴都玩得很开心呢。” “是不是我们招待得不够周到呀？那奴家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最后都是把手中酒杯递过来。 辛雀看着那些酒杯，皱了皱眉。 “公子不喝吗？是不是嫌弃奴家？”说话的那位委屈得都快落泪了。 “不……”辛雀的眉头皱得更紧，勉强说出一个字来。 “那公子就是喝了？”那人喜出望外，举着酒杯就凑过来想要强灌。 楚临渊坐在桌边，托着下巴看向那边一群女子调戏辛雀的画面，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这小子平时看着波澜不惊的样子，结果被几个女人一围，立刻就慌了手脚，真是少见。 他看着因为无法拒绝而被强行灌酒的辛雀脸上浮出一层淡淡的薄红，本还笑着，但看到那些女子越来越大胆，竟伸手在他的伸手摸了起来，不由皱起了眉，这就过了吧。 而在被肆意调戏的辛雀则努力躲闪推拒着，却没有多少效果，反而让她们更加大胆了。 楚临渊握了一下手，还是没忍住，出声道：“喂，这就过了啊。” 听到这一声，那些女子都是一愣，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而就在这时，辛雀趁机从她们的包围中脱身，只是如此还不够，他甚至脚步不停，匆匆地便离开了房间。 女子们回过神来，面面相觑：“怎么走了？” 楚临渊看着辛雀匆忙的脚步，蹙了一下眉头，便也快步追了出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26章 楚临渊也就是慢了一步，等追出房间的时候，却不见了辛雀的踪影。 他蹙眉暗忖：这小子也太不经人事了吧，就这么被撩拨了一下，用得着羞愤到夺门而出吗？居然还把自己的主人丢下，真是不敬业！ 楚临渊腹诽着，却还是担起了把人寻回来的责任，毕竟也是自己一时兴起才捉弄他的，于情于理都有点责任。 往身后的房间看了一眼，楚临渊暗想，就离开一会儿，这丫头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速去速回吧。 楚临渊下了决心，迅速向四处看了看，然后果断选了一个方向追出。 他走过转角，刚好见到辛雀在前，于是出声唤道：“喂——” 不知是听没听到，辛雀非但没有停下，甚至还越走越快。 楚临渊蹙眉，这小子搞什么？ 他加快脚步追上去，他的脚程要快上一些，不大一会儿便追上了人，“喂，擅离职守可不太好哦。” 闻言，辛雀脚步一顿，侧过头来看他一眼，脸上是很明显的为难的神色。 为难？ 楚临渊一愣，他在为难什么？怀着疑虑，楚临渊再次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人来。 他似乎有些热，白皙的脸上泛着一层薄薄的绯色——不过这也许是羞的——牙齿轻轻咬了一下红润的嘴唇，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纠结。再往下看去，那绯色一直蔓延到了脖颈，被遮入黑色的衣领里。 不太对劲。 楚临渊眯起眼睛，视线继续向下，此时对方却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辛雀稍稍侧了一下身子，似乎在有意遮挡他的视线。 楚临渊恍然大悟，随后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还真的未经人事呢。 辛雀在他的注目下，脸色越发不自然，放在身侧的双手也渐渐紧握成拳。 然后，一只纤细的手腕便落入了楚临渊的手掌之中。 被推入身后的房间这件事仅在一刹那间便发生了，辛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唔？” 发生了什么？他很茫然。 楚临渊捉着他的手腕将人压在门板之上，轻笑道：“有反应了？” 辛雀咬牙：“放开！” 距离很近，楚临渊能看到他红透了的耳根，于是坏心地故意吐出一口热气。 那耳尖更红了。 “年轻人，害什么羞啊，被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摸一摸，有了反应是很正常的，不是什么值得惭愧的事情。”楚临渊拿出一副兄长的模样，对他循循善诱。 “放开！”辛雀却只有一句话可说。 “我若放开，你便这个模样出去？”楚临渊笑眯眯的。 辛雀无话可说了。 见他抿着嘴扭着头，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楚临渊在心中默叹：这小子，莫不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情？ 想着，楚临渊问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辛雀依旧扭着头，似乎很不习惯和别人谈论这种事情一般。半晌，他才嗫嚅着开口：“……冷水。” 听到这个答案，楚临渊差点笑出来：“冷水？这里哪来的冷水？” 辛雀又不说话了。 楚临渊轻叹一声，说道：“也罢，我来教教你吧。” 辛雀猛然看向他，一双澄净的眼睛里写满了诧异和不解。 但他没有多问什么，垂下眼眸，一副驯服的姿态。 楚临渊看着他的模样，觉得顺眼了几分——比起以往那种冷冷淡淡的样子，这样乖巧的模样不知要讨喜多少。 楚临渊不动声色地扬了一下唇角，然后将右手慢慢放下。 下一瞬，感受到什么，辛雀的身体僵硬住了，随后用力挣扎起来：“你！做什么！放开！” 楚临渊收紧对他的钳制，一边说道：“别动！想要纾解，就要这样！” 辛雀的挣扎慢慢微弱下来，然而眼中依然写满了不解。 楚临渊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从他之前的诸多反应来看，他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单纯到可怕的地步——不过这也不让人意外，毕竟他是暗卫，平时独来独往，不与旁人接触，主人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所处的环境单纯得很，不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再看辛雀，头一次体验这种事，无所适从是有的，甚至还有些抵触，但是渐渐地，似乎是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觉，他慢慢地放弃了挣扎。 他紧绷着身体，眼睛也紧紧闭着，牙齿用力咬在唇上，似乎这样就能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隐忍的表情。 楚临渊仔细观察着他微颤的睫毛，像一只翩然展翅的蝴蝶，招展着它的翅膀。 美丽，又脆弱。 “你几岁？”楚临渊忽然问道。 听到声音，辛雀缓缓睁开眼睛，然而眼中除了水光，只剩一片茫然。 “你多大了？”楚临渊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辛雀终于是听明白了，他张口欲言，却在下一瞬又重重咬住嘴唇。 他的牙齿嵌入到唇肉里，有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溢出，楚临渊闻到了淡淡的咸腥味。 他就这么咬着嘴唇，等到那突然袭来的感觉退去，这才艰难地开口：“……十九。” 十九岁。 楚临渊默念着，然后低下头，凑过去。 一个更加突然的吻。 辛雀一惊，刚要挣扎，但是紧接而来的，是比先前还要剧烈汹涌的感觉，令人难以招架。 “唔——” 他从喉咙里泄露出的破碎声音被眼前这个男人吞进了嘴里。 辛雀用力握紧了双手。 --- 房门打开，楚临渊衣冠楚楚地从房中出来，辛雀慢他一步，跟在后面。 楚临渊一边走一边说：“刚刚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男人之间这样做很正常，互相帮助罢了。” 辛雀沉默不语，却是扭过了头不去看他。 楚临渊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这小子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害羞是正常的，老是说只会让他感觉更难堪的。于是楚临渊改口说道：“我们快点回去吧，这么一会儿不在，不知道那个丫头能惹出什么事情来。” 辛雀抿嘴：“是。” 两人向他们的包房走去。 转过拐角，两人打眼便看到前面正东张西望的东黎鸢。 东黎鸢也看到了他们，立刻高声叫道：“嗨呀，你们去哪里了呀，我一抬头你们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们丢下我走了呢！” 她一边埋怨着一边向他们小跑而来，看样子是真的担心自己被丢下。 楚临渊哭笑不得，现在知道怕了？ 东黎鸢跑了没两步，隔壁房间的房门打开，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东倒西歪的，站都站不大稳，而东黎鸢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来，一个没停住，两人撞上了。 “哎哟！” 两人一齐哀嚎出声。 见状，楚临渊和辛雀立刻加快脚步赶过去。 虽然撞上了，但是力道着实不大，两人都站住了。但是那醉酒男人却很是不爽，于是叫骂开来：“哪来的不长眼的，竟然敢撞大爷我，不要命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会突然从房里出来。你没事吧？我拉你起来吧。”东黎鸢一看是自己的问题，态度很好地赔礼道歉。 醉酒男子听到声音，眯缝着眼睛打量过去，然后，眼都直了。 “哎哟哟哟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醉酒男子说着就要伸出去拉东黎鸢。 东黎鸢边躲边尖叫：“你干嘛呀！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正躲闪着，忽然一个人影闪到了她的面前，将她护在身后：“无礼！” 辛雀冷着脸喝道。 “哎哟，又来一个小美人！”醉酒男子哈哈大笑，“今晚我可要享齐人之福了！” 说着醉酒男子便向辛雀扑了过来。 “小雀儿当心！”东黎鸢立刻叫道。 然后，她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眼睛花了一下，接着那醉酒男子的惨叫声响了起来：“啊——！” 东黎鸢眨眨眼睛，定睛看去，辛雀一手护在她身前，一手持剑，而对面是那醉酒男子正拽着自己的裤子，但裤腰带已经断了，裤子掉了一大半，露出一大坨肥肉来。 东黎鸢立刻捂住眼睛：“好污糟啊！” “啧！”晚到一步的楚临渊见到此情此景，也是难以容忍地移开了视线。 “你——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敢割断老子的裤腰带！”那醉酒男子气愤极了，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指着辛雀放狠话，“我今天要是放过你小子，我就跟你姓！”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房中立刻出来了更多的人，各个虎背熊腰，看上去就很能打。 “小的们，都给我上！”那醉酒男子下令，于是那群人纷纷摩拳擦掌地围了上来。 辛雀扫了一眼那些人，低声道：“楚公子。” “嗯？” “请您带小姐退到安全的地方。”辛雀说道。 楚临渊看着那些打手，嗤笑了一声，点头：“行啊——小翠，我们走。” 东黎鸢却不放心：“可是小雀儿他要对上这么多人，他能行吗？” 楚临渊轻笑：“放心吧，他现在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撒呢。” “咦？”东黎鸢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 楚临渊也不管她明不明白，干脆地把人拉走了。 他们这边前脚刚走，那边众人就动起手来。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是辛雀功夫不俗，再加上地方狭小，不易过人，每次能冲上来的也只有两三人，因此辛雀应对还算轻松。 只不过对方毕竟人多，打斗中，辛雀还是一个不小心被人拽掉了发带。 眼见着那条发带被对方随手丢下，辛雀蹙眉，手上的动作更加不留情面，不消片刻，那帮人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时间，走廊上满是哀嚎之声。 收拾了那些人，辛雀也顾不上其他，立刻四下寻找起来，终于，他看到了那条金色的发带。 他立刻奔上前去。 但是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一个年轻男子弯腰将发带捡了起来，但是捡起之后，却并没有归还的打算，而是将它拿到眼前仔细地看着。 辛雀蹙眉：“那是我的，请还给我。” 年轻男子抬头，那是一张面如冠玉的俊美面容，唯一不足的地方是眼角处有一道小小的伤疤。 那人看了辛雀一会儿，在他要再次催促的时候，对方出声了。 “你是……小哑巴？”他的语气不太确定。 辛雀猛然睁大眼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27章 辛雀看着他，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张了张口，却又很快闭上，如此反复几次，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反倒是那男子看到他的反应，露出欣喜的笑容，语气也跟着激动起来：“真的是你吗，小哑巴？太好了，你还活着！” “你……”辛雀迟疑着。 男子指着自己：“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鸿轩，你不记得我了？” 辛雀的目光落在发带上，随后又看向男子：“我记得，林鸿轩。” 男子欣喜若狂：“太好了，你还记得我！” 辛雀抿了一下嘴唇，低声道：“你救了我一命，自然记得。” 男子轻笑：“什么救不救的，说得夸张了。你我都还活着，还能再次相见，这，便是缘分吧。你说对吧，小哑巴？” “咦？你们认识呀？”赶过来的东黎鸢刚好听到这话，于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小雀儿，他是谁？你认识他？他怎么叫你小哑巴？” “辛雀，怎么回事？”楚临渊看着辛雀，问道。 “他是林鸿轩……”辛雀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当年与我一起被拐走的孩子，后来我们一起逃了出去。” 语气虽然淡淡的，但是仔细听，能听到不易察觉的颤抖。多年之后，故人重逢，本就是一件让人动容的事情，更何况是一起共过患难的故人。 男子笑了一下，说道：“那是以前的名字了，现在我叫段鸿轩，不过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日后再解释吧。”他说完之后，看着这一对新到的男女，问道，“他们是？” 东黎鸢抢先在辛雀开口前叫道：“我们是小雀儿的朋友！” 辛雀诧异：“小姐……” 段鸿轩也奇怪地看着两人。 楚临渊左右看了看，之前被打翻在地的那群人已经缓过劲来，正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各个目露凶光，看样子是不打算就此罢休了。于是他出声说道：“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还是先把眼前的麻烦给解决了吧。” 段鸿轩看了看那些人，又转过头来问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起如此大的冲突？” 东黎鸢瞪着那些人：“都是那胖子不好，他想轻薄我，小雀儿是为我出气！” 闻言，段鸿轩皱了皱眉头，再向那边看去，沉吟：“此事恐怕是个误会。这样吧，此事不妨交给在下去处理。” “咦？你？”东黎鸢惊讶。 楚临渊对他抱拳：“那就有劳段公子从中周旋了。” “还请三位在此稍等片刻。”说完，段鸿轩便转身向那边走去。 “刘老板！”他高声喊道。 中年男人听到喊声，睁着被打肿的小眼睛仔细看了看，终于是把人给认了出来：“竟是段公子！” 段鸿轩快步走过去。 两人看得出来很熟络，段鸿轩跟他说了什么，然后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辛雀三人，刘老板的面色一时变得很精彩，他怨怼地朝这边看着，最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段鸿轩向他一抱拳。 刘老板对手下们一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动了。 段鸿轩回来了，对他们笑了笑，说道：“三位，在下方才已经与刘老板说清楚了，此次事情他也不是故意，只是先前喝多了酒，误把这位小姐当做楼里的姑娘，这才冒犯了小姐，实非有意。” 说着，他又回头看了看刘老板，对方正揉着眼睛。他说：“不过三位打也打了，既然都是一场误会，刘老板那边也已经不追究了，三位也就大人大量，原谅他吧。” 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各打五十大板，而那边已经算了，如果他们还要追究，那就显得不大气了。楚临渊笑了笑，说道：“这是自然，本就是一场误会罢了，说开了就好。” 段鸿轩闻言，点点头：“那就好。” 他转过身，向着刘老板的方向一拱手。 刘老板一甩头，带着手下们又回了房间。 楚临渊看着那扇门被重重关上，对着段鸿轩似笑非笑地说：“此事能圆满解决，还要多谢段公子从中周旋。” “哪里哪里！”段鸿轩很谦虚，“两边都是在下认识的人，若是起了冲突，在下心里也不好过。” 楚临渊笑而不语，这个段鸿轩让他感觉很不简单。他的耳力极佳，刚才段鸿轩和那个刘老板之间的对话被他听了个七七八八，对方与刘老板说的又是另一套说辞，为了平息这场纷争，对方甚至还下了血本，要包刘老板在此一个月的花销，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利诱，刘老板才肯不追究了。不过这事，段鸿轩完全没有透露的意思，楚临渊看着他，暗自思索，他到底想干什么？ 段鸿轩却是一脸坦然，说道：“小哑巴，我们多年未见，今日有幸重逢，不妨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说各自这些年来的经历，可好？” 辛雀还没说话，又是东黎鸢抢先开口：“好好好，那当然好了！” “小姐？” 东黎鸢对他扬起灿烂的笑：“小雀儿，他是你的朋友对吧，既然是朋友相邀，就不要推辞了嘛！”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东黎鸢心里打的主意却是想要从段鸿轩那里套些消息出来，毕竟要从小雀儿的嘴里得到消息，太难了。 辛雀沉默片刻，点头：“听小姐的。” 楚临渊说道：“要找地方叙旧，不妨就到我们之前待的房间，还可以一边听合欢姑娘弹琴，一边叙旧。” “合欢？”段惊鸿一愣，随后了然地点点头，“原来今日一掷千金包下合欢弹琴的是你们啊。” “听段公子话里的熟稔，莫非也与合欢姑娘相熟？”楚临渊看着他问。 段鸿轩微笑：“说来惭愧，不才正是这间倚翠楼的老板。” “哦？”楚临渊挑眉，“那可要称公子一句段老板了。” “不敢当不敢当！”段鸿轩摆手，“只是沾了义父的光罢了。” 两人这一人一句的，东黎鸢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我说你们，不是说了要换个地方吗，怎么站在这就聊上了呢！” 两人如梦方醒，楚临渊歉意一笑：“瞧把这丫头急的，那段公子，我们就移步吧，请。” 东黎鸢看着那两人就这么互相谦虚着向他们的包房走去，瞠目结舌。她看向辛雀，皱着小脸说道：“小雀儿，那个段公子明明是你的熟人，为什么楚哥哥倒是和他勾肩搭背了？” 辛雀摇摇头，也是很茫然的样子。 东黎鸢语气鄙夷地说道：“这个自来熟，跟谁都能搅和到一块去，太花心了！小雀儿，你以后绝对要离他远点！” “是。”辛雀语气恭谨地应道。 四人回到包房，楚临渊让其他人都退出去，只剩下一个合欢留下弹琴。 合欢只是看了段鸿轩一眼，随后便低下头继续心无旁骛地抚琴。 东黎鸢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去缠合欢，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段鸿轩的身上，她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 四人都在桌边坐定后，段鸿轩先开口了：“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楚临渊大方一笑，自我介绍道：“在下楚行之，她是我的表妹，黎鸢。” 段鸿轩点头：“原来是楚公子和黎小姐。”他看向东黎鸢，又看看辛雀，“黎小姐说是小哑巴的朋友，但是小哑巴又叫黎小姐作小姐……” 楚临渊微笑说道：“是这样的，其实辛雀是鸢儿的护卫，只不过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很是要好，是亦主亦友的关系。” “对对，就是这样！”东黎鸢连声应道。 “原来是这样。”段鸿轩了然。 “对了！”东黎鸢叫起来，“你为什么要叫小雀儿作小哑巴？” 段鸿轩轻笑一声，看着辛雀说道：“那是因为当年他被抓来的时候，什么话也不说，我以为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再加上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就叫他小哑巴了。” 辛雀的面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好像对方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放在腿上的手握紧了一些。 段鸿轩望着他说：“辛雀，就是你的名字吗？看来我以后不用再叫你小哑巴了。” 辛雀抬眼，“随你。” 听不出情绪的语气。 楚临渊看着他，心想这哪算什么名字，明明只是个代号。那些暗卫自从加入组织起，便要舍弃掉自己的名字，获得一个由天干加上花鸟虫鱼组合而成的代号。据他所知，陛下身边的暗卫首领叫做“庚鲤”，肃王的暗卫叫“癸莲”，两个人整天阿鲤阿鲤莲儿莲儿地喊，吵得人头都疼。 还是小雀儿听着顺耳。 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楚临渊微微蹙眉，心中生出些许烦乱，果然是和东黎鸢那闹腾的丫头待久了，想法都被她带跑偏了。看来得尽快把她交给她哥才行了。 而正遭腹诽的东黎鸢此刻正兴致勃勃地追问道：“说起来，你们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一起逃出来，却又走散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段鸿轩面上浮起怅然。他轻叹一声，开口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还容我，慢慢道来。” 辛雀缓缓阖上眼睛，脸上也难得出现一丝名为伤感的情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第28章 空气很沉闷。 丙蝉身着一身黑衣，行走在密林之中，他的脚步轻巧，几乎不曾发出声响，整个人都融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他停了脚步，微微抬首向天上看去，乌云蔽月，恐有风雨将至。 忽而，他听到了些微声响。 屏气凝息，他分辨出声响来自西南方。 ——正是他的去向。 那声响越来越接近，是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重重的喘息，有人在这密林之中急速奔跑。 丙蝉警惕起来，闪入一棵参天巨木之后，隐藏起身形，同时，右手按在腰侧的剑柄之上。 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了。 丙蝉盯着那个身影，蹙起眉头，小孩？ 凭借着良好的视力，丙蝉看到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正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着，他跑着跑着，忽而脚下一绊，便直直地摔倒在地。 这一摔，便再无动静。 丙蝉的眉头蹙得更紧，难道是摔出事了？若是平日，他定然不会管此等闲事，只是对方毕竟是个年幼的孩子，他动了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 于是他从树后出来，向那孩子走去。 走到那孩子身前，对方正趴在地上，虽然微弱，但是丙蝉听到了喘息的声音。 “小孩。”他出声唤道。 趴在地上的孩子浑身一震，抬头看过来，面露惊恐之色，手脚并用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身上实在没有气力，只能徒劳地一次又一次摔倒在地，但他仍不放弃，匍匐着向旁边爬去，嘴里发出惊慌的声音：“别、别……别过来……不要……” 伴随着破碎的啜泣声。 丙蝉冷眼看着他白费功夫，只是仍有疑问：三更半夜的，这孩子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荒郊野岭，还如此惊慌害怕，实在匪夷所思。 于是他蹲身，伸手拎住孩子的衣领，将人抓了回来。 孩子用力挣扎起来，但是他的的挣扎软绵绵的，拳打脚踢也根本不是威胁。丙蝉不在意这些，径自开口：“小孩，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他尽力放缓了语气，但是孩子却听而不闻，一个劲地叫喊着：“不要、抓我……不要……” “抓？”丙蝉眼神一凛，“有人在抓你？” 似是为了佐证一般，远处又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很快便接近了。 火光照亮了夜色，丙蝉看到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出现在眼前。 其中一个举着火把的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骂道：“他娘的，这兔崽子跑得还挺快，让老子一通好追！” “怎么还有个人？”另一个人扬着刀凶恶地吼道，“喂你，把那兔崽子留下，老子放你一马！” 丙蝉看着那两人，开口道：“你们，是来抓这孩子的？”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识相的就快滚，否则老子剁了你！” 丙蝉起身，顺手把那孩子夹到腋下，一扬眉头：“就凭你们。” 他唇边的笑肆意张扬。 接下来，望着眼前的画面，孩子忘记了声音，只能睁大眼睛张着嘴巴，不消一会儿，那两人便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丙蝉轻蔑地看着那两个恶汉，太不堪一击了，他甚至都没有连拳脚都没舒展开，对方便倒地不起了。他抽出长剑，抵在一人脖子上：“你们为何要抓这孩子？” 那人打着哆嗦，却一言不发。 丙蝉将剑往前送了一分，利刃刺破皮肤，扎进血肉之中。 “啊——”那人惨叫起来，“我说我说！” “这孩子是我们买来的，他他、他逃跑了，我们奉命把他抓回来！” 丙蝉冷笑：“不肯说实话是么？” 另一人突地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拿手一摸，红色的，粘稠的，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丙蝉将剑尖移到另一人的脖颈上。 不待他开口，那人便哆哆嗦嗦地主动交代了：“这这孩子是我们拐来的……” 丙蝉沉吟：“人贩子么。” 那人求饶：“大侠大侠，小的知、知错了，您您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丙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大侠……”那人惊恐极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去黄泉路上追同伴了。 他听到了一声极冷的哼笑，然后，他便感觉到脖子一凉，睁大了眼睛。 丙蝉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死有余辜。” 将怀里的孩子放下，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孩子已经吓傻了，一被放下便瘫软在地，抖如米筛。 “小孩，你安全了。”丙蝉从怀中拿出帕子擦拭着剑上沾染的血迹，“回家去吧。” 说罢，他归剑入鞘，便要离开。 有人拽住了他的衣角。 剑再次出鞘，直指那孩子。 丙蝉挑眉：“你找死？” 那孩子面色发白，但是小手仍是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不放。 “放开。”丙蝉说道。 孩子咽了口口水，“你、你能……能救救另一个……” 虽然他话说得断断续续，但是丙蝉已经听明白了，他扬眉：“你要我去救你的同伴？” 孩子猛点着头。 “与我何干。”丙蝉的声音很冷酷，“放开，趁我还没生气。” 孩子慢慢地松开手。 丙蝉看他一眼，说道：“回家去吧。” 可那孩子却扑通一声，用头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下，嘴里念叨着：“求求你！” 又是一下：“救救他！” 孩子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磕得用力极了，没多久额头就一片乌青，然后鲜血淋漓。 丙蝉看着他的举动，蹙眉。 “求求你！”孩子抬起头看他，鲜血从伤口中流下，流了整张脸，看上去有些恶心。 丙蝉盯着他，半晌才点头：“莫要磕了，我答应你便是。” 打动他的不是孩子磕头的举动，而是那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丙蝉稍稍抬眼，天上无星无月，却是没办法与之比较一番，究竟哪个更亮。 孩子甚为惊喜，忙不迭又要磕头，却被一只手拦住。 丙蝉将他拎起来，从怀中掏出刚刚擦剑的帕子扔给他：“擦擦。” 孩子拿着帕子，听话地擦起脸来。 丙蝉看了看，他们来的方向是西南方，于是问道：“走这边？” “嗯！”孩子用力点头。 丙蝉像之前打斗时一样，把孩子夹在腋下便快步向西南方向走去。 即便带着个孩子，也不妨碍丙蝉的行动，他就这样快步穿梭在密林中，不消片刻便到了密林边缘。 然后，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顺着味道找过去，丙蝉停下脚步，原因无它，他已经找到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满地的血迹昭示着这里刚才经历过怎样一番残忍的虐杀。 孩子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比刚刚那两个人在眼前死去还要让他震撼，手上一松，帕子落在地上。 “看来，迟了一步。”丙蝉低头对那孩子说道。 孩子遽然挣扎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听不清在喊些什么。丙蝉将他放开。 获得自由，孩子立刻向那片血地跑过去，用手在地上用力抹着，似是想要将血迹擦去。 但是，这又怎么能做到呢？可孩子不放弃，又用上胳膊、身体，仿佛这样就能将血迹掩盖。 丙蝉看着他，眼中渐生起怜悯之色。 滴答。 有水滴从天而降，落到地上，与那片鲜红的痕迹完美融合。 接着无数水滴落下，将那片鲜红冲刷淡去。 不消片刻，孩子浑身湿透了，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丙蝉也是，但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孩子。忽而，他瞥见什么，于是走过去。 他从一块石头底下拾起一条金色的发带。 染着血的。 孩子也看到了，于是踉跄着跑过来，抢过发带。 丙蝉看着他，经过雨水的冲刷，脏兮兮的小脸恢复本来面貌，白白嫩嫩，煞是讨喜。 只是眼中一直流出眼泪，和雨水一起掉下来。 在嘈杂的雨声中，他听到了细碎含糊的呜咽声。 丙蝉皱了一下眉，想要说什么，只见那孩子身形摇晃了一下，接着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不过他没能像之前一样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丙蝉的怀里。 风雨，终是来了啊。 --- “哇呜！”东黎鸢听完段鸿轩的叙述，惊讶地叫了起来，“你为了让小雀儿顺利逃走，竟不惜以身作饵！” 辛雀回过神，听到东黎鸢的叫声，于是看向段鸿轩，神色看不出情绪。 段鸿轩笑了一下，说道：“毕竟我比他年长几岁，是该照顾他的。若是他能顺利逃脱，我也无憾了。” “你好无私啊！”东黎鸢感动得一塌糊涂，眼角都湿润了。 段鸿轩却苦笑着摇头：“话虽如此，但可惜我当年也只是孩子，无力将他们拖得太久，也是幸好小——不，辛雀遇上了贵人，救了他。” 说着，他望向辛雀，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辛雀垂下眼，不与他对视。 楚临渊轻咳一声，问道：“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是把自己置于了险地。那些人穷凶极恶，你后来又是如何脱身的呢？” 段鸿轩摇头，轻叹：“我并未脱身。” “咦？”东黎鸢眨眨眼。 “我被他们砍了数刀，他们以为我死了，于是把我丢弃在野外。也是幸好我命大，遇上了我的义父，是他救了我，还收我为义子，精心教导。”段鸿轩笑了笑，“辛雀，不止你有贵人，我也有呢。” 辛雀没笑，只是眼底沉着一丝悲伤。 段鸿轩放柔了语气，说道：“所以，你不要内疚，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好好的就够了。而且，看到你还用着我的那条发带，知道你一直记挂着我，这就够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辛雀抬手摸了摸发带，微微点头。 “所以，你就改跟你的义父姓段了？”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东黎鸢受不了了，于是岔开话题问道。 段鸿轩的脸色有一些不自然了，楚临渊刚想呵斥她问的是什么破问题，然而段鸿轩先说话了：“我也不记得我生身父母是谁在哪了，既然义父对我这么好，我也不能辜负他。” “说得也是。”楚临渊附和道，“与其去追求不一定能找得到的东西，不如把握能抓住的东西，段公子是个明白人。” “楚公子过奖。” 东黎鸢翻了个白眼，这两人又开始互相恭维了，有完没完！真的是非常自来熟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第29章 自打与段鸿轩结识之后，对方便对他们非常热情，知道他们是来投奔亲戚，却不巧亲戚外出而不得不暂居客栈耐心等待，于是便以东道主自居，对他们尽心尽力地招待，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三人被照顾得很是舒坦。 这一日三人被段鸿轩招待着在江州城最好的酒楼用完晚膳，又去倚翠楼听合欢唱了会儿曲，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客栈。 与段鸿轩道过别之后，东黎鸢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吃饱喝足，还听了好听的小曲儿，真是快活似神仙呀！” 楚临渊瞥她一眼，淡淡地说：“是啊，黎小姐整日这么心心念念着合欢姑娘，若不是你是个姑娘家，人家指不定以为你倾情于她呢。”这丫头自从听过合欢唱过曲儿之后，便迷上了她，整天嚷嚷着要去听合欢唱曲，烦得不得了。 “你说什么呢。”东黎鸢白他一眼，“我只是和合欢投缘罢了，她的曲儿，唱进了我心坎里，深得我意，所以我喜欢听她唱曲罢了。” “哦？”楚临渊挑眉，一副求知的模样，“不知合欢姑娘的曲如何讨得黎小姐的欢心？” 东黎鸢轻叹一声：“她的曲如泣如诉，清冷孤寂，也是个寂寞的人儿。” 听了她的话，楚临渊嗤笑：“我看那倚翠楼可不清冷孤寂，亦不寂寞。” “你不懂！”东黎鸢鼓着脸，支吾着想说些反驳的话来，却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只能一跺脚，愤愤道，“像你这样，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才不会懂这种感觉呢！” “是是是，我不懂。”楚临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东黎鸢见了气得又想跺脚。 楚临渊忽又敛了表情，对她说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听曲便听曲罢，可别和那个合欢走得太近。” “为什么？”东黎鸢看着他，不解地问。 楚临渊语气平静：“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她的身份。” “啊？”东黎鸢眨眨眼睛，“她的身份怎么了吗？” 这回轮到楚临渊丢她白眼了，这丫头，话不给她掰开了揉碎了说就听不懂是吗？于是楚临渊干脆直白地说道：“你别忘了，她可是个青楼女子，是个——” “娼妓。” 听到如此直白的两个字，东黎鸢的面色霎时不自然了一下，沉默片刻，她方开口：“虽说如此，可那也不是她自愿的呀！” “便不是自愿，亦是这个结果。”楚临渊的声音变得冷淡起来，说出的话语相当冷酷，“她是最下等、最下贱的娼妓。” “住嘴！”东黎鸢呵斥，“我不许你这么说合欢！” 楚临渊没有听她的，依旧继续说着自己的：“而你，是最上等、最尊贵的公主殿下。”说完这话之后，他便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东黎鸢。 东黎鸢抿着嘴唇，手攥得紧紧的，看上去很是纠结。半晌，她才咬了一下唇，说道：“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可，难道我们就不能摈弃身份的束缚，仅做彼此的知音吗？” 看着她，楚临渊忽然叹出一口气，然后摇摇头。 东黎鸢的手握得更紧了。 楚临渊的语气很是无奈：“你是这么想的，可你要其他人怎么想？若旁人知晓堂堂一国公主竟纡尊降贵，与一卑贱妓子交往，实在有失体统！” 听着他的话，东黎鸢慢慢低下头，半晌才底气不足地说道：“可、可你也曾说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楚临渊知晓她说的是之前自己扮成女子引蛇出洞的那次，于是嗤笑一声：“你和我又岂能相同。” “有何不同？！”东黎鸢猛然抬起头来。 “我代表的，不过是自己。”楚临渊眼神锐利起来，“而你，代表的可不仅是你自己。” 东黎鸢忽然说不出话了，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辛雀担心地唤道：“小姐……” 东黎鸢没有回应他，只是依旧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眼底既是委屈又是不甘：“可我只是想要一个朋友而已！” “你的朋友可以是任何人，但是不能是她。”楚临渊说道，“之前的芸华也就算了，她虽然身份卑微，但好歹也是良家女子，而合欢么……”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谁都知道后面是什么。 “可是合欢会有如此处境，还不都是因为你们这些男子！”东黎鸢握着拳头叫道，“若不是你们这些为了一己私欲的男子，天下又岂会有这么多可怜的姑娘沦落到合欢这样的处境！” “先前瑞阳城中的女子失踪一案，不也是如此吗？”东黎鸢越说越是悲愤，眼圈都红了，“若不是救得及时，那些姑娘也要遭到毒手，难道这是她们的错？” “分明、分明那都是坏人的错，凭什么要让无辜的受害者来承担骂名！” 楚临渊听着她掷地有声的话，一时陷入沉默。 东黎鸢则是用力一抹眼睛，用红红的眼睛瞪他：“你不让我和合欢来往，但你自己却与那段公子相谈甚欢！” “这怎能一样。”楚临渊皱眉。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抢了先。东黎鸢质问他：“怎么不一样！段公子可是倚翠楼的老板，那些皮肉生意赚的钱都进了他的口袋，难道他就高尚了吗？！” “这……”楚临渊难得地卡了壳，好一会儿才又说道，“那段公子好歹是招待了我们，而且他又是辛雀的旧相识，我也不能冷着他吧。” 东黎鸢冷哼：“反正都是你有理，我不跟你说了！” 说罢，东黎鸢怒气冲冲地转身，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接着，“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摔上了。 楚临渊抬手揉了揉额头，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 他放下手，看向一旁踌躇的辛雀，于是问道：“何事？” 辛雀犹豫一下，开口道：“小姐她并非有意与您争执……” “嗯，我知道。”楚临渊说道，他的本意只不过是提醒一下东黎鸢，让她不要太得意忘形，却不想惹她如此生气，看来这次是真的说到她的痛处了。 他也知道东黎鸢心里对此都是有数的，之所以反应会如此激烈，只是不想这么轻易放弃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罢了。 辛雀又说：“她只是太孤独了。” “我知道。”楚临渊点头，唇边扬起一个略有些疲惫的笑，身居高位，谁不孤独。 辛雀看着他，置于身侧的双手忽地收紧了一下，很快便松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属下去看小姐。” “嗯，去吧。” 辛雀点点头，便转过身去，然而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 “怎么？”楚临渊问道。 辛雀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只能听到他很轻的声音：“将军，很在意身份地位吗？” 闻言，楚临渊一愣，这话该怎么说呢。他本是不在意这些的，但是刚刚才对着东黎鸢一通说教，现在若说不在意，岂不是自相矛盾？他想了一下，最后“嗯”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听不出究竟是承认还是否定。 辛雀站在原地，没有动，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看着他的背影，楚临渊轻叹一声，说道：“辛雀，不要感情用事。” “……是。”辛雀应了一声，继续向东黎鸢的房间走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第30章 房门咯吱一声被人打开，合欢停下正在抚琴的手，向门口看去，段鸿轩正从外面走进来。 “段公子是不会敲门吗？”合欢淡淡地说道。 段鸿轩只站在门口，并没有继续向里的意思，听到她的话，向她抱拳一礼：“是在下疏忽了，冒犯了合欢姑娘，还请姑娘原谅。” 合欢垂眸不语。 没有得到回应，段鸿轩并不在意，只是径自径自说道：“在下刚把黎小姐送回客栈。” 合欢抬眼看过来，仍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黎小姐倒是很喜欢姑娘，一路上都在说姑娘的事情。”段鸿轩继续说道。 扯了扯嘴角，合欢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段公子过奖了，合欢只不过是按照公子的吩咐做的。” “你做得很好。”段鸿轩仿佛没看到她嘲弄般的笑，如此夸奖道，“让那个丫头信任你，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就好办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渐渐变得冰冷阴暗，透着难以捉摸的光。 合欢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道：“若我替你办成了那件事，你是否真能放我自由？” “在下自是言出必行之人。”段鸿轩轻笑，说道。 “言出必行……”合欢呢喃着这四个字，却没再说些什么，低头拨弄了两下琴弦，随口说道，“段公子若是无事，便请回吧，合欢要休息了。” “既如此，便不打扰姑娘了。”段鸿轩向她拱手，“在下告辞。” “不送。” 房门再度关闭之后，合欢这才抬起头，看向那里。盯着空无一物的门口，合欢抿唇。 脑中浮现出一张干净单纯的笑脸。 合欢低下头，露出一个略有些自嘲的笑容。 --- 楚临渊在东黎鸢的房门口站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好话歹话都说尽了，都没能劝动这位闹脾气的小公主出来。 “鸢儿小姐，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都是我的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楚临渊靠在门边，一脸无奈地冲里面喊道。 “不原谅，你走！”里面传来东黎鸢气冲冲的声音。 “我走可以，但是你能出来吗？”楚临渊扶了一把额头，“都是我的错，你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出来吃口饭喝口水，好不好？” “不好！我气都气饱了！”东黎鸢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甚至捶了一下房门。 虽然听那动静，楚临渊判断她根本没饿到哪里去，但是毕竟早饭没吃，这都快中午了，真饿出什么毛病来，他可没法和她的那两个哥哥交代，于是只能尽心尽力地哄着她。 楚临渊很后悔，昨晚一时嘴快，就把话给说了，惹恼了对方，闹得一身腥。他就不该管这事，就算东黎鸢惹出什么烂摊子，那也是丢他们东黎家的脸，跟他姓楚的没任何关系。 只不过，现在后悔也无用。 他瞥一眼另一边站得笔直的辛雀，无奈开口：“辛雀，你也帮我劝劝你家小姐——这脾气怎么这么倔的，又不是属牛的！” 辛雀闻声，向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那意思很显然是拒绝，但是楚临渊没想到他居然会拒绝，错愕之下，只能问道：“什么意思？” 辛雀没再搭理他了。 看到这，楚临渊就算是再迟钝也明白了，估摸着是东黎鸢下了命令，让辛雀不要搭理自己。想清楚了缘由之后，楚临渊心中只剩下惆怅，两个白眼狼啊，同仇敌忾和他作对。 楚临渊忍无可忍了，在心里把东黎震骂了八十多遍，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在他们找上门的时候出门，不愧是东黎鸢的亲哥哥，就知道给他添堵！还有东黎巽也不是东西，自己妹妹离宫出走，还非要他负起责任把人找回来，有本事自己找啊！ 把这两个人从头到脚唾骂一通，完事，楚临渊对着房门喊道：“鸢儿，出来吧，我不拦着你交朋友了，你想和谁结交，就和谁结交！” 他的话音刚落，房门便被猛地打开来，东黎鸢站在门口一脸欣喜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楚临渊面上笑眯眯的，心里已经把这丫头骂了一百六十遍了。 东黎鸢骄傲地一仰头，抱着手臂冷哼：“哼，算你识相。” “是是是。”楚临渊附和着她，“是小的之前不识相，惹鸢儿生气了。鸢儿消消气，去吃点东西吧！” 东黎鸢一摸肚子，许久未进食，她也确实是饿了的。不过她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我不在这吃，这的东西不好吃。” “那你的意思是？”楚临渊努力保持微笑。 “我们去倚翠楼吃吧，那儿的东西好吃。”东黎鸢轻描淡写地说道。 楚临渊及时克制住了自己，微笑着点头：“去倚翠楼啊，行。你想去哪都行。”反正他已经决定不管了，只要确保她的安全，其他的都跟他没关系，爱怎样就怎样。 东黎鸢略微诧异地看他一眼，她还以为又会是一场扯皮呢，结果居然这么顺利就让对方点头答应了，这也太轻易了吧。但是既然目的达到，她也就不在意了，于是开开心心地招呼道：“那小雀儿，我们走吧！” “是。”辛雀立刻跟上活蹦乱跳的主人。 楚临渊看着两人渐渐走远，揉了揉额头，头疼，真的疼。 三人来到倚翠楼，这几日常被段鸿轩带着来，伙计们都已经认识他们了，见到他们，便热情地张罗着招呼他们。 倚翠楼虽然是做夜晚生意的，但是只要客人掏得起钱，便是大白天来，想找几个姑娘陪吃陪喝，也不是不行。伙计自是知道他们来了就要找合欢，于是他们落座后，不大一会儿，合欢便抱着琴来了。 “合欢，你来啦！”东黎鸢热情地和她打招呼，“你吃了吗？” “吃了。”合欢扬起一抹浅笑，把琴放在琴台上，问道，“不知几位今日想听什么曲儿？” “你随便弹嘛，反正你弹得都挺好听的。”东黎鸢说道。 “是。”合欢应道，然后看看他们几人，生了疑问，“今日怎么不见段公子作陪？” “哎呀，老是麻烦段公子多不好。”东黎鸢解释，“这次我们是自己来的。” “原来如此。”合欢点点头，低下头拨弄琴弦，不大会儿，指下便流泻出动听的乐声。 饭菜很快便送了上来，东黎鸢边吃便琢磨着下午要去哪里玩。只是她对此地并不熟，前些天有段鸿轩作陪，去了不少地方，现在他人不在，一时也不知该往哪去。 想了想，她向合欢求助：“对了合欢，你知道这江州城附近，还有哪里好玩？” 被突然问到，合欢一愣，敛目沉思片刻，张口道：“不知几位可去过合欢坪？” “合欢坪……”东黎鸢眨巴眨巴眼睛，“和你的名字一样，那是什么地方？” 合欢说道：“江州城向西二十里，有一地名为合欢坪，那里有一株百年合欢树，据说此树有灵，可求姻缘，不少待嫁姑娘都会去那里祈求一段好姻缘。” “这听着可玄乎。”楚临渊说道，“若一棵树都这么灵，那还为月老建庙做甚？” 合欢低头：“公子说得是，是合欢见识浅薄，人云亦云了。” 东黎鸢冲他龇牙咧嘴了一会儿，又转回去安慰合欢：“合欢，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这么不会说话，先前还惹了我，你不要生他的气。” “怎会。”合欢淡淡道。 东黎鸢见她情绪还是不对，于是叫道：“啊对了，合欢，听你的意思，你也是听人说的，没有亲自去看过吗？” “是。” “那我们下午一起去看看吧！”东黎鸢爽快地做出了决定。 “咦？”合欢略有些迟疑，“可是合欢毕竟不是自由身，不可随意外出……” “这好办！”东黎鸢一拍桌子，“下午我们就包了你，陪我们出游！” “这……” 东黎鸢笑道：“没什么这啊那啊的，你只管答应便是，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不用她操心，那用谁操心呢？”楚临渊似笑非笑地问她。 东黎鸢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楚临渊想当场走人了，这丫头跟他闹别扭不说，还让暗卫一块跟他闹别扭，现在又想花他的钱，什么人呐这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第31章 “你是说……”在听过段鸿轩的说明之后，楚临渊略一沉吟，问道，“鸢儿与合欢姑娘是被附近长华山上的贼匪绑架的？” 段鸿轩点头：“正是。那群贼匪平日里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偶尔也会绑架城中富户，勒索钱财。这一次将她们绑走的正是他们。”说着，他拿出一封信来，“这是一个时辰前送到倚翠楼里的。” 楚临渊拿起信阅览起来，片刻后，他蹙眉：“信上说若是想救合欢，就拿一千两银子来赎她。” “是。” 捏着信纸，楚临渊眉头蹙得更紧：“奇怪，信上只写了合欢的名字，并没有提到鸢儿。” 段鸿轩一脸歉意地说：“我想贼匪的目标应是合欢，她好歹也是我倚翠楼的头牌，楼里大半的营生都靠她，非常重要，因此贼匪绑架了她再向我索要赎金。至于黎小姐，我想是贼匪们绑架合欢的时候，黎小姐刚好在旁边，于是便一块绑了。” 楚临渊的面色沉冷如水。 下午他们便如东黎鸢所言，去了那什么合欢坡看那合欢树，两个姑娘家倒是对此很感兴趣，围着合欢树又是祈福又是挂纸条的，诚心诚意的要命。拜完之后，闲得无聊，好在周边景色宜人，于是他们便在附近转悠起来。不过没多久，合欢口渴，东黎鸢便让辛雀折返回马车去取水，等待的时候，她又看到有兔子的踪迹，于是叫嚷着让楚临渊去抓它。然而等到辛雀拿着水壶、楚临渊拎着兔子回来的时候，等待的两人却不见了。 他们立刻在附近搜寻，一直找到了天黑，却始终不见人影，两人就这么失踪了。楚临渊与辛雀还在寻人时，段鸿轩匆匆赶来找到他们，在了解了他们这边的情况之后，也说出了自己遇到的事情。 “此事都因我而起，黎小姐实在是无辜受到牵连。”段鸿轩的语气非常抱歉。 楚临渊看他一眼，安慰道：“段公子也不必如此自责，此事谁都无法预料。” 他的话音落下，楚临渊便感受到一股凛然的杀意，向辛雀看去，他抿着嘴唇，眼睛瞪得目眦欲裂，右手置于左侧腰间，紧紧握住剑柄，整个人完全是一副随时准备利刃出鞘，杀人见血的状态。 辛雀压着声音说道：“既已知晓贼人身份，我们现在便杀上匪寨，救出小姐！” “辛雀，不要冲动！”楚临渊轻声呵斥。 “是啊，辛雀，楚公子说得对，切莫冲动，此事还需谨慎些为好。”段鸿轩也跟着说道。 楚临渊看向他，问道：“不知段公子有何顾虑？” “二位有所不知，那群贼匪在长华山上扎根已久，作恶多端，却迟迟不得落网。”段鸿轩缓缓说道，“并非是本地官府怠惰无能，而是因为长华山上地形复杂，贼匪的寨子又建在深处，易守难攻，官府多次派人剿匪，亦是铩羽而归。” 段鸿轩说着，叹气：“虽然我们现已知晓他们的身份，但是若是现在贸然前去救人，只怕还未到地方，便被他们发现踪迹，反而会害了黎小姐。更何况，我们人手也不足，便是杀进去了，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势单力孤，亦是不敌。” 楚临渊点头，赞同：“段公子说的是。” “属下不怕。”辛雀却是语气坚决，“是属下保护不力，让小姐被轻易绑去，便是粉身碎骨，属下也要将小姐安然救出！” 他说话时，段鸿轩一直在看着他，眼神愈发深沉起来。 楚临渊却在他说完之后轻叹一声，说道：“若段公子说得情况属实，那我保证，即便你粉身碎骨，也救不出你家小姐。你还是省省心吧。” “属下——” 楚临渊伸手按在他的肩头，将他按下，又说：“你先冷静些，还未到穷途末路之时，我们还有机会。” “是啊。”段鸿轩也开口道，“我想那群贼匪的目标是钱财，只要我们给钱，他们就会把黎小姐她们放了。在下会按照信上所说，筹够钱财，明日上山赎人！” “不报官吗？”楚临渊问他。 段鸿轩一愣，随即摇头：“恐怕无用。以往有富商之子被贼匪绑架，报了官，却非但未能将贼匪捉拿，更甚至是激怒了贼匪，撕了票。所以，我们也当避则避吧。” 楚临渊听得挑眉，惊讶道：“这些贼匪竟如此猖狂？” 段鸿轩叹气：“实属无能为力。” 一时无话可说。 段鸿轩振作了一下精神，向他们抱拳：“辛雀，楚公子，你们放心，此事既是因在下而起，在下一定会负责到底，将她们安全赎回！” 楚临渊点头：“既如此，便麻烦段公子了。” “公子！”辛雀的声音变得尖锐急促。 楚临渊压在他肩膀上地手更用力了些，说道：“事到如今，我们也无法做什么，只能相信段公子了。”说着，他轻轻摇了一下头。 辛雀抿唇，低下头不作声。 楚临渊收回手，转向段鸿轩：“段公子，此事麻烦你了。” “楚公子切莫这么说，说来说去，黎小姐都是受了牵连，该是我说抱歉才是。”段鸿轩语带歉意。 楚临渊摇头：“你也是受害者，只能说这帮贼匪太猖獗了。” 段鸿轩轻叹，然后说道：“还是不说这些了，现下天色已晚，既已决定了拿钱赎人，我便先回去筹钱，二位则先回客栈休息。待得明日，我们一同上山赎人。” “如此，便有劳段公子了。”楚临渊点头说道。 说定之后，于是两边人便各自乘上车马返程。 一路无话，楚临渊与辛雀回到客栈，径自便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辛雀立刻出声说道：“将军，方才为何拦我？” 楚临渊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抿着，似有所思。沉吟片刻，他才出声说道：“你不觉得，此事有蹊跷？” “蹊跷？”辛雀蹙眉。 看他一眼，楚临渊摇摇头，说道：“我看你这是关心则乱，这件事这么大的漏洞都看不出来。”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辛雀的眉头蹙得更紧。 楚临渊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他捏着杯子，刚要开口，却忽觉有什么不对，立刻警觉地看向窗边，同时将杯子掷了出去。 茶水洒了半个房间。 然而就在下一刻，窗户被破开，一个人影从外面跃了进来，茶杯正好迎着对方砸去。 一道银光闪过，“嚓”的一声，茶杯被一剑劈成两半，掉落在地。 劈中茶杯之后，那人剑势未收，顺势便向辛雀刺来。 辛雀立刻拔剑迎上，一步过后，举剑格挡。两柄利刃撞上，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随后脆响密集起来，两人战在了一起。 楚临渊早已起身，将战场让给二人，此时站在角落里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二人，两人功夫都很不错，交手一番也未有谁落于明显下风，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出胜负的。 眉梢一挑，楚临渊拿出一锭银子，在手上掂量片刻，随即朝那不速之客砸去。 快狠准！ 既要应对来自辛雀的攻击，又要承受来自楚临渊的偷袭，那人显然是分身乏术了，但他很果断，往右侧了一步，一个旋身，随即一剑划来，银锭便被划成两半。 而趁着这个机会，辛雀也成功将剑刃架到了对方的脖颈上。 胜负已分。 “有人偷袭，这次不算。”那人说道，扭过头来，露出一张明艳张扬的脸来。 闻声，辛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剑收了回来。 那人也收了剑，往后退了一步。 楚临渊上前来，摸着下巴沉吟道：“你来了，那他……” 房门被人推开，从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莲儿，玩够了？” 那人见到来人，嘴角扬起一个诡秘的弧度，随后眼前一闪，那人便站到了来人的身后，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王爷。”那人恭敬叫道。 楚临渊转身，向来人抱拳行礼：“下官拜见肃王殿下。” 东黎震随意地一点头，视线在房中转了一圈，最后看向楚临渊，问道：“临渊，我妹妹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第32章 那孩子高烧了三天才醒来，丙蝉摸了摸他降下温度的额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孩子靠在床边，无神的双眼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被面，半天都没有动静。丙蝉端来药，坐在床边，舀起一勺药汁送到他的嘴边，开口：“张嘴喝药。” 这一声唤回了孩子的心神，他看了看眼前黑乎乎的药汁，摇了摇头。 丙蝉的语气冷了下来：“我说张嘴。” 这一声太冷，孩子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眼中也满是胆怯，最后乖乖地张开了嘴。 丙蝉把药汁喂进他的嘴里。 孩子顿时面露痛苦之色，小脸皱成一团，嘴巴张开又合上，似乎是想要将药汁吐出来但是又不敢，好半天才把药汁咽下去。 丙蝉看着他的举动，再看看手中冒着热气的药碗，不确定地问：“烫？” 孩子怯怯地点点头。 丙蝉又舀起一勺药汁，这一次耐心吹凉了才喂到他嘴里，孩子乖顺地咽下药汁，只不过小脸还是没舒展开。 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喂，直到把一碗药都喂完了，丙蝉才停了手，孩子也缓缓舒了口气。 把碗放下，丙蝉在衣兜里摸了摸，摸出一颗糖来，这是诊治的大夫给他的，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怕苦了，吃完药给孩子吃一颗会好一些。 丙蝉把糖放到了孩子的手里。 孩子诧异地睁大眼睛。 “吃了就不苦了。”丙蝉尽力把声音放轻放柔，刚刚吓到了他，还是找补一下比较好。 孩子拿着糖，想要动手拆开糖纸，但是刚有所动作，又停了下来。 “怎么？”丙蝉问道。 孩子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发出细如蚊蚋的声音来：“我……” “嗯？” “……谢谢……你救了我……” 丙蝉很费力地听清孩子的话，扬了扬嘴角，却是说道：“不用谢我，那是你命大。” 孩子把头低得更狠了。 见他不再说话，丙蝉拿起碗，就准备出门。 但是他刚转过身，便感觉有什么拽住了他。扭过头，他看见孩子一张白嫩小脸上写满了慌张，原本握在手里的糖被丢在被子上，双手则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 “又怎么了？”丙蝉盯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说道，“我就去送个碗，一会儿回来。” 孩子摇摇头，仍是紧抓着他不放。 丙蝉拧起眉头，不明白他想要干什么。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孩子才下定决心一般，咬咬牙，嗫嚅着说道：“你能不能……” 丙蝉专注地听着他的话。 “能不能……教我功夫？”孩子终于把话说完整了。 听到他的话，丙蝉诧异地扬起眉，想学功夫？有趣。 于是他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问道：“为什么？” 孩子小声说出两个字：“报仇……” 丙蝉果断说道：“不教。” 孩子睁大眼睛望着他。 从那双澄澈的眼睛里，丙蝉看到自己的身影，在这个小小的身躯面前，他像是一个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充满了深不可测的力量。 丙蝉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放到了孩子紧抓他衣角的手上。孩子只感觉腕上一阵刺痛，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丙蝉重获自由，旋身后退一步，面对那孩子。 “小孩，我的功夫，可不是用来报仇的。”丙蝉与孩子对视，眼中满是坚毅的光。 孩子眨眨眼睛，似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你有想要保护的人或事，才想学功夫，我或许可以教你。”丙蝉扬起唇，“其他的，就免谈吧。” 孩子重复了他的话，语气还是不解：“保护？” “对，是保护，不是报仇。” 丙蝉盯着他，问道：“你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吗？” 孩子低下头，摇了摇。 “那便罢了。”丙蝉说完，再次转过身去。 他抬脚向门口走去，房中只有他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似踏在人的心间。 丙蝉走到门边。 “我——” 身后传来破掉的一个音节。 丙蝉停下脚步。 “我不知道……该保护什么……”那孩子嗫嚅着说。 丙蝉默叹，转身，问道：“家人？” 孩子摇头。 “朋友？” 又摇头。 丙蝉看着垂头丧气的孩子，啧了一声，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才说道：“你愿意跟着我吗？” 孩子猛然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你愿意跟我走吗？”丙蝉又问了一遍。 孩子迟疑了一下，点头。 “不过，会很苦。”丙蝉说，“而且，说不定哪天就会死掉。” 孩子不作声了。 丙蝉等了很久，没有得到回应，于是轻叹一声，转身想要离开。 “我……” 孩子的声音响起，很小。 “我不怕！”似乎是为了表明决心一般，孩子大声喊道。 丙蝉扬了扬嘴角，说道：“好生休养，等你好了，我带你回去。” 说罢，他推门而出。 又过了两日，孩子的病彻底好了，丙蝉也如先前所说，带他走了。 孩子很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问他去哪里，只是他去哪里，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到哪里。 五日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马车缓缓停下，丙蝉低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的孩子，想了想，没有叫醒他，而是把他抱下了马车。 眼前是一幢不起眼的别院，他抱着孩子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两个七八岁的小孩正拿着木剑比武。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两人的架势倒是有模有样，把木剑舞得虎虎生威。 两柄木剑撞在一起，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 孩子似乎被这声音吵到了，揉了揉眼睛，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他一眼便被眼前的打斗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看得很专注。 最后，其中一个小孩一剑刺中另一个小孩的手腕，逼得对方扔掉了手中木剑，以此分出了胜负。 获胜的小孩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我赢了！给我买糖葫芦！” 输掉的孩子揉着自己乌青的手腕，平静地说：“少吃些，不然牙疼，又要挨师父骂了。” “哼，师父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获胜的孩子扭过头去，说道。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丙蝉，立刻站直身体，恭敬地大喊道：“师父！” 另一个孩子跟着看过来，抱着手对他行礼：“师父，您回来了。” 丙蝉点头：“庚鲤，癸莲。” 他看向癸莲，说道：“癸莲，又想偷吃糖葫芦？” 癸莲猛摇头：“没有，我跟庚鲤闹着玩的。” 庚鲤看他一眼，纠正：“叫我师兄。” “你跟我同岁，我不叫！”癸莲对他扮了个鬼脸。 庚鲤摇摇头，然后把目光转向丙蝉怀里的孩子：“师父，这孩子是？” “捡来的。”丙蝉把孩子放下，“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师弟了。” “师弟？”癸莲凑过来看他，这样子把对方吓得缩到丙蝉的身后。 癸莲嘲笑他：“胆小鬼——喂，胆小鬼，你叫什么？” 孩子怯生生地摇头。 “师父，他是傻子吗？”癸莲仰起小脸问师父。 丙蝉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不许这么说师弟。” 癸莲捂着额头：“可他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是傻子是什么！” 庚鲤却在这时候说话了：“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打紧，反正都要舍弃掉的。” 癸莲哼了一声。 丙蝉看了看那孩子，说道：“给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庚鲤沉吟：“还有‘辛’字未被使用。” “辛？”丙蝉点点头，“也好。辛什么呢？” “辛雀！”癸莲叫道。 “嗯？” 三人一同看向他。 癸莲指着孩子，说道：“他的胆子像麻雀一样小，就叫辛雀吧！” “辛雀……倒是不错。”丙蝉看向孩子，“从今日起，你就叫辛雀了。” 孩子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郑重地点头。 “好，辛雀，这是你的两位师兄。”丙蝉指着自己的徒弟们，“庚鲤和癸莲。” 孩子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癸莲死盯着他：“你怎么不叫我师兄？” 庚鲤把他拉回来：“别吓着他。” 辛雀看看丙蝉，见他对自己点头，这才小小声地喊了一声：“师兄……” 癸莲眉开眼笑了：“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师弟了，以后谁欺负你，你告诉我，师兄帮你教训他！” “你还是先把自己的功夫练好，别再偷溜去看三皇子的时候被发现了。”庚鲤无奈道。 见自己被拆台，癸莲恼羞成怒地叫起来：“我会被发现还不是因为你！是你先被太子发现，我才会被发现的！” 庚鲤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辛雀听得一头雾水，眨巴眨巴眼睛。 丙蝉摸了摸他的头：“太子和三皇子就是他们要保护的人。” 辛雀指了指自己：“那我要保护谁？”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丙蝉说道。 辛雀乖乖地点点头。 --- “——辛雀！” 耳边有人唤他的名字，辛雀回过神来，看到近在咫尺的楚临渊的脸。 “你没事吧？一直在走神。”楚临渊蹙着眉头说道。 辛雀沉默着摇摇头。 楚临渊看了他一会儿，没追问什么，说道：“也罢。准备一下，我们快到了。”他们现在正跟着段鸿轩去往长华山的匪寨，约定了在那里进行交易。 “是。” 不大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楚临渊说道：“到了，下车吧。” “好。”段鸿轩点头。 两人依次下车，辛雀也有所动作。 拿起自己的佩剑，沉甸甸的，拿在手中很有分量。他盯着佩剑看了很久，脑中依稀响起师父把剑交给他时所说的话。 ——辛雀，记着，以后你要用这柄剑保护你要保护的人。 他抿了抿嘴，然后紧紧握住剑鞘，跟着下了马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第33章 东黎鸢使劲扭动着身体，试图把捆绑在双手上的绳子挣开，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徒然。 “别白费功夫了。”另一边，合欢安静地看着她，半晌才说出这句话来，“即便你挣开了绳子，外面守备森严，你也逃不出去的。” 听了她的话，东黎鸢泄了气，放弃挣扎，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垂头丧气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对合欢说道：“合欢你放心，小雀儿和楚哥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我们一定能平安无事的！” 合欢淡淡地笑了一下，未做声。 东黎鸢看她的表情，以为她是不信，于是继续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合欢，小雀儿和楚哥哥他们很厉害的，他们一定能把我们安然救出去！我跟你说哦，之前我们在瑞阳的时候……” “这事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合欢打断她的话。 东黎鸢讪讪地闭了嘴，但是很快又像是努力说服她一样，嘀咕着：“他们一定会来的……” 合欢看着她，眼底渐渐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似是怜悯。 “你后悔吗？”她忽然开口。 “什么？” “后悔从安全舒适的家中跑出来。”合欢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漠然地说着话，“若非如此，你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似是嘲弄的笑来：“接下来，生死未卜。” “不是这样的！”东黎鸢大声说道。 合欢挑起细细的眉。 尽管身体被绳子绑住，但是东黎鸢的腰背仍是挺得直直的，她与合欢对视，表情满是坚定：“我一点也不后悔！” “哦？” “你说得没错，家里确实舒适又安全，可那不是我想要的！”东黎鸢坚定地说。 “那你想要什么？” 东黎鸢一愣，似是也没想好，半晌，才说道：“自由……” 合欢笑了一下。 东黎鸢似是想起什么难过的事情，垂下眼睛，声音也放低了许多：“我父亲给我取名叫‘鸢’，他说鸢是鹰的意思，他希望我能像鹰一样，飞得高高的，远远的，去看看这个世界，不要白来人间一遭……” 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眼睛里也有眼泪在打转：“可是父亲去世了……虽然哥哥们对我很好，可是他们一点自由也不给我，鸢儿不能像老鹰一样自由飞翔，没办法去看父亲说过的大好河山……” “这人间的事，虽然糟心的不少，但是……” 啪嗒，眼泪掉落在地上。 “但是也有很多让人开心的事情，所以我不后悔来这一遭。”她吸了吸鼻子，努力露出笑容，“合欢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合欢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露出一个有些凄凉的笑容。她呢喃：“或许，自由也没那么重要。” “什么？”东黎鸢没听清。 合欢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门口，深呼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来人啊！” 东黎鸢惊讶道：“合欢你干什么？” 没有理睬她，合欢只是不停地呼唤着外面的人，不大一会儿，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走了进来：“干什么干什么，吵吵什么？” 合欢把被束缚的双手举起来，说道：“放开我。” “嗯？”男人乐了，视线在她们二人身上巡视过一遍，“你说放开你？” 合欢露出一个嫌恶的神情，语气冷淡了不少，看了一眼东黎鸢，说道：“我受够这丫头了，聒噪得不行。快放开我，我不想再和她共处一室了。” 听她这么说，东黎鸢睁大眼睛，合欢在说什么？ 然而令她更加震惊的是，听了她的话，那个男人当真掏出小刀来割开她手上的绳子，一边说道：“是是是，少当家说了，要我们听合欢姑娘的话，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这就给您解开，嘿嘿。” 他的笑声黏腻恶心，听得人几欲作呕。东黎鸢忍不住浑身一颤，看向合欢，震惊到声音都在颤抖：“合欢，你、你……” 重获自由的合欢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听到她的话，看过来，脸上满是漠然的神色。她淡淡地开口：“我和他们是一伙的。” 东黎鸢说不出话了。 合欢抬手揉了一下额头，对男人吩咐：“把她的嘴给我堵上，吵死了。” “是。”男人在身上摸了半天，最后掏出一块脏兮兮的布条，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向东黎鸢走去。 “你、你别过来！”东黎鸢惊恐地缩起身体。 “啧啧啧，小丫头还挺细皮嫩肉的，你配合点，当心伤着你，乖。” 男人越走越近，东黎鸢已经闭上眼睛了，但是不大一会儿，她听到一声重物击打什么的声音，然后是那个男人的一声闷哼，有什么落在了地上。 她悄悄地睁开眼睛，那个男人趴在地上，看上去毫无知觉。 合欢把手中的木棍扔掉，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小刀，向她走来。 那把小刀锋利雪亮，东黎鸢看得害怕，又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感觉到有什么在割她腕上的绳子。 “合欢你……”东黎鸢一脸迷茫，为什么合欢在帮她割绳子？ 合欢连头都没有抬，只是冷冷地说道：“想要活命就闭嘴跟我走。” 绳子割开，东黎鸢重获自由。看着已经准备离开的合欢的身影，她略一犹豫，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 楚临渊四处看了看，前后左右都是手持利器的大汉，牢牢地将他和辛雀围在正中，每个人都专注而警觉，只等一声令下，便冲上来将他们撕碎砍烂。 看完他们，楚临渊又看了一眼做出迎战准备的辛雀，他的脸上一如往常没有任何表情，让人不明白他在此时此刻，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与那个人对峙。 楚临渊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站在高台之上的那个人。 “段公子，请问这是什么意思？”他高声询问。 之前他们跟随段鸿轩一同前往长华山赎人，到了指定的地点，见到了匪徒，本以为交了钱便能将人赎回，结果却被一群匪徒围住，一路带上了寨子。而到了寨中，接下来的发展却是令人出乎意料，段鸿轩施施然地走向那群匪徒，而他们则被围困住。对面人多势众，且都手持利器，不可妄动，于是只能暂且僵持。 段鸿轩傲然一笑，答道：“没什么，只是想请二位看一出戏。” “看戏？”楚临渊装模作样地张望一会儿，语气不解，“这又不是戏班，哪来的戏可看？” “楚公子放心，既然答应让你们看戏，在下自然会奉上一出好戏。”段鸿轩说道。 楚临渊挑眉：“哦？听段公子的意思，段公子是准备亲自演这出戏了？” “楚公子聪慧过人。”段鸿轩笑着应承一句，随后转向辛雀，“辛雀，这出戏是专门为你准备，可要睁大眼睛看好了。” 辛雀没有任何反应。 段鸿轩也不在意，拍了拍手，命令道：“去将黎小姐请来。” 辛雀猛然抬起头，脸上是错愕的表情。 段鸿轩见状，大笑起来：“哈哈，果然只有动了你重要的小姐，你才会有反应！” 辛雀周身的杀气已犹如实质，他拔剑出鞘便要冲上厮杀。 楚临渊及时拉住他，低声说道：“现在鸢儿在他手上，切莫轻举妄动！” 闻言，辛雀一咬牙，忍了下来。 楚临渊看向段鸿轩，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段鸿轩大笑着，等笑够了，才继续说道，“当然是要在他的面前亲手折磨他重要的小姐，哈哈哈！” “我要让他亲眼看到他的小姐是怎么被折磨死的，这样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段鸿轩的语气带着阴冷狠毒，又带着刻骨的恨意。 楚临渊的眉头蹙得更紧：“你恨辛雀？” “是，我恨他！”段鸿轩的眼睛里满是仇恨的怒火，“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都是他害的！” 他看着辛雀，说出的话语如阴毒的诅咒：“要是你当时死了该多好，但是没关系，现在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辛雀，这是我对你的报复。” 那一字字一句句都充斥着刻毒，传入耳中，仿佛在血液之中烙下了诅咒。 辛雀握在剑柄上的手用力到骨节都泛出白色。 双方仍在僵持。 片刻后，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边跑还边大叫：“不好了少当家！那丫头、那丫头跑了！” 段鸿轩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合欢把看管他们的人给打晕了，带着那丫头跑了！” “那贱人！”段鸿轩咬牙切齿地骂道。 听到这个消息，楚临渊松了一口气，在辛雀的手背上拍了两下，他对段鸿轩说道：“段公子，你的好戏看来是上演不了了。” 段鸿轩脸色阴沉地看过来。 楚临渊笑了笑，继续说：“既然如此，不如就把这戏让给在下来演，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又是一人从寨子外面匆匆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段鸿轩瞪一眼楚临渊，转向报信的人啐道：“何事惊慌？” “寨子外面、外面来了大批的官兵，正将我们团团包围！” 被一群匪徒包围在中间的楚临渊优哉游哉地纠正他：“不是官兵，是私兵。” 说着，他扬起嘴角，补充道：“肃王殿下的精锐私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第34章 听到楚临渊的话，段鸿轩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什么？肃王？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楚临渊淡然一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是你招惹不起的人便好。”说罢，他环视一圈围着他的贼匪，“你们也是。” 贼匪们动摇了，纷纷左右张望着，观察同伴的神情。 眼见人心动摇，段鸿轩很是果断，大声叫道：“休要听他胡言！即便真是肃王亲临，这山门易守难攻，他们一时也上不来！”他一甩手指向楚临渊和辛雀，“只要将这二人擒住，便可以此要挟他们！” 楚临渊把玩着手中折扇，神态自若地说：“算盘打得不错，不过你还是小瞧了我们！” 他话音刚落，辛雀便已利刃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离他最近的那名贼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人便已倒地捂着腹部哀嚎。 那人的哀嚎声宛如一个信号，其他人不再犹豫，纷纷提刀砍向辛雀。 见到眼前此景，楚临渊摇了摇头，太冲动了，本还可再周旋片刻拖拖时间的，现在……不得不战了！ 楚临渊收了扇子，横档在身前，招架住了向他劈来的大刀，随即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法便将那人击飞出去，顾不上去看那人飞到哪里，他又应付起下一个敌人来。 场面混乱起来。 虽然对于楚临渊和辛雀来说，这些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应付起来倒也不难，奈何对方人数众多，击倒一个还有下一个，疲于应付他们，难免会出差错，被人趁乱伤到也属正常。 楚临渊一掌劈在眼前大汉的脖颈上，那大汉白眼一翻便晕死过去，解决了这一个，他趁空向寨门口望去，心中已把东黎震暗骂几百次，突围个破寨子需要这么久，手下都是群什么饭桶，看来之后得把他的私兵好好操练操练才行！ 虽然脑中分神想事，但是楚临渊一点也没放松警惕，旋身一记飞踢，打算从背后偷袭他的贼匪便被踢飞出去，连带撞飞后面一个人。 这边危机暂时解除，楚临渊又看向辛雀那边，对方要应对的人数几乎要比他多上一倍，这是因为段鸿轩下了命令，重点围攻辛雀的关系。仔细看去，辛雀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虽然身法依旧灵活轻动，但是他立足过的地方落了不少血迹，那血迹与沙土混为一体，显出难看的颜色来。 看着对方虽然受伤却仍然沉静淡然的脸，楚临渊拧起眉头，这小子就这么爱逞强吗，他就在身边，出声呼个救会死吗！ 楚临渊没来由地来了火气，手下也没了个分寸，硬生生折断正在交手的贼匪的手腕，将人往前面一推，一个正准备绕后偷袭辛雀的贼匪被撞了个正着，两人一块摔在地上。 包围辛雀的圈子因为这个小变故出现一个空隙，楚临渊趁机跳了进去，与辛雀并肩作战。 忽然来了帮手，辛雀似是没有想到，诧异看过来，这一分神，旁边有人正朝他砍来，楚临渊眼疾手快把辛雀往自己这边一拉，对方便扑了个空。 楚临渊低头对撞在他怀里的辛雀说：“专心应战，莫要分神。” “是。” 辛雀立起身体，举剑再次迎上。 楚临渊看着自己衣襟上沾染的血迹，眉头蹙得更紧。 段鸿轩站在高台之上，眼睛死死地盯在不远处正在战斗的地方，尘土飞扬，他看得不太清楚，但是从接连不断传来的惨叫声来看，情况不太乐观。 再这么下去，外面那些兵士就要杀进来了！ “走！”他咬牙忍了半天，最终还是对身边的两名护卫说道。 三人一起仓皇离开。 --- 东黎鸢跟着合欢逃出关押她们的屋子，一路上躲躲闪闪，避开巡逻的耳目，虽然战战兢兢，但好歹是安全行到了这里。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已，东黎鸢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大口喘着粗气。 合欢将头从墙后探出，仔细观察着四周情况，听到她的喘气声，回过头来提醒道：“不要喘了，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她的语气很凶，带着几分不耐和焦急，东黎鸢听了更是忍不住一抖，嗫嚅着说：“我、我害怕……” 合欢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张口又想斥责，然而吐出的却是一声叹息，然后她放缓了语气：“别怕，会没事的。” 东黎鸢正将身体紧紧靠在墙上，试图找到一个依靠来让自己安心，听到合欢温和的声音，睁大了眼睛：“合欢你……”这般轻声细语，和当初在倚翠楼里一样。 想起之前的快乐时光，东黎鸢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合欢，你为什么会和他们一伙……你明明看起来这么温柔，为什么是个坏人……” “坏人？”合欢冷笑一声，“若是有得选择，谁又甘愿做一个被人唾弃的坏人。” 东黎鸢吸吸鼻子：“谁逼你、做坏人了？” 合欢一怔，然后缓缓地摇摇头，唇边的笑变得自嘲起来：“没有人逼我，是我自甘堕落。” “什么？”东黎鸢不解。 合欢的眼睛看着前方，但是她的眼神很缥缈，似乎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进倚翠楼吗？” “为什么？” “倚翠楼是青楼，正经人家哪有会把女儿送到那种地方去的。”合欢缓缓说道，“进去那里的姑娘，要么实在是家里没钱，被家人卖进来的，要么……就是如我一样，被拐来的。” 东黎鸢睁大眼睛：“什么？合欢你也是被拐来的？” “对啊。”合欢点点头，“我十二岁时，有一次偷溜出来玩，却被人贩子拐走，他们将我和其他被拐的女孩子一起带到了这里，这个寨子里。” “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日子。”合欢的声音很平静，似是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我们被这里的人□□、糟蹋，有女孩子不堪受辱，自尽了，那一批大约有七八个，最后活下来的，只剩下三个。那三个女孩子，最后被玩腻了，送到了倚翠楼里。” “我就是其中之一。”合欢眨眨眼，她的眼中有泪光闪动，但是却一直没有落下。 东黎鸢捂住嘴巴，一脸的震惊。 合欢莞尔一笑：“在受折磨的那些日子里，我也想过要去死，可是我活下来了。知道为什么吗？” 她看着东黎鸢，笑容渐渐变得落寞：“因为我想回家。我的家乡，是个很美的地方，虽然不富裕，但是大家都很好，我爹娘也很好，可是我见不到他们了。” “你问我为什么做坏人，因为我想回家啊！做坏人就可以得到自由，就可以回家了啊！”合欢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眼中的泪水也终于承载不住，掉了下来，但她没有哭出声音，死命咬着嘴唇，有血迹渗出。 东黎鸢一把抱住她：“合欢，你别哭了，你不是坏人！真正的坏人是那些坏蛋！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把你送回你的家乡，找你的父母家人！——你的家乡很美对不对？到时候我们在那里游玩，你给我们当向导！” 合欢把脸埋在她的怀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过了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眼睛红通通的。她擦去残余的眼泪，点点头：“要是能平安离开这里，什么都好。” “嗯嗯！”东黎鸢用力点头。 “不说这些了，趁着这里还没人，我们快点走！”合欢又四处看了看，对她说道。 两人继续小心潜行。 “停下。”合欢忽然停住脚步，闭着眼睛仔细聆听，“有人来了，我们快躲起来！” 两人躲到了一处稻草堆后面。 有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逼近，两人都屏住了呼吸。东黎鸢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一丁点动静被人发现。 合欢扭过头，用唇语无声地对她说：“不要出声。” 东黎鸢点点头，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脚下的稻草堆为什么在蠕动？ 合欢也发现了这一点，一脸惊异地看着那处蠕动的地方。 不大一会儿，从里面探出一只猫，嘴里还叼着一只挣扎的老鼠。 “吱吱！”老鼠发出声音。 两人睁大眼睛，发出声音了！ “稻草后面有东西！”有人大声喊道。 “快跑！”合欢拉起东黎鸢就跑。 一看从稻草后面蹿出来两个人，来人立刻便追了上来，不大一会儿，便追上了她们。 “我拖住他们，你快跑！”眼见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被抓住，合欢果断说道。 “合欢！”东黎鸢一见她停住，扭头大叫。 “快跑！”合欢对她猛摇头。 东黎鸢一咬牙，继续向前跑去，只是男女体力实在差得太多，没能跑出多远，她就被人抓住了。 “小妞，挺能跑啊。”那大汉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使劲向后扯，痛得她直嘶气，却仍是强忍着没发出声音。 “还挺有骨气。”大汉嗤笑一声，扯着她的头发把她往来时路拖。 东黎鸢一路被拽回合欢那里，她也正被一个大汉擒住，动弹不得。东黎鸢一边嘶气一边道歉：“对、对不起合欢……我没、没能嘶——跑掉……” 合欢哀悯地看她一眼，随后向另一个人看去，眼中燃着怒意：“段鸿轩，你到底想怎样！” 东黎鸢听到这个名字，也半睁着眼睛看过去，果然是段鸿轩。 段鸿轩噙着一抹玩味的笑：“二位小姐可让我好找啊。”随后，他的眼神阴冷起来，“若不是二位临阵脱逃了，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合欢咬着嘴唇。 段鸿轩走到合欢的面前，抬手捏起她的下巴：“合欢，你背叛了我。” “从未效忠，何来背叛。”合欢扭过脸说道。 “啪”一声，一道红痕出现在她的脸上。 “合欢！”段鸿轩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的计划全都被你毁了！现在我要一无所有了！” “你本就一无所有不是吗？”尽管唇角淌着血，但是合欢的语气依旧平静，“你别忘了，你也是一个被拐的孩子，只不过被大寨主看中，收为了养子。” 她冷冷一笑：“认贼作父。” “你！”段鸿轩揪住她的衣领，愤怒地瞪着她，合欢脸上渐渐因为喘不过气来而发红。 段鸿轩大口喘了两声，压抑着声音说道：“我会变成这样，都是谁害的！” 他双眼发红地朝东黎鸢看过来，语气阴冷，“都是你的好护卫，辛雀害的！” 东黎鸢忘记了疼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怎、怎么会！你可是小雀儿的朋友，他怎么会害你呢！你还救过他，小雀儿怎么会恩将仇报！” “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他！”段鸿轩吼道，“我当初就应该拉着他一起死，我们都死了就好了！” “死？”东黎鸢很不解。 “可是，他活下来了，我也活下来了。”发泄了一通之后，段鸿轩的声音低了下来，似是失了魂一般，“可是即使都活下来了，我们的处境却完全不同。他大概是被一个好人给救了，他以后会过得很好，会活在光明的世界里，可我呢？”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笑了笑：“我被抓了回来，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当一个奴隶，当牛做马——我不甘心！”他咬着牙低吼，声音都嘶哑了，“为什么都活了下来，我们的处境会不一样！为什么？他可是被我救的，好心就没有好报吗！” “我恨他！” 东黎鸢听着这充满刻骨恨意的声音，忍不住颤抖着。 “我不想这样，我想好好活着……”段鸿轩笑了笑，“所以，我答应了大当家做他的养子，做他的爪牙。” “我干尽了坏事，可那又怎么样，我活得比任何人都好。但是有一点不好，你知道吗？”段鸿轩的眼睛空洞洞的，没有丝毫情感。 东黎鸢感到脊背发凉。 “我再也没办法，回家了。”段鸿轩怔怔地说着。 “回家？”东黎鸢用颤抖的声音重复着。 段鸿轩抬起头看着天空，东黎鸢能看到他的眼角有一抹晶亮：“很多年以后，我找到了我的父母，他们还没有放弃，仍在寻找我的下落。我记得我家中原本是一方富商，可是这些年来为了四处找我，父母无心生意，家里就这么破败了，可他们还是不肯放弃，变卖家产继续找我，最后落拓穷困到只能乞讨。” “我看到了他们，可我不敢上去相认，因为我已经不配做这么好的父母的儿子了。”段鸿轩的声音变得痛苦起来，“要是当初死掉就好了！至少还能做他们听话的好儿子，至少，没有辱没林家的门楣！” 东黎鸢颤抖着声音说：“可是，即使如此，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你也还是个坏人……” “是啊，我是坏人！”段鸿轩冷笑着，“但是害我变成坏人的，就是你的小雀儿。呵呵，我该死，他更该死！” “这和小雀儿没关系！”东黎鸢大声叫道，“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是迫不得已！”段鸿轩比她更大声。 “哈哈。”一声凄凉的笑声响起，合欢撇着嘴角，摇了摇头，“你还是认不清楚，你这只是在迁怒罢了。” “我没有！” 合欢没有说话，只是嘲讽地笑了笑。 段鸿轩掐住她的脖子：“你这个贱人，都是你！都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我要杀了你！” “合欢！”东黎鸢叫道，想要去救她但是身后大汉死死抓住她，根本无法脱身，“你放开合欢！” “放开？”段鸿轩阴恻恻地看了她一眼，露出诡异的笑容，“她对我已经没用了，只要有你在我手上，我就还能翻盘，所以她，可以死了。” 合欢在这个时候还在笑：“我的命如草芥一般，还不是谁都能采了去，咳……” “那你就去死吧！”段鸿轩一把抽出护卫的刀，朝她的胸口刺去。 利器进入皮肤，扎进血肉、脏器的声音很沉闷，但是结果很好看。 殷红绮丽的鲜血随着刀被抽出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翠色的衣衫。 合欢徒然地伸出手，在虚空里抓了抓，她睁着美丽的双眼，那眼中的光彩渐渐消失。 “家乡……回不去了啊……” 她呢喃着，染红的身体缓缓地倒到了地上。 “啊——”东黎鸢尖叫起来。 “吵死了！”段鸿轩冷冷地看着她，刚刚亲手消灭过一条生命的他此时看起来很冷漠，似是从地狱里来的勾魂使者，“再吵，就把你的舌头割掉，反正你只要活着就行了。” “你杀了合欢！”东黎鸢尖叫着。 段鸿轩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不耐地对手下说：“让她安静。” “是。” 手下奸笑着向东黎鸢伸出手，但是还没碰到，他先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一支箭矢直直地射进了他的脑袋里。 大汉倒地，东黎鸢也被他带得摔倒在地。 段鸿轩和另外一个手下迅速向四周看去：“什么人！” 回应他们的是另外一支箭矢，那支箭矢擦过段鸿轩的右胳膊，射入另一个手下的心口。 段鸿轩只感觉手臂上一阵刺痛，手上失了力气，刀刃掉落在地，紧接着，又是一支箭矢扎进了他的膝盖里。 他跪倒在地，暂时无法行动，却仍继续寻找着放冷箭的人，然后，他看到两个杀气腾腾的身影。 “辛雀！”他充满恨意地怒吼着。 东黎鸢也发现了来人，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她感到的不是安心，而是愤怒。 “小雀儿，杀了他！”东黎鸢撕心裂肺地大叫着。 --- 在与寨前的那些贼匪交手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楚临渊终于听到来自不远处的呼喊声，他松了一口气，总算来支援了，段鸿轩都跑了好久了，再不来人就抓不到了。 寨门破了，士兵们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不大一会儿便把那些负隅顽抗的贼匪给清剿干净。 解了困，辛雀二话不说便向提剑向里闯，他要去找公主！ 楚临渊见他浑身都是伤还不安分，立刻也是从士兵那里抢过一把弓和一兜箭矢便急忙追了上去——反正东黎震一会儿就到，让他指挥便好。 两人对此不熟，在寨中转了许久，在耐心耗尽之前，他们听到了东黎鸢的尖叫声。心知必定是有事发生，两人急急忙忙往那处赶，还好地方不是很远，没一会儿就到，可没想到他们刚到地方就看到一个被擒住的东黎鸢，还有段鸿轩和他的手下。 眼见东黎鸢要遭到毒手，楚临渊立刻一箭射出，百步之内，箭无虚发。 他又连射两箭，解决了暂时的危机，还不待松口气，却听见东黎鸢椎心泣血的尖叫声。 ——她要辛雀杀了段鸿轩。 楚临渊向辛雀看去。 以往总是毫不迟疑执行主人命令的辛雀这一次没有立刻行动。 他……犹豫了？楚临渊心想，也是，毕竟是自己的恩人，于己有恩，又岂是这么容易下得了手的。 但是，公主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 楚临渊从他的手里拿过剑，辛雀看着他，神情有些诧异。 “我来吧。”楚临渊说罢，提剑向段鸿轩走去。 待走到他的身前，楚临渊举剑欲刺，然而一只手却握上了剑刃，阻止了他。 楚临渊蹙眉，向对方看去：“辛雀，你要做什么？” 辛雀一手握在剑刃上，剑刃锋利，血流如注，顺着剑身留下，落到地上，与他身上一道落下的血滴混合在一起。 “你想包庇他？”楚临渊咬着牙质问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感情用事吗！ 辛雀低下头：“将军，别脏了你的手。” 楚临渊听出他声音里有微微的颤抖。 辛雀拿回了剑。 段鸿轩仰头望着他，唇边露出阴冷的笑容：“辛雀，你要杀了我吗？” 辛雀面无表情。 “没想到，是你先杀了我。”段鸿轩笑得更加肆意，“来啊，来杀我啊！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我们一起下地——” 一剑封喉。 辛雀抽出剑，剑身上的血迹混合在了一起。 他向东黎鸢走去，单膝跪下：“公主，他死了。” 东黎鸢呆呆地看着满地的尸体，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合欢，我替你报仇了……我会带你回家的……” 她爬过去，用手轻轻拂过她的眼睛，一双美目终于瞑目了。 “鸢儿！” 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东黎鸢看过去：“哥哥！” 东黎震眼见自己妹妹如此狼狈，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连忙跑过来把她拥入怀中：“好了好了，鸢儿不哭了，哥哥在这，不怕了不怕了！” “震哥哥……”东黎鸢把脸埋到他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楚临渊退到一旁，让这对兄妹俩团聚。 他向辛雀看去，只一眼，眉头便紧紧蹙起，脸色怎么如此苍白？身形……好像也不是很稳？ 楚临渊看到辛雀的身体晃了两下，没有稳住，就这么直直地向前栽去。 他没有摔在地上，楚临渊接住了他。 把人搂在怀里查看，已经昏过去了，体温很高，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楚临渊握紧了双手，然后把人打横抱起，快步向外走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第35章 辛雀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明亮使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待到适应之后，他向四周看了看。 这是一间布置素雅的房间，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而他正躺在床上。稍微动了一下，疼痛席卷全身，痛呼声被他习以为常地含在嘴里，咽了回去。 将手抬起放到眼前，伤口处被细致地包上了绷带，一层又一层，遮挡住了底下皮开肉绽的伤口，再看身上其他部分，也是如出一辙。 他勉强撑起身体下床，拿过挂在一旁的外衣披上，便向门口走去，恰逢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楚临渊端着药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起身的辛雀，顾不上许多，他叫道：“怎么起来了，快躺回去，你伤还没好，别又裂开了！” 辛雀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楚临渊走到他身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受伤也没伤到脑子，怎么听不懂话了呢。”他揽住辛雀的肩膀，带着他转了个身，然后把人送回了床边。 点着床板，楚临渊命令道：“躺回去，伤还没好就到处乱跑，是想我这几天的辛苦都白费了吗。” 辛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依言上了床，不过没有躺下，只是靠坐在床头。 楚临渊对此也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坐在床边，舀起一勺药汁，细心吹凉了喂到他的嘴边：“张嘴喝药。” 药勺离辛雀的嘴边只有毫厘，他仰头稍稍往后靠了一些，摇头：“属下自己来。”许久未曾说话的声音干涩喑哑，扯着嗓子有隐隐的疼痛。 楚临渊看他一眼，眼神中有一丝无奈，“自己来？你的手能拿得住药碗吗？”语气听不出是责备还是调侃。 辛雀沉默，他的手上也包了绷带，确实不太方便。 “张嘴。”楚临渊又说了一次。 这一次，辛雀张开了嘴。 被吹得温凉的药汁入了口也不涩口，似是加了甘草之类的调和口感，倒是不难喝。 把第一口咽下后，辛雀正等着第二口，结果对方却迟迟没有动作，于是他抬眼看去，却见到对方一手持着碗，药勺已经放回碗中，空着的那只手却向他伸来。 那只手将他滑落到脸颊旁的头发撩起勾到耳后，微凉的手指若有若无地碰到他的耳朵。 辛雀觉得有些发烫。 做完这个举动之后，楚临渊再次拿起药勺舀起药汁喂了过来。 辛雀尽数喝下他喂来的药汁，不多时，那一碗药汁便见了底。 楚临渊用拇指拂去他唇上沾染的残留药汁，这个动作他做得娴熟无比，似乎已经很习惯了这么做。 待他的手从自己唇上拿开，辛雀低下头去。他盯着被面，轻声说道：“有劳将军。” “无妨。”楚临渊起身，站在他的床边，“喝完了药，再睡一会儿吧，大夫说你要多休息。” 他说完便要走，但是辛雀却叫住他：“公主……怎么样了？” 楚临渊转过身来看着他，他正盯着自己，澄澈的眼睛里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情绪，如水一般，无波无澜。看了他一会儿，楚临渊才说道：“她好好的，没有受伤，不用担心。” 闻言，辛雀掀了被子，再次下了床。 “做什么？”没有阻止他，楚临渊问道。 “属下已经无碍，该回去保护公主了。”辛雀如此说道。 他费力地将外衣穿好，系好腰带，然后摸了摸自己披散的头发，四下寻找着什么。 楚临渊知道他在找什么。 最后，他在梳妆台上发现了自己的那条褪了色的金色发带，他走过去，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了那条发带。 一只手将头发拢起，另一只手拿着发带便要绑上，但是手上缠着绷带，这个简单的动作怎么都做不好，甚至于最后，发带都掉落到地上。 先他一步拾起发带的楚临渊，他指了指凳子：“坐吧。” 辛雀看他一眼，乖乖地坐下了。 楚临渊拿起一把梳子，撩起他的一缕头发缓缓地梳理着，直到将那因为睡了许多而显得有些乱的头发梳得顺滑，才又撩起另一缕，继续梳理着。 檀木做的木梳本就带着一股清香，梳在檀墨一般的乌丝上划出一道道水一般的痕迹，稍纵即逝。 待把头发都梳得柔顺，楚临渊便开始收尾了，拢起他的头发握成一束，另一手拿着那条金色的发带在发根处缠了几道，然后系上了一个结。 辛雀看着镜中的自己，因为头发绑了起来，他的样子从先前的有些颓唐变得精神多了。 和以前的样子一样。 他抬头正要道谢，却看见楚临渊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发顶看，表情不大对劲。 “不对。”楚临渊呢喃。 辛雀不明所以：“什——” 他的话未说完，便感觉头上一松，刚刚才梳好的头发又被人扯去了发带，失去了束缚的黑发重新落回，披满了他的肩头。 如瀑布一般。 辛雀正诧异，但是接下来的一幕更令他说不出话来——楚临渊在解了他的头发之后，又伸手扯掉了自己的发带。 他也如同自己一样，头发披散下来，落在肩头。 长长的发尾轻轻搔过辛雀的脸，痒痒的。 楚临渊抓着自己的那条黑色的发带，把他的头按了下去，然后重新拿起梳子为他梳起发来。 和之前一样流畅的动作，不大会儿，英气的马尾重又被那条黑色发带束了起来。 配上这身上的黑衣，倒是一点也不突兀。 辛雀看着镜中的自己，暗暗想道。 楚临渊又拿起那条陈旧的金色发带，用力窝在手中，开口道：“过去的，就别再留恋了吧。” 看着那条发带，辛雀缓缓点了点头。 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走到桌边，上面放着他放东西的小包袱。他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条发带。 他带着那条发带回到楚临渊面前，将发带递给他：“将军，请用这个。” 楚临渊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这条白色的发带，这是初到江州城时，东黎鸢买给他的，倒是一直没见他用过，原来是好生收藏起来了。 拿过那条发带，楚临渊利落地用它将自己散落的头发绑了起来。 待整理好头发之后，他看向镜中，白色的发带与自己这身白衣倒是很般配。 辛雀看了一眼恢复了浊世佳公子形象的楚临渊，复又低下头去。 “走吧。”楚临渊招呼他，“带你去找那丫头去。” “是。” 两人一同离开房间，楚临渊带着辛雀在王府的后院里穿梭了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庭院，东黎鸢正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 楚临渊对侍立在旁的侍女挥挥手，她们便会意地退下了。 待人都走后，辛雀走上前去，单膝跪在东黎鸢的身前：“属下参见公主。” 东黎鸢正在走神，突然听到声音，回过神来，看清来人，露出惊喜的笑容：“小雀儿你醒啦！” “是。”辛雀的头垂得更低，“属下无能，让公主担心了。” 一听他这么说，东黎鸢立刻从秋千上跳下来，上前要扶他：“没有没有，小雀儿你不要这么说，这次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肯定就要遭殃了——哎呀你快起来嘛！” 东黎鸢用力拉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拉起来，楚临渊见了，立刻上前拦住她：“人家还有伤在身呢，你别这么用力！” 东黎鸢立刻惊慌起来：“啊？啊啊啊对不起小雀儿，我把这事给忘记了！小雀儿你没事吧？” 辛雀抬起苍白的脸，摇头：“无妨。” “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吧。”楚临渊看着他，忍不住叹气。 “对对对，你快起来！”东黎鸢也不敢再用力拉他了，虚扶着他把他扶起来。她四处看了看想找个能坐的地方，但是没有，于是指着那个秋千说：“你身上有伤，快坐下吧。” “这……”辛雀迟疑，“属下不敢逾矩。” 东黎鸢鼓着脸：“这算什么逾矩，你都受伤了，当然不能久站了！这是命令，你想抗命吗？” “属下不敢……”辛雀面露难色，下意识向楚临渊看去，但是对方只是抱着手臂站在旁边，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不敢你就快坐下！”东黎鸢的语气更强硬了些。 “是。”辛雀硬着头皮走到秋千旁边，坐下。 秋千摇摇晃晃的，坐在上面的感觉让人不是很踏实，他有些不自在，双手紧紧攥着两边的绳子。 这个样子有些滑稽，东黎鸢看了，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连楚临渊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的。 辛雀更加窘迫了：“属下……还是下来吧……” “不行！”东黎鸢板着脸说。 辛雀不敢动了。 东黎鸢绕着他转了一圈，看他谨慎的样子，好奇地问：“小雀儿，你以前没坐过秋千吗？” 辛雀摇头：“小时候……不记得了，记得的，从未坐过。” 闻言，东黎鸢的笑容消失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低下头去，用很难过的声音说：“对不起小雀儿，我让你杀掉了你的朋友……” 辛雀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缓缓摇头：“公主不必自责，这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小雀儿，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情吗？”东黎鸢似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她从段鸿轩那里听了太多的话，她想要告诉辛雀，或许那个人也并不是那么坏，只是走错了路。 辛雀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咦？” “不管为什么，他都是个恶人，做了恶事，就该受到惩罚。”说话的是楚临渊，他看着东黎鸢，“殿下，你不必可怜他，这天下的可怜人多了去，比他可怜却未做过坏事的可怜人更是多不胜数，若他都要被可怜，那那些可怜人又该如何是好？” 东黎鸢沉默了一会儿，问辛雀：“小雀儿，你也是这样想的？” 辛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下头，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来，正要开口，不远处却传来另一道威严的声音。 “鸢儿。” 东黎鸢听到这声音，扭头看去，然后睁大了眼睛：“巽哥哥，你怎么来了？” 东黎巽温和一笑：“当然是来接你回宫的了。” “咦？”东黎鸢一脸迷惑，显然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楚临渊见到来人心头也是一阵无语，虽然他是有暗中和宫里这位联系，但是没想到这位居然会亲自跑来找妹妹，真是有够闲的。 东黎巽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视线一转，落到了在秋千上坐着的辛雀身上，立刻眉头紧蹙起来。 “你——”东黎巽的语气很不满，但是他刚刚开了个口，忽然一道黑影闪过，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辛雀见到黑衣男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立刻从秋千上跳下来，跪倒在地：“首领！” “辛雀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尊卑都不分了吗！”黑衣男人呵斥道，声音像冰一样冷，“竟然让主人站着而你坐着，不要命了吗！” “属下知错！”辛雀把头埋得很低。 黑衣男人转身向东黎巽请罪：“陛下，辛雀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是属下管教无方，属下愿与辛雀一道受罚！” 东黎巽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阿鲤你……” 东黎鸢在这个时候毅然站了出来：“巽哥哥，这不关小雀儿的事情，是我让他坐的，小雀儿他受伤了！” “是啊，陛下。”楚临渊也说道，抱拳对东黎巽一揖，“臣作证，确实是公主让辛雀坐的，他起初也不愿意，是公主命令他坐他才坐的。主人的命令，他一个小小的暗卫，也无法违抗，此事，还请陛下开恩。” 所有人都静默着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帝，等待他做出决断。 最后，东黎巽一拂袖，冷哼：“也罢，既然这么多人为这奴才求情，朕就饶他一命，若有下次，定叫他人头落地！” “绝无下次！”庚鲤向他保证，然后转向辛雀，“辛雀，还不谢过陛下开恩！” “谢陛下开恩。”辛雀低着头说。 “哼。” 接着，庚鲤又对他说：“辛雀，还不快退下！” “是。” 得到命令，辛雀起身，几个起落之间，便如鸟雀一般不见了踪影。 楚临渊盯着他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口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第36章 最后楚临渊是在房顶上找到辛雀的。 太阳已经落山，夜色黑沉沉地压下来，给人一种沉闷的错觉。而辛雀一身黑衣，坐在房顶上，似是要与身后的夜色融为一体。 在第一片瓦片被碰到的时候，辛雀便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到来，立刻防备地改坐姿为蹲，同时右手按在剑柄上，眼神锐利地向这边看来。 遮蔽月亮的云层在此时散开，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在来人的身上洒上一层银白的边。 虽已确认了来人身份，但是辛雀仍未放松警惕，压着嗓子问：“何事？” 楚临渊往前走了一步，轻笑说道：“四处见不到你，就出来找找，想不到你在这。” 辛雀看着他，未曾言语。 楚临渊对他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好了，下去吧，这里乌漆嘛黑的，呆在这也不嫌瘆得慌。” 那只手近在咫尺，只要稍微一伸手便能碰到。盯着那只手看了片刻，辛雀垂下眼睛，轻声道：“将军，属下正在执勤。”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楚临渊听了他的话，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动作，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辛雀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把头低了下去，似是想要说服对方，又或者是说服自己：“属下是公主的暗卫，本就该隐在她的身边暗中保护。前些日子的事……是属下渎职了，忘了自己的身份。” “属下知错，不敢再犯。” 那声音很轻，周围很静，楚临渊听得很分明。他的眼底有什么在暗暗涌动，却因为光线晦暗，看不清什么。 良久，他收回手，直起身子，轻叹：“也罢。” 辛雀把头又埋得低了些。 瓦片微响，那声音渐渐远去，夜风吹在脸上，带来的是孤寂的气息。 直到那声音在耳边消失不见，辛雀才抬起头来，怔怔地向那个方向看去，入目处尽是触手可及的黑暗，如潮水一般四面八方涌来。 盯着那黑暗许久，他才收回视线，一并收回的还有按在剑柄上防备的右手。 他又抬头看天，不知何时，那轮皎月又被乌云遮蔽，透不出一丝光亮来，让人深感压抑。 轻轻叹了口气，他又低下头去。 自出宫以来，他便很少再做这种躲在暗处守夜之事。以前还不觉得，如今再次拾起，竟有种难熬之感，夜太黑，太漫长，长到看不到尽头。 将心底的躁动压下，辛雀深呼吸一口气，继续看着这深沉的夜。 不知过了多久，瓦片再次发出响动，熟悉的脚步声似与他的心跳完美地和在一起。 “这里，正好。” 一声感叹响起，辛雀诧异地抬头看向去而复返的人，面露疑惑。 楚临渊像是没有发现他一样，手里提着一坛酒，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走到辛雀身边，无视他的诧异，楚临渊坐了下来。 辛雀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楚临渊举起带来的美酒，仰望着天上皎洁的白月，惬意地道：“良辰美景，月下小酌。人间快事，岂不美哉。” “将军？”辛雀的语气有些迷惑。 听到他的叫声，楚临渊扭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说道：“闲得发慌，所以找个地方喝酒。” 闻言，辛雀抿了一下嘴，没有说话。 倒是楚临渊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如何，要陪我共饮吗？” 辛雀的视线落到他递来的酒坛上，但是很快又垂了眼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扭过头去。 这是很明确的拒绝，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无礼，然而楚临渊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径自启开了封口。 一股醇香浓厚的酒香弥漫开来，在夜风的裹挟下，四散而去。 楚临渊扬起脖颈喝了一口酒，美酒味道甘冽，入口回味无穷。他享受得眯起眼睛，感慨：“美景，美酒，还有……” 他轻笑一声，向辛雀看来。 “还有美人作伴，美哉美哉。” 那目光灼灼地落在身上，辛雀却像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般，一动不动的，一丝反应也无，好像旁边的人只是在对空气说话。 楚临渊再次将酒坛递到他的面前，询问：“真的不陪我小酌几口？” 辛雀毫无反应。 “也罢。”楚临渊轻叹，语气中杂着几分失落，“看来这酒，只我一人独酌了。” 接着，他不再询问辛雀，一口一口地喝着酒。他喝得不快，每一口都在嘴里品味许久才慢慢咽下，好像在回味什么。 辛雀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黑暗，完全不管旁边的人如何纵酒，整个人沉默且紧绷。他周身的空气也如他这个人一样，沉默紧绷，与旁边人的轻松惬意形成鲜明对比。 屋顶上，一人沉默地守着夜，一人快意地喝着酒。 夜风渐渐凉了，吹在身上带走人体的温度。 辛雀微微打了个寒颤。 忽然，肩头有重量压了上来，接着有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脖颈上。 辛雀一惊，扭头看去，楚临渊正闭着眼睛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对方的脸正对着他的脖颈，呼吸间吐出的热气全都喷在上面。 辛雀伸手捂住脖子，于是那热气拂到了他的手背上，又轻又柔。他咬了一下嘴唇，开口唤道：“将军……” 楚临渊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中并不似往日般清明，反而透着几分朦胧的醉意。 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庞，楚临渊抬手揉了揉额头，皱着眉叹气：“好像，有些醉了。” 辛雀低声劝道：“醉了，便回房休息罢。” 楚临渊摇摇头，这个动作让他的头发随着一起晃动，挠过辛雀的耳畔、脖颈、锁骨，痒痒的。楚临渊的声音听起来不大清醒，他说：“不回去，就在这吹吹风，醒醒酒。你不必管我，守你的夜便好，我不会打扰你。” 辛雀沉默片刻，轻轻应了一声，再次扭过头去。 楚临渊依旧靠在他的肩头，不一会儿，整个身子也都靠了过来，驱散了一丝夜风带来的寒意。 “这里的月亮真好看。”楚临渊盯着那轮明月，缓缓地说着。 “跟边塞的比起来，要温柔不知多少。”他轻笑了一声，似是在呢喃自语，又似是在向人倾诉，“我在外征战时，若得闲暇，便喜欢跑到附近山上去看月亮。” 夜风轻拂，树叶微动，婆娑作响。 “但是那儿的月亮不好看，因为边塞的月亮见多了死亡，也被染了血，满是杀意。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呵，我也不知我这双手上，到底沾过多少人命，那月亮上的血，又有多少，是我染上去的。” 风止云歇，万籁俱静。 楚临渊又笑了笑，笑声中竟有一丝自嘲：“又不是天生的刽子手，谁又愿意双手染满鲜血，可为了家国太平，这手不得不拿起刀剑，迎向敌人。” “这就是所谓的在其位，谋其事，尽其责吧。”楚临渊发出一声喟叹，“这世上，谁都身不由己。” 辛雀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对方说的话，他到底听没听进去。 “既同为身不由己之人，又何必徒增隔阂，拒人千里呢。” 辛雀仍是没有反应。 楚临渊缓缓闭上眼睛，轻声呢喃：“倘若，身可由己，该多好。” 说完这话之后，他便再不言语，片刻后，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起来，似是睡着了。 “唔——”楚临渊忽然轻哼一声，似乎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辛雀看他一眼，见他眉头微锁，手不由自主地紧握起来，但是很快，他便松开了双手，同时慢慢地放松身体。 楚临渊的眉头也渐渐松开。 看着他沉静的睡颜，辛雀的眼底浮动着一丝不可名状的情绪。 片刻后，他眨了眨眼，眼中的情绪也随之敛去。 --- 耳边响起叽叽喳喳的鸟叫，楚临渊睁开眼睛，酣眠一场，精神甚是饱满，只不过脖子有点酸。 他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然而动作做了一半，便是一顿，扭头向旁边看去，辛雀正坐在他的身边，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你还真是认真。”楚临渊说道。 辛雀闻言，扭头看来，似乎也才发现他已经醒了。他点点头，然而刚有所行动，忽然眉头一皱，面露痛苦之色。 “你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让我靠了一夜？”楚临渊的眉头蹙得比他还紧。 辛雀刚想点头，但是想到什么，开口道：“是。” 楚临渊啧了一声，似是很不满：“你就不会把我推开？” “属下不敢。”辛雀垂眼说道。 楚临渊沉默了。 枝头的鸟儿甚是欢快地叫着，为这灰蒙蒙的清晨增添一丝欢快。 楚临渊说道：“辛雀，你不必拘泥于此。” “将军是将军，属下只是一个小小的暗卫，身份有别，不敢造次。”辛雀恭谨说道。 这一次，楚临渊沉默的时间更久了，而辛雀也一直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楚临渊轻叹一声，“你……” 只说了一个字，他便停住了，沉默再次蔓延开来，再无人打破。 “算了。” 楚临渊丢下这两个字，便起身转身离去。 他走之后，辛雀才缓缓抬起头，眼前已是一片明亮，但此情此景却如昨晚一样。 辛雀抬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上面尚有余温。 他又看一眼那个方向，只是这一次，对方不会去而复返了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第37章 三天后，处理完江州事务之后，东黎家三兄妹便启程回京了。 楚临渊虽与他们一道走，但是这一路上再未见过辛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就这么又过了三四日，一行人回到了京城。 与他们分道扬镳之后，楚临渊独自一人回到久违的家中，仆人德荣立刻泪眼汪汪地扑将上来，念念叨叨地要将他上下检查个遍，看可有碍。最后，他被楚临渊无情地一脚踢开。 “将军这是怎么了？”德荣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拍去身上尘土，便问了起来，“这许久未曾归家，一回来竟是如此不快，可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无事。”楚临渊看都没看他，径自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吩咐，“让人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是。”德荣领命退下。 楚临渊回到房间，房中景象与数月前他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可楚临渊看在眼里，忽然觉得陌生得很。 我这是怎么了。他靠在桌旁，揉着额头，我又不是外出征战三年五载才回来，只不过短短月余，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真不像自己。 正发着呆，忽然房门被敲响，德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将军……”他的语气欲言又止。 楚临渊打开门，看着他，问：“热水备好了？” “不、不是……” “不是？”楚临渊蹙眉，“未准备好，你来叫我做甚？” “是……”德荣左右看看，似是这话很说不出口一样，“是宫里来人了！” “宫里？” 德荣点头，随后忧心忡忡地说：“将军，您说这也太巧了吧，您这前脚才刚回来，后脚宫里就来人了。是不是陛下知道您前阵子擅自离开，来找您兴师问罪来了？” “没有的事，别多想。”丢下这一句，楚临渊便匆匆朝大厅走去。 “将军，等等小的！”德荣连忙追上去。 来到大厅，一位慈眉善目的公公正等在那里，正是侍奉在太后身边的徐公公。 楚临渊快步迎上去：“徐公公，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徐公公笑得温和，说道：“还能是什么风，自是好客之风。” 见他不明白，徐公公继续说：“咱是来替太后向将军传口谕，邀请将军进宫一叙的。” 闻言，楚临渊立马便要跪下接旨，但是徐公公却快他一步拦住他，“将军不必如此多礼，太后吩咐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 “可这毕竟是规矩。”楚临渊坚持。 徐公公狡黠一笑：“那你可得去和太后说这规矩了。” 楚临渊也笑了，随后点点头，直起身来，说道：“既如此，还请徐公公稍等片刻，临渊且去换身衣裳，否则这一身的风尘，怕是要扰了太后圣驾。” “将军请自便。”徐公公微笑道。 楚临渊回房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便在德荣的担忧之中随徐公公走了。 路上，楚临渊旁敲侧击地问过徐公公，太后找他入宫有何贵干，徐公公只是神秘一笑，并不回答，只说他去了便知，于是楚临渊也知了趣，不再多问。 很快，他们便到了宫里。 对皇宫，楚临渊并不陌生，可以说他的整个童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只是年岁稍长以后便跟随父亲在外征战，倒是很少来了。而父亲去世之后，他接过父亲的担子，职务繁忙，更是少有闲暇，也不方便。 跟随徐公公一路来到太后寝宫，还没走多远，便听到一声惊喜的叫声：“楚哥哥，你来啦！” 已经换回一身华丽宫装的东黎鸢小跑着来到他面前。 “下官参见公主。”楚临渊对她恭敬行礼。 东黎鸢抱着手臂睥睨他：“哼，叫你在宫外的时候总是欺负我，现在还不是要对我恭敬一些。” 楚临渊皮笑肉不笑地说：“下官一直很尊敬殿下，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宫外。” 东黎鸢浑身一颤，吐了一下舌头，说道：“好啦，不跟你闹了，你快起来吧。” 楚临渊直起身体，徐公公仍站在旁边淡定微笑，于是他低声问：“怎么回事，不是才刚回来，又叫我过来？” “嘿嘿。”东黎鸢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直到对方流露不耐之色时，这才轻松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太后请我们吃饭嘛。” “吃饭？” 东黎鸢点头：“太后许久没见我们，想我们了嘛。” 三人说这话一边向里走，东黎鸢靠过来，拽了拽楚临渊的衣角，示意他再凑近一些。楚临渊凑过去，便听那丫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楚哥哥，待会儿我决定要做一件事。” “一件事？”楚临渊看她一眼，这又是心血来潮想干什么了？ “和小雀儿有关。”东黎鸢说道。 楚临渊的脚步一顿：“辛雀？” “嗯！”东黎鸢点头，“我准备啊……” “鸢儿，临渊，你们俩慢吞吞地干什么呢。”这个时候，东黎震的身影出现在宫殿门口，“还不快点，太后等得不耐烦了。” “哦，来啦！”东黎鸢高声应道，然后转向楚临渊，“那我先去啦！” “哎——”楚临渊刚想说话，然而东黎鸢已经一路小跑过去了。 楚临渊扶额：“这丫头，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徐公公笑了一下。 楚临渊立刻端正了态度，对他抱拳：“徐公公，临渊失言了。” 徐公公摇摇头：“无妨。” 楚临渊再看一眼东黎鸢的背影，不知怎的，心头多了一丝忧虑，这丫头想对辛雀做什么？ 进入大殿，楚临渊看到一位慈眉善目的雍容妇人坐在首座，旁边坐着的是东黎巽，再看两旁，东黎震和东黎鸢一人守在一边。 “微臣拜见皇上、太后。”楚临渊下跪行礼。 太后看过来，那张和善的脸上扬起了温柔的笑容，温声道：“临渊来了呀，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东黎巽点头：“起来吧。” “是。” 太后笑吟吟地看着他，说：“临渊啊，哀家可好久没见到你了，先前你班师回朝，还没待上两天，就被巽儿给革了职，关在家中反省。” 闻言，楚临渊没说话，只是看向东黎巽。 东黎巽面露尴尬之色，递了茶杯过去：“母后，此事已经过去，便不提了罢。” 太后摆摆手：“不喝了。既然临渊也来了，咱们也就话不多说，开席吧。” 说罢，东黎鸢立刻上前一步，乖乖扶她起来。太后欣慰地看着她，笑道：“鸢儿真乖。” “嘻嘻。”东黎鸢笑得很甜。 母女俩向饭厅而去，三个大男人慢一步落在后面。 楚临渊轻声问东黎巽：“这是什么情况？好端端的，太后为什么要请客？” “我怎么知道她老人家什么想法。”东黎巽丢下这句话，便快步追了上去。 “说不定啊，是来找你们三个兴师问罪的。”东黎震笑着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东黎鸢离宫出走这件事，瞒得过谁都瞒不过太后，如今要是找人算账，东黎鸢一向被她视如己出，宠得不得了，自是不可能苛责，东黎巽又贵为天子，也不可能对他如何，只有楚临渊倒了霉，摊上这么件破事。 楚临渊心头一阵无语，东黎家的这群人真是祸害。 来到饭厅，桌上美味佳肴已经摆得满满当当，勾得人食指大动。 “都坐吧。”太后发话，于是东黎家三兄妹围坐在她的身边。 楚临渊站着没动。 太后看过来，开口：“临渊怎么不坐？” “臣身份卑微，不敢逾越。”楚临渊低着头说道。 太后笑了笑，说：“看临渊说得是哪里的话，此乃家宴，大家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身份高低尊卑之分。” “你曾祖母其华长公主还在世时，哀家还得尊她一声姑祖母。”太后笑得很温柔，“虽说到你们这一辈，关系远了，但毕竟血脉还是连着的，大家还是一家人。” “对嘛，楚哥哥，你就不要拘礼了，快坐下嘛。”东黎鸢跟着说，“反正你在宫外的时候，也没讲究过。” 此言一出，东黎巽和楚临渊的眼神都快把她给瞪死了。 太后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 “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楚临渊对太后恭敬一行礼，随后入座了。 虽说人都已落座，但是没有人先动筷子，满桌的菜肴像是不存在一样，除太后外所有人都沉默地盯着桌面，不发一语。 太后端起酒杯，说道：“来，临渊，哀家敬你。” 楚临渊诧异抬头：“这怎么使得！” 太后摇摇头，说道：“怎么使不得，在宫外这么多日，鸢儿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有劳你多费心了。” “这是臣之本分，不敢居功。”楚临渊很谦逊。 东黎鸢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也没给楚哥哥添多少麻烦呀……” 太后看她一眼，又转向楚临渊，继续说：“临渊，鸢儿年纪还小，此次出走，也是一时糊涂，望你多多见谅。” “臣不敢。”楚临渊低头敛目，语气恭谨。 “关于你和鸢儿的婚事……”太后沉吟着。 在座的众人的神情都紧张起来。 “太后……”东黎鸢咽了口口水，小声叫道。 太后扬了一下手掌，示意她先不要说话，等自己说完。 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沉寂起来。 过了很久，太后才继续说：“临渊啊，哀家知道先前庆功宴上，你已经明言拒绝过这场婚事了。” 楚临渊起身，退后几步，对着太后鞠躬，开口道：“太后，关于拒婚一事，臣……” “临渊不必多说，哀家都知道的。”太后看了一眼东黎巽，对方心虚地低下头。 太后轻叹一声：“让你费心了。” “太后言重了。” “哀家知道临渊你当初拒婚，是情非得已。”太后说道。 楚临渊握紧双手，想说是真心实意，但此时他也只能沉默以待。 东黎鸢睁大眼睛，看看太后又看看楚临渊，急了：“太后，我不想嫁给楚哥哥！” “鸢儿莫急，听哀家把话说完。”太后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又看向楚临渊，说道，“可即便是情非得已，皇上也已经下旨将婚事作废，此事大局已定。便是临渊你现在反悔，也不行了。” “咦？”在场的人都很诧异。 太后扬起了一抹狡黠的笑，继续说：“君无戏言，既然皇上已经下令，那此事就不容更改，否则朝令夕改，天子威严何在。你说，可是这样？” 楚临渊应道：“确实如此。” “既然临渊也同意，那这场婚事便就此作罢。”太后说着，“临渊也不必引以为憾，这天下女子无数，总还会有你称心之人。若他日你有心仪之人，大可告予哀家，由哀家做主，为你们赐婚便是。” 听了她的话，楚临渊心念一动。 他刚想说话，却被另一个声音咋咋呼呼地抢了先：“太后！” 东黎鸢离座，腿一软便跪倒在她的面前：“太后，鸢儿想求您一件事！” 太后一惊，连忙说道：“鸢儿快起来，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请太后先答应，否则鸢儿就不起来了。”东黎鸢很坚持。 太后轻叹：“这过几日便是哀家的生辰，哀家都还没许愿，你的愿望倒是来了。起来吧，让哀家听听你有什么愿望。” 东黎鸢立刻喜笑颜开地从地上爬起来，亲热地挽住太后的胳膊，撒娇般说道：“鸢儿想求您，让巽哥哥同意放小雀儿出宫。” 楚临渊眉梢一跳。 “小雀儿是何人？”太后疑惑。 “他是鸢儿的暗卫，名叫辛雀。”东黎鸢说道。 东黎巽立刻训斥道：“胡闹，那可是你的暗卫，是贴身保护你的人，怎么能放他出宫。他要是走了，你的安危谁来保护！” 东黎震也点头：“是啊，鸢儿，这个玩笑开大了。” 听到兄长们这么说，东黎鸢鼓着脸，看向太后：“太后您看嘛，这事我要是和巽哥哥说，他肯定不会答应的，还是得您下命令才行，巽哥哥他听您的。” 太后问她：“鸢儿为何想让放那暗卫出宫呢？” “因为小雀儿留在这里不开心呀。”东黎鸢理所当然地说着，“他在宫外的时候，要比在这里开心得多。” “胡闹！”东黎巽要拍桌子了。 太后瞪他一眼，转头问东黎鸢：“那鸢儿在这里开心吗？” “开心呀。”东黎鸢用力点头，“因为鸢儿的家在这里，所以鸢儿很开心，可是小雀儿的家不在这里，他留在这里不开心，那就让他走吧。” “鸢儿真善良。”太后摸了摸东黎鸢的头。 说完，太后沉吟片刻，说道：“既然鸢儿都这么说了，那哀家就答应了。” “母后！”东黎巽气急败坏的。 “不过是个暗卫，放了也就放了。”太后说道，“至于鸢儿的安危，这深宫里面，重重保卫，也不至于少了个暗卫，就危险到哪里去。” “太好了！”东黎鸢欢呼，同时还不忘向楚临渊投以一个得意的眼神。 楚临渊心中却是一片难以言喻的悲凉，便是再不开心，他也是家雀，放到外面去，只怕是适应不了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第38章 丙蝉站在门口望了望天，阴云密布的，怕是很快就要下雨了吧。 希望雨势不要太大，否则这间简陋的茅草房可撑不住，他就又要重新搭了。 反身回到屋内，灯烛里的火跳动了一下，随即渐渐微弱下去。丙蝉盯着那一簇火苗，只需要波动一下灯芯便能重新旺盛起来，但是他却没有动，眼睁睁地看着那簇火苗微弱下去，直到彻底熄灭。 屋内顿时一片黑暗。 “出来吧。”他轻叹。 耳边有风声响动，带起一阵来自远方的清冷气息。 “师父。”一个稍显冷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丙蝉辨别了一下，说道：“是辛雀啊。” “是徒儿。” 丙蝉往前走了两步，黑暗并没有成为他的阻碍，反倒为他的行动增添了掩护。 他摸到桌边坐了下来后，随口问道：“你被除名了？” “师父为何知道？”那声音充满了惊讶，将那份冷淡也给冲淡了许多。 丙蝉摸着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粗劣的茶叶只提供了一丝难以容忍的苦味，并不好喝，但是他并没有在意。将茶杯放下，丙蝉这才说道：“若非如此，你又怎么会离开公主的身边，来我这里呢。” 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才再次响起：“师父料事如神。” “什么神不神的，不过是经验之谈。”丙蝉唇边扬起一抹自嘲的苦笑，随后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别站着了，坐吧。” 一阵静默。 虽然没有任何声响发出，但是丙蝉知道那人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于是他又倒了另一杯茶推过去。 茶水苦涩的味道萦绕在鼻息之间，丙蝉说道：“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将就着喝吧。” “徒儿没这个意思……” “我知道。”丙蝉打断他的话，又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那边沉寂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喑哑的声音：“师父不问徒儿为何被除名？” “暗卫是主人的影子，暗卫会与主人分开，只有三种可能。”丙蝉静静地阐述着，“一，主人死；二，暗卫死；三，被除名。你还活着，仅是被除名，说明你没有犯错，是被主人放走的。” 外面的雨终于下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几乎要盖过他的声音。 丙蝉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既然是主人把你放走，那就是主人的问题，对此，我没有权力干涉。” “是……”那头回以低低的应声。 “你来，究竟所为何事？”丙蝉又问了一遍。 “徒儿……无处可去。” 这声音里充斥着显而易见的迷茫，丙蝉听了以后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轻叹：“还记得那串糖葫芦吗？” “糖葫芦？” “当年我带你离开江州，回京城的时候，有一回路上遇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丙蝉回忆着，“你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糖葫芦，小贩看你想吃，便要送你一个吃，但是我没让你要。还记得当时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那头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您说，既然决定选择这条路，就要切断和别人的所有联系。糖葫芦是孽，是缘，不能要。” “是啊。”丙蝉点点头，“暗卫的命运只与主人联系在一起。现在，你已被除名，你和主人的联系就已经断了。” “既然你与主人已经没有联系了，你与这世间就重新有了联系。从今往后，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寻找你的孽，你的缘。” “孽……缘……”他轻念着这两个字，“师父，我……” 他“我”不下去了。 丙蝉摇摇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开口，语气决绝：“如今你已被除名，便不再是我门下弟子了，你我之间，不必再以师徒相称。” “言尽于此，请回吧。”丙蝉说完，便将杯中剩下的茶水向旁边一泼，覆水难收。 过了好一会儿，丙蝉听到了起身离座的声音，接着有什么落到了地上发出的一声微响。 “谢……教诲，辛雀铭记于心。” 叩。 叩。 叩。 “保重。”三声之后，如来时一样，风声再起，只不过这一次，那清冷气息却是越来越远。 丙蝉独坐了片刻，这才摸出火折子将灯烛重新点上，昏黄的烛火照亮了这间屋子。丙蝉看到，对面的那杯水没有被碰过，这间屋子里也没有任何来过人的痕迹。 他走到门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丝，轻轻叹了一声，若是雀鸟在其间穿行，必会湿了羽毛，或会一蹶不振。 不知可否有良人愿代为收养，好生照料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第39章 “将军，这就要走了？不再多留一会儿？”大腹便便的官员睁着迷蒙的醉眼，将楚临渊送到青楼门口，不住声地还想挽留着他。 “就是啊，这清欢楼里最漂亮的姑娘都给你留着呢，这就走了可说不过去。” 楚临渊微笑着摇头，向他们抱拳：“不了，明日还有事，就不多呆了。扫了诸位大人的兴，还望海涵。” “既然如此，我等就不挽留将军了。” “告辞。” 楚临渊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抽去，骏马便拉着车架辘辘跑起来。 坐在车厢里，楚临渊抬手揉了揉额头，架不住那些达官贵人们劝酒，酒喝得有些多了，头疼。 “停车。”楚临渊对外面喊道。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询问：“将军，有何吩咐？” 楚临渊掀开车帘下了车，对车夫吩咐：“本将自己走回去，你先回去吧。” “是。” 车夫驾着马车渐渐远去，很快便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夜已经深了，风凉凉的吹在身上，单薄的衣衫裹不住温度，被风吹去，只剩一片冰凉。 楚临渊伸手，感受着风吹在手上的寒意，感慨：“天凉了啊。” 他抬头看向夜空，一轮皎洁的白月斜斜地挂在天幕之上，和一个月前在江州屋顶上所见过的一模一样。 也不知当时一同观月之人现在怎么样了。 楚临渊轻轻叹了口气，都已经不知所踪快半个月了，现在人在哪，过得可好，可曾…… 想他。 又叹了口气，楚临渊收回手，慢慢地沿路走着。他走得很慢，像是身体没有力气，又有些摇晃，似是酒醉未消。 脚下忽然突出的青石板绊了一下，楚临渊踉跄着差点摔倒，扶着墙站稳身体，他晃晃脑袋，手指轻点上额头，头疼欲裂。 “唔——”发出一声难以忍受的嗟叹，楚临渊索性靠着墙滑坐下来。 他堂堂将军，麾下精兵强将数以万计，从来都是威风凛凛，意气风发，何曾像今天这般狼狈过。 真不像他。 唇边扯起一抹自嘲的笑，他摇摇头，连对方离开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现在的如此思念，也不过是自作多情，心里没他的人，就放了吧。 他想飞去哪就飞去哪吧，反正，他的翅膀也硬了。 “真是没良心啊……”楚临渊呢喃着，“亏我对你这么好。”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是要将心中郁结尽数叹出。 他叹得太重，未曾听到头顶房梁上瓦片轻响的那一声。 --- “楚哥哥！” 东黎鸢兴奋地冲进屋子，一边咋呼着：“听说你病了，我来看你啦！” 奔进屋子一看，她立马又义愤填膺起来：“就知道你装病，我要回去告诉巽哥哥！” “回来！”楚临渊轻喝。 东黎鸢乖乖地回来了，站在书桌前看着他，眼睛里写满了你装病你不厚道你这个骗子。 楚临渊瞥她一眼：“不是装病，是真的病了。” 东黎鸢仔细打量着他，发现他的脸色还真的有些苍白，急忙就要伸手探他的额头：“真病啦？发烧了吗？请大夫了没有？德荣——” 楚临渊拍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说：“没那么严重，就是头疼。” “你怎么就头疼了？”东黎鸢眨巴着眼睛问他。 “事情多。” “哦。” 沉默。 楚临渊纳闷地抬眼看她：“怎么不说话了？” “我怕我一说话，你就说我又给你找事，惹你头疼。”东黎鸢诚实地说。 楚临渊无语了一下：“学聪明了。” 东黎鸢拍桌子：“我就知道你不待见我！” 把手中的兵书放下，楚临渊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边吹凉一边斜睨她：“知道我不待见你，你还来碍我的眼。” “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吧！”东黎鸢很生气，又拍了一下桌子，抢过他的茶杯一仰头给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再把茶杯给拍在桌上，“我好心来看你的！” 楚临渊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茶杯，这丫头这么用力，也不知道碎了没。 面对怒容满面的小公主，楚临渊叹气：“好好好，是我错了，别生气。” “真敷衍。”东黎鸢埋怨，“小雀儿就不会这样对我！” 等到说完，她猛然捂住嘴巴，似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安地看着楚临渊。 楚临渊用手支着额头，皱着眉，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东黎鸢看看他，小声问道：“你还没有小雀儿的消息吗？” 楚临渊没有说话。 东黎鸢耷拉着脑袋，叹气：“小雀儿到底去哪里了呢？我还以为他离开之后，会来找你呢。” 说着，她苦恼得抓起自己的头发来：“可他没来，除了你这，我真的是想不出他还能够去哪。” 楚临渊啧了一声，说道：“他和我非亲非故，有什么必要来找我。” 语气似是自嘲。 东黎鸢却没听出其中端倪，认真给他分析：“你看，小雀儿认识的人又不多，除了我和你，就是他那些暗卫同伴。他如今已经不是暗卫了，也不能在皇宫里呆着，那不就只有你这个宫外的人可以投靠了吗！” “可他就是没来啊。”楚临渊说着，起身从书桌后走出来，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已经快要开败了的花。 暮秋的景色萧条，看上去格外冷清寂寥，东黎鸢听着他的话，都觉得里面夹上了些许苍凉。 “他有手有脚的，功夫也不错，如今也得了自由，还不是天高海阔任他翱翔，又哪会甘于困囿于这一方小小的院落。”楚临渊摇摇头，“这里太小了，他飞不起来。” 东黎鸢静静地听着，半晌，她点点头：“或许是吧。” 说完，她摇摇头，改口道：“就当是这样吧！” 送走了东黎鸢，回到房里，楚临渊又坐回了书桌后面，拿起先前的那卷兵书继续看。 这一看，便看到了月上中天。 楚临渊揉了揉额角，头似乎更疼了，烛火昏黄，照得整间屋子朦朦胧胧的，似是要催人睡眠。 放下兵书，楚临渊索性趴在桌上小憩片刻。 房间里静极了，只有楚临渊安静均匀的呼吸声微微地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窗户开了一小条缝，一道黑影从缝隙中钻了进来，动作轻巧，落地无声。 进屋之后，黑影看了一眼趴在桌上沉沉睡着的楚临渊，然后向里屋走去，片刻后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件外衣。 轻手轻脚地将外衣披在楚临渊的身上，黑影转身要走，就在这时，楚临渊忽然出手，擒住了他的手腕，紧紧握在掌中。 “你——”那人发出短促的惊呼。 楚临渊睁开眼睛，直起身体，唇边扬着一抹促狭的笑：“几日不见，身手退步了。” 他叫出对方的名字，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辛雀。” “你装睡。”辛雀已经恢复了镇定，看着他，说出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若非如此，怎么能抓住一只警惕心这么强的雀鸟呢。”楚临渊微笑着说。 辛雀挣动起来：“放开，我要离开了。” 楚临渊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那可不行，抓住了就是我的。” 辛雀停止挣扎，蹙着眉头看他。 楚临渊的笑容变得柔和起来，他看了一眼滑落在地的外衣，轻声说道：“给我披衣服，是怕我着凉？”他伸手抚上对方的下颌，“这么关心我，莫不是爱上了我？” 辛雀别开脸，不让他触碰。 看着他紧抿的嘴唇，楚临渊的眼神深沉了一下，手上一个发力，便将人拉到自己怀中，然后空着的那只手顺势环住他纤细的腰身。 整个人都被围困在自己怀里，楚临渊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边轻声呢喃：“别走了好吗？外面太苦，我怕你受委屈。” “你……”辛雀侧过脸，语气听不出情绪，“非良人，不可托付。” “哦？此话怎讲？”楚临渊求教。 辛雀转过来，与他对视，黝黑的眼眸里映照出他的面容，笑容柔和又温情。 “十日前的晚上，你在清欢楼呆了两个时辰，期间有两名女子陪你饮酒作乐。”辛雀的声音无波无澜，似只是在诉说一件他所知道的事情，“七日前，你去尚书府赴宴，与尚书家千金相谈甚欢，尚书大有将女儿嫁于你之意。五日前，你在城西茶馆，和那卖茶的寡妇眉来眼去，甚至还多付了她二两银子。四日前……” “停停停！”楚临渊越听越不对劲，连忙喊了停，“这些你怎么知道？” 辛雀看着他，不作声。 “你一直在跟踪我？”楚临渊问。 辛雀点头：“不过是考察。” “考察？”楚临渊一头雾水。 “既是要托身之人，自当要考察清楚。”辛雀摇摇头，“你，不合格。” 听了他的解释，楚临渊腹诽，还要考察人，这是雀鸟会做的事情吗？分明是戒备心重的猫才会干的事吧。 “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辛雀淡淡地说。 楚临渊不放，“你听我说，那些我都可以解释！” 辛雀的眼里满是无动于衷。 楚临渊忽然泄了气，摇了摇头：“我的苦衷，你又岂会不知呢，可你偏又在意这些，而我偏又做了这些。” “也罢。”楚临渊忽然松了手，“你要走便走罢。” 辛雀起身，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不是要走吗？”楚临渊仰头望着他，唇边挂着自嘲的笑。 辛雀抿了一下唇，迟疑着开口：“你那日醉酒在路边……我亦看在眼中。” “可与去青楼一事相抵消。”他轻声说道。 他话音落下，手腕便再次被人抓住，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再被拉入怀中，背部撞上坚硬的桌面，磕得他生疼。 楚临渊覆了上来，嘴角噙着笑意：“原来是这样啊，这加加减减的，还带功过相抵。” “那我可有一肚子的功劳要向你讨了。”他的手指划过对方的脖颈，带起一阵痒感。 辛雀忍着那让人颤抖的痒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威吓感：“你耍诈！” 楚临渊低头咬住他的耳朵，厮磨间轻笑：“我可是堂堂将军，玩弄兵法自是看家本领，所谓兵不厌诈，可懂？” 辛雀沉默着扭过头，不看他。 楚临渊笑着在他脖颈上落下一吻，笑道：“刚刚那一招叫做，欲擒故纵。现在，我再教你一招。” 抽掉他的腰带，他的衣衫散开来，楚临渊的笑意更深。 “吃干，抹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