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冬》 第1章 第1章 第一章 莫予冬单手撑腮,美目微阖,斜倚在雕刻精美雍容华贵的贵妃榻上,端的是一副慵懒高贵的姿态。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精致华美的雕花大床,流苏轻摇,大红色的帷幔垂挂在两侧的金丝钩上,从中可以望见里面花纹繁复美丽的红色绸缎,如水荡漾般地铺在床上,丝滑而有质感。 室内的圆木小桌上摆着做工精细的银制小酒壶,一旁还有两个配套的酒盅,上面系着细细的红色丝带。 旁边燃着一双红烛,烛光闪烁,人影摇曳,映在一侧贴着红喜字的镂空雕花门窗上,隐约可见桌案上香炉的袅袅烟雾。 幽幽的檀香味袭来,莫予冬的心里无缘由地多了几分躁动,只觉得口干舌燥。 挪了挪身子不小心摁到了胳膊肘,又麻又痛,莫予冬一下子瘫倒在贵妃榻上,皱着小脸“嗷呜”地嚎了一声,再也不见方才端着的姿态。 “什么嘛垫着垫子还这么硬,这样看来,古代的贵妃小姐们也不是多享受么” 莫予冬揉着胳膊一边吐槽一边站了起来,发泄似的地用脚踢了下那张椅子,满脸皆是不耐之色。 舔了舔干涩的唇,莫予冬径直走向了圆木小桌上的酒壶,端起来倒了杯酒,果断干脆得一口闷。 红酒香醇浓厚的味道在口中慢慢扩散,将人拉回到了现实,莫予冬眉梢敛起,再次环视了一圈只有影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古代新房,忍不住发愁得叹了一口气。 这要是在拍戏就好了,可惜不是。 当然,莫予冬也没有一朝穿越到古代,她所在的地方只是伽蓝会所的一个特色主题房间。 这是洞房花烛夜主题,顾名思义,就是完全仿造古代新房的装修陈设。听说还有欧洲宫廷主题、九五至尊主题、森林童话主题、原始部落主题 伽蓝会所的金都是真金,古董不是真的也是高仿,小小的不起眼的物件也可能价值不菲,就是为了让客人有身临其境的极致体验。 价格和价值成正比,莫予冬所在的房间收费之高,可能靠她努力工作半辈子都睡不起一晚上。能进来这里享受的人,自然都是些不差钱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伽南会所,汇聚各路富豪名流的奢靡之地,入会费且不提,一年的会费都要上百万计,a市最顶级的私人会所,没有之一。 只要你有钱,这里能满足你的一切幻想好吧,这是莫予冬来之前酒吧的“公主”玫瑰在她耳边唠叨的,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让莫予冬都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她。 莫予冬不是客套,她是真的不想要这个所谓的“幸运”。 “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这句名言,放在这里同样适用。 她今天是来这里从事特殊交易的,人生第一次。 前几天莫予冬在台上唱歌的时候被一个阔少看中了,一问还是个处,就开了高价要买她的初夜。 莫予冬恰巧那天受到了刺激,心灰意冷,自暴自弃,醉酒后听闻有人要她出0台,脑子一抽就点了头。 “你们说我钱来得不干净,那我就不干净给你们看” 一时冲动做了冲动的决定,然而等莫予冬冷静下来后,却根本没有她后悔的机会。 “都收了人钱了现在想后悔了早干嘛去了你当初别答应啊这不是当了biao子还想立牌坊么我告诉你荔枝,以后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这次,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反悔休想” 脑海里又闪现过酒吧老板燕姐的话,莫予冬暗骂了自己一声,活该 良心来说,燕姐其实对她挺好的。莫予冬在酒吧唱歌也有一年多了,后来为了生计也偶尔在吧台陪陪酒,没有肢体接触的那种,至于再出格一点的她坚持不肯,燕姐也从没强迫过她。 酒吧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莫予冬这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不可能不被人盯上,遭受过性sao扰,也差点被下过药,全都是燕姐帮忙摆平的。 燕姐说过,莫予冬和她年轻时候很像,可惜她没有她这样的好运气,能遇到她这么好的老板。的确,有燕姐护着,莫予冬显然比其他人幸运很多。 燕姐还说过,莫予冬这样的人她见的多了去了,但是没有一个能坚持到最后的。只要她不愿意,她就不会在她这里出事,她就想看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大染缸里,不可能有白布的。 钱来地如此轻而易举,诱惑也就变得难以抗拒。多的是自恃清高的小姑娘,起初眼高于顶鄙视不屑,最后却拜倒在金钱的魅力下,纸醉金迷,葬身欲0海,无法脱身。 不管莫予冬是否真的有苦衷,落在燕姐和别人眼里,就是她没抵挡住金钱的诱惑。 第二天清醒过来莫予冬后悔莫及,然而这次对方背景强大,别说燕姐,就是燕姐背后的人也惹不起。 可能真的如燕姐所说她想帮她却无能为力,也可能是燕姐见她点头出0台没了护着的心思,反正强的惹不起,就从弱的下手,酒吧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驻唱得罪大人物。 恩威并施,威逼利诱,燕姐这种场子里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莫予冬哪能比得过,妥协是她唯一的选择。 燕姐有句话说得对,都是成年人了,哪能轻易后悔要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莫予冬认了自己冲动的后果,同时得到了燕姐的许诺be会把她在酒吧当驻唱的所有资料消除,就当荔枝那个人从没出现过。 她想,就这一次,就堕落最后一次,事情过后她就离开这座城市,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自我麻痹之后,接受这一切好像变得不是很难。 现在莫予冬就在订好的伽蓝会所包间里,外面还有燕姐的人“保护”着。 她来时的心情很平静,甚至还好好观赏了传说中一夜千金的伽蓝酒店一番,用玫瑰的话来说,她拿到的定金都是别人出台的好几倍呢,有什么好伤心的 是啊,有什么好伤心的据说是那位阔少的朋友失恋了,而她很“荣幸”地长得像他前女友,这才有了这么好的机会。 莫予冬心中苦笑,她的荣幸呵 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进来,拆封他的生日礼物。 莫予冬深吸了口气,又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红酒明明一点都不辣喉,却冲得她眼角流了一滴泪。 抬手粗鲁地擦了下自己的脸,莫予冬抿紧了唇,瞪大的眼睛里全是倔强。 妈的,莫予冬你矫情个屁丫不就是一层膜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当你谁啊你真当自己很珍贵啊 冷笑一声,莫予冬心里爆了句粗口,然后就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模样。 这里的酒一喝就是名贵的好酒,美好的滋味弥留在味蕾上让人上瘾,莫予冬手中倒酒动作不停,不知不觉间就把酒喝光了。 红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更何况莫予冬心里根本就不想清醒,眼神迷离,脸色酡红,不知道醉了几分。 怎么倒酒壶里都倒不出来酒了,莫予冬扫兴地扔掉酒壶,眼瞟见金丝钩闪闪的亮光,便晃悠悠来到了那张宽阔的大床。 直接挺身躺了上去,身下软绵绵的,她不由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心想果然是睡觉的地方,虽然看着都是古代的东西,但毕竟是睡觉的地方,这改造过的大床躺着可比那张贵妃榻舒服多了。 背上有什么东西弄得她很不舒服,莫予冬伸手摸了摸,居然捞出来件镶着金丝边刺绣的红色衣服。 想必是新娘子的红嫁衣,新房都有了自然是要做全套,这样才更有氛围。 莫予冬正感叹着伽蓝的设备完全服务周到,随手展开一看,然后便瞪大了眼睛,脑子晕乎乎地盯着那件红嫁衣,嘴张了半天都合不下去。 说是嫁衣,还不如说是情0趣睡衣。改过的红色旗袍,一大半都是镂空设计,裙摆是高高的开叉,背部只有几条红色袋子松松系着,前面重点部位则只有一层半透明的红色薄纱。 脑补出自己穿上嫁衣的景象,莫予冬头像是抽风了一样地摇了起来,想起进来之前那个女服务员所说的话,难不成这就是她所说的惊喜 莫予冬不禁想起来了那个九五至尊主题,也就是帝王主题,那里女人该不会像古代一样什么都不穿裹一层布躺床上等待宠幸吧 这样一想,莫予冬乐观地安慰自己,她这个还是好很多的,好歹有衣服可以穿。 迟迟没有人来,等待无比煎熬。 莫予冬头枕着双手躺在床上,目光直直地望着床头摇摆的金钩子,翘着二郎腿晃荡着脚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烦躁与慌乱。 她也想跑,但是外面守着人呢,燕姐那样的人哪里会让她坏事上次莫予冬跑了被抓回来后燕姐就一直派人盯着她,不许擅自外出,手机也被没收了,她根本跑不掉。 莫予冬已经认命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安分,她就等着人来了早点完事呢。 酒劲儿缓过来清醒了一点儿,安安静静的,脑子里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虽然她在酒吧男欢女爱见得多了,但是对于她自己来说毕竟是第一次,还是有些紧张和害怕的。 听说,会很痛 莫予冬甩了甩脑袋,不想再想这些,还不如想些开心地让自己好过些。 仔细回忆了下,她来之前准备好的毓婷应该吃了,确定了这件事,让自己安心不少。 事情已经这样了,至少要对自己负责不是一定不能出人命 虽然她平常没事也看过不少带球跑的小说什么的,但是怎么想都觉得那些女主傻缺,都不确定孩子的父亲是谁人家想要不想要就非生下来,吃苦受罪也是活该。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玛丽苏小说里的女主也是好命,要是她也有女主光环,今晚一夜情的对象是个多金专情的大帅哥,以后找到她爱上她只对她一个人好,那么她也愿意生孩子 想歪了想歪了,要有钱,要帅气,还要专一,那种好男人还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吗再说了,就算真的这三样全占,人用情专一的对象也不会是你,别忘了今天过来是干啥的,所以啊,还是别抱幻想的好。 莫予冬有些自暴自弃地将床上那身红衣换上了,强迫自己认清命运接受现实,可不能把她的衣服弄脏弄坏了,她还要穿出去见人呢。 一结束她就离开这里,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思绪乱如麻,想来想去她又不确定毓婷那个药吃了有没有效,万一她一个月后肚子那也不是没可能的啊 莫予冬觉得有必要双重保险才行,她买毓婷的时候顺手买了套,就是之前没那心情去研究,这时候她总得拆开来看看怎么用才是。 谁知道男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酒吧呆了这么长时间,她的思想也没有那么纯洁,理论上的东西该了解的都了解,就是没真实经历过而已。 也许是醉意让人多了几分大胆,莫予冬想到了就做,从包里掏出来了那盒杜蕾斯,开封的时候不小心把包装撕坏了,里面的东西全部掉了出来,撒了满床。 匆忙地捡起来收好,数了数正好十个。莫予冬还是第一次亲手触摸到这种东西,总觉得烫手,但是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半闭着眼睛将塑料包装撕开,手颤抖着拿出里面的东西,黏黏腻腻的,有点恶心。 慢慢展开后嫌弃地夹在指尖,莫予冬突然想起来了小时候她好像还在小卖部买过这种东西,还把它当气球吹,顿时表情一言难尽。 就在这时,开门声响起,莫予冬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进来一个男人。 他站在门口显然也是一愣,似乎是没料想到里面会多出一个人来。门还开着外面的灯光照进来,相比而言室内只燃着两根蜡烛光线昏暗,他的身影处在半明半暗之中,周身围绕着一圈淡淡的光晕。 而坐在床上的莫予冬早已经忘记了动作,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门口的那个男人,红扑扑的脸上表情莫名,嘴角甚至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他背对着光看不太清他的脸,但是看那眉眼的轮廓也知道他是帅的,身形高大挺拔,西装裤下长腿笔直而修长,右臂慵懒随意地搭着外套,光是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度也让女人心动。 实在是那个阔少卖相不佳,小眼睛笑起来色眯眯的,看着十分油腻,这样的人的朋友想必也不怎么地。是人无论男女都是视觉动物,更别提莫予冬这样的年轻小姑娘,她自己又长那么漂亮,当然对颜值有追求。 莫予冬的心理期望压得太低了,谁想到会一下子见到一个帅哥,还是个超级大帅哥醉酒迷蒙了她的心绪,最初的悲伤淡去,在这样的情况下,莫予冬心中竟然萌生出了一点欢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第二章 许是为了营造暧昧的氛围,洞房花烛夜这个主题房间并不是很大,除却了各式各样的摆设之外甚至有点狭小,推开门来根本无法忽视那张大得过分的红帐暖床。 而此时,一对婴儿手臂粗的红色龙凤烛正好照亮了床前,红衣雪肤的女子看了过来,微微睁大的桃花眼映着烛光潋滟动人,唇角一丝勾人的笑,妖冶美丽,宛如黑夜里出来惑人的女妖。 也是莫予冬没有找到灯的开关在哪里,她也懒得找,逃避般地不想看到一会儿男女间的丑态,所以她为了看清手中的东西,正习惯性地盘着腿面朝桌上的蜡烛借光,裙下遮不住的白嫩大腿也就直剌剌地露了出来。 男人好0色是天生的本性,温燃不自觉地将床上的美人上下扫视了一番,胸前心形镂空挤出的雪山沟壑,贴身红绸勾勒出的纤纤细腰,最后视线落到了裙下的迷人风光。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看,然后眼睛却像是黏在了那上面一般,再移不动分毫。 醉酒后反应慢了半拍,莫予冬眨巴了眨巴眼睛,这才慌忙地将手中东西藏到了背后。被陌生男人的灼灼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识地低头,正好看到自己正羞耻地叉着双腿,赶紧扭头转身背对着他。 美人不自知,莫予冬的动作落在门口男人的眼里,一举一动都让人无法自持。 幽幽烛火闪动间添了几许朦胧的美感,那双眨动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招人过去,转身露出的一袭美背,在红帐红被红衣的映衬下白皙性感,更像是在做无声的邀请。 温燃顿时心口一热,喉咙干涩地滚动,只觉得那红的红,白的白,晃花了人眼,情不自禁地关门上前。 像是一个梦一样 人早已经被灌醉,门一关少了外面明亮的灯光,还没适应忽然的黑暗,就晕乎乎地朝灯下美人走去,醉眼迷离看不清路,竟迈着步子直直撞到了桌上。 温燃脚步踉跄倒在了地上,身上一疼,头脑倒是清醒了几分。 他今晚被好友们硬拉过来庆生,几个人边灌他酒边说要给他惊喜,最后把他强送到了会所的顶楼。常来伽蓝聚会,朋友几个又都是爱玩儿的,温燃就是没来过,也听说过这儿是什么地方。 甩开他们自己走,温燃他心里憋闷无处发泄,醉酒后冲动,也想疯狂一次。看看是不是像朋友们说的,比酒还消愁。 但是对于清醒的他来说,还真没这份儿心情。 躺在地上没动,温燃闭上了眼,朝床上的人挥了挥手,颓废地说了声“你走吧。” 莫予冬听到响声条件反射地扭头,那男人竟然碰到桌子摔了一跤,毕竟她心里还是不情愿的,不仅没那份去扶人的心思,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突然听到男人说话,嗓音低沉沙哑,莫予冬没听清楚,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闻言温燃重复了一遍,依旧是消沉地捂着眼睛,言语间颇有些不耐“我让你出去。” 莫予冬皱了皱眉,搞不懂那个男人是什么意思,又想起自己今晚的任务,她动了动脚,犹豫片刻后还是下了床,走到桌边扶他起来,“你没事儿吧” 温燃一把甩开了莫予冬的手,这次就不是不耐烦了,而是发火一般地吼向了她“滚我说了让你” 抬眼瞪向不识趣的女人,温燃心里正愁没处撒气呢,结果一看到她的脸,就整个人愣住了。 不像是刚才隔着距离看不清,这时候两个人都在桌边,莫予冬半蹲着,蜡烛明亮亮地照着她的脸,那熟悉的眉眼,逐渐和脑海中的影子重叠。 “你是谁”温燃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她就跑了似的。 莫予冬刚才被他吼了几句,还差点被他推倒,心里也有点不顺畅,不由恼怒地瞪了地上的男人一眼,拍了拍手站起来,不准备好心扶他起来了,心想她巴不得赶紧滚呢。 然而莫予冬才刚动了动身,就被温燃一把握住了手腕,力道大地像是要把她给捏碎,疼得她连忙求饶,边挣扎着边叫喊着“疼疼疼疼疼,你快松开松开,我是荔”枝。 “如荔如荔” 没等莫予冬把自己的花名说完,温燃就把她推倒压在了地上,发疯似地一声声喊着“如荔”。 莫予冬突然头栽地头有点晕,迷迷糊糊想着那什么“如荔”应该就是这个男人前女友的名字,而她来之前那个阔少专门派人给她画了妆,估计就是把她照着那个女人来画得,所以他才会认错人。 发生的一切就在瞬间而已,莫予冬脑子里还在想着东西,头上黑影就压了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强势地吻上了她的唇。 霸道而炙热的吻根本不给人呼吸的机会,醉酒的男人还把全部的体重压在了她的身上,莫予冬觉得她都快缺氧了,连忙伸起双拳捶他的后背。 “呜呜,呜呜呜呜”起来,快起来啊 然而莫予冬的力气在男人看来根本微不足道,捶了半天他都没什么反应,那人跟条狗似的,把她嘴都给亲酸了。 莫予冬一脸生无可恋,她的初吻就这么被狗啃了。 男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冲进了她的牙关,莫予冬恼火地想咬他,谁想没找对时机,她正用舌头把他的往外推,结果咬牙太快把自己给咬了,血腥味儿在嘴里扩散,疼得她欲哭无泪。 渐渐地莫予冬就没了力气,任男人狂风骤雨地侵袭,直到身上一凉,发现自己被扯掉了半边衣裳,才又开始奋力挣扎。 “去床上啊” 她就穿着薄薄一层衣衫,身上还压着一个大男人,地上即使有地毯还是硌得她疼得慌。 “好,如荔,如荔” 男人这次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唤,抱着她踉跄地走向了床,嘴里还念叨着“如荔”的名字。 只有两三步的距离,莫予冬都不由得紧抱住了他的脖子,生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扔了。 他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光芒骇人,像是要把她给吃了似的。 唇上一热,又是一吻,这次没有上次吻得那么凶,男人蜻蜓点水地碰了下,又亲了亲她的鼻尖,最后头一偏像颈侧吻去,动情地含住了她的耳垂。 酥酥麻麻的感觉直痒到心底,莫予冬敏感地哼了一声,然后就感觉到耳边吹过一阵暖风,醇厚有磁性的嗓音响起,男人在她耳边温柔地轻声呢喃。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荔枝一样,让我忍不住剥开皮,想一口吃了你。” 情话入耳,莫予冬明知道这不是对她说的,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抬眼看那男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诱人,五官长得无可挑剔,就连那下巴上的小沟都是那么好看。 莫予冬不知,屋子里燃着的熏香乃至她刚才喝得酒,都有一定的催情功效,为的就是给客人增添情趣。视觉、听觉、感觉交织在一起,她的心砰砰直跳,突然很想要这个男人。 她现在只觉得身上火热,而身上贴着的身体冰凉舒服,让她忍不住抱着他越抱越紧,喘息着凑过去亲吻他的唇汲取甘露,只有那样才不会难受。 温燃满心把莫予冬当成了他的爱人,察觉到身下女人的主动,心火逐渐燎原,浑身血脉贲张,低头就埋到她温暖的胸口,手下红衣转眼被撕破。 莫予冬也不服输地扯掉了他衬衫的纽扣,难耐地抚摸亲吻他的胸膛。 两个人都失去了理智,双双迷蒙着眼睛热汗淋漓,拼命摸索探究着对方的身体,想要寻求内心渴望的快乐。 不多久已坦诚相见,一切发生地那么自然,像是回到了原始社会的男女,本能一般地求0欢。 身体像是被撕裂一样,最痛的那刻终于到来,莫予冬疼得哭了出来,眼神恢复了片刻的清明,连忙将一旁的白衬衫压到了身下。 “乖,不哭。” 男人轻轻吻掉了她眼角的泪珠,温柔地哄她,没多会儿就又把她带到了混沌之地。 红鸾帐暖,玉炉生烟,烛燃影动,春宵一度。 飘飘然入云海,刹那间上云颠,山洪倾泻,溪流缱绻。 温柔乡处,春意盎然 莫予冬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桌上两柄蜡烛燃得只剩了拇指般长,估摸着时间也不会太早。 身体像是被碾过一般酸痛,低头就是满身狰狞的红痕,莫予冬回想起昨夜的荒唐,不禁气得硬捶自己脑袋。 醉酒误事,醉酒误事,她在酒吧呆了那么久,临了居然还是上了套。不用想,肯定是那熏香和红酒惹得祸。 再看床上散乱的衣服和皱巴巴的床单,身底下还有好多个拆封或未拆封的tt,旖旎香艳的场景闪现脑海,莫予冬不由脸上一红。 她还记得后来那次她有阻止过,又哭又求地终于让他从了,然而把包装撕开,那东西却怎么也套不上去,她傻乎乎地不信邪,竟然又连着撕了好几个试着去套,最后他不耐烦了就又压向了她 莫予冬又不知道买多大的,那种东西她害羞都来不及就随手拿了一盒,谁知道会不能用呢 万一,万一运气好中奖了怎么办 温燃手还搭在她身上,莫予冬看了眼他那张脸,即使现在她清醒了看着仍是帅的,但是再帅也抵挡不住她的怒火。 都怪这个臭男人 莫予冬越想越气,直接一脚把餍足熟睡的温燃踹到了地上。他本来就喝醉了,地毯又软绵绵很舒服,闷哼了声竟然又那么睡过去了。 还好,还好她没忘记最重要的事。 莫予冬拿起床上的白衬衫,上面落梅点点,昭示着她的贞洁,却也侮辱着她的人格。 那个阔少估计是有什么恶趣味,特意强调了事后要见到这个,不然另一半钱就给不了了,相比于她燕姐显然更看重钱,莫予冬只得照办。 随手用那身撕破了的红衣服稍微整理了下自己,莫予冬动作迅速地穿上了自己原来的衣服,也顾不上洗澡,匆忙地把床上那件白衬衫装进包里就出了门。 披散开头发遮着自己的脸,莫予冬快步走到了楼梯口,那里果然守着两个熟悉的黑衣保镖,估计是燕姐叮嘱过,大半夜了依然精神地站在那儿。 “带我去见燕姐。” 莫予冬心里不爽,也没给他们好脸色,那俩人骂了几句脏话,看着她的眼神满是鄙夷,但是鉴于燕姐一直护着她,也不敢不规矩。 酒吧的夜生活还没结束,燕姐见到莫予冬很是意外,但瞬间想通了,吸着烟打量着一脸如丧考妣状的莫予冬,噗嗤笑出了声。 “怎么,以后有什么打算真不继续做下去了” “我的手机和证件。”莫予冬只冷冷地回了几个字。 “好好好,你的东西都给你,还有你的钱,也都给你打卡上了。” 莫予冬接过装有手机和身份证的塑料袋,这才哀求地看着燕姐,示弱道“燕姐,你说过的会保密,求你。” 闻言燕姐缓和了面色,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荔枝啊,你也不能怪我,这次那几个富家公子哥儿我可真惹不起,不然不会不帮你的。” “谢谢燕姐。” “唉,什么也不说了,你以后要是想回来,be随时欢迎你。” 莫予冬这次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 她不会再回来了,再回来的话,她就不能再做那个单单纯纯唱歌的荔枝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第三章 莫予冬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酒吧,燕姐好心派人送她,她并没有拒绝。 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做事别太绝,总得给自己留点余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 别看她年纪不大,但是进入社会也有两三年了,人情世故这东西不是你不想学就可以逃得开的,多得是人教你冷暖。 人,社会,合起来组成了世界上最复杂的物种,社会人。 在这个概念内,燕姐应该算是个好人了,至少对于她莫予冬来说,是贵人。 车子飞快地行驶,莫予冬无力地靠在后车座的边角,眯眼看向窗外。 寒冬的深夜大街上空旷旷地没有人,只剩一盏盏路灯明亮,灯影幢幢略过眼前,人脑海里的思绪也不由跟着翻飞。 三年前好像也是这么个夜晚,莫予冬狼狈地在夜色中逃亡,慌不择路差点被燕姐的车撞到。 那时她才十五岁,父亲意外身亡后没人出钱供她上学,于是刚考上高中拿到录取通知书的莫予冬,就那么辍学不上了。 然而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整日家务忙个不停当免费保姆还要被嫌弃没用,所以当伯母难得笑脸提出来让她跟着同村人外出打工时,莫予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本想着逃离牢笼松一口气,结果却是又一个噩梦的开始。 村里的包工头根叔人前正直和蔼可亲的长辈,人后却是骚扰打工少女的色魔,先是言语上占占便宜,随后便是咸猪手偷摸揩油,更甚者强迫发生不正当关系,再利用拍下来的不雅照继续胁迫。 柿子专挑软的捏,性子强硬有主意的还好点儿,那些软弱无知的女孩子就成了被荼毒的对象。 外出打工的女孩子一般都是连初中都没上完就辍学了,可能临出门前还被家人信任地嘱托道好好跟着根叔根婶儿干挣钱,初入社会只身他乡经历这种事情哪里有什么办法 她们只知道乡下最在意女孩子的名声,要是说出来就嫁不了人了,一辈子就毁了,于是只能委曲求全。 莫予冬不是第一个,根叔在她反抗挣扎的时候炫耀地道出了那些由不服到顺从的女孩的名字,有一大半都是她认识的,同村的或者隔壁村的,涉世未深的花季少女还没绽放就已然凋零。 也是父亲死后这段时间莫予冬是表现地有点过于柔弱了,这才给了根叔欺侮她的胆量,但是他忘了她以前是出了名的乖张叛逆,打起架来比同龄的男生还莽,上学时候跟混混头子拜了把子,人见了称一声“冬哥”,轻易没人敢惹,不然凭她这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儿,早被人欺负不知道多少次了。 莫予冬最讨厌的就是做女人痛经,但是这次她无比地庆幸,因为身体不舒服没胃口,就没吃那顿放了药的晚餐,这才得以清醒逃脱,没有惨遭毒手。 她趁根叔不备砸破了他的头,谨慎地没有大声呼喊吸引厂里工人的注意,而是第一反应快速逃了出去想要向警察求助。 果不其然,根叔很快混淆是非带着人来抓她了,吵吵着说莫予冬偷钱不成反打伤了他。 根叔德高望重,无父无母的莫予冬名声却不是很好,闻声赶来的工人们几乎无条件相信了根叔的话,边追边大声斥责“小偷”“伤人”,后来见追不上便说你停下来好商量 鬼他妈的好商量莫予冬才不信,大半夜一个人穿着睡衣光着脚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地狂奔。 结果精神高度紧张光顾着跑了,横穿马路一时间没注意到开过来的车,听到鸣笛声已经晚了。 莫予冬扭头的刹那,车子紧急打了一个转弯,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刺耳的“呲”声,她被蹭倒在地。 祸兮,福之所依。莫予冬被撞伤了脚,却遇见了燕姐,她从追上来的工人们手里救了她。 根叔怕莫予冬说出不利于他的话率先开口,明面上假意做好人劝导,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都是她偷钱的行为不对被抓包后伤人更不对。 莫予冬下意识地反驳道出了他强迫她的真相,非但没人相信,反而被扣上了恶意污蔑的帽子。 特别是莫予冬一开口要报警,根叔就慌了,咄咄逼人要带莫予冬走,说是她是他们厂里的,还表示说小伤而已他这个长辈给包了,可以不要撞伤人的燕姐的赔偿。 莫予冬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就是下意识地不想跟他们回去,她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祈求地望向了燕姐,求她帮帮她。 燕姐明明就只是一个身影单薄的女人,强大的气场却镇住了那么多人高马大的男人,一出口就让全部人噤声。 “根据我国刑事诉讼法第五十三条,对一切案件的判处都要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只有被告人供述,没有其他证据的,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处以惩罚” 她淡淡扫了那群人一眼,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转头目光定向了莫予冬,公事公办地背出了法律条文,冷静地甚至于有些冷漠。 “也就是说,你空口控诉别人性0侵却没有证据,警察是不会相信你的。而且你一没有受伤,二还打伤了别人,人家不告你故意伤害已经是好的了,还妄想去告别人,呵,小姑娘你太天真了。” 燕姐的冷笑带着嘲讽,“你”莫予冬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不敢相信就连这个像是律师的人也不帮她而去帮那些坏人,转而一想,她可能是为了躲避肇事的赔偿,无力地驼下了背,笑意凄然。 但是待根叔乐呵呵地虚伪表示不必报警时,莫予冬才领悟了燕姐那番话的意味,她是在以退为进地帮她。 根叔不肯放她走就是害怕莫予冬报警对他造成威胁,只有她对他的威胁消失了,他才会松口。 最后燕姐要送莫予冬去医院,旁边的工友都善意地害怕她个陌生人拐卖了莫予冬这个小姑娘,燕姐表示可以报警,根叔慌忙劝导道不必把事情闹大,双方留了电话后,莫予冬这才上了燕姐的车。 燕姐事后表示,那种情况她一看就弄清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她也只是一个单身女人,跟一群大男人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曲线救国。 莫予冬至今记得燕姐递过来的那句至理箴言“关键时刻呀,要动脑子,摸透对方的心思才好办事,而且还要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换而言之,莫予冬要是没碰见燕姐,就凭她那股劲儿,非得被整死不可。 燕姐带莫予冬去了医院处理了脚伤,也直言挑明她之前的话是真的,她那种情况没证据告不了。 莫予冬不信邪,去了一趟警局才认命。 工厂肯定是回不了了,但莫予冬也不想回家,燕姐无意间听到她哼歌觉得嗓子不错,就说可以考虑去她的酒吧驻唱。 莫予冬这才知道,燕姐不是个律师,而是一个酒吧老板。 莫予冬本还在纠结之中,不明白燕姐为什么帮她,结果燕姐就直接给她泼了凉水。 她只负责把莫予冬介绍进酒吧,能保证她在酒吧不会被强迫做出格的事情,但之后怎么样全靠莫予冬自己,她没有义务当老妈子管她。 燕姐说她做错了很多事,见到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帮她不是因为撞了她,只是突然想发次善心积点阴德。 她唏嘘感叹道“如果当初也有这么个人帮帮我就好了。” 可能就是燕姐太真实了,莫予冬思虑再三还是信了她,准备跟着她混,不回什么鬼工厂了。 家里听说了这件事自然是不支持,奶奶打电话过来直接破口大骂,莫予冬说什么她都不信,只道是她品行不端冤枉好人,这下子更坚定了莫予冬的想法。 尔后,莫予冬就去做了酒吧驻唱,燕姐果然说到做到,把她带上酒吧舞台就不管了,后来她就自己租房学唱歌打工挣钱,独自在陌生的大城市打拼,一晃眼就是三年。 这些年来,莫予冬再也没回过那个村子,还有那个所谓的“家”。 至于根叔的事,莫予冬也想过要告他,但是联系过同村的女孩子,那些人大多数都嫁人生孩子了,没嫁的也不是否认就是求她帮忙瞒着,总之是想息事宁人。 真正被侵犯的女孩子都没人站出来,她也没有任何办法。不过自她那件事发生后,根叔好像收敛了不少,没再听说他侵犯女孩子的事,也就罢了。 然而莫予冬饶过了他,根叔却没那么好心,竟然在村子里恶意造谣说莫予冬是去了酒吧做ji女,不然她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哪里会挣那么多钱都是不干净的脏钱。 也怪莫予冬,当初离开工厂后不满伯母一家说她是没用的赔钱货,一时意气就把酒吧里唱歌挣得钱全部寄回去了,没想到却成了摆不掉的负累。 三年间,莫予冬没回过家,但是伯母一家人却以各式各样的理由狮子大开口问她要钱,她不给就让奶奶打电话,要么哭她不孝要么骂她不孝,总而言之必须打钱。 莫予冬其实对奶奶也没什么亲情所在,她甚至恨她的存在,即使确实是她把她拉扯大的。 但是她却听不得奶奶说她不孝,更听不得奶奶提起她的父亲。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杀千刀的把我儿子害死的,现在还这么不孝儿啊,我的儿啊,要是你还在就好了啊” 这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奶奶几乎每次打电话都会哭诉,莫予冬也会一次次认命地寄钱回去,他们似乎就这样把握住了莫予冬的命门,把她当成了活的摇钱树。 莫予冬在外面三年了都没攒下什么钱,奶奶她们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她最怕的就是接到家里的电话,话题只有一个,钱钱钱,除了钱还是钱。 血缘关系最近的人却没有一点点的温情,莫予冬觉得她们就像是吸附在自己身上的血虫,一点一点把她榨干。 不是没想过换掉电话逃离这一切,然而终究是逃不过心里罪恶的谴责,她自虐一般地寻求心理安慰,替父亲尽了抚养奶奶的义务,就是偿还了父亲的恩情,受了奶奶的罪,就是她还了自己的债。 如果当年不是她,父亲也不会死,奶奶他们说得没错,是她害死了父亲。 可人都是有底线的,这次伯母张口就是十万块,说堂哥娶媳妇儿需要彩礼钱,对方已经怀孕了,凑不够彩礼就要打掉她奶奶的宝贝重孙儿,让她必须半个月内打钱过去。 莫予冬哪里有钱一个人在外漂泊,生活并没有她穿得衣服那么光鲜。 酒吧的工作并不稳定,她不可能一直呆在燕姐的酒吧里唱歌,客人会听厌的,这时候她只好去别的酒吧找活做,再或者打工挣钱。 家里人只会开口要钱,从没有关心过她的生活。 她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驻唱,但是为此莫予冬不仅仅要花钱培训学声乐技巧加保护嗓子,还要买衣服买化妆品维持衣着光鲜,不然她就没有工作,有时候手边没钱就只好吃泡面,连房租都交不起。 这三年来,莫予冬做过大大小小的各种兼职,在餐厅端过盘子也在商场做过促销员,住过环境简陋的地下室也睡过公园的躺椅,有时候根本找不到工作,还要频频给家里寄钱,她曾经甚至还有过连吃几天的泡面低血糖晕倒住进过医院的经历 也就是近几个月家里没怎么要钱,燕姐的酒吧又召回了莫予冬,她的生活才慢慢好起来,不再那么拮据,攒了一点钱。 只是千想万想没想到,家里人前几天又打来了电话,一开口就是天价。 莫予冬自然拒绝,别说十万,她连一万块都没有,然而伯母他们却不相信,坚持认为她存着巨额的私房钱,不肯掏出来给堂哥娶媳妇儿。 简直是可笑,堂哥娶媳妇儿关她什么事儿 可能就是她一次次妥协把她们胃口养叼了,一切不合理都成了理所当然。 莫予冬第一次发火,她累了,她没有这个义务去养活那一大家子。 就算是奶奶打电话过来又哭又闹,她也无动于衷。 几次下来,伯母跟她彻底撕破了脸皮,骂她在外面做ji不要脸,挣得钱不干净全是脏钱。 “那你们有本事别用啊全他妈给我吐回来我告诉你,我一笔一笔账都记着呢银行卡转账都有记录,我上法院告你们,让警察替我讨回来” 伯母骂骂咧咧几句后挂了电话,世界终于安静了。 这无疑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莫予冬几口酒下来,脑子一冲动,想要把过去的一切全部抛掉。 他们不是说她不干净么,那她就把罪名落实了,赚一大笔钱远走高飞 从此以后,她莫予冬无牵无挂,一个人快活逍遥。 莫予冬觉得她要有自己的新生活,她才十八岁,她的人生还很长,现在开始还不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第四章 温燃是第二天早上被冻醒的。 他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浑身光着躺在地上,宿醉醒来头痛难忍,待瞟见墙上那醒目的大红喜字后,他的头疼得更厉害了。 熹微的晨光透过窗纱的缝隙照进室内,桌上的龙凤喜烛燃了一夜还剩下半盏,蜡油化了蜿蜒而下逐渐凝结,灯花未剪劈啪作响,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幽幽的红光,足以看清满室的喜庆。 地上散落四处的衣物以及那凌乱床单上的暧昧印迹,一切都昭示着昨夜的旖旎混乱。 温燃揉着头慢慢坐了起来,稍微动了动就感觉到了身上传来的刺痛,低头一看不由“嘶”地倒抽了口冷气。 胸口和肩膀上好几个结着血痂的牙印,可想而知当时咬得有多狠,再侧头看向背后,更是一片片刺目的抓痕,清楚地提醒他发生过的激烈和疯狂。 眉头深皱,温燃抬手摸了摸被咬破的嘴唇,醉酒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甚至想起了朦胧中被人踢下床的场景。 那个女人可真是凶残。 温燃不禁咬牙,下意识地环视四周,然而却发现屋内根本不见那人的身影,估计早就跑了。 转瞬间想起什么,眉目渐渐舒展开来,他又松了口气。 跑了也好,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个陌生的女人。 在地上别扭地躺了半夜即使铺着厚厚的地毯仍旧硌得慌,他浑身不适地站起身, 走到床边看见了那件女人的轻薄红衣,鬼使神差地拿起,眼前蓦地闪现出他粗暴撕裂衣衫时春光乍泄的画面,心中一颤。 温燃捏着布料的手抖了抖,迅即将手中的东西扔掉,眸光闪烁气息不匀。 “如荔,如荔” 他发痴一般地呢喃还隐隐约约地萦绕在耳畔,但是温燃清醒地知道他只是在自欺欺人,那不是她。 许如荔,他的女友,不对,应该说是他的前女友,他们已经分手了。 他们相恋两年,就在分手的前一周,温燃还带着她回家见了他的母亲。 然而没几天,就有好兄弟告诉他看见他女朋友上了一辆豪车,跟别的男人亲密异常。 温燃找她对峙,却正好捉奸在床,他忍不住暴怒揍了那个男人,质问为什么。 许如荔却格外地冷静,开口就是,我们分手吧。 那个男人相貌一般,年纪比她大十几岁,老得快要能当她的父亲,甚至还有一双只比她小几岁的子女,但是他有钱,在娱乐圈有点门路,能让她在圈子里走得顺遂些,她就果断作出了选择。 许如荔说得很明白,他能给她的,温燃给不了。 也是,在她眼里温燃只是个刚刚毕业的穷大学生,为了照顾重病的母亲连工作都辞了,说好听一点是自由创作人,说不好听了就是无业游民,光一张年轻帅气的脸有什么用 就在昨天,许如荔和那个老男人领证了,光明正大地晒到了微博上报喜。 女明星和富豪的娱乐八卦大众本就喜闻乐见,许如荔之前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就是因为前不久被曝出富斥巨资捧她的绯闻一夜蹿红的。 可能是因为相识不到一个月闪婚的新闻够劲爆,也可能是买通了媒体营销来洗白之前包0养的,反正许如荔嫁入豪门的消息迅速登上了各大娱乐媒体的头版头条。 整整一天,温燃只要打开手机上网就能看见关于前女友结婚的内容,她幸福灿烂的笑容就像是在啪啪打他的脸。 昨天是温燃22岁的生日。 去年的这个时候许如荔还特地为他准备了生日惊喜,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她说过他今后的每一个生日她都不会缺席。 然而今年在他生日的当天她却跟别的男人领证结婚,忘了是很伤人,没忘更伤人。 温燃自失恋后就整个人郁郁寡欢,毕竟他和许如荔在大学谈了两年的恋爱,彼此一起走过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青春岁月,他不可能不难过。 从前温燃都是烟不碰酒不沾的三好青年,几个好哥们成日里想着法儿骗他劝他,而今见他兀自痛苦地抽烟买醉,好哥们心里却又不舒服了。 他们都是纵情欢场的老手,彼此观念不一样,实在理解不了温燃为情而困,于是就给他找了个女人。 因为昨天许如荔领证结婚,他们还专门给温燃订了洞房花烛夜的主题房间。 温燃并不觉得找别的女人会帮到他什么,也不想跟别的女人做那种事情,之前每次好友提到都是不耐烦地拒绝。 只是昨天太痛苦了,曾经相爱过的女人抛弃他嫁给了别的男人,心中苦闷不已,借酒浇愁愁更愁,他就冲动地应了好友的安排。 一夜疯狂,醉了的他有多尽兴,醒来的他就有多郁闷。 人生第一次,居然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没了,还是和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温燃这人比较传统,谈恋爱时也不是没有过暧昧情动的时候,许如荔主动留他过夜,他却真诚地说要等到新婚夜。 许如荔满心感动,说她只是在考验温燃,他肯耐心等她尊重她才是真正的爱她。 她大胆地问他第一次还在不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又忸怩地表示她也是,期待新婚夜。 现在想来是多么地可笑,他的新婚夜不是她,而她根本没等到新婚夜。 温燃的母亲是个护士,有很严重的洁癖,连带着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扫了眼地上床上的衣服没看见他的衬衫,温燃也没在意,打了个电话叫会所的服务生送一套衣服过来,第一件事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伽蓝的人动作很快,几乎是温燃刚出来,就听见了服务生的敲门声。 “温先生您好,您要的东西。” 这里的服务生都经过专业的训练和选拔,即使是看见了温燃披着浴袍露在外面的暧昧痕迹依然面不改色,眼神也没有好奇地往门缝里瞟。 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经历多了,也就对许多事情见怪不怪了。 更何况这一层是会所的顶级套房,一般人很难进来,这位虽然不常来,但是经理特意交代过,他是会所几位贵客的好友,估计也不是好惹的人物。 思及此,服务生的态度更加谦恭。 见温燃没让他进门的意思,男服务生就礼貌而恭敬地将东西递给了他。 温燃看了眼,不仅仅有一整套他常穿牌子的衣服,还备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伽蓝的服务应该也没周到细致到这个地步,显然是有人吩咐过。 果不其然,服务员临走前特意交待了一句,“衡少和辰少他们在楼上等您。” “嗯,我知道了。”温燃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想起梁衡和卓一辰他们,温燃的神情颇为复杂,然而感受到手中杯子的热度,心中却又有止不住地暖意。 温燃具体也说不清对他们的感情,最开始他是怨恨和排斥他们的,然而他们赶趟儿似地围在他身边讨好他侵入他的世界,个个对他比亲兄弟还亲,就算他始终不冷不热的,也从来没人介意。 没有人的心是捂不热的石头,渐渐地温燃也就默认了他们的好友关系,明明不在一起长大,也任由他们向外介绍他是他们的发小。 温燃知道,虽然他们表面上都是一副吊儿郎当不在意的模样,但是背地里一直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所以才想尽方法去补偿。 他接受他们的帮助,对梁衡他们来说,是一种心灵的解脱。 长长地叹了口气,温燃仰起杯子将醒酒汤一饮而尽。 罢了罢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他自己点头同意了的,他们也是好意。 或许应该把事情说开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不必耿耿于怀。 但是出门的时候温燃又改了主意,还是算了,好不容易到现在这个地步,一提到当年又该别扭了。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不想提就不提的,温燃刚进楼上梁衡他们的包房,就接到了温暖的电话。 “温燃你是怎么回事昨天妈等了一晚上你知道吗你不想过原来的生日可以,妈给你过你现在的生日你不喜欢北城这里的菜,好,妈特地找那边的厨师学了一个月,就为了做顿和你口味的晚餐你倒好,电话里一句不来就不来了,你知不知道,妈昨天哭着把一桌辣菜全吃完了,她有胃病,吃不了辣的你知道吗” 温燃不小心按到了免提,迎面而来的就是温暖的一通发飙,这个双胞胎姐姐跟他是反着长的,温燃内敛,温暖却是心直口快暴脾气。 “我不知道”温燃想说他不知道他们的妈妈会等着他过这个生日,她打电话只是问了句温燃回不回家吃饭,温燃说了句有事不回去,仅此而已。 但是显然温暖没有这个耐心,一听到温燃的话就炸了。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你心里只有你的那个养母,哪里有咱妈的存在你说你有事,但是你昨天明明去过了医院看她,却没时间回家一趟你知不知道妈的胃病就是找你的时候落下的是,这些年你是在外面受苦了,但是爸妈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你就是怪当年的事,也不能怪到她头上啊” 那该怪到谁头上一旁的梁衡和卓一辰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噤声。 乃至包括电话那头温暖身边的周南,闻言心中也是一跳,收回了嘴边想要劝导的话。 要怪的话,就怪他们仨,他们对不起温燃,更对不起温叔温婶儿。 当年他们一个大院儿里的几个小孩儿去玩,出去四个,却只回来三个。 周南梁衡还有卓一辰,把年纪最小的温燃弄丢了,这一丢就是十几年。 等温燃被找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十五岁了,对养母视若亲生,甚至因为怕伤了养母的心,都不想认回亲生父母。 后来虽然还是认回了温家,但心里终究是隔了一层,不如从小养大来得亲。 再加上温燃的性子是典型的外热内冷,看似温和好说话,但实际上内心搁着块儿冰凌,就是他的双胞胎姐姐温暖也没见他表现有多亲切。 没有比较还好,但是温燃有个养母在那边放着,温燃的亲生母亲总想比一比争一争,把儿子的心夺回来。 也不能说不对,只是弱者总是更容易引起同情,家境优渥背景强大的阔太太光是站在那儿,就像是在欺负温燃病弱的养母。 其中再有点误会,温燃闷葫芦憋在心里不说,温燃的生母也不敢跟他讲明,温暖知道了暴脾气再骂一骂 总之,不好说。 “温暖,好了,妈也说了是想给个惊喜没告诉他,小燃他又不知道咱妈是要给他过这个生日,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去的。再说了,这个生日本来就是那边过的,小燃怎么能不去你也不想想” 周南在他们几个当中年纪最大,早几个月和温暖结婚了算温燃的姐夫,叫一声小燃也不为过。 他向来考虑全面做事周到,一直以来都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现在就在那边劝着温暖。 但显然温暖急了是听不进去他的,她一心向着母亲,要不然她也不会打过来电话了。 “就算是这样,那还有呢,他亲爱的养母薛华打电话过来说温燃带着女朋友去看她了,还问妈说满意吗女朋友呢在哪里温燃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了” 温暖明面上在跟周南争执,实际上却是说给温燃听的,她越说越气,脾气上来直接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 “温燃你要是不想认我们,可以,你还去做你的蒋浩然去” 这话可就说得严重了,周南和温燃同时喝了声温暖的名字,旁听的梁衡和卓一辰也皱了眉头。 “温暖” 气话出口一时爽,温暖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但心里梗着也没脸道歉,就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 “你要是还认咱爸咱妈的话,就一视同仁,你对那边做过的,这边也得做全,要么你就让那边那位少在妈面前显摆妈不好跟你说,我替她说了,她也想看看未来儿媳妇儿长啥样,等着你带人上门呢我话就撂这儿了,你看着办” 话落温暖“啪”一声挂断,留下这边满室寂静。 温燃的面色不是很好看,梁衡和卓一辰面面相觑,均是不敢出声。 这又是件一言难尽的事。 其实温燃跟许如荔恋爱的事情他们两个早就知道了,但是都帮忙瞒着,就怕让温暖知道了,就连关系很近的周南都是温燃失恋后才告诉的。 原因么,很简单,温燃是以蒋浩然的身份跟许如荔谈恋爱的。 温家因为当初找温燃那事儿,在这座城市里还是挺出名的,可能是像温燃所说的想低调一点,但也可能就是他更认可原来的身份,谁知道呢反正他没告诉许如荔关于温燃的事。 蒋浩然只是个普通学校的穷大学生,温燃却是名校的高材生,还是音乐圈知名的词曲创作人,才华横溢却低调地从不露面,为不少歌手明星写过大火大热的歌。 温燃唱歌也很好听,只是不乐意抛头露面,不然光凭他那张脸都能红 温燃瞒了两年,觉得差不多了,就带许如荔去见养母,准备坦白后带她去温家。 谁料许如荔接受不了“蒋浩然”的家世,他没本事无业游民不说,还有个重症的母亲,她顿觉压力山大,转眼就踢了温燃劈腿了富豪。 她看来是另攀了高枝儿,却不知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不说那位富豪的公司幕后老板是温暖,也不说温家的地位和财富,就说凭借温燃在圈子里的知名度,帮她写几首歌就够捧红她的了。 梁衡和卓一辰他们自然为温燃打抱不平,本来想整一把许如荔,却被他拦住了,说没必要,所以他们才不忿儿,觉得温燃为了那么个女人不值得。 但是温燃的确是对许如荔那个女人用情了,他们俩琢磨来琢磨去,在酒吧恰好看到一个长得很像她的女人,就起了心思。 知道温燃有洁癖,不知道精神洁癖有没有,卓一辰还特意问了是不是处女。 房间内实在是静得可怕,卓一辰瞟到了桌上的东西,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温燃。” 卓一辰开口打破了沉默,递过去一个透明文件袋给温燃,里面赫然是他的那件白衬衫,上面梅红点点。 “昨天那个女人的,我验过了,真的,不是补得” 话虽然没说太明白,但是大家一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卓一辰的话一出,空气更安静了,死一样的安静。 温燃的脸黑地可怕,梁衡拼命挤眼给卓一辰使眼色,真丫的太不会挑时机了。 卓一辰也很无辜,这跟他们最初的预想不一样啊,谁知道温暖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倒是梁衡先反应过来,笑嘻嘻地拿着手机凑近了温燃。 “温燃你别误会,辰子不是那意思,他是想说,昨天那个女人啊,和你前女友真的挺像的,虽然在酒吧驻唱,但小姑娘人还是不错的。” 梁衡说着翻到了莫予冬的照片,有她昨晚化妆之后的,还有她在酒吧唱歌的。 “你看看,我第一眼看到她,还真的以为是那个姓许的我觉得啊,或者,你可以用她来哄哄你妈” 温燃凉凉地看过去一眼,正准备起身离开,余光扫见手机上的照片却瞳孔一缩,身形顿住震惊地瞪大了眼。 抬手抢过了梁衡手里的手机,温燃下意识地放大了里面的照片。 他先时并未细看那女子的容貌,但是她耳后的刺青却是那样显眼,那一枝梅花蜿蜒直至后颈,还有一朵小小的雪花点在耳后,跟记忆中的图案如出一辙。 温燃眸光一闪,重新翻回了女人的照片,一张张,无论浓妆艳抹还是素颜示人,分明都还是三年前的样子。 昨晚的人,竟然是她 温燃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时他问她耳后的刺青。 她蓦然一笑,灵动恣意,却又狂野不羁。 梅花香自苦寒来,我叫莫予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第五章 “怎么你认识” 见温燃的反应奇怪,梁衡好奇地问道,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粗鲁地拎起了衣领。 “她现在在哪儿你从哪里找到她的还有昨晚怎么回事,你说她在酒吧唱歌她怎么会,怎么会你们是不是逼她了” 温燃连珠炮似地一通发问,漆黑的眸子发亮,最初是狂喜焦急迫不及待,说到后面却愤怒地像是要动手揍人。 梁衡很少见到温燃这么激动的样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就那么随着他忘了反抗。 温燃温燃,看似人如其名,实则名不副实。 他总是淡淡的,高兴是,悲伤是,愤怒也是,好像没什么人没什么事能牵动他的情绪。 不是说没有感情,只是他内心有一堵厚厚的墙,轻易不外露自己的真正想法。 比如刚刚,温暖那么发火,他也只是耐心地解释,顶多面无表情地沉默; 再比如许如荔跟他分手,他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若不是发现他独自买醉根本不知道他动过真情;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找回来那天,温母抱着他哭得泪流满面,就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是一片动容,他却是静静等温母哭完,开口认真地跟他们商讨养母的问题 卓一辰也感到非常地意外,这些年温燃一直不冷不热的,总让他有种距离感。要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他觉得就算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也不会是周南梁衡那样的好友。 当然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说出来肯定会被骂,如果不是他们弄丢了人,温燃从小在温家长大,那肯定不会是现在的性子。 不过见温燃对温暖也是一样的,他心里也就平衡了,再后来习惯了他淡淡的态度,渐渐地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虽然温燃嘴上从来不说,但还是能感受出来他的变化的,至少对他们兄弟几个是真心。 “温燃你别激动,先放开衡子,有话好好说。”卓一辰怕温燃真得动手,连忙赶过去拦着。 梁衡也回了神儿,不过他能感觉出来温燃只是太激动了并没有动手的恶意,就推了推示意他松手,“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 温燃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对,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帮梁衡整理了下衣领。 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还是素来淡漠的好兄弟温燃,梁衡石化,见状卓一辰也是惊讶地张大了嘴。 温燃却是一脸地淡定,强压下自己的心绪不表现出来,然而他灼灼的目光却暴露了一切。 他直直地盯着梁衡,随后又犀利地扫向了卓一辰,意思很明显,现在他们可以回答他的问题了吧。 梁衡和卓一辰对视了一眼,多年的默契一下子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眼神博弈之后,决定了由梁衡来回答温燃的问题。 梁衡虚咳了声掩饰尴尬,仔细斟酌了下措辞,这才开口“温燃,你是和这个叫荔枝的小姑娘认识” “荔枝”温燃听了不由皱眉,“你说她叫荔枝” 梁衡想了想回道“酒吧的姑娘一般都会起个花名,荔枝玫瑰雪梨什么的,算是对自己隐私的一种保护吧,我也不知道她真名叫什么。” “哪个酒吧” “城南的一个小酒吧,好像叫“be”还是什么的,我和辰子也是前几天偶然去那里,正好看到她在台上唱歌。” 卓一辰在旁边忍不住插话道“小姑娘嗓子不错,我们也是听到唱歌好听才有兴趣看台上的人的,乍一看还真的差点以为是” “也就是远了像,近看还是差很多的,” 梁衡打断了卓一辰的话,他的心眼比较多,察觉到温燃的反应不对,说话也就猜着他的心思“那小姑娘明显更年轻更漂亮。” 说着梁衡斜了卓一辰一眼,意思是学着点儿,说话长点心。 卓一辰立马领悟,接话道“重点是小姑娘干净,眼神干净,我一看就知道不像是那种女人,果然一问,还是个雏儿。” 梁衡卓一辰他们玩儿女人玩儿惯了的,说话比较露骨,温燃也知道他们这点,虽然看不惯但也无甚反应,他没权力用自己的价值观来约束别人,再说了那些与他无关。 然而现在听到他们这么点评莫予冬,他却觉得怎么听怎么刺耳,心生不悦皱起了眉头。 “好了”温燃不耐地喝止他们的话,声音不自觉变冷“酒吧地址给我。” “怎么你真的要去找这个女人”梁衡狐疑地问道,好奇中带着八卦的兴奋。 卓一辰可就问得直白多了,“看你反应,你是之前就跟她认识,还是对昨夜难忘” “少废话地址。”温燃拧眉,对于昨夜他记得不是很清,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他只是担心莫予冬的处境。 她那样的人,如果不是实在是走投无路,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见温燃没有回答他们的意思,梁衡无趣地摸了摸鼻子,也就说了一个地址,还好心地补充道“我有酒吧老板的电话,你到那里可以直接联系她找人。” 温燃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闻言想到什么,厉声质问道“你们确定她是自愿的没有逼她” “她自己亲口答应的,明码标价十万块。”梁衡脱口而出,随即又不确定地看向了卓一辰,“昨晚还是她亲自过来的,肯定是你情我愿的啊,是吧” 卓一辰眼神闪了闪,也想到了昨晚几个保镖押着人过来的事情,但是他哪里会管这些,一般都是交给酒吧的妈妈桑处理,反正到最后人心里如何表面上都是服从的。 温燃不是没见过他那些破事,没必要跟他撒谎,卓一辰果断推锅给了燕姐。 “我就跟那个酒吧老板说了声,她说包她身上,我就没管。” 温燃一听就明白卓一辰是什么意思,他是没做什么,酒吧那边碍于他的背景做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眼里多了寒光,温燃扫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了出去,不忘带走那个装着白衬衫的文件袋。 温燃出去后,开车直奔be酒吧,速度开得不能再快。 明明心里清楚她现在应该不会在酒吧,但是他还是想碰运气过去看看, 眼睛余光瞟到旁边的文件袋,白衬衫上的梅红刺目,忆起昨夜的激情他没有一点暧昧情动,反而是无比地沉闷。 莫予冬啊,他一想到是她,他就为她感到心痛。 其实他们也就一面之缘,但是莫予冬这个特别的女孩子却深深地刻在了温燃的心里,时间游走,她的脸渐渐模糊,人的形象却越来越清晰。 记忆里还残留着她漫天撒钱的画面,眼瞳漆黑冷漠,背影疯狂孤绝。 以她的性格,才不会为了钱做这种事情。 不是被逼无奈,就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一想到马上要见到那个女孩,温燃的心就砰砰直跳。 他曾经找过她,找了好久,好久。 本以为此生不会再相见,却没想到命运会开了这么个玩笑。 温燃的心情很复杂,他们不该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的。 温燃来到酒吧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都下班了,里面空荡荡的,一点都没有夜里的喧嚣热闹。 想当然莫予冬不会在这里,温燃直接拦了一个服务生,问他酒吧老板在哪里。 服务生谨慎地盯着他还以为要闹事,很快就有保镖过来困住了温燃,还是他表示有酒吧老板的电话才带他去见了燕姐。 燕姐一听到梁衡和卓一辰的名字,连忙让人放开温燃给他道歉,说着客套话殷勤赔笑。 温燃开门见山问荔枝在哪里,燕姐面露为难。 “其实不瞒温先生您说,荔枝她跟我打了商量,昨天完事儿后离开酒吧再也不回来了,我也答应了不能泄露她的消息。” “你放心,我不会害她。” “真的对不起,温先生,昨晚的事,我已经很对不起荔枝了,做这行讲言而有信,我不能再违背对她的承诺。” 燕姐脸上笑得谄媚,嘴巴却是死紧,还是后来温燃搬出了梁衡卓一辰她才松口,道出了莫予冬租的房子的地址。 “她手机已经打不通了,估计是想要彻底和过去划清界限,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搬走了没,你可以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燕姐一脸笃定,温燃不疑有他,主要是他心里也默认了莫予冬会这么做。 见温燃急慌慌出去了,燕姐才变了脸色,眉梢一凝,侧头问向了身边的手下。 “荔枝的资料都销掉了没” “燕姐您放心,昨晚她一走就立马按您吩咐办了。”那人顿了顿,迟疑地问道“只是,我不明白,您既然对荔枝这么好,为什么还” 燕姐面色一冷,目光慑人,那人连忙打了声哈哈,找了个借口退下了。 燕姐点了根烟抽了口,眯着眼目光幽幽,隔着缭绕的烟雾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通讯记录上赫然显示着“小冬”。 铃声嘟嘟嘟响了几声被挂断,燕姐也没尝试再去打,只是编辑了几条短信。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过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是有我的苦衷。你以后会明白的,人在社会上混,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送你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还可以找我。” 良久都没有信息回复过来,燕姐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人啊,果然是不能付出真感情。 看着她冷,其实莫予冬那个丫头比她心更冷。 此时的莫予冬,正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等待着开往昆城的火车。 昆城,据说被称为“春城”,所以她就选择了那里,冬天太冷,她想去一座春天的城市。 看了眼手机上的短信,莫予冬冷笑了声,不予置会。 身不由已,她当然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已。 见有人看过来,莫予冬不自觉地抬手抚了抚右耳边的头发,严严遮住了耳后直达颈侧的刺青。 那里纹了一枝雪梅,不是为了追求个性标新立异,而是为了掩盖丑陋的伤疤。 伤是她七岁的时候留下的,吵架吵不过,堂姐莫招娣直接将一碗热水泼向了她,莫予冬急忙躲开,还是烫伤了耳朵后面和脖子。 她疼得在地上打着滚哭,奶奶听了伯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偏方,直接摸了把盐巴洒在了她伤口上。 莫予冬疼得受不住,小小年纪的她不知道哪里来得蛮力,愤恨地扑向了大她两三岁的堂姐,一把抓花了她的脸,伯母在一旁拦着,她也递过去了几爪子。 奶奶二话不说掂起擀面杖打她,幸亏父亲及时赶到,不然莫予冬不知道她会遭受到怎样的惩罚。 这就是她的家,是奶奶把她从小养大,但是直到她五岁时父亲回来后,莫予冬才知道什么叫做亲人。 尽管她的父亲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甚至犯过罪住过监狱,但是莫予冬一点都不嫌弃,她很爱他。 从小莫予冬还没懂事的时候,奶奶就恶毒地给她洗脑,告诉她她的母亲是如何如何一个坏女人,她出生后看都没看一眼就跟别的男人跑了,还亲手把她的父亲送进了牢里吃苦头,她应该恨她的母亲,跟她一起骂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当奶奶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掐她拧她打她,恨她怎么不是个男孩子,骂她是个没人要的小贱种。 那时候莫予冬还不叫莫予冬,她没有名字,所有人都叫她小贱种。 她自小就知道,她和堂哥堂姐不一样,他们能吃好吃的能玩好玩的,她只能捡剩下的。 因为她没爹没娘没人爱,妈妈跟人跑了,爸爸住监狱了,光有个奶奶也不疼她,街坊邻里的小孩子甚至编了一首顺口溜嘲笑她。 弱小的她受尽欺负,如野草一般顽强疯长,话都说不全活就学会了打架,哪怕打不过也要打,抓人咬人下手死狠,于是她又多了个名字叫小疯子。 直到有一天一个高大黑瘦的陌生男人进了家门,奶奶难得对她露了笑脸,招呼她快叫一声“爹”。 莫予冬第一次见到她的父亲,第一次见到那么温暖亲切地笑容,第一次感受到亲人的疼爱。 父亲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他该做的样样不落,给她洗头梳辫子,给她穿新衣服,给她做好吃的,还教她认字写字。 年幼的她很快学会了哑语,父亲教的她不会就跑去问学校的老师。 她知道了,她是有名字的,她的名字叫莫予冬。 父亲说,她妈妈是爱她的,她的名字就是妈妈给起的。 父亲还说,妈妈不是不要她了,她只是回家看看,她的家比较远 小小的人儿已经知道善恶美好,她接受不了别人说她父母的坏话,所以当堂姐再次侮辱她母亲时她才厉言相对还给了她的母亲,因为她现在有父亲了,她不再是没人护着的可怜虫了。 结果就是留下了一辈子消弭不掉的伤疤,也切断了她对所谓家人的最后一丝亲情。 从此以后,莫予冬只把她的父亲当亲人。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莫予冬的思绪。 她刚想挂断,低头一看,却是她儿时最好的朋友,村长的女儿莫佳琪。 “莫予冬,你真的不回家来看看怎么说那都是你的奶奶啊” 莫佳琪的声音即使在生气,听着也是那样地干净甜美,她现在在南方一个美丽的城市上大学,从小到大过得都是莫予冬向往的人生。 没想到好久没联系,她却是充当了伯母她们的说客。 莫予冬叹了口气,沙哑着嗓子说道“佳琪,我不准备回去了。你不是我,你不懂。” “是,我不懂,我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冷心冷肺,我不懂你为什么一走就几年没进过家门可是现在你奶奶病危啊,她就快离开这个世界了,她就是想临死前看看几年没见的孙女,有哪点错啦” 不知道伯母他们给莫佳琪说了什么,她义愤填膺地声声指责她的不是,莫予冬冷漠地听着,内心毫无波动。 “莫予冬,你不能那么没良心,你爸没回来的时候可是你奶奶把你养大的,如果没有她,你早就饿死冻死了,哪里还能长这么大” “我宁愿早点死了” 听到最后莫予冬终于忍不住,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莫予冬痛苦地闭上了眼,她是说真的,她就不应该出生到这个世上。 有一种人,连活着都是一种错,她的存在代表着罪和恶。 不过莫佳琪有句话说对了,是她的奶奶带给了她生命,也是她的奶奶养活了她的命。 这几年只从电话里听到过她的声音,莫予冬几乎都快忘记了她的样子,印象里还是离开前她提着擀面杖揍她的场景。 现在那个强势了一辈子的老太婆就要死了,血缘亲情,莫予冬却没有一丝悲痛。 手握着去往春城的车票,她很想冷漠地离开,但脑海里总会想起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最孝顺了 莫予冬疑惑了,纠结了,她是该顺从内心的呼唤,远远地逃离那一切还是本着道德的原则,替父亲回去看她一眼 见与不见,一念之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 因为燕姐故意说得那一番话,莫予冬已经扔掉手机卡断绝了一切的联系方式,应该也会很快离开北城,温燃害怕再次失去莫予冬的行踪,便飞快地奔了出去。 温燃在路上就一直心神不宁,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然而他太着急去找莫予冬了,就没有多想。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温燃并没有在燕姐所说的出租屋内见到莫予冬的人。 莫予冬的那间屋子根本没锁,温燃一拧门把就推开了。 房子里面乱糟糟地,衣柜里很空,看桌子上的灰尘像是几天没住过人。 但是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留言房东收,里面只装着两千块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 温燃问了四周的住户,不是说不认识,就是说不知道,还有的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旁敲侧击他和那位“燕小姐”是什么关系 “燕小姐” “对啊,我们只知道她姓燕,老是喜欢在晚上出门工作,其他就不知道了。” 温燃皱眉,想起了莫予冬在酒吧驻唱,又想起方才酒吧的那个“燕姐”,心中更是疑惑。 他又找到了房东,房东一开始只知道骂骂咧咧,后来看到了信封里的钱态度才好转,表示人走前并没有跟他打过招呼。 “我也好几天没见过她了,她神出鬼没的,一般就是月底过来交下房租。” 温燃跟房东要当初签订的合同,却看见乙方的签名是“燕凌”。 但是他让房东看手机里莫予冬的照片,房东又连连点头,说她就是住在这里的燕小姐。 倒是看门的老大爷说有印象半夜的时候那个姓燕的姑娘回来过,温燃调来监控,黑夜中模糊地根本看不清人脸。 温燃让梁衡调来了伽蓝的监控,从身影和衣服来说,是一个人无疑。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人已经跑了。 温燃又去了伽蓝酒吧一趟,燕姐本来还想糊弄他,直到他说出了“莫予冬”三个字,她才正了面色,但还是一副不想说的样子。 她只说三年前意外救了这个小姑娘,但是她没有身份是个黑户,大城市里没有身份证处处难行,恰好她的妹妹不幸去世了,就让她顶替了“燕凌”这个身份。 本来关系还不错,就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但是前不久两个人闹崩了,梁衡的事件发生后她强迫了莫予冬,约定好事后一刀两断,别的就没了。 温燃问燕姐莫予冬去了哪里燕姐说她不知道,也不关心。 即便是他搬出来了梁衡他们,燕姐也不冷不热地笑了笑,并不理会。 “我可是逼着人卖身了,恨我还来不及,傻子才会告诉我行踪。还有,既然衡少辰少你们背景权势这么大,完全可以去查么,翻遍整个北城总能找到,何必为难我一个小酒吧老板” 燕姐软硬不吃,直到最后温燃走得时候还是没从她嘴里问出来什么东西。 临走前,温燃留了一句“他没恶意”,燕姐叼着烟无动于衷。 这种混迹社会多年的老油条,温燃还真的看不穿她,如果不是她说得全是真话,那就是她戏演得太好。 但是温燃选择了前者,因为她说了“晋江里”,还有“黑户”。 温燃真得托人去查了莫予冬的行踪,北城的路太拥挤,监控里跟着跟着就找不见人了,他这才想起来“燕凌”两个字。 莫予冬没有身份证,要是离开北城的话,肯定是用得“燕凌”的身份。 去系统里查了查,果然有她的行踪,就在他去她租的房子找她的时候,她坐上了去往昆城的火车。 温燃也不知道他哪里来得执念,他真的去了一趟昆城。 想当然,偌大的一座城市,根本寻不到一个人的行踪。 再回到北城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擦肩而过的重逢,像是一场梦。 她,就是他的梦。 梦醒之后,还是要回归现实。 温燃知道莫予冬的当天就慌里慌张离开了北城,根本没有回温家,后来忙着找人也是漏接了几通家里的电话。 他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温母担心,温暖就一波又一波地电话轰炸。 温燃反感关机,温暖更干脆地派了周南他们来了昆城,直接把他绑上了飞机。 到北城第一件事,就是回温家看望父母。 温燃几天没打理自己,头发乱糟糟的,下巴长出了青青胡茬。 一见到儿子这幅模样,温母就伤心地哭了出来,张口闭口对不起他。 “当年你走丢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没人照顾” “小燃啊,你下次离开的时候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害怕啊,我总担心你又丢了。” “是妈对不起你,你是不是还念着当年的事不原谅妈” 温母这样一哭,温暖自是着急安慰,旁边周南几个人更是自责内疚地连番道歉。 没有去安慰,也没有去解释,温燃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目光放空。 这么伤感悲痛的氛围,他竟然有些麻木。 心痛吗痛的吧,只是痛久了,就没感觉了。 但是他看多了女人的眼泪,受够了亲情的沉重。 他觉得爱,是一种负担。 温暖见状气急,骂他冷漠,狼心狗肺,是捂不热的石头 温燃露出了一丝苦笑,他要是不够心冷,也就不会回温家了。 一听到温燃的话,在场所有人均是沉默。 满室寂静,空气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温燃虽然性子淡漠,但是从来不会说这样刺人的话。 那件事是温燃的痛,也是大家的痛。 在场所有人都目光沉重地望向了他,但是没人敢吭声。 就连暴脾气的温暖,此时也眼神闪烁泛起了泪光。 温燃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疼。 “你们别这样看我,我没别的意思。”还是温燃率先笑了笑,打破了沉默,“妈,我饿了,想睡一觉,还想吃您做的饭。” 说完温燃就上楼回了他的房间,留下来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先开口。 倒是温母先擦干了眼泪,摆着笑脸说了声“我去烧菜,小燃想吃我做的饭呢。” 温父没多久就回来了,脸黑得简直不能看。 “以后不准再让你妈,你们伯母想起伤心的事,听见了没” “听见了” 一群人比兔子还乖,立即应声,甚至不自觉地站起了军姿。 温父这才严肃着脸道“等他醒了,让他先来我书房一趟。” 他,自然指的是温燃。 然而这时候,没人敢去找温燃。 还是最能说得上话脾气最好的周南领了差,顺带上去跟温燃谈了谈。 温燃再下来的时候已经洗完澡刮了胡子换了衣服,和往常无二,就跟什么没发生一样。 他淡定地去了温父的书房,温暖他们在外面都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 自小在温父的淫0威下长大,光是听到温父声音大一点他们都怕地不行,但是温燃出来的时候却没什么表情。 不知道他们做好了什么交易,温父出来后面色也缓和了很多。 温燃低声跟周南说了声“谢谢”,温暖问他,周南只说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了。 餐桌上,温燃主动帮温母盛了饭,温暖他们可以活络气氛,他也很是配合地聊天。 温母开心地露出了笑脸,温父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桌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然就在这时,温燃突然开口。 “妈,你还记不记得我三年前救了一个盲人小女孩儿刚得到消息说北城这边有了合适的,我想把她接过来这边,你觉得呢” 温母顿了顿,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问了一句,“小女孩儿叫什么” 温燃笑得很柔和,声音也是那么地温柔,“她没名字,还是我三年前起的,跟我姓叫温心,爱心的心。我本来是怕亲人找不到她,所以才一直留在晋江里那边的福利院,但是直到现在还没人认领,我就想收养她。” 一听温燃说三年前就给女孩儿起名字“温心”,温母脸上的笑容就多,后来听到温心的遭遇皱了皱眉,连忙开口应了声。 “温心,挺好,挺好,那小姑娘应该七八岁了吧小燃你还没结婚,不方便收养,我觉得就认领到我和你爸名下吧,” 温燃软了眉目,笑着说道“我也想着是这样,我和温暖不能常回家陪您,想着温心给您做个伴儿。” 温母开心是开心,还是不忘记多问了一句,“那你养母那边呢” “我还是想让她好好养病,没跟她说这件事呢。” 温母这下子笑眯了眼,点头关心却忍不住暗喜。 “是啊,她得好好养病,不能多操心。我看那小姑娘,眼睛很着急吧,你快点把她带回来。” 温燃点了头,“嗯,我过几天就去晋江里。” 晋江里。 温燃的脚步一踏上这片土地,心情就变得无比地沉重。 这是一座距离繁华北城两千多公里的偏僻小城,却也是周边偏远山区里最繁华的城市。 滚滚长江的小支流晋江经过此处,带给了小城不一样的活力,这里的人们抓住发展的机遇,成功把一个原先不起眼的山区小县城打造成了这个省份独具特色的存在。 晋江里繁华热闹,和全国各地商业贸易往来频繁,起初主要依靠水上运输,后来在国家政策的帮扶下建筑了通往外地的铁路公路,通讯更加方便。 然而出了县城再往里走些,越过几处大大小小的村落,却是绵延不绝的大山,只剩下崎岖难走的山路,贫穷落后的山村,还有几乎与世隔绝的大山里的人。 这里是繁华都市与贫困山区的分界线,同时也是全国最大的人口拐卖的中转站之一。 人贩子拐骗外地的妇女儿童卖至深处大山乃至别处,繁华背后,窝藏着无数见不得光的航脏的交易。 温燃三四岁的时候,就是被人贩子辗转卖到了这里。 当初他年纪还太小,很多事情根本都没印象,他不记得是怎么走丢了,但却永远忘不了那段阴暗惨痛的日子。 几岁到十几岁的男孩女孩,挤在破旧的房子里吃不了一顿饱饭,整天还要穿着破烂的衣服沿街乞讨,挣钱或者不挣钱都要被那些关押他们的人像是玩物一样打骂。 不是没人想逃跑想求救,但是那些人都是有组织的,要是能真的逃走还好,要是不幸被抓回来,面对的就是难以想象的非人折磨。 温燃曾经眼睁睁看着,一个逃走未遂的男孩儿被活生生剁掉了一条腿。 那些人特意把他们带到一旁观看,杀鸡儆猴。 鲜红的血溅到了他们身上,半条腿掉下来咕噜噜滚到了他们脚边,沾染了泥土的血腥让人恶心地呕吐,不知成了多少人的噩梦。 那个男孩儿直接痛晕了,结果简单包扎之后,第二天伤还没好,还是要出去卖可怜乞讨。 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逃。 孩子们在外乞讨一直有人暗地里监督着,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就会撤离,不仅仅那些求救的孩子会遭到惩罚,那些善心的路人也会遭到不同程度的报复。 全城的诈骗团伙相互勾结通风报信,形成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般的联络,那些人比谁都奸诈都恶毒,狡兔三窟打了一窝还有一窝,有些甚至报复抓人的警察以示威胁,当地政府也拿他们没辙。 后来的后来,晋江里的人们默认了这么一批人的存在,或是麻木或是善心,看见乞讨的可怜孩子只会送上钱,却不敢再擅自救助。 温燃似乎是因为皮相长得好,年纪也特别合适,那些人想卖大钱所以迟迟没有出手。 虽然遭遇了打骂,但是避过了残疾的命运,那些人只是让可怜的小男孩儿卖唱博同情。 小小年纪尚且对这个社会认知不全,他就识得了人间冷暖。 温燃是幸运的,他并没有在那个鬼地方呆太久。 就在他被拐后的那几个月里,晋江里乃至全国迎来了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打拐。 他被解救了,和一众孩子们等待着亲人的认领。 温燃又是不幸的,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亲人出现。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更不知道自己的家住哪里。 警方将他送进了孤儿院里,呆了一两年后,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妇领养了他。 很久很久以后,温燃被找回了家里,才知道就是因为他的走失,温家动用了能动用的一切力量,发起了全国范围的打拐。 温燃有时候会想,或许他的走丢是件好事,毕竟帮助了那么多无助的妇女儿童摆脱苦海重回幸福家园。 他的不幸,给那么多人带来了幸福,也是一种幸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第七章 温燃来到晋江里后没有直接去盲童福利院,而是先去了此处的一所监狱。 狱方人员问他的身份,温燃眯眼发了会儿呆,才干涩地道了一声“他是我养父”。 “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狱警低头翻了翻资料,审视地望着温燃说“我看看,犯人填写的探监名单里是有个养子,不过名字是叫蒋浩然。” “我找到亲生家庭了,改回了原名,以前是叫蒋浩然。”温燃说着将以前的户口本复印件递了过去。 狱警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向温燃的目光变得鄙夷,就差直接骂出来说他不孝没良心了。 然而温燃似乎感觉不到一般,就那么坦荡荡地跟他对视,一脸漠然,反而看得狱警先心里发毛了。 “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通知犯人。” 见狱警走了,温燃颇不耐烦地将手中包裹丢到了地上,习惯性地伸手去掏兜里的烟。 以前总觉得烟味儿很难闻,这段日子才发现,烟真是个好东西。 然而才刚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温燃眼眸一冷,倏地将手中香熄灭,直接找到垃圾桶把那一盒烟盒全扔了。 就是因为那个人烟瘾酒瘾全都有,所以他才排斥吸烟喝酒的。 他现在居然沾染了讨厌的人一样讨厌的脾性,真是讽刺。 说曹操曹操到,狱警的大嗓门儿传了过来,“2349号家属,可以过来了。” 温燃将包裹交给了工作人员检查,跟着那名狱警来到了探监室。 隔着厚厚的玻璃,温燃打量着对面穿着劳改服的中年男人,他的养父蒋伟民。 两鬓斑白的头发,瘦了一圈的身形,还有那满脸的皱纹,和记忆里的壮年男人相比老了十岁也不止。 以前总是让他仰望的高大男人,温燃现在看起来,竟觉得他矮了不少,他需要低头才能跟他对视。 温燃皱眉算了算,也是呵,自从他15岁那年诀别,他们满打满算也有七年没见过面了。 相比温燃的淡漠,里面的蒋伟民显然是激动和欣喜的,扒着玻璃喊他。 “浩然” 温燃眼神闪了闪,扭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脸色紧绷,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见温燃迟迟不吭声,蒋伟民尴尬地笑了笑,搓着手一脸局促。 “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没关系,我那样,是不惹人待见。”蒋伟民稍微后退了退,但是眼睛却仍然贪恋地望着温燃,“你长大了,高了,也更帅了,跟” 温燃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冷眼看他,“我长得像我爸,跟你无关。” 闻言蒋伟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频繁地眨眼睛,看向了地下。 “他们对你好吗” “很好。” 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射出去的冰冷刀子一般,双双陷入了沉默,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变得窒息。 还是狱警催促了一声“注意时间”,蒋伟民这才着急打破了沉默。 “你妈,不是,你养母,身体现在怎么样” “乳腺癌晚期,能怎么样” 温燃下意识拿话刺他,话说了又觉得没必要,长叹了口气补充道“我把她带到了北城的医院治疗,妈她很配合,就是心里总念着你,怕你在这里冷给你做了棉衣棉鞋。” “你妈她就是,就是爱瞎忙活,总觉得外面卖得东西不好,没她亲手做得暖和,你小时候啊她” “行了”温燃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皱着眉一脸地不耐,“我这次来见你,就是因为妈她想见你,你也知道她身体不方便,我没让她来。你现在刑期差不多了,希望你表现好点,过段时间申请减刑,去北城看望下她。” “当然,我会的,会的。”蒋伟民连番点头,想起什么又讨好地冲温燃笑了笑,“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爸的,你妈都跟我说了,三年前我出了事都是你帮我处理的。” “我只是帮我妈,不想让她伤心而已。”温燃冷声回道,说着话就转了身,“话已经带到了,我走了。” 眼看温燃快步走开只剩下了背影,蒋伟民连忙着急地喊他名字,“浩然” 然而门口的人并没有理会,脚步甚至没有丝毫迟疑。 狱警很快过来赶人了,蒋伟民抹了把眼泪,眼睛痴痴地望着没了人的人口,苦笑着呢喃了一声“时间还没到啊” 又回到关押自己的小小牢房,蒋伟民拎着狱警检查过的厚厚的包裹进门,狱友问他是啥,他高兴地回答“我儿子来看我了,给我带来了他娘做得棉衣棉裤,怕我在这里冷。” 狱友自是一番羡慕感叹,蒋伟民在他们羡艳的目光坐到自己床上,翻看着里面的东西。 棉衣棉裤一针一线缝制的,里面装得都是厚实的棉花,还有那双手工做得棉鞋,光是看着就很暖和。 蒋伟民将手伸进去,果然很暖和,情不自禁地把脸埋了进去。 狱友见蒋伟民好久不说话,看了过去,竟见他的肩膀在微微地抽动。 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狱友走过去拍了拍他,却听见了他更大声的哭泣。 蒋伟民抬头,捂着脸老泪纵横,然后竟自己扇起了自己巴掌。 空气中响起了一声声苦痛的叹息“我后悔啊,后悔呀” 温燃出门后拦了一辆车,直奔向市里的盲童福利院。 见到他来温心很高兴,高兴地扑向了他,然而却一直捂着嘴巴。 还是带她的老师说了,温燃才知道是小姑娘爱美了,换的牙还没长出来嫌不好看。 温燃故意逗她笑,温心羞涩地露出了小豁牙,天真又可爱。 从监狱里出来后的沉闷心情一下子没了,温燃单手将温心抱了起来。 “哥哥带你去北城好不好我已经跟你联系好了医生,到那里做一场手术,你眼睛就能看得见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让你看看我们小温心长得多漂亮,还有那双眼睛也超级好看。” 温心乐得拍起了小手,也顾不上美不美了,龇牙大笑了起来。 见状温燃也跟着笑,望着怀里的小女孩儿,目光无比宠溺。 他长相就是偏儒雅那一挂的,此时笑起来是那么地温柔。 一身的清隽气质令人着迷,旁边的女老师都看呆了,心砰然而动。 “温燃先生,温心已经习惯了我照顾,她去北城的话,需不需要我跟着一起”女老师直勾勾地望着温燃说道,抿唇露出了练习过多次美丽的微笑。 闻言温心无意识地抓紧了温燃的衣服,嘴上不说,心里明显是想要老师陪同一起的。 然而温燃皱了皱眉,扫向了女老师的眼睛,一眨眼就有了决定。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里还有很多小朋友离不开你,我不能因为温心就”温燃抱歉地摇了摇头,说道“那样太自私了,所以还是不麻烦你了。” 女老师嘴角笑容逐渐消失,脸上明显的失落,不死心地问道“那温心眼睛治好以后,还会回来这里吗” “不会了”温燃斩钉截铁地回道,“我准备领养温心,以后她就留在北城跟我一起生活。” 听到这里温心惊喜地抬头,问道;“真的吗我以后可以和哥哥一起生活吗” “是啊,你看看你的名字,温心,就是我的妹妹啊,我带你回我的家,以后我的爸爸妈妈和姐姐,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和姐姐。” “哥哥你还有姐姐” “是啊,她叫温暖。”温燃耐心回道。 “温暖,好好听的名字哦。”温心即使看不见,却能感觉出来她的眼睛发着亮光,“太好了,我以后就有爸爸妈妈了,还有姐姐” “你忘记温燃哥哥我了吗” “当然没有温燃哥哥是我最亲的人了,我就是开心,我以后有家了,温燃哥哥的家” 温燃边说着边抱着温心往院里走,领养还需要办理一些手续。 女老师进步跟在后面,但是温心不停地问来问去,她根本插不进去话。 而温心沉浸在喜悦之中,已经把照顾她的老师忘到脑后了。 察觉到女教师不悦的目光,温燃抿了抿唇,他直觉不喜欢这个女人。 从福利院里出来,温燃抱着温心上了出租车,直接跟师傅说了声去火车站。 对于这片他生活了十年之久的城市,温燃并没有丝毫地留恋。 然而温心却不一样,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对重要的事记得比谁都清楚。 “温燃哥哥,我们真的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 “那予冬姐姐怎么办” 一听到那个名字,温燃的眸色瞬间变得灰暗。 温心看不见他的神色,不待温燃出口,她又自言自语了起来。 “你说过的,让我在这里等予冬姐姐,她会回来看我的。” “虽然我都七岁了,她还是没有出现,但是我要是走了,她去哪里找我呀” “我马上要看见了,我很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温燃哥哥,予冬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呀” 悦耳的童声天真无邪,温燃的心一阵抽疼,嗓子变得干涩起来。 “她呀,很漂亮。” 温心得意地笑了笑;“我就知道,我听她的声音很好听,就知道她很漂亮。” “你还记得她的声音” “记得呀,予冬姐姐给我唱过歌呢我现在还会唱,哼哼哼” 温心哼起了歌,哼着哼着就困了。 她睡在了温燃的怀里,抱着她的人睁眼望着窗外,却是无比地清醒。 车子正好经过晋江大桥,冬天的江面结了冰,但是温燃脑子里却只剩下那个江水奔流的夏天。 三年前,就是在这里,他遇见了莫予冬。 温燃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碰见那样的女孩儿。 她张狂,恣意,鲜活,像是一道七彩的光。 然而她像光一样出现,却也像光一样消失。 雪泥鸿爪,只留给温燃心里忘不了的影子 晃神的工夫已经到了火车站,师傅唤了一声,温燃才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温燃深深呼了一口气,寒冬里哈气在嘴边显出一团白气。 心中怅然,他这些年隔一段时间就过来看看温心,却从没听到过她的消息。 那个人估计早就忘记了吧,或许温心对她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取票后登上火车,温燃把温心放在了床铺上,自己仍旧坐在一旁幽幽地望着窗外。 鸣笛响起,火车发动,温燃回来不到一天,就又要离开这座小城。 不同的是,这次他离开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因为她不在这里,他唯一的念想,没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第八章 列车驶离车站后开始加速,暮色西沉,窗外掠过荒郊野外的山石枯木,遥遥能望见远处人家的星点灯火。 冬日里车厢里开足了暖气,四周门窗紧关,封闭的空间气流不通,热得人心情沉闷。 温燃脱了外套靠在窗边发呆,突然眼神一动有了神采,茫茫夜色中竟有白色晶莹飘落。 “下雪了下雪了” 很快有乘客激动地喊了起来,大家纷纷涌到了窗边,抢着欣赏今冬的第一场雪,甚至有人把车窗打开了来。 冰凉空气进入闷热的车厢,众人只觉凉爽快活,没人知道真的呆在外面冰天雪地的寒夜里是多么地冷。 温心被车厢的喧嚣吵醒,温燃欣喜地抱着她一起看雪,浑然不觉他正离他的梦中人越来越远。 夜色渐深,雪况愈大,北风呼呼地怒号着席卷起漫天大雪,无情地吹进了没有遮挡的铁窗内。 晋江里偏远大山的某处,或许就在温燃看过的万家灯火里,莫予冬正靠在地下室的墙角瑟瑟发抖。 睡梦中的她无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抱成了一团,汲取身上那件脏兮兮的羽绒服仅有的温暖。 莫予冬头发蓬松凌乱,脸色灰扑扑的,身上还穿着她半个月前来时的那身衣服,一看就是好久没打理的样子。 此时她嘴唇冻得发青,苍白的小脸却起了不正常的潮红,明显是发烧的状态。 然而没有人下来关心她,外面的灯已经熄了,大山里的人早早地就钻进暖和的被窝里睡了。 “别走,不要走” 莫予冬紧皱着眉头不安地梦呓,她又做了那个梦,梦里也是寒风刺骨的冬天。 薄薄的雪花从天而垂,飘落,而后四散,给整个村庄染上了一层灰落落的白色。 嘟嘟嘟 雪下的村落格外的静谧,汽车发动机的声响骤然响起,惊动了树上的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向了远处的天空。 村口零零散散地站着一些人,手揣在袖子里耷拉着背眼神无光,好奇又胆怯地瞅着那几辆警车,侧耳跟身旁的人小声议论,一看见有穿着军大衣的人过来了立马噤声。 那些人是警察,此时还有一拨军大衣正从村里的小巷子走过来,带着几个裹着花花绿绿大棉袄的女人,快步赶往小道边停驻的警车。 警察让她们上车,几个女人却忍不住往身后的村子依依不舍地望着,只有一个年轻女人干净利落地上了车,默默地闭上了眼,脸上带着决绝。 画面倏地跳转,有几个农村小孩子哭着跑着奔向了这里,大声用方言喊着“娘”。 “别喊了,你是不是想让你爸坐牢嘞” 小孩子被身后的大人拦住了,便扯着嗓子哭壕,一声比一声悲痛。 警察不知说了什么,几个女人狠心撇开了头不看,先后上了车子。 但是孩子一声声的呼喊刺痛了人心,几个当妈的很快掉了泪,满脸的纠结和挣扎,只除了那个靠在窗边闭眼装睡的女人。 车已缓慢驶出,朝着路的远方。 可能是觉得孩子追不上了就没太管,有孩子挣脱了大人的桎梏。 他们小小的人儿,明知道追不过,还是拼命跑着追着那辆带走他们母亲的车子。 “娘,别走娘” 终于有人受不住了,回头望着后面的孩子,拍打着车窗哭着要下车。 “停下来,停下来,我要见见俺娃” “不能停”警察严声阻止。 “求求你们停下来,我就抱抱孩子,再跟孩子说句话。” 有一个人动摇,其他母亲的心也跟着动摇,或是跟着喊停车,或是默默不吭声。 警察本来不想管的,但是有一个女人直接推开车门要跳下去,这才停了车。 其他人本来握拳狠着心不回头,但是一看见那个女人抱着孩子痛哭,再看见跑来的自己的孩子喊娘,就忍不住心软。 到最后均是哭着下了车,死死抱着孩子不撒手。 她们很想把孩子带走,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她们能走得条件就是丢下孩子。 村民最开始都不放人,法不责众,警方也没办法,这是彼此最后的妥协。 见车子停下来了,孩子的爸爸奶奶们也都过来了,围成一团跪着哭着赔罪 “娃他娘,别走了,娃还小离不开你啊 “是啊,以后你想回家,我让娃他爹带你回家” “我们以后好好过,我会好好对你的” 村民们一声声应和,再加上孩子的哭声哀求,很快就有人妥协了。 “警察,要不我不走了,我舍不得孩子。” 警方皱眉提醒,“你想清楚了,你们这次不走,以后就没机会了” “那我走了以后还能不能回来看孩子” 这时候有村里的老人又说起了碎话,“你走了孩子会恨你的,以后想见也不让你见” “就是,在这里好吃好喝供着你,哪里对不起你喽” “你已经这样了,回去都知道你被拐了生娃了,谁还稀罕你” “就留下来吧,咋过不是过日子那谁都说了让你回家” 警方也不便劝说,最后只剩下两个女人没留下,一个就是那个自上车就闭眼不吭的女人,还有一个已经疯了,在傻呵呵地吃糖。 刚准备开车走,这时候又响起了一个男人嘶哑刺耳的喊声。 “啊啊啊啊啊啊” 小玉你等等啊 不知何时,穿着一身破旧灰黑色大衣的男人从巷子里跑出,脚步飞快而顿促。他的手里抱着个襁褓,看样子孩子就不大,此时窝在他的怀里跟着步伐一动一动,远远都能听见婴儿幼嫩的啼哭。 车上的女人听见动静后没有丝毫的回应,她坐在车子内的一侧,眼睛紧闭不停地抖动,点点扣紧的指尖却寸寸嵌入她的掌心。 男人一直不懈地跟在车后,婴儿的啼哭声不断,惹人心疼。 司机见状,犹豫后还是将车速渐渐慢了下来,没有人能对一个婴儿狠下心来, 许是见到方才那些女人抱着孩子反悔的情景,警察也纠结了起来,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却又心存不忍,心情非常的烦躁。 “有话快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然而下一秒却听见了那个女人更愤怒的声音,“谁让你们停车的开车啊不许停” 女人倏地睁开了眼,那脸上却不见一丝心软,只有满满的仇恨。 警察这才想起了这个女人的不一样,他们过去救援的时候她正好在生产,生下孩子后一眼都没看。 她直言道,不要孩子,只要回家。 司机想开车,但是却开不了。 那抱着女娃的男人好不容易追上了车,单手死抓着车窗框的边缘不放手,生怕车再次开动。 他气喘吁吁地抬头,满脸尽是愧疚,对着车内不肯转头的女人“啊啊啊”地拼命比划着。 原来竟是个哑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哑巴不停地叫着比划,偏偏女人就是不肯回头,还是追上来的奶奶帮着翻译了翻译。 “小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大海说也不求你原谅。但是这女娃娃毕竟也是你的孩子,家里人都没读过几个书,你就当是心疼心疼她,给她起个名儿吧,留个念想” 即便在听见孩子的事情后女人仍旧是没有回头,眼睛通红地紧抓着车座,没有人看见她眼眶中若隐若现的泪,自然就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悲伤的泪,还是长久的隐忍不屈。 她张开紧握的手心,里面放着一把小巧的银锁,她递给了警察,让他转交给外面的孩子。 “莫予寒冬,就叫莫予冬吧 侧头望着车子另一侧车窗外的大雪,女人的眼中又多了一丝狠意,声音骤然拔高。 “你们放手要是不放的话,我不仅告你,还告你儿子” 窗外的老人一听率先丢了手,还扯着抱着孩子的男人一起后退,明明已经上了岁数,但是那双枯燥的手却苍劲有力。 车里女人余光见了眼神一闪,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心中更是刺痛。 拳头紧握,女人强硬的转过头,对着警察倔强地说道“警察师傅,我们走吧,我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茫茫大雪纷然落下,炫目的白后是极致的黑,黑色的雪花遮住了太阳,天地轰然旋转,整个世界陷入混沌朦胧。 只剩下汽车发动的声音和追逐的脚步,还有婴儿止不住的啼哭 嘶 太阳穴一阵突突地疼痛过后,莫予冬吃力地动了动脑袋,摩挲着潮冷的土墙,引得她不由一阵哆嗦。 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冷风吹过刺激着神经,意识才勉强回归。 她又做了那个梦。 这三年来,她不知道梦见那个场景多少回了,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真实。 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感同身受。 莫予冬现在,足以拼凑出当年事实真相的全貌。 她不知该心痛,还是该释然。 那个女人无情地抛弃了她,她却有点同情理解她。 如此遭遇,如果换作她,必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或者比她的母亲还狠,直接掐死初生的她也不一定 环顾四周,阴暗又狭小,然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十几天来的囚禁,她已经失去了力气挣扎。 莫予冬蜷缩着身子,稍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被捆绑地严严实实的双脚,她晃动着身体,感受到双手被绳索紧紧束缚在身后,无法挣脱。 自从父亲回来后,这里她已经许久没来过了,出去的这些年,她甚至快忘了这个地下室的存在。 小时候,每当奶奶认为她不听话的时候,就会将她关在这里。不知奶奶是真的忘了罚她的事情,还是故意泄愤,有时候一关,就是一整天。 她怎么都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她竟然又会被关进这里,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终究是她把人想得太善良了,莫予冬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她自己主动跳进这深不见底的泥泽。 莫佳琪打来电话后她没有心软,她选择了登上去往昆城的火车,去寻找她的春天。 然而越临近故乡,她越是容易想起父亲那张老实巴交的脸,纠结,动摇,心慌。 直到看到窗外的江边大桥,莫予冬的心彻底崩溃。 三年前父亲就是在这里消失的,被滔滔江水冲走,尸骸至今没有捞到。 都是因为她,都怪她,要不是她,就不会 脑子里充斥着奶奶的哭骂声,莫予冬竟然觉得她说得很对。 她愧对父亲,她应该替父亲尽孝,为奶奶养老送终。 怀着仅剩的不忍和对父亲的孝道,她选择了回来看她所谓性命垂危的奶奶最后一眼。 就算是骗她回来的借口也没关系,莫予冬觉得应该跟他们做个彻底的了断。 不就是要钱么,可以,她给,但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她莫予冬,跟他们莫家那群人,再无瓜葛。 本以为只是又一次普通的辱骂或纠缠,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心远比莫予冬想象地要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第九章 半个月前,莫予冬中途从火车上下了站,给家里打了电话说回家。 挤了半天的小巴士,怀着颗淡漠的心,她来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山村。 还没走到家,大老远就见到莫佳琪口中此时正病危的奶奶,和自己那长舌难缠的伯母站在一起,低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莫予冬见状皱了皱眉,只诧异了几秒就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就知道,做了一辈子坏事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临终前,忏悔自己的过错呢。 说什么想见她,其实都是假的。 她明明都知道 即使早有预料,但心中实在是反感,莫予冬纠结片刻后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再见他们了。 然而折身刚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就被身后的尖锐声音叫住。 “诶呀那不是小多儿嘛娘你可快看呀,我们家小多儿回来了” 莫予冬没有名字的,村子里只有老师和莫佳琪会叫她莫予冬,其他人都跟着她家里人叫她“小多儿”。 她的出生是多余的,伯母家有堂哥堂姐,男女双全,她一个没爸没妈的孩子当然不受人待见。 奶奶老是念叨着,如果是个男娃子多好,怎么就是个女娃子呢 还是五岁时候父亲回来了以后,她才知道了自己有名字,可惜父亲是个哑巴。 一下子被叫住的莫予冬,总不能一下子转身就跑,只好停下脚步,眼见着她们一步一步走来。 平时对她一直十分不待见的伯母忽然热络地小跑到她的身前,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莫予冬的手被她握得都有些吃痛了,想要抽回,却被握得更紧了。 “奶奶,大伯娘。”她不咸不淡地用方言打了声招呼,没什么心情跟她寒暄。 没一小会儿,她的奶奶也哼哧哼哧地走了过来,年过六十,依然精神抖擞。 一见真是莫予冬,奶奶的眼中立马泛出了星光,与以往的冷漠刻薄大相径庭,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有以下没一下地拍着。 “小多儿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你可把奶奶盼地好苦啊” 莫予冬的心早就冷了,对她的亲昵并没有丝毫触动,只是觉得古怪。 事有反常必有妖。 原本就没打算久留的她,打量着眼前异样的两人,直截了当地说“佳琪说你快死了,我只是回来看一眼,给你送终。” 莫予冬说话这么难听,奶奶一听就急了,当即就想扇巴掌过来。 “好你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巴不得咒我死是不是” 莫予冬拦住奶奶的手,冷冷望着身康体健的奶奶,说道“现在看来你还能再活几十年,我工作那边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说着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才是她们正确的相处方式。 话落,莫予冬丢开奶奶的手就想走,却没想到伯母的手立马缠了上来。 “小多儿,你这话就不好听了。你奶奶这不是听你打电话说回来,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嘛都是托了你的孝心啊就昨天,你奶奶她可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呢” 她说的信誓旦旦,可莫予冬怎么听都是不信。 伯母眼见她想走就率先抢走了她的行李箱,边推着她走边笑嘻嘻地当起和事佬。 两个人对了对眼神,奶奶又拉下脸开始说好话,跟伯母一起拉住了莫予冬的另一边手臂。 莫予冬不耐烦她们的纠缠,一气之下动手把她们给推开了。 “别碰我有什么话快点说我赶时间。” 见状奶奶马上又用了老招,抹眼泪跺起了脚,又哭又骂。 “简直是造孽哟,我可怜的儿,你看看你生出来的闺女都是个啥不孝顺的,白亏我养了她那么多年。” “你要是还在就好了,我家大海最孝顺最听娘的话喽,儿啊” “行了”莫予冬喊住了奶奶,说道;“这是两万块钱,我只有这么多。” 莫予冬觉得他们就是要钱,掏出了准备好的信封。 伯母果然眼神放光地接过了她递来的钱,作势就要掏出来数一数,奶奶瞪了她一眼才回过神儿来,对待莫予冬更殷勤了。 “你说啥子么,都到家门口了还走啥子走” 说着话伯母就拎起了行李箱进了门,往家里喊了一声,伯父堂哥都出来了,合力把她往家的方向拉去。 莫予冬想走,无奈根本敌不过,只能冷声拒绝说有事着急离开。 “你一走就是好几年没回来,明天去看看你爹,给坟上烧烧香。” 还是奶奶段位高,莫予冬的脚步一下子顿住,跟着他们进了家门。 她是该给父亲坟前拜拜了,父亲尸体没捞到,家里就给他做了衣冠冢。 以前她总是坚持父亲没死,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必须得认命。 无所谓了,她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多难过的事情她都挺过来了,还怕什么呢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她对这个家已经没有了感情,钱就两万块,再多没有了。 给父亲磕个头,她就离开。 莫予冬回来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好赶上了晚饭的点儿。 伯母说是为了庆祝奶奶身体好起来,还有她的回来,特地买了好多菜。 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指使她做这做那,而是殷勤地把她送进了房间里。 伯母把伯父和堂哥拉走了,不停地使眼色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只留了奶奶一个人。 奶奶自始至终都挽着她的手,一刻都不愿意放开,跟她唠叨个不停。 “小多儿啊你说你娘狠心抛下你们也就算了,你爹还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了,你也是命苦的孩子,从小到大都苦。” 莫予冬随她握着手,垂眸不吭声。 奶奶又道“我知道我以前对你是不好,可那不都是因为你唉,不说那些子糟心事了,现在你爹走了,就剩下你个女娃娃,你几年不回来,奶奶也真的是想你啊,你看看你眉眼长得多像你爹” 莫予冬这才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心中冷笑。 以前不知道多少字奶奶骂她,她几乎和她没良心的母亲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没有一点长得像他们老莫家的人,看见她那张脸就来气。 莫予冬就不信,她现在就能从她脸上看见她父亲的影子了。 “奶奶知道,自己以前有时候说话说过了,可那不也都是为了你好嘛,你看你一个大姑娘家的,成天在外天抛头露面也不是正经事,你看看村子里都咋传你的” “随便他们怎么说,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啊你下个月过完生日就二十了,别家十六七就嫁人了,你姐就比你大一岁,孩子都有了,你名声不好听,以后谁敢娶你啊” “没人娶就没人娶,我不嫁就行了” “那不行大闺女不嫁人不就成笑话了以后别人该咋编排咱家瞎话嘞” “反正我们家都这样了,我从小到大听了那么多闲话,再难听还能有难听” “你”话没说几句气就又来了,奶奶伸手指着莫予冬的鼻子,苍老的眼睛犀利地瞪着她,狠声道“不嫁也得嫁,我给你安排一门好婚事。” 奶奶说完就气嗦嗦地走了,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翻来覆去还是那番话。 莫予冬冷哼了一声,伸手捂上了耳朵,懒得理她。 只是越想回来后的事情,心中越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傍晚时候,堂哥叫她出去吃饭,笑眯眯地望着她,一脸地不怀好意。 出去见堂姐也过来了,领了一个中年男人,莫予冬还以为是她的老公。 堂姐嫁人她没回家,莫予冬只知道她嫁给了邻村,并不知道年纪有这么大。 莫予冬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没带孩子,堂姐说天太冷孩子太小不方便,然后却是很热情地跟那个中年男人介绍了莫予冬。 那个人直勾勾地打量着莫予冬,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堂姐打断了。 莫予冬感觉不对问她,堂姐却说那是她堂哥未来媳妇儿的爹。 当天晚上,伯母做了好些个平日里不常做的菜,样式极多,像是平日里白喜事时摆的那样,丰盛的不像样。 餐桌上还有一个中年女人,看样子应该是那个中年男人的老婆。 莫予冬本以为家里是借机款待亲家,心中了然,毕竟农村里东西金贵,逢年过节才舍得办这么一出。 然而却没想到她被伯母和奶奶亲昵地叫上桌,就连那所谓的亲家也热情招呼着她吃这吃那,她俨然成了贵客样的中心人物。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正常,莫予冬心中若隐若现的猜测渐渐成型,可却还不是很肯定。 “好,真好,天宝娶了我们家小翠,小多儿再嫁给我们家大柱,这算是双喜临门,亲上加亲啊。” 直到有人说漏了嘴,莫予冬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顿时大惊大怒 他们,竟然是想让莫予冬给堂哥去换婚 莫予冬自然不从,任是谁听到这种荒唐的事都冷静不下来,她第一反应就是跑。 多年来家里人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过糟糕,她压根儿没有想过去和家里人商量。 既然费尽心思把她骗回家,应该是早已经谋划好把她“卖”出去了。 伸手直接把桌子给掀了,饭菜洒地哪儿也都是,一桌子的人都分外狼狈。 然而顾及不上整理身上的汤汤水水,他们都被莫予冬的行为震住了,动也不敢动。 只见她拿着啤酒瓶一抡咣当一声响,手中举着砸碎的酒瓶就指向了他们。 “小多儿你看你干啥那么激动这不就是给你介绍个对象么人大柱眼不瞎耳不聋好胳膊好腿儿的,家里人还能害你不成”伯母眼皮子活泛率先发话。 莫予冬冷硬拒绝“我不同意,我不答应你们这是在骗人” “妹子,你就当是为了我,小翠儿她都大肚子了,只要你嫁过去咱家就不用给彩礼了。”堂哥示弱说软话,堂姐立马出声应和“就是呀,十万块呢,好大一笔钱咧,就当是为了咱哥,还有咱小侄子” “你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为了你”莫予冬狠狠瞪着他们,目光从堂哥转到堂姐身上,“你想嫁你就去嫁啊,干嘛拉上我” “你这是说啥子话,我这不都已经嫁人生娃了么。”堂姐讪讪笑着一脸尴尬。 莫予冬眼睛一转猜到了什么,试探道“你这么害怕干嘛是不是那个大柱脑子有问题” 众人闻之色变,那对中年夫妇其中的女人马上怒了起来,斥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家大柱,他就是人老实一点儿” 把人夸那么好还没娶媳妇儿,肯定是有什么缺陷,莫予冬一猜一个准,心中简直气死了。 “你们这算是拐卖,你们就不怕再被警察抓起来坐牢” “你胡说啥你是我们家的闺女,又不是拐来的,你嫁过去帮你哥娶媳妇儿,这怎么能算是拐卖呢这不犯法啊,对不对” 奶奶的反应最大,连忙反驳莫予冬的话,周边的人一阵应和。 莫予冬这下子总算是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了,他们根本就没想出彩礼的钱,只是想把她嫁给那个傻子,黑她的钱卖她的人。 她出生那年全国大力打拐,救援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并严办了那些拐卖和收买人口的人,他们村也是被整治的对象之一。 村子里的人怕了,都知道买媳妇儿犯法,害怕坐牢,就算是一辈子娶不上老婆也不敢再买人。 莫予冬的妈妈当年就是被拐卖到这里的,她被救后告了买她囚禁她虐待她的奶奶,是莫予冬的父亲主动替老母顶替罪责,她才免了五年的牢狱之灾。 莫予冬知道他们怕犯法,但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会想出来这么一出。 在现代化城市里居住了三年,“换婚”这种词对她来说像是传说中那么地遥远。 莫予冬真想扒开他们的脑子看看,他们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得 就因为她是他们的亲人,所以卖她就不算拐卖了吗 简直愚昧至极,可笑可恨 “我告诉你们,只要我不是自愿的,你们强迫我就是犯法,就要坐牢” 莫予冬用他们最怕的事情威胁了他们,见他们吓得一缩,转过身就跑。 边跑边掏出来手机想打电话,她害怕她万一逃不过,有人能过来救她。 然而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身影单薄的女孩子,那些人一见她打电话就慌了神儿,抢走了她的手机扑倒了她。 铃声响了几声没打通,莫予冬眼睁睁地看着堂哥把手机卡抠了出来。 莫予冬被绑了起来,关到了地下室里。 “只要你愿意了就不犯法,那就关到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再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第十章 “骨头硬是吧我告诉你,你那个城里人妈当年骨头更硬,到最后还不是被我收拾地服服帖帖的,乖乖给我儿子生娃娃” “跟你讲,当年你亲娘就是被关在这里的,不听话,可以啊,打想逃,打想死,照样打反正是逃也逃不出去,死也死不了,打怕了就好了” “小多儿,你是我们家亲闺女,我们也不舍得打你,你只要点下头,这不就好了么那是你亲哥哥诶,咱家唯一的男娃娃,就靠着他传宗接代嘞”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再嘴硬,就把用在你娘身上的狠招全用在你身上你不想嫁就不嫁了你娘当年还不想生孩子呢那种药一吃不还是该咋滴就咋滴了” 奶奶和伯母威胁她的话言犹在耳,莫予冬痛苦地闭上了眼。 身上的痛已经麻木了,然而心里却仍旧痛得在滴血。 她总是想起她的母亲,当年她被卖到这里,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惨痛经历 如果她这样的遭遇还算是好的,那她的母亲呢 听说她是城里有文化的大学生,就是路边好心给人指了指路,结果就被迷晕卖到了遥远的大山里。 被逼着嫁给不认识的山里大汉,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被陌生的女人毒打和谩骂,被下药给人生孩子传宗接待 满耳听不懂的方言里,举目无亲,想逃逃不了,寻死死不得,尊严被践踏,身体被侮辱 当真是生不如死。 莫予冬小时候并不知道这些,父亲不在她跟着奶奶长大,估摸着还呆在襁褓里就开始被奶奶洗脑。 奶奶总是骗她说她亲娘跟城里的野男人跑了不要她了,还害她亲爹住了监狱,从小灌输莫予冬她母亲是不要脸的坏女人的概念。 谎话说久了,奶奶她自己都信了,动不动就骂她和她的母亲,有事没事拿小予冬撒气。 村里的人可能是顾忌着小孩子,也可能是心里怵着当年犯法的事儿,从来都没跟莫予冬说过她娘是拐卖的之类的真相。 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了莫予冬奶奶的话,她妈妈跟人跑了,莫予冬没人要了。 因为她的父亲被母亲弄进牢里了,所以家里最亲的奶奶伯父都不喜欢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伯母更是不待见她。 外面的小孩子编排她,堂哥堂姐有伯母在后面撑腰,更是带头欺负她。 就是父亲出狱回来后也没戳破这个谎言,或许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罪恶,或许是善意的谎言。 他只是告诉莫予冬说,她母亲没奶奶说得那么坏,她只是跟他离婚了,回她的家乡去了。 妈妈的家乡比较远,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看她的。 从小缺爱的莫予冬无比地相信父亲的话,一直在等着母亲来看她。 然而十五年过去了,她仍旧是没见过母亲长什么样,倒是听说了不少闲言碎语。 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是不被祝福的孩子,莫予冬自欺欺人,为此跟人打了不少架。 她比谁都努力学习,就是为了让她妈妈看到她优秀的样子。 直到中考后发放高中的录取通知,她的美梦终于被打破。 莫予冬辛辛苦苦考取的学校,被堂姐轻而易举地抢走。 原因很简单,莫予冬没有户口,报考的时候是用得成绩不好的堂姐的身份。 说好的考上以后还是她顶着那个名字去上学,到头来伯母他们却反悔了。 莫予冬的父亲在外面打工挣钱,她一个人哪里能扛得住家里那些人 然而终究是不服气,莫予冬一怒之下把录取通知书撕了,我不上谁也别想上 伯母见状气急要打莫予冬,她就梗着脖子跟比她壮实好几圈的大人扭打了起来。 堂姐也过来帮忙,莫予冬丝毫不让,一打二不带怕的。 人一激动说话就不过脑子,伯母打不过就开骂,怎么难听怎么伤人怎么说。 “你娘的上什么学难不成也要学你那个大学生妈被拐到大山里再生下个小孬种” 莫予冬震惊,“你刚刚说什么” 堂姐莫招娣应该是伯母之前跟她说过了,也在一旁得意又恶毒地插嘴。 “你以为你为什么没法办户口因为你妈是叔叔买来的,你是个见不得人的黑户” 莫予冬打得更厉害,怒道“你们胡说才不是这样我爸妈只是离婚了,你们骗人” 既然已经说漏嘴了,伯母干脆破罐子破摔,故意添油加醋来刺激她。 “谁胡说了,你一问村里的都知道,当年你出生后,你那个城里人妈连看你一眼都没有就把你给扔了。” “别的当娘的都舍不得娃娃留下来了,就只有你那个没良心的娘,你爹抱着你追了一路,你哭得哇哇大叫,她愣是连头都没回。” “你别等了,你娘不会回来看你的,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的” 莫予冬不信,她不信他们说得,她要去找她父亲问个清楚。 她冲动地跑出了家门,有钱坐车没钱走路,独自一人去了父亲打工的城市。 现实永远比想象来得残忍,十五岁的她第一次离开这座大山,很快就迷路了。 城市对她来说那么地陌生那么地大,她根本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人。 那时候通讯还不方便,村子里只有村长家有电话,父亲打电话过来也都是用公共电话。 父亲在建筑工地,莫予冬不知道他工作的具体地址,但是也不愿意打电话回去跟伯母他们服软。 就那么一个人在城市里晃悠,傻乎乎地一家工地一家工地去找。 没钱了饿肚子,风餐露宿,她甚至还在街头乞讨过。 如果上天再给莫予冬一次选择,她肯定不会再那么倔。 那次冲动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让她一辈子都活在后悔自责中。 再见到父亲是在电视里面,放着他的照片,播报着死亡新闻。 莫予冬的父亲在路上碰见人跳江自杀,奋不顾身地下江救人,江水涨潮,父亲把人推上来了,自己却被江水冲走了,一天过去了,尸体至今打捞不着 建筑工地的工友说,莫予冬的父亲就是因为前些天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他女儿离家出走不见了,连忙请假去找人,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干活了。 被救的人出现在镜头里面,是一个跟莫予冬身形相似的年轻女孩儿 莫予冬赶到了案发现场,只有滔滔江水继续奔流,父亲的人捞不到,生死未卜。 她竟是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父亲落在江边的提包里有个笔记本,那里写着给女儿的信,准备见面后给莫予冬看得。 他还是在说谎,他从未想过告诉莫予冬真话。 他说,莫予冬的母亲的确是被拐来的,是他们一家对不起她,让莫予冬别怪她。 他还说,莫予冬的母亲是爱她的,天下哪有人不爱自己的女儿呢 他说得话是真的,莫予冬这个名字就是母亲给起的,还有那把小银锁也是母亲留给她的。 她要是想见她亲生母亲,那好,等她回来后他就带她去找她 但是后来莫予冬去警局查了当年的案子,警察没给她看档案,但是却给了她一封信。 那是莫予冬的生母留给她的。 她早就料到了等她长大后会想找她,所以特意拜托人留了那封信。 信里讲述了她被拐后的经历,字字句句触目惊心。 她说莫予冬的父亲其实对她挺好的,但是她还是恨他。 因为她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有丈夫,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但是一切全毁了 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不可能没有感情,可她不能留下她。 那个长命锁,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送给女儿最后的礼物。 她爱她,但是更恨她。 因为她的存在,代表着她人生的屈辱。 莫予冬至今记得她的最后一句话,够狠够伤人,她永远永远都忘不了。 “莫予冬,莫予我寒冬,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这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这个女儿对她来说是寒冬般的存在,所以她不要去找她,不要给她痛苦。 莫予冬,翻译过来就是,别找我。 “莫予冬,别找我” 眼角流下一滴泪,很快被冻地凝结在眼角,每每想起,她还是忍不住想哭。 她是恨过那个女人的,但是如今她被关在冰冷的地下室里,面临着和她相似的命运,莫予冬什么恨都没了。 就连她曾经最爱的父亲,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爱了。 那个善良了一辈子,又懦弱了一辈子的老实男人,在强势的老母面前,孝顺到近乎愚蠢。 如果她将来真的嫁给那个大柱,应该也差不多吧,傻子的心最善良了。 但是善良不是容许作恶的理由那样的行为依然可恨 这种拐卖式的婚嫁,造成的只有悲剧和不幸。 人不是可以交易的货物,拐卖人的人,和买人的人,都是在犯罪一样应该受到谴责 她母亲被救了,可那些没被救成功的女人和孩子呢 她们的家庭被毁了,人生永远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她是个女孩儿,即使那些被拐来的人生下的是男孩儿又怎样 母亲被迫怀胎,出生不受期待。 然后传宗接代,继承着愚昧的血液,继续着困苦的生活 再有不幸如她,生下来就被放弃,就连去寻找生母的资格都没有。 她们是不被祝福的孩子,她们不配拥有母爱。 但是她们又何其无辜她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莫予冬望了望头顶的窗户,蓦地咬牙笑了笑,悲凉,又倔强。 她才不会答应什么换婚,把自己嫁给那个傻子 她也不会傻傻地寻死,就这样悲哀地丧命。 她要活下去,而且还要好好的活下去。 冷月照进来,莫予冬原本无神的眼中重新亮起了光。 不被祝福又怎样,不被爱又怎样,她既然生下来了,就有她活着的价值。 她不能放弃,她还有希望,她还有逃出去的希望 冥冥中自有安排,她莫予冬的命不该如此 心中再次估算了下日子,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她只要再坚持几天,再坚持几天就到一个月了。 莫予冬的唇边发出一声呢喃,轻的像是风一吹就散。 “救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此时,北城最具权威的眼科医院里,手术室外气氛一片凝重。 温心正在进行眼角0膜移植手术。 当年计划生育抓得正紧,军人家庭更是被严格要求以身作则,是以大院儿的这几个孩子除了温家生了对儿龙凤胎外,都是家里的独苗儿。 偏偏其中唯一的女孩子温暖从小性子要强,长大后更是个比男人还厉害的女强人,难得见到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妹妹,大家都很欢迎。 更何况温心还是个盲女,乖巧嘴甜,惹人喜欢又心疼。 几个关系好的发小,除了卓一辰有要事忙外,都赶过来了陪温心做手术,期待她平安见得光明。 温暖自怀孕后整个人变得柔软了不少,窝在丈夫周南的身边小鸟依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由于担心里面的状况,她无意识地紧抱住周南的胳膊。 之前梁衡还嘲笑了温暖两句,但是手术迟迟不结束,他个大男人也揪心起来,忍不住凑过来握住了温燃的手。 “温燃,别害怕,小心心手术肯定会成功的” 温燃嘴角抽了抽,无奈地望了紧张盯着手术室门的梁衡一眼,动了动手甩不开,也就随他。 轻轻吸了一口气,能有这么多人真心喜欢和担心温心,他是应该感到欢喜的。 但是身在白森森的医院里呼吸着消毒0药水味儿,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心沉得只剩下压抑。 表现的最淡然的温燃,才是比任何人都紧张的一个。 终于,“手术中”的红灯灭了,众人连忙起身。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一脸疲惫地出来,还没走几步就已经被人包围。 “医生” “怎么样” “手术成功吗” 几双眼睛激光灯一样地紧盯着医生,迫切地询问手术的情况。 “病人家属不要激动”医生被逼得后退了几步,点头宣布道“手术很成功” 当听到医生肯定的回答后,温燃忐忑许久的心终于落下,衣兜里紧握的拳头悄悄松开。 “太好了小温心可以看得见了”温暖更是开心地扑到了周南怀里,周南宠溺地抱着她,满脸温柔笑意。 梁衡被温燃甩开了手,愣了片刻,果断转头张开手把周南夫妻抱在了一起。 “棒呆小心心终于能看到她衡哥哥的盛世美颜了” 温燃撇开了他们,和骤然被冷落的医生单独走开几步说话。 医生摘掉了口罩,揉了揉紧锁的眉心,这才慎重开口。 “温先生,虽然此次手术很成功,但能否真的恢复视力,还要看后期的发展情况” 温燃拧眉,一脸严肃地问道“多久拆纱布几率有多大” “一般恢复好的话三个月左右,我们只是想让你们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如果这段时间谨遵医嘱一切正常的话,能看见的几率还是蛮大的。” 那边梁衡他们也听到了医生的话,紧张地看过来,屏息凝听。 见医生一走,他们快步跑过来问具体情况,“医生怎么说成功几率有多大” 温燃那张万年不变脸突然变得严肃,还以为情况不是很妙,几人的心又沉了下来。 然后就见温燃抬了抬眼边的眼镜,一脸认真地说道“百分之五十。” 几个人面面相觑,被温燃凝重的表情迷惑,过了片刻才觉出不对劲儿来。 “百分之五十,这不等于没说么我不是医生我也知道几率是一半”梁衡率先吐槽道。 “医生该不是开玩笑的吧我再找他去问问”温暖说着就要过去找医生。 还是周南洞悉一切地望了温燃一眼,及时拉住了温暖,“你别老这么急性子,小燃话还没说完呢。” 抬眼看过去,温燃竟然大笑了起来,“骗你们的,温心重见光明的几率很高” 跟医生交谈后温燃心里有了底,高兴不已,鬼使神差地想逗他们一下。 然而温燃这么一笑,其他人却更静默了,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气氛有点尴尬,温燃不自在地摸了摸脸,“开个玩笑而已,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梁衡心中腹诽,因为你从来不开玩笑,也很少笑得这么开心。 周南先反应过来拍了拍温燃的肩膀上,温和地笑“挺好的,以后可以多开开玩笑。” “哈哈。”温暖一副很好笑的样子,凝视着温燃捂着嘴笑出了声,然而眼里却闪烁起了泪光,“妈还在家里等着好消息呢,我去打电话说一声。” 话落温暖就快步离开了,周南回头看了眼温燃,连忙追了出去。 梁衡叹了口气,双手插兜里耸了耸肩,素来最不正经的他突然变得正经了起来。 “温燃,温暖是你最亲的姐姐,我们这些人里最在意你就是她了。她不是对你粗暴,只是恨铁不成钢。她只是希望,你能像她和伯父伯母对你一样真心对他们。” 温燃垂眸不言,又恢复了惯常淡淡的模样。 梁衡傻呵呵地笑了笑,也侧头瞟向了一边,似是随意地说了一句,“一直小心翼翼,会累的。” 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温燃当然知道梁衡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对不起他,但是再真的心再亲的情也耐不住一次次的冷漠以待,这样下去只会成为一种负担。 三年了,多深的亏欠也弥补够了,温燃他也该学着去善待家人和朋友了。 温燃抬头,真诚地微笑,主动搂住了梁衡的肩朝病房走去。 “走,温心快醒了,我们去看看她。” 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默契一笑。 梁衡笑着摇了摇头,侧头伸拳捶了捶温燃的胸口。 温暖和周南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温燃和梁衡哥俩好并肩而行的身影。 周南暖暖地笑,声音温和,“看来某人被真情融化了。” “什么嘛,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破石头”温暖故意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但是掩不住眼底浓浓的笑意。 “好了,石头被焐热了,我们该回家去接妈过来了。” 温家父母都过来了,见温心醒来很是高兴。 母子亲情,儿子再细腻的变化温母都能感受的出来,自从温心过来后,温燃明显对他们更加亲近了。 今天见温燃笑得比以往都开心,温母更是下定决心,以后要把温心当亲闺女看待。 十年的分隔,她知道填补了过去的那些空缺,但是骨血至亲,她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等把温母等一众人送走以后,温燃才掏出了手机,刚才他特意关了静音,上面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显示着同一个号码。 温燃皱眉打了过去,才一接通就变了脸色,来不及跟温心说一声就冲出了病房的门。 匆忙来到医院底下,果然看到了一位穿着长到脚踝羽绒服的中年妇人,依稀可以看到她领口露出的条纹病号服。 “妈你怎么不吭一声就过来了我说了我去接你”温燃嘴边训着话,动作却是着急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围在了养母脖子上,忧心地摸了摸她的手,感觉到暖意才舒展了眉头。 养母薛霞一脸和善地笑着,好脾气地也不回嘴,只是耐心解释道“你不是说今天小心眼睛做手术么,我担心就过来看看。对了,你一直不接电话,还没问你手术怎么样啊” “手术很成功,过几个月应该就能恢复视力了。”温燃搀扶住养母的胳膊往电梯那边走去,低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刚刚有点事在忙,不方便接电话。” 养母笑笑,捋了捋耳边的花白头发,意味不明,“好了,我都看见温家的人了,是该他们先看。” “妈”温燃唤了一声,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养母神情悲伤地叹了口气,“浩然你别有负担,我身体不好照顾不了小心,你亲妈他们费心收养她,就是该这样的,我不争这个的。” 温燃不想聊下去了,刻意转移话题,“妈,温心快该休息了,我们快点上去看她吧。” 或许察觉到了温燃的不耐烦,养母的神情更加哀戚,“浩然,你是不是怨我我知道,这十几年感觉都是偷过来的,是我对不起你母亲。” “妈,我说了多少遍了,没有,你辛苦把我养大,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那你爸呢” 终究还是绕到了这个话题上,温燃的脸色骤然变冷,“我不想提他。” “事情都过去了,他怎么说都是你养父,小时候也是真心爱你疼你啊” “我知道,所以该做的我已经都做了,你让我回去看他也去看了” “浩然啊,我时间不久了,我就想我们一家三口有一天再重新聚在一起啊。” 不可能的。 温燃张口就想泼冷水,然而看见养母哀求的眼神,却又把嘴边的话收了回来。 “妈,医生说了你好好接受治疗还有好几年呢,他争取减刑的话,不超过半年就能出来,到时候再说。” “那我想回去看看他” “不行”温燃想都没想就打断了母亲,沉默片刻后缓和了语气,“你身体不好,等他出来了让他过来看你。” 母子俩就这个问题已经争执好久了,半个月前就是温燃的一次妥协,没想到回来后养母要求更多了。 温燃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温心的事,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有躲着养母的意思。 她哪里是想一家团圆,分明是想让他找关系救那个男人出来。 温燃眯了眯眼,梁衡说得对,一直小心翼翼,会累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可以那么善良,那么容易宽恕,轻而易举忘掉自己受过的伤害 可能他就是心冷吧,做不到以爱化仇,更做不到以德报怨。 手不自觉地捂了捂右手臂,温燃脑海里倏然浮现出了莫予冬的身影。 她也善良,但是她却不那么善良。 他见过最好的她,也见过最坏的她,温燃也说不清楚,到底他记住的是哪个她 总之,难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第十二章 “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 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 弯弯的小船悠悠,是我童年的阿娇 呜” 病房内温燃站在窗前,玻璃上映着他养母和温心的倒影。 之前见温燃发火后养母便知趣地不再提那件事,转而关心起了温心的事情。 进屋后跟温心说了会儿话,她有点困了,养母就坐在床头哄她睡觉。 轻轻拍着她背,嘴边又哼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歌谣。 耳边萦绕着悠悠动人的曲调,温燃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悠远绵长。 他的神思有点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他小时候。 那时他刚从孤儿院出来总是睡不着,养母也是这样搂着他耐心哄着。 她最常唱的,他最喜欢听的,就是这首弯弯的月亮。 因为这首歌代表着思乡念亲,养母说,以后这就是他的家,他们就是他的亲人。 温燃望着窗外惘然,他的童年也是有过一段温馨幸福的日子的。 蒋伟民和薛华父亲收养他回家,是真心把他当亲生孩子疼爱的。 养父高大和善,养母温柔亲切,那是小温燃从未感受过的亲情。 他记事以来就是颠沛流离的苦日子,他很喜欢很珍惜这个温暖的家。 他还记得一家三口去游乐园的场景,欢声笑语那么快活 他也记得他背着小书包去上学,骄傲地说他的名字叫蒋浩然 薛华给他缝制新衣新鞋,蒋伟民给他讲述武侠故事,她温声教导,他将他举高 温燃从叔叔婶婶,改口爸爸妈妈,他真爱他们啊 要是一直那样下去就好了 “浩然”温心睡熟了,养母边招手边轻声呼唤。 养母的声音打断了温燃的思绪,他走过去细心地把她扶下地,很自然地蹲下去帮她捶捏腿脚。 “妈,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跟照顾温心的护工交代了几句,温燃就开车带着养母离开了医院。 下车后天已经黑了,冬天天冷,养母的身体不太好,路上走得有点吃力。 “妈,我背你。”见状温燃弯腰背过了身,做出了背人的动作。 “不用你背,我好胳膊好腿儿的,自己能走。” 养母推拒了几次,无奈硬不过温燃,最后还是爬上了他的背。 北城的夜依然繁华,街上霓虹闪耀,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即使呆了一年之久,薛华仍旧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地陌生。 身在异乡,满耳他音,总是容易让人念起家乡的小城和故人。 对薛华来说,最亲的最让她怀念的,自然是好久不见的丈夫。 看到路过的老头老太太互相搀扶着对方,养母的心更是动容。 纠结了片刻,养母还是讷讷说了出来,“浩然啊,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你爸就老这么背你” 闻言温燃身形一顿,严肃了眉目,却是一声不言,继续闷头往前走。 薛华显然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没注意到温燃的动作,感叹道“你啊,还总喜欢骑在他脖子上飞,你爸在地上跑,你笑得合不上嘴,两个人吆喝着小飞机飞上天,飞高高飞啊飞” “那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多快乐啊要不是” 薛华说着说着自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然而想到什么神色倏然一凝,笑容僵在了脸上。 趴在温燃背上偷偷觑着他的后脑勺,薛华眼睛不停地眨动,鼓了好半天勇气才说了出来。 “浩然,你爸我跟他过了大半辈子,最了解他了,我身体有问题生不了孩子,你爷奶天天跟他生气他都没不要我,要不是后来生意出了问题他也都是喝醉了不清醒才” 薛华说到这里几番打住说不下去,后长长叹了口气,“唉,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你不想听,但是他也是真心疼你爱你的啊。这几年他跟我打电话,我能听出来,他是真心悔改了啊,他也念着我们母子,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不能” 温燃回答地十分果断,声音冷地像冰,丝毫不容置喙。 随即便迈开大步快速向前走去,进医院后直奔医院里养母所住的楼层,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进病房后温燃矮身把她放下,紧绷着一张脸,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又转过了身往门口方向走。 虽然温燃很小就来了他们家,对她这个养母也是尽了一切儿女所应有的孝心,不比亲生的差。但是随着他年龄越大性格就越是难以捉摸,特别是十五岁后回了温家后,薛华更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见他生气了,养母的心也是惴惴,一路上没敢吭声。 然而现在他什么都不说抬脚就要离开,养母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浩然”养母紧张地唤他,声音有些无措,“我不提了,我以后再也不提了还不成么” 温燃这才顿足,扭头见养母眼角含着泪,心中不忍,闷声说了一句“我不走,去找刘护工谈谈,说好了让她好好照顾您,结果人走了都不知道。” “你别怪你刘阿姨,是我给她放的假。”养母怕连累照顾自己的护工,连忙为她开脱。 温燃眼神闪了闪,撇头避开了养母的视线,“那我去给你买饭。” 话落温燃就逃也似地出了房门,权当听不见背后养母的声音。 没有坐电梯,而是快步走向了一旁偏僻的楼道,握着拳浑身僵硬。 高层的楼梯无人经过,安静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 温燃停下,声控灯亮了又灭,黑暗给了他喘息的空间。 背靠在墙上,温燃又往兜里摸了摸,摸了半天摸不到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把烟给扔了。 精神高度紧绷着,心中情绪无法平复,他就发疯一样地不停按动着打火机。 亮了,灭了,亮了,灭了 温燃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火焰看,那里面分明是过往的一幕幕画面。 起初的确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蒋伟民和薛华待他这个收养的小孩子很好很好,满足了温燃对父母的一切幻想。 还记得最开始被领养的时候,夫妇俩一眼从孩子群里看中他,把他带到了他们的家,那里有他单独的小房间和一大堆好玩的东西,美好地简直像梦一般。 那个可怜的小孩子啊,晚上常常不敢睡觉,就怕一觉起来梦醒了什么都没了,爸爸妈妈不见了,他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孤儿院里。 但同时小温燃又暗中观察着这对夫妇,不敢把真心交付,因为他听过孤儿院里那些孩子们的谈话,说那些收养他们的大人惯会装模作样。 开始故意装作对他们多好多好,买新衣服买好吃的,那是因为孤儿院会派人调查,发现他们不好就把小孩子带回来了。 等过一段时间考核通过孤儿院的人不管了,他们就会现出原形,青面獠牙,张牙舞爪,是又凶又可怕的怪物,会在夜里一口把小孩子吃掉 小温燃自然不信他们的话,在人贩子窝里呆了几个月,他的心理远比同龄的小孩子成熟。 嘴上不说,他心里却在暗暗地想,那是你们没见过被警察叔叔抓走的拐子,一刀子下去胳膊腿儿就断了,血流地哗啦啦的,可比青面獠牙的怪物可怕多了。 即使过了那么久,一想起来他还是忍不住怕地缩成一团,那些拐子没断他的胳膊腿,但是拿棍子打过他。 棍子打在身上,很疼的 他曾故意犯错惹养父母生气,就为了试探他们。 但是薛华性子很好不说,蒋伟民也会耐心教导,都没人动手打他。 小温燃这才宽了心,笑眯眯地对孤儿院的叔叔阿姨说爸爸妈妈对他很好。 他真正成了家里的一员,妈妈激动地抱他亲他,爸爸高兴地将他举高, 从此温燃小心翼翼地乖巧表现着,生怕惹他们厌烦不收养他了; 孤儿院里有人被领走,也有人被送回来,还有些一直呆到了十几岁都没人认养。 小温燃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常常躲在人堆里听孩子们聊天,那些被送回来的孩子吐槽养父母怎么怎么不好,别的小孩子义愤填膺,他却偷偷记下来他们犯下的错误好让自己不再犯。 他的家人不找他了,他也想被人收养,有个家,有爸爸妈妈。 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转眼间温燃都上了小学。 养父养母虽然不再像最初那么殷勤和小心,甚至有时候会说他骂他罚他,但是温燃却很开心,因为感觉这样才更亲,跟身边的小朋友一样一样的。 温燃不再小心翼翼,不再担惊受怕,他终于有了家的归属感。 他开口叫爸爸妈妈,是真心地把他们当爸爸妈妈。 小学的那几年,是温燃记事以来最快乐最幸福最难忘的一段时光。 他都快忘了,他曾经被拐过,还在孤儿院里呆过一些日子。 养父母说他就是他们亲生的孩子,温燃也这么告诉自己,把他们当亲生父母。 他学会写字了,他叫蒋浩然,他的父亲叫蒋伟民,他的母亲叫薛华。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温燃记不清了,只知道养父开始变得很忙很忙,对他没那么耐心了。养母只是叮嘱他说爸爸工作不开心,不要去烦他。 繁忙过后,养父又变得很闲,成日里窝在家,不是赖床上睡觉,就是醒了吸烟喝酒看电视,理也不理他们。 温燃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不对,但是问养母,她又叮嘱他,爸爸心情不好,不要去烦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蒋伟民的性子越来越暴躁,起初只是跟薛华争吵,再后来便是粗鲁的吼骂。 发展到后来,他晚上醒来母子俩吃过饭没等他,带朋友回家里喝酒家里没酒了一丁点小事都能发作一通,急了就砸东西。 温燃每每吓得不敢说话,养母就把他赶到邻居家里写作业,自己偷偷抹泪后,再默默把家里收拾好。 回头来养母怕温燃记恨养父,又跟他解释说养父只是生意失败了郁闷,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温燃等着那段时间过去,但是等了好长好长时间,等到的却是养父的家暴。 他还记得蒋伟民第一次动手打人,那时他的学校要交钱,薛华在旁边念叨了几句,不过是些他该找工作了这样下去不行之类的话,结果蒋伟民听了暴怒,你是觉得我没本事了嫌弃我是不是 薛华回了几句,蒋伟民喝了酒听不进去,随手拎起椅子就砸向了她。温燃听到了惨叫声从房间里冲出来,他年纪还太小,能做的只有挺身护在养母身前替她挨了拳打脚踢。 蒋伟民酒醒后痛哭流涕求原谅,在医院里忙前忙后嘘寒问暖,一副良心悔改的模样。 薛华哭着抱住了他,温燃也给了他机会,回家后那几周蒋伟民的确表现良好。 然而好景不长,蒋伟民找工作不顺利,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吸烟喝酒宅在家里。 没多久薛华夜班回来有男医生好心送她,蒋伟民窗户里看见了又是一顿打骂。 薛华闹着要离婚,带温燃回了娘家,三姑六婆一顿谴责。 温燃说,妈,你们离婚吧,以后我养你。 但是蒋伟民过来下跪了,那些大人们一下子变了模样,纷纷劝着薛华跟他复合,不然以后她还带着个孩子,该怎么生活呢 毕竟夫妻那么多年,薛华念着旧情,跟着他回了家。 再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噩梦,家暴和原谅一次次地上演,一点都不像是个家。 蒋伟民变本加厉,薛华却只是一味地忍让,温燃的心逐渐麻木。 但是母子亲情尤在,即使温家找到了他他也没走,就怕他不在养母受欺负。 直到十五岁那年,蒋伟民酒后发疯差点打死薛华,温燃心一狠,拿刀捅了他 温燃永远永远忘不了那晚,他拿着刀子,满手都是鲜红腥臭的血 他以为他杀死人了 那才是他真正的噩梦,比幼时见人贩子砍断人腿更让他悸怕 他恨蒋伟民,无法原谅 即使后来温家带走了他,亲情友情处处包围着他,可是温燃的心已经冷了 温燃下了楼,没去食堂买饭,而是去了小卖部买了一包烟。 叼着烟上了车,温燃长长地吐了口烟,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薛华打来电话,温燃面无表情地挂单,拨打了另外一个电话。 “喂嗯,是我麻烦你给我妈带份晚饭,跟她说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挂断电话后,温燃猛地踩了油门发动车子,神情漠然,目光却是掩不住地哀伤。 养母有意无意说那些话,无非是让他念起养父过去的好,把他从牢狱里弄出来。 她作为一个妻子无疑是合格的,合格到没有原则,合格到温燃甚至有些怨恨她。 在他的心中,蒋伟民的养育之恩早在一次又一次地家暴中丧失殆尽。 而那一刀,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改回原名温燃,从此和蒋伟民一刀两断。 温家给的那笔钱,足够还了他的养育之恩。 然而薛华却不这么认为,几年后蒋伟民犯了罪,她还是求着他去帮忙解决来报恩。 他一个学生有什么办法那简单,温家肯定有门路啊,你去求你亲生父母 温燃跟家里怄着气,硬着骨气不肯低头,但还是为了养母折了腰,求温家去救他恨的养父。 三年前,19岁的温燃重回晋江里那座小城,帮蒋伟民处理官司问题。 蒋伟民醉酒后撞死了人,温家一向正派不愿以权压人,最后只是替他出钱赔偿,以求家属谅解轻判。 法庭上依法判决蒋伟民有期徒刑四年,人命关天,温燃自觉很合理,然而养母却骂他说他心存记恨根本没真心想救养父。 温燃那时候啊,觉得整个晋江里的天空都是黑暗的。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周身却寒冷如冰。 但是他遇见了一个姑娘,她让他重新感受到温暖,见到了光明。 那就是莫予冬,温燃心中把她奉作女神 他的女神 “阿娇摇着船,唱着那古老的歌谣 歌声随风飘,飘到我的脸上 脸上淌着泪,象那条弯弯的河水 弯弯的河水流啊,流进我的心上 啊” 温燃在车里放了音乐,情不自禁地跟着哼了起来。 脑海里却是莫予冬年少时的模样,鲜活而美丽。 初见时她在街头卖唱,歌声直唱到了温燃的心里。 好巧不巧,正是那首弯弯的月亮。 莫予冬啊莫予冬,你到底在哪里 温燃正在想她,就有了她的消息。 一天不见的卓一辰突然来了电话,张口就是“酒吧那个荔枝”。 “荔枝怎么了” “她怀孕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